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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锦绣商途》 第1章 扒了死尸的衣裳 秦凌从坟堆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土。 倒霉啊！ 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嫡女庶女，最不济的也是大宅子里的丫鬟，她倒好，一穿过来就被卷进破草席里，埋进了坟坑！ 幸好她身手还不错，自己挖土爬了出来，不然刚一穿越就活活憋死，说出去肯定叫人笑掉大牙了。 乱葬岗上月光很好，秦凌左右瞧了一圈，只见四下树木森森，阴风阵阵，零星几个坟包，在黑夜里好像长了眼睛一般，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然而秦凌并不害怕，她只是有点囧。 借着月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裳。 一片洗的发白的小肚兜，和一件破了好几个地方的亵裤，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奶奶的，姓刘的贱人手还真黑，死人的衣裳也不放过，还给扒了去！我要穿这身衣服回城，那还不得成了这梁州府的第一大新闻啊？” 秦凌骂了一通，决定先想办法找件遮身的衣裳。 好在正是盛夏，夜半时分也不觉得冷，秦凌站起来，四下瞧了瞧，便往山岗下面走，谁知还没走出几步，办法就送上了门。 乱葬岗，顾名思义，都是埋葬不明身份无家可归的人的地方，能给丢在这里的，基本上连置一口薄棺的银钱都没有，因此大部分都是一方破草席，卷吧卷吧往地上一扔了事。 此刻她跟前就横七竖八倒了十来个草席卷，微风吹来，带起一阵阵的腐臭味，既难闻又诡异。 秦凌丝毫不在意，抬脚就往看着最新的那张草席走过去，打开这么一瞧—— 咦，这死尸还长得不错呢！年纪轻轻，相貌英俊……呸呸，这是什么关注点！ 再一看，只见尸体脸色白中带乌，身上还有还些许血腥味，但尸身上并没有多少血迹，秦凌仔细看了看，只在头和手臂上各发现了一处伤口。 为了表示对死尸大哥的尊重，秦凌轻咳一声，喃喃道：“好可怜啊，看着不像穷人家的，怎么会一卷草席扔在这了呢？” 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就开始扒起了死尸的衣服，还一边唠叨： “身上还软着呢，才死没多久吧？” “衣服料子不错呀，大兄弟！你放心，今天帮了我，回头我一定加倍还你。” “哎呀，这双手可真好看！” “长得这么俊俏，太可惜了，啧啧……” 三下五除二，秦凌把死尸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 她这具身体身量不太高，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太大了，试了试，手臂一环，刚巧能把手臂上破了的那块地方遮住，秦凌顿时十分满意。 回过身去，看见死尸精壮紧致的身材，秦凌的心思不由得又歪了歪。回过神来，她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下，然后连忙把草席重新遮好，再死尸大兄弟道了声“对不住”，这才转头往山下走去。 她却不知道，她前脚刚走，随后那草席里的死尸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人快步来到乱葬岗上，寻到了这具“死尸”，打开草席卷一看，顿时懵了。 “公子，您，您这是……” 诸葛云乐缓缓睁开眼睛，绝清连忙扶起自家主子，一边脱衣服给他盖上，一边汇报战况：“那厮的老巢已经被我们端了，公子你身上中的毒的解药也拿到了……” 但是诸葛云乐并不说话，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乱葬岗山下的一个方向，绝清不由觉得脊背一阵发凉，还没等他胡思乱想，便听得诸葛云乐沉声道：“去那坟坑里瞧瞧。” 绝清立刻跑着去了，没一会儿，还真挖出了些东西：“公子，你看这个。” 在秦凌爬出来的坟坑里，他挖到一只红绳穿着的木雕小雁，诸葛云乐拿过来瞧了一眼，收了起来，然后又盯着乱葬岗下方，皱起了眉头。 绝清心里咯噔一声。 自家主子号称“玉面公子”，就算泰山崩于眼前，嘴角也会带着万年不变的三分笑意，这梁州城一带，也不知道迷倒过多少妙龄少女。 然而，梁州城里的人也都知道，玉面公子一旦皱起眉头，那可就坏了，惹了他的人一定会遭殃，而且一定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近几年来，自家主子的脾气已好多了，皱眉头的时候少之又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主子的衣服到底哪里去了？！ “密信在我衣衫夹层里，去寻那女子。”诸葛云乐的眉心皱的更深了。 绝清瞪大了眼睛，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可惜——居然敢扒自家主子的衣服，这是谁家女子如此胆大包天！你自求多福吧！ 第2章 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天色发白的时候，梁州府的城门终于遥遥在望，秦凌在附近找了条小溪，洗了把脸，映着溪水理了理头发。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元身长得还是挺好看的，鹅蛋儿脸，柳叶儿眉，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未笑先含情。 然而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太蠢了些。 要是稍微聪明一点，也不至于让家里的姨娘欺负到这步田地。 元身也叫秦凌，身世说起来还有点复杂。 秦凌的爷爷出身布衣，但聪慧异常，加上勤学好读，当年一举中了进士，踏入官场，凭着一己之力混到了正五品文华殿大学士的位置。 俗话说得好，“三代为官作宦，方知穿衣吃饭”，秦凌的爷爷当了官，自然也想让儿子们也跟着当官，好光耀门楣。 秦老爷子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都很出息，独独三儿子秦之远，也就是秦凌她爹，想法实在有些奇葩。 秦之远读书很好，但偏偏不喜欢考科举，反而一天到晚与一些江湖好汉们厮混。不仅如此，后来他还看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也就是秦凌的娘，两人一见钟情甚至私定了终身。 但是秦老爷子必然不能同意这门婚事啊，秦之远心一横，干脆瞒着家里，与那女子一起悄悄私奔了。 恨铁不成钢啊！ 秦凌回忆到这里，简直捶胸顿足，那秦之远要是肯好好地考科举入仕，这会儿她也是官家大小姐了，何必窝在这小小的梁州府，受这样的窝囊气？！ 当然了，那也就不会有她秦凌的穿越了，想来想去，倒也不算太吃亏，于是秦凌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话说秦凌她爹娘辗转多地，最后在这梁州府定了居。京城那边，得知秦之远和江湖女子私奔，秦老爷气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然后放出话来，要和秦之远断绝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于是他们三房这一脉就算是被逐出了秦家。 然而秦凌她爹并不气馁，反而和爱妻在梁州府做起了生意，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也生了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只是上天不眷顾，没有多久，夫妻两个就相继得病去世了。 于是秦凌就成了孤儿。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孤儿，她爹活着的时候，担心她将来没人照顾，特意从丫鬟们里面挑了一个精干伶俐又心地善良的人抬了姨娘，把秦凌交给她抚养。目的就是怕将来有一天他不在了，有个人可以帮衬帮衬她，然而事实证明，这位刘姨娘精干伶俐不假，一颗心却是纯黑纯黑的。 秦之远死后没多久，刘姨娘就开始打起了家产的主意。她先是借以查账为名，插手铺子的事，然后越管越多，最后秦家上下七八个铺子，全都到了她的手里。 得了店铺，刘姨娘还不死心，她在外面勾搭了一个相好，就觉得元身是个累赘，最后竟然起了杀心。 就在前几天，她设了个局，污蔑元身和外面的野男人不清不楚，逼得元身上吊自杀，元身最后一口气还没咽下，刘姨娘就急不可耐地一卷草席包了，丢到乱葬岗上活埋—— 然后秦凌就来到了这里。 梳洗罢，秦凌站起身来，望向水中娇俏的人影：“小丫头啊，我既然来了，就没有理由不替你报仇，你放心去吧。” 说完，秦凌抬起头来，大步朝城门走去。 其实按理说，她一个21世纪金牌特工，来到这个时代，随便做点什么也能混得风生水起了，但此刻她却暂时无处可去，何况那刘姨娘还在逍遥自在。她秦凌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刘姨娘，然后把家产都夺回来，那才是她的风格！ 天刚微微亮，城门前人们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秦凌，她就穿着这身男装轻而易举进了城，走回秦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秦家门口挂着白，大门上却没人，本该守门的家奴老王也不知道溜去了哪里，算算这会儿正好是吃早饭的时辰，秦凌按照记忆，径直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还没走到近前，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声，秦凌挑挑眉，往院门口一站，仔细听去，那声音传来的正是她自己的卧房。 “我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好东西，都是托了姨娘你的福！”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笑道。 秦凌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红梅，没想到元身刚死，她就跟刘姨娘勾搭上了。 哦不，也许早就勾搭上了呢，不然元身的一举一动为什么刘姨娘全都一清二楚？可怜元身小丫头，还把红梅当做自己最贴心的人，什么话都跟她说。 屋子里接着传来刘姨娘的笑声：“这算什么，你跟着我，以后享福的日子还多着呢！” “那就多谢姨娘了，啊不，该叫夫人了！葛夫人……” 刘姨娘“哎呀”一声：“别胡说，什么葛夫人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么会呢，姨娘你把铺子都交给了葛老板，那不就是嫁妆嘛，八抬大轿娶你进门，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我先叫一声夫人，夫人将来可别忘了我就好……” 看来这两人是真的以为她已经死的透透的了，不然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这些话，红梅说的十分谄媚，刘姨娘笑的花枝乱颤，秦凌站在门口，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笑容。 原来刘姨娘的相好姓葛，秦凌粗粗搜寻了一遍记忆，印象中梁州府姓葛的商人有好几个，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葛老板。不过，这个贱人竟把自家的铺子都转手送给了那个相好，还连个名分都没捞着，该说她傻冒呢，还是说她下贱呢？ 还未有动作，又听得刘姨娘道： “听说那死丫头的爷爷在京城当大官呢，人家官宦人家，这种好东西，肯定天天吃顿顿吃，吃的都不稀罕了……也不知道秦之远那个死鬼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京城不呆，非跟那女人私奔到这梁州府来，猪油蒙了心吧，放着富贵日子不过！” 红梅接口：“别管他们了，反正夫人你就要过上富贵日子了，我听说咱们葛老板生意做得大极了，跟京城都有往来呢！夫人你嫁过去，想必这样的燕窝两天就吃腻了，到时候啊，让大小厨房变着花样给你做吃的，保管比那官宦人家的还要好！” 刘姨娘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说得好，来，再赏你一碗！这死丫头，真是傻的可以，有好东西藏着不知道吃，最后还不是到我们肚里？对了，吃完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在她这张床上睡，啧啧，你看这床铺，要多软有多软……” 第3章 吃饱了，就跪下吧 从前刘姨娘为了装样子，吃穿用度都要比秦凌差许多，这会儿秦凌刚死，她就迫不及待地吃她的燕窝，睡她的床了。 秦凌脸上笑容更甚——要做个恶人也不太容易呢，成功之前还得伏低做小，真是可怜。 红梅吃完了燕窝，起身道：“我去厨房给姨娘盛碗梅子汤来，解解腻。” 然而还没等她踏出门来，秦凌就已经走了进去，瞧了瞧两人，嘿嘿一笑：“正好也帮我盛一碗，这一大早的，我都快恶心死了。” 屋里的两人傻眼了。看着穿着一身脏兮兮男人衣服的秦凌，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红梅先尖叫起来：“啊，鬼啊——” 啪！ 没等她喊完，秦凌的巴掌就招呼到了她脸上，直接把她打飞了出去。红梅重重摔在地上，立刻吓得闭了嘴，只瞪大眼睛盯着秦凌，身子抖似筛糠。 刘姨娘本来斜倚在美人榻上，正拿牙签剔牙，看到秦凌突然出现，顿时僵在那里，险些让牙签戳破舌头。 “刘姨娘，可吃饱了？”秦凌在她面前站定，不紧不慢地昂起头，“吃饱了……就跪下吧。” 刘姨娘的表情似乎是在做梦一般，听得秦凌如此说，她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惨白，抬起手来指着：“你，你……” 秦凌眼睛一眯：“我怎么了？”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难道是，诈，诈……” 想到“诈尸”，刘姨娘立时浑身打颤，哆哆嗦嗦站起，往后退去。 “诈尸么？倘若是诈尸，那倒好了，把你们两个抽筋扒皮，吃干抹净……”秦凌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语气十分阴森，听得对面两人都一个哆嗦。 但是到了这会儿，两人也明白过来，秦凌根本不是诈尸，而是没死透又找回来了。 当时埋她的时候，刘姨娘看着她身上的那件衣服还不错，也给扒了下来，所以秦凌是光着下葬的，这会儿不知道从哪弄了件男人衣裳穿在身上，所以看着才这么诡异。 红梅瞬间就不害怕了，但刚才那一巴掌也把她打蒙了，想到秦凌以前软绵绵的脾气，她试探着道：“姑，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都是刘姨娘，一切都是她做的！燕窝是她让我吃的，害你也是她的主意——” 这会儿刘姨娘在她嘴里又不是葛夫人了，秦凌看看桌上还剩下半碗的燕窝，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啧，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吃完呢？红梅，你还不赶快起来，伺候刘姨娘吃？” 红梅愣住了，不知秦凌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刘姨娘也有点发懵，疑惑地看向秦凌——平日里她从不把这小丫头放在眼里，哄她骗她也是得心应手，但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她看到她这番气势，莫名就觉得心虚。 秦凌不理她们，伸手端起那半碗燕窝，“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地是石板铺成的，一会儿的功夫，洒掉的汤水都都渗了下去，只剩一点点燕窝，和满地的碗片碎渣。 “哎呀，浪费了，还是给刘姨娘吃了，补补身子的好。”秦凌说着，拿了另一只空碗，俯下身去，把地上那些碎渣，连带尘土，一起装了满满一碗，然后伸手递给了红梅。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喂刘姨娘吃？” 红梅明白过味儿来，一张脸顿时苦成了一团，看看碗里的东西，又看看刘姨娘，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姨娘此刻也明白了秦凌的意思，心里早已吃惊起来，从前连说话都从没大声过的死丫头，今天竟换了个人似的，竟能想出这样恶毒的主意来惩罚她！好个恶毒的贱丫头啊，她以前竟然没看出来！ 刘姨娘瞪大了眼：“你，你这死丫头，该不会是疯了吧！你竟敢让我吃这个，这是要人命的东西！” “姨娘你倒真惜命呢。”秦凌笑了笑，“我这正是体恤您呐，要知道，这燕窝可不是谁想吃谁就能吃的……红梅，还不动手？” “姑娘，这……” 秦凌凑到近前，伸手拍了拍红梅的脑袋：“好好伺候，她要是不吃，你就把这碗都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凌笑着的时候，竟然比发怒还让人看着害怕。红梅的脸早已变了色，被她这么轻轻一拍脑袋，顿时吓得险些失禁。 她左右为难，最后还是一咬牙，捧起那碗“碎瓷燕窝”给刘姨娘递过去。 刘姨娘怎么可能甘心受罚，眉毛一拧，伸手就想打翻，谁料秦凌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另一只手同时掐住她的下巴，一碗碎瓷猛地灌了进去！ “啊——”刘姨娘一喊，顿时又被噎了满口的碎瓷片，喀拉拉划得她满嘴鲜血。 “呕……”鲜血混着碎瓷直往嗓子眼里灌，刘姨娘本能地想呕吐，却因为被秦凌堵着嘴，怎么也吐不出来。 刘姨娘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抬手指着秦凌，嘴里呜呜做声，秦凌见状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不知怎么，轻轻一扭，只听“咔吧”一声，接着刘姨娘的惨叫就响遍了整个院子。 “呕……” “啊——” “手，我的手——” 秦凌眯眯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瞧着她捧着手腕在满地碎瓷上打滚。 想必刘姨娘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罪，而对于秦凌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惩罚罢了。 刘姨娘一面喊着一面直冒冷汗，然而或许手腕太疼了，或许是被秦凌吓的，没喊几声，眼睛忽然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红梅看到这样情景，几乎连喘气也不能了，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直落下来，直到刘姨娘晕过去半晌，她才颤抖着抬眼重新看向秦凌。 姑娘回来了，除去这一身男人衣服看起来格外怪异之外，她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变。可是浑身的寒意告诉她，这绝不是从前的那个姑娘了！ 她，她是怎么变得这么冷酷的？她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手功夫？ “姑娘，我，我……”红梅想说几句告罪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刻，秦凌忽然将手中的碗伸到她面前：“还剩一点，你吃了吧。” 红梅看着那些碎瓷，只吓得上下牙打架，连说话也不能。所幸秦凌并没有再为难她：“吓坏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吃也行。” 红梅立即磕头如捣蒜：“我，我听话，听话……” 秦凌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像是在拍一条狗：“这才乖嘛。来，把这地上东西收拾了，我回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点脏也不想看见。” 第4章 衣衫里的夹层 秦凌没有去别的地方，她径直去了刘姨娘的房间。 刘姨娘把控秦家的铺子这么久，就算把铺子都卖了，也应该还有账目留下的，她要一笔笔的把这些账都算清楚，然后再向刘姨娘一点点的要回来，一两银子也不能放过。 秦凌把刘姨娘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果然找到了两批账目，其中一摞账本是秦家铺子的总账，这些年来的明细全在上面。 另外一摞账本更加精彩，记录的是她如何从刚开始的贪污挪用，到明目张胆的昧下铺子的收入，到最后连铺子带货物，全都拱手送人的事实，一笔笔一桩桩，清清楚楚。 若要换成元身，看到了这些东西，恐怕要将这些证据都送到衙门告上一状，但秦凌却知道，告状根本行不通。 那姓葛的和刘姨娘两人既然敢联手干这些龌龊事，那就摆明了根本没把秦凌放在眼里，这些东西就算拿出去对峙，那姓葛的恐怕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倒打一耙。 秦凌此刻身边既没有人也没有钱，打官司这种事，既耗费精力，又不一定能赢，所以她的首选，绝不是打官司。 当然，肯定也不会让这对贱人逍遥法外的，他们拿走的东西，她一定要他们十倍奉还！ 秦凌仔仔细细研究了刘姨娘的所有账本，发现秦之远留下的八家铺子，如今竟然所剩无几了。 这八个铺子里，有四家的店面是租的，刘姨娘先拿这四家铺子下手，谎称店面到期或者经营不善，先后把这四家铺子转让了出去，那转让费还极其低廉。 秦凌搜索了一遍记忆，发觉这些事元身是知道的，她又一次不可置信地感慨了一下元身的蠢笨——那些铺子的转让费远远低于市场价，鬼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啊！ 不用说，肯定是转手送到了那姓葛的手里了，只要这会儿出去查查，一查一个准儿。 剩下的四间铺子，是秦之远很久之前就开始经营的，时日长久，早已把那些店面都买了下来，而此时此刻，这四间铺子的房契却只剩下一张，也就是说，其他的三家铺子，也都已经被刘姨娘送出去了。 “这老刁妇，也不知道那见鬼的相好给了她多少钱，竟然把铺子都送出去了，她是不是疯了？！” 秦凌生气了，继续在刘姨娘房子挖地三尺，终于床底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箱子，打开一瞧，里面装的竟然都是银票和元宝。 秦凌点了一下，这里面一百两一张的银票一共五张，十两的银锭子八个，一共就是五百八十两。 “五百八，不发也要发啊，刘姨娘还挺爱吉利！”秦凌嘲笑一声，然后立刻把这小箱子据为己有。 五百八十两，听起来是不算少了，毕竟普通的百姓家，十几两银子就能过一年呢，可是秦家典卖出去的七家商铺，按照市场价，往少了说起码也得卖到五千两，何况还有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又岂止这区区五百多两？ 在前世，秦凌虽然东奔西走，可不管到了哪里，过的都是舒舒服服的富贵日子，让她守着这破烂摊子过活，那是绝对不行的。 那些银子都哪去了？是贴补了那个相好，还是另藏在其他地方？这件事，她秦凌得好好跟刘姨娘算算账！ 秦凌抱着东西回到自己屋子，红梅已经把所有的脏污都收拾干净了，看见秦凌怀里抱的那些东西，连忙低头，不敢做声。 “把刘姨娘拖回屋里去吧。”秦凌吩咐着，一面在自己屋里寻找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红梅哪敢怠慢，连忙用力拖起地上的刘姨娘往外走，秦凌见她们出去了，这才找了一口箱子，将账本和银钱都锁了进去。但这么一把破锁，对有心人来说，其实是跟没有一样的，关键还是她家里太脏了，得清理一下才行。 秦之远一向节俭，所以秦家的人口一直不多，刘姨娘身边本来还有一个丫鬟，名叫绿柳，在秦家做了几年，人还算机灵，性子也老实。然而前段时间却突然被刘姨娘找借口发卖了，如今想来，想必是绿柳发现了刘姨娘一些不可告人的事，这才被卖掉了。 厨房还有一个烧火做饭的婆子，但却不是带契的，只是帮工，而且耳朵也有点不好使，想来刘姨娘和她搭不上，也就不必考虑。 剩下的红梅和老王，都不是什么好鸟，找机会得赶紧把他们处理掉才是。 等红梅把刘姨娘安顿好回来，秦凌吩咐她烧好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看到自己换下来了那件脏污的男装，秦凌不由想起那位帮了自己大忙的死尸大兄弟，于是叹一口气，拿过来衣服，准备洗干净了再给人家送回去，谁知衣服泡进水里，伸手这么一揉，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衣服里有夹层。 秦凌立刻把衣服捞了起来，撕开夹层一看，里面竟然夹着一个薄薄的信封，那信封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又轻又软又防水。 她是个爱追根问底的性子，有这样的秘密岂能不看一看？当即便拆开了那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来，抖开看去。谁料那白白的信纸之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到底是不是密信……”秦凌嘀咕了一句。 盯着这密信琢磨了半晌，没有头绪，秦凌把东西原样放好，又把那衣服洗干净晾起来。再回想起那草席里男尸俊美的容貌，她心里有点打鼓。 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想也没想就扒了人家衣裳，这会儿回想起来，那人似乎来头不小，死的也十分蹊跷，身上还藏着这样的密信，不知是怎样的身份？ 不行，等腾出手来，得再上乱葬岗看一看才是，倘若人是真死了，好歹也得买口薄棺把人家葬了才是。 收拾好了，秦凌走出门去，向红梅道：“叫上老王，咱们出去一趟。” 红梅立刻“啊”了一声：“姑娘，咱，咱们去哪？” 秦凌笑笑：“放心，不是去报官，是去铺子看看。” 第5章 我没死 红梅唯唯诺诺去了，秦凌来到刘姨娘的屋子里，刘姨娘刚才昏了过去，这会儿还没醒，秦凌瞧了瞧她，伸手在她双腿上各捏了一把，昏迷中的刘姨娘立时疼的一阵哆嗦。 不得不说，她虽然有一手算是出神入化的点穴手法，但元身这双手却明显力道不足，若换成前世的她，恐怕刘姨娘这双腿就已经不能要了，此刻这一招下去，也最多只能让刘姨娘在两个时辰之内无法行走而已。 不过两个时辰也足够了，看着刘姨娘满身的狼狈样，秦凌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王在秦家的时日也不算短了，是门房兼车夫，刚才秦凌回来的时候他没在门上，那是因为刘姨娘给他留了好吃的，他正躲在厨房里大吃特吃。想必红梅已经跟他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这会儿被叫到秦凌眼前，老王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 “姑，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秦凌撂下一句“去北三街的粮店”，转身钻进了马车。 北三街的秦家粮店是秦之远夫妇来到梁州府开的第一家铺子，历史悠久，根基最深，掌柜的万大松当年是逃荒到梁州府的，被秦之远一碗饭救了性命，从此跟着秦之远，一路从小伙计做到了店铺掌柜，又娶妻生子，和秦之远的交情那不是一般的深厚。 所以这家铺子还没失于贼手，秦凌还是颇感欣慰的。 万掌柜忠厚老实，为了不被刘姨娘卖掉铺子，想来肯定也经历了一番斗争，想到此处，秦凌忍不住还有些心疼。 但到了铺子她才发现，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铺子门是关着的，里面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秦凌上去试探着敲了敲门，里面很快响起一个警惕的声音：“谁啊？！” “是我啊，万伯伯。” 秦凌话音未落，便听得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然后铺子大门“豁”的一下被打开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汉子冲出来，瞪大眼睛看着秦凌：“姑娘，你，你没死——你没死！” 秦凌也愣了，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面前这人正是铺子掌柜万大松。 记忆中万大松是很注重仪表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秦凌看了看他，又抬眼朝铺子里面看去，猜到了原因。 只见那铺子里面还站着一个中年妇人，外带三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孝，眼里含泪，巴巴地望着她。 万大松身上也带着孝，这会儿正站在秦凌面前，紧紧地盯着她，一双手激动的不知道往哪里放：“姑娘，你回来了，你没死……” 原来他们一家人是以为自己死了，这才带了孝，以秦之远夫妻和万大松的关系，万大松替秦家人戴孝也不算太出格的事，但秦凌心里还是有一丝莫名的感动，尤其是看到他们此刻双眼含泪的样子，秦凌忽然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万伯伯莫哭了，我没死，又从坟堆里爬出来了，这会儿不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秦凌走上前去，拍了拍万大松的肩膀。 然而她这么一说，万大松的情绪更激动了，就连屋里的老婆孩子，也跟着哭的更凶了，秦凌只好又好言安慰一番，这才随他们一起进了屋子。 坐下来，万大松急不可耐地问起了事情原委，秦凌就照实说了。 “那姓刘的那个贱人呢？！”万大松咬牙切齿。 秦凌笑笑：“死了呗。” 众人皆讶然：“啊？” “逗你们的，哈哈。”秦凌摆了摆手，“没死，不过也跟死差不多了，万伯伯你放心，她从秦家拿走的东西，我少不得要一一讨回来的！” 万大松便跟着咒骂了刘姨娘一遍，接着说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原来刘姨娘也知道万大松和秦之远之间的关系，明白这间铺子不是那么好卖的，因此先对其他几家铺子下了手，最后才来找的万大松。 刘姨娘手里捏着房契，又算是秦家现在的当家人，想要卖自家铺子，按理说万大松不能阻拦。然而秦家如今只剩了一个孤女，万大松深受秦之远大恩，怎么肯轻易卖了铺子？ 刘姨娘没办法，就找了一些地痞流氓，企图把万大松赶出去，谁料万大松十分勇猛，独自一个人拿了把砍刀，把门一挡，愣是打退了那群流氓。 后来万大松干脆把一家老小全都接到了铺子里，每天在里面吃睡，也不开门了，就专门和刘姨娘的人对峙，三番五次冲突下来，万大松受了不少的伤，这才堪堪保住了这家铺子。 期间万大松不是没有想过和元身见面，怎奈刘姨娘防的严，愣是不给他见到元身的机会，万大松打听过了，知道刘姨娘背后依仗的人势力大，自己就算去打官司也打不赢，因此干脆拼了一口气，打算到最后实在不行，就跟刘姨娘同归于尽。 但谁知道没多久，就发生了元身被侮辱的那件事。 老实说，其实那件事已经闹得附近尽人皆知了，内容秦凌也早已知道，无非是元身出去游玩却忽然失踪，后来被人发现和野男人一起睡在树林里，身上的衣服还少得可怜。 当时围观的人很多，这件事便很快成为了梁州府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元身回到家里，又被刘姨娘羞辱，因此气愤之下选择了上吊自尽。 万大松当时听说了这件事，立刻心急如焚，找到秦家想进去看望元身，却被刘姨娘给挡了出来，没想到两天之后，就传出了元身自尽身亡的消息。 万大松想去祭拜，刘姨娘都不让，气的他只能窝在这铺子里，给元身立了牌位，全家戴了孝，对着牌位撕心裂肺哭上一通。 “姑娘，你没死，这真是太好了！”万大松又淌下泪来，揉揉眼睛，生怕眼前这一切都是梦。 秦之远临死之前，特意嘱咐了他帮着照顾秦凌，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责的简直恨不得跟秦凌一块去了。这会儿秦凌忽然回来了，还放倒了刘姨娘，大悲大喜转变的太快，让他怎能不激动。 秦凌免不了又安慰了他一番，然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来就是看看铺子，然后选个日子重新开张，生意总是要做起来的。” 万大松却面露难色，秦凌不由得眉头一皱：“怎么了？” 第6章 银子我有 万大松苦着脸说出了原委。 原来自从刘姨娘起了害人的心思，就开始三天两头找借口，克扣铺子进货的本钱，而卖货赚到的钱，她又分文不少地全数拿走，为了维持铺子周转，万大松没办法，只好找借口先跟粮商们赊欠粮食，等年底银钱周转过来再一起还上。 那些粮商们都是和万大松做了多年买卖的，这点事情倒也答应的爽快，于是铺子又正常运转了几个月，然后突然有一天，几个粮商们忽然同时停了货，而且一个接一个的登门要起了钱。 算算账目，一个月进货的银钱最低也得四十两，半年下来，欠下的货钱就有将近三百两之多，铺子所赚的银钱刘姨娘又分文不留，这三百两的银子，万大松可要上哪里去找？ 粮商们又翻脸不认人，催逼的紧，万大松把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不到一百两银子家底全填了进去，还差将近二百两的亏空，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拖到了如今。刘姨娘引来的那些地痞流氓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是秦家粮店弹尽粮绝的时候，所以那个时候万大松是不关门也得关，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说到底，都是我无能，没能把铺子看好……姑娘着急我心里也明白，可是这铺子里根本没有存货，外面又欠了那些债，咱们这铺子想开起来，难呐……”万大松的眉头攒成一团，布满沟壑的脸上苦不堪言。 秦凌在记忆了搜索了一圈，记得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之前是很精干的一个人，而如今看上去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想来必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耗尽了心力。 万大松的老婆慧娘听了这话，忍不住淌下泪来，几个孩子一见娘亲哭了，也都跟着呜呜哭了起来，一时间，小小的铺子里哭声一片。 秦凌站起身来：“莫哭，银子我有！” 说着，打开了怀里一直抱着的小箱子，从里面掏出四张百两银票来，递给万大松，万大松看到这四百两银票，激动地立刻窜了起来： “这！这！姑娘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秦凌勾起嘴角一笑：“自然是谁抢了咱们的钱，就管谁要的了。” “从刘姨娘那里拿来的？她肯还咱们的钱了？”万大松再次仔细看了看银票，简直要热泪盈眶。 他没敢跟秦凌多说，其实他们一家五口人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就连今日摆灵堂的钱，都是邻居们看他们可怜，赊给他们的，这份人情他不知道怎么还，一家人将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凌没来之前，他们在屋里哭作一团，只觉愁云惨淡，眼看就要走上绝路了。 看到一个中年汉子为了银钱的事大悲大喜，秦凌心里也莫名有些心疼，伸手拍了拍万大松的肩膀：“这些钱，顶上你填进去的，再还了债，剩下的就进些货物，咱们尽快把铺子先开起来吧。” 万大松不住点头：“好，我马上就办！” 看到秦凌坚定自信的眼神，万大松心里也有点嘀咕，他其实跟东家姑娘打交道的时候不多，印象中姑娘似乎不是这样精明干练的样子，莫不是死过一回，所以转了性子？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他的心里又再次升起了希望——跟着姑娘走，秦家铺子一定还能再恢复往日的！ 秦凌点点头，又和万大松商量了一下铺子里的事，这才离开了粮店。 走出门来，红梅和老王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看到她出来，立刻闭了嘴。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这很容易理解，刘姨娘倒了，秦凌重新当家做主，还有万大松这样的帮手，那他们从前做过的那些事，迟早要被秦凌翻出来，到时候一起清算，那就糟糕了。 秦凌快速瞥了一眼左右，发现不远处的巷子口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跑走了。秦凌看了看一脸戒备的红梅和老王，忍不住在心中一声冷哼——这两个人，定是背着她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怎会如此心虚？她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捣什么鬼。 “回家。”秦凌说着，上了车。 车外，老王和红梅也相继在车辕上坐下，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赶着马车慢慢往前走去。 路上，秦凌粗略地琢磨了一下目前的处境。 本来她手里只有从刘姨娘那里克扣来的五百八十两，如今给了万大松四百两，还剩一百八十两。这个时代，一两银子大概能抵现代社会的五百块钱，一百八十两也就是九万块钱，看似不算少，但用起来却并不多。 除去日常开销，她还有铺子要周转，方才跟万大松谈了谈，得知粮店生意的利润其实并不大，大约只有一成到两成而已，也就是说，一个月投进去四十两，利润也就四、五两左右，要想赚大钱是不可能的，只是做个细水长流的买卖，维持日常生活罢了。 手里没钱，生活没底，更别提过什么好日子了，既然秦家是经商的，那买卖肯定是得一桩桩做回来，有朝一日挣了大钱，才能稍微喘口气。 秦凌抱着她的小银箱，默默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离开粮店没多久，马车转到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上。街面上人来人往，但马车的速度却没有减慢，反而有了越来越快的趋势，秦凌在车里坐着，一边想事，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 突然间，只听得一声长嘶，前面驾车的马儿忽然受了惊，四蹄一扬，带着马车猛地向前直冲而去！ “马惊了，快跑啊！”街上响起惊呼声，人们四下奔逃。 马车在马儿的拉扯下，也不住地四下晃动起来，秦凌稳住身形，抬手去掀车帘，谁知还没掀开，就听得“扑通扑通”两声，然后是老王和红梅的惊叫：“哎呀，马车！姑娘还在马车上！” 秦凌在马车上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感情这两个下人，就这么凑巧的一左一右被颠下了车，然后单单把她这个主子留在车上？ 这一路果然跟想象的一样不太平啊。 但是他们却太小看了她，她前世好歹也是个人才，虽然身手不是顶级的，但从飞驰的火车上跳下来她都能轻松做得到，何况只是一辆小小马车？ 她掀开车帘就准备往下跳，抬眼却看到前面热闹的街市和四散逃去的人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年轻力壮的人很快就闪到了街边，但还有很多老人和孩子还来不及逃跑，她此刻要是跳下去，任由马车横冲直撞，那他们肯定会遭殃！ 第7章 跪下道歉！ 未曾多想，秦凌稳住身形，看准位置，一脚迈过去，顿时稳稳地坐在了车辕上，抓住了缰绳。 “闪开！”她一边喊，一边用尽全力控制面前的马儿。 马车左右颠簸，她一双纤细的手却稳如泰山，没过多久，那马儿便真的慢了下来，秦凌更加专注，想办法让它靠向路边停稳。 可是，就在将要停下的时候，前面忽然又出现了一辆马车，秦凌急忙扯住缰绳，让马车转弯，但还是没控制住，“砰”的一声，跟那辆车擦碰上了。 这么一碰，马车终于彻底停了下来，秦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前面的马车也停住了，一个尖利的女声叫起来：“谁啊？这么大胆子！我们葛家的马车也敢撞，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说话间，从前面车厢处蹦出一个少女来，杏眼尖腮，涂脂抹粉，衣着不俗。那少女下了车，看见秦凌朴素的打扮，还有她已算旧了的马车，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鼻孔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你是哪家的下人，没长眼啊！怎么走路的？不会走路就滚一边去！” 这会儿功夫，老王和红梅都赶上了前来，秦凌还没说什么，老王就先抢先一步，打了个躬：“刚才马车受惊，不小心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原谅。若是撞坏了，我们照价赔偿就是。” 说罢，回头瞟了一眼秦凌。 秦凌在心里乐了，这是明摆着知道她手里没什么钱，故意坑她吧？面前这辆马车镶金嵌银，打扮的比秦凌一个大活人还要华贵，倘若真是撞坏了，她手里那点银子，恐怕还真不够赔。 对面少女听了老王的话，翻着白眼，连看都不看他：“赔？呸，穷酸包子！我们的马车这么贵，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吓着了我们家小姐，是赔点钱就能算的吗？你们得跪下道歉！”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少女打扮的这样好，身份却只是个丫鬟，秦凌不由低头看看自己，跟这丫鬟一比，她这一身打扮倒真够穷酸的。 秦凌还未开口，却听得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对面的马车里响了起来：“小环，干什么大呼小叫的，连个穷酸狗都打发不了么？” 说着，马车帘掀开，两个人走了下来。 当先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冷脸女子，一身劲装打扮，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想来必然是保镖打手一类。 后面这位才是正主小姐，秦凌看了这位小姐一眼，顿觉眼前一花。 这小姐果然是很有钱，也不知戴了多少金银珠宝，阳光之下身上光芒璀璨，衣摆上的花纹也全都是金银线织成，每走一步都晃得人眼晕。 “没用的东西，这样的穷酸狗，不打跑她们，还留着等她们咬你么？！”那小姐下了马车，瞟瞟秦凌，“呸”了一声，继续喝骂。 秦凌朝她脸上微一打量，见果然是一副骄纵刻薄的样子，这样跋扈，不知到底有什么背景？方才刚撞车的时候，她本来还想着该赔偿，这会儿，她却连理都不想理她们了。 等等，她刚才说，这是葛家的马车？真是巧了，坑走她家铺子的那个奸夫也姓葛，却不知道是不是一家？ 不管是不是一家吧，但看这主仆两人让人作呕的德行，秦凌便立刻眼睛一眯，计上心来——既然如此嚣张，我就让你出出血！ 被这样骂了，秦凌还是不为所动，谁料身边的红梅却突然戏精上身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汪汪喊道：“这位小姐，您别骂我们姑娘，这都是我们做奴才的错，我们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哇……” 那小姐眼高于顶，哪里看得上一个奴才的跪拜，一听这话，更来劲了，眼睛朝秦凌一瞟：“哟，原来这是姑娘啊，我还以为是丫头呢——奴才没长眼，全是主子教的不好，道歉也该主子来道歉才对！” “没错，跪下道歉！”那丫鬟在旁跟着叫嚣，“看什么看，瞎了你的狗眼，我们家小姐也是你这种贱人家的姑娘能看的吗！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还不给我们小姐跪下道歉！” 秦凌看着这主仆两人，缓缓勾起一个微笑：“我要是不道歉，会怎么样呢？” “那你就等着我打断你的狗腿！”那小姐立刻暴怒，转头呵斥身边的劲装女子道，“卜安，还不去给本小姐教训教训她们！” 红梅立刻吓得一哆嗦，本能往后退，老王也悄悄向后退了两步，只留秦凌一个人在前面。 秦凌心中冷笑更甚。 眼前这个叫做卜安的劲装女子虽然一看就是高手，但秦凌自己也不弱，尽管这具身体的元身身子骨不大行，但她毕生所练的点穴功夫本来用的就是巧劲，此时此刻，她至少有五十种方法，可以让对面这主仆三人顿住身形，然后她找机会溜走。 至于红梅和老王么……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这样想着，秦凌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叫卜安的女保镖身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谁知道，那卜安听了那小姐的话，竟然动都没动。 那葛小姐本来正洋洋得意等着卜安教训秦凌，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手，转头一看，只见卜安袖手而站，一双眼睛只上下打量秦凌，顿时怒了： “你干什么呢！叫你教训她，不是叫你看她！她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了半天看什么呢！” 秦凌也觉得很怪，那卜安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似乎有很浓重的探究意味，这让她忍不住怀疑，元身是不是在之前就得罪过这个女保镖。 秦凌心中顿时暗道不好，正准备脚底抹油之时，那卜安开口了： “不打她。” 短短三个字，连个人称都没有，这位保镖姐姐的话还真是少到了极致。 “你说什么？！”葛小姐尖声叫到，“我养你吃喝，就是叫你保护我安全的，你居然敢说不打？不行，你今天必须打，就算把她打死在这儿，我葛家也赔得起！” 好一个嚣张的大小姐。 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有义愤填膺的，有议论纷纷的，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急不可耐地想看看，今天这个大小姐是不是真能把人当街打死在这里。 第8章 我又不会吃人 秦凌耳朵灵，顺着风听到几句： “哟，看这架势，这丫头应该是葛庆的那个独生女！” “对对，葛庆我知道，他家做绸缎生意的，有钱的很！家里就一个女儿，叫葛星儿！” “哎哟，这葛庆可不是什么好想与的，那可是个奸商！看看，这教出来的女儿，是个什么鬼样子！” “那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钱呢！” “说的也是，我看啊，这位大小姐，说不定还真敢打人！” “啧，别说，我怎么看着这个姑娘也有点眼熟呢，她是不是那个秦家……” 秦凌顿时一脸黑线。 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让人给认了出来，也是，元身之前被刘姨娘诬陷的事早已成为梁州府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梁州府就这么大，被认出来也是早晚的事。 尽管大伙儿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是不是真的会打起来，但场中几个当事人却并没有什么动静。秦凌十分淡定，葛星儿不停跳脚，卜安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卜安连看都没看葛星儿一眼，只冷冷道： “你我再无瓜葛。” 葛星儿顿时炸毛了：“什么？！你，你不是答应了我，要保护我三年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这才刚刚两年呀！” 秦凌顿觉眼前这事有点意思了，于是双手一抱，看起戏来。 卜安又道：“帮你作恶甚多。” 秦凌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怎奈这位惜字如金的保镖姐姐却再不肯说了。不过那边葛星儿倒是挺明白，她气的脸通红：“你的意思是，你帮我打过别人，所以两年就抵三年了？你，你怎么能这样……” 虽然气得厉害，但葛星儿似乎十分惧怕这个卜安，不敢上前去撕扯她，也不敢骂重话，只是气的一张脸扭成一团。 秦凌在心中了然，这位保镖姐姐的意思肯定是，保护是保护，并不包括欺负别人，这两年帮葛星儿欺负别人欺负的够多了，所以今天她突然不想干了，就此别过。 嘿，这倒是有趣了。这葛星儿没有了打手，还敢嚣张么？ 果然，见卜安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那葛星儿的气焰一下子消下去了不少，盯着卜安红了眼睛：“你，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能打，今天遇到了这个臭丫头，你居然就要走？！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能打？” 然而卜安却根本没打算给她答案，回过头去纵身一跃，越过围观百姓，霎时间消失不见。 葛星儿主仆的脸色顿时更好看了。 秦凌微微一笑，放下手臂，走上前去：“不知道这会儿葛星儿小姐还想打我么？” 葛星儿的丫鬟立刻挡在前面：“呸，我家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这种穷酸能叫的么！” 那丫鬟插着腰，气势虽然很足，但到底有点心虚。 一来能打的保镖忽然跑了，此刻场上是二对三，要真打起来还胜负还真难说。二来秦凌自始至终保持着一副微笑的神态，她们骂的越恶毒，她就笑的越开心，这种从未见过的情况让她们主仆心里都有点发毛。 “我就是叫了，你能怎么样？想打我？来啊！”秦凌笑的愈发灿烂，那丫鬟越发心虚，不由自主往身后退了一步，谁料不小心一下子踩到了葛星儿的脚。 葛星儿正无处发作，这下顿时冒起火来，抬手“啪啪啪”几个巴掌掴在丫鬟脸上：“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到一边去！” 丫鬟立刻捂住脸，哭着退到了后面，秦凌见状笑道：“这就对了嘛，我跟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来到葛星儿身前。 也不知怎么的，葛星儿对面前这个总是微笑着的穷酸丫头也有些忌惮，不由自主就跟着往后退了一退。 这下秦凌犯难了。 她这具身体手上根本没有力道，要想给对方一点教训，必须近身才行，这葛星儿这么防备着她，可怎么是好呢？ 秦凌想了想，轻咳一声，柔声道：“葛小姐不要怕嘛，我又不会吃人，我这不是来给你道歉了么？” 葛星儿有点懵：“你，真的要道歉？” “那是当然，不仅道歉，我还要照价赔偿。” 葛星儿虽然心虚，但大小姐的派头却没有失去：“赔偿？你可知道，我们家这马车上的漆，都是京城里达官贵人家才能用的，那价钱，说出来就怕你赔不起！” 想了想，又翻了个白眼：“不过我家钱多，还不在乎这些芝麻蒜皮的小钱。” 秦凌笑的愈发甜美了——正中下怀啊，我还就怕你家钱不多呢，要知道，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惜命。 “赔自然是要赔的，还请小姐你说个数额出来。” 葛星儿毕竟是商人家出身，就算手里再有钱，也不在乎再多有些钱，见秦凌这样说，当即在心里略微一算，昂头道：“看你也没什么钱，就给我十两银子算了！” 秦凌瞄了她们的马车一眼，那刚才磕碰的地方确实是小小地掉了一块漆。十两银子，换算成现代的钱，大约就是5000块，在现代，差不多的车稍微补个漆也出不了这个数了。 老王和红梅站在后面，互相使了个眼色。 “她不会真的打算赔钱吧？”老王一脸嫌弃。 红梅皱眉道：“好像是。” 老王冷笑一声：“哼，刘姨娘说的没错，咱家这个，果然是傻子！” 红梅也觉得这会儿的状况没必要再伏低做小，赔钱更属多余，但想到早晨秦凌雷霆手段那一幕，她又忍不住一个哆嗦，于是便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老王不由鄙夷她一眼：“看你那点出息！刘姨娘都答应咱们了，只要她被葛老板接走，很快就会把咱们也带去，到时候还不是吃香喝辣？不比守着这个二傻丫头过一辈子强吗！” 红梅犹豫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当口，忽听得听得前面秦凌脆声应道：“好，十两就十两。” 两人抬眼一看，只见秦凌走过来，从车上抱下了自己的小箱子，打开取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向那葛星儿递过去。 有银子送来，葛星儿哪能不接，立刻很利索地伸出了手去，谁料就在银子刚放进她手心的当口，秦凌忽然翻过手来，在她手腕上轻轻捏了捏。 第9章 知道错了？晚咯！ “你，你这是干什么？！”葛星儿好像被蛰了一下似的，连忙收回手来。 秦凌笑嘻嘻：“看小姐你细皮嫩肉，忍不住捏捏，嘿嘿……” “你……”葛星儿没想到，女人也可以这么流氓，一时间竟没了话说。 她先把手上的银子揣起来，半晌，才朝秦凌啐了一声：“恶心！”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今天遇到的这个穷酸丫头太奇怪了，卜安又莫名其妙跑了，这里不能久留，得赶快走才是。 见丫鬟还在外面不动，葛星儿又掀开帘子骂了一句：“没长眼的东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那丫鬟这才忙忙赶到车上，捡起了鞭子。 秦凌让开道路，给葛星儿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葛小姐好走。” 葛星儿在马车里瞪她一眼，把秦凌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今天卜安跑了，她手下没有能打的人，等改日带齐了人手，肯定得再叫这个古怪丫头好看！ 葛星儿的马车很快走的没了影，围观群众顿时做鸟兽散，秦凌还背着手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向葛星儿离开的方向。 老王见这架势，又跟红梅嘀咕起来：“十两银子啊，这死丫头是得了疯病吧！有十两银子干什么不行！她要不是傻子，我这个脑袋揪下来给她当夜壶！” 红梅听得一阵皱眉，还没等她回话，前面的秦凌忽然转过身来： “不好意思，我对你那腌臜脑袋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你可以问问你下一个主子，有没有拿人脑袋当夜壶的爱好。” 老王登时傻了：“你，你什么意思？” 秦凌冷笑一声，转身对一旁一家小饭铺的小二道：“小哥，不知这附近可有人牙子？我要卖了这两个奴才。” 小二刚才全程围观，见秦凌痛痛快快赔钱，还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听了这话也是一愣。 秦凌紧接着扔给他两个铜板：“这是给小哥的跑路费。” 那小二立刻眉开眼笑：“有，有！我马上就给姑娘你叫来！” 说罢一溜烟地跑走了。 红梅傻眼了，转头怒瞪老王，老王嘶声道：“不可能！卖身契不是在刘姨娘手里吗！她怎么能卖了我们？没有卖身契，不可能的……” 仿佛为了应他这句话似的，秦凌紧接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两张字纸：“你是说这两张卖身契么？不好意思，出来的时候我怕家里招贼，顺手就带出来了。” 这个时候老王和红梅才意识到，他们之前都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眼前这笑嘻嘻的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而是任何事都事先谋划好了，所以她才能遇事那么淡然，还全程面带微笑！ 这两张卖身契绝不是她顺手带来的，她肯定是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要卖掉他们了，可笑刚才在粮店门口的时候，他们还跟葛庆的人接了头，让他们去救刘姨娘，还幻想着很快就能跟刘姨娘一起去过吃香喝辣的日子了……如今想来，可不就是在做梦？！ 等终于明白过味儿来，老王刚才那股劲儿立时就全没了，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但还是不死心，他想了想，又喃喃道：“不，不对，那卖身契上，写的不是你的名字……你卖不了我们！” 当初买他们进来的自然是秦凌已故的老爹秦之远，所以那卖身契上主家的名字自然也是秦之远，如今秦之远死了，刘姨娘就是秦家实际上的主人，要卖也该是刘姨娘才能做主啊！ 秦凌瞧瞧他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又乐了。她把卖身契抵到他脸前使劲晃了晃：“谁告诉你说这卖身契上写的不是我的名字？不妨告诉你，我爹去世之前，为了给我铺好后路，家里几个家奴的卖身契早就都改成了我的名字！只可惜你们不识字，不然你们一瞧便知！” 冷笑一声，秦凌接着又道：“你呀，其实根本不算个合格的奴才，你难道不知道，从丫鬟抬起来的姨娘，地位本该在嫡小姐之下？她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卖我秦家的奴才？前段时间绿柳被卖，当我不知道是她在背后捣鬼？这事我以后少不得要跟她算计算计！” “再说了，就算刘姨娘她有资格卖你们，可她如今自顾尚且不暇，到底也救不了你们——我要是猜得没错，这会儿她已经被人救走了吧？不然你为什么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让马车撞了呢？” 老王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心思，竟被秦凌分毫不差地说了出来，这一回他彻底没了言语，瘫倒在地，丧气如同一条癞皮狗。 秦凌自然是没有心思多看狗一眼的，只要这两张卖身契攥在她手里，老王和红梅两个便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恶奴翻天这种事，在她秦凌手里是不会发生的，只有她不想要了，把他们两个卖掉，反过来他们想私自逃跑，做梦！ 秦凌跟他们两个掰扯的当口，那小二带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赶了过来，中年妇人一到近前就开始做自我介绍，说她自己姓平，是这一带最有名最公道的人牙子，把人卖给她，是绝对不会卖亏了的。 秦凌点点头：“既如此，那就麻烦平妈妈瞧瞧吧，看这两个值多少钱。” 平妈妈朝两人瞧了一眼，首先便放弃了老王。老王岁数不小了，又是个男人，实在值不了多少钱，顶多也就是半卖半送，给红梅做个陪衬而已，所以她只看了一眼，便径直冲着红梅去了。 平妈妈围着红梅左左右右转了好几圈，一会儿扯扯头发，一会儿看看牙口，仿佛是在打量一个待卖的畜生。 “年纪不小了吧……” “这牙不是很齐整呢……” “腿也不是很直啊……” 红梅自从小时候被卖进秦家，已有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了，她也没想到过这辈子还会再被卖出秦家，而且还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仿佛被人看牲口一样挑三拣四。 这会儿被平妈妈捏来摸去，她这才终于感觉到了害怕，才终于后悔跟着刘姨娘做了那么多对不起秦凌的蠢事。 “扑通”一声，红梅跪倒在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姑娘，姑娘，我知道错了！求你别卖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好好伺候你……” 第10章 姑娘，救我！ “啧啧啧啧，这可怜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啊……”秦凌摇头绕着红梅走了两圈，做出一副可惜状，“刚才老王说我傻的时候，你但凡回他一嘴，我说不定这会儿都心软了……你现在知道错了，晚咯！” 红梅听了这话，哭的愈发凶了，跪着上前抱住秦凌的大腿，却被秦凌一脚踹开。 “别哭了，多说多错，小心待会儿把你做的那点丑事都抖出来，卖不了好价钱了！你要知道，卖的贱了可就不知会卖去什么地方了，万一弄回去为了省钱让你睡猪圈吃猪食可怎么办……” 红梅吓的脸都白了。 这时，围观群众有人忍不住问道：“姑娘，听你这意思，这丫头是欺负主子了？你当着人牙子的面说这个，就不怕卖不出去好价钱么？” 秦凌歪了歪头，笑道：“不怕呀！” “为什么啊？” “因为啊，姑娘我根本不缺钱！再说了，让我花钱看这两个畜生受罪，姑娘我也乐意啊！” 围观群众轰然失笑，老王和红梅两人更如丧家之犬，平妈妈见此状况，也乐了：“哎呀，姑娘真是爽快人！这样吧，虽说你这个老奴根本不值钱，但好歹也算是个人，这两个人，我就一共给你五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围观群众似乎是对秦凌稍微有了点好感，立刻便有人替她抱屈：“怎么着，两个人才五两？平妈妈你莫不是赚钱赚疯了！买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丫头如今也得四两银子了吧！” 平妈妈顿时一瞪眼：“怎么说话呢，我还能坑骗这位姑娘不成？你们刚才也听见了，这可是欺主的奴才，我这小本买卖，客源也不广，让人知道了，我能卖得上价嘛？再说这两人岁数也都大了，那能和小丫头比吗？我老婆子给的这个价，绝对公道！” 秦凌也不和她辩驳，她如今手里虽然没什么钱，但还真没打算把红梅和老王两个人卖出什么高价来，当众羞辱他们一顿，就是她的目的。 秦凌笑了笑，对平妈妈道：“您先别急，您看我身边就这两个奴才，卖了他们，也得买新人不是？不知妈妈你那里还有没有趁手的奴才，有的话就带我去看看，看好了人，咱们再商量价格不迟。” 平妈妈顿时眉开眼笑：“正是这个理！我那里不错的奴才还有好几个呢，姑娘你尽管挑！我那院子就在不远的地方，姑娘且跟我走吧！” 秦凌于是抬脚就走，走了两步，见红梅和老王没有跟上，回头笑道：“怎么，还不走，莫不是等着平妈妈用鞭子抽你们？我如今已将你们卖了，平妈妈怎么对待你们可与我无关，倘若你们被打死在这条街上，那我也是不管的。” 老王和红梅听了这个，这才连忙起身跟了上来，旁边那小二有眼力界儿，赶上前来：“姑娘这马车就先放在这里无妨，小的给您看着。” 秦凌很高兴，又赏了他一个铜板，这才跟平妈妈走了。 穿了两条巷子，便到了平妈妈住的院子，做这种生意的手底下都有几个钱，平妈妈所住的地方十分宽敞，还单独僻出一个小院来，关押那些还没卖出手的下人们。 小院里面一排屋子，皆都锁着门，窗子倒开着，但窗口上铸着一排排铁条，为防有人越窗逃走。从这些铁条的缝隙中，恰巧能看到屋子中间的情形，平妈妈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做着介绍： “这几个年纪都太小，恐怕姑娘你用着不合适，前面那屋子里的两个年纪合适，还会做饭，姑娘你且瞧瞧。” 秦凌走过去一看，年纪倒是符合，但一瞧就是老实蠢笨的，这种人用着倒是放心，只是要真有用得着的地方，只怕会坏事，于是便摇了摇头。 平妈妈立刻笑道：“姑娘怕是嫌她们不够机灵？那前面屋子那个丫头倒是可以，只不过稍有点……” 话没说完，秦凌已走到了下一个窗前，抬眼一看，只见里面坐着的丫头少了一条胳膊，于是顿时皱起了眉头。 “平妈妈，看来你这里没有什么让我可心的人啊，你这几个丫头，竟还都不如我要卖的这个。” 红梅本来站在院子角落，听了秦凌这话，立刻赶上两步，又跪了下来，哭道：“姑娘，求您别卖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都改……” 秦凌却恍若未闻，径直往前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这间屋子的窗子却是闭着的，站在窗前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哭泣声，秦凌转过头来：“不知道这里面的下人，是什么样的？” 平妈妈露出一个略微微妙的神情：“这屋子里的丫头们呀，可不是便宜货……” 秦凌笑了：“那我可得瞧瞧了。” 平妈妈见她如此说，也只得打开了门：“我这可都是能卖高价的好丫头，姑娘你要是看上了，这价钱上……” 秦凌虽然来自现代，但这种话却也是一听就明白的，前面给她看的那些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这间屋子里想必都是才貌上佳的人，是平妈妈要留着卖高价的。 而这种时代，一个丫头想要卖出高价，无非是两条出路，一是给有钱人家卖去做妾，二就是卖到青楼歌馆里面，做那倚门卖笑的下贱人，平妈妈笑的这么微妙，想来可能就是第二种了。 这么想着，秦凌抬眼朝门里望去，许是在里面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这会儿里面坐着的三个女孩子皆都抬起头来，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秦凌，秦凌却在这一瞬间，被一张熟悉的脸吸引了目光。 “我就要她了，这笔账怎么算，平妈妈你开个价吧。”秦凌朝其中一个绿衣少女指过去。 那丫头仔细看了看秦凌的脸，顿时痛哭着爬了过来：“姑娘，救我！”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秦凌指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刘姨娘悄悄卖掉的绿柳。 平妈妈见状，哪有不明白的，但嘴上不松口，硬说绿柳已被人看上，付了定钱，就等着拿人走了。又说红梅心性不好，曾做过恶奴欺主的事，卖不上好价钱。 秦凌笑道：“到了那烟花之地，比的是脸蛋和会不会来事儿，我卖的这个丫头明显更招人疼，平妈妈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我也不多说了，就两个换一个，平妈妈你已赚了，再多加钱，那是您坑我。” 秦凌的话十分在理，平妈妈亦再说不出什么，事实上因为刘姨娘拿来的卖身契有问题，她把绿柳买回来的时候，才只花了二两银子不到，这回绝对是赚了。 两个人很利索的交换了卖身契文书，老王和红梅就算彻底被秦凌踹了出去，以后不管境况多么凄惨，也都是他们应得的了。绿柳则重获新生，又回到了熟悉的小主子身边。 “这可真是巧了……”平妈妈看着卖身契上的名字，颇为感慨。“姑娘，别怪我老婆子多嘴，你家那位姨娘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这回回去要小心了。” 秦凌笑了：“多谢平妈妈嘱咐。至于那刘姨娘嘛，我自然是不会让她太好过的。” 第11章 屋里多了个男人 在秦凌的印象中，绿柳是个很能干的丫头，比红梅能干多了，所以刘姨娘才从自己身边把绿柳要了去。谁料之后绿柳因为贴身伺候她，知道了太多她的丑事，她担心事情传到秦凌耳朵里，这才悄悄发卖了她。 遇到秦凌之前，绿柳已被转手了一次，当中她被卖到梁州府里一个富商家里，那富商买她的时候，就看上了她，想收进房里，怎奈原配夫人善妒，愣没让他沾手，还常常借故欺负绿柳，把她打的鼻青脸肿，绿柳忍气吞声，但那富商家还是因为她被闹得鸡犬不宁，原配夫人实在留她不得，就又把她卖了。 到了平妈妈手里，平妈妈看她模样俊俏，便起了要把她卖进那烟花地的心思，毕竟卖到那里银钱又多又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地事。事实确如平妈妈所说，青楼的老鸨子已经过来看过人了，只等过两天凑齐了银子来领人，却没想到先被秦凌恰巧遇着。 本来要被卖进烟花地的是绿柳，如今变成了红梅，绿柳得知这其中种种原因，也是忍不住唏嘘，感叹命运无常。 “绿柳这个名字不大吉利了，不如改一个。”秦凌道。 绿柳福了福身:“一切全由姑娘做主。” 她已经看出来了，经历变故之后自家姑娘已经变了性子，再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草包，绿柳心里颇感欣慰，只有跟着厉害的主子，将来才会有好日子过啊。 秦凌点点头，抬头看了眼渐渐暗下去的天色，轻声道：“不如就叫陌晚如何？” 绿柳当即倒头便拜：“陌晚谢姑娘赐名！谢姑娘大恩大德！” “好了，感谢的话不必说，从今往后好好跟着我就行。”秦凌摆摆手，跳上了马车，“对了，你会不会赶马车，咱们这会儿没有车夫，你要是不会，就我来。” 陌晚是个能干的丫头，几乎样样精通，赶马车也一样，她跟着跳上车来，利索地拿起鞭子，一声“驾”，马车便缓缓向前驶去。 回到秦家，大门紧闭，和秦凌离开时一样，秦凌开了门，带陌晚走进去：“人想必已经走了。” 说着，主仆两人来到刘姨娘的房间，里面果然已经没有了人，秦凌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在后门的围墙顶上看到几处刮擦的痕迹。 陌晚道：“姑娘，怕是有人翻墙进了咱们家，又翻墙把人救出去了！” 后门的门锁是好的，要想翻墙救走刘姨娘，一个人肯定办不到，刘姨娘为人刻薄，这个时候肯派人来救她的，肯定非那个姓葛的奸夫莫属了。 “还真是情深义重啊……”秦凌望着墙头上那几片刮擦痕迹，笑了，“记得提醒我，回头往这些墙头上都埋上针。” “哎。”陌晚答应了，又皱眉道，“可那刘姨娘跑了，咱们怎么办？” 报官肯定是不行的，主仆两人都没想过报官，她们手里连证据都没有，到了衙门也只能吃亏。 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黑吃黑，给那两个狗男女来阴的，可是，秦凌有这个能力么？ 那姓葛的据说是梁州府的大富商，手里有的是钱，家中肯定养了不少打手走狗，而秦凌呢，她们只有主仆两个，外加手上的七十两银子，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秦凌却拉了陌晚坐下：“知己知彼，才能打胜仗，你先来跟我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刘姨娘非得卖了你不可？” 陌晚苦笑一声：“我就是知道了她和那奸夫之间的肮脏事罢了……” 陌晚后面的话证实了秦凌的猜想，属于秦家的那七家铺子果然都进了那姓葛的奸夫手里，几乎就是半卖半送，而刘姨娘得了的银钱，也都当做是嫁妆，送到了葛老板为她准备的新房里，所以秦家这边，几乎没留下什么钱。 “我还当她一步登天攀上了高枝呢，弄半天还是给人当小妾去了？且连大门都进不去，还是个养在外头的外室！”秦凌翻了个白眼，“对了，那你知道那个奸夫到底叫什么名字吗？” 陌晚点头：“知道啊，他叫葛庆，是做绸缎生意的，在咱们梁州府还算小有名气。前段时间他接了咱家两个粮铺，也开始做粮食生意了，咱们老店的生意好像让他挤兑的挺厉害……” 秦凌闻言一怔:“葛庆？他家是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是啊，是啊，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凌哼笑一声：“你忘了我跟你说，回来的路上撞到了一个人的马车，那马车中的小姐，正是葛庆的宝贝女儿葛星儿……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秦凌说到最后，笑意越发浓重。 “啊？这么巧？”陌晚讶然，但看秦凌这样笑，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据姑娘说，她今天撞了葛星儿的马车，不光跟人家道了歉，还赔了人家十两银子，吃了这样大的亏，那有什么好笑的？ “姑娘，你……你没被那葛星儿欺负吧？” “欺负嘛，自然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赔人家十两银子啊。”秦凌继续笑道，“不过，很快，他们就会反过来给咱们银子了。” 陌晚有点懵，秦凌伸出手来，在她脸颊上捏了捏：“你呀，就等着瞧就是了，还有，以后多吃点肉，看这小脸瘦的，捏也捏不动。” 陌晚顿时红了脸：“姑娘，我身上脏得很，还是先去洗漱一下吧。” “行，对了，我怕今天回来的晚，就没让厨娘留下，待会儿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弄点咱们晚上吃。” 天已经黑了下来，秦凌走回自己的小院，推开门，摸索着要点灯，谁料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轻响，刚被他推开的那两扇门，忽然竟自己关住了！ 秦凌惊诧之下，身形跟着闪动，径直向最近的一面墙退去，可还没等她退到墙边，桌上的蜡烛突然间亮了起来。 秦凌这才发现，那桌子边上竟然悄无声息地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第12章 女流氓啊！ 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人。 一双眉英气如剑，一对眸明朗若星，唇角弯弯，未曾开口，便已带了三分笑意。 打心眼里说，秦凌活了两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但是回过味来，她忽然明白，其实他根本没有在笑啊，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这幅笑意盈盈的样子，哪怕面对着的是早晨刚刚扒了他衣服的小偷。 是的，小偷就是秦凌。而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早晨在乱葬岗被她扒了衣衫的“死尸”大兄弟。 早晨扒人家衣裳的时候秦凌就感慨过，这人长得真好看，谁知道这会儿睁开眼睛，竟然更好看了。 不知不觉的，秦凌一眼看见他带笑的眼睛，她自己也莫名其妙跟着笑了。 “咳咳，好久不见……” 对面的男人眸子更弯：“在下若没记错，似乎是今早刚刚见过吧？”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低沉又温柔，仿佛也带着笑。 人家找上门来，还这么彬彬有礼，秦凌顿时更尴尬了，转了转眼珠子，堆起一脸假笑：“是哦，你看我这记性……拿给，咳咳，不知道公子来到小女子的闺房里，是有何贵干呢？” 这会儿他已换了一身宝蓝色的衣衫，收拾干净后，颇有些富家公子的模样，和早晨在乱葬岗上的样子判若两人，这会儿叫一声公子绝不为过。 虽然秦凌提醒了一句，但他仍端坐不动，全无猥琐或尴尬之态，大大方方，仿佛全然不知这是女子的闺阁，反而只是来做客一样。 秦凌见他如此，心中暗道不妙，这种人最是油盐不进，看来这回，搞不好她是惹上硬茬了——还问人家干啥来的，人家找上门来要干啥，自己心里没点那啥数吗？ 果然，男人微微一笑，道：“无事不敢叨扰，烦请姑娘将衣衫交还在下。” 秦凌眼睛一眯，只要衣裳？很好，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不提赔偿的事，不过一件衣服，还给他就是了。 于是她利索地跑到院子里，把还未彻底干透的衣裳收了回来，放在男人面前。 “当时情况危急，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秦凌笑的很灿烂，但见男人的目光连瞧都不瞧那衣裳一眼，秦凌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那衣裳就在院子里晾着，他来了之后必定已经看过了，知道他想要的东西不在里面，所以根本不打算理会。 也是，不过一件衣裳而已，还是个破的，这位公子看起来也不像穷人，似乎没必要特意跑来找她要。那么，原因就剩下一个了。 秦凌心底打了个突，早知道，就不手欠把那密信拿出来了，不，不对，她乍一发现那衣衫里有夹层，是必然会打开看一看的，不看不是她秦凌的风格。 应该说，早知道就不洗那衣裳了，要是不洗，不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不是么？ 想了想，她又怪自己功夫不到家，刚才进门竟然没听出来屋里有人，倘若早听出来，这会儿不就早溜了了么，也不至于让人给关在屋子里。 凭他刚才露的那手功夫来看，他起码一个打她三个不成问题，世上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还让她一穿过来就遇上了，该说她幸运呢，还是说她不幸呢？ 秦凌啊，你这个倒霉孩子！ “劳烦姑娘清洗，在下感激不尽。”男人装模作样地把那衣裳展开来看了看，又原样叠好。“但是这衣裳中夹着的一封信，不知姑娘可曾见到？” 终于问到了！ 不过，那可是一封密信啊，公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笑着问出口，真的好吗？！ “嘿嘿，公子说什么信，我不知道啊……”秦凌讪讪一笑，装傻。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承认自己知道，承认了就等于承认她已经看过那封信了，不管那封信上到底有没有字，她都是说不清的。 “哦？既然姑娘不知道，那就请让在下在这屋子里面找一找吧，或许遗落在哪里，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呢？”男人挑了挑眉，说着便站起身来，自顾自在秦凌的屋子里搜寻起来。 “你……”秦凌本能地就想阻止，谁料那男人忽然一拂衣袖，一阵疾风扑面而来，直吹了秦凌一个趔趄。 好深的内力！ 秦凌勉强站稳身形，心里顿时欲哭无泪。这么强大的战斗力，自己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啊！今晚别说他要搜她的屋子，他就是想把她扒了然后那啥了，她也不一定能跑的了！ ——等等，想啥呢？这么紧张的时刻！ 秦凌望着男人那英挺好看的侧脸，用力摇了摇头，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也算是真君子了，倘若要换成秦凌自己，说不定上来就掐住脖子，直接逼问密信到底在哪里了，哪里还会这么绅士地到处找寻，还说什么“遗落在哪里”。 不过，既然这么君子，那就用对付君子的法子对付他呗。 秦凌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趁着男人在桌子那边找寻的时候，秦凌快速奔到了自己的床前，床前有一架绘有山水图案的绢素屏风，秦凌躲进屏风后面，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衣带上。 “公子，实在抱歉的很，我不知道你的什么密信，这会儿天晚了，你一个大男人在我一个小女子的闺阁里实在不合适，你赶紧走吧，不走我就要脱衣服啦！” 素绢的屏风可以透过光影来，秦凌躲在屏风后，看到男人的身形明显一僵。 秦凌心里顿时乐了——秦凌啊秦凌，这么流氓的法子，也只有你能想出来了，你真是个人才！ 眼见男人停止了搜寻的动作，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秦凌心一横，立刻解开了衣带，扔了上去，然后又去脱外面的那层纱衣。 “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喊非礼了啊！” 男人笔直地站在原地，眼看着屏风顶上不断出现的衣带，纱衣，外裙……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下一刻，他转身，默默走出了门外。 屏风里，秦凌乐了——跟我斗？论流氓，老娘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 谁料那男人走到门外，却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举了起来：“姑娘且看看，这是何物？” 第13章 价值千金 秦凌心道，这位君子同志还挺难缠，一般的真君子，见这种情况难道不该速速闪避么？透过屏风的缝隙，秦凌悄悄往门外看，只见那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高高举起，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条细细的红绳，红绳下面，缀着一只木雕小雁，那小雁雕刻精致，在男人手指的拨弄下左摇右摆，十分小巧好看。 秦凌望着那小雁，愣了愣，下意识地朝自己脖子摸了摸。 脖子间空荡荡的。 她顿时回过神来，明白那小雁定然是元身的物件。 但是怎么会在这男人的手里呢？ 哦，是了，定是遗落在乱葬岗上，被他捡到了。 秦凌搜索记忆，发觉这小雁是元身的娘亲留给她的，已经跟了她很久了，说来也怪，刘姨娘连她的衣裳都扒了去，却偏偏没拿走这小雁，反而被这男人捡到，这该怎么说呢……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且不说这男人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单说乱葬岗上那样的情形，他竟然还能捡到这小巧玲珑的小玩意儿，可见心细如发，不是一般人，再加上那神秘的密信，秦凌顿时觉得，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 还没等她再次拒绝承认那密信的事，门外的男人便又开口了： “这木雕精致细密，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且底座上雕着一个小小的‘段’字……这‘段’字的写法有些奇特，据在下所知，天下间唯有一人会如此制作，那便是京城木雕名家段家的传人……我若猜的不错，你这小小木雕看着不起眼，实际上，却价值千金……” 一听到“价值千金”这四个字，秦凌顿时觉得自己双眼冒起了金星。 也顾不得那密信的事了，张嘴就道：“既然这么贵重，那你还拿着做什么，还不还给我！” 一面说，一面开始穿衣服，作势就要去抢那“千金”。 男人在外朗声一笑：“还自然是要还的，但在下却想拿这木雕与姑娘你交换我那密信。” 秦凌穿衣服的动作顿时定住，她转了转眼珠儿，语气立时软了下来： “我……可是我不知道你那什么密信在哪里啊……” 男人紧接着又笑了：“姑娘莫怕，我那密信乃是用特制墨水写成的，字迹干后纸面上毫无痕迹，你即便不小心打开看了，也看不到我什么秘密的，且把密信妥当还我便是。” 秦凌不由地囧了囧。 这个男人，还真是十分好涵养，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在为她寻找退路。 这样一来，倒弄得她有点尴尬了，于是她只好故作委屈的声音道：“我……我……好吧，你说对了，我就是不小心看了，才不敢还你……要么，咱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东西换过来吧！” 男人笑着点头：“好，那么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抛出手。一……二……” 秦凌连忙把衣服披在身上，转头去床上的缝隙里找出了那封密信，凑到门边：“呐，你的密信！” 等那男人“三”字出口，她也将那烫手的密信丢了出去，男人在外一个潇洒的转身，跃起接住。 木雕小雁还在他指尖挂着晃荡，他拿到那密信，先打开来看了看，看到是原件，脸上露出了一个好看又满意的笑容，但谁知下一瞬，却忽然一个纵身，飘飘上了树梢。 秦凌顿时明白自己上当了：“你！把我的木雕还给我！” 男人悠然一笑：“对付姑娘这种赖皮的人，自然要用赖皮的手段……后会有期！” 说罢，那树梢微微一晃，人已消失不见。 气的秦凌在门里用力跺脚。 可恨她此刻衣衫不整，不能追出去，好吧，就算能追出去，这种神鬼莫测的轻功，她也是追不上的。 真是可恶！没想到这人看起来人模狗样正人君子，最后却还是被他给摆了一道。 秦凌啊秦凌，让你好好的没事扒人家衣服，这回栽了吧！ 还没等她郁闷多久，陌晚便过来寻她了：“姑娘，厨房里也没什么东西了，咱们晚上焖些白米饭，烧个豆腐，您看怎么……” 话没说完，便看到了站在门里一脸怒气且衣衫不整的秦凌，陌晚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莫不是有人来了？！” 秦凌气哼哼地朝那男人离开的方向咬了咬牙，这才摆手道：“没事，小狗儿捣乱。” 陌晚狐疑地四下看看，见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才放下了心。 “姑娘，我先去做饭，吃了饭，我再给您烧水沐浴。” “去吧。” 陌晚走后，秦凌又朝那树梢上恨恨瞪了一眼：“臭男人，别再让我遇到你，姐姐我今天在这里发誓，再遇到你，还扒你的衣裳，哼！” ※※※ 吃过了饭，秦凌和陌晚早早就睡下了，厨娘不在，刘姨娘跑了，红梅和老王又被发卖了，宅院虽然不大，但只有她们两个人，到底也显得十分冷清。 陌晚因为害怕夜里会有人忽然闯入，执意要睡在秦凌卧房的外间，秦凌拗不过她，只好道：“这会儿天气还凉，你多铺些被褥，等明日有空了，去买张折床回来。” 她手里的钱不多，要去买那种高级手工打造的美人榻，恐怕一时还不行，只好先给陌晚弄一张简陋的折床凑合一阵了。 陌晚虽然名义上是她的丫头，但她既然把她带了回来，放在身边，那就是准备十万分的信任她的，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她不想让陌晚受一点点委屈。 陌晚听了这话，赶紧拒绝：“折床也不用的，我就睡地上就行，天冷了就多铺被褥，习惯了，不怕！” 秦凌搜索记忆，才发觉原来这些年陌晚伺候刘姨娘，一直都是这样的，不免心疼起来。 “放心，刘姨娘这会儿还没工夫回来报复我们，就算来了，我也能对付！” 她会功夫的事还没跟陌晚说，不过不是她吹，除了今天那个武功高强的变态男人之外，普通的汉子，就算来上个七八个，她也并不看在眼里。 上辈子那些功夫，她也不是白练的，作为一个特工，除了手上功夫，她的脑子和嘴皮子也都不是摆设。 什么刘姨娘什么葛庆，小姐姐还真没看在眼里——不让这些人见识见识她的手段，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14章 葛星儿的怪病 第二日一早，吃过了饭，秦凌就打发陌晚出门去打听外面街上有什么新鲜事，出门之前甚至连路线都给她规划好了，就径直往葛庆家所在的东城方向走。 陌晚满心狐疑，但直觉告诉她，如今的姑娘和从前不一样了，她看似做什么事都漫不经心，但却又都胸有成竹，虽然心有怀疑，但她知道，什么事只要听姑娘的就没错。 陌晚在东城的几条街上转了一圈，没听到什么新闻，就按照秦凌教给她的法子，走进茶馆里，拿二十文钱买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听着周围的人谈话。 姑娘说了，茶馆里最人多口杂，也最容易听到各种消息，要不是因为这样，她才舍不得花这二十文钱喝这什么劳什子的茶水，她宁愿拿这些钱买些点心回去给姑娘吃，姑娘那小身板太瘦了，这段时间肯定受了不少罪，得好好补补才行。 因为知道秦凌手里的银钱不多，所以陌晚这壶茶喝的十分小心，尽管茶馆的小二因为她只点了茶而不点别的小吃，频频给她白眼，她也依旧不为所动，只竖起耳朵听着四周人们的闲谈。 这么一听，还真让她听到了些事情。 “姑娘！我听到了！”陌晚急匆匆跑回秦家，看到秦凌正铺了一个蒲团，坐在院子里闭目打坐。 “姑娘，你这是……” 秦凌仍然闭着眼睛，也不答话，陌晚呆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但见秦凌长长吐出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我在打坐啊。” “打坐？”过去从未听说过姑娘还会这种新奇事的，打坐不是那些和尚道士才会做的事吗？ 秦凌笑笑：“只是一个强身健体的法子而已，没什么可奇怪的，对了，打听到什么了？” 秦凌自打穿过来就发现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自己以前的实力，在这副身体里只能发挥十之一二，这是十分让人郁闷的事，所以她就只能重新开始强身健体，以期可以恢复自己的巅峰状态。 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陌晚打听到的消息。 陌晚“啊”了一声，连忙道：“姑娘，我打听到了，那一带的人都说，那个葛庆的女儿，叫葛星儿的，昨天忽然得了个怪病！从昨天到今日，已经换了三个名医了，但是竟都拿这病没有办法！” 陌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吃惊了半晌，毕竟前一天自家姑娘才跟那个葛星儿有过过节，还低声下气地赔了十两银子给她，怎么转眼间，那葛星儿就得病了呢？ 自家姑娘跟那葛家一家都有仇，按理说，听到葛星儿得病的事，应该十分畅快才对，怎么姑娘的脸上，好像有那么一点早就料到的意思？ 陌晚有点懵。 “姑娘，这消息……” 秦凌转了转眼珠儿：“三个名医了？我看还不够，得把这整个梁州府的名医全都请遍了才行！” 陌晚讶然：“姑娘你难道知道……那葛星儿得的是什么病？” 秦凌神秘一笑：“反正是难得一见的怪病就是了。” “那……要是不能治呢？” “那就只能怪她命不好咯！”秦凌耸耸肩，“不过天下这么大，肯定有能治的名医的，放心吧。” 说罢，嘻嘻笑了一声，仍去打坐了。 陌晚觉得既蹊跷又有趣，见姑娘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多问，自去厨房收拾了。 第二天，陌晚还是依着秦凌的指示，继续去城东探听消息，得回来的消息是，葛庆又花重金请了久不出山的两位名医来给葛星儿诊治，但仍是毫无结果。 眼看葛星儿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坏了下去，葛庆心急如焚，这一日下午，干脆在家门口贴出了悬赏，不管是大夫也好，能人异士也罢，只要能治好葛星儿，必有重谢。 “姑娘，我听他们说的那意思，好像葛星儿的这个病，有点邪乎……” “嗯？”秦凌一挑眉，“怎么个邪乎法？” “名医都看不出是什么病来，大家都传，她其实不是得了病，而是中了邪……”陌晚犹犹豫豫说道。 “中邪了么？”秦凌一笑，“这可说不准，也有可能是她们葛家祖坟风水不好也说不定呢！” 陌晚噗嗤一声乐了：“还真有人这么说呢！那葛庆是个出名的奸商，茶馆里骂他的人也不少。还有啊，今天那悬赏一贴出来，很快就招来了几个江湖术士……” “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没戏咯！我看这葛星儿啊，怕是不成了……” 陌晚所说，也全都是那茶馆里听来的，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葛星儿恐怕性命不保，但到了秦凌这里，她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葛星儿可不能死，她死了，还怎么赚钱呢！” 陌晚还以为她说的是葛庆，便骂道：“葛庆那个狗贼，赚的都是黑心钱，要我说，他们家赔光了才好！” 秦凌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只可惜，这个世上往往是祸害活千年啊！不过他们家能因为这件事出出血，也是好的。”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些江湖术士要价可不低，而且我听说，都是拿真银票给那些术士们烧了用来作法的，可烧了有好几百两了！” 秦凌自然了解这些小把戏，那些江湖术士们，名义上说是把那些银票孝敬了各路仙官，但实际上都是使个障眼法然后就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所以遇到这些江湖术士，葛庆不出血也得出，因为他们都是要先收钱的，比那些看不好病不收费的大夫们要狠得多了。 但只可惜，葛星儿这也不是病，也不是中邪，而只不过是被秦凌那么一捏，捏中了某个穴道而已。 好的大夫，一上手应该就能查得出葛星儿血脉不通，但他们不懂得功夫，所以查不出病因，江湖术士们就更别提了，他们有几个有真本事的？倒是像那天的那个美貌男人那般高的武功，说不定能窥知一二。 想到这里，秦凌觉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这赚钱的门路恐怕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于是忙对陌晚道：“你到成衣铺子去，看看有没有合我身材的普通男装，去买两套来。” 第15章 江湖骗子 陌晚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姑娘到底想干什么了，但姑娘的吩咐她却不敢不照办，于是趁着天色没黑，她快步来到附近的一家成衣铺子，给秦凌挑了两件合她身材，料子样子也都很普通的男人衣裳回来。 第二日一早，秦凌早早起来，用手边仅有的东西给自己化了个妆。 上辈子作特工的时候，她也曾经系统地学过怎样利用女性化妆工具改变自己的容貌，并在这一门课程上颇有心得，所以即便古代的化妆用品并不怎么丰富，但对于她来说，由女变男，还是很容易的。 画好了妆之后，秦凌对镜自照，看到镜子里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顿觉十分满意，再换上那身十分普通的衣服，相貌平平的秦凌普普通通地出了门。 走到城东时已然日上三竿，秦凌寻到了葛庆家，想去看看大门上的悬赏究竟是什么样子，谁料走到门前才发现，葛庆家的门口早已被堵的水泄不通，各种奇装异服人士将大门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地吵做一团。 “我们阳山派玄术才是正宗，你们又是哪里来的，也敢自称玄门？！” “哼，唯有我们天虚观的灵符才能解葛小姐的危难，你们这些人，都是狗屁！”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行走江湖多年，专治葛姑娘这种病症，还请让老衲一试，不灵不要钱，善哉，善哉……” 秦凌一看，顿时乐了，这葛庆的家门口俨然已经成了菜市场，这些“江湖高人”们吵吵嚷嚷的，一时还真难分高下。 秦凌从人群中挤过去，挤到那贴着悬赏榜文的地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默默吐了个槽：“这葛庆老贼还真抠门，光说必有重谢，也不说到底给多少钱，到时候治好了葛星儿，只给一两银子可怎么办？” 围在门前的人们还在吵，很快，大门口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冲人群一摆手，高声吼道：“好了！别吵了！我们老爷以后再也不用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江湖人，都散了，都散了！别堵在我们门前碍事！” 这话不大好听，语气更是生硬，本来正在吵嚷的高僧和大师们一听这个，立马掉过头来开始讨伐这管家，一时间闹得更厉害了。 “还不滚？好，我有办法让你们滚！” 管家看赶不走这群人，干脆一挥手，从大门内叫出几个打手来，上来就抡起了棍子，众人一见这个，顿时吓得纷纷后退，大门口立刻就让出了地方。 秦凌挤在人群中，见状一声冷笑——虽说这些骗钱的江湖术士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管家却跟让人讨厌。果然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不过一个富商家的管家而已，那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不多时，那管家招手叫了一个小厮过来：“去，把这名帖送到诸葛公子府上去，就说咱们老爷求他救命！” 小厮有点犯难：“这，这诸葛公子家的大门，可不是想进就进的啊……再说咱们老爷和人家诸葛公子，也没什么交情……” 管家使劲一拍他脑袋：“让你去你就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把这封信给我送到诸葛公子手里！咱们梁州府，唯一有本事的就是这个玉面公子了，这事他要是也看不明白，恐怕就……” 秦凌在旁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葛庆已经察觉了什么，开始去找真正的高人来看了？这个诸葛公子，又是什么来头？ “怎么呢，吴管家你尽说丧气话，咱们老爷不是还请了龙游谷的玄门弟子易师傅来么？听闻龙游谷的高人们，都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吴管家没好气道：“那易师傅此刻还在千里外的洛城府呢！就算快马加鞭，也得明天才能到，你看咱们小姐能等到明天吗！废什么话，还不快去！” 说着，狠狠在那小厮屁.股上踹了一脚，小厮吃痛，揉着屁.股一溜烟跑走了。 旁边众人听闻了他们的对话，立刻有人嗤笑道：“哼，人都快不行了，还在想什么旁门左道，放着眼前的正道高人不请进门，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 也有人道：“那龙游谷近年来确实出了不少能人，兄台还是莫要太过看不起人才是。” 前面那人立刻炸了：“你是哪根葱？也敢来教训我！龙游谷是什么，老子从来也没听说过！天大地大，我们天虚观最大！是不是你也是那个什么狗屁龙游谷的，跑来这骗人的！” 应话的人还算和善，立刻被他怼的哑口无言，摇头跺脚而已。 但这话，大门口的吴管家可不爱听了。 因为这两天找到的都是些江湖骗子，让葛庆平白赔了好几百两银子进去，吴管家没少挨骂，听了这话，火气顿时起来了：“你放什么屁呢！什么狗屁吃屎的天虚观，等龙游谷的大师来了，你敢当面比试比试，就算你不是乌龟！” “老子有什么不敢的！你那张臭嘴给老子放干净点，小心老子这浮尘一挥，就要了你的小命！”天虚观的这位道长也十分生气，挥舞着拳头，看似要跟管家打架，但却并没有真的走上前去。 吴管家身边有十几个打手，自然丝毫不惧他，啐了他一口，冷笑道：“你连给我们小姐治病的本事都没有，还敢跟龙游谷的大师比试？自不量力，到时候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虚观道长急了：“放你娘的屁！老子什么时候不给你们小姐治了，是你不让老子进去！有本事你放老子进去，老子让你开开眼！” 吴管家立刻道：“好啊，只要你答应，治不好我们小姐，你立马以死谢罪，我就让你进去！” “你……放你的狗屁！”天虚观道长顿时被噎在了那里，“你们家小姐算什么东西，竟敢让老子发誓……” 天虚观道长开始骂骂咧咧，吴管家一挥手，立刻有好几个打手扑了上去，堵嘴的堵嘴，打脸的打脸，那道长立刻就没了声息，只剩下挨打的份儿。 吴管家冷冷地看向台阶下的众人：“除了他，还有别人吗？还有觉得自己手段高明，一定能治好我们小姐的吗？只要你们敢发誓，治不好我们小姐，立刻以死谢罪，我就马上放你们进去……治好了另有重谢，怎么样，有敢的吗？” 没有人应声。 “你们谁敢？上来呀！刚才不是吵的挺欢？！你，你，还有你……你们不是都自称高人吗？上来呀！” 吴管家点了几个人，那几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吴管家“呸”了一口：“我当都是些什么狗呢，不光是江湖骗子，还是窝囊杂废，孬种！” 底下众人皆都气的脸色通红，但碍于十几个打手的战斗力，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 就在吴管家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粗沉的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 “给我站住！” 第16章 这是什么妖法！ 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充满了自信和威严，众人皆是一愣，纷纷向声音发处看去，入目却只见一个长相平平衣着简单的少年。 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真的敢怒喝这嚣张跋扈的管家“站住”？ 就在众人怀疑的注视下，少年抬起脚来，慢慢走上了台阶，来到了葛府的大门前。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今早巧妙化妆后的秦凌小仙女。 秦凌的化妆术不错，但变声术却不怎么样，尤其是这个身体的元身声音又十分甜美，因此她只能尽量压低声音，使的说话的声音又粗又沉，听起来方像个男子，但这种粗沉，很显然和她的年龄不符，足以使人怀疑而侧目。 她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很多因为吴管家挤兑而忍不住想离开的人也都纷纷停住了脚步，抬头向台阶上望来。 “你？”吴管家上下看了看秦凌，抱手冷笑，“你又算哪根葱毛儿？” 秦凌也笑了。 据万大松说，葛府的这个吴管家没少狐假虎威，替葛庆去秦家的铺子里找茬，因此秦凌一看见他出来，就已经想好了法子，要教训教训他。 “看好了，我不是葱，而是能给你们家小姐治病的高人。你不过是葛府的管家而已，一个奴才，就不要狗眼看人低了，不然的话，小心待会儿打脸打得疼！” 吴管家立时怒了：“好你个小瘪三，你骂谁是狗呢！你这个狗娘养的！来人啊，给我打！” 一边骂着一边挥手，旁边正在殴打天虚观道长的众打手立刻放下了那道长，转身朝秦凌扑来。 秦凌微微耸了耸肩，身形一闪，欺身进了这些打手中间，左摇右摆，几息的功夫，就将七八个人点倒在地。 倒地的众人顿时“哎呦哎呦”大叫起来，而没被点倒的人也惊奇的发现自己手里的武器掉落在了地上，而拿武器的手臂则一阵酸麻，根本使不上力气。 这是什么妖法！ 所有人都傻了眼。 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根本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啊，这个毫不起眼的少年人，到底是怎么打赢这些壮汉的？！ 秦凌站在原地，抬眼瞥了瞥台下一脸懵逼面露崇拜的众人，忍住了想把手指当枪口吹上一吹的欲望，默默地走回到了管家身前。 “怎么样，我现在可以进去给葛小姐治病了吧？” 然而吴管家虽然也懵了，但还是知道要脸的，即便已经被打了脸。 “你，你……你想进去可以，但你也得发誓！” 秦凌笑了：“发誓什么？发誓要是治不好你们家小姐，就立刻去死？好，我发誓就是了。” 说罢，抬起刚才点穴的两个手指，指向天空，把他要求的那一套说辞郑重说了一遍。 吴管家脸色很难看，但是事已至此，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不得不说话算话了。 “那，就请这位公子进去吧。” 就秦凌的这身打扮来说，称呼为“公子”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了，但她刚才露的那一手实在太惊艳，吴管家心里也发毛，所以只能这么称呼，但谁知道，这位身怀绝技的公子却没有这么好打发。 “等等，就这么让我进去了？” “你，你还想怎么样？” 秦凌勾起嘴角：“我的誓发了，但你还没发呢！” “我，我，你想让我发什么誓？”吴管家的脸色愈发白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圈套。 秦凌的笑容愈发深重：“我要你发个誓，倘若我治好了你们家小姐，你就趴在这大门前，学狗叫——” 说着，往台下望了望：“这里有多少人，你就学多少声，怎么样？” 吴管家的脸白的已经看不见血色了：“你……你别欺人太甚！” 但秦凌仍不依不饶，反而转向台下道：“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大家想不想看吴管家学狗叫？” 台下众人立时轰然叫好：“想看！想看！” 秦凌哈哈大笑，见吴管家僵在原地，便又补了一句：“怎么？吴管家你莫不是不敢？我输了便赔上性命，你输了只不过学狗叫而已，这么轻松的赌注，你都不敢赌？” 台下众人高声怂恿：“赌！赌！” 吴管家只觉骑虎难下，浑身发毛。 赌吧，眼前这个小子手底下还真有两把刷子，万一真被他治好了小姐，那他岂不是要在这些江湖骗子众目睽睽之下学狗叫？不赌吧，要让老爷知道，有个有本事的人被他拒之门外，回去肯定也得踹死他。 这…… 吴管家恨恨地看向秦凌。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了这个小子，今天特意上门找茬来的？但左看右看，这个相貌普通扔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小子，看起来真的眼生的很呐！ 底下众人的哄闹声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百姓街坊听到了消息赶过来看热闹。 “哎哟，吴管家也有今天？平时不是挺人模狗样的吗，我倒真想看看他到底怎么学狗叫！” “哈哈，这小哥儿是谁，竟然能让姓吴的老狗吃瘪，太解气了！” 百姓们的议论声不断传来，秦凌听到耳里，脸上微笑更甚——看起来这个吴管家平时没少招人怨恨，让他学狗叫，简直是造福大众，利国利民。 秦凌微笑着看了看台下，又看看吴管家：“怎么，还在犹豫？待会儿人们越聚越多，我怕吴管家你学狗叫学到口干舌燥啊！” 吴管家一口牙咬的嘎吱作响，就在他僵持的当口，大门里跑出来一个打扮入时的丫鬟，跑到吴管家身边悄声道：“吴管家，老爷听说外面有个武功高强的高人，让你请进去呢！” 秦凌耳朵十分好使，立刻把这话听了去：“正是在下。我已经发了毒誓，只等吴管家也跟着发誓之后，就进去医治你家小姐。” 丫鬟狐疑地看看秦凌，又看看吴管家，吴管家终于被逼上了绝路，一咬牙一跺脚：“好，我发誓！只要你能治好我们家小姐，我就学狗叫！” 秦凌往下面一指：“有多少人学多少声。” “好，有多少人学多少声！”管家重重点头，随后赶紧把地上的几个打手踹起来，让他们去赶人。 这会儿葛府的门前就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待会儿要是整个梁州府的人听到消息都赶了过来，他恐怕就要成为这世上第一个学狗叫叫死的人了。 那丫鬟并不太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但小姐的病情最要紧，连忙走到秦凌面前行了个礼：“公子快请。” 秦凌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跟在丫鬟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葛府的大门。 第17章 你就是高人？ 作为梁州府还算数得上的富商，膝下无子一直是葛庆的一个遗憾，他也娶了不少妾室，但是说来也怪，不管他多么努力，就是生不出孩子来。 不过好在至少还有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来，这个唯一的女儿就一直是他的心头肉，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葛庆便恨不得拿全部的金银把她捧上天去。 原配夫人死得早，葛星儿的生母本是个没什么姿色的小丫鬟，就因为生了女儿，母凭女贵，先抬了姨娘，后来干脆扶正，成了夫人。 夫妻两人把葛星儿这个宝贝女儿宠的不像样子，要月亮绝不敢给星星，葛家的财产也任她挥霍，只求她平平安安，却没想到，只是出去街上走了一圈，回来却莫名其妙得了这么个怪病。 “我看，就是跟那个贱丫头有关系，就是她冲撞了咱们家星儿，老爷，你可得给星儿做主啊！” 秦凌甫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在那哭天喊地。 秦凌挑了挑眉毛——这说话的必定就是葛庆的老婆林氏了，看来这个林氏也不傻么，两天过去，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 “胡说什么，我看你是急昏了头，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臭丫头，怎么能星儿弄成这样？！她要是真有本事，还能让我把她家的铺子都弄到手？” 这说话的定是葛庆无疑了，语气虽然焦急，但难免隐隐透出一股得意洋洋。 也是，街巷中传说的那些故事，大多都是讲女人如何骗男人的钱的，男人用感情为借口，骗的女人上杆子倒贴的还真的不多，葛庆可谓个中高手，难怪这么得意了。 不过话说回来，葛庆能这么快查出那天撞葛星儿的是她，这个秦凌倒不意外，但是他对她如此看轻的这个态度，就让秦凌又开心又不开心了。 葛庆对她轻视，自然会让她有更多的机会，但这么瞧不起她，也让她心里十分不爽——谁还不是小仙女了咋滴，葛庆你且等着！ 随着秦凌往里走的步伐，林氏的发难还没停止，听到葛庆提起秦家的那些铺子，她顿时炸了： “什么铺子，你少糊弄我了，你还不是为了勾搭那个小贱妇！就是那贱丫头的姨娘，姓刘的那个！” 葛庆也急了：“你喊什么喊！胡说什么，我把铺子都拿到手，就和那刘氏再无瓜葛了，你放哪门子屁！” 林氏哭的更厉害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那刘氏就藏在东街的院子里！我早就知道了！我告诉你姓葛的，早晚我要去把那小贱妇打死，你趁早给我发卖了她！” 葛庆气的直嚷“放屁”“没有的事”，但到底是心虚，也没有太反驳。 秦凌听得这话，心里立刻有了数——原来葛庆把刘姨娘藏在东街啊，有空了她可得去会会她，好好叙叙旧！ 眼瞅着林氏越闹越厉害，葛庆哄也哄不住，急的大叫：“人呢！叫你们找的高人找来了没有！” 带着秦凌的小丫鬟连忙跑进去：“来了！高人来了！” 一面给秦凌打起帘子，请她进去。 秦凌踏进门去，抬眼便看见一屋子的花里胡哨，金的银的玉的翠的，挨挨挤挤堆了满屋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有钱似的。 饶是秦凌一个见过世面的现代人，也忍不住被这些东西晃了眼。 这哪里是女子的闺房，简直就是库房！ 艾玛，真是辣眼睛！ 正堂中央一个硕大的八仙桌，桌上铺着花团锦簇的缎子，桌面上摆着水晶灯，一套茶具全都是近年最时兴的北窑粉彩，一男一女在桌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听到秦凌进来的脚步声，都抬头向她望过来。 然而只一眼，夫妻俩人的脸上便都露出了怀疑和厌恶的神情，林氏尤其明显，本来正在哭的她，因为皱起一张脸，硬生生地把眼泪给皱了回去。 葛庆的怀疑和不屑也都溢于言表，就差在脸上写上“这哪来的乡野贱民”几个字了。 丫鬟见状，不敢多留，只简单介绍了一下秦凌，就连忙退了出去。 “你……就是高人？”林氏攒起那扑了厚厚粉底的眉头。 秦凌不理她，转头往里间望了望，只见屏风遮的严严实实，并看不见葛星儿的情形，半晌才转过来，微微昂起头，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正是。我的手段，方才葛老爷想必也听说了。” 葛庆这才想起刚才下人来报，门口十几个打手被这个小子一下子都制住的事。但是武功高强却不一定就能治好葛星儿，但因为秦凌有本事，葛庆的脸色到底稍稍缓和了些。 葛庆挤出一个笑容，打了个哈哈：“高人非常手段，葛某佩服！倘若真的能治小女的病症，葛某必定有重谢！” 说着，抬起手来往里间方向比划了比划，意思是让秦凌立刻进去给葛星儿诊治。 秦凌也露出个笑容，但随即伸手拍拍裤腿，然后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葛老爷果然爽快，不过治病的事不急，咱们还是先谈谈，这个必有重谢，是怎么个重法吧？” 葛氏夫妇的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 因为没有治好葛星儿，梁州府的这些大夫们，没有一个拿到他葛家的一文钱的，那些江湖术士，也得靠蒙骗才稍稍弄走了他几百两，可是这看起来乡野村夫一样的小子，一进门就敢跟他谈银子？ 葛庆忍着怒气，没吭声。 秦凌抬眼瞟了瞟他：“怎么，我还没说要多少呢，葛老爷你就心疼了？看来你是不想治好你的宝贝女儿了啊，也罢，那我就不费这个劲了，我走了！” 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葛庆见状连忙喊道：“小哥儿留步！” 秦凌顿住脚步：“你叫谁小哥儿？” 到底是在意这个唯一的女儿的性命，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意放过，葛庆压下心里的不痛快，脸上堆起笑容，向秦凌抱了抱拳：“公子，公子请留步。” 秦凌“哼”了一声：“留步可以，不过葛老爷要是真有诚意，那还是得先谈谈钱的事。” 第18章 一千两一次！ “方才我在大门口已经和吴管家打过赌了，倘若治不好葛小姐的病，我就以死谢罪……”秦凌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葛氏夫妇立刻瞪大了眼睛。 “所以，现在我可以提我对诊金的要求了么？” 葛庆顿时好似吃了个定心丸，这两天，他遇到的吹牛骗子不少，敢这么说的，还真是头一个。 “那，公子你，到底想要多少钱？” 秦凌竖起一个手指。 葛庆犹豫道：“一……百两？” 秦凌顿时嗤笑：“葛老爷你该不会觉得你家的掌上明珠，只值一百两吧？” 葛庆顿觉肉疼，扭头和林氏对了对眼，咬牙道：“那当然不是……公子的意思是，一千两，是吧？” 秦凌点了点头。 “没错，分量足成色佳的白银，一千两。” 一千两，换算成现代的人民币就是五十万，听起来不少，但对于葛庆来说也不算特别多，何况他的宝贝女儿的性命，肯定不止这一千两银子。 于是葛庆咬咬牙，勉强同意了：“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但谁知道，秦凌的话才刚说了一半：“葛老爷先别急着答应啊，我还没说完呢……这一千两啊，是一次。” 葛氏夫妇双双白了脸：“什么？！” 为了保证他们清楚明白，秦凌再次竖起一根手指头，在两人面前晃了晃：“一次。葛小姐的这个病，可不是那么好治的，也不时一下子就能治好的，所以，是论次收费。” 葛庆都有些结巴了：“你……那，你要治多少次？” “这我也说不准啊！”秦凌一摊手，“不过，我可以肯定，一次绝对不行。” 林氏发话了：“你连看都还没看，就知道我们星儿的病不是一下子能治好？” “这还用看么？这两天你们不都把梁州府的名医请遍了？” 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怎么样？要不要再商量一下？考虑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给葛小姐诊治？” 秦凌这回是铁了心要狮子大开口，当初葛庆骗走她家赖以生存的铺子时有多嚣张，她如今就要以同样的狠毒还回去。 反正这个病，此时此刻，也只有她能治。 如秦凌所料，葛氏夫妇虽然很疼爱葛星儿，但是他们也很爱钱，听说了这个天价诊费，顿时犹豫起来，两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惨白了脸色，同意了，毕竟相比较来说，还是葛星儿的命更重要。 秦凌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葛氏夫妇便带着她绕过屏风，来到了葛星儿的床前。 帘帐揭开，露出来葛星儿蜡黄泛黑的脸，本来葛星儿长得不能算多么好看，但是胜在年轻，又花里胡哨地打扮，平日里看起来还算可以，但这么一病，那一张脸就显得十分恐怖了。 林氏顿时呜呜哭起来，葛庆连忙挥挥手让她退出去，秦凌装模作样地翻开葛星儿的眼皮瞧了瞧，又让葛庆拉出她的手来，垫上绸帕子，给葛星儿诊脉。 秦凌其实懂一点中医，诊脉的事也不在话下，但这会儿却纯粹是装装样子，诊脉是假，借诊脉的机会去点葛星儿的穴位是真。 两天前，她也是点了这个穴位，从而封闭了葛星儿的血脉，导致她血脉阻滞，卧床不起。这会儿依旧点这个位置，才能解开她的血脉。 不过她既然提出了一千两银子一次的事，肯定不会一下子就给她解开，而且葛星儿不过是个普通人，即便穴道解了，要恢复也得好久，秦凌粗略算了算，在她的控制之下，要彻底恢复，应该起码要七天时间。 七天，就是七千两银子啊，整整三百五十万人民币啊，发财了！ 秦凌一边闭着眼睛装出一副神医高人的样子给葛星儿诊脉，一边在心里乐呵呵地盘算，还要一边控制住自己的嘴角，不要一不留神笑出声来。 “公子……我女儿的病，究竟是什么回事？” 两天来换了多少人，都连个病因都诊不出，老实说，葛庆心里很是发毛，这会儿看秦凌一脸的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就忍不住问出声了。 “不是一般的病。”秦凌放下葛星儿的手腕，站起身来，“而是……邪病。” “邪病？！” “不错。”秦凌点点头，继续高深莫测，“此病的主要原因是……” 一边说，一边在屋子里溜达起来，转了一圈，才继续道：“这个屋子的风水不好。” “啊？” 葛庆郁闷了。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刚刚找来了一个传说中的风水大师，把这个屋子里的风水好好调整了一番，还花了他二百两银子。 现在这位公子却又说风水不好？ “没错，就是风水不好，难道你不相信我？” 葛庆不敢说不信。 “风水之术在于调和，在于相生相克，你看看你这屋里摆着的这些东西，这个西王母玉座屏，这个鎏金葫芦瓶，还有这个紫檀木红珊瑚宝石盆景，一个属土，一个属金，一个属木……” “你知不知道，所谓天地万物，五行相生相克，克者，制罚为义，以其力强能制弱，故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且人也，同得阴阳五行之气以成形也。木能克土，土多木折；土弱逢木，必为倾陷……金能克木，木多金缺；木弱逢金，必为砍折……” “这卧室里的东西，不是你想怎么摆就怎么摆的，你要是想摆，就把东西摆齐了，摆上三两个，五行不调和，这些东西就害了她，对她的身体没有好处，时间长了，自然就生病了……这风水不好好调调，葛小姐的病是不会好的。” 秦凌说的煞有其事，葛庆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昨天那个自称大师的风水先生只是随便把卧室里的东西挪了挪地方，都没这么多专业名词，也许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真是有真本事的？ 葛庆心里的信服又多了一分。 而秦凌已经在心里乐炸了。 作为一个什么疑难任务都能顺利完成的顶级特工，秦凌身上的技能点简直不要太多，三百六十行，她几乎每一行都能装模作样地扮成行家唬人。 这玄学风水，她会背的说辞可多了去了，只是真的让她寻龙点穴看风水，她可全然不懂。 看到葛庆已经被唬的说不出话来，秦凌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怎么样，我可以开始了么？” 葛庆正在发愣：“什么？” 秦凌抬手朝桌上的那些摆设一指：“这些东西啊，我得砸了它们。” 第19章 冤家路窄 “啊？！” 砸了？ 这些可是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古董啊，要不是星儿哭着闹着要放在她屋子里，他可舍不得摆出来！这个小子居然说要砸烂它们？ “这……”葛庆一脸肉疼，“要是妨碍风水，不就换换地方，或者直接撤下去就行了么？怎么还要砸烂？” 秦凌皱起眉头：“葛老爷，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物件本身是没问题的，重要的是这屋里阴阳不调和，倘若我砸一半留一半，那就调和了，所以啊，你可别心疼，这些东西毕竟是死物，怎么能跟葛小姐的性命相比呢？” 葛庆还是觉得肉疼，可谁知，还没等他再次拒绝，秦凌就忽然抄起桌上的石镇纸，走上前去，对着那西王母玉座屏举起了手。 “对不住了葛老爷，我为了给葛小姐治病，可是发誓堵上了性命的，我必须治好葛小姐，这些东西，你不砸也得砸！” 话音未落，手起石落，一座价值不菲温润生光的玉座屏霎时间就变作了两半。 不等葛庆回过神来，秦凌又走到鎏金葫芦瓶前，“哐啷”一声，再次两半。 第三次，秦凌再举起石镇纸的时候，葛庆终于撑不住了，“嗷”地叫了一嗓子，冲过来夺下了秦凌手里的镇纸。 “这可是我花了三千两买回来的红珊瑚盆景！” 一面喊着一面用力挥手，一双眼睛里眼泪汪汪，就差没哭出来了。 秦凌心里笑翻了，但面上还要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葛老爷，你这样我可很难办啊，这些东西不砸了，葛小姐怎么能好？待我把这个砸了，你去瞧瞧葛小姐，看她的脸色是不是变好了。” 葛庆听了这话不由愣了一愣，秦凌就趁这个当口，顺手把他手里的东西夺了过来，接着“哐当”一声—— 葛庆顿时惨叫起来。 秦凌连忙安慰：“好了，别心疼这些死物了，快去看看葛小姐。” 葛庆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奔到葛星儿床前，一眼看去，见葛星儿的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这才稍稍慰藉了他那颗滴血的心。 “这……公子果然高明！”葛庆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一双只盯着葛星儿，那一地宝物碎片已不忍再看。 “过奖过奖。”秦凌这时候才终于露出笑容，“既然有了效果，那葛老爷也应该相信我的本事了，那咱们今天的诊金……” 提起钱赖，葛庆又是一阵肉疼，但是葛星儿确实明显有好转了，这个救命稻草他可得抓住，于是只好咬咬牙道：“我这就命人去取……不知道公子你是要银票还是现银？” 秦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千两银子，不说体积多大，单说重量就有七八十斤，几乎快跟她这个小身板差不多重了，给她现银，确定不是在刁难她？ “银票。” “好，好，我这就去取……” 葛庆命人去唤管家，不多时吴管家跑了来，听说了拿银子的事，脸色顿时十分好看。 葛星儿的病有了希望，他们以后也可以少看点葛庆的脸色了，按理说这是个好事，然而他却跟秦凌有赌约，输了要学狗叫的！ 葛庆心疼钱，吴管家要变狗，两个人的样子都好像死了爹一样难看，秦凌看在眼里，乐在心上。 “葛老爷，不知道这银票我得等多久啊？” 葛庆回过神来，瞪了吴管家一眼：“还不快去拿！” 秦凌悠哉悠哉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屋子里的东西，全都不许动，我明日来，继续调和风水五行，还希望葛老爷早早给我准备好酬劳才是，不要再让我等着了。” 葛庆只好赔笑：“是，是……” 但想到明天她好像还要砸东西，看着一屋子的宝贝，葛庆的笑容还是僵在了脸上。 就在秦凌十分开心地欣赏葛庆吃瘪的样子的时候，屋门外却忽然响起一个舒朗而沉郁的声音： “葛老爷怎的如此心急，等不在在下，就先找了个江湖骗子？” 秦凌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说谁江湖骗子呢？ 葛星儿这个病，除了她，整个梁州府还有别的人能治好？笑话！ 正要出声反驳，但蓦然又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秦凌微一琢磨，立时白了脸色—— 是那个变态骗子！ 明白过味儿来，秦凌立刻在心里唾骂一声——好啊，我还没去找你，你就正好送上门来，还想挡我的财路？真是冤家路窄啊！我秦凌以后跟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就在她这番信誓旦旦的时候，葛庆已经听到声音迎了出去，伴随着几声腻死人的恭维话。 “哎哟，诸葛公子，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大名鼎鼎的玉面公子降临寒舍，有失远迎，是葛某的罪过！” “诸葛公子，您真是救人于危难，小女可就等着你呢……” 秦凌翻了个白眼——原来这货就是刚才吴管家打发小厮去请的什么诸葛公子，来的可真够快的，也不知道那请帖送到家门口没有。 “不是葛老爷你派人去请我的么？我在路上遇到你家小厮，便就来了。”说着话，男人走进了屋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长袍，墨发高高绾在头顶，用玉冠缚住，剑眉星目，笑意盈盈，整个人看起来清朗而舒然。 葛庆连忙请他在上座坐了，一顿寒暄，男人笑着应答，举手投足都十分得体，要不是秦凌跟他有仇，看起来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两人说了半天话，全程忽视了秦凌的存在，秦凌又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好歹也是葛星儿的闺房，进的这么轻车熟路的，枉我还以为你是个君子，哼，臭流氓！ “咳咳！”见两人聊个没完，秦凌实在忍不住了，直起身子，用力咳嗽两声，“我说葛老爷，我的诊金呢？怎么还没有拿来！” 葛庆一见到传闻中十分神通广大又十分难请的诸葛公子，就立刻把秦凌这个乡野小子给忘到了脑后，哪怕他刚刚诊治了葛星儿，还砸了他三样宝贝。 连看也没看秦凌，只一摆手：“你这小哥儿，没看到我正跟诸葛公子说话呢么？稍等会！” 呵，她又变成小哥儿了？ 秦凌的心情十分不美丽，睁大一双眼睛，瞪向上座上的男人。 第20章 失散多年的师弟 男人仿佛这会儿才注意到她，转过眼来，亮若星辰的眸光在她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唇角弯起：“我说葛老爷被这些江湖骗子唬了，还真是。这种人，怎么能救你家小姐呢？” 转头望望，又讶然：“这一屋子的碎片，又是怎么回事？” 葛庆的脸色十分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刚才的事，秦凌又瞪了眼睛：“这是本公子为个葛小姐治病而施的手段，怎么着，你有意见？” 秦凌对自己的化妆术十分自信，她断定眼前的这个讨厌的家伙一定认不出自己来，所以才敢大大方方地说话，且直视他的眼睛。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两个人目光对上的一刹那，那家伙一双好看的眼睛里，似乎有笑意一闪而过。 他在笑她？ 秦凌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该不会认出她了吧？ 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按照吴管家的话，葛庆应该没有本事能把他请来才对，这个家伙，难道是为她而来的？ 秦凌也不知道该不该给自己这种蜜汁自信，但看向男人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就带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然而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得男人忽然笑道：“怎么，两日不见，秦姑娘不做女流氓，改行做江湖骗子了？” 秦凌下意识就要反驳，话还没出口却猛然发现，那厮的嘴唇根本动也未动。 这是什么诡异的操作？ 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秦凌瞪大了双眼。 男人的声音继续不疾不徐地传来：“姑娘莫怕。因为在下多少对那密信的内容有些在意，所以在姑娘身边安插了几个眼线，因此今日才能这么巧地赶来，来截断姑娘你的财路。” ！！！ 好可恶的人！ 派人监视她也就算了，截胡她的财路她也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为什么！ 啊啊啊，太讨厌了这种人，简直就是伪君子，真小人！ 秦凌在心里一通乱骂，看向男人的眼睛里已经带了怒火，但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眸中的笑意甚至更浓了。 秦凌默默捏起了拳头，开始琢磨溜走的事。 这人绝对是来捣乱的，他要是一句话捅破了自己的身份，那别说千两银子到不了手，说不定反而要受葛庆的刁难，简直得不偿失。所以眼前这种情况，只能走为上策了，趁着男人还没戳穿她，赶紧溜。 但是溜走之前，她实在很想狠狠地给他脸上来一拳，可是又怕拳头还没沾上他，就被他一袖子给甩出去。 这个男人，简直又可恶，又可怕！ 她想起来自己那天曾经发誓，再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一定要扒了他的衣服，眼见也不太可能了。 没想到她堂堂小魔女，竟会两次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这家伙，难道是她的克星？ 奶奶的，风水轮流转，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让他赔钱，道歉，还有脱衣服！ 然而，就在她准备站起身来告辞的时候，上座的男人忽然眉毛一挑，传音入密又送来一句话：“怎么，生气了？唉，在下本是个君子，也未曾想全都霸占了姑娘的钱财，毕竟法子是姑娘你想出来的……这样吧，五五分成，姑娘你觉得如何？” 哎？良心发现了，还要分给她钱？ 秦凌立时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有心分钱，那我可不能随便你狮子大开口了。 这么想着，秦凌朝那家伙看过去，跟着皱起了眉头，一脸的“本姑娘不高兴”。 男人果然十分识相，秘密的声音又低低传来：“六、四？” 秦凌依然不为所动。 “七三？不能再少了，这三成银子，只勉强值得在下来一趟。”男人的语气似乎十分为难。 秦凌立时白他一眼，腹诽道：那你还来？谁请你来了？你不来小姐姐我还能拿全部的银子呢！凑不要脸！ 两个人一个传音入密，一个眉目表情，聊的火热，夹在中间的葛庆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葛庆看看诸葛云乐，又看看秦凌，但见秦凌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心里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这两个人不说话，只互相看着，这是在干什么呢？ “两位公子……莫不是旧相识？”葛庆试探着问道。 秦凌这身打扮，在诸葛云乐面前，可真难称得上是“公子”，但葛庆却并不敢得罪他，当然他更不敢得罪诸葛云乐，因此才这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秦凌很想否认，但上座男人显然已经想把他们两个彼此绑在一起了，她要是不承认，很可能一毛钱都拿不到，想了想，为了银子，还是忍忍吧。 于是秦凌点了点头。 葛庆惊讶了，连忙看向诸葛云乐，诸葛云乐展颜一笑：“葛老爷，我还未与你介绍，这位，正是我失散多年的师弟。” 师弟？？ 刚才不是还说这乡野小子是江湖骗子的么？ 葛庆迷茫了。 但看秦凌一脸冷漠，诸葛云乐一脸认真，由不得他不信。 “失散多年的……师弟？”葛庆咧了咧嘴，勉强接受了这个设定。 诸葛云乐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方才我并未认出他来，此刻发觉他在你这里，且已给葛小姐诊过脉，那便最好不过了。” 葛庆喜了：“那，诸葛公子的意思就是说，我女儿肯定能好起来了？” 这话秦凌不爱听了：“有没有起色，你刚才两只眼睛没看见么？倒去问个不相干的人！” 葛庆顿觉心里发苦。 看来这两个失散多年的师兄弟之间似乎还有什么不能对外人说的矛盾，那不是他能化解的，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想花了银子，把自己女儿的病看好就行。 好在两人也没有要多留的意思，等吴管家拿来了银票，秦凌揣着就走，诸葛云乐答应了葛庆改日宴请的邀约，也跟着她走出了门。 本来今天的一切都是在秦凌的控制下的，这讨厌的家伙要是不出现，她拿了银子，还有一场狗叫表演可以看，但是这会儿平白无故分出去三成，她顿时没有了心情，告知吴管家把人头数清楚，她明日再来听狗叫，便匆匆离开了葛府的大门口。 谁知道还没走多远，身后却忽然有一匹马慢慢跟了上来。 第21章 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秦凌回过头去，先看见一匹神骏非凡的玉面青骢马，长长的顺滑的鬃毛随着步伐一起一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她。 秦凌顿时有些恼。 真是奇了怪了，是不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马？怎么这马的眼睛里都好像是在笑一样？ 秦凌瞪了那马儿一眼，再站住脚步，恨恨地瞪了马上人一眼。 她本来以为，依着这个家伙骚包的性格，会弄个像葛星儿一样花里胡哨的马车坐坐，但谁知道他根本不坐马车，干脆骑上了马。 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当街骑马，也只有他这种恶劣的人能做出来了，怪不得吴管家把他吹捧上天去，说他十分难请，原来是嚣张成性。亏他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美人脸！ 秦凌不由得暗自感慨，当时一定是刚刚穿过来，脑子秀逗了，才被他这张脸欺骗，扒了他的衣服，从此惹上了祸胎。 早知道如此，当初她宁愿光着膀子进这梁州城，也决不碰他一碰！ 诸葛云乐端坐在马上，含笑垂眸，瞧着下面这张俏脸气鼓鼓的样子，待她一顿神色变幻完毕，他才微笑着开口： “路途遥远，在下送姑娘一程？” 秦凌瞥了瞥他的马，眉头皱的更紧了：“装什么君子，就这么一匹马，你让我坐哪儿？跟你坐一起？休想！” 已经占了她三成银子的便宜，休想再贪图她的美色！ 马上的男人露齿一笑，忽然轻轻一跃，跳下马来：“姑娘你想哪里去了，自然是姑娘骑马，在下走路了。” 他落下的位置距离她非常近，那明丽的笑容近在咫尺，被他灼灼目光看着，秦凌顿觉脸上一热。 “咳，算你这回像个君子。” 好吧，她承认她刚才一下子被这个笑容秒到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也不算啥大事，但是这个人实在太危险，秦凌觉得还是离他远点为好，因此话未说完，就连忙爬上了马。 男人笑了笑，道了声“坐稳”，便牵着马儿往秦家方向走去。 一路上自然没少引来路人侧目，实在是因为马儿神骏，牵马的人更是气度非凡惹人注目，甚至有见多识广的，已然认出了男人的身份，在路旁窃窃私语着诸葛公子怎会为一个相貌平平的乡野小子牵马，这真是从未听过的奇闻。 围观的人多，但主角两个人一路并没有说话，秦凌坐在马上，不时瞟着男人挺直修长的脊背，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已经在他手里栽了两次，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了，但是快到她家门口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她忽然唤道： “喂！” 男人立时停下脚步，抬头看她：“姑娘唤我何事？” “咳，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复姓诸葛。” 秦凌一皱眉：“这个本姑娘已经知道了，问的是你叫什么！” 男人笑了笑：“双名云乐。” 说完，仿佛是怕秦凌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似的，又添了一句：“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云乐。” 秦凌立时当面翻了个白眼：“哼，就你念的书多，拽什么文词儿！” 诸葛云乐又笑了。 眼看家门在望，秦凌翻身下马，抬脚就准备走，诸葛云乐道：“姑娘的芳名，还未告诉在下。” 秦凌转过身来，揣起手瞥他：“装什么装，我叫什么，你敢说你不知道？不就是一封破密信么，上面什么都没写，你盯着我不放这么多天，恐怕连我八辈祖宗都查清楚了吧？！” 如此咄咄逼人，诸葛云乐也不恼，脸上仍然是那从容的微笑：“但姑娘亲口告诉，还是不同的。” “你的意思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告诉了我，我就得告诉你呗？呵呵，那你可就要失望了，我偏偏不说，你能拿我怎么着？” “确实不能拿姑娘你怎么着。”诸葛云乐似有些吃瘪，但眼里的笑意清楚地表明他一点都没有感觉自己吃亏。 秦凌顿时猛地想起这回其实是自己吃亏了。好好的一千两银子，偏偏莫名其妙就要分他三成，三七二十一，这一趟下来就要赔进去两千一百两，她心疼啊！ 于是看眼前这张笑脸便愈发痛恨了。 行，惹不起她就暂时先憋着，来日山高水长，报仇有的是机会，不在于这一时。 忍下怒意，秦凌慢慢堆起一个笑脸：“看你这么可怜，那我就是告诉你也无妨。听好了啊！本姑娘姓秦，单名一个凌字，表字‘宝宝’，号‘绝世小仙女’！” 诸葛云乐眼睛一亮，眸子弯弯：“秦宝宝？绝世小仙女？” 秦凌煞有其事地点头：“没错！不过，本姑娘的名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乱叫的啊，你没事少喊！” 这会儿到了秦家门口，周围没有过往的行人，秦凌已然换了清脆甜美的女声和诸葛云乐说话，和她这身打扮着实有点违和。 说完，秦凌揣起手来，绕着诸葛云乐和他的青骢马走了一圈，眯起眼睛： “暗地里派人监视我，又打听得这么详细，搅了我的财路，倒装模作样的送我回家，说，你到底有什么图谋，从实招来！” 诸葛云乐一时失笑，耸耸肩：“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未有什么图谋，单只是想顺路送送姑娘而已。” “得了吧，你一看就是有钱人，有钱人怎么会住城西，咱们根本不顺路！” “在下或许是到城西有事呢？” 秦凌一摆手：“停，可别‘在下在下’的自称了，听的我脑袋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么君子呢，上来就要分我三成银子，你哪一点像个君子？简直就是小人！” 诸葛云乐仿佛十分委屈：“我何曾说过，平白无故就要姑娘你三成银子了？方才送姑娘回家，也堪抵这些银子了啊。” “什么意思？” “我方才为姑娘牵马一路，明日这梁州府的人便都会知道，你这位小公子，真的是我诸葛云乐失散多年的师弟。将来你男装出门去，行事不知有多方便。”诸葛云乐挑挑眉，“这样的好事，在这梁州府内，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 秦凌眉头一皱——方便什么？再多坑几个人，然后再多给你些分红？什么也不用做，躺在家里就能数钱，你这算盘怎么打的这么好呢？ 不过反过来算算，其实自己也不算太吃亏了，毕竟依照葛庆今天的表现，这个家伙在梁州府里似乎还真的挺有地位的，以后拿他的名头到处狐假虎威，应该也很好使。 再者说，毕竟她这梁州府里根本没什么势力，武力值也和他天差地别，他要想欺负她，那简直比动动手指头还容易，当今之计，还是先稳住这个家伙，等取得了他的信任，再想办法报仇才是上策。 嗯，就这么定了。我堂堂秦凌小仙女，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时吃亏算不得什么。 第22章 一回生二回熟 秦凌一番天人交战，定下了以后的行动方针，然后再看眼前的人，便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想到分红的事，她连忙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不出力就别想拿银子！” 这话的意思，就是已经把两人组成战略同盟了，诸葛云乐展颜：“好。” “既然这样，那你先把我的木雕小雁还我！”秦凌伸出手去，葱玉一般的手指几乎戳到诸葛云乐脸上。 诸葛云乐眨眨眼：“木雕小雁……我今天并未带在身上。” 秦凌转了转眼珠儿，在他全身上下扫了一眼：“那你得给我个别的东西当信物。” 拿走她的木雕小雁，她就得从他身上再拿一件回来，不然怎么能算公平？有了他的随身物件，出去装腔作势，也算有个依仗啊。 诸葛云乐倒很大方，伸手去解腰间的玉佩：“我这枚流云百福玉佩许能当得了信物。这东西，梁州府里应是独一无二。” 说着，解下了玉佩递给秦凌看，秦凌抬眼瞧去，只见那半个手掌大的玉佩之上，精雕细琢几只蝙蝠，蝙蝠之下是一圈又一圈的云纹图案，两种图案合在一起，组成“流云百福”的寓意。 但这种图案也不是多么稀有，稀有的是他这块玉的成色，饶是她并不是多么懂玉，也能一眼看出，这块玉佩的玉色已然属于极品——这要是拿出去卖了，不知道能顶多少个她那木雕小雁！ 秦凌已经看的两眼放光，但诸葛云乐似乎并未在意，拿着玉佩就要往她手里放，但是秦凌眼睛一瞥，却摇了摇头： “不行，这个东西太普通了，拿出去别人不认可怎么办？” 诸葛云乐一愣：“那你想要何物？” “我也不知道。”秦凌上上下下打量他，“要不你伸开手，给我好好瞧瞧？” 诸葛云乐便依言伸开了手，秦凌笑着绕了他一圈，只见他的身上除了玉佩，还挂着一只刺绣的莲鲤纹香囊，除此之外，似乎就只有那腰带上的龙首嵌宝玉带钩稍微值点钱了。 带钩？ 秦凌顿时眼睛一眯，计上心来。 “咳，我看，我就要这个吧。”抬起纤纤玉手，朝男人腰间的玉带钩一指。 诸葛云乐随着她的手指往下瞧去，一贯带笑的眸子里很快染上一层意味难明。 “姑娘你莫不是有脱衣服的癖好？”不然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跟衣服较劲，不是脱他的衣服，就是脱她自己的衣服。 秦凌恶趣味上来，才不管他说什么，伸出手来这么一捞，就揪住了男人的衣带：“脱衣服怎么了？谁不天天脱衣服啊？来来来，一回生二回熟，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咱们进了家门再脱也行！” 话音未落，不由分说便把诸葛云乐拖进了自己家大门。 进了大门，也不往屋子里走，就靠在墙根，把诸葛云乐往墙上一推，低头开始解他的腰带。 诸葛云乐垂眸，看着一边急吼吼下手一边双眼放光的小人儿，哑然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你要非礼我呢。” “少臭美了，本姑娘对你没兴趣！” “难道这玉带钩比我本人还要好看么？” “那是，有了这玉带钩才能出去骗钱……啊不，赚钱啊！你这张脸倒是好使，你能天天跟着我吗？” 诸葛云乐不说话了。 不多时，秦凌把那枚精雕细琢的玉带钩取了下来，搁在阳光下仔细欣赏了一番，笑了：“真是值钱的好东西！哎，我问你，拿这个出去，梁州府的那些达官贵人们都认识么？” “姑娘大可试试。” “你说什么？”秦凌恶狠狠地抬头，“我不要试，我要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我说……一定是认识的。”诸葛云乐笑着摇头，“但是那些人心里会作如何想，我就不知道了。” 秦凌也笑了——爱怎么想怎么想，他们就算当我是断袖也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是男人，顶着的一张脸也是假的，至于你诸葛云乐嘛，嘿嘿…… 腰带一解开，诸葛云乐的长袍自然散了下来，他低头看看自己这幅形象，有点为难道：“姑娘拿走我的玉带钩，却让我如何回家呢？” “这好办，你等着！”秦凌转头唤了陌晚一声，“陌晚，把我的那枚石带钩拿来！” 陌晚方才在屋里，听到外面有动静，正想出来瞧瞧，乍一听到秦凌的声音，便又转身回去取了石带钩，谁知走出门来，院墙下面站着的却是两个男人，她顿时傻了眼。 “是我！”秦凌张嘴道。 陌晚张大嘴巴：“姑娘，你，你如何……” 秦凌一摆手：“哎呀先别说这个了，快把石带钩拿来，没看见这衣服还散着呢么！” 嘴上说着话，手里还没松开诸葛云乐的衣带，两个人站在墙根，又靠的极近，这姿势简直十分让人误会。陌晚表示，她实在难以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仿佛在做梦！ 在秦凌的催促下，陌晚连忙把手里的石带钩递了过来，自觉站在这里十分碍事，她立刻转头就钻进了厨房。 秦凌继续动手帮诸葛云乐把衣带系好，然后一拍手：“好了！” 脑袋里紧跟着浮现一行字：【达成任务：脱诸葛云乐的衣服1/1】 因为完成了自己的誓言，秦凌这边在心里乐不可支，那边，诸葛云乐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垂眸瞧她，一时间，两人之间泛起一丝奇妙的沉默。 然而没多久，这沉默就突然被一声呼喝打破。 “卖桂花糖咧——香甜好吃的桂花糖——” 听上去是十分平常的叫卖声，诸葛云乐却微微一怔，秦凌到底习武多年，立时察觉了他的不同，谁料下一刻，面前的男人忽然提气上跃，衣袂翻飞之间，飘飘便上了墙头。 “哎，你干嘛去！” “玉带钩都给了姑娘了，在下自然是要回家。” 秦凌抽了抽嘴角：“不是跟你说了，别再‘在下在下’的，什么在下，你这会儿明明是在上！也不知道站那么高干什么……” 诸葛云乐悠然一笑：“就此别过，下次见面，姑娘切莫忘记把我的分红给我。” “行了知道了！” 没等秦凌这句话说完，便只听得一阵“呼啦啦”的衣袂翻飞之声，墙头上的男人一跃而起，施展轻功飞走了。 刚才还在说笑斗嘴的人，乍一消失不见，秦凌反而有些愣神。叹了口气，这才捏着手里的玉带钩，转身往屋里走。 但没走两步便遇到了刚出来的陌晚。 “那个人……走啦？”陌晚的神情极不自在。 第23章 买买买 秦凌“嘿”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蛋：“小丫头，你别一副撞破了我奸_情的表情好不好？那人是个坏蛋，我只不过是在教训他！” 陌晚连忙点头称是：“是，是……那我去给姑娘买些桂花糖来！” 说罢摆脱秦凌的控制，一溜烟地跑出了门，但没多久却又匆匆跑了回来。 “咦，刚才我在屋里明明听到有卖桂花糖的声音，怎么出门去，到处都找不到呢？” 秦凌回想方才的情形，稍稍明白过味儿来，那应当不是真的卖桂花糖的，而是有人给诸葛云乐的一个暗号，因为是暗号，所以诸葛云乐听到那个声音突然就要走。 “你能找到卖桂花糖的才奇怪。”秦凌耸耸肩。 “姑娘你说什么？” 秦凌摆摆手：“什么也没说，算了，别想这事了，先打盆水来，我把这脸上的妆洗了。” 今日早晨出门的时候，她只是想着扮成男装的样子好办事，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诸葛云乐来，和她自称什么失散多年的师兄弟，还大摇大摆地把她送回了家。 不用想，今天过去，她这位“师弟”肯定会在梁州府出名的，以后顶着这个名头走出门去，不知道会有什么离奇的事发生，那她这身男装，倒还真的不得不继续穿下去了。 好在如今也有了银子，得空的时候，出去好好置办两身行头，才好继续出去招摇撞骗。 中午吃过饭，秦凌睡了一觉，起来打坐一会儿，然后带着陌晚出门去兑了银票。 一千两的银票兑成了十张一百两的，然后又拿两张一百两的兑了二十个十两的银锭子。 陌晚捧着银子，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几次怀疑着想询问秦凌这银子到底哪里来的，秦凌知道这事瞒着她究竟不合适，便告诉她说，自己打扮成那样，就是给葛星儿治病去了，这银子是葛庆给的谢银。 陌晚便不大开心了，秦凌又做了半天她的思想工作，这才哄住了。 “傻丫头，让他们出血，难道不是很痛快的事么？苦着张脸干什么？那姓葛的一家就在那活着，咱们又打不死他捏不坏他，自然只能使劲坑他们了！” 虽说仇是要报的，但饭也是要吃的，没有什么比坑仇人的银子更加让人开心的事了。而且，拿到了银子，也必须还要做些更开心的事，比如，买买买。 “走，姑娘我带你购物去！今天咱们一定要买个痛快！” 秦家住在城西，这一带住的基本上都是平民，物价低，但是东西的花样并不少。虽然手里已经有了一千两银子，但秦凌也并不觉得自己从此就大富大贵了，所以也不打算买什么奢侈品，于是就带着陌晚在城西小商品一条街上疯狂扫货。 整个一条街上的店面，秦凌一家也没放过，拿来就试，看上就买，花钱花的十分痛快。 一下午逛下来，她给自己和陌晚分别置办了几身衣裳，又各自买了十来样戴的出去的首饰，还买了各种各样的家里的日用品，再买了大一堆好吃的，很快，东西便堆满了她们的小马车。 眼看太阳西斜，陌晚揉了揉逛街逛的酸痛的腿：“哎呀姑娘，别买了，咱们今天可别买了，我实在走不动了！” “前面还有一家卖甜食的铺子呢！我看到了！”秦凌拖着陌晚的手，硬拉着要往前走。 甜食在前面召唤她！ 陌晚被她拖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实在拗不过，干脆一屁股蹲在地上：“不不不，说啥也不走了，咱回家吧！” 秦凌郁闷地看看陌晚，再看看车里的一大堆东西，终于忍痛打消了继续买东西的念头。 “好吧，回就回，不过回去之前，咱们得先去粮店一趟。” “啊？咱家铺子不是还没开张呢么？” “是啊，不得去看看万伯伯弄的怎么样了吗，他自己一个人，也没个帮手，说不定有困难的地方呢。” 陌晚点头称是：“就是，咱们这几天光顾着打听葛庆那边的事了，也没抽空去看看。“ 于是主仆两人便驾着车，满载着今天一天的收获，往东街的秦家粮店去了。 铺子关门已经好一阵了，伙计也都走了，秦凌料想万大松自己一个人张罗，想要开张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吧，谁知道到了东街才发现，铺子的门竟开着。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铺子里的灯光透出来，在门口映下一片晕黄。 走进门去，只见万大松正在里面埋头忙活着，而铺子里已然收拾的整整齐齐，货箱里也已然摆满了各种粮食谷物，看样子好像随时都能开张。 铺子里除了万大松，还有一个小伙计，秦凌突然出现，让他们不禁都愣在那里。待看清楚是她，万大松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姑娘，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小五子，别干了，给姑娘倒杯水来！” 秦凌走进铺子里，四下转了一圈，展颜笑道：“两天不见，竟就弄得这么利索了。” 万大松送上水来：“这不是赶着想早些开业么。” 秦凌抬眼看看他，这会儿看着人虽然还是那么瘦，但精神和两天前已然天差地别。 “万伯伯你辛苦了。”她打心眼里真心道了一句。 万大松嘿嘿一笑，招手叫来刚才那个伙计来给秦凌行礼。 “这是？” “这是咱家铺子之前的伙计，叫小五子！”万大松做起了介绍。 原来秦家粮店生意最鼎盛的时候，万大松手下雇着三个伙计，但后来生意一路下滑，他就慢慢辞退了两个，只剩下小五子一个，后来被葛庆和刘姨娘催逼的紧，万大松没办法，最终让小五子也回了家。 小五子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半大小子的时候认识了万大松，后来就一直在他手底下当伙计，突然间没了活计可做，也伤心难过了好一阵，且心里记挂着万大松，时不时地也来瞧瞧他。最近万大松重振了起鼓，他自然立刻就赶了回来，爷俩个手脚麻利，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把铺子重新整理好了。 “姑娘，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啊，是来给你送银子的。” 第24章 肯定有猫腻 秦凌掏出银票，放在桌上：“怕你还了债务，只剩那几十两银子，周转不过来。” 万大松一见银票，登时愣在那里。 他本以为之前给自己的那四百两银子已经是秦凌最后的家当了，却没想到，秦凌手里竟然还有钱。 刘姨娘有这么好心，竟吐出这么多银子来？ 秦凌见他如此模样，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便把那日之后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我回到家的时候刘姨娘已经跑了，如今家里只有我和陌晚两个人，刘姨娘自然不可能良心发现给我银子，这些银子啊，都是我这两天赚来的。” 万大松张大了嘴巴：“赚……赚的？” 做的什么生意，两天能赚二百两？ 秦凌心里一乐——自然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了，只不过这生意，暂时不能对人说。 又想起诸葛云乐的那三成分红，心里顿时又憋屈起来。要不是这个家伙，她能拿到的更多，哼，白天不如多扒他两件衣服就对了！ “至于做的是什么生意，万伯伯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不是伤天害理的勾当，也没有危险，这钱啊，你放心拿去用就行了！” 但万大松却还是不肯接，反而叹了口气：“这些银子姑娘你留着应急用吧，不瞒姑娘说，其实那几百两银子，还在我这里。” 万大松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来，正是两天前秦凌给他的那些。 “另外一百两，我拿来进货了，这三百两，我没动，都在这儿。” 秦凌不由皱眉道：“怕不是忙着铺子里的事，还没抽出空闲去还钱？” 嘴上虽这么问，但心里却也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依照万大松之前所说，自从这铺子被葛庆盯上，那几个粮商对万大松这个老生意伙伴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仅不肯赊给他货物了，而且还日日上门催债，逼得万大松走投无路，不得不关了门。 那些人倘若知道万大松筹备着重新开张，怎么会不第一时间上门来要债？ 这些银票，岂有不还回去的道理？ 再者说了，万大松想重新开业，肯定就得进货，那些人垄断了梁州府的粮食生意，万大松要进货，一定会和他们打交道，之前的债也不可能就这么两清了不提。 没有道理债务还没理清楚，他们反而又往这边送货物——秦凌看着堆满了秦家粮铺的大堂的这些粮食，慢慢皱起了眉头。 所以，这债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凌抬手捏了捏眉心，看着那三张银票，忽然道：“我记得你上次说，当时他们来讨债，你自己垫上一百多两来着？” 万大松苦笑一声。 秦凌从那银票里检出两张：“这二百两，先把你自己的亏空填上，多出来的就算是利息。” 没穿越之前，看那些电视和小说上，主角们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百两千两的，秦凌也未曾当回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才知道，一百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寻常人家，十几两银子就能过一年了，要是一年到头还能攒下十来两银子，那就算是富裕了，万大松垫上的这一百多两银子，恐怕是这五六年来他们家的所有积蓄，是真正安家底的银子。 当年秦凌她爹是救过万大松不假，但也没有让人家一家老小赔上一辈子的道理，所以这银子，肯定是要先还给他的。 万大松张嘴刚想推拒，秦凌就皱了眉头：“连自己人的账都算不分明，还怎么去跟外人做生意？你难道要我天天看你老婆孩子喝西北风？拿着！” 万大松见她神色笃定，只好叹了口气，转身去柜子里取出一本账册来。 “姑娘叫我拿着，我便就拿着了，只是我可拿不到二百两，也绝不敢要利息……当初还的那些银子的账目在这里，姑娘你请过目。” 秦凌便拿来那账册仔细看了，这才知道，原来那不到三百两的欠款，一共是欠了三家的，万大松垫上了一百多两，已经还了两家，唯有剩下的这一家，还剩下一百多两没还。 “还剩……一百五十六两银子没还？” “是啊。” 秦凌细长的手指在那些账目上点了点：“周记粮仓……掌柜的叫什么名字？” “掌柜的叫周洪发，这周记粮仓在城北，周洪发的家也在城北。”万大松叹着气摇了摇头，“姑娘有所不知，其实那天拿到银票，我立时就去找他了，本想着还了欠的钱，再进点货，以后还和从前一样和他们做生意。但谁知道这周洪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连跑了两趟，竟都不在，不管是家里还是粮仓，都找不到人……” “他不在梁州府？家人和手下的伙计怎么说？” “我昨天去，账房干脆说他出远门了，可是他爹的忌日就在这几天，他会到哪儿去？” “那这么说……这周洪发是躲着不肯见你了？”秦凌的脸色慢慢浮起一丝凉意。 “想来是如此了。”万大松伸手锤了下桌子，“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是啊，秦凌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当初秦家的铺子接二连三出了问题，债主们天天上门逼万大松还债，可是这会儿有钱了，却偏偏又不愿收钱了，还躲着不见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秦凌的心底慢慢浮出一个人的名字。 葛庆。 秦家八个铺面，有七个被刘姨娘用各种方式倒卖了出去，最后流到葛庆手里，这对狗男女会不觊觎这最后一家铺子吗？也就是万大松咬的紧，拼了命不撒手，刘姨娘才没把这最后一个粮店弄到手，那背后的葛庆，恐怕也是不甘心的吧？ 说不定前些日子，那三个债主突然翻脸的事，也和葛庆脱不了干系。 不过，到底事实是怎样，还得亲自去查看一番才能定论，没有证据，葛庆是不会认账的，也没办法打他的脸。 秦凌在心里打好了算盘，伸手摸进了自己的衣袋。 衣袋里面藏着今天新买的一个刺绣小荷包，荷包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装着诸葛云乐那个价格不菲的流云百福玉带钩。 没想到，这个小东西，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啊。 第25章 不出来我可就砸啦 第二日一早，秦凌换上新买的衣裳，打扮一番，和陌晚一起出了门，直奔那债主周洪发的家。 周洪发是多年的粮商，家中还算富裕，家里的房子虽然比不上葛庆家的宅子，但也比秦凌家的要好些，白墙黑瓦，朱漆大门，看起来还算气派。 秦凌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小厮，秦凌说明来意，小厮直接就道：“我们老爷不在家，你改日再来吧！” 就猜到会是这样。 秦凌早有准备，没等他动手关门，她便立刻伸出脚来挡在门缝之中，那小厮愣了，又用力关了关门。 秦凌立时叫嚷起来：“哎，我可告诉你啊，我这条腿本来就有残疾，你要是一不小心给我夹坏了，可得赔我医药费！说不定比我欠你们家老爷的银钱还要多啊！” 小厮本来就没用多大力，听了秦凌的话，更不敢再使劲了，略一犹豫之间，便被秦凌伸手一推，推开了大门。 “怎么，你们老爷不在，我就不能进门啦？我是个女的，来见见你们家夫人不行嘛？不让我进，我偏要进！” 说着，带了陌晚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 “哎哎哎，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小厮连忙去拦，然而秦凌脚步如风，嗖嗖地就来到了正堂的大门口。 正堂里便有丫鬟打了帘子走出来：“做什么呢，这么吵？” 小厮连忙使了个眼色：“她来还债的，老爷不在！” 丫鬟怔了怔，跟着一叉腰：“对啊，我们老爷不在，你还进来干什么？” 秦凌笑了：“谁说我是来找你们老爷的？我是来见你们夫人的！怎么，你们夫人也不在？” 丫鬟一愣，沉了脸：“对啊，我们夫人也不在，全家都不在！” 谁料下一刻，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秦凌走上前去，一把挽住她的手： “那我就是来找你的！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脸上的皮肤怎么这么细，平时用什么粉啊？哎呀，这头发真好，你用不用头油啊，老实说我乍一看都没看出来你是丫鬟呢，啧啧，这样子，倒真有些姑娘的派头……外面说话不方便，咱们进去聊啊？” 那丫鬟许是长这么大，头一次听有人夸她漂亮，一时愣在了那里，然后被秦凌一通忽悠，莫名其妙就跟她一起走进了屋子。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刚一进屋子，秦凌却忽然就翻脸了。 她蓦地松开那丫鬟的手，在屋子里溜溜达达绕了一圈，最后走到一个看起来十分值钱的花瓶前： “哟，这个红瓷观音瓶不错啊，是北窑出的吧？瞧这款式，怕不是有几百年了？” 见秦凌夸的一脸真诚，那丫鬟不由得跟着应了一句：“是啊。” 还没等她再开口质问秦凌到底想干什么，便见秦凌忽然一伸手，把那瓶子捞进了怀里： “哎呀，真是好东西，起码值个几百两银子吧？不过你说，我要是不小心，这么一撒手——” 丫鬟顿时惊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秦凌露出了招牌微笑，歪了歪头，“不干什么啊，我就是想……砸了这个瓶子。” 丫鬟这会儿终于明白过味儿来了，原来秦凌还是来捣乱的，她混进屋子来以瓶子为要挟，想必是想逼自家老爷夫人出来见她。 果然，秦凌话锋一转：“不想瓶子遭殃，就赶紧叫你们家老爷出来！叫他跟本姑娘好好说说，天下哪有债主躲着欠债人的道理，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你……你敢！” “嘿嘿，还敢跟姑奶奶我叫板？”秦凌干脆举起了手里的瓶子，“你当我是不敢砸还是怎么的？！” 丫鬟惊叫一声：“来，来人！快，快去报官！” 秦凌呵呵冷笑：“好啊，你去报官，看看是官差来的快，还是我砸东西砸的快！” 片刻间，丫鬟的喊叫已经引来了家里的其他丫鬟婆子，然而一众人走进屋子里，却都傻在那里。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上去抓住她啊！” 但却没有人敢动。投鼠忌器，她们都只怕秦凌会突然撒手，那这瓶子就完蛋了——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全部加起来，卖身的价钱，都还没有这个瓶子贵。 那丫鬟这会儿也仿佛明白了当前的形势，脸色一白，急的快要哭出来：“姑，姑娘，你，你放过我把，你要是砸了这个瓶子，我的命就没有了啊……” “放过你干什么？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不过你不是要去报官吗？还不快去？正好官差来了，我要让他评评理，我要还债，债主却躲着不见，是为了什么？莫不是想多拖些时候，再多要我些利息？” 丫鬟婆子们却并不在乎什么银钱的事，她们只在乎她手里的那个瓶子，事到如今，哪里还能瞒得住，早有人飞跑着进里间去汇报了，不多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堂响起： “报什么官，我这不是来了？” 来的正是周洪发。 四十来岁的年纪，身体发福，肚子圆圆，一脸的油腻。秦凌只看了一下，便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姑娘你是……？”周洪发坐了下来，开始跟秦凌装傻。 秦凌不耐地眯起眼睛，自我介绍加来者何意又都说了一遍。 “银子我已经拿来了，欠条呢？”秦凌说着，命陌晚把小箱子抱上来打开，里面不多不少，正是一百五十六两。 周洪发往箱子里瞟了一眼，脸色变了变，随即道：“就这么点？” “嘿，这是什么话，当初的货款不就是一百五十六两么？” 周洪发呵呵一笑：“小丫头，你们欠了我的钱这么久不还，那利息就不算了？” “利息？当初约定的欠款还有利息的吗？这我倒不知道，周掌柜不妨把欠条拿出来给我看看。” 秦凌不疾不徐，然而一提到欠条，周洪发的脸色又微微变了变。 秦凌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mmp啊，就知道你心里肯定有鬼。 “欠条上当然写着利息了。”周洪发皱起眉头，“可是，你今天拿来的银子不够，我可不会把欠条还你！” 秦凌认真点头：“对，周掌柜你说得对，银子不够，确实是不能拿走欠条的，但是你至少得把欠条给我看看，上面写的到底是几分利，总不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吧？” 第26章 有备而来 周洪发眼睛一瞪：“怎么，你不相信我？咱们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秦凌在心底冷笑：骗我的，不正是你这个多年的生意伙伴吗？ “好啊，那周掌柜就说说，咱们当初约定的利息，到底是多少？” 一般的买卖生意，尤其是合作时间长了，累积几个月的货款一起结是常有的事，而且一般都不会提到什么利息，毕竟这和一般的借款是不一样的，而且因为卖方也有利润在里面，有时卖方甚至会拿这种事作为一种优惠手段来吸引进货方。 万大松当时进货的时候，一切生意都还周转正常，收货条上会提到利息才见鬼了。 但是周洪发却偏偏要说出这个鬼来，他打了个哈哈，向秦凌伸出一根手指：“利息也不高，一分利而已。” “一分利？可不知是年利，月利，还是……日利？” 民间借贷，提到利息，通常都说“几分利”，但一般情况下还需要约定还款时限，按年收，按月收，或者是按日收，这里面的差距相当大，要是遇到不明白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变成高利贷，把借款人给拖垮。 打个比方，假如借了一百两银子，要是按年息一分利的话，就是到年底的时候，还百分之十的利息，也就是十两银子，但是要按照月息来算的话，就多了，就是一个月到底的时候就要还十两，而若是要按照日息……那用脚趾头想想，也是妥妥的高利贷了，一天还十两，不如直接把人逼死算了。 秦凌望着对面的这个油腻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中暗自琢磨，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跟葛庆一样狠？ 出乎意料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只见周洪发扯了扯嘴角，眼睛一眯：“不瞒你说，咱们签的利息啊……就是日利。” “那也就是说，我一天就要还周掌柜你十五两六钱银子了？” 周洪发微微昂头：“没错。” 他瞧着秦凌，一面在心里偷乐——这小丫头问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傻，看来十分好骗啊，怪不得那小妇人能从她手里连骗了好几家铺子交给葛老板呢？不得不说，葛老板也是好手段，不费吹灰之力，人财两得，嘿嘿，眼看这最后一家铺子就要到手了，到时候葛老板答应的分红肯定少不了…… 周洪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一面想着待会儿秦凌认了怂，就跟她谈如何拿铺子抵押的事，一边想，一边觉得开心，差点没乐出声儿来。 可是，秦凌后面的一番话，却险些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把自己噎死。 “我们家的账目上，写着当时进货的日子是今年正月二十，而今天是四月初八，这当中一共是十加二十九加二十九加八……七十六天，也就是说，利息一共是一千一百八十五两六钱，再加上当初的一百五十六两本金，我今天要是想还钱的话，就一共得还一千三百四十一两六钱……不知我算的可对？” 周洪发有点懵了。 这小丫头片子嘴一闭一张，怎么比算盘子打的还响？她是真的脑子好，还是有备而来？ 周洪发郁闷了，想了想，扯出了僵硬的笑容：“容我算上一算啊。” 下人连忙拿来了算盘，周洪发这么上上下下一扒拉，发现果然和秦凌算的数目分毫不差。 看着秦凌万年不变的淡定笑容，周洪发心里突然有点发虚。 “感情周掌柜根本没打算着我会来还钱，所以这账目，心里其实根本没数？” “也是，要真觉得我能还钱，也不至于一直躲着不见我家万掌柜了。说来也是奇怪，一个多月之前，周掌柜你是催债催的最厉害的那个，怎么这会儿，反而又躲起来了呢？” “哦，是了，倘若我要是放出去这么一份日利的债，那我肯定什么都不干了，天天就在家抱着算盘数钱玩儿——光这每天的利息就已够一家老小吃喝了，时间拖的越久，利息越多，岂不美哉？” 几句话，立刻把周洪发刻画成了一个恶意放高利贷的小人，但即便周洪发真的是这样一个小人，那也是不乐意秦凌这么说的。 因此她的这几句话，立刻就让他拉下了脸。 “小丫头，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秦凌嘴角上扬：“怎么说话？胡说呗！”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家？想怎么胡说就怎么胡说？！我告诉你，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哟？着急了？怎么着，这是要报官去，告我个诽谤之罪？”秦凌挑挑眉毛，“那就请周掌柜告去吧，顺便帮我问问，没有欠条空口白牙就说是日息一分，这种放高利贷的事，官府是管还是不管……” “你——”周洪发被使劲噎了这么一下。 他迅速在脑袋里转了个圈，发现这会儿似乎还不能跟眼前这个小丫头着急。 虽说葛庆那边跟官府有关系，这小丫头手里也没啥证据，不怕她到官府去告，但闹到官府去，多少还是要花钱的，要是能私下解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当然了，他所谓的解决，就是这小丫头识相一点，乖乖拿铺子抵了这些吓人的利息。 可是……这个小丫头，似乎，好像并不怎么害怕啊？ 周洪发的脸愈发沉了：“丫头，这放贷的事，只要你情我愿，官府可是不管的，你也别想着世上还有欠钱不还的事儿，趁早想办法填上这个亏空，省的大家都麻烦……” 秦凌在心底呵呵一笑。 前两天还躲着万大松呢，今天又张嘴要她还钱了，这前后的脸变得还真是快啊。 她又不傻，料想这其中原因无非是，之前没有想到万大松会拿出钱来，他乍一上门，周洪发不知如何应对，因此躲了出去。这会儿恐怕已经跟姓葛的串通一气，定好了计策，说不定连那日息一分的欠条都伪造好了，只等着秦凌和万大松来上钩。 不过，他们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秦凌手里的筹码可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得多。这个钩，她不但主动来上，而且还要拽住了，掰直了，然后再塞回他们嘴里去！ 第27章 玉面公子是我大师兄 “哎呀……”秦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左右走了一圈儿，“我们家的情况，周掌柜也不是不了解，我哪里来的一千多两银子啊？要说想办法，那就只能把铺子卖了……不过那铺子老了，怕是也不值几个钱，要凑够这一千两银子，说不定得把我们家的房子也卖了，也许勉强能够……” 周洪发一听这个，顿觉有戏，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妨事的，只要小姑娘你有这个念头，折给我也是一样的，要是卖给别人，许是抵不上这一千三百两，不过零头儿我都给你抹去，也不找你另外要钱了……” 周洪发说着，脸色也微微泛起红来，好像只要这番话下去，秦凌就会乖乖把房契地契全都交出来了。 秦凌站在他对面，薄唇愈发弯起，笑容愈发好看：“照理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了还周掌柜你这一千多两银子，我卖铺卖房也没什么问题……只可惜，我有心想卖，但却有人不让我卖呀。” “谁？莫不是万大松？”周洪发‘嘁’了一声，“他不过是个拿钱干活的掌柜，怎么你这个东家，还要听他拿捏？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家这个铺子，就是在他手里赔死的，要是没有他，说不定这铺子还能多活两年……那万大松，其实就是个扫把星，我跟他做生意这么多年，早就看出来了，他就是废物一个……他来找我还债，我是没见他，我要是出来见他，他也得给我作揖行礼……” 周洪发自顾自地说着，说的高兴，没有看到秦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那抹阴鹫。 他前面说的那些话，无论多么难听多么可笑，她都可以当做他是在放屁，可是这会儿他提起了万大松，还说他是扫把星，这就直接触到了秦凌的逆鳞。 倘若没有万大松，秦家早就完蛋了。倘若那天她再晚回来一会儿，万大松一家几口人，会出什么事，她也不敢想。她父母双亡，家产散尽，姨娘算计，奴仆欺侮，唯一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就是万大松—— 竟然敢说他？ 还明目张胆地欺负他？ 秦凌默默地伸出右手，摸了摸左手食指……周洪发，你死定了。 ——本来只把你当做一个小喽啰，准备以后收拾葛庆的时候准备把你打发了，谁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偏偏要触我的逆鳞，那就只好，给你量身定做一个惩罚套餐了…… 周洪发没有注意到秦凌的小动作，他也并不了解秦凌摸自己左手食指意味着什么，他一心只想要秦家的铺子和宅子，因此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贬低万大松，直到秦凌冷冷地打断他： “周掌柜，你想到哪儿去了？你也说了，万大松只是个掌柜，他怎么能挡住我这个东家卖铺子？” “啊？不是万大松，那是谁？” “是谁……他的名字，不能说……” 周洪发一皱眉头：“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说出来啊，怕你害怕，腿一软，跪在地上可怎么办？”秦凌嘻嘻笑道。 周洪发刚刚变好的脸色立刻又拉下来了。 他发现，面前这个小丫头真的不能好好交流，她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随便一句什么话，就能把人给惹怒了。 “哼！小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这梁州府方圆多大，城墙多高，往来货物有多少？我打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还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 “哦？真的？那我说出这人的名字来，你可站好了，别趴下。” “哼！” 周洪发狠狠瞪了秦凌一眼，要不是为了要铺子和宅子，他说不定早已命下人把她轰出去了。 梁州府是藏龙卧虎有些能人不假，可他却不相信，凭她这么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小丫头片子，能攀上那些人的关系。 然而，事实证明他又想错了。 “那我可真说了啊……这个人啊，其实就是我的大师兄。” “什么玩意儿？大师兄？”周洪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干什么的，是不是挖泥巴过家家的大师兄？！” 秦凌跟着也笑起来：“是啊，我们是一起挖过泥巴，过过家家……后来他长大了，就不怎么爱玩了，反而爱结交些商贾啊大侠啊，烦得很……对了，他还有一个外号，叫‘玉面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啊？” 周洪发正在笑着，乍一听到‘玉面公子’这四个字，忽然就被噎住了，那笑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险些给他憋死。 秦凌顿时在心里一乐——狐假虎威这种事，还真好使。 “你……你胡说，你怎么会认得玉面公子？” 秦凌双手抱臂，眼睛一翻：“我不光认识他，我还敢叫他名字呢！我问你，你们叫他，是不是都叫‘诸葛公子’啊？我偏不，我就叫他大名‘诸葛云乐’……诸葛云乐，诸葛云乐，诸葛云乐……没良心，坏胚子，臭不要脸……” 周洪发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张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 听着秦凌这样直白地喊诸葛云乐的名讳，竟然还敢骂他，周洪发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捂住自己的耳朵，还是先堵住秦凌的嘴。 玉面公子声名鹊起的这七八年来，敢这么直接骂他的人，恐怕秦凌是头一个了吧？曾经骂过他的那些人，恐怕这会儿坟头儿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老实说，周洪发跟诸葛云乐没有什么交情，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他没在诸葛云乐手里栽过跟头，但也绝不敢和诸葛云乐为敌。 因为这个人的脾气，实在是太不可捉摸了。 梁州府的人都知道，诸葛云乐绝不凶神恶煞，反而长得丰神俊朗，还时常笑眯眯的，但是，别看他平日里笑的那么温柔好看，背地里下黑手动刀子却也绝不手软，所有惹了他的人，都会在这笑眯眯的背后，遭到惨无人寰的报复。 他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让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以让人觉得生不如死，可以让人后悔跟他作对是这辈子最愚蠢的事，甚至后悔这辈子为什么要遇到他。 据说当年诸葛云乐刚出道的时候，下手比如今狠多了，他一穷二白起家，四处占地盘，抢生意，不择手段打击异己，硬生生凭借自己一双手，打下了梁州府商路的半壁江山。当时有人受不住，倾尽家财买来绑匪杀手来杀他，可最后他都安然无恙，反而是那些绑匪们，自此之后全都金盆洗手，到他的麾下做起了随从。 经历过那段时间的商贾们，提起当年的诸葛云乐，都只觉往事不堪回首，倒是这几年，许是年纪大了些，诸葛云乐已然温和多了，别人不惹他，他不会主动打击别人，报复人的手段也没那么暴力了，只不过更难缠，更让人恨不得去死一死而已——这一点其实秦凌已然深有体会，但是周洪发并不知道。 第28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诸葛云乐是典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手下有打手密探无数，今天秦凌这么明目张胆地骂他，用不了一天时间，就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到时候，那就有她倒霉的了！ 可是他听到玉面公子挨骂而无动于衷，会不会被诸葛云乐自动划为敌对一派？ 看着面前骂得正欢的秦凌，周洪发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会有这一出，他连见都不会见这个小丫头，她爱惹这个魔头自己去惹，他周洪发还想多活两年呢。 “臭丫头，你疯了……” 周洪发正要开口骂她以和她划清界限，脑袋里却忽然闪过她刚才说的话。 这臭丫头刚才说什么来着？诸葛云乐是她大师兄？！ “你……” “我什么我？” 看着周洪发好似打翻了颜料铺一样的脸色，秦凌心里畅快极了。 既然扒了诸葛云乐的玉带钩，在拿出来招摇撞骗之前，她肯定得先了解了解诸葛云乐这个人，好在他似乎十分出名，陌晚就知道的不少。 从陌晚嘴里，秦凌知道了，原来诸葛云乐并不是梁州府人，而是十多年前逃难到梁州府的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当时有一个名叫盛无为的江湖前辈，金盆洗手后在梁州府定居，见他可怜，收养他为义子，还教他武功。 盛无为活着的时候十分低调，梁州府一带的人也未曾听过诸葛云乐的名号，大约八年前，盛无为患病去世，诸葛云乐便从此出山，走上了经商之道。几年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席卷了梁州府以及周边各省市，垄断了许多产业，成为这一带首屈一指的大佬级人物。 再后来，新官员上任要先拜访他请他吃饭，商货镖车路过本地要先给他交上买路钱，黑帮火拼之前，也要先给他递上帖子申请，确定时间日期以及规模，批下来了才能动手，谁要是敢不听他的话，擅自做主，呵呵……就看不到第二天美丽的朝阳了。 老实说，秦凌听到这里就有点怂了。 这么一个牛逼闪闪的人物，怎么会躺在乱葬岗的破草席里，还恰巧被穿越而来的她扒掉了衣服？ 他那天为什么会在那里？总不该是去度假去的吧？受伤了？中毒了？被人追杀了？ 在那么惨的状况下，还被她又欺负了一下，这位大佬的心里该是怎样的憋屈啊？ 秦凌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么看来，诸葛云乐突然出现在葛庆家，打断了她的财路，也不是什么特别让人惊讶的事了。而且他只收了她三成的分红，简直十分高抬贵手了有木有？ 讲完外界传闻的玉面公子的历史，陌晚还一脸天真地问：“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呀？那可是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咱们许是一辈子都见不着吧？” 秦凌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其实那天被自己按到院墙根扒了衣服，扣下玉带钩的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玉面公子诸葛云乐。 不过话说回来，秦凌也有点纳闷，这么有名的人，怎么元身的记忆里一点都没有呢？想了想明白了，元身一天天闷在家里，也没有人说话，自然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给秦凌敢大大方方跟诸葛云乐叫板找到了理由——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面公子啊？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哦。 然而，即使这样，也并不能掩盖她扒了他衣服，偷看他密信的事实，秦凌忽然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怎么刚一穿过来，就惹了一个boss级别的人物呢？她这会儿还一穷二白没出新手村呢，怎么跟一方霸主诸葛云乐斗？ 但是转念一想，那天在葛庆家，她那一瞬间的决策还是十分英明的，在绝对武力面前，打不过就只能先认怂。 正所谓“在哪里被打倒，就在哪里躺下，等敌人回来的时候，再伸腿伴他一脚”。 所以秦凌就定下了小仙女报仇十年不晚的计策，而这会儿嘛，还是先借用诸葛云乐的威名，为自己谋取利益最大化要紧。 就好比眼下这个情况吧，她就可以叉起腰来，正大光明地来一句：“我说了，诸葛云乐是我大师兄，你莫不是不信？你要是不信，大可叫他过来跟我对峙！” 这几年梁州府太太平平，还真没出过口气这么狂妄的人呢，周洪发是个墙头草随风倒的货，一见秦凌这般气势，很快就怂了。 语气也软了下来：“你……你真是玉面公子的师妹？” 秦凌笑了：“我敢骗你，我敢骗他吗？” 说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歪头一瞧，见旁边的桌上空空如也，便伸手在那桌面上点了点。 周洪发立刻会意，连忙招手：“还不快给秦姑娘上茶！” 不多时，清香四溢的好茶端上来了，周洪发陪着笑，在秦凌旁边坐了：“你看看，我怕是老糊涂了，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姑娘你……是吧，哈哈，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你不要见怪……” 秦凌一摆手：“行了，不知者不罪，就连葛庆也是昨天才刚知道的。” “啊？是，是，我听说了，昨天玉面公子驾临了葛老板的家，相谈甚欢呢……” 秦凌眯眼一笑：“那周掌柜也应该听说了，昨天，还有一个十分有本事的小公子也在葛庆家，还出手给他女儿葛星儿治病了。” “是是，我自然是听说了的，葛老板说，那位小公子是诸葛公子的师弟，手段十分了得的，一出手，葛星儿的病情就好转了许多，神乎其神啊……”说到这里，周洪发忽然顿了顿，有点犹豫道，“不知道姑娘你，跟那位小公子……” 秦凌哈哈一笑：“我啊？我就是他们俩的三师妹啊，你要是不信的话，且瞧瞧这个！” 说着，翻出自己衣袋里的那个小荷包，把里面的玉带钩倒出来，随手扔到了周洪发面前。 “这玩意儿，你可认得？你不认得也不妨事，葛庆是肯定认得的，你大可叫他来给你掌掌眼。” 周洪发乍一瞧见那玉带钩，两眼险些没放出光来——只因那玉的成色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这梁州府一带，能用得起的人还真不多。 第29章 特赦令 “这玉真不错……”周洪发啧啧赞道。 秦凌翻了个白眼：“不错吗？我倒没看出来。我大师兄家里有一大盆，让我随便挑，我就挑了个最不起眼的，实话说，要不是为了证明身份，拿它来当个信物，我还懒得带在身上呢，累赘！” 周洪发看看玉带钩，又看看秦凌，再想到她刚才随随便便随手一抛的那个气度，心里更虚了。哪怕面前这个小丫头还是刚才那副普通人的打扮，此刻在他眼里，也已经成了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金枝玉叶。 “是是，刚才真是我唐突了姑娘，姑娘千万莫怪……” 秦凌一面说着“没事”，一面在心里感叹这玉带钩简直不要太好用，刚一拿出来，今天来的目的就达到了。 “好了，我还很忙，咱们现在能谈谈正事了吧？” 周洪发脸色一变：“正事……”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子。刚才欺负秦凌有多狠，这会儿他的脸就被打的有多疼。 “秦姑娘，我，我……你看我，我这双眼睛啊，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你看，我怎么能再跟你提钱的事儿呢，你就当从没有过这回事吧……” 秦凌摇摇头：“这怎么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师兄妹几个做的都是正经的买卖，周掌柜这么说，是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连本金带利息，一两银子都不少。” 周洪发心里一颤，恨不得给这姑奶奶跪下了。 刚才不是都说了，诸葛云乐不让卖铺子卖宅子嘛，怎么这会儿又非得还钱啦？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不不，不用还不用还，什么利息不利息的，都是没有的事儿！” “哦？真的没有利息？” “没有！” “那本金呢？” “也没有！” 秦凌笑了，笑的十分开心的样子。 “周掌柜，咱们都是生意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本金是有的，我们家的账目上也清清楚楚地记着呢，但这利息却是凭空捏造的，你说是不是？” 周洪发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但没想到，秦凌接着还继续给了他台阶下：“做生意嘛，难免有周转不灵的时候，找熟悉的朋友借点钱周转周转，也是难免的……我猜，周掌柜你也不是故意要为难我，或许也在葛庆那里欠了银钱，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只要周掌柜你告诉我，这欠条到底怎么回事，过去的事，我也不会再跟你计较什么……” 这话就等于给了特赦令了，周洪发怎么会不赶紧就坡下驴。 “是，是，姑娘你真是慧眼如炬！”周洪发露出一脸既谄媚又苦恼的笑，“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这么做，全都是被葛庆那家伙逼的，我是欠了他不少银子，他逼我还钱，我还不上，这才有了这欠条的事……” 接着老老实实把葛庆如何拿走那欠条，如何授意他上门去催债，如何引诱秦凌把铺子卖了还债的事一一道来。 秦凌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呵呵冷笑。 要说葛庆是个老狐狸，这周洪发也不是什么好货，墙头草不说，且是个满肚子坏水的东西，按照他的话所说，要真是欠了葛庆的钱还不上，才被葛庆逼迫，单单上门催债便是，何故弄什么日息一分？ 家里都被刘姨娘掏空了，她不光拿不出那一千多两银子，就连那本金一百多两也拿不出，到时候为了还债，最后一家粮店肯定保不住。 可是这个坏坯竟把注意打到她的宅子上去了，捏造出这么高的利息，非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而且他还张嘴大骂万大松，这一点，秦凌绝对不能忍。 待解决了葛庆，她转过头来，定会让这个周洪发好好吃点苦头的。 “也就是说，那欠条，已经抵了你的债务，到了葛庆手里了？” “是啊……” “那么我要还债，就得去找葛庆了，是吧？” 周洪发赔笑：“说是这个理儿，但姑娘你到了葛庆那里，一亮明身份，想必他也不敢再要姑娘你的银子的。” 秦凌微微勾起一个嘲弄的笑：“他要不要是他的事，我给不给，那是我的事。” “是，是……” 说了这么半天话，周洪发早已紧张得满头是汗，他巴不得秦凌这座大神赶紧走，哪怕去找葛庆的晦气也好，千万别再继续待下去了。 好在秦凌似乎真的对他没有了兴趣，很快便起了身：“那我就去葛庆那里逛逛。” 周洪发弯腰作揖，总算把秦凌送出了门。 回到马车上，陌晚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凌：“姑娘，那，那玉带钩，真的是……” 秦凌以手扶额。 就知道会被她质问，不带她出来吧，不合适，带她出来吧，好多事她肯定要问的。 不过想着将来时日还长，总归瞒不过一世，秦凌便老实跟她说了。女扮男装去葛庆家治病的事，她也说是诸葛云乐在其中帮忙的，玉带钩也是诸葛云乐送给她的，只是乱葬岗上扒衣服的那一节，让她给换了个说法。 “原来是这样……”陌晚啧啧感叹，“姑娘在乱葬岗上救了诸葛公子一命，诸葛公子便认了姑娘做师妹，以此作为回报……这真是奇遇啊，没想到，外面传闻诸葛公子多么心狠手辣，实际上，却是这么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秦凌满脸黑线。 报个屁呀，他整个就是一个不要脸的恶棍。 不过恶归恶，最近一段时间，秦凌还要仰仗这个恶人吃饭呢，想到这里，秦凌不由感叹，其实她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吧。 “行了，不说这个了，先去葛庆家里还钱要紧。” 陌晚接口道：“咱们还还他钱啊？他把咱们家坑的这么惨，如今有了诸葛公子这棵大树，咱们不报复他都算好的了，还还他钱！” “这钱是肯定要还的，就算他不要钱，咱们也得把欠条拿回来，以免以后他借此生事端。那葛庆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大不可掉以轻心。” 陌晚点头：“姑娘说的有道理。” 一面说，一面抖了抖缰绳，赶着马车往葛庆家门口驶去了。 第30章 仰慕你们老爷的风采 葛庆家大门上，昨日一大堆江湖骗子闹哄哄的景象已不复再现，甚至竟然意外的冷清，除了一个守门的小厮，便只剩下吴管家一个，站在大门口，不住地四下张望。 秦凌叫陌晚把马车停在大门口，谁知道车还没停稳，便见吴管家一边用力挥手，一面大声喊着： “走走走，哪来的穷酸，也敢在我们葛府门前停车！” 陌晚一听这个，跳下车去就想跟吴管家理论，被秦凌叫住。 “傻丫头，何苦跟这种看门狗计较？你且别说话，看我的。” 陌晚撇了撇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葛庆的走狗，个个都是这个德行！” 秦凌回头看了看自家的马车：“咱家马车也是太破了，不怪别人瞧不起。” 陌晚继续嘟嘴：“就算很破，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啊，打人不打脸，他不知道啊？” “他当然不知道……”秦凌微微笑道，“等他的脸被打得很疼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在得知那玉带钩真的是玉面公子诸葛云乐送给秦凌的之后，陌晚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看到自家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挺起了胸膛，跟在秦凌身后，等着看这个吴管家的笑话。 秦凌带着陌晚走下车去，来到葛府门前的台阶下，吴管家居高临下一脸厌恶：“嘿，怎么越说你还越来劲儿了，赶紧滚！” 秦凌抬眼往他，脸上笑意漾开：“我不能走啊，我还得在这等着吴管家学狗叫呢！” 关于学狗叫的这个梗，在来的路上，秦凌已经给陌晚讲过了，此刻看到吴管家乍一吃瘪那被气的通红的一张脸，陌晚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吴管家最最痛恨的就是“狗”这个字——因为昨天被秦凌女扮男装的那个什么师弟给欺负的太惨了。 吴管家本名吴青，跟葛庆两人年轻的时候都不是经商的，而是赌场里的混混打手，葛庆是老大，吴青是跟班，然后偶然的机会，葛庆接触到了经商的门路，年纪大了，知道这么混不是个结果，就带着吴管家从了良。 虽然说葛庆在梁州府不是最大最有钱的，但名气却也不小，只因他当年混过社会，而且到现在都有些痞气，做事不择手段，还结交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人，所以梁州府场面上的生意人与他打交道时，没有不不小心翼翼的。 混了这么多年，虽然没走出这梁州城，但葛庆和吴青一路也算是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阻碍，可以说，吴青这辈子的职业生涯一直都十分顺畅，直到昨天早上。 实在是没想到啊，他一辈子风风光光欺负别人，到头来却被一个打扮的破破烂烂的乡野小子给欺负了，不但打了脸，还得学狗叫？！ 多少人看他的笑话！昨天他都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了。 当时他就想好了回头怎么报复的事，可是临走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子居然和那位大名鼎鼎的诸葛公子是一起出来的，而且据说两个人还是失散多年的师兄弟？？ 吴青觉得这日子不能好了。 今儿个一早，他奉了葛庆的命令，在这大门等着昨天那位高人，因为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会来，他从早晨等到了现在，一直也没敢挪地方。本来就已经够心烦的了，谁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一来，就提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他妈的，臭丫头片子，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爷爷我就叫你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吴青吼着冲了过来，也不管对面是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提着拳头就想往秦凌脸上砸。 秦凌却丝毫不动，甚至还笑了一笑：“天高地厚？我看是你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吧？昨天狗眼看人低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吴青一愣。 经过昨天的事，他好歹已经明白了些，这世上有的时候是真有‘真人不露相’这回事的。眼前的小丫头这气度和语气，怎么和昨天那个有点相像？ 吴青心里打了个嘀咕，拳头也就僵在了半空。 “臭丫头，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别卖关子，快老实说！” 秦凌慢悠悠地掏出了怀里的银票：“我呀，我是来还债的。” 葛庆确实有钱，在外面放着许多高利贷，然而那些人借了钱，往往是用尽各种手段才能逼着还了钱，有人大摇大摆地上门来还债，还真是头一回。 吴青虽说是管家，但葛庆各个铺子的账他都门儿清，一见秦凌是来还钱，心里一乐，立刻便来了兴趣。 “你这小丫头，还什么债？你难不成欠我们家老爷的银子？” “这话说的，难不成还有人拿白花花的银子假装还债不成？钱多了，吃饱撑的？” “嘿，牙尖嘴利！”吴青上上下下瞟她一眼，“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秦凌笑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秦，单名一个凌字。” 吴管家眼珠儿一转，这才想起是谁——不就是刘姨娘家那个没死的丫头？ 听刘姨娘说，这小丫头自从乱葬岗回来，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平白心狠手辣起来。那天更是邪门，竟然平白无故捏碎了刘姨娘的手腕，还弄的她双腿毫无知觉，到这会儿还在外宅养着，不能下地呢。 葛庆听了这话，并没有把这小丫头当回事，但吴青自从昨天见了诸葛云乐和那个其貌不扬的师弟之后，心里就一直犯嘀咕，这会儿更是觉得秦凌这个小丫头不是一般角色。 从前被糊弄走了六七家铺子她都无动于衷，今日却突然主动来还债，这事好像还真有点蹊跷！ 吴青眼睛一眯，张口就道：“小姑娘，你莫不是弄错了？我们葛老爷好像根本不认识你吧？” 秦凌上下瞥他一眼，嫌弃道：“你们老爷认不认识谁，你怎么知道？” “这么多年，我一直贴身跟着老爷，老爷见过什么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秦凌笑了笑，双手抱起臂：“你说的没错，你们老爷确实不认得我，但我认得他啊。” “不光我认得他，我们家的刘姨娘，更是仰慕你们老爷的风采很久了，天天在我耳朵边上跟我叨念，说你们葛老爷是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有钱，未来的日子是多么多么的好过……哎，你不是说你们老爷见过什么人你都知道么？我们家刘姨娘你可认得？” 第31章 你可以开始数银票了 吴青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这小丫头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莫不是已经猜到了是他们救走了刘姨娘？ 但是这事儿可不能承认。 秦凌父母双亡，刘姨娘虽说算是她的长辈，但终究是从丫鬟抬起来的，哪怕没有了卖身契，在秦家也算不得主子，到了那种规矩大的人家，恐怕还要反过来给秦凌行礼。这样的身份，那是不可能自己做主想嫁谁就嫁谁的，更别提这种相当于私奔的事了。 吴青心里一琢磨，开口就准备装傻到底：“什么刘姨娘王姨娘的，不认识不认识，没事赶紧走，哪来的丫头瞎捣乱，没看见我这还等着贵人来呢么！” “贵人？什么贵人？” “说了你也不认识，是给我们家小姐来治病的高人！” “噗！”笑点低的陌晚没忍住，再次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吴青顿时跳脚了，“没谱的主子没规矩的奴才，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告诉你，那位贵人，可是大名鼎鼎的玉面公子的师弟，也是你敢笑的？快滚快滚，待会儿贵人来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凌在心里默默摊了摊手，吴管家啊吴管家，你要是知道那位贵人，这会儿就站在你面前，不知道你会是什么表情呢？ 就在这个当口，街上忽然跑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径直跑到吴青跟前，一阵嘀嘀咕咕，吴青听了小厮的话，脸色一变，目光忍不住往秦凌身上瞟了一下。 秦凌不是傻子，敏锐地察觉了吴青的不对劲，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莫不是葛庆和他又要一起干什么坏事了？ 不等她多想，那边吴青忽然便换了一副面孔： “小姑娘，你真是来还钱的？” “真的是，怎么，葛老爷不在么？那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吴青连忙道：“别啊，我跟你说，我在葛家也是说一不二的，我们老爷不在，我就可以全权做主，也不是多么大的数目，你把钱还给我也是一样的。” 秦凌心里呵呵冷笑：谁告诉你不是多么大的数目了？这数目大的，恐怕你待会儿就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好啊，那咱们就进去说吧。”秦凌说着，笑了笑，抬脚往葛家大门里走去。 吴青在后跟上，眼珠子不停地转着。 葛庆做的坏事太多，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参与了，他为了骗秦凌家的铺子，把周洪发手里的欠条拿来的事，他也清楚。葛庆当时是答应了周洪发，这事成了之后给他分红的，按理说不应该泄露出去，可是今天，这个小丫头却直接找到葛府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周洪发把他们给卖了？ 刚才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方才小厮过来报信，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把她赶走。 因为就在刚才，葛庆已带着人，拿着那伪造的日息一分的欠条，跑到秦家东街的粮铺要债去了。 昨日诸葛云乐和那个师弟走了之后，葛庆看着好起来的葛星儿，虽然心里高兴，但也难免痛心疾首，因为这高人治病的要价实在是太贵了。 一千两一次啊，三次就是三千两，十次就是一万两了！ 要是治个没完没了，他再厚的家底也得全被掏了去。因此葛庆心一横，立刻决定把之前放出去的债全都收回来，以周转银钱，所以今天早晨，府里的打手有一大半都被派出去收债了，而葛庆自己，则选择了去秦凌家的铺子，誓要拿那天价利息的欠条，把秦凌的家产一文钱不剩地，全都骗到手。 方才他心里烦躁，急着要赶她走，险些犯了大错。 葛庆刚刚往秦家铺子去了，她反而找上了门，莫不是手里真的有钱可以还债？记得刘姨娘说，当时被这个小丫头打伤，屋里的私房钱似乎已被她抢了去，她莫不就是拿着那笔钱跑来还债的？ 没想到这丫头胆子真不小，带了个丫鬟就敢来闯葛府，拿了刘姨娘的钱，倒来还葛府的债，她怕不是疯了吧？ 可偏偏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免不了犯嘀咕，这会儿上了门，正好先探探她的虚实，也好帮着葛庆一块儿施行他的计划。 吴青比周洪发上道多了，进了大堂，立刻就让人奉上茶水来。 两个人都心怀目的，所以也就不过多寒暄，聊了两句，直接就进入正题了。 “不知道姑娘你，今天可带齐了银两了没有，咱们这欠条上的数目可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呢！” 秦凌拍拍自己的荷包：“我带了，带了一万两呢！” 吴青愣了愣，心里嘀咕的更厉害了。 但是他还得假装淡定，招了个小厮过来去拿了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顿，然后张嘴道：“一共是……” 秦凌一抬手：“不用算了，我来的时候都已经算好了，一共是一千三百四十一两六钱。本金是一百五十六两，利息是日息一分，一共是七十六天，一共还利息一千一百八十五两六钱……我说的可对？” 吴青的脸真的有点发青了。 这小丫头，当真是有备而来的？ 她怎么知道他们伪造的欠条是日息一分的？看来，的确是周洪发把他们出卖了没错。 吴青在心底恨恨地把周洪发骂了好几遍，但面上还要装作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 “没错，就是这么多，姑娘你可以开始数银票了。” 秦凌笑笑：“不急，拿银票之前，我不得先看看欠条么？” 吴青打了个哈哈：“这个嘛，不急啊……实不相瞒，欠条不在府上，而是在东街的铺子里，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我们家老爷了。姑娘可以先把银票给我，我出个收据给你，到时候再换欠条，也是一样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秦凌点点头，“那就先交钱吧，不过我有个条件，收据得你和夫人两个人一同签字。” 吴青皱了眉头：“姑娘这莫不是有些信不过我？” 秦凌道：“怎么会有些信不过你呢？老实说，我是实在信不过你——” 第32章 让她们狗咬狗 吴青的脸色更难看了：“你……” 秦凌继续不紧不慢：“你和葛老板关系再好，也不是他家的人啊，夫人就不一样的，夫人签下的收据，葛老板肯定是认的……” 吴青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跟着葛庆，在葛府也是一人之下的人物了，就连夫人也得让他三分，听他的话，这个小丫头，居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仔细想想，秦凌的说法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吴青只好铁青了脸道：“好，去请夫人出来。” 小厮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林氏被请了出来。 听吴青介绍了秦凌的身份，林氏那一张老脸立刻就挂下了冰棱柱来。 “我当是谁呢，是秦家的啊……”满脸的鄙夷，满嘴的不屑，还有浓浓的厌恶，马上就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但愈是遇上这样的货色，秦凌就愈是笑的开心：“是我啊，葛夫人，你今天好吗？” 林氏一愣，这问的叫什么话？什么叫“今天好吗”？ 下意识地，她就答道：“好……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好就行。没什么，我关心你一下嘛。” ——这会儿好，估计待会儿你就好不了了，我自然得关心你一下，以表示本宝宝是多么的善良了。 “小丫头，你哪来的钱还债，莫不是偷来的？”林氏觉得眼前这个丫头古里古怪的，不由瞪了眼。 老实说，她对于秦凌的感觉可谓十分复杂了。她痛恨秦凌和刘姨娘都是一个家里出来的，讨厌她出现在这，让她平白无故想起刘氏那个贱人，又觉得秦凌被刘氏坑了，实在是天下第一大傻子，那刘氏也算是有点本事，毕竟最后钱都流进了他们葛府的腰包，但是想到刘氏还在外宅安安稳稳住着，她又看秦凌十分不顺眼了。 她恨不得告诉秦凌刘姨娘在什么位置，好让她上门去撕刘姨娘，要是两个人狗咬狗两败俱伤，那她可就省心了，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能不能有那个本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秦凌心里，也是这样打算的。 “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钱，明明是……抢来的。” 大堂中众人顿时都觉得被噎了一下，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丫头说话就是爱大喘气，而且十分毒舌，经常噎的人说不出话来，唯有陌晚站在秦凌身后，嘴角弯了上去，憋笑憋的几乎快忍不住。 秦凌继续道：“至于我抢的是谁的，这个人夫人你应该也认识，她不是别人，正是我家的刘姨娘，也就是你的夫君葛老爷的……新欢。” 一听“新欢”这两个字，林氏脸上的青筋都快要暴起来了，刚张嘴说了一个“你”字，后面的话却又被秦凌一张快嘴给截住了。 “老实说，我可是真佩服葛夫人你啊，夫人真真好涵养，若换成我，要是夫君在外面养人，还是那么个不知羞耻不守妇道的寡妇，我早就叫人把那贱人乱棍打死了！” “说起来，咱们葛府的门风也是真好，专门收留那些被别人赶出来的下人，还贴钱给她买衣买食买房子住，啧啧，葛家不愧是大善之家……” “我前两天见过刘姨娘了，她身上的那身行头，比夫人你这些还贵呢！不说别的，就说她头上那只簪子吧，据说是云宝斋最近手工打造的限量款，金子是十足的成色，样式是今年的新款，相比较起来，夫人你头上的这支，就有点太老土了……” 手工打造限量款什么的，林氏可能听不大明白，但这其中的意思，作为一个女人，她可是天生就懂的。 “你，你……你胡说！”林氏脸色气的一阵白一阵青，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新款的簪子，怎么可能？！我们家老爷是绝不会在那个贱人身上花一分钱的！那宅子是我们家的，吃穿的用度是她自己带来的，她还倒贴我们家钱呢，你不知道吧，你们家的那些铺子——” 话说到这里，林氏已然控制不住怒气，要把那些肮脏事全盘托出了，但一旁的吴青脑子还没秀逗，连忙大声喝了一句：“夫人！” 林氏被这么一喝，登时清醒过来，指着秦凌的手直发颤： “你，你竟然……” 这小丫头，竟然套她的话！ 秦凌装傻：“我怎么啦？” 林氏气得几乎要晕过去，却不得不忍住怒气，维持住葛府的门面：“没，没什么……” 这丫头满嘴胡言乱语，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真见过刘姨娘？刘姨娘真的穿金戴银？ 林氏心里忍不住也泛起了嘀咕。 “看起来，夫人是真的不相信我的话了？那就只好请夫人你去看看了，一看你就会明白的。她不就住在你们家东街那个院子里吗？” 刘姨娘被藏在东街那里的话，还是从林氏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呢，这会儿拿来气她，可真所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氏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昂起头来，努力维持住形象：“看什么看？你说的话，我可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好了，别废话了，有什么事你就说，没事你就赶紧走！” 秦凌微微勾起了嘴唇。 林氏这样的反应，那定是已经相信了她的话，恐怕待会儿她走了，她就会急不可耐地赶到东街的院子里，去好好看看刘姨娘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其实秦凌也不在意刘姨娘过得怎么样，只要她以后不会好过就行了。 她讨厌刘姨娘，也觉得她该死，但还没有到值得她亲手对付的地步。她这会儿最需要的是钱，欺负刘姨娘可一毛钱好处都拿不到，何苦费那个劲？就让林氏和刘姨娘两个人互相狗咬狗去，最后两败俱伤，那才落得痛快。 “好啊，咱们就谈谈正事。”秦凌收起笑容，在椅子上端正地坐直了，“刚才我已经说了，我是来还钱的，但是你们欠条没在府上，所以需要夫人你开个收据给我。” “欠了多少钱？”林氏说着，瞟瞟吴青。 吴青给她打了个眼色，笑道：“不多，本金加利息，一共是一千三百四十一两六钱……” 林氏的一双眼睛里顿时放出了光。 第33章 银票不够，拿东西来凑 本来她以为秦凌欠的钱，不过是个小数目，刚才被吴青叫出来的时候，她还十分不情不愿的——以往这种小数目的事，吴管家自己做主就行了，这丫头是什么天大的谱，还要她亲自出来开收据？ 然而这会儿一听一千多两这数字，林氏立时把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昨天刚刚大出了血，他们家这会儿正需要银子呢啊！ “好，我就给你签收据，可是……小丫头，你的银票在哪儿呢！”林氏紧紧盯住了秦凌。 银票秦凌是有的，只不过没有一千两那么多罢了，但她来时早已胸有成竹，这会儿自然也不怯。只见她慢慢从衣服里掏啊掏啊，半晌，终于掏出了一叠银票。 林氏连忙接过去，开心地数了起来，吴管家皱起眉头：“这些……恐怕不够一千多两吧？” “确实不够，我也没说够啊。”秦凌坦然地点点头，“现成的银票不够，拿东西来凑，你看行不行？” 吴青眯起了眼睛。 想想看，秦凌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因为差不多好的东西全都已经被刘姨娘搜刮来了。但是，说不定她或许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是刘姨娘也不知道的？比如嫁妆之类的？ 于是吴青转转眼珠儿，点头笑了起来：“只要值那个价钱，东西也是可以的。” “那就行，东西我有。” 秦凌说着，一边慢悠悠地摸出了腰间那个小荷包，再慢悠悠地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她拿出来的银票一共没几张，林氏很快就数完了，本来正要发作，但一听到秦凌似乎还有宝贝，立刻也直了眼睛，跟吴管家一起盯着她从荷包里往外掏东西。 然而，随后才发现，秦凌这么小心翼翼掏出来的，却是一个小小的玉带钩。 林氏顿时就沉了脸。 玉带钩这种玩意儿，都是男人用的，而且还算是贴身之物，这小丫头把男人的东西藏在贴身的荷包里，还这么装模作样地往外掏，是几个意思？ 林氏立时冷笑道：“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该不会是你在外面勾搭的野男人送给你的吧？” 秦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东西确实是男人的，而且，那家伙还真是个野男人。 不过这会儿她却顾不上吐槽诸葛云乐，因为她还要用他给的这个玩意儿狐假虎威呢——说狐假虎威都是好听的，说难听点，就是装那个啥。 有道是古语道，做人不装那个啥，简直对不起那个啥。 她想要那啥的效果显著，前面的铺垫就一定要足，此时此刻，林氏鄙夷的样子正合她的心意。 “是谁送的不要紧……只想请葛夫人你仔细瞧瞧，这个东西，它到底值不值钱啊？” 林氏入了套，将那玉带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瞧了一遍，继续鄙夷道：“值钱？值什么钱？样子是烂大街的，成色也是一般般，最关键的，还是个男人的贴身之物，也难为你好意思拿得出手……” 言外之意，你好意思拿它来抵债，他们还不好意思要呢。 秦凌的笑容愈发厉害了。 她抬眼看了看一旁的吴管家：“吴管家，你该不会也是这样觉得吧？” 吴青皱起了眉头。 老实说，这个东西除了是男人的贴身之物以外，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做工精致，成色极佳，即便是被人用过的贴身之物，也是可以卖得出好价钱的。 林氏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是带着个人情绪，还有习惯性压价——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到了商人手里，肯定都会习惯性地压价的，不管是林氏还是他，都一样。 吴青正要张嘴压价，再看一眼那玉带钩，心里忽然一个咯噔——这个东西，怎么瞧着好像有点眼熟呢？ 似乎在哪里见过啊？ 他一下子犹豫了，正在努力回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就听得秦凌慢吞吞接了话： “东西呢，是不怎么样，只是把它送给我的人比较重要……要不是为了还债，我也不想拿出来，而且今天要是拿它抵了债，回去我说不定还要挨他一顿骂的，我师兄那个人的脾气啊……” 听得“师兄”这两个字，吴管家的心就好似被人猛地踹了一脚。 什么师兄？谁的师兄？他昨天已经被那对要命的师兄弟折腾的够惨了，这哪里又蹦出来一个师兄？ “你，你师兄是谁？”吴青下意识地问。 秦凌瞪起一双水汪汪单纯又无辜的大眼睛：“他的名字啊，说出来你可能没听过，其实他在这梁州府不算有名……不过他好像认识你们葛老爷啊，昨天，哎，对，就是昨天，他和我二师兄一起，来你们府上拜会过呢，不知道吴管家你有没有见到啊？” 吴青：“……” 此时此刻，他很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他觉得自己眼贱，嘴贱，脑子也贱。 怎么早没看出来，这就是昨天诸葛云乐来的时候带的那个玉带钩啊！怎么早没看出来，这丫头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故意装模作样，为的就是看他们的笑话啊！ 自己是不是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刚刚在大门口，她不是还等着他学狗叫来着么，这会儿又假装不知道诸葛云乐昨天来过的事？！ 吴青恨的咬牙切齿，他在梁州府混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这么倒霉过！哪天要是死了，一定是被诸葛云乐这三个师兄妹给气死的！ 本来梁州府有诸葛云乐这么一尊大神，就已经够叫人头疼的了，怎么突然之间又冒出个师弟和师妹？ 那个神秘兮兮的师弟是从哪蹦出来的？嘴巴特别毒吧，还一手好本事，让葛庆也不得不求着他！ 秦家的这个丫头，不是父母亲戚都死绝了么，又是怎么跟诸葛云乐搭上的？她什么时候认了诸葛云乐做师兄的？？ 最关键的事，那不是别人，那可是诸葛云乐啊！虽然今天人没来，但是这贴身之物玉带钩明晃晃地在这里摆着，这债，还怎么要下去？！ 第34章 伺候好这尊姑奶奶 林氏的脸色也一下子黑成了乌云。 昨天的事她也很清楚，毕竟一下子就出去一千两呢，她从下午肉疼到晚上，连晚饭都没吃。今天好不容易来个还债的，却居然拿了诸葛云乐的玉带钩来抵债？还说自己是他的师妹？ 一刹那间，她跟吴青的想法一样——这一千多两银子肯定要泡汤了！ 林氏忍住了想要痛哭流涕的冲动，在心里恨恨地骂起了秦凌：这小丫头，看着傻不愣登的，实际上心里鬼精鬼精的，有这样的关系早拿出来不就好了，还装模作样这么久，摆明了是在拿他们耍着玩呢！ 林氏心里恼极了，可是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可也十分清楚，在梁州府这一带的地界上，诸葛云乐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极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林氏慢慢的，稳稳地，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玉带钩重新放回了秦凌手里。 “哎？葛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氏的嘴角抽了抽，尽力挤出一个笑：“贤侄女啊，你是诸葛公子的师妹，怎么早不说呢……你看看，真是的，这简直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啊，原来你们也知道我师兄啊？”秦凌继续一脸天真无邪，“早知道，我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就说了嘛！原来大家都认识，都是熟人呢……” 林氏默默咬了咬牙，又往后退了一步：“是，是，我们老爷，跟诸葛公子是挺熟的……” 既然熟，那钱的事，怎么还能提呢。 自知还要倚靠那个什么师弟来给葛星儿治病，以后葛庆要在商场上混，也得依赖着诸葛云乐，这两尊大神，他们都惹不起，两个大神的小师妹，他们自然也惹不起了。 惹不起，那就只能拉拢，头一件，就是把债务这件事给抹了。 “这还不都怪贤侄女你，你要是早说了，咱们哪还有钱的事儿啊……” 林氏觉得自己心都在疼着，仿佛心尖上的肉，被秦凌拿刀子一片一片剜去了。 但秦凌却还要装一装——开玩笑，有了诸葛云乐身上搜刮来的这等神器，不好好装上一装，那简直不是她秦凌的风格！ 秦凌瞪起布灵布灵闪着的大眼睛：“葛夫人这话我就不懂什么意思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吗？” 林氏默默咬着牙看向吴青，吴青连忙打了个哈哈：“什么债不债的，我们家老爷跟诸葛公子是好朋友，咱们之间，哪里来的债啊……” 秦凌微笑：“那这话的意思是，我欠你们家的债，就不用还了？” 吴青看了看林氏，连忙点头如捣蒜：“那当然是了，咱们都这么熟了，还谈什么债务，明日直接让我们老爷把那欠条撕了了事！” “这样，那就多谢了。”秦凌笑眯眯起来。 见秦凌这么爽快地答应，林氏和吴青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但没想到的是，秦凌紧接着叹了口气，忽然话锋一转：“不过……” 吴青和林氏都是一个激灵：“不过什么？” “虽然你们这么说，但是葛老爷毕竟没在这里，他也没吩咐下去，要是万一还有你们手底下的人跟我为难，那该怎么办？” 秦凌语气婉转，听起来十分之委屈。 “怎么会呢，没有的事！”吴青连忙拍胸脯担保。 秦凌继续委屈巴巴：“怎么没有，我昨日还碰上钉子了呢！眼看我这铺子就要开业了，却连货都进不到，是不是那些人，看我没还清葛老爷的债务，就不想跟我合作呀……我看这事，光嘴上说说，肯定不行。” 吴青和林氏这会儿只想着怎么伺候好这尊姑奶奶，想也没想就道：“那姑娘你的意思是？” 秦凌假装想了一下，然后道：“这样吧，夫人先给我写张条子，也不用写钱数，就写几句话，证明我的债已然还清楚了，这样我拿去进货啊，走动啊，也都方便，也不怕有那小人故意来欺负我了。其实我知道，他们为难我呢，都是为了巴结葛老爷，不过，要是不明所以的人看来，还以为是葛老爷故意让他们这么做的呢……” “哎哟哟，可没有那回事！”林氏拼了命的摆手，“那都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我们家老爷，可从来没有打过欺负贤侄女你的主意啊！这条子我马上就写，保证贤侄女你不再为难！” 一分钟之前，秦凌还是她嘴里的贱丫头，这会儿却已然变成贤侄女了，唉，前倨后恭，全都是因为诸葛云乐的这枚玉带钩啊。秦凌默默捏住了那玉带钩，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林氏说干就干，连忙命人拿来了笔墨，按照秦凌的要求写了一个条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吴青的名字。 “贤侄女你瞧，这样可行？” 秦凌接过来，看了一遍，笑眯眯：“正是这样。” 然后满意地交给陌晚，收了起来。 林氏和吴青也都露出了十分和蔼的笑容，仿佛真的是关心她的长辈一样。秦凌看着他们的笑容，心中却是冷笑，这会儿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但是她却没忘了，葛府的这些人，就是害的自己险些家破人亡的帮凶。 这会儿他们迫于诸葛云乐的淫威，不得不向她低头，但不代表当初他们所作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 抢了她的铺子，断了她的活路，逼得她和她的亲近之人死去活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以后，少不得一一讨回来的！ 目的达到了，秦凌也就懒得在这里跟这两个讨厌的人闲扯皮了，尽管林氏一心要留她吃饭，秦凌还是找借口溜了。 临走之前，林氏还殷殷挽留，甚至送了秦凌几样看起来还过得去的首饰，秦凌自然一一笑纳。 “贤侄女，今日这都快午时了，怎么你那二师兄，还未到来呢？” 要不是为了葛星儿，林氏也不能这么低声下气，秦凌来或者走其实都不打紧，他们还是最关心二师兄啥时候来。 秦凌心里一乐，这才想起，刚才吴管家似乎就在大门口一直等着二师兄来着。但是“二师兄就站在你面前”这种秘密，还是只能自己偷着乐啊。 第35章 你是我贴身的人 “我也不知他此刻身在何方，不过夫人你放心，他那个人虽然脾气古怪，但好在说到做到，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到的。”咳嗽了一声，秦凌正色道。 笑话，虽然要分给诸葛云乐三成，但那七成她还想揣进自己腰包呢，这笔生意，她肯定会按时来做的。 林氏终于放了心，殷勤客套了几句，送秦凌上了马车。 秦凌的马车刚拐过街角，林氏一张笑着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她黑着脸，一声不吭地回了府，连站在旁边的吴青也没搭理。 吴青觉得没意思，就继续在大门口等二师兄高人的到来，一边想着这两天来的倒霉事。 其实他心里也很烦，这两天，简直就是天降祸事，接二连三。 昨天当众丢人的事就已经够让他郁闷了，本来好好的一千两银子又就泡汤了，还得倒贴人家，这算是倒了哪门子的邪霉呢？ 不过仔细想想，也还不算亏，好歹是为了傍上诸葛云乐这个大腿啊。 这个秦家小丫头，虽然鬼灵精怪的，但看起来好像还比较好说话，真是的，刚才忘了，该让她跟那个二师兄求求情，不要再让他学狗叫了。 不过她不一定能帮自己说这个话，毕竟之前葛府和他们秦家还算有过节，还有刘姨娘的那档子事。 想起刘姨娘，吴青不由得一拍大腿—— 坏了，刘姨娘的事秦凌不可能不知道，她刚刚还冷嘲热讽来着啊！那她家的那些铺子的事，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坏了坏了，这回葛庆要吐出去的，可不止那一千两了啊！ 不行，这事等葛庆回来，得好好跟他商量一下才是。 “也不知道他下午能不能回来……”吴青自言自语嘟囔着。 转念又想到葛庆出去办的那件事，吴青更是浑身一凉。 这可真是坏了！ 吴青站起身来，直窜了出去：“快点，小张子！快给我备车，我要去东街！” ※※※ “姑娘，你可真是神了！我还以为咱们肯定要吃亏呢，谁想到，不光钱不用还了，还倒得了这么多好东西！”马车上，陌晚不住地夸赞着秦凌。 虽说她也知道，这其实全部都是那个玉带钩的功劳，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家姑娘厉害，有胆识，有气魄，以及有脑子！ “这些东西，我倒是不稀罕。”一上车，秦凌就把林氏给的那个锦盒扔到了一边，“你喜欢，就都给你吧！” 陌晚吃了一惊。 “都，都给我？……真的？” 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更别说奢望这些东西都归她自己了。 从前跟着刘姨娘的时候，刘姨娘为了显示自己跟秦凌同甘共苦，是从来不肯用这些金啊玉啊的首饰的，她自然也见不到，何况葛府毕竟是有钱人家，林氏拿得出手的东西，都不是一般的，方才秦凌打开略略一看，陌晚就觉得自己瞬间开了眼。 这会儿一听这话，直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秦凌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些东西。 方才也打开看过了，里面装的是一对水玉翡翠镯，一只镶红宝石金戒指，一对镂空云凤头银钗，做工细致，用料上乘，价值不菲。 于情于理，林氏自然是极力想讨好她的，毕竟除了要请二师兄治病之外，秦凌还跟葛府有过节，倘若日后追究起来，惹了二师兄或者是诸葛云乐，那葛府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要是秦凌猜得不错，这些东西应该不过是个开头，为了巴结她，葛府往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给她的。 然而，她并不稀罕。 他们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畏畏缩缩任人欺负的秦家小丫头吗？随随便便给点东西，就打发了？ 从她这里抢走骗走的铺子，还有刘姨娘做过的恶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不可能！ 她要让葛庆把吃了她的全都吐出来，百倍千倍地往外吐！ 外头，陌晚呆了半晌，呐呐道：“姑娘你……你对我真好……” 秦凌一听，这声音竟然还带了哭腔，连忙掀开帘子看：“傻丫头，你怎么还哭了？” 陌晚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抹眼泪：“就是，就是感觉姑娘对我太好了……” 秦凌伸手揉了她脑袋一把：“傻，真是傻！你是我贴身的人，我不对你好，难道还要对外人好么？放心，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这点东西才哪到哪儿啊？” 陌晚点头如捣蒜。 “快别哭了，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陌晚连忙抹干净了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是，咱们高高兴兴地回家！” 秦凌却道：“回家？咱们不回家，咱们先去铺子里，把这事告诉万伯伯去。” “对哦，这事是得赶快让万掌柜知道。” 于是主仆两人驾车拐了弯，径直往东街的秦家粮铺驶去。 不到半个时辰，秦凌的马车来到了粮铺所在的街口处，但是却听得外面陌晚一声“吁——”，然后马车猛然停了下来。 秦凌连忙掀开帘子：“怎么了？” “姑娘，前面好多人啊！” 秦凌抬眼一瞧，只见前面街上果然围了好多人，似乎是在看什么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街道都给堵住了。 “咱们过不去了。”陌晚皱眉发愁，“哎，不对啊，我怎么觉得他们围着的地方，是咱们家的粮铺？” 秦凌也这样觉得。 她立刻跳下车，随手抓了个路人来问：“大娘，前面围了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呢啊？” 那大娘只顾往前去看热闹，也没仔细看秦凌的长相，就嚷嚷道： “还不就是那个秦家的铺子嘛！欠钱不还，债主找上门来，正催债呢！说是今天再交不上来钱啊，就把他家这铺子砸了！啧，真是的，要我说，那个秦家的丫头心里还真没点数，欠人家这么多钱，还敢张罗着开业呢，上次她在城外和男人厮混被捉个正着，想不开上吊的事还在眼前呢，这会儿就又敢出来了，啧啧……那刘姨娘摊上这么个赔钱货，心里得多累啊……” 一边说一边往前钻进人堆里了，只留秦凌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秦凌：“……” 很好，这就是刘姨娘留给她的舆论口碑，她记住了。 小仙女报仇，细水长流，咱们走着瞧！ 第36章 晚了可赶不上好戏！ 陌晚一听这个，立时来了气，然而那大娘已经走远了，气的陌晚只能干跺脚： “什么人啊，说的什么话！” 秦凌淡淡答应：“有她这种想法的不是一个两个，这气生起来，还不够你忙呢，咱们不气啊。” 陌晚撇嘴，点点头：“好……对了，咱们不是已经跟葛庆弄清楚了吗，怎么还有人敢来催债，还敢砸咱们的铺子？！” 秦凌略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原委。 她本来也不欠谁的钱，唯有周洪发，而周洪发又把债务转交给了葛庆，也就是说她只欠葛庆一个人的钱。周洪发已经怂了，绝不敢来闹事，那么便只有葛庆一个人了。 方才葛庆没在府里，想来就是专程跑到她这里要债来了，毕竟她昨天刚坑了他一千两银子，往后还要继续坑下去的，葛庆觉得收支不平衡，肯定得找点别的财路的，所以就想起了她的最后一家铺子。 “陌晚，你赶着车快点去衙门。我去前面看看。” “啊？去衙门？” 秦凌皱了眉：“去报案啊！有人砸咱们家铺子，咱们难道坐视不理？自然得报案，让捕快把闹事的人抓起来了！” 不光抓，还得让他赔呢，最好赔得他裤子都得当场脱下来才好！ 但是陌晚仍然有些犹豫：“可是，那些人都凶得很，会不会有官府的关系啊……” 秦凌一挑眉：“官府的关系？咱们还有玉面公子的关系呢，怕他们做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快去快回，用最快的速度，晚了可赶不上好戏！” “哎！我这就去！”陌晚一下子乐了，蹦上车辕，立时赶着马车跑走了。 秦凌站在那里，一面听着人们议论，一面思索了一下对策，想好了一切，才慢悠悠地挤进了人群里。 到了里面一看，被围观的果然就是自己家的粮铺，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里面，两股势力在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一股势力是七八个精壮大汉，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手里还都拿着斧头棍棒等物，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另外一股势力，就是万大松和小五子两个人，说他们是势力还算是抬举了，只因为这股势力实在是太单薄了，看眼前的情形，似乎随时都能被人给干掉。 一老一小，还都身单体弱，手里的武器也不敢恭维，万大松拿着的是个盛粮食用的小木升子，小五子手里拿着个舀豆子用的大木勺子，俩个人紧挨在一起，武器搁在胸前，挡在了粮铺门口，看那架势，估计是想拼了这条命，也不让这群人把铺子给砸了。 不知怎的，秦凌的眼睛忽然就一热。 还没等她走上前去，便听得那群流氓叫嚣道：“老杂碎，老子最后跟你说一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今天还不上钱，这铺子我是砸定了！到时候，莫怪老子没提前给你打招呼……” 小五子立时回骂：“放你的狗屁，你喊谁是杂碎呢，我看你们才是杂碎！” 秦凌听在耳里，忍不住摇头：小五子啊小五子，你这骂人的功力不行啊，骂人哪有这么文艺的？这么客气，你不如给他们朗诵一首诗歌算了。 “嗨，小子，你还敢回嘴，我看你是活腻了！”那大汉吼着，抡起手里的棍子，就要往这边砸，谁知道还没落下去，平地里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甜美的声音。 “小五子，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快点给这位大爷道歉！” 秦凌说着，慢慢走到了场子中间，站在了万大松和小五子前面。 那大汉手里的棍子自然抡不下去了，只见眼前的小人儿长得清丽可人，还这么识趣地说要道歉，他还怎么下得去手？ “嘿嘿，小丫头，算你懂事，还知道给大爷我道歉，大爷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了！” 但是秦凌接下来却根本没理他，反而转过头去，板起脸来，开始教训小五子：“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啊？有你这样骂人的吗？什么叫你们才是杂碎，我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啊？” 围观群众有很多是认识秦凌的，之前元身出的那档子事，就充当了他们好久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会儿看见秦凌出现，又这么怂，被人骂了还跟人道歉，一时都纷纷忍不住议论起来。 面前的大汉更乐了：“哎哟，这小嘴儿我真喜欢，好了好了，不用教训了，也不用道歉了，只要小丫头你能陪大爷我说会儿话……”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秦凌好听的声音朗朗脆脆地传来： “记住了啊，以后骂人这么骂——你才是杂碎，你们全家都是杂碎，你们祖宗十八代全是杂碎，纯杂碎，一点串儿也没有！把你祖爷爷从坟头儿里挖出来，切吧切吧剁碎了喂街上的癞皮狗，因为只有他这种杂碎，才能生的出你们这些拿钱咬人的狗玩意儿！” 小五子愣在那里，万大松也一脸发懵，被骂的大汉僵着一张脸，在围观群众的哄笑声中由红转白，由白变青。 “你，你这个千人*万人*的贱丫头，我打死你！” 说着，举起手里的棍子，就要往秦凌身上打去。 “姑娘小心！”万大松一吼，冲上来要替秦凌挡住。 但谁知道秦凌忽然一个闪身，又把万大松推到了后面，然后整个人站在了那大汉的棍子之下：“好好好，你打，你打，朝这打！让大家伙看看你们葛府的人是怎么欺负女人的！最好一棍子打死我，让我跟我那苦命的爹娘到阴曹地府去团聚，也好过活着受罪——” 一面喊，一面竟还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那大汉虽然恼羞成怒，却也没有真想打死秦凌的意思，他本来以为秦凌会躲，却没想到她竟然敢站出来，就站在他的棍子底下。 站就站吧，还突然哭上了，这可让他手里的棍子怎么再打下去呢？ 围观群众议论更甚了，众人纷纷开始掉头指责： “虽说这丫头不是什么好鸟吧，但是拿棍子打女人，也叫人瞧不上，是吧？” “谁说不是呢？砸了铺子，逼人还债，这都好说，打人就不对了，还是这么个女娃娃，没爹没娘的……” “哭的这么惨，怕是真委屈吧，也是，没了爹娘，姨娘毕竟不是亲生的……” 第37章 开启影后模式 来闹事的大汉们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他们没想到，这样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秦凌居然还能反败为胜，占了舆论的上风。 面对众人不断的指责，众大汉最终还是拉不下脸来再欺负秦凌，只好恶狠狠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哭也没用！快点还钱，不然就用你家这铺子抵债！” 秦凌仍带着楚楚可怜的哭腔：“我欠你们家多少钱，竟要用我铺子抵债！” 大汉叉着腰：“一千多两呢，不拿铺子抵债，你还得起么！” 秦凌心下暗暗冷笑：好啊，又听到这个一千多两了，葛庆你是不逼死我不罢休啊。 “你胡说，哪里来的一千多两，我明明只欠了一百多两的货钱！” 一面说着，一面叫万大松进屋去拿来了账本，翻开来摊给围观群众们看，围观群众舆论风向早已倒戈，这会儿看秦凌哭的楚楚可怜，纷纷顿生恻隐之心。 “这不就是一百多两嘛……” “哪里来的一千多两，莫不是要讹人？” “果然是一群大汉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嫌丢人，呸！” 那为首的大汉被说的难堪，连忙喝道：“本金是一百多两没错，还有利息呢！欠了这么久，不用还利息么！” 秦凌抽噎着，仿佛上气不接下气：“当时欠的是货款，只签了一张收货单子而已，何来的利息……就算有利息，我们一共不过只拖了两个多月罢了，怎的就从一百两，变作一千两了……” 这么一说，周围百姓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百两变成一千两，自然是葛庆在放高利贷了，而且看这个架势，欠钱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这是高利贷？这可是很坑人啊！ 这个时代虽然是古代，但放高利贷也是犯法的，可是因为这种生意利润大的惊人，所以总是会有人冒险去做，而且往往顺带做着别的不法生意，拉帮结派，好勇斗狠，而且大部分还和官场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每每屡禁不止。 如今百姓们见怪不怪，知道有放高利贷这回事，也都不觉得多么惊奇，只是放高利贷的一般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把利息明明白白说清楚了，写在欠条上，像眼前这种糊弄小姑娘，来要账的时候突然提高价利息的，自然会被人所不齿。 听着群众纷纷指责，那几个大汉急了，挥舞起手里的棍棒，向着围观的人喝骂：“说什么说，干你们鸟事！把大爷逼急了，连你们一块打！” 众人吓得连忙退后几步，议论声顿时小了。 秦凌见状，接口道：“既然说是利息，那把当时的欠条拿来我看看，要倘若真是如此，我也认了，卖铺子卖房，我都会还清楚这笔钱的……” 那大汉这回终于乐了：“欠条肯定有，但是没在我手上，在老板那里。” 秦凌继续往后退步：“那就请你们老板来吧，我在这里等他。不过，他这会儿是不是不在，我晌午刚去了周掌柜家里，并未见到他。” 大汉一愣：“什么周掌柜，我们老板姓葛，你该不会连欠谁的钱都不知道吧，这梁州府里，有几个不认识我们葛庆葛老板的？！” 秦凌默默给万大松使了个眼色，万大松立刻会意——原来这债务，真的从周洪发手里转到了葛庆手上。 “葛庆葛老板……”秦凌若有所思一会儿，更露出个楚楚可怜的神情，“葛老板在梁州府这么有名，想必是不会骗人的，那就请葛老板把欠条拿来吧，我还钱就是了。” 大汉开心了，他没想到，刚才还剑拔弩张要打要杀的局面，这会儿竟然轻松解决了。 眼前这个小姑娘，看着不怎么样，倒还挺识抬举，还真没让他费劲，嘿嘿。 “行，你等着，我这就去请我们老板去！” 秦凌看着大汉头头儿走远，心中微微冷笑起来。 她自然是算到葛庆就在附近，所以才这么说的，不让葛庆拿着那假欠条出现，她怎么方便打脸呢？ 为了这场打脸，她可谓是精心准备，不光拿着诸葛云乐的玉带钩四处招摇撞骗，而且还叫陌晚去衙门叫来了捕快，正巧葛庆这么上道，今天偏偏就专门找上门来，看来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她想不出手都不行，不抓住这个机会，还是她小仙女秦凌吗？ 这边秦凌在心里默默打着算盘，那边人群外头忽然一阵骚动，紧接着，两个身着捕快公服的人推开人群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瘦小的少女，是陌晚。 陌晚进了包围圈，一见这个架势，立刻吓得跑到了秦凌这边，伸手挡在她身前。 秦凌低声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瞧你，慌什么慌，捕快大人都来了，还能让咱们吃亏不成？” 陌晚这才微微让开，嘴里嘟囔着：“这些人都凶神恶煞的，我怕姑娘你吃亏……待会儿要是有事，姑娘你先走……” 陌晚深信她葛庆是有官府关系的，谁知道这两个捕快平日里有没有拿过葛庆的好处，别看秦凌这会儿是弱势，只怕待会儿这两个捕快欺负起她们来也绝不手软。 然而，陌晚还真的猜对了。 那两个捕快走进人群，朝正在对峙的两拨人瞧了一眼，随即喝问起来：“你们这么些人堵在这里，干什么啊？人家报官了知不知道？” 为首的大汉跑去找葛庆了，剩下的都是小弟，这些小弟们跟捕快们关系不是特别好，但也都眼熟，立刻就报上了自己老板和大哥的名字，还有今天来这里的意图。 紧接着，这两个捕快就换了脸色，扭头转向秦凌，喝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这光天化日的，拿着武器干什么，要造反啊！” 秦凌默默冷笑，万大松和小五子手里不过是一个升子和一个勺子，这也算武器？对面拿着斧头砍刀棍棒，你们都看不见，是不是眼瞎？ 微微压住怒意，秦凌露出一个标准的影后式的委屈：“回捕快大人的话，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他们要砸我们的店……” 第38章 伶牙俐齿 捕快再回头：“你们要砸人家的店啊？” 大汉赶紧道：“谁让他们一直欠钱不还来着！再说了，我们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还能真砸不成？砸人店可是犯法的，我们都是守法的老实人，那种犯法的事我们是绝不会做的，是吧，捕快大人！” 秦凌唯有在心里呵呵冷笑而已。 倘若她刚才晚来一步，自家这剩下的最后一个粮店，恐怕也难逃毒手了，不砸店？鬼才信呢！ 倘若她还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小丫头，那故事的发展顺序就是，先砸店，再逼还钱，最后迫不得已拿出铺子和宅子，抵押上那莫须有的一千多两银子的债，然后流离失所，悲惨而死。 虽然说，元身小姑娘其实早已死了，死的也很憋屈，但谁让秦凌她穿来了呢。 小姑娘年纪轻轻，长得又这么漂亮，秦凌占了人家的身子，肯定是要给她报仇的是不是——不报仇，那可不是她秦凌的风格！ “那我可得谢谢你了……”望着大汉一脸真诚的表情，秦凌低声讽刺道。 大汉张着嘴，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只好看向捕快。 捕快冷笑道：“小姑娘，还挺伶牙俐齿啊嘛，说罢，你为什么欠钱不还？” 秦凌微微昂头：“什么钱，我怎么听不懂呢？” 对面大汉顿时急了：“嘿，你这小丫头！怎么还赖账呢！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旁边的陌晚和万大松等人都抽了抽嘴角——自家姑娘变脸比翻书还快啊，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看来，一般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咧。 “我赖什么账了？我说什么了？”秦凌瞪大眼睛，无辜地眨呀眨，直把那个大汉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好，你赖，你赖！待会儿我们葛老板来了，拿来了欠条，看你还能不能赖！” 秦凌双手一抱：“好啊，我正等着呢！” 捕快们见此情景，也有点懵，但是这会儿事实不清不楚，也不好偏袒哪一方，便都道：“行了，有欠条就好说，等欠条拿来就都清楚了，你们都往后退退，把手里的家伙都放下，你，你，就说你呢……” 高个捕快走了过来，推搡了小五子一把，直把瘦瘦弱弱的小五子给推了个趔趄。 秦凌顿时一个健步冲上去，拦在当中：“捕快大人，这不大公平吧？怎么光让我们放下家伙，他们呢？” 那捕快眯了眯眼，仿佛是十分不满秦凌的“不懂事”：“你们放下他们不就放下了嘛，急什么，快点放！” “好，好，我们放……”秦凌的语调拉的老长，“听这位捕快大人的话……都放下……” 武器是可以放，但是她不会忘记，是对面的人先拿了武器要砸她的店，本来是该他们先扔掉武器，给她赔罪的。 她也不会忘记这个颠倒是非的捕快的脸，她盯着这个捕快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把他的样貌真真切切记在心里。 咱们以后，走着瞧。 秦凌这边的人放下了，对面大汉们也不能不给捕快面子，于是纷纷都放下武器。 “这不就行了吗？”捕快们笑了，招呼旁边百姓搬来两把凳子给他们做，“老老实实的，不要找事，该道歉道歉，该还钱还钱……” 陌晚顿时气的跺脚：“叫谁道歉，叫谁还钱呢？！” 秦凌忙拍了拍她的手：“稍安勿躁……我不是说了，让你等着看好戏呢么？” 包围圈里，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看似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得到了缓解。但是百姓们却并没有因为气氛缓解而离去，反而都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往里瞧着，因为他们都知道，正在的好戏这才要开场了。 不多时，众人等待的正主，葛庆葛老板，终于到达了现场。 “哎哟，怎么惊动了两位捕快大人，罪过罪过！”葛庆一进来，不管别人，先给两个捕快赔罪。 那两个捕快显然对这样的恭维十分受用，笑着对葛庆低声道：“葛老板，这小丫头可不是个善茬，悠着点……” “是，是，多谢两位大人提点。” 葛庆作着揖，抽空抬眼看了一眼秦凌，心里不免有些嘀咕——之前那七家铺子，都顺顺利利弄到手了，怎么这回，就这么麻烦呢？ 刘姨娘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啊，最多就是蒙和骗，还不是骗的这小丫头乖乖交出了铺子，怎么这会儿，倒看着她一副鬼精鬼精的样子啊？ 这还是那个随人拿捏的小丫头吗？ 不管心里多么嘀咕，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何况葛庆也没想回头，在他心里，秦凌就算再鬼精，也不过是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罢了，何况他昨天刚刚损失了千两白银，今天可就指望着这家铺子补贴亏空呢。 定了定神，葛庆走上前去，看了看秦凌，皱眉道：“丫头，你欠了我那么多银子，我好心好意缓了你三个多月，你却报官来，想要抓我，这怕是太不够意思了吧……” 秦凌微微一笑：“葛老板这话，可每一句让人听着顺耳的啊。什么叫我欠了你那么多银子？多少银子，你可有个数额？我报官，是因为你的人要砸我的店，我请两位捕快大人来，不过是为了帮我主持个公道罢了，怎么就要抓你呢？再说了，你不做亏心事，还怕抓吗？” 几句话，噎的葛庆一愣。 来的时候，听那为首的大汉说了，他便对秦凌稍微留了意，谁想到真面对面了，才发觉，这小丫头，原来竟是这般的牙尖嘴利。 “你……” 但葛庆好歹也是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了，知道此刻情形对自己有利，闲扯皮根本没用，于是立刻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字纸来，奉到两个捕快面前。 “好个小丫头，你不是要让两位大人主持公道么？欠条在此，白纸黑字，我看你还如何抵赖！” 两个捕快接过来，装模作样念了一遍，站起身来，走到秦凌面前，居高临下：“小丫头，你且看看，这是不是你签的欠条？” 秦凌心中呵呵，暗道，这传说中的日息一分的欠条，今天兜兜转转，总算是看到了。 于是抬眼朝欠条上看去。 第39章 传说中的收据 只见那欠条第一行写着： “今收到粮货，精米三百斤，糙米一千斤，麦子三百斤，白面三百斤，黄面六百斤，黄豆三百斤，糯米一百斤，芝麻一百斤，共计一百五十六两，未付，特签此条。” 看起来像是个很正常的收货欠条。 但下面还有一行字。 “欠款计利，日息一分，彼此皆明，双方自愿，赴官无究。” 嘿嘿，这就有意思了，明摆着放高利贷，还“赴官无究”，怕不都是傻子吧？ 但是就是这么明显不公平的欠条下面，偏偏还签着元身的名字，而且那字迹，还像极了元身的手笔。 秦凌在心里呵呵冷笑，这是谁的手笔，不用想，肯定是刘姨娘没跑了，只有她每天跟元身同住一个屋檐下，才能弄得到元身的签名来造假。 如果秦凌猜得不错，之前秦家的那七家铺子，恐怕也是刘姨娘这样卖给葛庆的，铺子转接都需要到衙门去做“公证”，还有交接手续，就算葛庆在衙门有人，那也是需要秦凌签名的。 可恨这葛庆，拿走了她七家铺子还不够，还要把她赖以生存的最后一家铺子，也吞进嘴里！ “这欠条，还真挺有意思的……”秦凌微微冷笑，“我记得，铺子里的事，一直都是万掌柜管着的啊，怎么这欠条上，签的却是我的名字呢？” 葛庆丝毫不变色，似乎是早就想到了秦凌会有此一问，哼了一声道：“万大松再管事，不过也是个掌柜的，这银钱的事，怎么会不让你这个东家做主？小丫头，怎么着，你该不会是真想赖账吧？不行就让两位捕快大人好好验验，这上面的名字，到底是不是你签的！” 秦凌还真不敢验。 刘姨娘和葛庆的这造假手段可谓十分高明，基本上就和拓印下来的一样，而偏偏见鬼的是，她穿到这具身体之后，旧日的生活习惯也从元身那里继承了，此时此刻，她写出来的字，就跟元身之前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但是，这字迹虽然不能验，可秦凌手里还有另外一个杀手锏呢。 听了葛庆的话，对面的那些壮汉都兴奋了，一起起哄喊道“验啊”“你怕是不敢验吧”“还狂不狂了”，两个捕快也露出一副认定了就是秦凌作妖的神情，开口道： “小丫头，欠条都拿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今天这事我们既然管了，你就老老实实地把钱还了，少让我们哥俩儿再费劲！” 秦凌勾起嘴角：“我要是没钱呢？” “没钱，那你就用这铺子抵押吧！” “倘若铺子也不够呢？” 捕快们还没接话，秦凌就抢着接到：“我知道，那就用我家的宅子抵呗。到时候我人财两空，还没了栖身之处，孤苦伶仃一个孤女，恐怕活不了多久，就会横死街头吧？” 这回没有人接话了。 因为在他们眼里，秦凌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银子能不能到手。 半晌，两个捕快听得围观群众的议论声实在太大，担心待会儿压不下去，便厉声喝问：“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小丫头，你到底有没有钱还债，痛快点说！” “没有。”秦凌一摊手，“我的钱，早已经都还给葛庆了，这会儿拿什么再来还第二遍？还没听说过，这天下间，还有一份债还两遍的规矩呢！” 葛庆这回炸了：“小丫头，你胡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还我的钱了？你要是还了钱，我能不把欠条给你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别信口雌黄！这欠条上白纸黑字可都写着呢！” “你当初说欠条没在身上，先给我开了一个收据，让我回头拿着收据去换欠条，怎么，这过了还没多久，葛老板你就全忘了？还想拿着欠条，再来敲诈我一次？” 秦凌说的煞有其事，吃瓜群众们也都懵了，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一时议论声更甚。 葛庆自打经了商赚了钱，生活越过越体面，再也未曾经历过这种被人围观的情形，从前有什么事，他也都是派管家吴青，或者手下的打手去的，从来也没有失手过，但是今天的这个小丫头却格外难缠，害得他这么一个大富商，在大街上被人这么指指点点，丢人现眼——实在太有失身份了！ “好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怪不得三番五次地被你拖欠了银钱收不回来，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说的收据到底在哪呢，你要是拿不出来，那可就得跟我回衙门，我要告你个诽谤之罪！”葛庆吹胡子瞪眼，一脸凶相。 他是认定了根本不存在什么收据，所以敢放这样的大话，敢这么胸有成竹地跟秦凌叫板。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秦凌在下一秒钟，就打了他的脸。 “收据，这不就在这呢么。”秦凌慢悠悠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她刚从葛府拿来的那张，有林氏和吴青共同签名的收据。 两个捕快也傻了眼睛，不约而同地瞪了葛庆一眼。 葛庆也愣在当场，随即猛地摆手：“不，不可能，我是绝对没有给她签过什么收据的，也没收到她的银子！绝对没有！” 见鬼了，他怎么会收到她的银子，他要的明明是她的铺子，再者说了，这小丫头哪里来的银子还债？ 然而，两个捕快走过去，拿了秦凌手里的收据一看，顿时同时皱起了眉头。 “葛老板，你且来瞧瞧，这可是你家夫人，和你家管家，共同签的字。” 葛庆连忙跑上来，低头一看，可不是么，那欠条上明晃晃地写着债银已清，底下还有两个真的不能再真的签名，而且这收据上的墨迹还没干，明显是刚刚写了不久的。 刚刚写了不久？ 葛庆顿时恼了，忽然直起腰来，指着秦凌的鼻子开骂：“好你个小丫头，狼心狗肺啊！竟然敢写这样的玩意儿来骗我，还骗两位捕快大人！这是什么收据，啊？这明明就是刚写的，你蒙谁呢！” 秦凌笑着点点头，但她却没回话，反而转头看向自己来时的那条路。 围观群众顿时起了好奇心，也都纷纷跟着她转头望去：这姑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到底看什么呢？ 第40章 撕了它！ 秦凌当然是在等着证人来，能证明她这个收据真实性的证人。 这个证人不是别人，自然是这个收据上的签名人之一了。 葛府的管家吴青。 秦凌早就算到，葛庆跑来她家铺子要债的事，吴青是门儿清的，当时只是被诸葛云乐的名头震慑住了，一时有点懵，等秦凌走了，他必然会明白过味儿来，为了阻止自己拿收据打葛庆的脸，他应该会用飞一般的速度赶来，算算时间，这会儿也应该到了。 果然，秦凌抬眼没多时，人群的包围圈外就出现了一辆疾驰的马车，马车奔到近前，被人群堵住进不来，吴青跳下车，奋力挤进来，当看到捕快们已经拿到了收据时，他傻眼了。 葛庆正在愤怒头上，一见吴青，立刻一把把他揪了过来：“这签名怎么回事？这玩意儿是假的吧，啊？怎么会有你跟夫人的两个人的签名？一定是假的！” 他愤怒地质疑着，围观群众的好奇心也达到了顶点，但谁知道，吴青却哆哆嗦嗦，惨白着脸：“老，老爷，这，这收据，是真的，是我跟夫人一起签的，原因是……” 还没等他说出原因，围观吃瓜群众顿时轰然大笑。 笑他们主仆俩居然没对上口，笑吴青和林氏一起给葛庆拆台，笑葛庆自己打自己的脸。 葛庆是梁州府有名的奸商，围观的百姓里，有不少是反感甚至痛恨他的，吴青这话一出口，他们顿时哈哈大笑，大呼解气。 葛庆的一张脸，慢慢由涨红变作了青紫，只见他双手颤抖，牙磨了两下，忽然伸出手来，也不管吴青接下来要说什么，一巴掌就朝吴青的脸上扇去—— “啪！” 好大的一声响。 围观百姓顿时都被这一巴掌打的一愣。 然后只见吴青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然后嘴角还慢慢地歪斜了。 “￥#%￥……%……”吴青不能说话了。 他的嘴巴，竟然被葛庆这一巴掌给打歪了。 秦凌见到这一幕，顿时新生冷笑，这葛庆，年轻时不愧是混社会的，手底下竟然还有这等硬功夫，上了年纪，功力也不见小，果然厉害厉害。 那葛庆被太多人围观，吴青恰好过来打了他的脸，于是他恼羞成怒，这才下此重手，但是打了这一巴掌，显然还没解恨，就在他抬起手，还要再打的时候，秦凌开口了。 “怎么，葛老板是要把吴管家生生打死，好赖了这张收据？” “贱丫头，你￥#%%￥%……”葛庆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梁州著名富商的形象已全然顾不上，开口就骂起了秦凌，直骂了祖宗十八代上。 秦凌抱着臂，站在一旁，好像那些肮脏的话根本就不是在骂她一样。 待葛庆一段话骂过去，喘口气的时候，她接着开口了：“葛老板如此恼怒，是不是反而证明了，我这收据是真的？你把吴管家的嘴打歪了也不要紧，这上面不是还有葛夫人的签名吗？把葛夫人请来，想必这收据的真假，一下子就清楚了——葛老板你总不至于把葛夫人的嘴，也给打歪吧？留一个歪嘴的老婆在身边，你葛老爷也不是很有面子呀！” 人群顿时又迸发出一阵狂乱的笑声。 到了这个地步，大伙儿的心自然都已经完全偏向秦凌了，他们不仅看着葛庆吃瘪有趣，听秦凌揶揄葛庆，更觉得有趣。 葛庆恼怒到了极点。 众人正等着看他还会有什么出格行为的时候，却只见葛庆忽然怒吼一声，突然冲向那两个捕快，一把扯过那至关重要的收据，然后“刷刷刷”给撕了个粉碎。 便只听到葛庆张狂的笑声迸发出来：“什么真的假的，我说就是假的！假的！这假收据都没了，我看你这臭丫头还怎么狂！” 百八十号人站着的街面上，一时间竟然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秦凌，她并没有像所有人一样愣住。 反而，她的嘴角仍然带着那一丝惹人喜爱的微笑，看戏一样，看向葛庆此刻的嘴脸。 一旁的陌晚和万大松小五子皆都变了脸色，陌晚甚至于险些跳起来：“姑，姑娘，他撕了咱们的收据，他撕了咱们的收据！” 秦凌还得拍拍她，安抚她：“淡定，他要是不撕，那就不是他葛庆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早就知道葛庆会恼羞成怒撕她的收据一样。 这情节几起几落，吃瓜群众已经惊的瓜都掉地上了，全场唯有秦凌最淡定，她拍拍陌晚的肩膀，然后转身朝葛庆走了过去——不，是朝吴青走了过去。 被葛庆打了之后，吴青就捂着脸退到了一旁，丢人的事他已经没心思再追究了，这会儿最要紧的是，他的嘴被打歪了，他还有话要说啊！ 而秦凌正是来给他帮忙的。 只见秦凌走到吴青面前，左右观察了一下，接着抬起她的纤纤细手来，掐住了吴青的下巴，这么用力一扭—— 只听得“咔吧”一声，被葛庆打歪了的嘴，顿时就扭回了原形。 “我……我……我又能说话了。”吴青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材瘦小的小丫头，居然还能有这一手。 围观群众里也有人惊讶出声：“哎呀，厉害！” 接着便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秦凌自来从善如流，听得百姓们夸赞，立时双手抱拳，朝大伙儿团团做了个揖：“过奖过奖，小打小闹而已，上不得台面……” 大伙儿都乐了，夸奖之语更甚。 所有人都很欢乐，包括那两个不明所以的捕快，唯有葛庆，脸黑的堪比多年的锅底。 “你给我过来！”葛庆朝吴青一声低吼。 吴青这才想起自己是有重要的事来禀报的，也顾不上埋怨葛庆，连忙跑到他耳朵边上，把事情如此这般一说。 秦凌笑嘻嘻地看着主仆两人交头接耳，然而见证了葛庆的脸色由黑转红，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绿的全过程。 待两人说完，葛庆愣怔地转过头来，看向秦凌，秦凌才笑眯眯走过去：“怎么样啊，葛老板，这会儿你还觉得我这收据是假的吗？” 第41章 玉面公子现身 葛庆不说话，只铁青着脸。 众百姓起哄，秦凌抱臂又问：“怎么，葛老板也像吴管家一样，不能说话了？” 众人又是一顿哄笑。 葛庆用恨不得剜肉食骨的眼神瞪了吴青一眼，这才张嘴，干巴巴地道：“姑娘说哪里话，在下能说话……” 转瞬之间，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围观群众表示，这真是今年最好看的戏没有之一！ 而秦凌，再一次在心底感叹，诸葛云乐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人没出现，单单一个玉带钩，就把葛庆全家玩弄于鼓掌之上。 “那葛老板还不快回到小女的问题？我那被你撕了的收据，是假的吗？” 葛庆丢了魂儿似的摇头：“不是假的……” “那我的债钱，到底还清了没有？” “还清了……” “哦……”秦凌拖了好长的音，然后摊摊手，“既然都还清了，咱们也没有纠葛了，是不是可以让大家伙儿都散了啊？” 葛庆木头似地点头：“散了吧，散了好……” 正看着葛庆吃瘪，围观群众哪里肯散，但葛庆觉得自己今天丢脸丢到家了，恨不得他们立刻都滚蛋。 这时候，夹在中间的两个捕快不乐意了。 本来今天这事，他们就是打算站在葛庆这边的，不为别的，就为从前葛庆经常给他们塞好处，而且今天要是帮了他的忙，那好处银子还会大大地有的。 可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吴管家跑来随便说了一两句话，这葛庆就大变脸了？两个捕快眼见这钱收不着了，十分不悦，向葛庆走了过去： “葛老板，你莫不是糊涂了！” 说着，指了指地上刚被葛庆撕碎的收据：“这怎么说的？！” 葛庆连忙苦着脸把两人拉到一边，如此这般一说，谁料这两个捕快更加炸了： “什么？诸葛公子的师妹？！我们大人和诸葛公子的交情！那是相当的铁，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还有个什么师妹？” 秦凌默默冷笑：他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师弟呢，你也没听说过吧，昨天刚认的，我提前也不知道呢。 当然这话她没说出来，葛庆却帮她说出来了。 “昨天，我们家的事，两位大人恐怕也听说了吧，我，我提前也不知道啊！这也就一夜之间的功夫，多了一个师弟和师妹……” 后面的话，当着秦凌他也不敢再说了。 此时此刻，知道了秦凌的身份，他只恨不得大耳刮子抽自己，要早知道，刚才说什么也不嘴贱手贱了。 这幸好是还没砸了秦凌的铺子，要是真砸了，说不定就不止是赔点钱的事了。 欠条上的那一千两利息，他是想也不敢想了，就连那一百五十六两本金，他也不打算要了，听吴青说，刚才这位姑奶奶跑到他们家去要收据，自家媳妇还倒送给人家些首饰呢——罢了，也就当是跟诸葛云乐拉关系了。 谁让他是梁州府一霸呢！ 葛庆一面懊悔，一面嘀咕——秦凌这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攀上的诸葛云乐这颗大树的？有这么个大师兄也就罢了，还有昨天那个相貌平平，却十分本事的小子做二师兄，葛庆他就是敢惹诸葛云乐，也不敢惹这位二师兄，因为他自己的亲闺女还等着这二师兄救命呢啊！ 尽管葛庆已经完全相信了秦凌，也试图劝说，但是两个捕快显然对秦凌并不买账。 他们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把秦凌打量一番：“你真是诸葛公子的师妹？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秦凌顺手就摸出了玉带钩：“两位大人不妨看看这个。” 两个捕快见了那玉带钩，更加犹豫了，要说这玩意儿，整个梁州府确实是没几个人能用得上，但是不是亲眼见到，他们也还是不敢完全相信。 就在两个人犹豫之间，却听得秦凌又道：“怎么，葛老板都承认我的欠款都还清了，两位大人，还想再追究不成？” 那自然是没有这个道理的，两个捕快互相望了一眼，就打算走。眼看今天的外快赚不成了，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还这么古怪难对付，再不走，恐怕就要和葛庆一样，成为众百姓的笑柄了。 “不追究了，民不告官不究，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也就不再过问了。”说着抬脚就要走。 然而，秦凌却又出了新一轮的幺蛾子。 “哎，怎么着，这就要走啊？别呀，他是没事了，我还有问题呢！” 两个捕快一愣：“什么问题？” 秦凌似笑非笑，伸手指着葛庆背后的那一堆大汉们：“他们跑到我家铺子里打砸，这就算了？” 捕快皱眉：“这不是没砸么？” 秦凌翻了个白眼：“是没砸啊，可是却吓着我了，还有我这些掌柜伙计们，他们可都吓得不轻！” 说着，朝万大松和小五子一指。 围观群众都是从头看到尾的，他俩人从开始到现在，确实都一直处在一个十分委屈的状态中，哪怕是两个大老爷们，也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的。 “两位大人，你们瞧瞧，瞧瞧他们把我这伙计吓成什么样了？啊？这要是吓出毛病来怎么办？我这铺子还开不开张，买卖还做不做，要不要掏医药费给他们看病？” 噼里啪啦一顿话，把两个捕快堵了个没话说。 “再看看我，我一个小姑娘，没亲没故的，就靠着这一间铺子过活，我也吓得不轻，回去肯定不是打针就是吃药，我哪来的钱买药啊？我病倒了，铺子怎么办啊？这四五个人，全都喝西北风去啊？” 又是一顿噼里啪啦，围观群众都傻了，仿佛秦凌不是在说话，而是在演一场单口相声呢。 更有好事者，还忍不住跟着念叨：“吃药我明白，这个打针……是干啥的东西啊？” 场内一时寂静了下来，众人皆被秦凌的口才折服了。 那两个捕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怒道：“你，你这小丫头，可别太蹬鼻子上脸！” 秦凌一叉腰：“嘿嘿，我就登了，你能怎么滴？我倒要看看，葛老板他陪不陪我这精神损失费！” “你……”捕快气急了，一怒之下，脱口而出，“好个大胆的小丫头，你还真长脸了，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们吆五喝六的！” 秦凌还没回答，就听得人群之外，忽然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是本公子我给的，怎么样？” 第42章 挖了眼睛吧！ 话音未落，众人便觉得一阵眼花，随着一片衣袂带风的声音，一个玉白色的人影，从人墙外头飘然落了进来。 玉冠束发，美玉缠腰，玉白色带着精致暗纹的长袍，还有那一张美到极致的，美玉一般的脸。 围观群众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玉面公子来了！” “啊，正主来了！” “这下真是好戏了！”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包括那两个捕快，但是最惊讶的还是秦凌，她本来也只是打算拿着玉带钩吓唬吓唬人就得了，却没想到，霸道总裁诸葛云乐还会突然从天而降，来这凑个热闹。 “你怎么来了？”秦凌走上前去，低声道。 她的声音似有埋怨似有惊喜，但在旁人看着，就好像是她在跟诸葛云乐撒娇一样。 吃瓜百姓顿觉被塞了一嘴狗粮，四下里满是啧啧声。 诸葛云乐低头瞧她：“我不来，只怕你要被人欺负了。” “嘁，谁能欺负的了我呀！” 诸葛云乐瞟了瞟一旁杵着的两个捕快：“这不就是么？” 秦凌乐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便见诸葛云乐走上前去，瞥了两个捕快一眼：“听说你们大人，和我的关系相当的铁？” 两个捕快脸色十分难看。 其实这句话，纯属他们胡吹，他们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裴忠杰，不仅跟诸葛云乐关系不铁，而且还稍微有点小摩擦。因为刚刚上任的时候，这位裴大人不懂梁州府的规矩，进了地界没有先跟诸葛云乐打招呼，上任之后，也因为十分高傲，看不起诸葛云乐这样的“地头蛇”，便也不肯请他吃饭赔罪。 诸葛云乐当时有点忙，也顾不得理他，但这梁子却算是结下来了。之后的一段时间，这裴大人时常受到上司的刁难，也都是诸葛云乐的手笔。 裴大人性情耿直，自来讨厌这种称霸地方的人，吃了亏仍然咬牙不肯去找诸葛云乐，诸葛云乐反而对这位裴大人起了兴趣，对他调查了一番，发现他家世清贫，为人清白，自从做官以来，基本上没有丝毫污点，于是干脆也就放下了再折腾他的心，也就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不过这会儿，这两个捕快杂碎，在这里利用他的名头给自己撑场面，这就让他不大高兴了。 他不高兴，别人也都别想高兴。 “我怎么想不起来，还曾跟你们家裴大人有过交往呢？我只记得，我们从来也没见过面啊！” 两个捕快脸色彻底转黑。 刚才那种趾高气扬的架势完全不见了，对着诸葛云乐又是作揖又是赔罪：“这，这都是我们张嘴胡说八道，诸葛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诸葛云乐冷冷一笑。 裴大人那样的人，他可以当做不知道，像这种小人，却实在没必要心慈手软。何况，他们还当众不给秦凌面子了，秦凌一个小丫头，面子或许值不了多少钱，但是她拿着他的玉带钩，也就算是他的人，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他自己面子。 这还得了？ “我还听说，你们不肯认这个玉带钩，也不肯认秦姑娘是我的师妹，对不对？” “不是的，不是的……是，是小的们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刚才还横气冲天的两个捕快，现在在诸葛云乐面前弯腰作揖，就差没跪在地上了。 诸葛云乐却仿佛视而不见：“我看你们两个，这双招子就跟瞎了一样，是不太适合再做捕快了……” “是，是，我们回去不用大人辞，我们自己就辞了，再也不干了！”两人忙不迭地答应。 此时此刻，他们是肠子都悔青了，就是刚才那么一念之间，不太相信秦凌真的能和诸葛云乐攀上关系，谁料就此酿成大错。悔啊！不过，惹了诸葛云乐，要是仅仅是丢了饭碗，那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他们这才满口答应。 但谁知道，诸葛云乐却根本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反而接着冷冷道：“我还没说完呢……我说了，你们俩这双招子不行，要不，干脆就挖了算了？反正也是瞎，假瞎真瞎，也没什么区别……” 这一下，两个捕快彻底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裴忠杰堂堂一个知府，惹得诸葛云乐不高兴了，尚且要束手束脚，应付上司的责难，他们两个不过是衙门里两个小虾米，而且还没撸掉了官职，那被诸葛云乐整治，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这双眼睛，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一旁的秦凌听了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 刚才看到诸葛云乐从天而降，她还挺高兴的，看到他替她出头怼这两个捕快，她也挺开心的，但是这会儿他忽然要挖人眼睛，她就有点接受不了了，毕竟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留人一条活路吧。 于是秦凌走上前去，拉了诸葛云乐一把：“要他们的眼珠子，也没什么用，算了吧。” 两个捕快一听，不管诸葛云乐答不答应，立刻爬到秦凌面前，千恩万谢起“姑娘饶命”来。 秦凌低头看了看，摇头失笑，挣脱了两个人的手。前倨后恭这种事，她见的实在不要太多，早知道会跪在地上求饶，当初又何苦欺负她？ 要知道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风水轮流转，无缘无故欺负人，那是迟早要早报应的。 “罢了，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就不与你们计较，听秦姑娘的话，先让你们这双眼珠子，在脸上待着吧。将来倘若再犯……” “倘若再犯，我们自己抠下来，自己抠下来……”两个捕快又磕了一会儿头，见诸葛云乐终于不耐烦地摆摆手，这才忙不迭地爬起来，就准备开溜。 谁知道，就在他们的脚步刚要迈出去的时候，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中，忽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你们要去哪里？” 两个捕快的脚步顿时一僵。 只听那来人的声音温润如玉，煞是好听，一时间，包括秦凌在内，在场的人纷纷转头向声音发处望去。 第43章 知府大人的公子 人群自发地让开了一条路，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缓缓走了进来。 秦凌朝这人看去，只见他头戴白玉冠，一身白衣胜雪，唇角微微带笑，浑身气度浑然天成，仿佛一缕春风一般。 看到他，就会让人忍不住想到一句话：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当然了，要是论美貌的话，新来的这位公子确实比不上诸葛云乐，但是诸葛云乐那种腹黑的人，在人家面前，要称为“公子”的话，还是稍微勉强一点。 在众人的注目下，这位白衣公子缓缓走了进来，走到秦凌等人面前，左右看看，然后给秦凌微微做了个揖：“姑娘受惊了。” 秦凌有点愣。 但人家如此客气，她也不能不回礼不是，于是便道：“多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在下姓裴名温，不才，正是咱们梁州府知府大人的长子。”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原来是裴知府的儿子！ 怪不得，这两个捕快好似老鼠见了猫一样，走也走不动了。 但是，这两个捕快已经被诸葛云乐教训了一顿了，这裴温此刻出来，难不成是想救他们？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诸葛云乐，等着看他会有什么表现。 裴温这个时候才好像刚刚发现诸葛云乐似的，转过头来，朝他拱了拱手：“诸葛公子辛苦了。” 诸葛云乐一笑：“哦？我倒不知道我辛苦什么。” “家父御下无方，倒叫诸葛公子亲自管教，难道不辛苦么？辛苦辛苦……” 说着，又做了一个揖。 秦凌看看裴温，再看看诸葛云乐，暗暗咋舌——这表面上看着客客气气的，怎么她总是觉得有一种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呢？ “在下在此，代家父谢过诸葛公子，但是衙门的事终须衙门解决，这两个捕快还是由在下带回衙门去，交给家父处理吧。” 诸葛云乐没说话，片刻后，才微微一笑：“正是此理。” 那两个捕快哪敢说什么，不用裴温开口，便小跑着回到了他的身后，秦凌看着那架势，就好似外面疯跑的小鸡，回到了母鸡翅膀下似的。 当然，这个比喻有点粗俗了，但是确实就是这种感觉。 诸葛云乐是什么样人物，跺一脚梁州府都能抖三抖的那种，裴知府也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但是眼看着面前这位裴公子，却是一点都不害怕诸葛云乐的样子。 在诸葛云乐面前，能够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不得不说，也是个人物了。 到了这会儿，秦凌哪还有不明白的，裴温这就是来救这两个人的。诸葛云乐虽然已经说了要绕过他们了，但是这一走，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倘若再犯了事儿呢？ 但是裴温把他们带回去就不一样了，犯了怎么样的错就怎么样惩罚，该降职降职，该辞退辞退，都是按照律法来办，反正不能让人落进诸葛云乐手里挖了眼睛就是了，那样的话，就实在太有损衙门的威严了。 看着这位白衣飘飘满身书卷气的裴公子，秦凌心里忍不住乐了。 这会儿看着两个人挺客气，但是实际上还是诸葛云乐吃瘪了，虽然这会儿她跟诸葛云乐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是看到他吃瘪，她心里却不知怎么，还是觉得挺痛快的。 “多谢诸葛公子。”裴温最后做了个揖，就想带人走。 这边秦凌赶紧出声：“等会儿！就这么走了啊！” “姑娘还有何见教？”裴温转过脸来，笑意温温。 “我没有什么见教！”秦凌撇撇嘴，“但是今天这事儿还没玩呢，这两位捕快大人，恐怕还不能就这么走了的吧？” 裴温笑的愈发温柔：“在下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 “好，那我就说清楚些，我也不是要找你们的麻烦啊，我要算账的是他！”说着，朝这会儿站在一边毫无存在感的葛庆指了指，“这位葛老板，带着人在我的店铺面前一通闹，不光影响了我们的生意，还吓着了我的人，我要点赔偿，应该很合理吧？至于这两位捕快大人，我想回去之后裴知府应该会处罚他们的，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一番话，堵得人实在没话说。 要说不追究葛庆吧，还有更加恶劣的这两个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捕快在这杵着，秦凌都开口说不要追究这两个捕快了，那么和她有纠葛的葛庆，不陪俩钱，似乎就说不过去了，何况，这事确实过错完完全全在葛庆，纯属他无理取闹。 裴温虽然没有官职，但毕竟是知府大人的公子，老百姓心里也就拿他和知府大人等同的，他说的话，也就跟知府说的话差不多，于是这个当口，所有人都在盯着裴温，看他怎么判决这件事。 过了片刻，裴温正色向秦凌和葛庆两人道：“此等纠纷，不须上报衙门，盖你两方事主彼此协商赔偿金额便是，倘若协商不妥，再请衙门介入不迟。” 这意思，就是让秦凌和葛庆商量着办。 秦凌在心里乐了。这如今，她待着诸葛云乐的光环，对葛庆是压倒性的优势，那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如此，葛老板，我也不和你为难，痛快些，连我店铺带人员的损失，我一共要你赔我这个数，你看如何？”秦凌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群众顿时有人低呼：“才一百两？这姑娘也太好心了吧？” 接着便有人反驳他：“那是玉面公子的师妹，一百两，人家值得开这个口么？” 葛庆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秦凌这会儿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丫头了，她伸出的这个指头，怎么可能是一百两，那不是打诸葛云乐的脸么？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葛庆嘴角抽抽，嗫嚅道：“姑娘的意思是，一，一，一……” “一”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准数来，秦凌一乐：“你以为我要狮子大开口坑你啊，放心，我才不像某些人一样没个良心，不多，就要你一千两白银，怎么样，这个数还可以吧？” 葛庆抹了把汗，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十分可以……” 诸葛云乐听闻这话，微微瞟了秦凌一眼——这丫头，她说没良心，是骂谁呢？ 是在骂葛庆还是拐弯抹角骂他？ 第44章 继续赚钱 “好，那就请葛老板写个字据吧。” 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葛庆来讹诈她的钱，还弄了个假欠条呢，她自然也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写个字据才是，不然葛庆这种老奸巨猾，转过头来就不认账，可怎么办？ 陌晚早就小跑着拿来了纸笔，葛庆苦着脸签下了欠条。 ——来的时候他可没想到，今天走这一趟，不光没坑了秦凌的铺子，反而还倒陪了一千两。 秦凌喜滋滋地收了字据，笑眯眯道：“多谢葛老板了，改天登门去找葛夫人喝茶哟。” 葛庆哪里还有心思跟她说话，交了字据便灰溜溜地走掉了。 转过头来，裴温见事情已了，也带着那两个不成器的捕快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嘱咐秦凌，倘若葛庆不还她的钱，大可到衙门里去告诉他。秦凌满口答应，换来诸葛云乐飞了无数个眼刀给裴温。 围观群众见热闹终于结束，也都纷纷退场，很快，粮铺前面便只剩下秦凌等人了。 “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喝杯茶么？”诸葛云乐斜眼笑看秦凌。 “茶肯定是要喝的，怎么也得好好谢谢我大师兄不是？”秦凌嘿嘿一笑，“不过我这铺子里，不是大米就是黄豆，可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好茶，咱们还是别处去吧。” 秦凌上了马车，诸葛云乐骑马，大大方方走过闹市街，到一处很有名的茶馆去喝茶。这一路，窃窃私语的人少了，但围观的人却更多了。 “我看，用不了多久，整个梁州府都知道，你有我这么个小师妹了。”秦凌微微掀开车帘。 “那不正好么？省的你被人欺负。” 秦凌脸上笑眯眯，心里暗自呸呸——说的那么好听，不还是想当周扒皮，从我这里间接扒银子么？连力都不用出，躺在家里就能数钱，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干呐？ “那我还得多谢你今天英雄救美了？”秦凌瞥他。 “举手之劳而已。”诸葛云乐端坐在马上，十分风-骚地拱了拱手。 秦凌心里的mmp更多了。 果然，没等她说什么，他就继续道：“不过，姑娘倘若方便的话，一定要记得把在下的分红交给在下，免得在下一直惦记。” 秦凌顿时咬牙：“放心，少不了你的那份！还有，别再在下在下地喊了，喊的我隔应的慌……” 诸葛云乐但笑不语。 两个人一路斗嘴，一路走到了茶馆门口，谁知道还未踏进门，诸葛云乐忽然停住了脚步：“对不住的很，今天怕是不能陪姑娘喝茶了。” 秦凌心道，这附近也没听见有卖桂花糖的呀，怎么又给叫走了？ 不过叫走也好，省的待会儿喝了茶，又得她掏银子请客。 “慢走不送啊。”秦凌冲着大步远去的诸葛云乐摆摆手。 谁知道那厮还不忘回过头来，嘱咐道：“今天这一千两也有我的三成啊，别忘了！” “有你的，有你的，哪儿哪儿都有你的！”气的秦凌咬牙切齿。 诸葛云乐走了，她们自然也不会再去茶馆了，今天着实十分累人，得好好休息休息才是。打马回到家里，陌晚就开始琢磨着怎么犒劳秦凌，毕竟是打败了葛庆这种坏蛋，实在值得庆祝。 “姑娘，咱们今天晚上吃顿好的吧！” “成，那咱们也别做了，出去买点。”秦凌给了陌晚一点银子，叫她去附近好一点的酒楼炒两个小菜回来，再捎一壶酒。 陌晚小跑着去了，不多时，菜带了回来，却也带回了别的消息。 “姑娘，不好了！” 秦凌一愣，刚消停会儿，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出什么事了？” 陌晚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拍拍胸脯喘了两口气：“没，没出什么事，就是……就是，我刚才从街上，听到了些不大好的传言……” “什么传言？关于我的？说来听听。” “就是……”陌晚神情略微尴尬，瞥了瞥秦凌的脸色，慢慢道，“就是，有人说那个，诸葛公子和他的二师弟两个人不和睦，原因就是为了姑娘你……” “噗！”秦凌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 陌晚也被她逗乐了：“真的，街上的人真的都这么说。” 秦凌：！##%%￥@#…… 这些人啊，不歌颂她的英明睿智，整天八卦这有的没的做什么！什么诸葛公子和他的二师弟不和睦，这话肯定是葛庆散播出去的，毕竟那天尴尬的“认亲”现场，只有葛庆一个人亲身经历了。 “葛庆，你个大嘴巴！”秦凌愤愤骂道，“陌晚，我先不吃饭了，你给我在锅里热上！” “啊？姑娘你要去哪儿？” “挣钱去！” ※※※ 秦凌换好衣服，打扮一番，直奔葛庆家里。 今天虽然是赚了葛庆一千两，但是还得倒陪给诸葛云乐三百两呢，算算还是很亏，所以她得努力地，多多地赚银子才行。 从哪里出？当然是从葛庆这个大嘴巴身上出！ 因为今天大出了风头，而且还跟葛庆近距离接触了，秦凌在化妆上特意多下了些功夫，不仅穿了一双厚底的鞋子，把身高抬高了，还特意想办法在衣服里面塞了点料，让自己看起来更壮实更像男子一些。 到了葛庆家门口一瞧，大晚上的还灯明璀璨的，门口站着的虽然已经不是吴青，但跟白日里吴青的样子一样，依然是左顾右盼，望穿了秋水。 这明显就是在等她，哦不，是等二师兄。 秦凌迤迤然走上前去，等人的小厮顿时如见神仙，连蹦带跳地把她给请了进去。 但是走到正房里，却没看到葛庆和林氏出来迎接，反而跟前日一样，又听到了两个人吵架的声音，而吵架的内容，也无非是今天如何栽在了秦凌手里，还倒赔了一千两银子。 秦凌心里乐的冒泡，慢悠悠走进门去。 葛氏夫妇哪敢怠慢，毕竟葛星儿的性命比钱更重要，于是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先请秦凌给葛星儿治病。 秦凌手到效果出，刚在葛星儿的手腕子上抚摸了一会儿，葛星儿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星儿，星儿，你醒啦！”林氏激动地扑了上去。 但葛星儿却不能答话，连转动脖子也不能，只能微微眨一眨眼睛，以表示自己是个活物。 第45章 一下子搞定 “这真是多谢二公子了，二公子真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啊！”葛庆也很激动，声情并茂地说着。 因为秦凌并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所以葛庆就一直称呼她为“二公子”。 秦凌脸上笑着应答，心里却忍不住翻白眼——你才二呢，你们全家都二！ “葛老板不必客气，倘若当真想谢我，不如对我那不成器的小师妹好一点。” 葛庆顿时白了脸色：“二公子，你，你都知道今天的事啦？我，哎呀，我其实是，这都是误会，误会……” 秦凌抬抬手：“我知道是误会，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你可知道，我那小师妹家里，本来有一个姓刘的姨娘，近来忽然跑掉了？” 秦凌说着，拿眼去瞟葛庆，一双杏眼此刻含威带厉，看得葛庆顿时一个哆嗦。 鉴于诸葛云乐的淫威，葛庆也不敢再说什么自己不知情的胡话了，连忙举起手来向二师兄发誓保证：“从前都是我的错，我猪油蒙了心，那个娘儿们，我明天就送到秦姑娘家里去！” 得了这个保证，秦凌这才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这就对了，咱们既然有了交情，便应当互相帮助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到桌子旁边，大喇喇地坐下。 “至于令爱的这个病情，我之前说过要慢慢来……” 葛庆连忙倒上茶：“是啊，可不知道……得多久呢？” “当时算的是七天吧。”秦凌淡淡回答，“但是去近来有事，明日就得离开梁州……” 葛庆顿时吓得脸色一白：“那，那小女的病情，这可怎么办啊！” 除了她，这整个梁州府，哪里还有人能救葛星儿的命啊？ 秦凌摆摆手：“放心，我怎么会扔下你女儿不管？我刚才已然施了五重玄术，可抵得过这五日医治，再过五日，你家小姐自然会平安无事的。” 其实有银子赚，谁还不想多赚点呢？但是这个病也拖不了多长时间，穴道一旦解开，就算不用她救治，葛星儿慢慢的也会恢复的。而且，秦凌实在是讨厌葛庆这一家人，不想每天都看到他们，这才赶了这个工，一下子搞定完事。 “是，是……多谢二公子……” 葛庆除了说多谢，也不会说别的了，但是秦凌想要的并不是他口头上的谢谢。 “那么，这诊费……” 葛庆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命人把外面的吴青叫了进来，小声嘱咐了一番。 只见吴青面露难色，低声嘟囔：“可是咱们家没有这么多现银啊……” 葛庆恼了：“那就去借！” 无论如何，他是实在不敢再惹这位二公子了，万一这师兄妹三人又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办？他实在是吃不消了啊。 但是想想今天还欠了秦凌一千两，还有从刘姨娘那里吃进来的七家铺子恐怕也要保不住，他就顿觉一阵心口疼，几乎站不住，马上就要倒下去了。 旁边的丫鬟见状，连忙把他扶住坐了下来，秦凌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看见，继续品她的茶。 在等待银票的这段时间里，秦凌为了显示自己世外高人的形象，就编了几个神乎其神的段子，当做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忽悠葛庆，葛庆虽然只觉头重脚轻，十分难受，却也只好勉强打起精神来应答。 但是等秦凌第三个段子说完，吴青的银子还没拿来，秦凌就有点不耐烦了。 要说葛庆也不是没钱，但是六千两也不是个小数目，筹备自然需要一点时间，不过秦凌是等不及了，陌晚还在家里等着她一起回去吃饭呢。 “罢了，我还有事，不等了，葛老板写个欠条给我，至于银子，三日之内，送到我小师妹那里去。” 葛庆连忙跟着站起来：“啊，二公子你走的这么急啊？欠条我写，银子一定给秦姑娘送去！” 秦凌点点头：“别忘了，还有那个刘姨娘，至于你们之前有什么纠葛，我相信，刘姨娘一出现，自然一切都会清楚的。” 葛庆心里发苦，但嘴上却只能含含糊糊地附和，一面忙忙地叫人拿纸笔来，把欠条写好奉上。 秦凌拿了欠条，满意地离开了，葛庆目送她走远，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也起不来。 “快给我找大夫来……我这心口疼……” 众人忙活一阵，七手八脚把葛庆扶回了卧室。 这边床上，本来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的葛星儿，忽然睁开了眼睛。 方才那位二公子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真真切切，一颗心几乎跟着他的声音飘到了云里雾里。只可恨她此刻不能动，不然她恐怕会立刻爬起来，捉住这位二公子，仔细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才好。 ※※※ 回去的路上，秦凌想着陌晚在家等了这么长时间，怕是饿坏了，那菜在锅里放久了估计也凉了，就打算拐到不远处的一家饭铺那，看看还有什么现成吃的没有，带回去一点。 谁知道待走到那里，却看到那家饭铺已经在打烊了，秦凌十分悻悻，肚子也有些饿的咕咕叫了，正要转身往回走，身后却忽的想起一个幽幽的声音： “怎么，那葛庆竟然这么不懂礼数，连饭都不请师弟你吃？” 秦凌猛地回转身，便看到那站在暗影里的颀长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诸葛云乐那厮。 “可真是阴魂不散啊……”秦凌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微微皱起了眉头。 “师弟，怎的不说话？”诸葛云乐慢慢走了过来。 从暗影渐渐走到亮处，明朗立体的五官也渐渐显露出动人的轮廓，仿佛一个慢放的电影镜头一般。 秦凌有一瞬间微微的失神。 不过很快，潜意识就高声提醒她，诸葛云乐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秦凌立刻就从这种花痴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师兄怎么会在这里？”秦凌堆起一脸假笑，带着看似欣喜，实则冷漠的语调。 若被人看见这个场景，恐怕真的会坐实了诸葛云乐和二师弟两人不合的传言。 “我啊……”诸葛云乐左右看看，“我纯属路过。” 第46章 和我有关系 “路过？师兄日理万机这么忙，这会儿怎么有闲工夫路过？” 她都要怀疑这是个假的诸葛云乐了，他要真是传说中的那个玉面公子，真的会这么闲，每次都恰巧出现在她身边？ 诸葛云乐嘴边笑意愈发深了：“师弟在葛府可顺利？没遇到什么刁难吧？” “托师兄的福，葛庆他巴结我还来不及。”秦凌拱拱手。“不过师兄你倘若要跟我要银子，我却是拿不出来的，葛庆他没有现银，给我打了个欠条。” “你让他把银子送到小师妹那里去的嘛，我知道……”诸葛云乐摆摆手，“瞧你这幅样子，我可不是来管你要银子的，我来请你吃饭。” 秦凌的脸黑了。 诸葛云乐这厮，果然哪里都有眼线？是不是她几点吃饭几点上厕所，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算了吧，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诸葛云乐却不理她的话：“她自己会知道热热那些饭菜吃了的，走，咱们去个好点的馆子，这种小馆子，一般天黑就打烊了，吃饭还得去好地方……顺便，我还有点事想问你。” 说着，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拉了她的手。 秦凌本来想挣脱的，但刚听到他说有事要问，何况真硬碰硬，她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车停在街角，秦凌先上了车，诸葛云乐也要上来，忙被她一把推下。 “怎么回事，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不骑马？” “这大晚上的，骑马给谁看呐？再说我也没带马来啊。”诸葛云乐却一闪身就钻进了车厢，“更何况，我跟我师弟同乘一辆马车，还会有人说闲话么？” 秦凌气的没话说，只好尽力靠着车厢壁，给他让出地方来，好在车厢里面还算宽敞，两个人总算没有脸对脸。 “行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不用等到地方。” 转眼再看诸葛云乐时，只见他脸颊边的笑意也已不见，而是换上了一副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 秦凌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看来今天要说的事，还真不是什么普通的事。 没等她再问，诸葛云乐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垂到了她的眼前。 不是别的，正是她丢失在乱葬岗，又被他捡走的那只木雕小雁。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诸葛云乐深深看向秦凌的眼。 秦凌一愣，差一点脱口而出说是自己娘亲的，幸亏她脑子快，迅速转了个弯，才堪堪把到嘴边的话截住。 “怎么得来的……问这个干什么？！” 说着，突然伸出手去抢，但是诸葛云乐却迅速转了转手腕，让秦凌扑了个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木雕小雁仍然在原地晃啊晃，好像从来都没离开过。 好吧，比功夫，她确实比不过诸葛云乐，她认栽了还不行么？ 秦凌的颓然写在脸上，但诸葛云乐的脸色却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反而越发冰寒了。 “这不是闹着玩的，你说实话。”他冷着声音问。 秦凌有点抑郁了，小心翼翼看他的脸色：“怎么了？这东西关系很重大么？是别人丢的？有人命官司？还是……和你有关系？” 一开始，秦凌并没有把这个木雕小雁多么当回事，虽然诸葛云乐曾说这个东西价值千金，但是秦凌其实并不相信。一个木雕而已，就算再精致，能贵到哪里去呢？何况这是元身母亲留下来的，元身的家里也不能算作大富大贵，她母亲怎么会花费千金雕个木雁留给她呢，难不成还想拿这个做嫁妆？ 但是此刻看诸葛云乐的脸色，这个木雕小雁，好像还真的有点不太寻常。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她好歹也算摸出了他的秉性，他正常的时候，要捉弄人的时候，还有要教训人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唯有事情真正严峻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秦凌的心里，是有点紧张了。 然后，紧接着，她就听到诸葛云乐慢慢说道：“是，和我有关系。” 秦凌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然而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便听得车外寂静的夜色里，忽然响起一阵如同鬼魅一般的笑声。 “咦哈哈哈哈哈……你这野种，比你那便宜老子还不要脸！” 话音刚起，本来缓慢行驶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紧接着，便听得“噗嗤”一声，一道鲜血飞溅在车前的帘子上，外面灯光映照下，秦凌看见，那坐在车辕上驾车的车夫整个脑袋倏忽一下就不见了，身子还端坐在原处，脖子断口处的鲜血不断向外喷涌。 我的个妈呀！秦凌心里暗叫一声，顿时往车厢里面缩了缩，紧紧靠在了车壁上。 诸葛云乐转头低声道了一句“好好待在车里”，然后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紧接着，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就响了起来。 秦凌虽然吓了一跳，但两世为人，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也不至于像平常小姑娘一样，一下子就吓晕过去。她定了定神，便悄悄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然而先看到的却是车夫的无头尸体，秦凌暗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一脚把车夫的尸体踹下了车，然后才看到了外面的战况。 说是战况，其实根本特么的看不清。 刀光剑影，偶尔还有一些，相斗的两个人的身影，根本就捕捉不到好不好——这俩人的身影实在太快了！ “真是高手对决啊。”秦凌感慨了一声，却又接着道，“不对，比高手对决还刺激，简直就是神仙打架！” 然而，作为一个凡人，她根本没时间欣赏这样的神仙打架，一来她插不上手，二来她怕诸葛云乐要是输了，自己会跟着遭殃。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她就迅速做了一个决定——开溜。 但是，还没等她一只脚迈出马车，便听得那鬼魅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比你老子还不要脸！他背叛家族，你就干脆跟这猪狗养的沐家小娘们儿勾搭在一起——真是什么样的爹，养出什么样的儿！” 秦凌顿时心里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得一阵急速的破空之声，直冲她脑袋飞来！ 第47章 拼命相救 这特么什么情况？！ 你两个打架，为什么要欺负我一个无辜的人！ 秦凌心里怒骂一句，连忙翻身躲避，谁料那暗器一个之后还有一个，竟然如排山倒海一般连绵不绝。 她费劲力气躲过了前两个，而第三个，却堪堪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时，本来正在远处的诸葛云乐却忽然翻身一跃，后发先至，叮的一声，用手中武器打落了那暗器。 然而还没等秦凌喘口气，那人的暗器又一个接一个地逼来。 诸葛云乐转身不及，眼看马上要被暗器打中，秦凌想也没想，纵身向前全力一扑，顺势把诸葛云乐扑倒在地，两个人滚在一起，堪堪躲过了那一波暗器攻击。 “你没事吧？！”倒是默契，两人同时问出声。 “我没事。”又是异口同声。 秦凌可不习惯这种默契，何况这会儿正是危急关头，连忙一把推开了他。 诸葛云乐也不墨迹，提起剑就上前去又跟那人缠斗在了一起。 秦凌输了口气，迅速爬起来，一面观察着那边的争斗，一边想着该如何助诸葛云乐一臂之力。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非要和诸葛云乐共存亡不可，只是刚才人家好歹先救了她一下，她只顾自己逃命明显不合适。 更何况，眼前这个状况，这个对手的武功似乎比诸葛云乐还高那么一点点，下手也更狠更毒辣，秦凌要是自己跑，跑得了跑不了还两说，不如和诸葛云乐联手来的保险。 秦凌回到马车里，四下翻了翻，果然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处暗器机关，然后动手把上面尖的扎手的暗器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抠了下来。 “希望你没那么丧心病狂，别在这暗器上下毒。” 秦凌把暗器拿在手上，再次跳出来车厢，外面的战况已经越来越白热化了，秦凌赶紧猫腰凑过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蹲了下来。 不多时，诸葛云乐的攻击被那人挡住，一剑震开了两步，秦凌看准这个机会，猛地抬手，“嗖”的一下把暗器射了出去。 她对自己的准头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这具身体没练过，力道怕是远远不够，不过她也没打算这几颗暗器就能把那个高手打趴下，只希望可以扰乱他的心智，然后给诸葛云乐制造机会。 果然，诸葛云乐和她还是十分默契的，不等那人打开暗器，他的剑就再一次刺了上去。 然而，让秦凌没想到的是，那人的武功比她想象的高多了，他不光伸手接住了暗器，同时躲过了诸葛云乐的剑，紧接着还反手一掷，把那暗器向诸葛云乐扔了过去，并爆出一阵难听的笑声: “哈哈哈……果然是沐狗家的小崽子，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把戏！姓诸葛的，今天老子就让你开开眼，什么才是正宗的盛家剑法！” 秦凌顿时恼了。 他奶奶的，居然又骂你姑奶奶我，什么沐家，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姑奶奶可是姓秦的！ 最可恶的是，这厮的武功怎么这么高，打又打不过，还得挨骂，简直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事了！ 她这么一恼，就没有发现，那人的暗器发出去之后，诸葛云乐的身形顿时微微一滞，而就在这一滞的瞬间，那人的剑已经毒蛇一样缠了上来。 没过两招，便听的“噗”的一声闷响，诸葛云乐“噔噔噔”接连退了三步。 秦凌顿时大惊——这怎么办，诸葛云乐居然受伤了，再打下去岂不是两人都要完蛋？怎么样，是自己先跑，还是带上他一起跑？ 也许是她运气超好，就在她犹豫的片刻，忽然有一个瘦高的人影从天而降，一把长刀寒光凛凛，迅速挡住了敌人朝他们刺过来的剑。 “快走！”那救兵沉声喝道。 秦凌顿时一愣，这救兵居然是个女的？不过眼前的形势不允许她怔愣太久，她回过神来，连忙拖住诸葛云乐，把他塞进了马车里，然后一声“驾——”，赶着马车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 那女救兵似乎功夫很好，敌人被她绊住，居然没有追来，不多时，似乎听的更多的兵刃相交之声，但秦凌却顾不得这许多，只用尽全力赶着马车，要带着诸葛云乐和自己，尽量离开险地。 跑了大概十来条街，感觉追兵没有跟上来，秦凌这才放慢了速度，抽出空闲来，回头看了诸葛云乐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诸葛云乐一张好看的脸此刻已惨白如纸，平时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也黯淡了下去，只带着沉郁和探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再往下看去，才发现他是腹部受了伤，他一只手捂在肚子上，鲜血正顺着他的指缝汩汩往外冒。 秦凌顿觉心上一凉，连忙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虽然颠簸对伤口不好，但是她肯定不能停在这，更不可能大半夜的去找医馆给他治伤，唯一的可能就是把他送回家，他这么厉害的人物，家里肯定有全套医疗设施的。 然而诸葛云乐却没说话。 秦凌这会儿就有点犯傻了，以为他是受伤太重，没办法回答，就接着说:“我说地方，说对了你眨眼。是在东街吗？” 东街住的一般都是有钱人，所以她先问了那里。 但谁知道，这回诸葛云乐却张嘴了，但却并不是回答她的问话。 “停车。” “什么？”秦凌一惊，下意识拽住了缰绳。 “我说停车。”诸葛云乐又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阴冷。 马车已慢慢停了下来，秦凌转过身子去，和他对望住。 她又不是傻子，这会儿还感觉不出来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敌意，那就太蠢了。 只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就那样直直看着他，和他冰冷的目光对峙着，带着些疑问还有坚定。 她没有错，不该受到他这样的对待，他应该给她一个解释。 但是诸葛云乐显然也并没有打算要解释，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对峙了半晌，秦凌终于先败下阵来: “停车了，干什么？” “你下去。”诸葛云乐冷冷道。 第48章 她是我主人 “你说什么？！” 诸葛云乐一张脸寒如冰霜。 照理说，他这样的身份，倘若真的恼了一个人，嘴里的话是不会再说第二遍的，要是那人不懂，估计他就直接拿脚踹了。 但是他没有踹秦凌。 只是冷着脸，又重复说了一遍:“你下去。” 秦凌平常是很厚脸皮的，但是这会儿，她实在厚不起来。 刚刚经历了那样危险的时刻，她也拼了命地救了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到底为什么？ 秦凌心里一恼，脸色顿时白了:“下去就下去，谁爱坐你的车啊！” 说着，掀开帘子，翻身就跃下了马车。 “我自己走！”她嚷了一声，转身就走。 诸葛云乐坐在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心渐渐拧成一团。 就在他以为秦凌已经走远了的时候，那车帘子却忽然又被人一把掀开。 秦凌瞪着一双大眼睛，气哼哼地发问:“喂，你这车厢里的那些暗器，没有毒吧？！” 诸葛云乐一愣:“没有。” “没有就行。”秦凌这才放下车帘，满意地走了。 她的本意只是想问一问那些暗器有没有毒而已，毕竟她刚才用手摸了那些暗器，怕你自己中毒，除了这个之外，她没别的意思。 但是到了诸葛云乐这里，却不是她想的那般了。 诸葛云乐想的有点多。。 见秦凌这次真的走远了，诸葛云乐微微叹了口气，侧过头来查看自己的伤口。 他看的不是腹部的剑伤，而是手臂上的，就是方才秦凌暗器去打那人，却被那人截住，反手掷过来的时候受的伤。 诸葛云乐查看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看没有大碍，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这个丫头，眼睛还挺厉害，那样的情况下，还能看到他受了伤。 按理说这伤跟她脱不了干系，但她想到发暗器，也是为了帮他，也算是有心了。 方才受了自己冷脸，还刻意回来问那暗器上有没有毒，这岂不是委婉地在关心他？ 她这种人，竟也会关心别人的么？如若没有今夜的事，他一定会觉得她更有意思了。 ……可是，如今，他却只想离她远一点。 诸葛云乐倚着车厢壁打坐调息了一会儿，感觉稍微好点了，才慢慢挪到车厢门口，冲着不远处的黑暗打了一个尖利的呼哨。 不多时，手下们从四处赶来，为首的正是他最贴身的护卫绝清。 “公子，伤势如何？！”绝清奔上前来，二话不说，先拿出伤药来，给诸葛云乐止血。 诸葛云乐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瓶:“跟上去，护送她回家，再留两个人保护她。” 绝清一愣，随即明白了自家公子说的是谁。 心中不由暗自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姓秦的小姑娘是有妖法还是怎么的，自从在那乱葬岗上，被她扒了衣裳，自家公子就跟着了魔一样对她上了心。 从前也不知道多少女子对自家公子投怀送抱，环肥燕瘦各色各样应有尽有，只是自家公子却从没有看上眼过。 这秦家小姑娘，到底哪里特别？ 这事很让绝清费解。但是他却不敢费解太久，公子的话还是要照做的，于是他二话没说，带了几个人，就朝秦凌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绝清走后，诸葛云乐才开始询问剩下的人，那边的战况如何。 “属下无能，让那厮逃了……”手下们回报道。 “可有人受伤？” “伤了两个弟兄。” “这事就这样算了吧。”诸葛云乐摆摆手。 那手下顿时松了一口气，正想说先胡说诸葛云乐回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属下们到达之时，有一个黑衣女子也刚刚到达，同样是前去增援的，却不知是哪一路的，她蒙着面，武功招式也很特别，看不出门派来。” 诸葛云乐眉心微皱，这个女子，他刚才也看到了，是她先赶来，挡在他们前面，秦凌才有机会带他驾车退走的。 她会是谁？ 既然不是他的人，难不成是来救那丫头的？ 那丫头何时有这样的能耐了？ 诸葛云乐忽然觉得心里很乱，干脆不再去想这些事，摆摆手，让手下驾车先回去，治伤要紧。 ※※※ 秦凌是一路骂骂咧咧走回去的，比起诸葛云乐冷着脸的样子，她更恼怒的是他忽然转变的态度。 生气可以，恼怒可以，但是起码让她知道为什么啊，这样直接把她赶走算什么？ 走了一路，实在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了。 “哼，大不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离了谁不能活还是怎么的？不理我正好，你那三成分红可别想拿了！” 她觉得那杀手是冲着诸葛云乐来的，她既然逃了，又和诸葛云乐分开了，自然不会再有危险。 所以就在街上一边溜达，一边愤恨地骂诸葛云乐。 却不知道，这些话都被在暗中护送她的绝清等人听了个正着。听着她变着花样地骂诸葛云乐，几个人满心恼怒，却没办法发作，着实憋屈了好久。 待秦凌终于进了家门，绝清这才松了口气，点了两个人留下暗中保护，转身就想回去复命。 谁知道刚走两步，那本来该攀上房顶潜伏下来的两个人，却一左一右地飞过了他的身侧，“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绝清大惊，立刻抽剑回神刺去，谁知连人影都没看清楚，就也被打了个踉跄，后退了好几部步才勉强顿住身形。 “不需你们。”对面的人冷冷道。 绝清愣了一下:“是你？” 不是别人，就是刚才先他们一步，前去救下秦凌和诸葛云乐的那个蒙面女救兵。 那蒙面女子却不再说话了。 绝清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只好又试探着问了一遍:“难道……你要亲自保护秦姑娘？” 眼看今天这差事是完不成了，这女子一个人能干掉他们三个，倘若执意留下来保护秦凌，他们必定非死即伤，还不如赶快回去把这情况告诉自家公子的好。 但是走之前，他得先确认这女子的身份才行。 然而，这女子虽然话少，但是却十分聪明，知道绝清想问什么，下一句话，直接就堵了他的嘴: “她是我主人。” 第49章 来历 ？？？ 绝清头顶冒出三个问号。 难道，他的情报系统真的出了问题？ 本来通过调查得知，这位秦凌秦姑娘身世虽然有点复杂，但不过也就是普通人而已，既然是普通人，自家公子对她感兴趣，估计也就是一时兴起而已，他也没有过多在意。 但谁知道最近那木雕的调查结果传了回来，自家公子立刻黑了脸。 这姓秦的小丫头，背后的背景着实不一般啊，公子是想要亲口问个明白，这才有了今晚的见面，但谁知道半路会被仇家截住。 因为公子有命，让他们不得跟随，所以救援就去的晚了，仇家武功之高也出乎他们的意料，幸亏没出什么太大的事。 但是看今晚的状况，这秦姑娘似乎对自己的身世根本不清楚？ 这事就很难办了。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居然还多出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保镖。这女保镖到底什么来头，既然称呼秦姑娘为主人，难道是跟她的身世有关？ 不行，这事得赶快回禀公子才行。 但是此人可信不可信还是两说，万一秦姑娘真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没办法交代。 绝清想了想，招呼了两个手下过来，交待他们潜伏在距离秦家远一点的地方，盯紧了秦姑娘，有问题随时回去汇报。手下答应了，他这才往回赶去。 女救兵直接就跃进了秦凌的院子里，而绝清留下的两人，知道那女救兵功夫了得，也就不靠太近，在附近的屋顶伏了下来，盯住秦凌的宅子。 但是作为被保护的主角，秦凌同学却对这些事丝毫不知。 她气哼哼地回到了家，躺下就要睡，陌晚有点懵，忙问她是不是在葛庆那里又受了气，要不要明天再找玉面公子帮帮忙。 不提诸葛云乐还好，一提起他，秦凌更是满肚子来气：“别提他，以后都别提他，我生的就是她的气！” 说着，干脆用被子蒙住了头。 陌晚还从未见过秦凌这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本来想叫她吃饭，此刻也不敢说了，更不敢问她到底跟诸葛云乐生的是什么样的气，在屋子里愣愣站了一会儿，见秦凌没有要从被子里出来的意思，只好讪讪地退了出去。 人还没走出门，便听得秦凌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吃饭了没？我吃过了，你不用管我，自己吃酒席了。吃完你就睡，记得关好门，我先睡了。” 陌晚心里一暖——小姐这样生气，还惦记着她吃没吃饭，她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才遇到这样好的小姐啊。 于是就听了秦凌的话，也不去打扰她，出去吃了饭，轻手轻脚地回来，关好门睡觉。 第二天陌晚起得早，因为昨天晚上秦凌心绪不好，也不知道到底是吃没吃饭，她就想着早点起来，做点可口的早点给秦凌吃。 但是谁知道，披上衣服刚走出屋门，便看到院子的树下居然坐着一个人。 陌晚吓得登时尖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秦凌下一秒就窜了出来。 看到树下那人，也是吓了一跳。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在这待多久了，就在她屋子窗户外面，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他是谁，来干嘛的，是敌是友？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秦凌在脑子里把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同时伸出手来把陌晚护在身后。 “你，你是什么人？在我家干什么？！” 为了给自己壮胆，秦凌的声音有点大，寂静的清晨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那人本来端坐不动，好似一块石头一般，秦凌一问，那人立刻站起了身。 秦凌这才发现，原来这位不速之客居然是个女的。 这女子身材颀长，气度干练，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刀锋般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有点心里发凉。 秦凌也是习武的，自然立刻知道，眼前这位是个高手，但是等一下，这个高手，怎么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就在秦凌琢磨到底在哪见过这个人的时候，那女子竟然抖了抖衣服，然后上前两步，“扑通”一声，在秦凌的面前跪了下来！ 这，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秦凌懵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陌晚，陌晚惨白着脸色，猛烈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还没等秦凌想好怎么发问，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开口了： “卜安叩见主人。” “等等……”秦凌伸出手来，用力摆了摆，“你等等，等等，我有点懵……你叫我什么？主人？我，我……你是谁啊，你从哪儿来啊，怎么进的我家院子，我认识你吗你就乱认主人啊？” 那叫卜安的女子抬起头来，直视秦凌，眉心微皱，似乎秦凌的这一串问题太多了，她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秦凌也盯着她看，看了一会儿，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啊，对了！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你了！你，你，你不就是葛星儿的那个保镖吗？！” 那卜安居然点了点头，承认了。然后下一秒，直起身子，又恭恭敬敬地给秦凌磕了个头，嘴里还道： “主人。” 秦凌已经想咆哮了。 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 要是她没记错，那天这个叫卜安的高手，似乎是当街把葛星儿甩了的啊。难道她们只是做做样子，然后葛星儿又把她派来做卧底了？不对不对，卧底哪有这种方式出场的？ 难道葛星儿感激自己救了她的命，所以把这个叫卜安的保镖送给了她？那也不可能啊。她明明是以二师兄的身份出去给葛星儿治病的，难道葛星儿已经发现真相了？也难说，她耍的这个把戏，普通的大夫看不出端倪，但是武林高手肯定十有八九能一眼就看明白。 这个卜安是不是真的发现了？那葛星儿不该想办法报复她吗？她不会这么圣母吧？难道是计？ 一时间，秦凌的心里是千回百转，想了无数个可能，几乎把脑袋都想炸了。 但是最终的解释，还得这个卜安来说才行。 秦凌皱起眉头，板起脸，十分严厉地又问了一遍：“别主人主人的了，你老实说，你到底是谁？” 卜安抿了抿嘴，沉声答道：“沐夫人救过我的命。” 第50章 恩怨情仇 卜安说了这句话，眉头又皱了起来，仿佛是嫌弃自己话太多了。 但是秦凌却不肯让她惜字如金，她得好好问问清楚才行。 秦凌让陌晚回屋去搬了个凳子，然后命卜安站起，把事实原委老老实实讲来。 卜安垂首琢磨了一会儿，这才用最简短的话把事情说明白了。 原来，她口中的沐夫人，竟是元身的亲娘，那个不知名的江湖女子。 其实秦凌也奇怪，为什么元身的记忆里竟会没有母亲的名字，但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她偶尔想那么一下，也就放下了。 不过这会儿卜安忽然又提起，她便也跟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昨天晚上，在马车上遇险的时候，那个杀手，不是也骂她是沐家的小崽子了么？ 当时情况紧急，她还以为那杀手是在骂别人，也没在意，这会儿仔细一琢磨，这可不就是在骂她么？ 难道那杀手知道她的身份？那也不对啊，她明明是姓秦，怎么能说她是沐家的小崽子呢？就因为她母亲姓沐？ 沐家和那杀手有什么关系？和诸葛云乐又有什么关系？这背后，用什么隐藏的，她不知道的秘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诸葛云乐忽然翻脸，难道也是跟此事有关？那木雕小雁，不正是母亲留给她的么？ 有这么多谜团没办法解答，秦凌很是郁闷，然而老天可怜，突然就从天而降一个卜安，不正好可以给她答案。 “你说我母亲从前救过你的命，你发誓一辈子追随，但是我母亲并不需要你追随，因此使了个计策，把你甩掉了？” 卜安点点头。 “那就有意思了，你武功这么高，竟然能甩掉你……我母亲她可是会武功的？” “在我之上。”卜安沉声说。 秦凌震惊了。 记忆里，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江湖女子，具体出身何处，从前是干什么的，一律不清楚。 她本来以为所谓的江湖女子，不过就是个走江湖卖艺的，但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武功高强。 “那么沐家……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卜安的回答依旧简短:“江北沐家，独步天下。” 秦凌:“……” 没想到，自己母亲的出身还真是显赫啊，这么说来，那杀手称呼她为沐家的小崽子，倒也算是抬举她了，毕竟在江湖人眼里，这沐家可要比名不见经传的秦家厉害的多了。 可是，这么牛掰的沐家的女儿，是怎么看上她爹秦之远的呢？难道真是旷世奇恋？ 秦家因为秦之远要娶一个江湖女子，都闹得断绝了父子关系，那沐家，就能轻易同意这桩婚事了？ 看来，父母亲的结合背后，还有更不为人知的艰辛啊。 秦凌的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起了，但是，再问下去，卜安却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既不知道沐夫人后来为什么嫁给了秦之远，也不知道她如何会躲在梁州府这个小地方经商为业，更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女儿。 “那你怎么确定是我的？”毕竟沐夫人已经去世很久了。 “长得像。”卜安淡定答道。 “好吧……”秦凌无奈耸肩，“那你就是那天在街上，我撞了葛星儿的马车的时候，认出我来的咯？” 卜安点头。 “那你当时怎么不直接认了我呢？” 卜安皱了皱眉头。 秦凌顿时觉得自己问她的这个问题有点蠢。 当时不认，自然是无法确认，就好像她隔了这么多天才重新找上门来一样，中间的这段时间，她肯定也是去搞调查了，调查结果显示她真的是沐夫人的女儿，她这才来认主。 “那么，你跟葛星儿又是怎么回事？” 卜安又简短地答了。 原来，自从当年沐夫人使计摆脱了卜安，卜安就开始四处找寻，中途她遇到了仇家，被追杀受伤，是葛星儿救了她，于是为了报恩，她就答应跟在葛星儿身边，做三年保镖。 但是，在这两年内，她没少被迫帮葛星儿干坏事，所以那天在街上看到秦凌长得和沐夫人相似的一张脸，卜安就立刻甩了葛星儿，再也不肯帮她了。 后来，卜安调查过秦凌，也跟踪过她，这才可以在她和诸葛云乐遇袭的时候尽快出现。 “原来是这样。” 秦凌盯着卜安那张英气的脸，心里暗自琢磨起来—— 葛星儿救了卜安的命，卜安才答应跟她三年，那沐夫人当年，也仅仅只是救了卜安的命这么简单嘛？ 同样是救命，为什么对葛星儿那么刻薄，而对沐夫人，却不远万里到处找寻，甚至当知道人死了的时候，还要出现，认她的女儿当主人？ 当年，沐夫人和卜安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秦凌很是好奇，但是看卜安的样子，肯定不会告诉她的了，于是她也就不再打算问。 “你如今可以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沐夫人的女儿了？” “确定。” “那么，你也确定要认我为主人了？” “一生追随，至死不渝。”卜安说着，又再拜了三拜。 秦凌心里泛起一丝怜悯和动容。 卜安这样的人，为人孤僻而又高傲，竟然愿意屈居于她的手下，这是怎样的一种意志。 秦凌自问没什么本事，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就是混混自己的小日子而已，不过，卜安武功这么高，既然愿意跟随她，她自然求之不得，当然，以后也是会对她十二分的好的。 “好了，那么我们这个主仆，就算是认下了，不过我不爱那么多规矩，咱们随意一点就行。” 谁知道卜安却说:“不敢逾矩。” 秦凌十分无奈，只好命令她起来，然后想了想，这才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 “你既然知道沐家，那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什么盛家，跟沐家什么关系？跟玉面公子诸葛云乐，又有什么仇怨？” 卜安抬眼看了秦凌一眼，皱眉道:“江南盛家，与沐家世仇，诸葛云乐养父姓盛。” 秦凌顿时心中一惊。 怪不得了。 怪不得他拿着那个木雕小雁质问她，这个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必然已经知道了木雕小雁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东西，然后顺藤摸瓜发现了她母亲的身份，这才跟她翻了脸。 没想到，她跟诸葛云乐竟然会有渊源，更没想到，这渊源竟然会是……世仇。 第51章 绝交信 连在旁边一直听的糊里糊涂的陌晚，此刻也顿时明白了原委，顿时大惊：“姑娘，这……” 秦凌摆摆手：“让我静一静……你先带卜安收拾一间屋子住下，梳洗一下。” 卜安却道：“外睡即可。” 秦凌一愣，随即有些恼了：“你这是对待主人的态度吗？主人说的话，你可以不听吗？既然来到了我这里，一切就得按照我说的走，大晚上的坐在外面睡成什么体统，你不害怕我还害怕呢！回屋里睡去！” 卜安默然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答了一个“是”，跟着陌晚一起去收拾屋子了。 秦凌并不知道，卜安多年来的习惯，就让她这么几句话轻易给纠正了。当然了，此刻她也顾不上卜安，她满脑子充斥的都是沐家，盛家，还有诸葛云乐…… 仔细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头绪来，秦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如果真是世仇，那诸葛云乐对待自己的态度，还算够委婉了，至少昨晚遇险的时候，没有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自己逃跑，此刻想想当时的情况，真是后怕，倘若诸葛云乐自己跑了，她这条小命恐怕已经交代到那杀手手里了。 不过，等等——那杀手是盛家的，诸葛云乐的养父也是盛家的，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而且还是你死我活的那种打法？ 还有，那杀手曾经大骂诸葛云乐的养父，说什么背叛家族……所以说，这其实是个三角关系？ 他的养父盛无为背叛了盛家，所以他和盛家有仇？盛家和沐家有仇，所以他和沐家也有仇，也就是说和她秦凌有仇？ “哎呀……”秦凌急的挠了挠脑袋，“奶奶的！说来说去，反正都是有仇，不管了不管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没了他还不能活了咋滴！” 然而，话虽这么说，心里说不失落那是假的，想着陌晚要做早饭还得等会儿，秦凌就决定先回屋里睡一觉，以补偿自己的被伤害的幼小心灵。 也亏得她心大，在得知了这样大的身世秘密之后，居然还能很快进入梦乡。 但是再醒来之后，眼前的情况就很不美丽了。 秦凌睁开眼，只见外面已经日上三竿，日头高起，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子正打在她脸上。 这是个好天气。 但是，眼前跪着的两个人，脸色却都不太好。 看着直挺挺地跪着的陌晚和卜安，秦凌有点发懵。 “你们……这是搞什么幺蛾子？要安慰我，也不用行此大礼吧？” 卜安还好，毕竟是跪过好几次，还“砰砰砰”磕过响头的，秦凌本来不愿意受她的礼，但是这个人异常执拗，既然把她认做了主人，那就必须以下属的姿态行事，尊卑有别，秦凌想着自己不可能事事拗得过她，也就打算随她去了。 但是陌晚不应该这样的，她曾经明令禁止陌晚下跪的，怎么这会儿也跪在这里了？ 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秦凌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出什么事了，快说！是不是铺子出事了？！” 她如今最在意的人，除了陌晚和卜安，就是粮店的万大松等人了，所以一张嘴就问粮店。 陌晚连忙摇摇头：“不是，不是粮店，粮店没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秦凌披衣起身，“你们俩是抽风了么，直挺挺地跪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陌晚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了。 她瞅了瞅旁边好像一尊石像一般的卜安，嘴角抽了一下。 其实她也不想的啊，可是怎奈卜安两腿一弯就跪下了，说啥也不肯起来，寻思这这事姑娘听了肯定不大高兴，而且同为奴仆，卜安跪着她站着，似乎也不大好，所以她也就跟着跪了下来。 见陌晚不说话，秦凌顿时不耐烦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俩人倒是吱一声啊！怎么多了一个人，说话反而难了呢！” 陌晚只好道：“姑娘，是，是这样的……我刚才出去买吃食，在街上听到些，听到些不大好的话……回来的时候，卜安姐姐就收到一封信……” 秦凌一愣：“什么信，拿过来。” 卜安双手呈上，随即低下头去。 秦凌没工夫研究她们到底在心虚什么，火速打开了信。 入目是一笔矫若惊龙的字，铁画银钩笔走龙蛇，秦凌搜刮出脑袋里所有的好词好句来，都不足以形容一眼看到这笔好字时候的惊艳。 然而，一句“好字”还没赞叹出口，紧接着看到信中的内容，秦凌就郁闷了。 信，毫无悬念，是诸葛云乐写给她的，而内容也很简单，两个字概括，就是——绝交。 信上没提她早晨刚刚从卜安嘴里知道的那些背景，字里行间的态度极其冷漠，就像昨天晚上他拿着那木雕小雁质问她时的样子一样。 信很短，就像诸葛云乐板着的一张脸，主要说了三件事： 第一，东西换回来，以后不能再拿他的玉带钩招摇撞骗。 第二，分红不要了，以后两人再没有金钱瓜葛。 第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这是……要彻底和她划清界限啊。 想到当时诸葛云乐阴沉的眼睛，秦凌的心忍不住一凉。 “姑娘……”陌晚轻唤了一声，和卜安一起抬头看她。 但秦凌并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手里的信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轻轻地收了起来，仔细装回了信封里。 放下信，秦凌转头去枕头底下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个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她的木雕小雁。 但是睡着之前，她是把诸葛云乐的玉带钩放在这里的，如今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了木雕小雁。 诸葛云乐的动作可真够快的啊。 秦凌叹了一口气，看看跪着的两人，伸手扶起了她们：“行了，都别跪了，也不用担心我，这算什么大事，看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卜安垂首道：“属下失职。” 秦凌想了想，心下了然：“这信和东西，一定是他趁你去收拾屋子的时候，悄悄放到我屋子里的了，不然你也不至于这么自责。” 卜安的脸色证明她说的话是对的。 秦凌苦笑着一摆手：“算了，你是不了解他那个人，他鬼点子极多，心又黑，武功还高，你是防不住他的，这不是你的错。” 卜安听得她这也说，脸上才稍稍露出了释怀的神情。 秦凌又转向陌晚：“说说看，你又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第52章 老娘跟你没完！ 陌晚看了看卜安，又看了看秦凌，这才犹豫着说道：“我从街上听来，大伙都说，今天早晨，玉面公子特意知会了梁州府所有大小商户，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秦凌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陌晚苦了脸，扁着嘴巴：“说是，姑娘你根本就不是他的三师妹，是冒认的假货……叫以后梁州府的所有商户都擦亮眼睛，别被姑娘骗了……” “什么？！”秦凌一摔手，猛地站了起来，“好你个诸葛云乐，你也太狠了吧！” 陌晚和卜安连忙缩头，互相看了一眼——看吧，就知道姑娘听了会大发雷霆的。 秦凌气的脸色通红，扔下手中的木雕小雁，拿起那封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用力踩上去，使劲跺脚。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给老娘写绝交信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我跟你多大仇，多大怨！” 秦凌噼里啪啦骂了一通，这才算是喘顺了这口气，陌晚见状，试探着道：“姑娘，咱们以后……怎么办啊？” 听了陌晚的话，秦凌也算冷静了一大半，是啊，事情已经这样了，该怎么应对才是如今首要该面对的事。 “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好好想想。”秦凌摆摆手。 “是。”陌晚和卜安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 秦凌又道：“等会，你刚才不是说买了吃食回来么？给我拿来，我要吃饭！” 笑话，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跟诸葛云乐斗法，她昨天晚上已经被气的没吃饭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因为他糟践自己。 吃，而且还得好好吃！ 很快，陌晚就把早点端了上来。 因为昨天晚上秦凌没吃饭，她特意从附近最好的，一个名叫做如意斋的早点铺子买了吃的回来，精致小巧的水晶小笼包，喷香的如意馄饨，还有一碟如意斋独门腌制的香辣小咸菜，这些东西不用入口，单单闻一闻，也能让人流口水。 秦凌也从善如流，化愤怒为食欲，很快风卷残云，把这些东西消灭的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人有力气了，脑子也清明了，秦凌开始坐下来好好琢磨，要怎么应对诸葛云乐所制造的这个毁灭性的打击。 本来收到那封信的时候，秦凌还不是特别生气，只是有一点小失落而已，毕竟失去了诸葛云乐这个大腿，等于失去了很多的发财门路，是个人都会失落的吧？ 不过她也不是非得靠别人帮忙才能活着的，她自己也能站直了不趴下，离开了诸葛云乐也没什么。 只是后来这个消息，让她彻底气炸了。 诸葛云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把她的后路也断了？ 她才刚刚趁着玉面公子的名头在梁州府树立了一点威信，他就要这样“啪啪啪”地打她的脸？她以后还怎么混？生意还怎么做？谁还愿意跟她合作？只怕这消息一放出去，将来她的粮铺连进货都难了。 天杀的诸葛云乐，竟然说她是冒牌的假货，好呀，这回她在梁州府的名声彻底臭了，都是拜他所赐！ ——诸葛云乐，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老娘跟你没完！ 咬牙切齿发了一通誓，秦凌算是彻底出了气，对诸葛云乐的那一丝丝好感也彻底清零，改为了愤恨的负值。 但是她脑子也更加清醒了，他断了她的后路，那她就得赶快自救才是，万一这唯一的粮铺也经营不下去，她恐怕吃饭都要成问题了，到那时候，只怕得离开梁州府才能有活路了。 但是她怎么能离开？在斗倒诸葛云乐之前，她绝不会离开！ 可是，粮铺的生意要怎么做下去呢？这会儿铺子没开张，万大松之前进的那些货都还好好的放着，一旦开了张，卖起来，那粮食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诸葛云乐对梁州府的全体商户放出这个风来，就是为了怕秦凌她再狐假虎威去忽悠人，可是这么一来，等于是帮了秦凌那些对头的忙，比如葛庆，比如周洪发，没有了玉面公子的名头，他们再也不会怕她了，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欺负她。而那些从前没有过交集的商户们，为了怕连累，只怕也不肯再和她有交往了，所以，她到底要去哪里进货？ 这事还得赶快想办法，秦凌捞起衣服披在身上，走出门去：“走，咱们去铺子看看！” 到了秦家粮铺门口，刚下了马车，就有好事者纷纷向秦凌看来，同时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不用说，从那些好奇和鄙夷的表情看来，就知道他们是在讨论她假冒诸葛云乐师妹这件事，没想到她又一次因为负面新闻火了一把，曝光率还真是挺高的。 不理会那些人的围观，秦凌径直带陌晚和卜安进了铺子，万大松连忙迎上来，看到卜安，立马一愣。 秦凌便找了个借口，说卜安是陌晚的堂姐，无处投奔，所以先暂时在秦家住下，万大松这才信了。 秦凌看看万大松，又看看小五子，见俩人同样一副愁眉苦脸，就知道那消息已经传到他们耳朵里了。 “都听说了？”秦凌大大咧咧坐下来。 万大松皱着眉：“姑娘，按理说，这些事我不该问，可是如今这情况……那玉面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凌心里暗暗感慨，万大松对原主实在太过关心，都有点老妈子的意思了，不光关心她的生存情况，还关心她的名节，生怕她吃亏。 秦凌心下感动，然而也不以为然，身为21世纪绝色小仙女，她才不管什么名节不名节，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当下之计，还是先解决铺子的事要紧。 “其实没什么事，都是误会，说来话长了……”秦凌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指着铺子里的那些东西问道，“万伯伯，你说，咱们家的这些存货，能卖多久啊？” “生意好的话，一个多月。”万大松说着，紧皱的眉头却不肯松开，“要是不好的话，两个月也可能……” 秦凌摆摆手：“万伯伯你不用担心，怕我再打着玉面公子的名头是那些商户，普通百姓才不在乎我到底是谁，说不定那些人听了故事好奇，还都愿意来咱们家铺子凑凑热闹呢！” 来的人多了，顾客肯定也会无形中增多，就算不买，每天热热闹闹，也足以当做是免费广告了，要真有闹事的人，大不了报衙门来抓就是了，她才不怕。 “只是这货，咱们恐怕不能再从那些粮商手里进了，万伯伯，你想一想，咱们是不是还有别的路子可走？” 第53章 从百姓手里进货 第53章 “唔……”万大松攥起眉心来，仔细想了一会儿，“要说这粮商一行，也是近年来才兴起的，从前没有粮商那会儿，咱们粮铺，都是从那些种地的百姓手里直接收粮食。” 秦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从百姓手里收粮食，十分麻烦，这粮食有好有坏不说，价格也有高有低，而且普通百姓家粮食不多，东收一点西收一点，遇上收成不好的年份，也总是会断货，后来有人干了粮商，建了粮仓，这梁州府的大部分粮铺，就都从粮商那里进货了。” “嗯。”秦凌用手指敲打了敲打桌子，“粮商建了粮仓，方便屯粮，那么就算是收成不好的年份，咱们也能进得来货……不过，那样的年份，粮食价格应该很贵吧？” 万大松却道：“那倒不用愁，即便贵，也贵不到哪里去的，进价贵了，咱们卖价也可以稍微跟着贵些，这梁州府里的百姓们，大多都是没有田地的人家，就算是灾年，他们也要买粮吃饭的，粮食就算贵些，也不愁销路。” “这个我晓得。”秦凌想了想，又道，“当初粮商们刚刚开始做这一行，给百姓们的价格一定不低，所以那些百姓们才不往粮铺送粮食，而改为卖给粮商们。但是这种高价，肯定不会一直持续，后来生意渐渐稳定了，这价格一定会降下来的，而且越是好年成，价格越是压得低……” “没错，是这样！”万大松接口道。 今早忽然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万大松本来是急的团团转的，看到秦凌来，还想开口安慰她，却没想到，秦凌的脑子会这样清楚，一开口就跟他谈起了生意上的事。 自家姑娘，还真是聪明啊，比当年秦家老爷夫人都不差！ “粮商们想在这买卖中间插一脚，肯定是得这么干的，到了后来呢，粮铺习惯了去粮商那里进货，因为地方固定，随时都有货，想买多少买多少，十分方便。而百姓们呢，也是图个地方固定，不用几家铺子来回地跑，所以这粮商的生意，就这么做起来了。” “对，对……” 其实当初万大松也劝过秦凌他爹，出点本钱，也盖个粮仓试试，生意做好了不比这些城里的铺子差。但是当时秦凌母亲刚刚去世，秦之远根本没这个心思，整天魂不守舍，恨不得自己也跟着死去，于是就错失了这个机会。 很快，粮商的生意就形成了规模，后来再想插一脚进去，就十分难了。 “这几年，梁州府的粮食生意，基本上都被这几家大粮商垄断了，咱们要是被断了他们的货路，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路子……”万大松犹豫道。 秦凌失笑：“万伯伯，你想什么呢，这有何难？他们从哪里进的粮食，咱们也从哪里进呗！” “啊……”万大松一愣，“姑娘你是说，咱们直接从，直接从百姓的手里进货？” 秦凌一笑：“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姑娘，这事没那么简单。”万大松苦着脸，“你不知道，这几年，周边百姓们手里的粮食，都被那些粮商垄断了，他们联起手来，随意压低价格，不许百姓们卖给别处，不然就哪里都别想卖……何况这会儿是春夏之交，百姓们手里的余粮该卖的都卖掉了，新夏的粮食都还没熟，这会儿也收不着粮啊！” 秦凌点点头，想了想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能轻易办到的，那也不叫难事了。何况咱们也不用收的太多，只要能撑到今夏的粮食下来，那个时候，也不怕没粮食收了，是不是，大不了，咱们自己屯些粮食嘛！” 但是万大松却仍然不乐观，且不说能不能收的到粮，就算真的收到了粮，撑到了夏粮下来的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那些粮商们财大气粗，又结成一派，能轻易让他们自己也去收粮吗？ 要是一直不能从粮商那里进货，这些粮食一收就得收一整年的。且不说有没有这些银子，这么多粮食，收来了往哪放？ 眼看秦凌信心满满，好像完全没有想这些事似的。 “姑娘……” 秦凌却摆摆手:“不用说了，这事我来办，你呀，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开业吧！” 万大松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秦凌就跟他打听了一下，城外那些村子的分布，还有城郊几个粮仓的地点，然后便带着陌晚和卜安离开了。 “姑娘，咱们要怎么去收粮啊？这普通百姓手里的粮不多，咱们是不是得多去几个人，在各处收粮食？” 出了门，陌晚就迫不及待问道。 秦凌摆摆手:“不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呀，还是先去打探打探虚实再说。” 秦凌回到家里，先吩咐陌晚再去给他搞一身男人的行头来。 上次二公子的行头，就是普通百姓的样子，但是那件衣服已经穿出去招摇过一次了，这回就不能再穿。 “隔壁街上不就有卖衣裳的铺子么，去弄一身像庄稼人的衣服来。” 陌晚“啊”了一声:“姑娘，那些可都是旧衣服啊，还不知道是什么人穿过了的，那，那能穿么？” “衣裳而已，怎么就不能穿了，你拿回来，开水一烫，在太阳底下晒晒就行了。” 陌晚只好答应着去了，不多时，买了一身衣服回来，拿给秦凌看时，秦凌还有点嫌弃太新了，不像庄稼人穿的衣裳。 陌晚撇嘴:“剩下的都连看都不能看了，就这个吧！” 秦凌只好让她拿去洗了。第二日，衣裳干了，秦凌拿来穿在身上，又给自己仔细化了一个庄稼汉是妆，这才出门。 先去了粮铺，用麻袋装了十斤糙米，再让卜安和陌晚用马车把她送到送到城北。 “行了，就在这停吧，你们在这等着我，没事就待在马车里别露面。”说完，扛着麻袋下车了。 陌晚连忙问了一嘴:“姑娘你这是去哪啊？” 秦凌朝前努了努嘴:“周记粮仓。” 第54章 周记粮仓 周记粮仓是城北唯一的粮仓，为啥呢，因为老板周洪发为人阴险恶毒，不允许别人抢他生意，起初城北这一带也兴起过另外两个粮仓，都被周洪发连明带暗，使尽各种招数，把人家搞垮了，撵出了梁州府。 后来周洪发便一家独大，渐渐的，也成为了整个梁州府最大的粮商。 没错，这个周洪发就是前段时间和葛庆勾结在一起，用假欠条想坑秦凌，又被秦凌啪啪啪打脸的那个。 当初秦凌还想着，搞垮了葛庆，反过来就要对付这个周洪发，但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的太快，诸葛云乐突然撤股，还在背后给她捅刀子，这会儿她秦凌已经成为了梁州府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要想再扳倒周洪发，那是不太现实了。 不过，秦凌可不是那么容易打退堂鼓的主儿，明的不行，她还可以来阴的啊。 周记粮仓很大，独占了一条路，拐到这条路上，基本上就没有行人了，来往的人都是往周记粮仓去的。 正如万大松所说，这会儿是春夏之交，正是粮食短缺的时候，百姓们家里就算有点余粮，也要留着给自家当口粮，来卖粮食的人很少。 秦凌站在路口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两三个跟她一样扛着粮食来的汉子，朝周记粮仓的大门走去，秦凌便也低着头，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前面两个人似乎是一起的，一面走，一面说着话，后面这个壮实的小伙子应该是独自一人来的，一面走，一面左右打量，似乎对这城里的一切感到有些新奇。 秦凌紧走两步，赶上前去，套起了近乎：“小哥儿，你是哪个村的啊，也是来卖粮的？” 那小伙子大约十七八岁，身材精壮，长相憨厚，闻言呵呵一笑：“是啊，俺是南堡村的，小兄弟，你是哪个村的？” 秦凌在心里微微一笑——跟万大松详细打听周围行政规划的好处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俺呀，俺是崔庄的！” 南堡村就在梁州城北门外不远，是个挺大的村子，崔庄离南堡村有十来里地的样子，不算大，没啥存在感，这小伙子肯定听说过崔庄，但又不至于太熟，这样刚刚好。 秦凌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英明神武而得意起来。 ——说自己是崔庄的，不会因为没听说过而冷场，也不至于被问出破绽来，艾玛，我咋就这么聪明呢？ 然而谁知道，这小伙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她一个踉跄栽在地上。 “哎呀，崔庄啊，俺堂姐就嫁到崔庄去了啊！俺姐姓鲁，她婆家姓赵，就是村东头卖豆腐那家，你认得不？” 秦凌：“……” 小伙子却没有注意到她尴尬的表情，继续激动道：“俺前两天还去了一趟崔庄呢，你们崔庄的豆腐真好吃，比我们南堡村的好吃多啦，俺娘说了，那是因为你们崔庄的水好。哎，小兄弟，俺堂姐家是前俩月刚开始卖豆腐的，她家豆腐磨的可好了，以后你可要多照顾照顾他们家生意啊！” 秦凌抽抽嘴角：“好，好……” 眼看这大兄弟还要再接着说，秦凌连忙转移话题反客为主：“哎，对了，这眼看就要夏收了，你咋这会儿来卖粮呢？” 那小伙子灿然一笑：“俺兄弟要去跟村里的秀才先生念书了，家里的银钱都交了束脩，手里没有使费的了，俺娘就叫我来卖点粮食，补贴补贴家用。” 小伙子笑的十分灿烂，看得出来是发自真心的高兴，秦凌可以理解，这个时代，读书人是最值得尊敬的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算做生意赚的盆满钵满，也没有一个清贫秀才受人尊敬。 一个家庭想翻身，读书是最便捷最容易出头的路子，只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读书的费用实在是太高了，一般人是读不起的，何况还得有那个天分才行。 听这小伙子话里的意思，应当是他的弟弟去读书了，而他一看则是经常在田地做农活的，不过说起弟弟读书，他却是满脸的自豪，可见这个弟弟，的确是寄托了一家人的希望。 秦凌打量完他身上，又看他背上背的麻袋，那麻袋很重，里面的粮食少说也有五六十斤，但不知道这周记粮仓收粮的价格是多少，这五六十斤粮食，又能卖多少钱。 想了想，秦凌试探着道：“我是头一回来这卖粮食，不知道这儿的价格怎么样啊？” “我也……”小伙子正要说，粮仓门口站着的看门人忽然厉声一喝。 “你俩是卖粮食的吗，是就赶快进来，有什么好说的！” 小伙子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立时给吓得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就听话迈进了大门。秦凌也低了头，跟着走了进去，心里却呵呵冷笑起来： 连看门的都这么厉害了，还不许人在门口谈论价格，可见这周记粮仓，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过，就算是龙潭虎穴，她秦凌也来了，不给那周洪发把这一池水搅浑，她就不姓秦！ 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两人似乎对这里比较熟悉，轻车熟路就朝旁边的一个茶棚子走去，秦凌和这个小伙子也跟了上去。 那茶棚子下面坐着个中年男人，长得尖嘴猴腮，嘴下面留着一撮小胡子，看起来十分滑稽。这会儿正翘着二郎腿，在棚子下面喝茶，看到秦凌等人的到来，十分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卖粮啊？” “是，是，我们是来卖粮的，杨管事……”走在最前面的中年汉子赔笑道。 “上称称去吧。”杨管事一努嘴，继续喝他的茶。 中年汉子犹豫了一下，没往称那边走，而是先试探着问了一句：“杨管事啊，不知道最近这粮价是多少……” 本来是平平常常的一句打听价格的话，态度也特别好，谁知道那杨管事却忽然恼了，手里的茶杯登时往桌子上一摔： “嘿，我说，你是存心来找茬的吧？咱们周记粮仓这么多年了一直是明码标价，这十里八乡都知道，你也是经常来卖粮的了，竟还来问我，你存的什么心思？！” 第55章 这么霸道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打听打听，打听打听……”那汉子连忙摆手，脸色也已变了。 这杨管事却不依不饶：“打听什么，有什么好打听的！我们周记粮仓一直都是这个价，多少年没变过，我们还能坑你不成？！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跑去别家卖过粮了，啊？又上我们这来问，是不是想抬价！” “没有，我，我没有……”中年汉子不善言辞，一下子被问的都结巴了起来。 他旁边的那个年轻人连忙上前一步打圆场：“杨管事，您消消气，俺叔叔不是想抬价，咱们往年，这舂了壳的和没舂壳的糙米不是两个价吗？俺叔叔就是想问问，如今舂了壳的是什么价了。你看，俺们带来这些可都是舂了壳的，可好了……” 说着，还连忙打开了身上背的麻袋，拿给那杨管事看。 秦凌也跟着伸过脑袋去，瞧见那袋子里的糙米果然都是舂过壳的，米粒虽然不算特别饱满，但颗粒也不算小，那质量跟她这回带来的粮铺里的糙米不相上下。 这叔侄两个人的意思，其实也很明白不过了，他们不是想抬价，就是想打听打听价格而已。以周记粮仓以往店大欺客的架势，抬价什么的完全是不存在的，这两叔侄，估计是想着如今正是春夏之交，粮食最紧俏的时候，就想问一问如今的价格是不是涨了点。 但是，他们有点太高估周洪发的良心了，他这种无良老板，怎么可能抬价，无良老板养出的无良管事，也是十分凶神恶煞。 果然，如同秦凌预料中的一样，那杨管事连看都不看叔侄俩的麻袋，只把眼睛一瞪：“舂了壳的怎么了，舂了壳的也是这价！听不懂人话吗，我们周记粮仓一直都是这价！” “可是往年不舂壳的粮食……” 话没说完，杨管事一挥手：“不舂壳的更贱！就是这价，怎么样，卖不卖，不卖，我保证你到别家也卖不出去！惹恼了我，我让你们大会村也跟前两天的刘家庄一样！” 那两叔侄登时脸色就白了，愣在那里，连话也说不出。 秦凌抬眼一瞟，只见旁边和自己一起进来的小伙子已然气的涨红了脸，秦凌连忙拉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问： “这刘家庄，是什么回事啊？” 小伙子哼了一声：“我听人说，前两天刘家庄有人来卖粮，嫌他们给的价钱低，闹了起来，他们周记粮仓就放出话去，说再也不收刘家庄的粮了，后来整个梁州府都再没粮商肯收刘家庄的粮，最后没办法，整个村子的人都只好跑好远的道，把粮卖到隔壁六十里地外的宁谷县去……要去那宁谷县可得翻山呐，一来一去就得两天，跟可恶的是，宁谷县的粮价，比梁州府还低……” 秦凌装作惊讶：“啊，竟还有这种事？” 实际她心里是不惊讶的，周洪发那种人，能做出这种事，一点都不奇怪，他要是发了善心，随着市场抬高收粮价格，那才叫有鬼。 小伙子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就因为这事，那当初闹出事来的人家被全村人给骂了个够呛，那家的媳妇因为受不了村里人欺负，一气之下给跳河了！” 这下秦凌真的有点惊了。 恶事做尽啊……周洪发，你作恶多端，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小伙子叹了口气，看着前面还在努力跟那杨管事解释的叔侄俩，不由摇了摇头。 秦凌继续悄声道：“既然这周记粮仓这么霸道，你们干嘛还把粮食都卖给他？” 小伙子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啊，这周记粮仓的老板，和梁州府里其他粮仓的合起伙来，一起压低价格，不卖给他家，别家就更别想卖出去了，而且他们还合起伙来排挤城里那些粮铺，让那些粮铺也不敢私下收粮，一旦被他们发现，很快这生意就肯定做不成了……” 这和秦凌之前从万大松嘴里听到的情况简直一毛一样，看来这周洪发果然臭名在外，而普通百姓却又奈何不得他，只能受他欺压。 要是哪天他黑了心，一文钱一斤收粮食，这些百姓们，也得忍气吞声卖给他不成？ 秦凌想到这里，这才回过神来，闹了半天，此行来的目的还没达到呢。那叔侄俩和那杨管事说了半天，也没人说出这周记粮仓收粮食的具体价格来，秦凌便低声问旁边这小伙子： “那他们收粮到底啥价啊？” 但谁知道，这小伙子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的杨管事忽然一声爆喝：“好了，别说了，老子懒得听你们废话，这粮食今天说什么也不收你们的了！趁今天老子心情好，赶紧滚，滚慢了，让你们立马就像那刘家庄一样！” 那叔侄俩人眼见今天事情办砸了，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惹恼了杨管事，惹得自己村子步了刘家庄的后尘，只连忙收拾麻袋准备离开。 谁料那杨管事却还嫌他们动作慢，忽然一抬脚，照着那中年汉子手上的麻袋就是一脚：“让你快点滚，快点！” 那汉子被这么一踹，登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而麻袋里的粮食也跟着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这还不算完，那杨管事见状，竟然还伸出腿来直接朝那粮食上踩了两脚。 这下那侄儿怒了，上去猛地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干什么踩我们的粮食！这是吃的粮食啊！” 杨管事冷笑：“就是踩了，怎么着吧？你们这些贱民！惹的老子不高兴了，踩你们几脚算什么，老子还想打你们呢！” 说着，挥手招呼旁边的几个壮汉过来，就要对这叔侄俩下手，这下，秦凌身旁的这个小伙子再也忍不住了，扔下手里的麻袋，提着拳头就要往上冲，秦凌伸手想拉，已然来不及。 一众人顿时乱糟糟打作一团。 但是他们这边只有三个人，而对方却是七八个，谁赢谁输自然是一目了然。只听得“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周记粮仓的那些打手们个个力大无比，拳拳到肉，很快，这边的三个人便鼻青脸肿摔倒在地。 第56章 还有这样的地方？ 眼看再打下去就要出事，秦凌连忙从地上摸了几颗小石子，朝着对面的大汉们扔过去，虽然她手上的力道还不到家，但好歹准头是有的，只听得“噗噗”几声，那几个大汉纷纷被她的暗器打中穴道，一个个莫名其妙向地上倒去。 秦凌趁此机会，大喊一声：“快跑啊！” 然后率先冲了出去。 那叔侄两人和那小伙子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跟着她一起跑了出去。 四个人跑出了两条街，回头看看没有追兵，这才敢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秦凌转头看了看跟自己一起的那个小伙子，不由乐了。 “你还记得背着你的粮食啊，行，可以！” 小伙子憨厚地笑笑：“这可是六十斤糙米，能卖一百二十文钱呢！” 但是那叔侄俩的粮食却落在了周记粮仓，再也找不回来了，不光找不回来，这次还惹了事，弄不好会连累的整个村子的人都没办法再在梁州府卖粮食了。要是像那刘家庄一样，被逼着没办法，只能往宁谷县卖粮，那村里老少的唾沫星子，还不淹死他们叔侄俩啊？ 两个人哭丧着脸，愣愣地坐在地上，那年轻的侄儿眼睛里已经泛了泪：“叔，这可咋办啊？” 中年汉子也没辙，在那不停地唉声叹气：“都怨我，都怨我多嘴……” 这边的小伙子见了，心里十分不忍，走上前去安慰他们，那中年汉子先谢了他帮忙打架，又谢了秦凌帮他们逃跑。 秦凌呵呵一笑：“没事的，小意思。” 中年汉子道：“看不出来，小伙子你瘦瘦弱弱的，手上还有点功夫。” 旁边的小伙子也跟着道：“就是，你刚才到底是用的啥法子，就让他们全都倒了啊？你这小兄弟，看着白白净净的，就不像我们这些常在地里刨土的庄稼汉，小兄弟，你该不会是练功夫走江湖的吧？” 练功夫走江湖也不会白白净净啊，何况她今天特意化了妆，脸啊脖子还有手，都化了常年暴晒的那种古铜色，就这也会被称为白白净净啊？ 不过仔细一看，对面三个人可不止是皮肤颜色深，而且还带着一种脏脏的，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泥土的色泽，秦凌这下知道自己的化妆技术该在哪里提高了。 含含糊糊应了个是，秦凌转向那叔侄俩：“大叔，你们俩受了伤，都出血了，得赶快去找大夫看看。” 中年汉子苦下脸来：“还治什么伤，我这可是惹了祸了……不光惹得我们村要受排挤，还连累了你们俩，唉……” 旁边小伙子哼了声道：“大叔你别说这话，刚才那样子，是个人都会冲上去帮你们的！我是没啥本事，但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 这么一说，那中年汉子更加愧疚了：“小伙子，你是个好孩子，都是我们叔侄俩连累了你呀……” 秦凌看看愁眉苦脸的三个人，不由一笑：“这周记粮仓如此欺负人，咱们大可不必再卖粮食给他们啊。” 中年汉子道：“小伙子，你是不知道……” 秦凌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他们联合其他粮仓压低粮价，不卖给他们，也别想卖给别人，是不是？但是我想问问你们，倘若有一个地方，不害怕周记粮仓挤兑，肯私下收你们的粮食呢？” 三个人顿时眼睛一亮：“啊？还有这样的地方？是哪里？” 秦凌一笑：“当然有了，不然我怎么会不害怕他们周记粮仓呢？实话跟你们说，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打听打听价格的，这周记粮仓要是给的价钱低，我就直接去卖给那家的呀。” “你说的这个地方，到底在哪儿啊，是粮仓还是粮铺？”三人忙不迭地催问。 秦凌却不着急说出来，反而问旁边的小伙子：“刚才听你说的，这六十斤糙米，能卖一百二十文钱，也就是说，这周记粮仓收粮的价格，是每斤两文钱？” 小伙子点头。 “他刚才说，一直都是这个价？” 中年汉子接口道：“是啊，可是前几年这是没舂壳的价钱啊，谁想到今年舂了壳竟然也两文钱一斤，这也太狠了！” “那往年舂了壳的，多少钱一斤呢？” “两文半啊，有时候贵的年成，能卖到快三文！” 秦凌心里有一万个mmp要讲。 要知道他们粮铺从这些粮商手里进粮食，一斤糙米竟要三文半呢，往外卖的话，因为粮铺众多，也卖不上价去，一斤只卖四文钱，刨去房租人工等等耗费，粮食的利润，通常只有一成左右。所以这些年看起来生意好像不错，其实也赚不到几个钱，倒是这中间的差价，全叫那些粮商赚去了。 秦凌是不来不清楚，来了才知道，原来这些粮商们给百姓的价钱竟这么低的。 “我说的这个地方啊，就按每斤两文半的价钱收粮，前提是要舂了壳的，米也不能太差，要跟你们刚才麻袋里的差不多的，怎么样，你们愿意卖给这家吗？” 叔侄俩此刻只怕断了以后卖粮的路，哪有不愿意的，立刻连连点头道：“那自然是愿意了，只是……这地方到底是哪里，不会过不了多久，就又被周记粮仓挤倒了吧？” 秦凌一笑：“放心，肯定不会，这家有钱的很，不光不会被周记粮仓挤倒，说不定反而要把他们挤倒呢！” 叔侄俩一听，顿时高兴了，秦凌便把秦家粮铺的大致位置告诉了他们，让他们以后有粮食了就拿去那里卖，然后还给了他们几钱银子，叫他们赶快去找大夫看伤。 叔侄俩本来还在为丢了粮食的事而难受，乍一见到银子，立时目瞪口呆，也很快就明白了，眼前这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兄弟，恐怕真的不是一般人，而且，他也不是真来卖粮食的。 “小兄弟，我们，我们这不能收……” 秦凌不许他们推辞，应塞了回去：“你们若是实在不愿意要，那就当这银子是我们那老板给的定金吧，以后有粮食，就送到我们那去。” 叔侄俩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然后，秦凌转向仍站在原地的这个小伙子：“怎么样，你手里这粮，愿意跟我回去卖了它吗？” 第57章 你是个好人 小伙子忙不迭地点头，今天惹了祸事，他心里也是害怕的，粮食卖不卖出去还是小事，他也怕学了那刘家庄，因为自己一个人，害了一整个村子。 此刻眼前这小兄弟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当即便答应跟着秦凌走了。 “小哥儿，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伙子不好意思挠挠头：“看你说的，有啥方不方便的，俺叫鲁小二，你就叫俺小二就行。” 秦凌笑着答应：“好，小二哥。” 一个“哥”字，说的鲁小二更不好意思了：“那，那俺怎么叫你啊？” 秦凌道：“我姓秦，你叫我秦兄弟就好。” 鲁小二想了想道：“俺看你不像是来卖粮的，倒像是专门来这儿找人的。” 秦凌一笑：“哦？找什么人？” “找俺们这些能卖给你粮食的人呐，秦兄弟，你说的那个铺子，该不会就是你自己的吧？” 秦凌心里一乐，看来这个鲁小二不光身强体壮，脑子也很好使。 “你这话说的，好像今天这事倒像是我设计的了？” 鲁小二连忙摆手：“不不，俺不是那个意思……” 秦凌也不置可否：“是与不是，你跟我一起到了那看看，不就都知道了？” 不多时，两人回到了秦凌的马车前，陌晚和卜安不知道鲁小二是什么人，但见他背着一大袋东西，心下起疑，却也没有多问，见秦凌对鲁小二态度很好，也就都恭敬起来，请他上马车车厢里坐着。 然而鲁小二却不敢：“俺还从来没做过马车呢，可别把你们的车坐脏了，俺在地上跑就行。” 陌晚乐了：“任你腿脚再好，你能跑的过马车么？” 鲁小二被说的脸色一红：“那，那俺就坐外面吧……” 陌晚又揶揄他：“你坐外面，我坐哪儿？我可是要赶车的，要不这车你来赶啊？” 鲁小二彻底没了话说，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秦凌本来已经上了车，听了这话，不由得嗔怪了陌晚一句：“干什么呢，欺负人。” 又叫鲁小二进车厢，但鲁小二说什么也不肯，直说怕弄脏了车里，只肯坐在车辕上，秦凌只好随他去了，让卜安进了车厢，四个人这才开始往前走。 不多时，来到了秦家粮铺，四人下了马车，进了铺子。 今天本是粮铺重新开张的日子，但因为诸葛云乐放出话去弄得满城皆知，所以粮铺门口只有围观的百姓，买东西的主顾并不多。 过去了那阵子新鲜劲，围观的人们也都渐渐散去，万大松和小五子守着柜台，看着铺子门口稀稀落落的行人，一起唉声叹气，正在发愁的时候，秦凌回来了。 秦凌化的妆不错，万大松一开始还真没认出她来，赶忙上前招呼起她，但是转眼看到陌晚和卜安，又见陌晚跟自己挤眼睛，他就有点懵了。 “万掌柜，这位小哥儿是来卖粮食的，我已经和他谈好，舂了的糙米两文半一斤，他手里的这些米，你就收下吧。” 万大松愣在了那里，望着鲁小二手里的麻袋，心里满是震惊——这才转过头来第二天啊，还真就有人来卖粮了？！ 话不多说，连忙招呼鲁小二进到里面，查看起那些糙米来。打开麻袋一看，品相还不错，跟他店里卖的相差无几，最重要的是，这价格简直便宜的不行，要知道他从粮商们手里进的糙米可是三文半一斤呐！ 这一斤糙米就能多赚一文钱，以后要是天天能收到粮食，那还不发财了？ 万大松利索地把鲁小二带来的粮食称了，算好了价钱，结了账给他。铜板拿到手，鲁小二笑开了花，没想到今天出来卖粮竟还峰回路转，本以为要搞砸了，却反而又遇到了买主，而且卖得的价钱更多。 “秦兄弟，这真是太谢谢你了！” 秦凌笑笑：“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啊？谢俺啥？”鲁小二有点摸不着头脑。 “谢你愿意相信我啊。”秦凌莞尔一笑，“谢你愿意跟我回来，把粮食卖给我，也不担心我明天就被周洪发挤倒，再也没办法收你的粮食。” 鲁小二嘿嘿笑了：“不会的，俺相信秦兄弟你是个好人！” 其实他也并不是不担心，刚才从周记粮仓出来，和那叔侄俩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他也有这样的犹豫来着。但是没想到，紧接着秦凌就拿出钱来，给那叔侄俩做了医药费，打从这里起，鲁小二就彻底相信秦凌了。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有时候还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从钱这上面，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人品，秦凌肯拿钱给素不相识的人做定金，也不怕他们叔侄俩跑了不回来，从这一点看来，她就是一个值得托付信任的好人。 好人是该得到好报的，不管以后咋样，他鲁小二都彻底愿意跟着她了。 “你也是个好人，我也相信你。”秦凌说着，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交到鲁小二的手里。“这一两银子，就是我给你的定金。” 一两的银锭子不大，也就几颗花生米的大小，放在鲁小二宽大的手掌中，还显得很秀气，也不多么重，搁在鲁小二常年使力气干活的手里，甚至有点轻飘飘的，但是此时此刻，鲁小二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拿不住它。 他家不富裕，一年到头攒不下什么钱来，平日里花费都是铜板来铜板去，什么时候见过银子？这次给他弟弟凑学费交束脩倒是用上了银子，但也不过是黄豆粒儿大小的碎银子，这样一两一锭的银子，老实说，他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到手上。 鲁小二的手抖了起来，嘴唇也抖了，话更是结巴地说不出来：“俺……这……” 堂中众人见此情形，纷纷有些默然——来到这世上，不过都是普通百姓罢了，人人都是艰难求生存，各自不容易啊。 唯有秦凌仍旧云淡风轻，她慢慢弯起鲁小二的手，让他把这锭银子攥好了。 “激动个什么劲儿，你莫不是以为这银子是我白送你的？我是要跟你做生意啊。” 第58章 独家收购人 “是，是……”鲁小二缓过神来，把手心里的这锭银子看了又看，才憨厚一笑，“俺没见过世面，一看见银子就懵了……秦兄弟，你到底是要俺去干什么呀？” 秦凌招呼了鲁小二过来椅子上坐下，又让小五子倒了水来。 “我为什么不去那些粮商手里进货，反而要找你们农户收粮，你现在心里也应该能猜到点了吧？” 鲁小二点点头。他猜到点儿了，但是还不是很明白。 秦凌继续道：“其实很简单，我就是跟那些粮商们不对付，你不住城里，可能没听过这几天的风言风语，以后来的多了，就应该知道我和那些粮商们为什么有过节了……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跟我合作才好。” 鲁小二连忙又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忠诚：“不会的，俺相信秦兄弟你！” “当然了，我其实也很喜欢跟咱们农户做生意，一来庄稼人都实诚，不像那些粮商们那么黑心，二来也便宜。只是一条不太好……” 鲁小二本来正点头认同她的观点，听到这里，连忙接口问：“怎么不好了？” 秦凌失笑：“就是这粮食，怕不是时时都有的，万一哪天收不到粮食，我这铺子的生意可就难做下去了。” “说的也是……”鲁小二跟着思索起来，“秦兄弟你不用担心，俺回去跟俺们村里人都说说，你这收的价高，他们肯定都愿意来的！” 秦凌微微一摇头：“人人都往我这来，人多了乱不说，那粮食的质量也会参差不齐，不是每个人卖给我的粮食都像你的这么好的。再者说，你们村子里的乡亲们会相信你，但不一定都相信我啊，万一他们觉得我哪天就会关门，不愿意把粮食卖给我，那可怎么办？” 鲁小二终于没话可说，顿时郁闷了起来。 秦凌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定金的原因了。” “啊？” “我呀，要让你当我这秦家粮铺的独家收购人！” “独家……收购人？” 鲁小二犹豫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新鲜词汇，陌晚、万大松、小五子、甚至卜安，脸上都露出一副前所未有的新奇神色。 秦凌一摆手：“嗨，说白了，就是你代表我去村里收粮食，收到了粮食，再卖给我！我呢，不用出门去收粮，也不用招呼太多的农户们，只跟你一个人交接就行了。你呢，则可以从这中间赚取差价，也不失一个发财的好门道！” 鲁小二听得一愣一愣的。 “俺赚……差价？” “怎么，你觉得风险太大，不想赚差价？那我也可以给你发月钱，把你当我铺子里的伙计用，你愿意吗？” 鲁小二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差别，连忙道：“秦兄弟，你再给俺说清楚些成不？” 秦凌笑了笑：“让你赚差价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打个比方，你收来的粮食，我给你按每斤三文钱，你出去收粮的时候呢，还可以按照每斤两文半来收，这里外里，你每斤粮食不就赚了半文钱么？十斤粮食就是五文钱，一百斤就是五十文……还用我继续给你算么？” 鲁小二愣愣在心里算了算，然后双眼慢慢冒出了光。 “这，这实在是……” 太好了！ 虽然有风险，收益也大啊！ 他在家里种地，十几亩地，每年打出的粮食也不多，除了交租子，剩下的也仅仅够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根本没有多少富余的粮食，还累死累活的，赶上收成不好的年景，反而要欠债。 可是秦凌跟他说的这个赚差价的什么“独家收购人”，听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做生意，难道就这么好赚钱的吗？怪不得人人都愿意去做生意啊！ “赚差价这事，就是多劳多得，要我说，那些粮仓给的价钱又低，态度又恶劣，你这收购的买卖应该很好做才对。做的好了，一个月赚上一两银子是没问题的，比你给我当伙计要赚的多多了，怎么，你还是不愿意么？” 见鲁小二仍然不说话，秦凌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鲁小二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愿意，愿意，俺愿意！” 秦凌笑了：“这买卖赚是好赚，也不耽误你种田，只是要出力气，你可得做好准备。” 鲁小二道：“出力气俺不怕，俺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 “还有一样，要是被那些粮商知道了你背地里悄悄收粮，只怕要对付你，你可怕不怕？” 这话却把鲁小二给问住了。 怕不怕？老实说，他肯定是怕的。 这么多年来，以周洪发为首的那些粮商们的手段，当地的老百姓早已见识过了，那些人心特别黑，手段特别毒，这才一直把持着这梁州府的粮食生意，让这些百姓们都有口难言。 官府不怎么管他们，百姓们难以和他们抗衡，只好忍气吞声，今天在周记粮仓闹出那样的事，怕是已经会连累自己村里了，再干脆自己收粮，公然和那些粮商们作对，他们会不会报复他？ 鲁小二皱着眉头想了想，反而问秦凌道：“秦兄弟，你和那些粮商作对，你怕不怕？” 秦凌微微一笑：“我不怕。” “为啥？” “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的脑子。”秦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要肯想办法，别说和他们作对，就是把他们连锅端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鲁小二乐了：“秦兄弟你都这样说了，俺还怕啥？俺不怕，俺跟着你干！反正都是闹，不如跟他们闹个大的！” 他兴致高涨，但谁料秦凌却紧接着当头泼了他一盆冷水：“你不怕，那你家里人呢？你弟弟又不是已经有了功名，而是才刚刚去学而已，万一他们真报复到你家，你准备怎么办？” 鲁小二：“……” 秦凌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生意，是要用脑子的，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就可以随便去做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计策，可以保你万无一失，你回去，且这样做就行……” 说着，凑到鲁小二耳边，如此这般嘱咐一遍，鲁小二听得连连点头。 “俺明白了，俺回去，肯定按你秦兄弟说的办！” 第59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送走了鲁小二，众人还没从刚才这一幕中缓过神来，好一会儿，万大松才喃喃道：“姑娘……是，是你？” 秦凌呵呵一笑，换回了女声：“是我啊，万伯伯。” “你，你这是……” “我啊，变了个戏法而已啊。” 说罢，转回去后堂洗了把脸，卸了妆，又命陌晚从马车上拿下了她的女装换上，这才又走回大堂来。 万大松看的啧啧赞叹：“这戏法变得，真是……” 秦凌笑了笑，只说着不过是化妆的小把戏而已。 万大松又问她，如何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来了肯卖粮的农户。秦凌就把去周记粮仓的事情说了，听得万大松一阵担忧。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这样危险，以后姑娘还是少做吧！” 秦凌只是笑：“不怕，我这里可有高手保驾护航呢！” 说着，看了看卜安，卜安默然不语，众人对她虽然好奇，倒也没敢多看。 “那这以后，咱们就有粮食收了？” 秦凌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就算农户们肯来我们家卖粮，那些粮商们也不可能让我们这么逍遥自在的，这事啊，还是得慢慢来。” 万大松没话了，他既有点担忧秦凌这么出去闯，会受伤，但又觉得自家这个姑娘，如今很有头脑，是块干大事的料子，不应该拦着她去做事。 于是他就有点纠结了。 但是秦凌并不纠结，她的目标很明确，手里的法子也很简洁，往后一步步该如何走，她也早已设计好了，慢慢施行便可。 临走，秦凌嘱咐万大松：“农户上门来卖粮的，或许会有，但肯定不多，不管什么样的人来，粮食有多么好，一律按照我跟你说的那个最低价来，他们要是不卖，咱们也就不要。” 万大松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虽然不知道秦凌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知道，她说的话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 出了门，三人回家，路上陌晚有点兴奋，一直在说着今天的事，卜安则沉默不语。 谁知，到了家门口时，卜安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按粮商的价格？” 陌晚一头雾水：“卜安姐姐，你说什么？” 但是秦凌却听懂了，卜安问的是临走的时候，秦凌嘱咐万大松的那些话——要是有农户来卖粮，就按最低价收，也就是那些黑心粮商们的价格。 “没错。” 卜安皱眉：“为何？” “为了不给鲁小二添麻烦啊。”秦凌跳下马车，笑道，“既然招了他当独家收购人，我就不能断他的后路啊，要是我粮铺里收购的价格高，他的买卖还怎么做？刚一开始合作就这样可不好，太鸡贼了，将来可就没人跟咱们做生意了。” “如此信他？”听了解释，卜安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的更紧了。 秦凌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陌晚听到这里，也有点明白了，卜安问的是，自家姑娘为什么那么信任那个鲁小二。 陌晚其实也有这样的疑问，自家姑娘似乎有点太相信那个人了，不光轻易就许诺了什么“独家收购人”，还倒给了他一两银子，就不怕他跑了么？ 秦凌淡淡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选了他，那自然就是信他的。怎么，你不信他？” 卜安不说话，但是表情说明了一切。 秦凌失笑：“也罢，你要是不信，大可跟上去瞧瞧，看看那鲁小二回了村子，都会做些什么。” 陌晚以为卜安不会去的，毕竟秦凌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真去了，那不就有点相当于打自家姑娘的脸？ 但谁知道卜安是个极其耿直的性子，听了秦凌的话，立刻点点头，转身就往来路走去。 陌晚连忙喊她：“哎，卜安姐姐……” “罢了，让她去看了，她才安心呢。”秦凌拉了陌晚的手，一起走进了家门。 回到家里，陌晚先给秦凌烧了一大桶水让她洗漱，毕竟跑了这么远，脸上身上又都化了妆，在粮铺的时候只是简单擦洗了一下，秦凌身上究竟是不舒服的。 秦凌洗漱着，陌晚就跑去给她准备吃食，等她洗好了，吃的东西也端上了桌。 “姑娘，你吃。”陌晚摆好了筷子。 秦凌看看她：“坐下一起吃啊。” 陌晚连忙摆摆手：“不不，我等卜安姐姐回来一起吃。” 自从卜安来了，陌晚就说什么也不肯和秦凌一个桌子吃饭了，她自动把自己退到了和卜安一样的下人的位置上，要和秦凌这个主子划清界限。 对此，秦凌还是恨苦恼的。 “你呀，好的没跟她学，净学些坏的，叫你一起吃就一起吃！” 陌晚还是不肯：“那卜安姐姐回来，一个人吃饭多孤单……” “我一个人吃饭就不孤单嘛！”秦凌不高兴了，“再说了，你卜安姐姐中午不会回来吃饭了！” “我这不是陪着姑娘你呢么……”陌晚嘴里嘟嘟囔囔，随即一愣，“啊？为什么，卜安姐姐为什么中午不回来了？” “盯梢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再说她那个性子，不看仔细了，怎么会收手，要我说，她最快也得天黑才能回来了，你给我坐下吃饭！” 说着，猛地拉了一把，陌晚站立不稳，被她拉到了凳子上，只好老实坐了下来。 “对了，姑娘，你可别生卜安姐姐的气啊。”陌晚拿起筷子，想了想又道。 秦凌饿了，已经急不可耐地吃了起来，听到这话，塞满了食物的嘴里挤出一串模糊的声音：“生……什么……气……” “就是你不让她去跟那个鲁小二，她非得去跟的事啊。”陌晚小心翼翼道，“她啊，其实就是担心姑娘你，本身没什么坏心思，也不是故意要跟姑娘作对的……” 秦凌咽下了嘴里的饭，喝了一口汤，顺顺气：“你可以啊，这才两天，就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上了？” 陌晚：“……” 看她一脸迷茫又担忧的神情，秦凌反而乐了：“行了，看你这个样子，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啊？” 第60章 上门讨债 “为什么啊……”陌晚皱眉。 她很不理解，看刚才那个样子，她还以为姑娘会因为卜安的擅自行动而不高兴呢。 “因为你们都是为我好。”秦凌微微一笑，“你，卜安，万伯伯，还有小五子，你们所做的事，就算是啰嗦，麻烦，但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我的好。我秦凌何德何能，能有幸遇到你们，有这样的福气，我还何愁事情做不好呢？” 秦凌说的十分严肃，陌晚听得极其感动，双目闪闪，眼看就要滴下泪来。 “好了，傻丫头，泪点这么低呢，快吃饭吧，不吃就凉了。”秦凌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弹。 陌晚这才“嗯”了一声，连忙低头巴拉饭，但是感动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大滴大滴地滴在了碗中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 秦凌在心中默默地感慨了一会儿。 来到这个世界，虽然面对的处境不太好，要想翻盘，前方的阻碍也特别多，但是元身父母给她留下来的这几个人，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们也许蠢笨一点，麻烦一点，执拗一点，但总归是一心向着她的，有钱也难买人心，有人如此，夫复何求呢？ 她实在算是幸运的了。 ※※※ 正如秦凌所预料的那样，卜安没有立刻回来，吃完了饭，陌晚劝秦凌休息一会儿，秦凌却忽然梳妆起来。 “不行啊，铺子开业了，这运转起来，就得要资金，咱们不能守着这点钱财坐吃山空，得去找钱来才行。”秦凌一边画眉一边道。 “找钱？去哪儿找啊？” “当然是去……能挖出钱来的地方了。”画好了眉，秦凌又微微涂了一点唇色，对着镜子左右看看，对自己的妆容十分满意，这才站起身来。 “你不记得，前两天葛庆来砸咱们家铺子，要给咱们赔钱的事了么？” “啊？葛庆？”陌晚的语气十分担忧，“他那是害怕玉面公子才怂了的，如今那玉面公子要和姑娘你划清界限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城皆知，这笔账，葛庆他还会认吗？” “他认不认，那是他的事，我这可是有白纸黑字的欠条的，到时候不认，我可以去衙门告他呀！”秦凌说着，从身上摸出了当日葛庆打的那张欠条，仔细看了看，又心满意足地放回兜里，“走吧，咱们去会会葛庆那厮！” “啊？这就走啊，咱们不等等卜安姐姐么？就咱两个人，是不是有点……” “危险？”秦凌冷笑一声，“没有卜安的时候，咱们不也是到处都闯么？周洪发家葛庆家，咱们难道不是都去过了？这是有了卜安了，要是没有她，咱们这日子不也得过么？” 陌晚无奈，只好承认秦凌说的有道理，于是便老老实实地跟着她上了马车，往葛庆的家走去。 秦凌向来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虽然武力值不高，但是智商高演技好啊，前世今生，她还真没遇到过什么特别危险，危险到她使出浑身解数都逃不出的局面，来到这里，她就更不愁了，因为她手里并不是一点筹码都没有。 她没跟陌晚提起，其实她手里还捏着另外一张欠条呢，就是葛庆签下的，欠了二师兄六千两银子的那张欠条。 也算是她有先见之明，当时给葛星儿治病的时候，就觉得诸葛云乐这人怕是不能长久合作，于是就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告诉葛庆，这欠条会送到“小师妹”的手里，到时候还钱，也是还给“小师妹”，这样一来，就能解释的通欠条在她手里的事了，也有一定的机会可以拿到这六千两。 幸而诸葛云乐放出来的话里，没提到二师兄的事，为求保险，秦凌这几天也没再扮成二师兄出现了。葛庆这种人，老奸巨猾，贸贸然拿了这六千两的欠条过去，他怕是会不承认，不过欠条在手，这件事，早晚会有个说法的。 不多时，马车就来到了葛庆家的门口，一下车，秦凌就发现了不对劲。 平日里，葛庆为了撑门面，假装自己好客，葛府的大门都是敞开着的，外面还会配两个小厮迎门，而今天，葛府的大门却紧闭着，外面也没有人。 “哎，葛庆怎么没开门？”陌晚也奇怪道。 秦凌微微冷笑：“怕不是为了防我们吧？” “啊？防咱们？” 秦凌却没再多说，跳下车来，带着陌晚上前去敲门。 大门敲了好一阵，里面才有人应门，也不敞开，只留出一条缝来，探出一个脑袋，问秦凌是谁。 秦凌一瞪眼：“瞎了你的狗眼，姑奶奶我不认识？叫你们老爷夫人出来！” 小厮吓得一缩头：“老爷病了，夫人不在！” “吴管家呢？！” “也不在……” “葛星儿呢？” “病了……” 秦凌翻了个白眼：“不是病了就是不在，感情你们葛家就没有一个能管事的人了？” 小厮点头：“没错。” 秦凌一气：“没错你个头啊，我问你，我要讨债，向谁要去？” “这我不知道，姑娘不管要干什么都改日再来吧！” 小厮的脑袋眼看已经快完全缩回去了，门也马上全关上了，秦凌连忙伸手一推：“跟我玩这套啊，太没创意了！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明日我再上门，不还钱，我就去把你们家的铺子都烧了！” 那小厮看着软绵绵，却还知道回嘴：“你，你要是烧我们家铺子，我们老爷到衙门去告你去！” 秦凌嘿嘿一乐：“告我？我还先告你们呢！我告你们老爷欠钱不还，还装病不见人，我这就去告去！谢谢你啊，小兄弟，给我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 说着，也不推门了，松开手来转身就走。 那小厮本来用力在推门，秦凌一松手，他顿时往前一扑，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 谁知紧接着，那大门便又打开了，小厮着急跺脚喊着：“哎，你别走，你别走，有话好好说，别上衙门去！” 但秦凌哪管他这个，拉上陌晚快步上了车，赶着马车就往衙门跑去。 第61章 不许侮辱二公子！ 当日葛庆在秦凌的铺子门口闹了那么一大出，最大的效果可能就是两点，第一，葛庆被迫签了欠条，白纸黑字，想赖账都不行。第二，让秦凌认识了知府公子裴温这个人。 那天的情况，此刻想来还历历在目，倘若不是这位裴温裴公子及时出现，那两个捕快的眼睛恐怕就要被诸葛云乐挖去了。 老实说，秦凌对裴温的第一印象比诸葛云乐要好得多了，人家那才叫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诸葛云乐那厮，顶多就是腹黑缺德，不可理喻！ 最重要的是，看当时的那个意思，这裴温公子，好像还和诸葛云乐有点不对付？那可太好了。诸葛云乐不是要和她为敌么，那她就去想办法拉拢拉拢这个裴温，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哇，她可不介意多一个帮手。 不多时，马车来到了梁州府衙门口，秦凌下了车，携着陌晚一起朝大门走去。 守在门口的两个衙役看见秦凌，都是一愣。 这位姑奶奶也不算是生脸了，不光来过衙门好几次，还闹出了梁州府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想不认识也不行啊。只是，今儿个是什么风，把她给吹来了？她来衙门，这是要干啥？ “秦姑娘，你这是……” 因为知道秦凌那点子事，衙役对待她的态度便没有那么殷勤，但也不算冷淡，不过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只是秦凌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道：“裴公子可在？我要告状！” 衙役一皱眉：“这告状，还是得找我们知府大人吧？你要告谁，可有状纸？” 秦凌微微一笑：“状纸没有，欠条倒是有。因为这事当时是裴公子为我主持的，所以我觉得，还是直接找裴公子，比较好。” 衙役立刻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事，互相看了看，犹豫道：“那，那好吧，你等着啊，我去看看公子在不在。” 说罢，一个衙役跑进去通报去了。 秦凌便气定神闲地在门口等了起来。 衙役虽然说的是看裴温在不在，但其实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在，要是不在的话，就连进去也不用进去了，之所以这么说，那就是“看看公子会不会答应见你”的委婉说法。 秦凌还是有自信裴温会出来见她的，于是就安心地在府衙门口等了起来，但是谁知道没多久，裴温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辆贴金挂银的马车突然从路那边急速跑了过来，在府衙门口急刹车停住，秦凌一看着暴发户的装饰手法，心里就有了三分戒备，紧接着看到车里跳下来的那个人，顿时有一种想扶额的冲动。 葛星儿。 这还真是要问问，这是哪门子风，把她给吹来了。 葛星儿一下车就直奔她跑来，看这架势，不用问，肯定是冲着她秦凌来的，还没等她张嘴，那葛星儿就忽然一声尖叫： “小贱人，你找死！” 话音未落，手里忽然甩出一根长鞭，直向秦凌扑来—— 秦凌站在当场，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这小丫头，要学别人找茬，也得先把功夫练练吧？没有了卜安为她保驾护航，她自己一个人竟然也敢到处惹事，该说她傻瓜呢，还是夸她勇气可嘉？ 手上连点力道都没有，就学别人拿鞭子甩人，可笑可笑，她这一鞭子，应该是用尽了全力，不然的话，很可能连这鞭梢都抬不起来，饶是如此，这鞭子在秦凌眼里看来，就好像电影的慢动作回放那么慢，她随便伸手那么一捞，就把那鞭梢给捏在了手里。 事发突然，陌晚本来要尖叫出声的，但看到接下来的这一幕，突然乐了：“姑娘好功夫！” 她向来是不吝啬夸奖自家姑娘的，至于她家姑娘这一手功夫是怎么来的，那不重要。 本来一鞭子甩出去，期待能打秦凌一个大花脸的葛星儿，这会儿懵在了原地。 “你，你……” ——你竟然能接住我的鞭子？ “我？我怎么了？我竟然能接住你的鞭子，很意外吧？嘿嘿，我不光能接住，我还能——” 秦凌说着，忽然猛地一用力，紧接着，便见葛星儿一个站立不稳，登时向前栽去，“扑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小姐！”后面跟着的丫鬟连忙跑上来，把葛星儿扶起。 葛星儿恼羞成怒，无处撒气，站起来之后，狠狠一脚朝丫鬟身上踹去：“你早不来，害的我摔倒！” 丫鬟不敢回嘴，只委屈地撇撇嘴角。 对面的秦凌乐了：“葛大小姐，我说，你该不会是病糊涂了吧，害你摔倒的人在这呢！” 说着，朝自己的脸上指了指。 “放屁！”葛星儿气的恨不得眼睛里喷出火来：“好你个贱人，没教养的东西，欺负到姑奶奶我的头上来了！” 秦凌笑的更灿烂了：“我说你的病糊涂了，你还不承认。明明是你先要拿鞭子抽我的，怎么是我欺负你呢？再者说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葛大小姐特意跑到府衙大门口上吵吵嚷嚷，也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教养？” 站在一旁，本来不想惹事只想看戏的那个小衙役，听了这话，没忍住，“噗嗤”乐了。 “你笑什么笑！”葛星儿暴跳起来，抬手就想拿鞭子抽人，然而手上空空，这才想起，自己的鞭子早已到了秦凌的手上。 “你，啊啊啊……”葛星儿暴跳如雷，扑过去就想手撕那个衙役，被自己的丫鬟死死拦住，这才没成功。 秦凌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看来，葛大小姐不光脑子病糊涂了，这脾气，也比以前更暴躁了。你爹也是，你病都没好，居然就让你跑出来了，啧啧……” 葛星儿立刻张牙舞爪叫嚣：“放你的狗屁，我明明病好了！你侮辱我可以，不许侮辱二公子！” 秦凌一愣——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这葛星儿该不会是真傻了吧？怎么还护着那所谓的“二公子”呢？ 那不就是护着她自己？ 嘿嘿，有趣有趣。 揣起手来，秦凌抱臂而笑：“等会儿，你说什么二公子？可是我那二师兄？” 第62章 奇葩的审美 “什么你的二师兄，少叫的那么亲！”葛星儿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人家诸葛公子都说了，你是骗人的，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师妹！呸，小贱人，不要脸……” 见她骂的欢，秦凌也不回嘴，等到她骂累了，不出声了，她才接过话头来，慢悠悠道:“我说你脑子不好使了，你还死活不承认，我问你，说我骗人的，是不是只有诸葛云乐？我那二师兄，可有曾说过我不是他师妹？” 葛星儿一愣——对啊，二公子好像还真没说过这句话。 “怎么没话说了？”秦凌见她不说话，就继续揶揄，“是我二师兄没说过，还是你根本不知道？其实你跟我二师兄……根本不像你自以为的那么熟？” 短短几句话，看葛星儿这种暴跳如雷的情形，秦凌已经把情况猜了个七八分。 这葛星儿，弄不好已经成了二师兄的迷妹了，虽然后来根本再也未见过真人，但是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却实在崇拜有加，容不得别人半句诋毁。 葛星儿确实是郁闷的。 跟秦凌正撕着，突然遇到这样的的问题，顿时就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该说什么呢？说自己不知道？那对二公子的崇拜，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说二公子说过这样的话？但是眼看秦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要是万一二公子跟她真的还有来往，那岂不等于是打自己的脸？ 老实说，葛星儿和秦凌之间，那可是新仇旧恨加起来不要太多，从刘姨娘，到那次马车擦碰，到葛庆去砸店反而被拿住把柄要倒赔钱，再到后来传出消息，说秦凌其实是个大骗子，根本不是什么小师妹。 一桩桩一件件，葛星儿对秦凌可谓是厌恶至极了。 尤其是最近这一件，她冒充小师妹，欺骗二公子的感情，这简直不能忍——二公子那样的人物，怎么可以被她这种小贱人骗了？ 所以她就想替二公子讨个说法，正巧今天秦凌到葛家上门讨债，葛星儿一听说，也不管身子还没好利索，披上衣服，抄起鞭子就追了来。 谁知道，这姓秦的贱人居然不知悔改，反而还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二公子的师妹？ 没有惩治了秦凌，反而被她倒打一耙全面压制，葛星儿觉得，自己有点怀疑人生了。 站在对面的秦凌要是知道葛星儿心里这么多戏，恐怕也得怀疑一下这戏精的桂冠是不是要拱手让给她了。 不就是治了个病，而且还顺手讹了好几千两银子，这怎么就还成了葛星儿的救命恩人加崇拜对象了？ 要知道，她可是故意把二师兄的样貌画的平平无奇的啊。 这葛星儿的审美，可真是够独特的。 “我……我跟二公子，当然熟了！”葛星儿心虚地翻了个白眼，“反正肯定比你熟多了！你这个骗子！” “哦？这么熟吗？”秦凌笑眯眯，“既然熟，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到底是不是骗子了……” 葛星儿的脸微微发红，听到秦凌这样说，心里更虚，是以一时没说话。 谁料，秦凌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既然来了，就正好帮我捎个话，回去告诉你爹，装病躲着我不见说行不通的，最好乖乖把银子还我，不然的话……” 说着，朝身后的府衙大门努了努嘴:“咱们衙门见！” 葛星儿第二次炸了:“你，你，好你个小贱人，你别得寸进尺！我爹什么时候欠你钱了，满嘴放屁！” “白纸黑字在这写着，你们葛家难道还想赖账不成？我倒没看出来，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和你爹，倒真是一路货色，不亏是你爹教出来的好女儿……不过，你这样的，我二师兄要是会喜欢，那岂不是瞎了眼？” 反正都是撕，不如索性撕个痛快，秦凌话里话外也不给葛星儿留余地了，便直接戳她的痛处。 果然，葛星儿听了这话，气的头顶冒烟，差一点没晕过去。 就在她想好了措辞要回骂秦凌的时候，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忽然从大门内响起。 “衙门断的案子，你爹葛庆莫不是不服？” 随着声音，一个青衫玉立的身影缓缓从府衙大门走了出来。 所谓芝兰玉树，谦谦公子，这种词就好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就连一向并不迷恋男色的秦凌，在见了这个人之后，也忍不住从心里赞叹一声，好风度。 不是别人，正是秦凌方才要找的那位，知府大人的公子，裴温。 然而，葛星儿再次彰显了她独特的审美，看到裴温这样仪表非凡的人物，眼里居然连惊艳都没有，有的只是厌恶和鄙夷: “你谁呀？在这指手画脚，你算哪根葱？什么衙门断的案子，你说了就算啊？” 秦凌默默为葛星儿鞠了一把同情的泪水——是谁把你的审美摧残成这样的，是不是你爹？ 裴温翩翩公子，为人又谦和，在衙门里口碑也十分好，看到自家简直堪称完美的公子竟然受到如此瞎了眼的质问，在一旁一直没啥存在感的那个衙役站不住了: “你嘴里放干净点！睁大你眼睛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家裴大人的公子！” “……啊？” 见葛星儿愣在当场，秦凌还不忘补刀:“忘了告诉你，那天你爹砸了我家铺子的事，就是裴公子替我主持的公道，这欠条，也是裴公子看着你爹签下的。” 葛星儿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裴温望了她一眼，低声道:“挺好的姑娘，却满口污言秽语，当真是无教养。” “你，你们……”葛星儿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变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人给撑腰的感觉就是好。秦凌满眼星星，开心地朝裴温看过去，嘴角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而裴温则紧接着给了葛星儿最后一击: “回去告诉你爹，衙门给他最后宽限一日，明日倘若再不把欠款给秦姑娘送去，莫怪我直接上门去收！” 第63章 诸葛云乐生病了 再厉害的商户，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没有经商的人家会跟官府对着干——当然，诸葛云乐那样的人除外——葛星儿再跋扈，也知道跟官府作对是没有好处的，于是只好咬碎了一口银牙往肚子里咽。 在裴温的一再强调之下，葛星儿只得委委屈屈答了个是，然后行了个礼，迅速退走了。 秦凌乐呵呵地目送她远去，这才转过头来向裴温道谢。 她微微屈膝，盈盈一拜，这会儿的温柔样子，倒是全然没有了刚才和葛星儿战斗时的那种嚣张风采。 “姑娘不必谢我。”裴温笑着说，语调既不亲近，也不疏离，“为民解忧乃是官府之职，葛庆这种人，本就是该给他一个教训的。明日他倘若还未还钱，你便再到府衙来寻我，我同你一道上门去收。” 秦凌微笑:“是。” 眼看利益到手，对于帮忙的人，秦凌自然也是不吝惜赞美的，于是又把裴温一顿猛夸，夸的他简直比知府大人还要青天。 “秦姑娘如此夸赞，倒叫在下无地自容了。裴某再有本事，也不如秦姑娘你啊……” 秦凌一愣:“怎么？” “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大名鼎鼎的玉面公子给气病了，姑娘也算是这梁州府第一人了。”裴温说着，还给秦凌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 怎么还反过来夸上她了？她怎么就成了梁州府扛把子了？她这么本事，还把诸葛云乐给气病了？ 秦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话里的关键词:“等等，你说……他病了？” “是啊。”裴温点点头，“之前说姑娘乃是骗子的那些话，也是给他看病的大夫传出来的。” “你是说，其实那些商户们，都没有看到他的真人，只是听了他的口信？” “不错。” 秦凌:“……” 她有一种被忽视的侮辱感——果然自己还没重要到要他亲自上阵的地步么？ 他那边只说了几句话，她这边就要忙里忙外起早贪黑地想对策，然后，今天忽然才知道，原来他诸葛云乐其实根本没出过门，一切都是口信？ 他把他自己当什么啊？又把她当什么？ 秦凌的心中有一万句mmp奔腾而过。 但看裴温一脸淡然，但又稍微带着些戏谑的表情，秦凌连忙张嘴想解释:“那件事吧，其实我……” 裴温笑笑:“姑娘不用解释，你们之间的私事，官府是不管的。” “哦，那算了。”秦凌撇撇嘴，“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这事也不是我存心骗他，里面多有误会，还希望裴公子不要误解才是。” 裴温道:“在下自然不会误解姑娘，反而对姑娘佩服的很。” 能让诸葛云乐吃瘪的人，这么多年了，梁州府还真一个都没有，秦凌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除了裴温，其实梁州府的这些商户百姓们，也都是对秦凌佩服地很的，还有好事的人各方打听，这秦凌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能把诸葛云乐骗的这么惨？ 秦凌自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成了梁州府百姓私下的围观对象，说了句“过奖”，就逃也似的走了。 路上，在马车里，她还想着诸葛云乐的这件事，然后忽然就记起来，那天晚上，她带着他逃到安全处，他忽然要她下车时的情景。 ——这些天来她只顾着挽救自己的悲惨处境，却忽略了那天他其实是受了伤的。 好像还伤的挺严重？ 秦凌默默回忆起那天晚上的种种，诸葛云乐小腹受伤，鲜血染红了衣服的画面慢慢浮现在眼前。 怪不得这几天他称病，原来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无法出门……秦凌把诸葛云乐受伤之后凄惨的情况想象了一遍，心里忽然也就没有那么憎恨他了。 回过头来，秦凌又掰着指头算了算银钱的事。 其实她心里略略有了一个想法，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梁州府的那些粮商们，彼此之间都互相勾结，秦凌得罪了周洪发一个，就等于得罪了一堆，所以以后秦家粮铺也不用再指望从那些粮商们的手里买粮了。 所以，从百姓们的手里直接购粮的这件事，以后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要收优质粮，要大量购粮，光秦家粮铺的那一点点地方可不行，所以秦凌就生出了自己建一个粮仓的念头。 自己建个粮仓，那可不是说着玩的，那可是需要很多小钱钱的。所以秦凌才这么着急地到葛庆那里去要钱。但是，即便把葛庆打砸她家铺子的这一千两要回来，秦凌心里还是没底，所以她决定要加紧要债的步伐，二师兄那六千两要要回来，葛庆通过刘姨娘从秦家骗走的那些铺子，她也要要回来。 眼看这一千两，有裴温的保驾护航，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那六千两，应该也不难要，只是原来秦家的那些铺子，不大好动手。 当时刘姨娘是伪造了自己的签名，光明正大从衙门过了契的，如今想要讨个说法，除非拿出证据来，否则衙门也无法给她做主，而这证据，就是非刘姨娘莫属了。 秦凌现在打的主意，就是如何把刘姨娘给揪出来。 回到家里，卜安还没回来，天色渐渐黑了，陌晚忙着去做饭，等饭熟了，卜安正好也回来了。 “哎，卜安姐姐，你回来的正好，可巧赶上饭熟了！”陌晚连忙招呼她进屋吃饭。 秦凌在屋里，待卜安进了屋，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神色不太自然，便笑问：“怎么样，可看到什么了？” 卜安摇头。 “那鲁小二回家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且跟我说说。”等陌晚端上饭来，秦凌给两人分发了筷子，一面吃，一面说。 卜安只好用最简短的话，把所见说了。 陌晚不由感叹：“看，我就说了，咱们家姑娘看人的眼光就是准，那个鲁小二，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原来鲁小二并不像卜安所怀疑的那样，而是本本分分，按照和秦凌约定的那样去做。他回到家，没有跟人说起在周记粮仓遇到的事情，只是按着秦凌嘱咐他的，跟几个要好的邻居假装神神秘秘说起自己今天的“奇遇”，说自己在城里遇到一个有钱人，高价收了他的粮食。 第64章 寻找刘姨娘 知道城里的粮商们压价低，邻居们一听，自然都来了兴趣，但再问是什么样的有钱人，鲁小二却支支吾吾了，只说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有钱人是谁，但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村里来收粮的。 鲁小二告诉他们，倘若有粮食想卖，可以交给他，价钱给的高不说，还不用跑远道。 几个邻居一听，立刻都动了心思，当场便有一家人卖了五十斤粮食给鲁小二，鲁小二也当场结清了钱，各自欢喜。 家里人本来不同意鲁小二干这种买卖的，怕万一惹上什么祸事，但鲁小二解释了一番，又告诉家人这里面利润很大，家人一听有钱赚，也就不再干涉了。 “这鲁小二还是不错的。”秦凌最后总结了一句。 陌晚接口问道：“可是，鲁小二这样收粮，姑娘难道不怕传到那些粮商们的耳朵里，找他的麻烦么？” 秦凌道：“所以我并没让鲁小二往咱们粮铺送啊，只是让他收了粮食，放在自己家里，等着咱们派去的‘有钱人’上门去收。” “啊？谁？” 秦凌看了看卜安。 陌晚顿时恍然：“啊，原来是卜安姐姐！这就对了，卜安姐姐武功高强，定然不怕那些人捣乱的！” 秦凌点点头：“收粮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那些粮商们很快就会知道，是咱家的铺子在私下收粮，与其让他们的眼睛盯住鲁小二，还不如让他们盯住卜安，左右是卜安到村子里去收的粮，他们就算针对鲁小二也没有用。没了鲁小二，照样有李小二，王小二，只要给的起价钱，总会有人卖粮食给我们的。” “对呀，这样鲁小二就安全了！”陌晚抚掌而笑，“且也不耽误鲁小二替咱们收粮，姑娘你好聪明！” “是啊，我让鲁小二夹在中间，就是为了让他替我把关那些粮食的好坏，目前不能让他光明正大地收，只能先暂时这样，等以后……再说吧。” 陌晚和卜安也未问她所说的“以后”是什么，话题就这样过去了。吃过了饭，秦凌又叫住卜安： “对了，还有一件事，得要你快些替我去办。” 卜安点头。 秦凌道：“你当初跟着葛星儿，对葛家应该也比较了解，如今我找不到那刘姨娘，但她肯定是被藏在葛家的某处外宅中，而且就在东街，你可否替我查探一番？” 卜安道：“知之不详，但可一试。”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去。 陌晚收拾了碗筷回来，正撞上她：“哎，这都天黑了，卜安姐姐你要去哪里？” “任务。”卜安留下两个字，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凌望着外面黑下来的天色，唇角渐渐漾起一个笑容。 陌晚有点懵，但卜安已经走了，只好拉着神神秘秘的秦凌来问，秦凌只告诉她等卜安回来就知道了，然后便催她回房去睡。 前些日子，秦凌带着陌晚一顿大采购，自然也给她买来了当初许诺的折床，陌晚把折床放进秦凌的屋子，跟她同屋睡了一段时间。 但是自从卜安来后，秦凌就收拾出一间房子，让她们两个人到一个屋子去睡，省的闹得慌。但是今晚，陌晚却又不肯去自己屋里睡了，理由是卜安姐姐不在，她不放心秦凌一个人睡。 秦凌没办法，就让她又睡到了折床上。但她却没闲功夫理她，今天跑了一天，着实累了，早早就进入了梦乡，但是陌晚哪里睡得着，卜安不回来，她就翻来覆去的不踏实。 到了凌晨，天色渐渐发白的时候，卜安终于回来了，但带回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没找到人？&“ 卜安点点头。 &“葛家的外宅都找过了？&“ 卜安再次点头，木着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 眼看再问下去，卜安恐怕就要给她跪下了，秦凌也就不好再为难她。 &“看来，葛庆是又多置了外宅，或者是有你不知道的地方……罢了，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忙了一晚上，你也累了，先去睡觉。” 卜安自觉没完成任务，有些不大开心，听的秦凌这样说，就更加愧疚了，想了想，就要给秦凌下跪谢罪。 “停！”秦凌连忙制止她，“我就知道你要来这一出，出去之前你就说了，不一定会成功，我又怎么能因此责怪你？行了，别愣着了，赶紧去睡，一会儿叫你吃早饭。” 卜安这才听话去睡觉了，早已被吵醒的陌晚此刻也已彻底睡不着了：“姑娘，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傻丫头，车到山前必有路，那么一个大活人，我就不信葛庆能把她藏的密不透风，一点踪迹也寻不着！” “那……那咱们到底怎么找啊？” 秦凌却一谈她的脑袋：“我哪里知道，这大清早的，不要让我动脑筋，快点，睡觉！” 陌晚委屈巴巴，只好跟秦凌一起，又躺下睡了过去。 一整个白天，陌晚和卜安都沉浸在不知道该如何寻找刘姨娘的苦恼中，但秦凌却好像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该吃吃该喝喝，闹的两个人更加郁闷了。 到了傍晚，秦凌却忽然跟陌晚道：“咱们今天早点吃饭。” “啊？为啥？” “因为晚上有活儿干。” 陌晚再追问是什么活，秦凌却又卖起了关子，无奈，只得早早生火做饭。吃了饭，秦凌坐在梳妆镜前，利索地给自己化起了妆，陌晚更加摸不到头脑。 “姑娘，你，你化成二公子的样子，是要做什么去啊？” 如今因为诸葛云乐在城里散播的那些消息，二公子好像也跟着不吃香了。 秦凌挑眉一笑：“我啊，约会去！” 陌晚不明所以，秦凌招手叫她过来，贴着耳朵如此这般一说，然后嘱咐她好好看家，接着便领着卜安出门去了，独留下一脸发懵的陌晚，呆呆站在原地，为自己家姑娘清奇的脑回路感到赞叹不已。 秦凌叫上卜安为的不是保驾护航，而是为了她那一身轻功。 堂堂二公子，出去泡妞，要是哼哧哼哧翻墙进去，那岂不是太掉价了？所以她要借助卜安的轻功，飘飘欲仙的飞进去。 至于去的是什么地方嘛，当然是……葛府。 第65章 夜探闺房 秦凌也不是第一次晚上来葛府了，前几次来都是灯火通明，但是今天这一次，葛府却意外显得冷清，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葛庆生病的传言，还是因为今天葛星儿在外吃了瘪，挨了训的缘故。 葛府不小，要是从围墙翻过去，找到她的目的地，倒是还要费一番功夫。好在秦凌也算是轻车熟路，而且还有卜安带着，可以在天上飞，几乎不费力气，就找到了她今天要去的地方——葛星儿的闺房。 葛星儿还没睡，屋子里亮着灯，不时传来葛星儿教训打骂丫鬟的声音。 秦凌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谁要是给葛星儿当丫鬟，那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吧，一天到晚不停地挨打。 趴在屋顶听了一会儿，秦凌差不多明白了原委，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葛星儿这是心情不好，迁怒了丫鬟而已。 至于为什么心情不好嘛——秦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罪魁祸首，当然是她咯。 不过自己这不也来给她排忧解难了么，用不了多久，葛星儿的心情就会阴转晴的。 打骂了一会儿，葛星儿仿佛是累了，终于放过了那丫鬟，让所有人都滚出房门去。她自己也不睡觉，倒还是坐在那里生闷气，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说些啥。 秦凌给卜安打了个手势，让她安静呆在屋顶，听着下面的动静，卜安点点头，然后秦凌就在卜安的帮助下，轻松落了地，来到葛星儿的窗边。 到了窗子外头，秦凌这才稍微听清楚了葛星儿在念叨什么——她竟然是在骂她？！ “不要脸的小贱妇，娼皮子，一口一个师兄的，二公子跟你很熟么？！臭不要脸，死全家的玩意儿……” 秦凌：“……” “二公子那样本事的人，也能看得上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张脸，攀了玉面公子，又攀二公子，你算是什么东西！骗子，没脸没皮！” 秦凌摸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皮，不知道该露出个什么表情。 ——被人骂本尊勾引易容后的假身份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秦凌站在窗边，又等了许久，等到葛星儿的叽里咕噜终于念叨完了，要准备上床去睡觉的时候，她才轻咳了一声，出声道： “这大半夜的，谁把你气成这样，我倒要找他算算账。” 屋子里的葛星儿“噌”的一下转过身来：“是谁？！什么人在那里！” 秦凌在窗外沉沉一笑：“这么快就忘了我了？可是刚才……你还在念着我呢……” 透过窗缝，秦凌看到屋子里的葛星儿的一张小脸登时就红了。 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她，此刻就像随便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眨巴着眼睛，拽着衣角，小心翼翼道：“二，二公子……是你吗？你在哪儿啊？” 看着她脸颊飞红的娇羞样，秦凌忍不住感叹，自己可真是天生撩妹大神，怎奈是个女儿身！ 空有一身撩妹的本事，可惜自己也是个女的！ “就在你窗外呢。大晚上的，葛姑娘莫不是打算就让我这样站在这外面，跟你说话？” 葛星儿的脸更红了，但是却想也没想，就跑来打开了门。 “二公子……你，你请进来。” 秦凌从善如流，大大方方踏入了葛星儿的闺房。 这闺房，其实她也来过几次了，因为每次给葛星儿治病都是在这里。记得初次来的时候，这房间里金银珠翠堆砌地辣眼睛，秦凌还故意摔了些东西来气葛庆。 本以为他们会有所收敛，谁知道葛星儿仍然是这样的暴发户的脾气，改不了铺张浪费的爱好，今天这闺房里的摆设的辣眼睛程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房里的风水……”秦凌走进大门，四下看了一圈，慢慢念了半句。 葛星儿还不笨，立刻就明白了这些摆设不入二公子的眼，连忙道：“这都是我的爹的主意，我其实是很不喜欢这些的，明日我就叫他们都弄走！” 秦凌默默翻了个白眼——甩锅手段倒是一流，不愧是葛庆的女儿。 “不是你的意思就好，我还当葛姑娘你的品位……和我不一样呢。”秦凌不咸不淡地说着，在椅子上慢慢坐了下来。 葛星儿悄悄捏了捏衣角：“怎么会呢，我觉得，我觉得……我跟二公子你，还是蛮像的……” 秦凌微微一笑，忽然道：“哎，你坐啊，那么拘谨做什么，这是你家啊！” 葛星儿一张小脸却更红了。 自打秦凌进来，她连看都不敢抬头正眼看她一眼，更别提坐在她身边了。乍一知道是二公子大驾光临，她整个人都忽然懵掉了，一颗心“砰砰”如擂鼓，此刻脑子里全是空的，哪里还能思考。 “葛姑娘，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不欢迎我？你的脸怎的如此红，莫不是生我的气了？唉，既然这样，我还是走了的好……” 秦凌说着，悄悄抬头看她一眼，起身就要走。 “哎，别走啊！”葛星儿连忙窜起来，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别，别走啊……” 秦凌微微笑：“哦，原来葛姑娘是不想让我走啊？” “是，是的……” “那为什么不理我呢？” 葛星儿被逼的没办法，一张脸简直红的能滴出水来，她扭捏了一阵，终于轻轻呸了一口，转过脸去：“为什么，你，你不知道嘛……” “在下正是不知道呢，还请葛姑娘赐教……”秦凌说着，凑到她的脸前，歪着头看她，那动作，要多轻浮有多轻浮，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葛星儿顿时好似受惊的小鹿，一下子蹦开了去：“啊呀，二公子你……” 看着她娇羞不能自已的样子，秦凌在心里默默摊手——只可惜是一场戏，要真是少男少女情投意合，倒也不失为一段甜掉牙的狗粮。 转念一想，秦凌又更佩服自己了，对着葛星儿这样的人都能撩的起来，她的演技，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好啦，不逗你了，我本以为你是因为我深夜忽然来访而生气，如今看来不是，我也就放心了。”秦凌重新坐回椅子上，还一伸手，拉了葛星儿同坐。 第66章 空有一身撩妹大法 葛星儿因为激动，整个手心都是汗，被她这么一拉，登时浑身酥麻，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就直接被她拉着坐了下来。 “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吧？” “什么……什么正事？”葛星儿微微抬眼看她。 其实她也不太想说什么正事，就这样调笑着……不也挺好的嘛？ 秦凌却没有时间跟她废话了，她今天来，的确是有正事的。 “这第一件正事么……”秦凌看着她，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当然是来看看你，身子大好了没有。” 葛星儿害羞一笑，低下头去：“那你可看见了？” “看见了，我也放心了。”秦凌郑重其事点点头，“当时临时有事，走的匆忙，这些日子在路上，还一直惦记着你的病情来着。” 她的语调十分真诚，不由葛星儿不信。 “那我就，就多谢二公子关心了……” 葛星儿正在娇羞，却不料秦凌忽然凑近了她：“你我之间，说‘谢’这个字，不觉得太见外了么？” ——不用说谢，叫你爹把银子还我就行。 当然这话秦凌不能说出口。而说出去的那番话，听到葛星儿耳朵里，则又是另一番意思。 她的脸颊更红了。 不等她想入非非太久，秦凌又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至于这第二件事么，就是我那小师妹……” “啊？” 葛星儿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回过神来，本来还娇娇羞羞的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好好的提她做什么，今日生气，还不都是因为她？！ 秦凌也不理她表情变幻，继续道：“我知道，她今日惹你生气了，我这不是来给你赔罪了么，你且不要再生气了吧？” 说着，还装作不经意的，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葛星儿的手上。 秦凌出来的时候给自己的脸上了妆，但手却并没有上，此时一双手莹白如玉，指如削葱，端的是男女莫辨。但葛星儿就是好这一口的，在她心里，二公子虽然长得不是多么油头粉面，但却自有一股英气，而这双手呢，则正好应了那句“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她端的喜爱的紧。 被这样的一双手握住自己的手，葛星儿顿时觉得十分紧张，整个人好像都无法呼吸了。 秦凌并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会有如此高的评价，倘若知道的话，恐怕也不太敢继续下手了吧？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气氛十分让人说不清楚，最后还是秦凌轻咳一声：“葛姑娘？” ——你怎么不说话，莫不是被摸的太舒服，睡着了吧？ 葛星儿顿时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啊，我，我不生气……我怎么会生气呢？”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又恼怒又酸涩的滋味。 恼怒的是秦凌。她害的自己这么丢人这么惨，回家又被亲爹骂，这会儿居然还要原谅她，不生她的气？那简直违背了自己十多年来做人的原则——但是二公子都开口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酸涩的是二公子。就秦凌那样的一个野丫头，居然还值得二公子亲自上门来替她道歉求原谅，这是何等的殊荣？这样说来，那姓秦的丫头，竟真的是二公子的师妹了？要是这样，那以后还不得时时受她欺负？二公子会护着她，还是护着自己？ 一时间，葛星儿心里面念头千回百转，脸上神情也变幻不定，秦凌看在眼里，笑在心上。 她何尝猜不到葛星儿的心思呢，但叫葛星儿受这样的罪，倒是比当面打她骂她更让人觉得有趣而解气了。 “不生气就好。我那个师妹啊，脾气不好，不懂礼数，你以后再遇到她，还是多担待她一些才是。”秦凌又说了一句。 葛星儿已经做了大度的表现，就只能顺着这个坡一路滚下去了，只好委委屈屈应道：“我看在二公子你的面子上，自然是不会与她为难的，你放心，我会将她当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的……” “那是最好不过了。”秦凌微微一笑，默默给自己比了一个v字的手势——第一件任务达成，给自己成功洗白了。 “至于这第三件事么……” 葛星儿一怔——怎么还有事？ 心下本来压下去的不悦顿时就升上来了——看来二公子今天不是来看她的啊，有这样那样的事，才是正经？ 葛星儿是个没心思的，心里想的事，立刻就会呈现在脸上，秦凌又哪里会看不出来。 于是她赶紧拉了她的手：“怎么，莫不是我说的太多，你又不开心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今晚就专门陪你，一直陪你到明日太阳升起来，有人来了，咱们也不开门，如何？” 葛星儿顿时“噗嗤”一声，被她逗乐了：“谁要你陪到天亮啊！” “哦，原来你不想我陪你？我伤心了，那我还是走吧……”说着，又假装起身要走。 葛星儿自然是又跳起来拦她，还满脸嗔怪：“怎么啊，怎么就伤心了……你不许走！” 秦凌干脆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你把我当外人，我自然是要伤心的呀！” 葛星儿连忙捂住自己脸颊：“我哪里有？” “还说没有？你心里讨厌我师妹，都写在脸上了，刚才还说要把她当做亲妹妹来看待呢？” “我……”葛星儿没了话说，撅起嘴来。 秦凌伸手在她嘴巴上刮了一下：“好了，不闹了，要真把我当自家人，就得把我师妹也当自己人，我无牵无挂，就这么一个师妹，自然是疼她的……你说呢？” 葛星儿连忙道：“谁说你无牵无挂，这不是——” 话到嘴边，觉得实在是太羞人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秦凌却追问：“不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葛星儿连忙摆手，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哎呀好了好了，我以后自会待她好就是了！” “那就好。”秦凌微微一笑，“要待她好，自然要帮她的忙，我要说的这第三件事，就是帮她的忙……其实也算帮你的忙……你要不要听？” 第67章 乖，我得走了 葛星儿又撅起嘴来：“你都说到这里了，我能不听吗？别卖关子了，快说嘛！” 秦凌朗声一笑，又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你这样子，真是有趣……我要跟你说的这件事，跟你，跟你母亲葛夫人关系都极大，不是别的，就是我师妹家里逃出去，又被你父亲藏起来的那个刘姨娘。” 葛星儿的脸色又顿时不停地变幻起来。 秦凌知道，说起刘姨娘，葛星儿是万般滋味在心头的。她既恼恨刘姨娘勾搭自己亲爹，冷落自己亲娘，又眼馋刘姨娘给葛家带来的那些财产。她既讨厌刘姨娘好好地住在外宅，自己母女无法把她怎么样，又觉得刘姨娘能坑她秦凌一把，也算是有点本事的。 就是这样矛盾的心理，秦凌说起刘姨娘的时候，葛星儿的脸色才如此好看。 “怎的，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秦凌催问了一句。 葛星儿皱起眉头：“什么难言之隐啊，她是怎么回事，二公子你还不清楚么？” 秦凌微微勾起嘴角，凑近了些：“星儿，我既然深夜来此找你密谈，就是把你当做自己人了，这你知道的吧？” 一句“星儿”，叫的葛星儿心里酥酥麻麻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恩怨情仇，连忙点头。 “方才都说了，以后我们都是自己人，那这刘姨娘，便是咱们共同的敌人，不是么？你该不会愿意看到，她使出狐媚手段，蛊惑你爹，取代了你娘的正室地位吧？” 葛星儿登时恼了：“她敢？！” 在葛星儿的心里，刘姨娘虽然讨厌，但却还没有到可以让她当做眼中钉的地步，她本是看不起她的，觉得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妾室，甚至连妾室都不算。 取代正室？做梦去吧。这种事，想也不要想！ 但是，如今却忽然被二公子提起，她有点懵了，心里自然是既恼怒又震惊——真的可能么？不然二公子为什么要说？ 秦凌偏偏要火上浇油：“她怎么不敢？为了你爹，她连自己亲手养大的闺女都敢坑，手里的田地铺子不计代价全都交出来，她这么疯狂，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么？” 葛星儿不说话了，脸色又在变。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为爱疯狂的女人了，葛星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想必也应该忽然感同身受。 “不除了她，我们都不会安生，不是么？”秦凌的声音继续幽幽传来，蛊惑的葛星儿无法自已。 她几乎没怎么想，就点头道：“不错，是要除了她！” “这就对了嘛，我们才是自己人。”秦凌摸了摸她的脑袋，“乖，我相信你，你这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把她揪出来的。” 葛星儿在她的安抚和引诱下，很快决定了要如何找到刘姨娘的策略，并向秦凌全盘托出，秦凌十分满意，又多夸了她几句。 温柔缱绻的气氛总是很容易过去，两个人说着说着话，时辰就已到了三更。 “乖，我得走了，再不走，这天就真的要亮了。” 葛星儿却不肯，仍然拉着她的手：“你再陪我一会儿……” “我只怕被你爹发现，进来打跑我……”秦凌笑道。 实际她心里已经累极了，葛星儿这么难缠，她早就想回家了，能容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要不是为了自己的铺子和银钱，她才不会委屈自己这么久。 笃笃笃，梆子打响了三更，秦凌强忍着要打哈欠的想法，站起身来再一次辞行。 葛星儿知道他终究留不住，腻歪了一会儿，最后只好放手。秦凌再次嘱咐了她好好办事，然后在她的目送之下，走出了房门，来到了外面的庭院中。 按照约定好的，秦凌摆出一副飘飘欲仙要飞走的姿势，卜安在上面甩下一根长绳来把她卷走。 就这样，在夜色的掩饰下，秦凌成功以武林高手的形象飞到了屋顶上，然后进一步飘然远去。 卜安和她走的没了影儿，葛星儿还仍旧一脸崇拜地站在原地，回味着二公子的英姿。 夜色寂静，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但是秦凌能看出来，卜安似乎深藏着笑意，不敢表露出来，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怪怪的。 &“想笑就笑吧，别憋着——可别憋坏了！”秦凌撇撇嘴。 她不觉得自己的手段有什么问题，除了在外人看来，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好笑之外。 不过这么一说，卜安自然更不会笑了，绷起了脸，把眼眸里的那一点笑意全都憋了回去。 秦凌却不乐意了，反而伸出手去搔她的痒：“你不笑，我偏要让你笑，你笑不笑……” 卜安本在专心驾车，秦凌的手虽然被她闪躲开了，但多少扰乱了驾车的稳定。 “当心！”卜安一声轻唤。 秦凌笑着：“我偏不当心。你要是害怕，就别躲，老老实实让我挠你一下！” 卜安果然听了话，不再躲避，秦凌试了试她的腰，她的脖子，她的腋下，怎奈卜安定力实在太好，无论她怎么挠，她就是不会笑。 最后秦凌泄气了，收回了手，委屈巴巴坐在一边：“真没意思……” 谁知道，本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卜安，忽然莫名其妙笑了。 秦凌连忙蹦起来：“哎，你笑了！你居然笑了！你在笑什么？” 卜安轻轻回答：“主人有意思。” 秦凌叉起腰来：“我当然有意思！我是很有趣的小仙女，好不好……对了，咱们今天做的这件事，回去你跟陌晚解释，我就不多说了，好困，回去我就睡觉！” 回到家里，秦凌果然一进屋倒头就睡，陌晚自然是睡不着在等她们，也正如秦凌所料，她拉住卜安问个没完，卜安只好勉为其难，简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 不多时，她们所住的小屋就爆发出陌晚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床上半梦半醒的秦凌听到这声笑，皱起眉头，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 待秦家的声响终于归于寂静，屋顶上，忽然有身影站起来，向着城东而去。 第68章 我要买一块地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诸葛云乐的手下绝清留下的那两个暗卫。因为卜安武功高强，这两天来，他们一直不敢离秦家太近，但也没走远，尤其是在入夜之后，更是交替着看守着秦家的一举一动，生怕再有歹人来害秦凌，可谓十分辛苦。 所幸的是，那天那人被打跑之后再也没回来，他们这两天也只是听到了秦凌的一些日常消息，不时地报告给诸葛云乐而已。 为了养伤，诸葛云乐近来搬进了城东郊一处风景优美环境清幽的别苑，南荷居。暗卫来报的时候，他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换了药，准备休息睡觉。 绝清伺候在一旁，也是累了一天，正准备等诸葛云乐睡下，自己也回去睡觉。一主一仆听完暗卫的汇报，各自抽了抽嘴角。 “秦姑娘还真是……风格独特啊。”绝清最后总结了一句。 这句话也正说出了诸葛云乐的心声，但是他并没有应答，而是挥挥手，叫绝清出去了。 待屋子里没了别人，彻底安静下来，诸葛云乐细想起暗卫所说秦凌的所作所为，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笑。 他就知道，这丫头是与众不同的，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会做一些常人出乎意料的事，而往往也会得到不同寻常的效果。用剑走偏锋来形容她，都不能完全夸赞她的机智和奇谋。 想起与她在一起时，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还有那晚遇险时她拼命救他时的样子，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但是转念，又想到她的身份，笑容立刻一下子消失殆尽。 诸葛云乐在椅子上默然坐了半晌，然后默默关上窗子，回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秦凌去了铺子，坐了一会儿，看买卖都正常，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便带着陌晚和卜安仍出门来。 “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陌晚兴冲冲的问。 这段时间来她算是摸透了一个规律，平日里要是没有事，自家姑娘绝对是呆在家里大门不出的。但凡出门，那肯定就是有事可做，事情可大可小，偏偏每一件都十分精彩，出乎意料。 跟着姑娘的时间不长，事倒是经历了不少，而且一个比一个刺激有意思，陌晚这段时间也算是大大地长了见识，所以如今一跟着秦凌出门，她就无端兴奋。 但是秦凌并不打算说实话：“到处转转看看……” 陌晚急了：“哎呀姑娘，你就别卖关子了！” 秦凌仍旧不肯说，只笑着哄她：“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秦凌命卜安在城北附近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满意的地方，又去了附近最大的牙行。 所谓牙行，其实就是搞中介的，经营范围涵盖的特别广，从商品货物到商铺田地，甚至人口贩卖，牙行都要插上一手，经营的好的大牙行，只要进了门，就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秦凌寻的这一个，不算是梁州府最大的，但在附近也算是不小的了，相信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进门之前，秦凌寻了个摊铺，买了三个帷帽，给三人戴上。 “怎么，还怕别人认出我们来么，这是要干啥？” 秦凌只道：“此事需得秘密进行，万一遇到熟人不好。” 陌晚不明所以，只得乖乖戴上帷帽，跟秦凌卜安一起走进了牙行。 这个时代虽然比较开放，女子出门上街，经商读书的比比皆是，但是重男轻女的观念却一直存在着，一般经商买卖，人们还是默认这是男人的专业，女人不适合，也做不来。 因此这牙行里来来往往的全都是大老爷们，鲜少见到女子，秦凌三个衣着飘飘的女子乍一走进来，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就连负责招呼客人的小厮，看到秦凌三个，脸上也露出一副稀奇的表情。 秦凌却不理他，只大大方方走到一处椅子坐下，手指敲敲桌子：“怎么，这么大的牙行，连招呼客人的人都没有么？” 那小厮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凑上去：“哎哟，这位姑娘，您来咱们这里，可是有什么货想买？” 秦凌轻哼一声：“废话，要吃饭，就去隔壁酒楼了。” 小厮登时被噎住，缓了一会儿，这才又赔笑道：“得罪得罪，姑娘莫怪！不知姑娘你需要什么，还请姑娘告知。” 秦凌抬头，朝牙行忙碌的人里瞧了一圈，然后慢慢道：“我这桩买卖大些，叫你们掌柜的来吧。” 小厮一愣，心道，这姑娘脾气还挺大的。 但是秦凌这态度也让他有点不高兴，就回了一句：“对不住，我们掌柜的不在，有事您就跟小的我说，本号在这梁州府也算数一数二，怕是没有您买不到的东西。” 秦凌点点头。 她倒不是怀疑这小厮的话，只是她想买的这件东西，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有的，得靠运气去碰。 因为比较麻烦，所以跟眼前这个小厮样的小业务员谈也没什么必要，于是秦凌就站起身来：“既然不在，我就到别家去瞧瞧吧，反正也不急。” 小厮懵了。 眼看眼前这位姑娘穿着不算特别富贵，但周身的气度看起来却又十分精神干练，阅人无数的小厮一时还真拿不准秦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也拿不准她这桩买卖，到底是真的大，还是纯粹虚张声势。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让客人眼睁睁走掉的道理，那小厮连忙拦在前面，赔笑道：“姑娘且等等，且等等，说不定我们掌柜的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又转头朝里面喊道：“给姑娘看茶！” 秦凌这才又端着姿势坐下来。 那小厮趁秦凌不注意，跟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悄悄进后堂去了，不多时，大腹便便的掌柜就走了出来。 “哎呀，事情太多，怠慢了贵客，是我们商行的不对……”掌柜的一上来就客套寒暄，倒让秦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看这掌柜似乎真的非常忙的样子，秦凌也就不再跟他废话，径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要买一块地。” 第69章 寸土寸金 掌柜的笑呵呵：“有，有！不知姑娘是要何等样的地，是中，是上，还是优？又想要多少亩数呢？这梁州四郊，可有想要的地方？” 平常百姓所种的田地，质量分好几等，看秦凌这样的架子，掌柜的也没从差的那一等说起，直接说了三个秦凌可能接受的等级。 秦凌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亩数么，有一亩大约就够了……” 秦凌这话一出，那掌柜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了。 普通百姓家还都趁个十来亩地呢，她这么大架势，又是看茶，又是见掌柜的，就为了一亩地？？ 秦凌透过薄纱，看到他脸色变化，也不恼，微微一笑，继续道：“至于何等样嘛，无所谓，能盖房子就行。而地段嘛……” 掌柜的脸色又变了，原来这姑娘想要的，不是种地的地啊! “这地段嘛……我希望，就在城北。”秦凌顿了顿，一字一字强调道，“就在城北，咱们梁州府的城墙之内，不能太偏了。” 掌柜的脸色彻底变了：“姑娘这是要，要做什么……” 秦凌微微笑：“这好像不关掌柜的你的事吧？” 掌柜被这么一噎，也是有点尴尬。客人买东西来做什么，确实不关他的事，只是这样一个姑娘，带着两个丫鬟，还戴着帷帽，神神秘秘地来到牙行要买地，还是在城里买这么一大块地，他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土地这种东西，自然是分地段的，之前他问的那些，都是百姓们种的田地，那种地相比较来说是很便宜的，普通的地一般每亩二两银子，即便是最上好的地，也就最多四五两的样子撑死了，所以她刚才说只买一亩地，他就皱了眉头。 要买这样的地，梁州府四郊哪里都有，实在不需要虚张声势跑到牙行里来装什么大买卖。 梁州府是一座城，四面有城墙的那种，百姓们种的地大多都在城外，也就是附近的县乡村里，而这城墙之内大多是住户，很少有私田，即便有，那也是大户人家的庄子，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跟现代一样，城里的土地是寸土寸金，加上这两年梁州府发展的很好，所以城内基本上并没有闲置的土地可以卖。 要想买，除非连地上的房子一起买，要一亩那么大的地方，那就得同时买下一大片的房子来。 倒不说这个操作不可行，只要钱足够，自然是可行的，就看到底需要多少钱了。 普通的民房，两间带一小院，地段不好的也得四五十两一栋，城北那边虽说不富庶，但是百姓们也不是住在平民窟，想要买下一大片，半亩都得不少银子，何况一亩？ 再者说了，一买一大片，那也得住户肯卖啊，说来说去，还是得用银子说话啊。 怪不得，这姑娘说是大买卖呢……掌柜的默默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他不由得再次抬头打量起秦凌，眼看这个姑娘虽然身上的衣着一般，但气度却十分逼人，虽然看不清容貌，但看她淡定的态度，也知道起码是个懂行的，而且是个沉得住气的。 这是哪家富户的小姐？还是外来的，不知名的客商的年轻夫人？ 这买卖做倒是能做，只是不知道这钱，这位姑娘拿不拿的出来？钱货两讫之后，会不会有麻烦？ 也不怪这掌柜的想得多，因为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情况。 也是年轻女子跑来买东西，伙计不知情就卖给她了，但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姑娘是偷拿了家里的钱出来的，家里其实根本不同意。于是家中人跑来牙行闹着要退货，一来一去，牙行损失了不少银钱不说，还赔上了名声，得不偿失。 秦凌到底是个活了两世的人精，掌柜的眯眼一打量自己，她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于是轻咳一声，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 “掌柜的不用担心我拿不出钱来，钱我有的是，就怕你没有地……这是定金，你且先收下。” 一看到银票，掌柜的商人的本性立刻显露出来，双眼放光，笑容和蔼，呵呵笑着就拿在了手里，还连忙让人去拿笔墨来要打收据条子。 秦凌又继续慢条斯理道：“至于这钱是哪来的，不妨告诉掌柜的，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既没有爹，也没有夫，这钱就是我自己的，我做得了主。” 语气十分霸道，态度十分强硬，陌晚和卜安在背后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掌柜的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眼前这小丫头看穿了，顿时也有点尴尬，嘿嘿笑着：“那是最好，那是最好……” 说着，接过来笔墨，把收据写好了，交给秦凌。 秦凌看了一遍，转手交给陌晚收着，又道：“掌柜的收了我的定金，那就是接了我这笔买卖，我倒是知道这地不太好找，不过你们商行神通广大，我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对不对？” 掌柜的笑眯眯点头：“那是自然了，在这梁州府，还没有我们商行买不到的东西，姑娘且等等，我来看看账簿，我记得城北应当是有几处房产的……” 说着，转身命令小厮进去拿登记簿，又命人给秦凌换一遍茶来。 然而，等到新上的茶又快凉了的时候，那登记簿却还没拿来，掌柜的有点坐不住了：“怎么回事，拿个簿子，这么费劲么！” 小厮从后堂蹬蹬蹬地跑来：“回掌柜的，那簿子，簿子……找不到了，还请掌柜的亲自进去找找！” 掌柜的一愣，转了转眼珠儿，瞧了秦凌一眼，笑道：“对不住了姑娘，这些小的们办事不牢靠，我还得自己进去找找，姑娘稍坐。” 秦凌应了一声，继续喝茶。待那掌柜的走进去之后，她才慢慢放下茶碗，收起嘴角的笑容。 好好的簿子说没就没了么？怕不是那么简单。 直觉告诉她，今天这桩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这次那掌柜的回来的倒是快，脸上依旧带着惹人喜爱的笑容，而且笑的更卖力了，但是说出的话却不大合人的心意了： “对不住了姑娘，我翻了翻那簿子，城北那几间房啊，都卖出去了！这都怨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第70章 没有 秦凌扯了扯嘴角：“哦？那别处呢，城西城南都可以。” 她没说城东，因为她知道城东区是富人聚居区，想在那里买地建粮仓，除非她像诸葛云乐那么有钱。 “城西城南也没有……”掌柜的颇为为难地搓了搓手，“真是对不住，让姑娘白跑一趟了。” 秦凌笑笑：“不要紧，我也不急着一时要，何况这种事本来就要靠运气的。” “是，是……” “但是我不妨告诉掌柜的，我手里有钱，这地，我也肯定是要买的，还劳烦掌柜的帮我打听着，贵些也无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是个人都能听明白秦凌话里的意思了——我不差钱，有的是钱，就是要买。 懂行的生意人自然是乐的不行了，有钱谁不想赚，谁知道那掌柜的却忽然摆出一副苦相，犹豫道： “可是姑娘这桩买卖确实太大了，敝号……敝号无能为力，还请姑娘你，另寻别家吧……” 说着，竟从怀里掏出那一百两的银票，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秦凌。 这是什么操作？ 秦凌抬起眼眸，朝那掌柜的脸上看去，眸光深深，虽然隔着一层薄纱，却仍是看的那掌柜的忍不住一凛。仿佛心里藏着的什么事被她一下子看穿了一样。 所幸秦凌并没有看太长时间，很快就站起身来，把收据还给他，收了银票作势要走。 掌柜的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这种被逼视的感觉只有一瞬间，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十分大的压力，倘若这姑娘再多看一刻，他只怕冷汗都要下来了。 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竟有这般的气度，看来这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这就难怪……上头会有那样的命令了。 只是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恩怨，他却完全不了解，白白让他背了一次黑锅，好好的生意不能做，也是够倒霉的。 秦凌说走就走，没有丝毫留恋，也没问一个字，掌柜的赔着笑，目送她走远，这才摇头长叹一声，放下心来。 “掌柜的，这……”有好事的手下犹豫着问，“这姑娘会不会跑去荣昌了啊？” 荣昌商行也是梁州府有名的商行，和他们家的宝兴商行齐名，实力也很雄厚，是宝兴商行的第一竞争对手。 “跑去荣昌也没辙啊……”掌柜的摇摇头，走进了大门内。 他没有告诉伙计的是，荣昌商行看起来好像和宝兴势不两立，实际上也早就被上头拿下了，说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这姑娘就算去了荣昌，也会和在宝兴一样碰个软钉子的，这地啊，她怕还真是有钱也买不着。啧啧。 ※※※ 出了宝兴商行的大门，秦凌和陌晚卜安径直上了车。 “姑娘，咱们去哪儿啊？” 陌晚看秦凌脸色似乎不大好，小心翼翼问道。 “去……荣昌商行吧。”秦凌想了想道。 她这桩买卖确实不算小，找小的商行不一定能办到，宝兴做不了，能做的就只有荣昌了，但愿到了荣昌，不要出现这样的幺蛾子。 但是潜意识告诉秦凌，很有可能事实会和她想象的一样。 果然，到了荣昌，连掌柜的面都没见着，说明了来意，伙计直接就说，如今城里寸土寸金，这样的地方怕是不好找，他们商行接不了这个生意，请秦凌到别处去看看。 秦凌也没说啥就出来了，在马车上，陌晚忍不住问：“姑娘，咱到底为啥要在城里买这么大块地啊？” “我要建粮仓。” “啊——”陌晚惊呼一声，转头看了看卜安。 但卜安似乎并不是多么惊讶，好像早就料到了是这样一般，反而是她没想到这一层，这么一惊一乍，显得有点笨。 “建粮仓啊！”陌晚激动了，“那咱们就可以自己当粮商了——那以后，就不用再怕他们了！” 秦凌和卜安默默无语。 等激动完了，陌晚才又皱起眉头：“可是，这城里的地也太难找了，两个大商行都买不到……” 一直没说话的卜安这时忽然接了一句：“不肯卖。” “卜安姐姐，你说什么？” 秦凌微微冷笑：“卜安的意思是说，不是他们找不到，而是他们不肯卖给我。刚才宝兴的那个掌柜，本来说是有地的，进去找了一圈簿子，突然就说没有了……这难道不是有猫腻？” 陌晚被这么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他们，他们果然是故意不卖给我们？为什么啊？！” 秦凌目视前方，目光幽幽：“为什么，我自然不知道，但总是有人在背后阻挠我们，这是肯定的。” 陌晚想了想：“莫不是咱们要建粮仓的事，被那些粮商们知道了？” “不可能。今天之前，我谁也没对谁说过，况且咱们进到宝兴商行里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那些粮商们就能得到消息么？这两家大商行和那些粮商们并无瓜葛，他们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商行的生意上来。” 陌晚点头称是。 其实还有一句话，秦凌没说。 真能指使的动着两大商行同时拒绝自己的买卖的，得是什么人？葛庆周洪发之流肯定没有那个本事，这样想想，这件事的背后，似乎真有些更令人深思的地方了。 为怕陌晚担忧，秦凌没说出来。 “可是，这荣昌商行也没有，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秦凌道：“再去几个小商行瞧瞧，实在不行，就只能在城外买了。” 陌晚接口道：“对啊，咱们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问城外的地呢，还便宜那么多！” 秦凌皱眉：“城外离的太远，运粮的费用就是一大笔，再说其他的粮仓都在城内，倘若单独咱们建在城外，只怕夜里城门关了之后，粮仓里万一有什么事，来不及赶去……倘若真的在城外建粮仓，那咱们说不定就得搬到城外去住了。” “晚上能有什么事……”陌晚接了一嘴，随即反应过来，“啊，他们难不成还会趁天黑，偷偷去给我们粮仓捣乱不成？” 秦凌呵呵冷笑：“那可没准，那些人为了利益，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 岂止是捣乱，要是秦凌阻了他们发财的路，他们一把火烧了她粮仓都有可能。只可惜，秦凌也是求财，这场仗那是非打不可了，至于谁输谁赢，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第71章 上衙门告状 “那，那咱们，可得保护好咱们的粮仓了！” 秦凌微微一笑，拍拍她的头：“好了，也不用担心成这个样子，大不了咱们就真的搬到城外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傻丫头，你可害怕跟我到城外去吃苦？” 陌晚连忙摇头：“我才不怕，跟着姑娘你，肯定不会吃苦的！” 秦凌呵呵一笑，又揉了揉她的头，再没说什么。 但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这城里的地不好买，城外的地居然也很不好买。 这一天她们跑遍了梁州府的大小商行，不管城外还是城里的地，得到的答复都是两个字：没有。 吃了无数次软钉子的主仆三人彻底放弃了希望，再也不跑了，郁闷地回了家。 草草吃了晚饭，秦凌就上床去睡觉，陌晚见她心绪不好，想了想，安慰她道：“姑娘莫要着急，实在不行，咱们明日出城去看看，他们牙行找不到田地，咱们自己亲自去找，梁州府这么大地方，总能找到的！” 秦凌摇摇头：“你还没看出来么，这是有人不想让咱们买到地，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商行一家生意都没有？要按照这些商行本来的实力，别说城外，就算城里的地，只要出的起价钱，都能买下来的。” 能一手遮天控制这么多商行的，那个人的名字在秦凌心里已经呼之欲出了。 诸葛云乐。 一想到他，秦凌就满心恼怒，恨不得能立刻手撕了他——他到底要干什么，非得把她逼上绝路才甘心么？什么仇什么怨！ 可是现如今这个情况，一来没有证据是他在背后搞鬼，二来就算知道了，她也没办法杀上门去找他的麻烦，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太悬殊了，他想整她，随便动动手指她都吃不消，就比如今天买地的这件事。 兴许诸葛云乐那厮在背后看到她处处吃瘪，还会十分开心地看戏吧？一想到此，秦凌忍不住又是一顿咬牙切齿。 想不出解决之道，秦凌没办法，只好先把这个问题扔在一边。 因为不管最后买到什么样的地，这银钱肯定是得花的，钱不嫌多，越多越好，她还得好好想想，怎么把流落在外的那些银子都捞回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晚上，秦凌又扮作了二师兄的样子，到葛星儿那里去问成果。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葛星儿的办事效率十分的快，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刘姨娘的住处搞清楚了。 “二公子，你打算如何处置刘姨娘啊？”葛星儿认真问道。 “你想如何处置呢？” 葛星儿想了想，皱起眉头：“我自然是想让她滚蛋，滚的越远越好！” “只是滚么？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啊？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自然是有的。”秦凌眯眼一笑，“她欺负了我师妹，也欺负了你，哪里能这样放过她？自然是让她身败名裂，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葛星儿心里一甜，点头称是。 这会儿她正陷入甜蜜的热恋中，对于二公子所说的话，无不奉为真理，然而她却不知道，秦凌所说的代价，那是要拉上她们葛家一起做垫背的。 接下来，葛星儿就缠着秦凌要她讲到底要怎么惩治刘姨娘了，但秦凌怎么肯告诉她？葛星儿又吵着要去看戏，也被秦凌拒绝了。 “你就在家好好等着，待我成功了，自会来找你。” 葛星儿撅起嘴：“这也不让那也不让，那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去惩治她，又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秦凌拍拍她脑袋：“最长不过三日，你肯定能听到消息。” 至于到时候听到消息之后是哭还是笑，她就保证不了了。还有，葛庆有个这样的女儿，估计也是心累，秦凌身在其中，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嘲笑，还是该惋惜。 离开了葛家，秦凌让卜安顺便带她去了一趟东街，找到了刘姨娘所住的那间宅子，果然在屋里看到了刘姨娘。 两人窝在房顶上，看到刘姨娘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独自一个人喝酒吃肉大快朵颐，卜安气不打一处来，立时给秦凌比了个手势，要下去结果了她。 秦凌连忙拦住，带着卜安离开了，回到车上，念念叨叨跟卜安说： “要干掉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可那样也太便宜她了，她要是完了，我那些铺子田地可怎么办？你放心，我有更好的法子。” ※※※ 说的是三天，其实秦凌一天也等不及，第二天一早就直接跑上衙门，告状说刘姨娘假冒自己签名，骗了自己的铺子田产卖掉了，要求知府大人给她做主。 知府大人受理了这件案子，派了捕快和秦凌一同前去捉拿刘姨娘，临出门的时候，秦凌悄悄问旁边的一个捕快： “捕快大人，你们知府公子呢，在不在？” 因为秦凌已经成了衙门的熟人，捕快们也不敢怠慢，于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公子就在衙内，不知姑娘你……” 秦凌还没说话，便忽听得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找我做什么？” 秦凌猛地回过头去，便见裴温带着和煦的微笑，缓缓走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袍，墨发高束，冠带明珠，在清晨的阳光下，仿佛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如云如玉的温润光芒，刹那间照亮了人的眼。 老实说，秦凌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的。 虽然说她也不是没见过美男子，但是在这时代，她认识的人不多，大街上的百姓也都普普通通，能称得上美男子的，还真没几个。 诸葛云乐自然算一个，当初在乱葬岗上她扒他衣服的时候就早已感慨过了，但是当时却不知道他竟然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早知道，她给他的打分一定会减半再减半。 再一个就是裴温了。仪表堂堂风采出众，为人谦和有礼进退有度，说他是梁州府第一公子都实至名归，加上这两次他帮了自己的忙，秦凌恨不得能把所有的溢美之词都加在裴温的身上。 她心里对他的好感度是噌噌地往上涨。 “没，没什么啊……”看到裴温走过来，秦凌有点赧然，“就是，就是随便问问，嘿嘿。” 第72章 最聪明的姑娘 裴温莞尔一笑：“只是随便问问么？我还以为姑娘找我有事，既然无事，那在下就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秦凌慌了，连忙叫住：“哎哎，裴公子，别走啊！我，我是有点事要找你！” 裴温回过身来，瞧着她，愈发笑了，秦凌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下去：“呃……就是不知道裴公子你有没有空……” 不过眼前这个情况，这句话相当于一句废话，他既然有时间在这里跟她逗乐子，那自然是有空的。 周围的捕快们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为了不显得自己碍事，几个捕快眼观鼻鼻观心，甚至有人抬起头来去看树上枝头鸟儿叫喳喳。 而这边里，裴温在上，秦凌在下，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众人再次出发，直奔刘姨娘的家。 路上，裴温询问了秦凌事情的始末，秦凌便老实说了。 其实这事她之前也跟他稍微提及过，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即便知道这是事实，也都没有办法。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刘姨娘已经找到行踪，秦凌十分有自信，只要揪出刘姨娘，她就有办法让她开口承认。 “那这么说，是谁接手了你的铺子，你也知道了？” “那是自然！”秦凌呵呵冷笑，“我不光知道他是谁，我还知道这件事其实就是他在其中搞鬼，他给刘姨娘出的主意，还接了这些铺子，好处全都被他占光了！” “哦？那他到底是谁，刘姨娘又为何要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 秦凌也不隐瞒，直接把葛庆的名字爆了出来：“至于为什么嘛，总不外乎是男女那点事。” 秦凌愤愤说着，却没发现，说到“男女之事”的时候，裴温悄悄瞟了她一眼。 “怪不得。怪不得葛庆想方设法要收你最后的那家铺子，怪不得葛星儿要来找你的麻烦，这下都说得通了。”裴温点点头，“看来姑娘你和葛家的矛盾，由来已久啊。” “简直不共戴天好嘛！”秦凌耸耸肩，“不过我也不怕他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日头渐渐高起，光芒洒在长街上，仿佛一地碎金。秦凌的一张俏脸就沉浸在这一片碎金之中，那脸上的一嗔一笑都被衬得格外生动，她眸子里闪着自信的光芒，仿佛比这日光还要耀眼，惹的人移不开眼睛。 裴温瞧着，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一个笑容。 “姑娘有信心是好的，不过，这案子……怕也是不好判。”虽然气氛很和谐，但是裴温还是冷不丁地给她泼了一头冷水。 秦凌嘟嘟嘴：“怎么说？” “葛庆既然敢做这件事，那他就应该有十足的把握把自己从这里面摘出去，所以到时候姑娘想要回自己的铺子让葛庆栽跟头，怕不是这么容易。” 葛庆为人老奸巨猾，又贪财成性，梁州府基本上无人不知，他吞下去的铺子田产，要想再从他嘴里抠出来，除非证据确凿，否则，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裴温的意思，秦凌十分明白。 就比方说今天这件事，就算知道了刘姨娘的行踪，也能让她开口承认是自己伪造了签名把铺子什么的卖出去了，但是只要葛庆不承认和她狼狈为奸，那铺子想拿回来也很难，当然，想借此把葛庆扳倒更难。 这一点是很容易想明白的，秦凌又不傻，不过，她也早就想到对策了。 听了裴温的话，秦凌微微一笑：“在裴公子眼里，我就是那么傻的人么？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就把刘姨娘和葛庆告了，那岂不是打草惊蛇？甚至还妄想以此扳倒葛庆？那我也太不自量力了。” 裴温眉毛一挑：“哦？秦姑娘已有对策？愿闻其详。” 秦凌笑笑：“我就是知道这件事没办法对葛庆怎么样，所以我上衙门的时候，根本就没提葛庆的事——我告的是刘姨娘。我告她骗卖了我的铺子田产，至于她卖给了谁，那我也管不着，这本是官府该管的事。” 裴温微微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秦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很有一套啊。” 秦凌眨眨眼：“多谢裴公子谬赞。” 周围众捕快一直装透明，其实也一直在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差不多也都明白了个七八分，不由都在心里赞起了秦凌。 眼看这件事闹不大，也扳不倒葛庆，所以秦凌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和葛庆为敌，在告状的时候，更是提也没提。 她只是说，自己的铺子田产被刘姨娘作假签名给卖了，求知府大人给追回。 这样一来，只要刘姨娘承认，这个倒卖的罪名成立，追查铺子田产的下落就成了官府的责任。 当然了，官府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查到，这些东西其实最后都到了葛庆的手里，葛庆就算喊冤说自己也是被骗的也没关系，谁骗的他，他找谁去，但这些东西却是赃物，是要物归原主的。 就好比是小偷偷了东西，又卖了出去，待官府查到，买主是一定要把赃物归还失主的，无论知情不知情，都要归还，这是律法明文规定的。 至于买主的损失，那只能去找小偷要了，要到要不到，那都两说，而且那也是另外一个案子了。甚至于，倘若查出来这买主知情，还要另治他一个买脏的罪呢。 所以葛庆的损失，他大可去找刘姨娘两人撕逼，自家的铺子和田产，秦凌是有信心可以拿回手里的。 至于葛庆，不定他买脏的罪就不错了，他也只能保住自己的清白而已，倘若他动什么坏心思，不想把铺子还给秦凌，秦凌还有另外的杀手锏，一个是二师兄，一个是裴温，双重夹击，不怕他葛庆不认怂。 左右这件事是十拿九稳就是了。 至于以后葛庆怎么样，反正来日方长，早晚有的斗。一下子斗倒了葛庆，生活还无趣了呢。 昨天秦凌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就已经十分赞赏自己了，如今向裴温说了出来，更是得意。 裴温看到她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摇头一笑：“我不是谬赞，我是真心夸奖……秦姑娘实在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聪明的姑娘了。” 第73章 想跑？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众人终于来到了葛庆位于东街的外宅，此时日头高起，但刘姨娘的院子里仍然安静无声，想来是昨夜酒喝的太多，还没起床。 捕快上前敲门，一个仆妇打扮的中年女人来开的门，然而门刚打开人还没看清，就被捕快大力一推，推到了一边，一众人鱼贯而入，拥进院内。 那仆妇顿时叫骂起来：“哎哎哎，你们谁啊？！谁让你们进来的？瞎了眼嘛，知道这是谁家的房子吗？！” 捕快们向来最擅长对付凶神恶煞的人，何况这种大嗓门骂人的泼妇，一个捕快走上前去，“噌”的一下拔出刀来：“到底是谁瞎了眼，认不得这身捕快公服吗？！” “你，你……”那仆妇顿时吓倒在地，“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望着眼前明晃晃的刀光，吼声变成了嘟囔，“谁知道是捕快啊，凶的像强盗似的……” 那捕快还要发怒，被裴温抬手止住：“莫要吓坏了无关的人。” 捕快便把刀收回，退了回来。 那妇人听了这话，立时知道裴温是个领头的，看样子还是个面慈心软的主儿，于是一翻脸，又换上一副不耐烦的面孔： “就是说！捕快怎么了，捕快就能随便杀人啊？我犯了什么罪你倒是说说，大白天地闯到人家家里来，你们还有理了？！你们到底是来干啥的，要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小心我反到衙门告你们去！” 秦凌噗嗤一乐。 告谁？告裴温？ 到衙门知府大人面前去告他亲儿子？ 秦凌默默翻了个白眼，看来这仆妇果然天天在家带着大门不出，不然，不应该连裴温裴公子这么知名的人物都不认得。 也难为刘姨娘了，这仆妇眼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刘姨娘是怎么跟她相处的。俩人是天天掐架啊，还是刘姨娘刻意把她调教成这样的？ 捕快听了这话，十分不愤，待要再和那仆妇争吵，却又被裴温拦住。 裴温丝毫不生气，面上带笑，缓声道：“我们来此，自然是办案的，你既然问了，那我就问问你，你可是这宅子的主人？” 仆妇一哼：“我要是主人，还能容你们这么放肆吗？” 捕快们又不乐意了：“到底是谁放肆！” 要不是裴温拦住，恐怕他们今天还非把这仆妇一起带回衙门好好敲打敲打才行。 仆妇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们。 裴温还是不恼，仍然不紧不慢说道：“你若不是，就叫你家主人出来吧。” 众人在外面闹闹哄哄，早已吵醒了里面的刘姨娘，此刻正好接话。 “李妈，干什么大清早的就作死，皮子痒了是不是啊？！” 那被叫做李妈的仆妇一听刘姨娘的声音，立刻浑身一凛，忙换了一片委屈害怕的声音：“夫人，不是我……” 秦凌在心里默默道：得，这回知道了，原来真是刘姨娘调教的，而且调教的还不错。 听的屋里刘姨娘说话，一众人立刻放弃了李妈，纷纷堵在了屋门口。 裴温背着手，站在门口，朗声道：“屋里的可是刘氏？我们是知府衙门的捕快，奉命带你到衙门去问话。” 屋子里刘姨娘骂骂咧咧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见还没人出来，裴温的声音又冷了一分：“捕快办案，岂有闭门不见之理？快些出来，莫让我们撞门进去。” 秦凌趴在门上，听的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奇怪，转念一想，忙对李妈大喝道：“这屋子是不是有后窗？！” 李妈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啊，是，有，有……” 秦凌转身就走：“这姓刘的怕是又要跑！” 说着，脚下如风，绕过屋子直奔后窗而去，众捕快忙紧随其后。 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点功夫，身形都不慢，但最快的还是秦凌，而最慢的，则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裴温裴公子。 但刘姨娘的腿脚也不能算快，裴温最后赶到的时候，她才从窗户上爬了一半出来。脑袋和半个身子探在外面，双腿还在屋里头，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背上还背着一个匆匆收拾的包袱，包袱缝隙里透出隐隐金银光芒。 众捕快一见这情景，纷纷都乐了，打头的捕快走上前去，一把就把刘姨娘给拎了出来： “想跑？要跑哪儿去？看来这案子是不用问了，连捕快的面都没见着就跑，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刘姨娘本就心虚，一见这阵仗，登时吓得抖了起来，但嘴还是要再硬一硬：“你，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传你去问话！不过就是去衙门问个话而已，你跑什么，还说不是心虚？” “我……” 刘姨娘没了话说，但仍咬着嘴巴强辩：“我，我就是，收拾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这些？你是不是要把这些东西卖掉？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弄不好就是赃物罪证！” 捕快说着，伸手就要去扯刘姨娘手里的包袱，刘姨娘怪叫一声，拼了老命把那包袱紧紧护在怀里，任那捕快怎么拉也拉不动。 捕快急了，更加用力：“嘿，你这女人……” 正撕扯间，一直站在后面没露面的秦凌忽然走上前来，站到刘姨娘身边，幽幽说了一句:“刘姨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彼此的声音都太熟悉了，刘姨娘乍一听到秦凌的声音，身子顿时猛地一哆嗦，再抬头一看，见果然是秦凌，吓得立刻一松手，包袱登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接着，里面的东西便呼啦啦地滚了一地，叮叮当当直响。众人一瞧，果然是些金器银器，做工精致，成色也不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扎人眼睛，看样子价值不菲，怪不得刘姨娘跑路的时候要收拾了带走呢。 “还说没心虚，这些是什么？！你说，这些东西到底是哪来的，是不是你偷来的，说!”捕快厉声喝道。 但是刘姨娘似乎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她如今整个心思全在秦凌身上：“你，你怎么会来……” 第74章 她为什么这么害怕 秦凌莞尔一笑：“你说呢？自然是陪着捕快大人们，一起来捉你的了。” “你，你胡说，我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捉我？” 刘姨娘不傻，一看这些捕快的公服，还有动手时那气势，就知道他们都是真的捕快，她只是想不明白，秦凌一个臭丫头，有什么本事，能招来这么多捕快，让他们来抓她。 “你犯了什么罪，自己心里没数么？”秦凌逼近她。 “你——” “我什么我？” “你到底是……” 眼看刘姨娘话都说不利索了，秦凌干脆替她说了下去：“我到底是怎么找来这么多捕快的？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很简单……” 秦凌一字一句说道，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我啊，我就是上衙门把你给告了！” 刘姨娘的脸色瞬间转白。 秦凌笑吟吟地欣赏着刘姨娘的变色，同时在心里疯狂吐槽。 就刘姨娘这二两胆色，她是怎么敢打起元身的主意的？要知道，元身可是她昔日的主子啊，难道她伏低做小时间久了，量变产生质变，爆发了？还是全都因为葛庆的引诱，爱情的力量？ 秦凌更倾向于后者。 看今天这情况，捕快们还没说什么，她人就先怂了，秦凌不认为她有本事自己做这件事，之前真是高看她了，刘姨娘根本连个货色都算不上。 “你，你告我……你凭什么告我？” 刘姨娘咬牙切齿，虽然心里虚的可以，但还是要努力装出一副厉害的样子，主要是她觉得，她不能在秦凌面前丢面子。 但是她却忘了，这面子，早已经丢过一次了。 “凭什么？凭什么你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咱们家你干下的那些龌龊事，还用我一件一件给你说出来？” “你，你别胡说，你这个臭丫头片子！” 秦凌呵呵一笑，低下头去，装作不经意地往刘姨娘的手腕上瞟了一眼：“看来，刘姨娘你的嘴巴，倒是比你的手腕还要硬啊。” 刘姨娘的身子明显抖了一抖。 她太熟悉这种被秦凌支配的恐惧了。 自从那天秦凌自乱葬岗回来，变成了一副她从没见过的疯子模样，又喂她喝碎瓷粥，又扭断了她的手腕，她便从此产生了心理阴影。 她想不明白，就算死了一次，这臭丫头是怎么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的？又是怎么好像会功夫了似的？她又是怎么变得这么狠毒的？ 她想不明白，但是却知道怕了，虽然那次被人及时救走了，但是在潜意识里，她是真的对秦凌害怕了，所以今天乍一听到秦凌的声音，她顿时就吓得把手里的包袱都给扔了。 原来都是她骗她，她算计她，现在却反过来害怕这个当初傻子一样的小丫头，刘姨娘觉得自己很憋屈，很没面子——但是她却实在忍不住。 因为秦凌，实在是太可怕了。 秦凌说完这句话之后，刘姨娘再也没有话说，不仅没话说，而且还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尽量远离秦凌的身边。 秦凌仿佛知道她会这么干似的，没等她站稳，她就跟着上前一步，又站在了刘姨娘的脸前。 刘姨娘吓得嗷地叫了一嗓子，疯了一样挥手：“你，你，你走开，你离我远点……” 站在不远的众人都是一脸发懵。 干捕快这么多年了，还真没见过这样情况。一般情况下，苦主不都是拿对方没有办法，实在走投无路，才告到官府去的么？怎么看这刘姨娘的样子，倒像是她是受害人似的？ 她为什么这么害怕秦凌？ 明明这秦丫头长的这么好看，是这么招人喜欢的一个小丫头啊。亲娘咧，真令人费解啊。 他们费解，裴温其实也费解，但对于他来说，在秦凌身上，他感觉到更多的是有趣。 早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秦凌非常有趣了，一个人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讨债者，还有两个假公济私的捕快，她居然还能笑意盈盈游刃有余，这份胆色，就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有的，何况她还只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 而后的几次接触，这种感觉就更加深刻了，可以不夸张的说，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一个姑娘。 她和他身边的姑娘们都不一样，她和这整个梁州府的姑娘都不一样。 她实在太特别了。 特别到，他在见不到她的一些时光里，会忍不住地时不时去想她。所以今天听说她来告状，他二话没说，就跟着过来了。 葛庆不是个好人，一边贿赂着官府，一边和官府做对，他父亲初来乍到这梁州府，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愁没人开刀下手，就拿这葛庆来当第一道菜也未为不可。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帮秦凌都是顺理成章的。 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稀奇的事情给惊呆了，许久没有人动。 最后，还是秦凌说了一句：“好，我不过去，我也不动你。今天我也不是主角儿，是衙门的人要来抓你，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跟我走一趟吧。” 刘姨娘下意识地就摇头：“我不，我不去……” 捕快喝道：“不去也得去！衙门问案，还轮得到你选去还是不去！” 说着，两个捕快上前来，就一左一右地钳住了刘姨娘的手臂。 刘姨娘顿时怪叫起来：“李妈，李妈！快，快去告诉老爷，让老爷来救我！” 那李妈听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往大门跑。 “不许去！”秦凌一声厉喝，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了李妈面前。 那李妈也是豁出去了，脚下不停，伸手就要往秦凌脸上打，秦凌偏头一躲，抬起脚来，一脚就揣过去，正中她的肚子。 “哎哟，打死人了……”李妈登时倒地，顺势在地上滚了起来，捂着肚子不停地喊。 秦凌皱起了眉头：“喊什么喊，我可没事多大劲，你少讹我啊。” “李妈，你快去啊！”刘姨娘着急地喊着，但李妈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75章 真特娘的人才！ 仔细看去，只见李妈在地上打着滚，额头上还有汗珠儿滚滚而落，秦凌这才吐了吐舌头——自己刚才那一脚，好像还真的有点重。 不过也怪这李妈不经打，还想动手先打人，结果自己倒了霉。 这纯属没有觉悟，她要是不动手，秦凌也不会打她的。作为一个练武多年的人，遭到攻击动手反击，几乎已经是潜意识了，这不能怪秦凌。 既然动手了，就要有挨打的准备，这，也是江湖的一条准则。 大家都在江湖混，哪能不挨刀啊。 “李妈去不了了，她爬不起来了。”秦凌最后耸耸肩，下了一条总结性结论。 “你，你打伤了我的仆妇，我跟你没完……”刘姨娘又叫嚣起来，作势要来撕扯。 秦凌抬抬手：“别急啊，不就是踹了一脚么？你也不用到衙门去告我这状了，喏，医药费，这钱足够了。”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疙瘩银子，扔在了李妈身上。 “你也别去报信了，拿着这钱抓两服药，再吃点好的吧。”秦凌说的云淡风轻，十分有大款的派头。 事实上，这对李妈来说，确实也算是巨款了，那一小块银子足有二钱之多，顶她一个月的月钱呢！ 本来还在打滚叫嚷的李妈，看到银子立时就不喊了，忍着疼痛爬起来，迅速把那银子收在怀里。 “李妈你……” 见李妈完全没有替她去搬救兵的意思，反而好像被秦凌的这点银子收买了，刘姨娘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而周围一众捕快看见这一幕，几乎都忍不住想给秦凌鼓掌了——这姑娘真有一套！判断迅速，出手果决，一击必中。 秦凌瞧了瞧那李妈，转过头来呵呵一笑：“看来刘姨娘你平常待下人不好啊，要是平常喂饱了李妈，这个时候，也不至于掉链子啊。” 刘姨娘脸色惨白，开始不停地咒骂起李妈来，但李妈只紧紧捏着银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看这刘姨娘就要倒霉，她也真没必要再惯着她了。 秦凌继续冷笑：“这倒让我想起来，你从前在我秦家的时候对下人也不好，否则绿柳怎么会因为发现了你的龌龊事被卖掉？其实吧，你要是收买了她，也不至于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刘姨娘怔了一怔：“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还不明白么？我啊，大概是命好吧，我把你留下来的那两个不成器的奴才卖给人牙子的时候，正巧遇上了绿柳，就把她又带回了家。她一感激，自然把什么事都说了——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全都知道了，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去衙门告你！” 刘姨娘一听这话，顿时身子一软，要不是有两个捕快拉着她，她恐怕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哦，对了，我除了有绿柳这个证人以外，还有另一个杀手锏。”秦凌说着，迤迤然走到刘姨娘面前，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我想你可能刚睡起来，这会儿还不大清醒，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葛庆把你救走藏起来，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找不到你，怎么今天我忽然就杀上门来了？你还想让李妈去报信，让葛庆救你？你是不是傻？！” “我……我……他……”刘姨娘瞪大眼睛，念叨了半天，终于被迫清醒地面对了秦凌所说的事实。 ——葛庆出卖了她！ 半晌，刘姨娘一双无神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泪水：“他，他竟这样对我……” “不错，正是他把你给卖了。”秦凌拍拍手，“你想想，要不是他亲口说出来，我怎么可能找得到这里？啊对了，不妨再给你透一句，其实我和葛老板已经结成了好友，而且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断不会因为你一个女人，断了和我之间的生意的，那毕竟是好多银子啊……刘姨娘，你为他付出了一切，可到头来，他不过是利用你而已，这会儿你还看不明白吗？” “他……他……”刘姨娘实在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终于心理防线崩溃，“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众捕快，包括裴温，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秦姑娘也太能编了，谎话张嘴就来啊，关键还演的特别像，几句话，就把刘姨娘给说崩溃了。 人才啊！真特娘的人才！ 但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人才小仙女秦宝宝其实还有更厉害的杀手锏，那就是打一棒子给一颗糖吃。 此招一出，无人能敌。 只见秦凌专注地望着刘姨娘，等她哭的差不多了只剩抽咽的时候，才又走上前去，然后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好了，别伤心了，一个臭男人而已，不值得你这样……你如今可知道你从前做的都错了？” 她的声音极其温柔，极具蛊惑性，让人听在耳里只觉得说不出的舒坦，除非心智硬于常人，否则都要忍不住就要跟着她的话走。 正在情绪崩溃边缘的刘姨娘自然更受不了这个，她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安慰了，哪怕安慰她的，是她的仇敌呢。 当然她也记不得秦凌是她的仇敌了，因为她的话和她的动作，都实在是太温柔了。 “我，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刘姨娘哭着说道。 秦凌挑了挑眉毛，忍住了想笑的冲动，强迫自己进入状态，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好了，我也不怪你，莫哭了，那葛庆实在不值得你这样。” “可是我，可是我为了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刘姨娘继续哭。 “谁说的，你不是还有我么？姨娘，我真的从来也没怪过你啊。”秦凌说着，竟然更进一步，直接伸手抱住了刘姨娘，把她揽在了自己怀里，“你不过是被他迷惑，一时失了分寸，只要你肯回头，咱们还是一家人啊……”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刘姨娘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看向秦凌。 “当然是真的。”秦凌点点头，神奇的是，她的眼眶里竟也慢慢渗出了泪水。 第76章 刘姨娘反水 “我们娘儿俩个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么？自从父母没了，我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我小的时候生病，你为我衣不解带地照顾我，那些事，我都还记得呢！” “你，你这个孩子……我，我真是对不起你……”刘姨娘激动地忏悔起来，眼泪更是扑簌簌往下掉。 “不怕不怕，从今以后啊，咱什么都不怕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还有我这么一个亲人，等着你回家……”秦凌搂住刘姨娘的脑袋，柔声安慰着。 “你，真的，真的，愿意，让我……回家？” 秦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那当然，我一直在等你啊。” 刘姨娘怔了半晌，突然抹了一把眼泪：“好，我跟你去衙门！把葛庆如何对不起我的事，全都告诉知府大人！” “真的？那咱们这就走！”秦凌说着，利索地把刘姨娘扶起来，顺便给那边呆若木鸡的一众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却还没从这精彩的表演中回过神来。 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这特么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这秦丫头，莫不是会迷魂术么？ 就这么简单，这刘姨娘就反水了？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众捕快几乎就要忍不住要给秦凌鼓掌叫好了。去最好的戏园子，看最贵的角儿，也看不到这样精彩的效果啊！ 这其中最惊叹的还数裴温了。他只知道秦凌有趣，却没想到她竟这样有趣，今天他真算是大开眼界了。 裴温的眼中满满是藏不住的赞赏，秦凌自然也接收到了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对他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厉害吧？衙门欠我一个奖牌，上面应该写着“戏精本精”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秦凌还沉浸在演技的自我陶醉之中时，脑子快的裴温已经转过了弯来，顺着她的意思接了下去。 “刘氏，你已愿意跟我们回衙门，向知府大人诉说案子真相了么？”裴温打起官腔，冷声道。 刘姨娘点头：“愿意，我愿意！” 裴温似是很满意她的态度，继续问道：“对于秦姑娘所状告的，你假冒她的签名，把秦家商铺田产悉数倒卖的事，你怎么说？” 刘姨娘愣了愣，似乎这才从刚才被秦凌感染的情绪中清醒过来，那种感动和愧疚也消失了一半。 她终于想起，自己这样走去衙门，是要被定罪的。 但是，还没等她开始犹豫，秦凌就立刻捏了捏她的手：“姨娘放心，这种事，民不告官不究，只要我们的铺子能追回来，知府大人不会判你的罪的。” 刘姨娘还是彻底被秦凌蛊惑了，一时间竟觉得她这句话无比正确，也就干脆放下了所有戒心，抬头对裴温道：“不错，那都是我做的，我知道错了……” 众捕快听了这话，都互相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一来，感慨秦姑娘手段非常，三言两语就把刘姨娘搞定了。二来，感慨自家公子对这位秦姑娘果然非同一般，还没回到衙门就先把案问上了，这下刘姨娘的供词有了一堆人作证，也不怕她到了公堂再翻供。这第三嘛，也是惊奇这件案子做的太过轻松容易，简直闻所未闻。 眼看没什么好说的了，捕快们就拥着秦凌刘姨娘等人一起出门往衙门走，但没走两步，秦凌却又忽然停下脚步来，转头看向地上： “这些可别忘了，这也都是我家的东西。” 她说的是那些刚才被刘姨娘包在包袱里，准备带着跑路的金银器，捕快们一听这个，立刻走出一人来，过去把东西收了。 “秦姑娘不提醒就差点忘了，这些也是证物啊。” 秦凌满意地一笑。 其实这些东西吧，还真不全是她的，有的是有的不是，那些不是的，自然要么是刘姨娘自己添置的，要么就是葛庆给她买的，但是无论是哪一样，总少不了他们从她这里坑走的银钱，这些，她自然是要一一讨回来的。 这么想着，秦凌就开始盘算了，一会儿到了公堂，一定要忽悠刘姨娘说这些都是她从秦家带出来的，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了。 收拾好了，众人再次出发，很快到了衙门。 知府大人升堂问案，一众人一起走进大堂，跪拜行礼。 刚才第一次来的时候，秦凌因为惦记着告状的事，对于这位新任梁州知府大人并没有仔细看，这会儿心里石头一半落地，这才有了光景好好打量一番。 但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知府大人，咋长的跟裴温一点都不像呢？ 啊不对，呸呸，是裴温，跟他老子裴知府长得一点都不像！ 裴温是翩翩公子温文尔雅，可是他爹裴知府，却是五短三粗大腹便便，完全看不出一点美男子的影子。 这真是亲父子吗？秦凌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 但是裴温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这会儿人家的爹又升堂问案，她实在不适合腹诽太多，也就赶快逼迫自己转了念想。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裴知府惊堂木一拍，问案开始了。 顺利地过了一遍供词，不费吹灰之力，刘姨娘就全招了。包括那些金银器，也在秦凌极力使眼色下，刘姨娘承认都是从秦家拿出来的。 裴知府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这么好问，怔了一下，轻咳一声：“刘氏，既然如此，你便把何年何月，怎样将哪些铺子卖给了哪些人，一一招来吧！” 刘姨娘是真的被秦凌感动和蛊惑了，一心想着葛庆抛弃了她，秦凌是她唯一的退路，于是也不含糊，利利索索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裴知府拿到书记记录下来的供词，看了一遍，皱眉道：“据你所说，你这些田产商铺，都卖给了同一家商行，金德商行？” “是……” “你的这些铺子田地，以这样低的价钱贱卖出去，这是为何？” 刘姨娘有点愣住了，她这会儿才发现，这件事上，如论如何都是要牵扯出葛庆的，想瞒着不说，根本不可能。 想到葛庆这些日子对她的冷落，还有秦凌的那番话，刘姨娘干脆心一横，咬牙道： “回大人的话，这些，其实都是我被人迷了心窍做下的！” 第77章 金德商行 “哦？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教你这么做的？是何人？从实招来！” 刘姨娘没有犹豫，径直说出了葛庆的名字，说到他如何勾引的她，如何许诺让她做正房，如何引诱她把铺子贱卖，然后通过金德商行倒手，把这些铺子都归了他所有。 堂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就连站班的衙役们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世上竟真有这么傻的人么？就算要拐骗铺子，居然不攥在自己手里，反而拿去给野男人？ 最可笑的是，这男人虽然把她给接走了，却一直养在外宅，这明摆了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连妾都算不上，什么扶成正妻，那都是糊弄人的玩意儿，可笑这刘姨娘竟丝毫没有觉悟。 “肃静！” 裴知府猛地一拍惊堂木，堂中立刻安静下来。 刘姨娘见状，连忙拜了几拜，哭道：“大人明察，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家姑娘也原谅我了，求大人饶恕……” 她倒是惦记着给自己脱罪的事，不过这话就惹得裴知府有点不高兴了，他大手一挥：“案子还没问完，判罪之事容后再说。来人啊，去那金德商行，把掌柜和经手此事的伙计都带来，他们的账本也拿来！” “是！”捕快得令，立刻奔出去拿人。 秦凌跪在堂下，心里不由得思索起一个疑问来。 也不知道那金德商行的账本上，会不会有证据？ 他们万一把账目做成正常的价钱，那葛庆就彻底一点嫌疑都没有了，甚至有可能连金德商行的那个伙计帮凶都无法治罪，因为一切都是刘姨娘的一面之词，没有物证相佐。 但是转念一想，那账目上有猫腻的可能性还是大得多。因为如果要是真按照正常市场价去走，刘姨娘也不用特意提起这档事了，所以说，这个低价，还是有问题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必须做成低价呢？ 以秦凌的脑子，动动脚指头也想出来了——税呗。 就跟现代社会买房卖房一样，成交价高了，在交易的时候税和手续费也跟着高，葛庆为了省这点手续费，自然是会让刘姨娘把房价做的越低越好，恐怕金德商行那边也塞了银子，葛庆买入手的时候，价钱自然也低的惊人。 金德商行是赚差价的，只要差价赚到手，有利可图，这买卖价钱是多是少他们根本不在意。 至于刘姨娘，田地铺子都交给葛庆了，卖出去的银钱自然也不会落在她手里，甚至有没有这个钱都两说。那些低的令人发指的价钱，也很有可能只是账目上的一串数字而已，实际上，一文钱都没有落在刘姨娘手中。 想到此处，秦凌已经忍不住mmp了。 好个葛庆啊，真是做的一手好买卖，一分钱没花——当然，还是花了点手续费的，不过是低于市场价，几乎约等于没有的手续费，另外还有的话，也就是哄刘姨娘的恋爱投资了。 就只花了这些，便把一大堆铺子田产全都骗到了手，收益一下子翻了十倍不止吧？ 好嘛，这样的好生意，秦凌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出来！ “葛庆啊葛庆，你还真敢下手……”秦凌咬着牙，默默问候了一下他祖宗八辈。 整理了一下思绪，秦凌又把思维拉回到那账目上来。据她猜想，这账目八成还是有问题的，一来葛庆当时肯定觉得这事十拿九稳，也不屑于作假，二来，这价钱做不了假，不然的话，到官府去报税又是个问题。 所以，她就拭目以待吧。 不多时，前去拿人的捕快回来了，按照裴知府的要求，带来了金德商行的掌柜和当时经手这事的伙计，还有那本重要的账本。 裴知府先取来账本看了，很快心里有了数，然后开始审问那掌柜和伙计。 裴知府还没说几句，那掌柜的就开始喊冤，说什么此事和他完全无关，他毫不知情，又说铺子里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难辞其咎，但顶多也是个用人失察之罪云云。 秦凌默默翻了个白眼：看来，真正和葛庆勾结的人，应该就是这个掌柜才对。 一个小伙计，别说没那么大权利，就算有，他也应该会怕万一事发兜不住，会砸了饭碗。 况且，这掌柜的要真是个忠厚老实，规规矩矩的人，那伙计是绝不敢干这样的事的。 这掌柜的一嘴油腔滑调，正事一点不提，喊冤甩锅倒是一流，简直和葛庆之流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怜了这个小伙计，怕是要替老板背锅了。 也许是之前就串通好了，也或许是那小伙计确实是背锅，总之在裴知府的逼问下，三言两语，小伙计就全都招供了。 他承认这事是他做下的，和任何人无关，掌柜的和葛庆都全不知情，至于为什么把价钱做这么低，都是因为刘姨娘。是刘姨娘急着用钱，想压低税钱，急着出手。 “你，你胡说！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买卖的时候，他葛庆可在场！你，你猪油蒙了心，收了他多少好处，替他这样说话！”刘姨娘歇斯底里喊着。 事到如今，她是更加确信葛庆已经出卖了她，不然为什么连这小小的伙计，都敢明目张胆朝她身上泼脏水呢？ 眼看刘姨娘就要扑过来掐他，小伙计连忙躲开，嗤笑了一声：“我收了什么好处？我可一分钱没收！我拿的都是自己该得的钱，倒是刘氏你，你做了多少亏心事，暗地里都没问问自己么？” 刘姨娘被噎的一句话上不来，气的浑身发抖，站起来就要扑过去和他撕扯，忙被秦凌拉下。 “姨娘莫急。” “还不急呢，他，他这都要置我于死地了！” 秦凌叹口气：“你即便把这伙计撕了，也扳不倒葛庆啊，你没看出来，他们都是一伙的么？” 刘姨娘何曾没看出来，其实她根本不用看，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这事她比秦凌还清楚。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她的脑袋里已经全乱套了，完全不知道该想什么办法来对付。 “那，那该怎么办……” 秦凌拍拍她的手：“别怕，先听知府大人怎么说。” 第78章 好戏要开场了 左右这知府大人不是葛庆那边的，秦凌倒不怕他会偏袒她，何况她的心理预期其实和刘姨娘不大一样，这一点，她没告诉刘姨娘。 不得不说，裴知府还是十分秉公办理的，既然证人提到了葛庆，他就立刻让人去拿葛庆，秦凌默默在心里深呼吸了一下—— 最关键的戏终于要开场了。 自己到底能不能拿回铺子，就看接下来的临场发挥好不好了。 要万一葛庆技高一筹，又把刘姨娘忽悠的改了口供，这事可就难办了。但是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葛庆那厮虽然老奸巨猾，但秦凌也坑过他几次，这厮，不足为惧。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葛庆终于姗姗而来，一踏进公堂，他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刘姨娘憎恨的目光，葛庆忍不住朝刘姨娘看去，带着一脸疑惑和责备，但他越是这样，刘姨娘就越是在心底骂他人面兽心，两面三刀，目光就越是愤恨。 葛庆一个老人精，加上来时路上给捕快塞了银子，这会儿已经大致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再看看刘姨娘这幅样子，便更加明白，刘姨娘这是被秦凌给忽悠了，然后把自己给卖了。 “没见识的娘们儿！”葛庆在心里默默骂了刘姨娘一句，然后转过头去，愤恨瞪了陆七一眼。 这可不是普通的一眼，葛庆和秦凌之间的新仇旧恨全都在这一眼里了，因此这眼神极为怨毒。 但是让葛庆没想到的是，秦凌回复给他的，却是一个再和善不过的微笑， 伴随着这个微笑，秦凌还低低吐出一句话：“葛老板，别来无恙啊？咱们上次说好的货，什么时候给我发呀？” 葛庆顿时有点懵，也不知道是秦凌脑子出了问题，还是他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公堂之上，她这是说啥呢？ 唯有秦凌自己知道，这话，其实是说给刘姨娘听的，她需要让刘姨娘彻底相信，葛庆是和她统一战线了，所以才会把刘姨娘供出来，出卖了。 听了这话，葛庆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但还没等他张嘴，堂上的裴大人就猛地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既进了大堂，为何不跪？！” 葛庆吓得连忙回过头去，“扑通”一下跪倒：“小人葛庆，家住东街，乃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望大人明察！” “葛庆，我问你，自去年二月起，你是不是陆陆续续在金德商行，买了七家铺子还有二百八十亩地啊？” 这种事是不能瞒的，因为那账本上都记的清清楚楚，葛庆也不傻，自然一下子就认了：“回大人的话，正是。” “那我问你，经账本记录，这些铺子和田地的价格，都远低于平常价格，你对此作何解释啊？” 葛庆立刻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回大人的话，这……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啊？我得知金德商行有这样便宜的铺子往外卖，自然是很高兴的买了，怎么，这些铺子有什么问题么？” 秦凌在心里默默冷哼一声：呵，摘得倒是干净，只怕待会儿还要装作根本不认识刘姨娘吧？ 裴知府并不被葛庆牵着鼻子走，瞧了瞧他，转而指了指刘姨娘：“这个女人，你可认识？” 然后，就像秦凌猜想的那样，葛庆也开启了影帝模式，一本正经地仔细看了看刘姨娘，然后摇头：“回大人，草民不认识。” “你……葛庆，你个王八蛋，你竟然敢说这种话，你……” 刘姨娘气的险些蹦起来，但葛庆是打定主意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刘姨娘这样，他倒是露出了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连声问“大姐，你这是做什么？” 这话把刘姨娘气的更厉害了，差一点没白眼一翻晕过去，她伸手指着葛庆，身子抖似筛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堂上，裴知府皱了皱眉头：“你说你不认识她，那她如何会住在你的外宅之中？” “我家外宅？大人明察，我家八间外宅，其中三间皆无人居住，剩下五间租了出去，大人可派人前去调查。”葛庆胸有成竹回答道。 裴知府眉头一皱，转而问秦凌：“你可确定，今日前去的是葛庆家的外宅么？” 秦凌这会儿也有点懵逼，其实那宅子到底是不是葛庆的外宅并不重要，而且这玩意儿也太容易作假了，只是倘若真的不是葛庆的，那葛庆就更容易甩脱和刘姨娘的关系罢了。 想了想，秦凌道：“回大人，据可靠的消息，那确实是葛庆老板的外宅。” 裴知府不大喜欢这样的回答：“可靠的消息？什么消息？谁告诉你的？” 秦凌瞟了瞟葛庆，笑道：“自然是葛庆老板自己说的了，不然，那样隐秘的地方，我怎么能找得到？” 葛庆立时反驳：“你胡说，我何曾告诉过你？！” “咦，不是那天咱们谈生意的时候，我说有个远房亲戚想租房子，你说你家在东街有一套小院，里面住着你的二夫人，过几天你让二夫人搬出去，就把房子租给我的么？” 葛庆瞪大了眼睛，秦凌继续道：“可怜我傻了吧唧，差点就信了你的话，要不是我自己去看看，发现了那所谓的二夫人就是刘姨娘，我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呢！葛老板，你又赚着我的银子，又坑着我的铺子，这一手玩的倒是真高明啊！” 刘姨娘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有点起疑了。之前她本还以为，是葛庆故意告诉秦凌的，但是这会儿看来，又好像是不经意说出来的？ 事实到底是怎么样？ 一着急，刘姨娘就想出口问问，但是秦凌并不给她这个机会，那边葛庆也顾不上她，只顾着和秦凌对峙： “满口胡言乱语！我根本不认识她！谁知道你从哪找来的臭娘们，来诬陷我的清白！” 眼看事情有点转机，但是因为刚才已经说了他不认识刘姨娘，这会儿又突然承认她是自己的什么“二夫人，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葛庆脑子转的不慢，眼前的这个情况，只好继续装作不认识刘姨娘，还要坚持那房子也不是自己的，这才能彻底洗脱嫌疑。 而那边，刚想要开口质问的刘姨娘，听了这话，一颗刚刚起来的心，顿时又跌落谷底。 ——葛庆，还是不愿意承认！ 第79章 租房文书 不承认认识她，那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看来，他是完全要舍弃她，弃车保帅了啊！ 于是，刘姨娘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人，那就是他的外宅，他亲口说过的！他还说，等我养好了伤，就把我正式接到家里去！” 葛庆一愣，咬咬牙，看看秦凌，再看看刘姨娘，心一沉，哼声道：“这位大姐，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我家有贤妻，怎会另娶？再者说了，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八间外宅都有据可查，实在不知道你住的是哪里的房子，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 秦凌默默看戏，然后心里对着“家有贤妻”这四个字疯狂吐槽。 那边里，裴知府已经雷厉风行，让手下捕快前去查葛庆所说的那几个外宅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案子有裴温参与的缘故，感觉裴知府对这个案子十分上心，证据不足就当场去查，也没有嫌弃太浪费时间。 秦凌自然也不着急，反正知府大人都在这里等着了，大家就都一起等呗。 不过，再看看旁边葛庆一副胸有陈竹的样子，秦凌心底还是稍微有了点谱的——弄不好，刘姨娘所住的那间外宅，确实不是葛庆的，又或者，是葛庆租出去，然后又不知道怎么租到刘姨娘手里的，反正和葛庆没有直接关系就是了。 看葛庆的样子，搞不好早在刘姨娘搬进去的时候，这一手就准备好了。一来是怕家里的母老虎查，二来是怕秦凌或者官府来查，早早准备好了，也好有个应对，却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但是这件事，刘姨娘怕是一点也不知情，还屁颠屁颠地等着养好了伤，葛庆把她接回家里去呢。 想到此处，秦凌忍不住又在心里嘲笑起刘姨娘来——天底下，应该没有比她更蠢的女人了。 不多时，前去调查的捕快们回来了，捕快们办事干脆利索，汇报也简洁。 “回大人，葛庆八间外宅我们都一一查过，确实如他所说，三间空着，五间租给了别人。” 葛庆连忙插嘴：“谢大人明察！” 裴知府十分厌烦他这种谄媚样子，立刻一拍惊堂木：“肃静！” 然后捕快继续说：“但是查到刘氏所住的那间，正是葛庆租出去的五间中的一间。”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秦凌乐呵呵看向葛庆，刘姨娘愤恨盯着葛庆，所有人都看着葛庆，等他回话。 葛庆一脸茫然，连声说：“大人，我不知道啊大人！这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大人！” 说着还“砰砰”磕了几个头，那样子实在冤屈得很。 裴知府虽然对葛庆心有成见，但毕竟是个讲究证据的好官，既然证词和证据冲突，那肯定不能一棍子直接把葛庆打死。 “去查，这间房子的租客到底是谁。” 捕快麻溜去了，没多久，带上一个中年汉子来。 那汉子长得贼眉鼠眼，一眼看去就十分精明的样子，进了大堂倒头便跪，嘴里说着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干，冤枉啊之类的词。 捕快看不下去了，喝了一声：“还没问呢，你就冤枉，你冤枉什么？！” 那汉子这才闭了嘴。 裴知府一拍惊堂木，例行询问一番，得知这汉子名叫赵大，也是梁州府本地人，葛庆那间房子，正是他租下的。 还没等裴知府问葛庆，葛庆就连忙附和：“对对对，我那房子，就是租给了他，没错！” 裴知府没理他，径直问：“赵大，这女子，你可认识？” 赵大顺着裴知府所指，看了刘姨娘一眼，顿时犹豫起来。 “呃……” “究竟认不认识？” “认，认识……” “她是何人？” “她是……呃……我的租客……”赵大声音心虚的很，连磕了两个头，才又苦着脸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实在是鬼迷了心窍，看有利可图，一时糊涂，这才赚起了这倒租房的钱……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堂中众人一副了然的神情，裴知府也是。 刘姨娘听了这话，立刻不干了，嚷嚷起来：“什么租客，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胡说八道！那房子明明是葛庆领我去住的，你是什么人，敢在这瞎放屁！” 说着，本性又露了出来，作势要去撕那赵大，赵大吓得连忙躲到了葛庆身后：“你，你这疯婆娘，咱们签了文书，交了银子的，怎的不认？你，你发什么疯，从来只有房东不认的，还真没见过你租客不承认的……” 对于堂中的父母官裴知府和捕快们来说，这也真算是一件新鲜事。正如赵大所说，只听说过房东收了银子却不让人住，以各种理由往外赶人而昧下银子的，却没听说过租客住着房子，却不承认房东是谁，租没租过房的。 傻子也知道，这其中，必有一个人在说谎。 “对了大人，文书我都带来了！”那赵大说着，还立刻从怀里摸出了字纸，交给衙役呈给裴知府。 裴知府拿来一瞧，只见那是一份租房文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房子的地址，正是今天找到刘姨娘的那一处，还有租金的价格，与那一带房子的租金别无二致，除了房东的姓名是假的之外，这份文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文书的最后有刘姨娘的亲笔签名，还有手印。 裴知府低声对衙役吩咐了一句说什么，衙役得令，立刻拿来了纸笔和印泥，命刘姨娘签个字，并按个手印。 刘姨娘心中愤愤，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毫不犹豫的照做了。 秦凌在旁边看着刘姨娘写的那一笔歪歪扭扭的字，心里一阵吐槽。 她回想记忆里，刘姨娘从前是个丫鬟，怎么可能会写字？那自然是跟了秦之远之后，秦之远教她的。但没想到，秦之远这样对她给予厚望，她却反过来这样恩将仇报。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刘姨娘一笔字跟狗爬似的，她是怎么仿冒了秦凌的签名的？ 第80章 签名是假的！ 字和手印弄好之后，衙役交给裴知府，裴知府仔细对比了一下，然后沉了脸：“这文书上的签名和指印都十分吻合，刘氏，你还有何话说？！” 刘姨娘懵了：“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我从来也没签过名字！” 裴知府立刻让衙役把两份东西交给她看，刘姨娘低头一瞧，倒吸一口凉气，险些背过气去，秦凌凑过脑袋去一瞧——那两份字纸上的签名，可不就是一模一样么？ “这，这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签过名字，从来没有……”刘姨娘不停翻来覆去的说，但显然，大堂之中，似乎没有人会相信她了。 因为放在面前的证据铁证如山。 秦凌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问她：“你果真从没签过名字？” 刘姨娘立刻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秦凌的手：“我真没有！你相信我啊，丫头，你相信我啊！” “那你把铺子卖出去的时候，上面仿的我的签名，又是怎么回事？” 秦凌问这话的时候，已经隐隐猜到事情的真相了，所以故意这么一问。 刘姨娘听了这话，顿时好似被点醒了，转过头去，指着葛庆的鼻子就开骂：“是你！好你个葛庆，你坑我！你假冒我的签名！你不光假冒签名坑走了我的铺子，你还假造出这租房文书！你，你们都是一伙儿的，骗子！” 葛庆：“你胡说八道！” 赵大：“大姐你莫不是疯了，净说胡话！倒卖租房我认了，这文书可是你亲笔签的！银子我收了，收据也写给你了，你怎么能不认呢？！” 裴知府皱眉道：“赵大，你倒卖租房的事容后再说。你说曾收了刘氏的钱，还写了收据给她，可是真的？” 赵大道：“回大人，千真万确！当时这刘大姐给我的一年的房租，按一个月一两五钱算，一年一共十八两银子，当时给的是现银，回头我就拿这笔银子去买了地，大人可以去查查，千真万确啊大人……” 他说着这番话，葛庆适时插了一句嘴：“好啊，我租给你只一两，你转手便赚五钱，这生意做的比我还要赚……” “无关的话不要说。”裴知府喝了一句，转而去问捕快对赵大的调查结果。 不得不说，这批捕快被裴知府训练的十分有素质，在去捉赵大的时候，就顺便把他的来龙去脉给查了。 裴知府询问，那捕快立刻就回答道：“这赵大确实是个倒卖租房的惯犯，手底下有好几间倒卖的房子，平日就靠这个赚钱，在他所说的那段日子，确实购置了大宗田地……” 秦凌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了，许是为了相对容易管理人口，这个时代的法律是禁止倒卖租房的，也就是说，现代的那些二房东三房东甚至四五房东，在这个时代，都是违法的，是要被抓起来的。 赵大就是个二房东，看此刻的供词，那意思就是，赵大租了葛庆的房子，又转租给了刘姨娘，从中赚取了差价，这些事葛庆都是不知道的，所以他是清白无辜的。 虽然证据似乎是这样，但是秦凌还是站刘姨娘，毕竟那签名十分有问题。再说了，就算天下的乌鸦都是白的，那葛庆也不会是白的。 而且很有可能，这个赵大就是他的人，一切都是之前早就设计好的。 刘姨娘还在断断续续不依不饶地唾骂葛庆赵大两人，但是两人跪的远，对她的唾骂充耳不闻。 秦凌感叹一句刘姨娘成事不足，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你光骂他们有什么用，你知道些什么，跟裴知府说啊！” 刘姨娘这才恍然，连忙朝裴知府磕了两个头：“大人，大人，我有话说！” 裴知府点点头：“本官正要问你。这文书上的签名，你有异议？” 刘姨娘不知道“异议”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确实有话说： “大人，这签名是假的！我可以作证，葛庆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但他会模仿别人的笔迹！当初我卖给金德商行的那些铺子和田地，也都是他帮我伪造的签名！一切都是他，全都是他！” “他骗了我，说那是他自己的外宅，让我住一段时间，养好了伤，就把我接回家，给我一个名分……他骗了我，大人你可要明察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 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 ——她这次是真的明白了，葛庆果真是在骗她。外宅是真的，但是接回去给什么名分，都是做梦！ 堂上，裴知府似乎有点犹豫，面色沉冷思索着些什么，堂下，除了还一直在嘤嘤哭泣的刘姨娘，剩下的人皆都静默无声。秦凌拿眼色打量着葛庆和赵大，而葛庆和赵大则很想互相使个眼色，怎奈被秦凌盯着，无从下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老实说，秦凌本不是太着急的，因为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在刚才得知葛庆在这房子上还留了一手的时候，秦凌就更加确信了，葛庆这回是要扔下刘姨娘不管了。刘姨娘对他来说算是个烫手山芋，但是对秦凌来说，还有没有用呢？她要不要接手呢？ 秦凌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了想法。 不多时，裴知府面向众人，发表了案情总结。 秦凌状告刘姨娘伪造签名倒卖自家的铺子和田地的事，经查证据属实，判定刘姨娘有罪。而刘姨娘所说，葛庆赵大与她共谋犯罪，证据不足，葛庆和赵大先当堂释放，待随后查探到证据再议。 这回刘姨娘可不乐意了，一听这判决，哭着嚷着说冤枉，要不是秦凌拉着她，她就要蹦出来说裴知府偏袒葛庆了。 葛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得意，秦凌瞟了他一眼，心里微微冷笑——葛庆啊，葛庆，你当这就完了么？ 打从进了大堂，裴温就退到角落里一个不显眼处，默默地观察着大堂中的动静，到了判决出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定在秦凌身上——因为他知道，这事还没完呢，这会儿，应该是看秦凌该怎么说了。 “大人，您的判决十分公正，但是小女还有一句话要说。” 第81章 谁出钱 秦凌清了清嗓子，清亮婉转的声音响起，登时盖住了大堂中别的声音，所有人都停止了出声，看向她。 裴知府点点头：“你说。” “大人，既然刘姨娘倒卖铺子事实确凿，那我家的那些铺子，就是没经过我的意见私自被卖出去的，我此刻要收回，应该不有违律法吧？” 裴知府捋了捋胡子，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个笑意——他也看出来了，原来这个小丫头，今天的意图是在这里。 “不错，确实并不有违律法。按照本朝律令，那买主葛庆，应当把所有非法所得，悉数还你。” 说罢，转头就向旁边的衙役道：“来人啊，去，到葛庆家里，将这七处商铺还有二百八十亩田地的契约全都拿来！” “是！”衙役得令，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葛庆傻眼了：“不能啊大人，不能啊！这些，可是我都花了钱的！铺子全都还给他，那我的银钱怎么办啊！” 秦凌一乐：“谁卖给你的，你找谁要啊！啊，对了，作为中间人的金德商行，你也不能放过他哦，他也算是坑了你一笔啊。” 葛庆当然不会真的去找金德商行的麻烦，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但是秦凌这话却着实把他气的不轻。 “好，好你个小丫头，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秦凌微微笑：“葛老板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呢！” “你……” “肃静！” 葛庆还要说什么，裴知府在堂上突然一拍惊堂木，把他嘴里的话都给拍了回去。 秦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眼看这裴知府，明里暗里地在帮着她打压葛庆，葛庆简直气的七窍生烟，真是好生痛快。 见秦凌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转而就去骂刘姨娘：“好你个娼妇，吃里扒外的东西……” 刘姨娘本来也想骂他，两个人正好这就对骂上了。 秦凌在旁默默看戏，心道，刘姨娘吃里扒外没错，她的性子就是个墙头草，到底往哪边倒，那就得看哪边的风吹得更好了。 这一场，显然是秦凌赢了。 见葛庆还是没玩没了，裴知府急了：“葛庆，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本官立刻赏你二十大板！” “我……”葛庆一听二十大板，终究是没了脾气，只好悻悻闭了嘴。 裴知府拧着眉头：“葛庆，对于把铺子还回去的事，你莫不是还有什么异议？” 葛庆哀嚎：“大人，我不能就这么白白赔了银子啊！” 裴知府拿来金德商行的账本重新看了一遍：“账册上记载，你买入这些商铺田地，总共花银八百七十五两——这些钱，按律法，你应该去找刘氏要！” “不错，大人说得对！”葛庆说着，用恶毒的目光看了秦凌一眼。 刘姨娘哪来的钱？当初这钱，不过就是账本上的数字罢了，一分钱都没落到刘姨娘手里，等到刘姨娘到了葛庆的外宅，吃喝拉撒全都是葛庆在养，她哪来的钱？ 所以，如果葛庆坚持要，那这钱谁出，秦凌呗！ 葛庆此刻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好，铺子要还给你，钱你也得还给我！左右我不会让你太畅快得意！ 抱着这个心态，葛庆咬死了一定要让刘姨娘还这笔钱，但是刘姨娘也知道她自己没有钱，立刻求救似的看向秦凌。 但这个时候，裴知府又发话了。 “按照本朝律令，刘氏此罪，当收监受刑。倘若有钱，可赔偿欠款，免于监牢刑罚，倘若没钱，便需收监，做工抵债——秦丫头，你是苦主，且是秦家小主，你待如何选择？” 小主的意思就是，刘姨娘虽然名义上是个长辈，但其实仍然是下人身份，比秦凌要低一头，如今她到底会不会被收监去做苦工抵债，那就全在秦凌一念之间了。 刘姨娘不傻，听了这话，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顿时一把抓住秦凌：“丫头，丫头，刚才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跟我说好了么，你不会告我的，我不会坐牢的，是不是啊丫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你……” 秦凌没有立刻回答。 倒是葛庆在旁边嗤笑一声：“好一出苦情戏呀，不妨告诉你，这个秦丫头也是个人精，她闹今天这一出，为的就是那几间铺子！你当她真希望你回去啊？要你回去，就得出钱，她肯为你出这个钱？做梦……” 身后的赵大和那金德商行的掌柜也都露出一副阴测测的嘲笑，刘姨娘顿时只觉得天崩地陷——难道，她会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么？ 一念至此，那眼泪更是跟不值钱一样“啪啪”地往下掉，仿佛这天下只有她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她却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害人的事。 秦凌转头望望她，心里默默泛起一丝冷笑。那些事，刘姨娘自己可以选择性忽略，但秦凌可不行，这一笔一笔，她可都清清楚楚记在心里呢。 但下一瞬，秦凌却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了刘姨娘的手：“银子，我给。” 刘姨娘一愣，接近着破涕为笑，一把抱住秦凌：“丫头，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知道内情的众衙役捕快们都只觉得一阵恶寒，连在角落里默默看戏的裴温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这边正感天动地，那边葛庆笑的更加讥讽：“你给？你拿什么给？你哪来的钱？难道又要拿铺子抵押？” 秦凌微微一笑：“葛老板，你好像有点健忘啊，你该不会觉得我手里只有那一间铺子吧？” 秦凌说着，忽然转向裴知府：“大人，方才去拘捕刘姨娘的时候，从她住的地方搜到一包金银器，那些东西都是刘姨娘从我秦家拿走的，如今我想用它们折个价钱，用来抵消刘姨娘的欠款，使他免于刑罚。” 裴知府点点头，立刻让捕快把那包东西呈上来。 包袱打开一瞧，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这里面的宝贝还真不少！折算下来，凑个一千多两的银子，绝对不成问题。 裴知府沉声喝问：“刘氏，这些可都是你从秦家拿来的？” 第82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刘姨娘不傻，虽然她十分心疼这包东西，但是关系着自己的自由，也只能忍痛割爱：“回大人，这些全都是秦家的，没错！” 然而，葛庆的心情就十分不美丽了。 “这，这些……” 秦凌转头一笑：“怎么，葛老板对这些东西有异议？” “我……”葛庆咬了咬牙，强忍着没说出后面的话来。 裴知府也跟着问：“怎么，你可是不服？放心，本官不会将这些东西直接抵押与你的。本官将会以官府的名义，把这些金银器拿到商会上去卖，所得的银钱，除了抵了你的亏空，倘若有剩下的，还会还给秦凌姑娘。这样的判决，你们双方，可有异议？”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十分公正的判决了，除了心里有鬼的人。 秦凌开心笑道：“回大人，没有异议。” 虽然丢了这些金银器，但是能拿葛庆自己的东西给他气个乌眼青，也算是十分解气了。此时此刻，看着葛庆想爆发却不能爆发的憋气样子，秦凌心里乐开了花。 这些东西里面，只有两件是刘姨娘偷偷拿走的秦凌的首饰，其他的，自然都是葛庆给刘姨娘置办的了。然而葛庆却不能说，一旦说了，就证明他和刘姨娘有关系，是相识的，那么之前的一切证词就全都被推翻。 但是不说吧，却又要拿自己的东西来抵自己的损失，这口气，他可实在是咽不下！ 好个姓秦的臭丫头！ 葛庆眯起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秦凌，秦凌抬头回望住他，眼神里没有一丝胆怯——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左右都是斗，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不如干脆斗个你死我活，看谁笑到最后！ 公堂上，裴知府看着两人无声斗法，也是颇有兴致，站在角落里不显眼的裴温，看到秦凌这一副剑拔弩张，好像一头跃跃欲试的小兽一样的情形，嘴角不觉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多时，前去拿东西的捕快回来了，拿来了属于秦凌的所有东西的契约，秦凌和葛庆在裴知府的主持下，重新签了契，七家铺子和二百八十亩田地，重新又回到了秦凌的手里。 至于葛庆吃亏的那些银钱，裴知府已经说了，要等商会拍卖之后，再行了结。 眼看裴知府是向着秦凌的，葛庆吃了暗亏，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咬牙认了。 “好了，此案暂时了结，尔等可以回家等消息了。” 葛庆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眼不见心不烦，跟金德商行的掌柜和伙计，三人一起拜别了裴知府，就往外退。 这边，秦凌也扶起刘姨娘，慢慢站起来，然而，就在葛庆等人马上要走出大堂大门的时候，秦凌忽然出声： “哎，葛老板，等等！” 众人立时又都看向她——这事都了结了，难道她还有什么最后的杀手锏不成？ 葛庆也是心里一个激灵，猛地顿住脚步，下意识吼道：“还干什么？！” 秦凌扬起一个非常好看的微笑：“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提醒一下葛老板，你欠我的那一千两银子，还没还呢。上次裴公子不是说了，你再不还，可就要上你家亲自去拿了？” “你……” 还没等他开口说下去，秦凌却又紧接着道：“啊，对了，还有我二师兄替你女儿葛星儿治病的那些诊费，欠条也在我这里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一并还了吧！不过最好不要过太久哦，否则，我会来衙门告你拖欠不还的，到时候撕破脸，让捕快去抄你的家，那就实在不好看了——你说是吧？” “你……”葛庆猛地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脚下猛地一个踉跄。 要不是他平时身体好，这一瞬，只怕会被秦凌气的一口鲜血吐出来。 秦凌的戏却还要全套做足，看到葛庆这样，她立刻掩住嘴巴做吃惊状：“葛老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难不成是在生气？哎呀，什么事把你气成这个样子？要不要我去找我二师兄，来给你看看？” 幸好有金德商行的掌柜和伙计赵大一左一右地扶着，葛庆才勉强站稳，他捏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瞪着秦凌，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裴知府在上面适时补了一句：“好了，葛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有如此欠款，还是早些还了才是，莫要给衙门找麻烦。” “是……”葛庆不情不愿，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声，然后转过头去，对秦凌咬牙一字字道，“好个丫头，你且等着，我，一定会还的……” 秦凌笑眯眯：“拭目以待。” “哼！” 葛庆甩甩袖子，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秦凌也带着刘姨娘往衙门外走去。 出了衙门的大门口，秦凌微微松了一口气，暗自检点了一下今天自己的表现，觉得十分完美，不由得笑得更加开心得意。 一旁的刘姨娘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崇拜和畏惧。 秦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眼神，似笑非笑道：“姨娘，从前的事，可都知道错了？” 刘姨娘连连称是。 “从今以后，可都知道改了？” “是，是，我都改……” “那好。”秦凌忽然收起笑容，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用一种阴冷的语调，一字一字慢慢道，“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倘若你再背叛我，下场，可就不会这么好了……” 刘姨娘登时被吓得一个激灵：“我，我绝对不敢了……” 然而秦凌却又很快换上了温柔的笑意，转而揽住了她的胳膊：“好了，咱们回家吧，家里人还在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 陌晚和卜安确实都在等着秦凌回来吃饭，等的心都焦了。 知道秦凌今天要上衙门，陌晚和卜安本来都是要跟她一起去的，却被秦凌强制留在了家里。她自己一个人去了衙门，好几个时辰不回来，陌晚不停地担心，不停地走来走去，根本没有一刻安生。 眼看已过了中午，锅里的饭都已热了两遍，秦凌还没有回来，陌晚愈发抓心挠肝，她在卜安面前晃来晃去，卜安看的眼晕，就说了一句： “地塌了。” 第83章 小算盘 陌晚吓了一跳，登时一蹦：“啊，啊，哪里塌了，哪里？！” 卜安哼了一声，不理她。 陌晚这才明白过来，她是在说自己这样走来走去，会把地走塌了，她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扯住卜安的手臂： “我说卜安姐姐，你怎么就这么安心呢，你就不担心咱们姑娘会出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赶紧出去看看，看看衙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卜安把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来，走到椅子上坐下，十分淡定地吐出四个字：“主人，厉害。” 幸亏陌晚已经习惯了她这种简洁的说话方式，不用多想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我知道姑娘很厉害，可是再厉害，她也是一个人去的，也没有你保护……那葛庆是什么人，家里一大家子打手，要是真动起手来，咱们姑娘能不吃亏吗……” 然而，没等她话音落下，秦凌清亮的声音便忽然在门口响起：“你就这么希望你家姑娘吃亏啊？” 随着话音，秦凌笑意盈盈地走进了门来，陌晚“哎呀”叫了一声，立刻用最快速度奔过去，把秦凌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没事吧姑娘，有没有受伤？葛庆有没有欺负你，衙门有没有为难你？啊？姑娘你说话呀……” 秦凌等她絮絮叨叨一大堆完了，才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呀，这么小就这么啰嗦，等你大了，看哪个男人敢娶你哟……” “哎呀姑娘你说什么呢！”陌晚一摆手，害羞地别过了头去。 秦凌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么？你且看看，这些是什么？”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些从衙门带回来的房契地契，陌晚接过来一看，高兴地大叫起来：“哎呀，是咱们的铺子和田地，这，这全都要回来了？！” 秦凌笑着点头：“没错，好好收着，等明天有空了，咱们去把铺子一个个都收回来。” 陌晚欢呼。 “对了，还有一件事……” “啊？什么事？” “我啊，还给你们带回来一个不速之客。”秦凌说着，朝大门转过头去，“进来吧。” 随着她这声呼唤，刘姨娘捏着衣角，扭扭捏捏地走进了大门。 陌晚一看，立时怔在那里：“怎么是你……你，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刘姨娘抬头，看是陌晚，连忙堆起一脸笑容凑上来：“绿柳姑娘，原来是你啊，这可真是巧了……咱家姑娘已经原谅我了，让我搬回来住，咱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啊……” 陌晚“嗷”地叫了一嗓子，好似看到什么让人恶心的虫子一般，用力甩着手：“你你你，你别过来，你别碰我！你放开我！” 怎奈刘姨娘就好似粘人的狗皮膏药，怎么也甩不脱，陌晚越是躲，她就越是凑的热乎，牢牢抓住陌晚的胳膊不松手： “绿柳啊，绿柳！从前都是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都过去了吧……以后都是一家人，我还靠你关照我呢……绿柳，绿柳你别跑啊……” 陌晚一边躲一边嗷嗷叫：“我已经不叫绿柳了，我是陌晚！你松开手，你放开我，你好恶心啊你！” “别啊，绿柳……”就在刘姨娘还要上杆子跟陌晚亲热的时候，斜地里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好似铁钳一般，一把钳住了刘姨娘的手臂，霎时把她扔了出去。 “嗖”的一声，刘姨娘飞了出去，再落地时，已经在好几米开外了。 扑通！ “哎哟，哎哟我的屁股……”刘姨娘摔的不轻，嚎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抬头去看这个把她扔出来的人。 却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劲装女子，一步跨到前面，把陌晚严严实实挡在身后：“她叫——陌晚。” 声音铿锵有力，又冷冷冰冰，让刘姨娘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她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这位劲装姑娘是身怀武功的，而且十分不苟言笑，这么一来，她哪里还敢造次，连忙点头如捣蒜： “是，是，陌晚姑娘，陌晚姑娘……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有卜安的保护，陌晚这才稍稍舒了口气，躲在卜安的背后，小声埋怨秦凌：“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啊……” 秦凌这会儿没办法跟她解释太多，只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好了，从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的别说了，吃饭吧。” 主人都发话了，陌晚等人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收拾东西开始吃饭。 虽然秦凌招呼了刘姨娘和她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但是陌晚和卜安对刘姨娘的排挤是显而易见的，刘姨娘脸上挂不住，只好很自觉地端着碗离开了饭桌：“我到那边吃去……” 秦凌也没说什么，陌晚也乐的高兴，于是这顿饭就这么吃完了。 刘姨娘心里苦的很，恨的很。 明明昨天晚上还逍遥自在，仅仅过了半天，这际遇就天翻地覆了，曾经任她磋磨的小丫头，如今甚至都踩到了她的头上，往后这日子要一直是这样，那还怎么过？ 在无人处，刘姨娘望着陌晚的背影，悄悄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秦凌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而刘姨娘自己，也不过只是这算盘上，一颗可以利用的算珠儿罢了。 ※※※ 第二日一早，秦凌收拾利索，带着三人一起出门，到葛庆那边去收铺子，谁知道刚出门没多远，竟意料之外地遇到了裴温。 “裴公子这是……” “在等你。”裴温微微一笑。 “……我？”秦凌蓦地觉得有点不自在，陪着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裴公子这样关注于我，怕是要让人误会，你与我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裴温朗朗一笑：“我看，别人没误会之前，秦姑娘你自己就先误会了吧？我不过是奉家父之命，怕那葛庆耍赖，不肯归还你的铺子，故而等在这里，陪你一同前去而已。” 一句话，说的秦凌一对脸颊立刻红了，她也没有别的意思，怎么这话到了他嘴里，就有点不太对劲呢？ 第84章 我得请你吃顿饭 “好吧，咳咳……”秦凌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什么都没有，咱走吧。” 有了裴温的保驾护航，秦凌收回铺子的信心自然更足了，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铺子处走去。 出乎秦凌的意料，那葛庆还算老实，几家铺子都没再开业，而且留了人，在等着秦凌收回。秦凌也不好做的太刻薄，便叫那些伙计们把他们铺子的货啊用具啊之类的东西都搬走，留给她一个空屋子就行。 不过，要知道，当初刘姨娘把铺子卖给葛庆的时候，这铺子里面可是什么东西都有的，那些东西，要是折算成银钱也得一二百两吧，只是这会儿秦凌没有功夫和葛庆去撕扯这件事，而且她刚赢了一场，为防葛庆疯狂反扑，还是别做的太绝的好。 一二百两不过是小数目，以后可以慢慢跟葛庆算嘛。 到了最后，也是最大的一间铺子，稍稍遇到些阻碍。这家铺子的掌柜仗着自己是梁州本地人，也摸爬滚打多年，有不少人脉，十分不把秦凌放在眼里，而且对秦凌“欺负”葛庆这件事很是愤愤，所以，当他接到通知说秦凌今天可能会来收铺子的时候，他不光没关门，反而还正常开业了。 秦凌走到门口，把这生意红火的样子尽收眼底，笑意盈盈地走了进去。 那掌柜的是认得她的，一见她进门，立刻就命伙计把她挡住：“哎哎哎，出去出去，我们这铺子啊，不欢迎你！” 秦凌笑笑：“哟，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伙计把客人往外赶的，你们这生意就是这样做的啊？” 伙计眼睛放在脑袋顶上：“你管我们生意怎么做呢，反正我们就是不欢迎你！出去出去出去！” 说着，扫帚一挥，就要把秦凌赶出去。 幸亏秦凌躲得快，不然陌晚专门给她弄的这身新衣服就要弄脏了。 看着掌柜和伙计一副势力的样子，秦凌不禁默默感叹，果然是什么样老板，出什么样员工，葛庆的手下，怎么都跟他一个德行？ 再回头想想，自己家的掌柜和伙计，似乎就有点太软弱了，这年头，人善被人欺，以后回去可得好好培训培训才是。 然后又想到，今日之事，多亏裴温自己来了，他要是不来，这事情还不太好解决呢，弄不好她还得到衙门去请他，或者再跟葛庆撕逼一次——那多麻烦啊。 狐假虎威这种事，秦凌虽然干的很顺手，但毕竟感觉不是太好，什么时候自己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程度，能扮猪吃老虎了，那感觉才叫一个爽。 “咳咳……”秦凌咳嗽了一声，给自己加了点戏，顺便吸引了那边两个人的注意，“你们不欢迎我，有情可原，不过我这儿还有一位客人，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啊？” 小伙计眼睛一瞪：“不管是谁，只要是跟你一起的，我们一律不欢迎！” 秦凌微笑：“不管是谁？” 小伙计掐腰：“不管是谁！” 然而掌柜的已经察觉出来这是个套了，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只听得秦凌冷哼一声，向门外道：“裴公子，人家葛老板不欢迎我们，我看咱们还是走吧，顺便回去跟知府大人报告一声，葛庆不服从判决，不肯归还铺子。” 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掌柜的立时慌了。 他只是接到通知，说今天秦凌可能会来收铺子，但没想到裴温竟然也会跟着来啊。 快步跑出门去，一面在心里暗骂秦凌狐狸精，不知道用什么狐媚手段，引的裴温心甘情愿一直帮她说话，一面堆起一脸假笑，要把裴温往屋里请。 裴温来就是为了给秦凌撑门面的，自然不会接受这掌柜的虚与委蛇，也不会跟他进去，更不会多说话。 他只有一句吩咐： “收拾东西，把铺子还给秦姑娘。” 掌柜：“……” 这下，连派人去给葛庆报信都来不及了，人家知府公子都杀上门来了，不搬也得搬啊——哼，这姓秦的小丫头，还真有点手段！ 无奈之下，再也硬气不起来，只好命人赶快收拾东西，把铺子腾出来。 “我看，我得请裴公子你吃顿饭了。”秦凌看着前倨后恭的那些伙计们，不由得向裴温笑道。 “只吃一顿么？我看秦姑娘似乎不太有诚意。”裴温笑着接口。 “哦？那难道，裴公子还想要什么补偿不成？” 秦凌从未恶意揣测过裴温什么，她料想裴温也不会真的想从她这里图点什么，不过既然算是盟友，给盟友点适当的好处，她还是乐意的，毕竟无利不起早，人人都是需要银子吃饭的嘛。 “需要什么，裴公子尽管说，只要我秦凌能办得到。”秦凌打下了包票。 “秦姑娘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爽快，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裴温点点头，又看看眼前忙碌的那些人，“不过，还是等把正事办完了，咱们再仔细谈吧。” 秦凌略有深意地看了裴温一眼，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边两个人相谈甚欢，那边那掌柜的已经在心里把秦凌骂了百八十遍。 他是完全站在葛庆这边的，秦凌收走了铺子，不光葛庆吃亏，他自己也得跟着工作调动，他自然是不乐意的。只是他没有想过，这铺子早晚都是要还给秦凌的，就算是葛庆自己来了，也不得不吃这个亏。 何况此时此刻，葛庆正在家里生闷气呢，赔了铺子，还得赔欠秦凌的钱，刘姨娘又背叛了他，这一桩桩一件件，要不是他心理素质好，恐怕早就气病了，他可没有闲心思再管外面的事。 不多时，伙计们把铺子收拾的差不多了，那掌柜的走到秦凌面前，不情不愿地把钥匙递给她。 秦凌却一摆手：“用不着了，锁你们也拿走，我全套都换。” 他们对她如此有敌意，她也不是傻子，鬼才会继续用他们原来的锁呢。 掌柜的恨的咬牙切齿，裴温在旁适时道：“怎么，还有什么异议？” “没有，没有……”那掌柜在裴温面前不得不低头，带着一众伙计灰溜溜地走了。 秦凌笑着用自己带来的锁锁了门，转过身来：“裴公子有什么话，这会儿可以谈谈了吧？” 第85章 三番四次狐假虎威 “就在……这大街上谈么？”裴温一笑，手中扇子一收，指了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大街。 “呃……”秦凌微微一囧，“罢了，我还是请裴公子你喝杯茶吧。” 秦凌让陌晚三人先马车去等着，自己跟着裴温，一路溜溜达达地走。 这一带还算繁华，茶馆酒楼林立，鉴于裴温的“尊贵”身份，秦凌自然不能把人家往茶棚子那种低档的地方引，只好忍着荷包银子流失的肉疼，带他进了附近一家看着还算气派的茶馆。 茶馆里有伶人在唱曲，客人们桌子上的茶香飘四溢，点心花样百出，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折腾了这么一上午，秦凌也有点饿了，于是也不再担心这位公子大人会提出什么奇怪的条件，会不会一下子把她的荷包掏空之类的事，先大大方方地坐下来，招呼小二上茶。 然而谁知道，小二跑过来，却陪着笑说道：“哎哟，真对不住两位，今儿个我们茶馆有客人包了，烦请您两位到别处去瞧瞧吧……” 秦凌皱起了眉头。 累了一上午了，刚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歇，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被人赶走么？ 秦凌有点不爽，但是也没办法，人家都这么客客气气了，她也不好赖着不走不是？ 何况裴温已经起身：“算了，咱们换一家吧。” 两个人出了门，到了对面不远处的另一家茶馆，但没想到的是，也是刚踏进门去没多久，便有小二迎上来，告知今日茶馆被包场了。 “这有点太巧了吧？”秦凌皱起了眉头。 裴温淡淡一笑：“或许真的有人有重要客人要请呢？那边坐不下，又来包了这边，也是有的。” 虽然裴温这么说，但秦凌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现实，不过这做买卖的都是和气生财，也不能强买强卖，她也没什么话可说的，只好和裴温又退了出来。 “这么看来，只有去那一家了。”裴温抬起扇子一指。 秦凌顺着看去，顿时苦了脸。 他指的那家正是这一带最贵最豪华的茶馆，方才为了省银子，她故意当做没看到，没引裴温往那边去，谁知道这会儿阴差阳错，倒非去那边不可了。 “嗯……”秦凌砸吧砸吧嘴，无奈叹气，“走吧。” 裴温挑挑眉毛，狡黠一笑，当先朝那边走去。 然而，两个人万万没想到，他们第三次被拒接了，而且这次连门都没让进。 “对不住啊对不住，小店今天被包了！”小二堵在大门口，颇有些趾高气扬的意思，语气也让人听着十分不喜。 秦凌顿时有点恼，直觉告诉她，今天这事有问题——到底什么人，请客不去酒楼，偏偏要包场茶馆而且一包就是三个呢？ 见眼前小二这不耐烦的劲儿，秦凌脾气也上来了，反手朝身边的裴温一指：“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你拦着他不让进，你会后悔的！” 谁知道那小二还颇为伶牙俐齿，立刻接口道：“知道，怎么不知道？这不就是知府大人的公子，裴公子么？” “知道你还敢这么说话！” 那小二轻蔑一笑： “嘿，秦姑娘，没看出来，您这脾气不大好，狐假虎威这一招倒是三番四次用的挺溜啊？裴公子自己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着急了？不好意思得很，我说小店今天被包了它就是被包了，别说裴公子，就算是知府大人亲自来了，咱们也不能放他进去不是？知府大人是父母官没错，可也不能硬按着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头强买强卖，你说是吧？” “你……”秦凌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竟气的一个字都没说上来。 好，很好，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她还真没遇上几个能把她给噎住的人，不错，这个小二很有前途！ 而且还能认出她来，是该说他眼力不错，还是该夸她自己在这梁州府出了名呢？ 还说她三番四次狐假虎威？她哪有三番四次？哦，对了，要是算上之前拿诸葛云乐的玉带钩招摇撞骗的事，倒还真能说得通？ 怎么，如今她在这梁州府，名声竟这么不堪了么？ 还有啊，最可恶的是，居然连裴温甚至知府大人都不放在眼里，这家店到底什么背景？ 阴谋论如秦凌，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可恶可恨的人—— 还没等那个人的名字从她心尖上掠过，便听得裴温淡淡一笑： “不错，这位小哥说的很对。” 秦凌一怔，转头看向他——刚才那两家倒还能说得过去，这一家的小二如此咄咄逼人，他倒也能忍得下去？ 然而裴温就是这么有涵养，他嘴角边常挂笑容，好似万年不会改变，即便泰山崩于前，他也仍旧会是这种微微带笑，温文尔雅的样子。 秦凌不得不有点佩服了。 只见裴温笑着，冲她摇摇头：“既然人家包场，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碍事了，走吧。” 秦凌气的牙痒痒，但也没办法，只好恨恨瞪了那小二一眼，跟着裴温离开了。 前前后后走了三家都没办法坐下喝茶，答应请客的东道主秦凌姑娘觉得十分愧疚，但是这一条街上就这么三家还算拿得出手的茶馆，这么一来，她也不知道该请裴温去哪里喝茶了。 “要不，咱去吃饭吧？”秦凌微微红了脸。 裴温笑笑：“说不定到了酒楼，人家也是包场呢？我看……就这儿吧。” 说着，忽然朝斜对面的一个茶棚子走去，进去径直坐下，招呼店家随便上壶茶。 这种茶棚子实在有点太不符合裴温的身份了，秦凌跟进去，还想说什么抱歉的话，被裴温摆摆手阻止了。 “这里就挺好，粗茶淡饭也别有一番滋味，更何况，这种茶棚子，应该是不会有人包场来撵我们走了。” 秦凌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这茶棚子当然不会有人包！” “那茶馆，应该也不是真的有人包了。”裴温随意喝了口茶，朝斜对面的茶馆努努嘴。 秦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他们被赶出来之后，竟已有两三拨人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那茶馆。 第86章 裴公子的商行 她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些会是所谓包场的主人请来的客人，毕竟从衣着看来分明就是毫不相干不同身份的人，而那个门口迎客的小二则还一边把人请进门，一边不时拿眼瞟着秦凌和裴温所在的茶棚，似乎要把他们的“惨状”和进茶馆喝茶的客人形成鲜明对比他才开心。 现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秦凌和裴温被人暗算了。 而有胆子这么光明正大，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就欺负他们，尤其是知府公子的，肯定不会是葛庆周洪发之流。 答案呼之欲出。 “……”秦凌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看，是有人故意把咱们挤兑到这茶棚子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进茶馆好好喝口茶！” 她在这边义愤填膺，但裴温却还在一口口地喝着手中的茶水，仿佛这两文钱一壶，几乎没什么滋味的茶水，和那茶馆里一两银子一壶的高级香茶并没有什么不同。 老实说，秦凌还真有点佩服裴温这定力了。 “看样子，秦姑娘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 秦凌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我猜，裴公子应该也知道是谁了吧？” 裴温笑笑，似乎有些自嘲：“被逼到茶棚子来喝茶，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他这是想看我们的笑话，倘若真的连口水都不想让我们喝，大可以连这茶棚子一块给包场了。” 秦凌默默磨了磨牙——别说，他诸葛云乐还真能干出这样的缺德事来。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裴公子也曾经被他——啊，不，也曾经和他有过过节？” 裴温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她道：“还是先说说秦姑娘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两天，你可是在他手上吃了不少闭门羹的，是么？” 秦凌：“……” mmp啊，岂止是闭门羹，简直就是要断人活路。 不过这事，裴温又是怎么知道的？ 裴温也没有卖关子，径直说了下去：“不瞒你说，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因为你所去的商行之中，其中有一家，其实是我开的。” “什么？你开的？” 堂堂知府公子，也涉足商场的么？ 而且听这个意思，还是私下悄悄开的？不然的话，应该不能在诸葛云乐眼皮底下存活那么久。 “你……你既然是你开的，那你手里到底是没有地，还是跟那厮同流合污？！” 秦凌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 她似乎因为太生气而脑子秀逗了，看今天的这个情况，她问的这两个问题，应该都不是正确答案。 果然，裴温微微一摇头：“都不是。之所以悄悄开这个商行，说白了，是因为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所以他不知道这铺子是我的。只是梁州府他一手遮天，我那小小商行，又怎能不听他的？” 是啊，诸葛云乐一声令下，所有的商行都不准卖给秦凌土地，裴温的商行自然也不敢随意强出头，一旦站出来，那岂不是立刻就成了诸葛云乐的靶子？ 不过，堂堂知府的公子，对别人用“一手遮天”这个词，倒真是挺心酸的。 此时此刻，看着裴温一脸欲说还休的样子，秦凌很想摸摸头安慰他一下。 “咳咳……”收回了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思，秦凌轻咳了一声，正色道，“那真是抱歉，是我误会裴公子你了。” “无妨。毕竟你也吃了那么大的亏，有些气性，也是应该的。” 他转过头来，直视着秦凌，想起那天手下来报，说秦凌绕着梁州府整整转了一天，连续被大大小小十几家商行拒之门外，那情景，可以说是相当惨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也实在太刻薄了。 这种刻薄事，自然也只有诸葛云乐能做的出。 秦凌叹了口气。 关于诸葛云乐的事，她有点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说什么呢？ 本来两个人也算是结为盟友合伙发财了，挺好的一件事，突然扯出什么家族旧事长辈恩怨，生生反目成仇，而后又被摆了一道。就算她承认当时以他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不太好，可他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后来一次一次地逼迫，似乎就太没有道理了吧？ 而这件事的关键是，在这梁州府，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去跟诸葛云乐讲道理。 就连官府都不行。 和诸葛云乐划清界限之后，秦凌阴差阳错又傍上了裴温这条大腿，说是傍上，其实也算是裴温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原因不用说，此刻已经十分明朗了，就是要一起对付诸葛云乐。 只是她作为盟友，实在是太惭愧了，因为她几乎帮不了裴温做什么，只能拖后腿。 就算她脑子好使，嘴巴利索，又能怎么样呢？就连裴温也要小心翼翼经营商行，藏着掖着以防裴温发现，堂堂知府公子尚且如此，她一个落魄孤女，又能干点啥？ 当然了，受了气不咬回去，那不是秦凌的风格，关键是此时此刻，她还没有能和诸葛云乐相抗衡的实力，也没有什么奇谋好点子。 所以说，如今他两个人，就好似这会儿的处境一样，本来可以进高大上的茶馆去的，却被逼无奈挪到这小破茶棚里来——一个字，惨啊。 想了想，秦凌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得谢谢裴温，毕竟人家帮了她的忙，还这么关心她。 “吃亏是福啊，哈哈……多谢裴公子关心了。” 裴温摇首而笑：“但是生意总是要做的，他给你使绊子，你就不买地了么？” “当然买啊，可是……”秦凌“啧”了一声，“我这不是还没想好到底去哪里买呢么？” 裴温眨眨眼睛，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的商行手里有一块地，正符合你的要求。” “真的？！”秦凌激动地差点没蹦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哎呀，还喝什么茶，咱们快去看看，等我买到了地，我请你吃大餐！” “莫急……”裴温摇摇头，“谈生意嘛，咱们是不是得……先说说这价钱？” 秦凌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哦，对，是得谈谈价钱。” 她重新坐到裴温对面，往他面前凑了凑：“那卖家要多少钱，你们商行又要多少中间费？没事，你放心大胆地说！” 第87章 起码这个数 裴温却不着急说了，啜了口茶，想了一下，才缓缓道：“我记得你是想要城内的地来着？” 秦凌点头：“没错！” “是想……盖粮仓？” 秦凌一愣，心中暗道，这裴公子脑子果然好使，了解了她的一些情况，就立刻能推测出她的想法。 既然都成为盟友了，那也就没什么必要隐瞒了，于是便痛快点头承认了。 “别家的粮仓都在城内，我若单独建在城外，只怕多生事端。” 裴温很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你考虑的对。但是，最近城内土地紧张，想要买一亩地，怕是不大容易，就算有地，这价钱也……” 说到这里，停住了口，看向秦凌。 秦凌哪还有不明白的，裴温既然是干商行的，那他说的这个就是此时梁州府的真实情况，她自然是相信他的。 “就算是有，买下来也得高价，是不是？你且说个价钱我听听，看我出的起出不起？” 裴温面色发难，叹了口气，竖起两个指头：“起码这个数。” 秦凌登时就惊了：“什么？两千两？！我才去打听过，一栋房子也不过就五六十两的样子，一亩地，就要两千两？！” “一栋房子好买，一大片连在一起的可不好买啊。”裴温语重心长，“打最小的院子来说，三间屋子带一间小院有多大？要差不多十栋这样的房子才得一亩地，买下其中一家两家，另外的住户肯定要狮子大开口，把价钱涨上去，倘若想买下周围的房子，也少不得要从中周旋，耗费时辰人力，哪一个不要钱？” 道理秦凌都懂，但是她还是没想到竟然要这么多钱，当初她跑去商行买地的时候，也就只打了一千两的算盘而已。 真的要花两千两的话，那她还是琢磨琢磨城外的地吧，有这多余出来的钱，在城外盖个庄子都够了。 “那……城外的呢？”秦凌沮丧了一下下，接着便问道。 “城外的倒是便宜些。”裴温顿了顿，“我方才说的就是城外的地。那日你走之后，手下把事情报给我，我便安排他们特意去找了，找了这几天，终于找到一片合适的地方，位置离梁州城不远，周围也有村落，不至于太荒僻。” 秦凌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地方，顿时眼睛一亮：“是哪里啊？要多少钱？咱们今天能不能去看看？” “就在梁州北，离南堡村不远。” 秦凌一听，心里猛地一动——南堡村，那不就是她的独家收购人，鲁小二的家么？ 这倒真是巧了。看来这个地方是真的很合适，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至于价钱么……”裴温顿了顿，“卖家开价是每亩地五两银子，而且十亩地一起卖，你想单买一亩，怕是不行。” 这规矩秦凌当然也明白，不过还是得感叹，这城里的地和城外的地价钱差距也太大了，就算是十亩地一起买，不也才五十两银子么？ 她出得起！ 裴温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你听着这价格，就知道这些都是好田，本来要种庄稼的地，你买去盖房屋，律令规定，这是要交税的。” 秦凌忙问：“交多少？” “一成的税。” 秦凌立刻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啧啧，这税钱的利率也够高的，百分之十啊！不过话说回来，能买了耕地盖房子的，大多都是地主，一般买来都是盖庄子的，也不差这点钱。何况有的时候，这也不是死的，还可以走走后门什么的。 不过她就算了，跟知府的公子走后门，那岂不是找着挨打？ “一成的税嘛，也没有多少，我交的起的！”秦凌信誓旦旦地跟裴温保证。 裴温到底是专业，并没有因为秦凌的激动而跟着兴奋，眼看秦凌已经按捺不住心情，恨不得立刻飞奔出城去看看那块地，他还是耐下心来，慢条斯理地继续跟她讲： “然后，还有要过户的契税，这个你已经知道了，也收的不多。” 秦凌自然知道，昨天还刚刚过了那么多契的么。 本朝律法规定，在买卖房屋或者田地时，要按照面积大小，年头长短，根据不同利率交纳契税，各种情况之下契税各有不同。 一般情况下，是按照房屋或者田地的成交价格，每一两银纳十文，也就是百分之五的契税。倘若买到手里不够两年又卖出去的，则要翻倍。 就好比昨天从葛庆手里回到她手里的那几家铺子，因为葛庆刚刚弄走没多久，所以契税比较多，平均下来，每一家铺子都交了十两银子左右的契税。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尤其是那些铺子的成交价还那么低的时候。当然了，秦凌并不心疼，因为这些钱，裴知府是判定要让刘姨娘掏的，而刘姨娘欠的钱又由葛庆的那些金银器顶上了，也不从她手里出。 等到那些金银器拿到商会上一拍卖，说不定还有剩余，她不光能分到一部分钱，还能把葛庆气个半死，岂不是美滋滋？ 想到这里，秦凌又乐了。 裴温失笑：“让你交钱，你倒乐什么？” 秦凌这才回过神来：“啊？哦，没，没什么，随便乐一乐而已。” 她知道律法上规定，一般契税都是默认买方掏的，昨天跟葛庆那场官司是特殊情况，所以契税摊到了刘姨娘头上，倘若她要打算去买这块地，那刚才裴温说的这些钱，就是要她自己掏腰包的。 不过掏归掏，只要能顺顺利利买下这块地来，她多花些钱也没什么关系。 “至于这中间费嘛……”裴温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秦凌一看他笑，心中暗道糟糕——这人莫不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果然男人没一个靠得住啊，跟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做生意也都毫不手软，认钱不认人！诸葛云乐是这样，裴温也是这样！ 秦凌心里有点不开心，看向裴温的目光也就跟着有点不善了，但是裴温却依旧笑眯眯，说出了他的要求：“我啊，我不想要中间费，我想要……别的东西。” 第88章 入股 秦凌下意识地就想捂自己的胸口。 亲娘大地咧，这裴公子该不会是人面兽心，看上自己的美色了吧？ 虽然说她盘靓条顺会来事儿，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仙女，但是裴温却并不是她喜欢的款式啊！ 做生意也不能强买强卖强人所难是不是！ 就在秦凌准备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是良家妇女的时候，裴温的表情终于有点僵硬了。 “你……咳咳，你这个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说着，还坐直了身子，似乎要被强买强卖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她。 秦凌：“……” 她没什么意思，真的没什么意思，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应该是个误会。 “没，没事，你是不是话没说完？接着说，接着说……”秦凌尴尬的摆了摆手，低下头去喝茶，又因为喝的太快，差点被呛到。 裴温皱了皱眉头，换做一副严肃认真的面孔，继续说道：“做生意这种事，本就没有人情可讲，秦姑娘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你寻到这块地，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所以我的要求是——” 说到这里，裴温顿了顿。 秦凌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认真听他说。 “我的要求是，和你一起经营粮仓，赚了的钱，和你分红。” 秦凌一怔，随即拊掌惊叹：“人才啊，入股这种事，你都想得出？” 裴温却也跟着一愣：“入股？” 秦凌顿时失笑。 忘了他是个古代人了，这种现代词汇他是不会明白的。不过能想到这种先进的经营方式，说明裴温还是十分有头脑的。 秦凌快速在心里打了个算盘，计算了一下这件事的利弊。 总的来说，有裴温入股，这件事的利还是大于弊的。 有了他，就相当于有了官府撑腰，不仅不用再害怕葛庆周洪发之流，甚至连诸葛云乐，秦凌她都敢跟他杠上一杠。 再者说了，就算裴温不是官府的人，他人这么聪明，又有钱，秦凌也是很乐意跟他搭伙做生意的，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个保障。 最后，人家毕竟是帮忙买到了这块地，入股分红也算是一种报酬形式，和中间费一样，都是应该给的。 心里做好了决定，秦凌的表情也很放松，于是忙摆摆手：“没什么，我胡诌了一个词罢了，你接着说。怎么个一起经营，怎么个分红法？” “是这样的。”裴温笑笑，“其实这应该算是我拿这笔中间费当做本钱，和你一起投到这粮仓中去，我这笔中间费不算太多，所以要你的分成，也不能太多……” 秦凌忍不住打断了他：“等等，其实我想问一问，要是我付你中间费的话，得要多少钱？” “城中的大部分商行，都是按一成的利抽取中间费的，不过你这件事不太好办，我会抽你两成，只怕到了别家，也不会低于这个价钱。” 秦凌又在心里噼里啪啦打了遍小算盘。 按照裴温刚才说的价钱，这十亩地的成交价应当就是五十两，五十两的两成，就是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可不算低了啊，说句不好听的，这利率都快赶上高利贷了，要换成别人，恐怕早就骂裴温狮子大开口了。 但是秦凌不能，因为她知道自己这块地来的实在太不容易，倘若不是裴温帮忙，她怕是想都不要想。毕竟其他那几家商行，就算给他们五成的中间费，他们也不肯接这笔买卖——不是不想接，是不敢接。 而裴温接了她这笔买卖，中间费就算高些，也是合情合理的，没什么问题。 何况他这么一来，等于明目张胆地站在了诸葛云乐的对立面，正式成为了秦凌的盟友，对待自己的盟友，秦凌她一向是大方的。 听了裴温的话，秦凌便笑了笑：“行，还算够意思，这价钱，我能接受！不过……” 秦凌刚想说粮仓的事，裴温便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想说不过什么。就算是两成的中间费，也不过是十两银子，用十两银子投进去就想分红，这样也有点欺负人了，毕竟是这么大个粮仓……你放心，我还会投钱进去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些，秦凌一挑眉：“你打算投多少？” “那得问你这粮仓会花多少钱了。” 秦凌其实还没仔细算过，但是粗略估计了一下，连盖房子带买各种东西，雇工人等等，大约也要一千两左右的意思。 “也就一千两吧。” 裴温点点头:“那我出到一百两，然后跟你要一成的分红，你看如何？” 秦凌立刻拍了板：“成交！” 裴温倒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要知道这种做生意的法子，在这个时代还是不太多见的，尤其是他只是想出点钱坐收渔利，而不想操心生意上的任何事，甩手掌柜这种事，似乎并不讨喜。 不过好像看起来，秦凌对这种事好像接受的特别快。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对于来自现代的秦凌来说，这种模式完全无压力，而且她也很喜欢。 想了想，秦凌又道：“别的都好说，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要自己经营，生意上的事，你不能插手。” 裴温他正是不想插手，两人心意相同，简直一拍即合。 “那就辛苦秦姑娘你了……不过，如果都是你一个人经营的话，我似乎有点占便宜……” 毕竟秦凌又拿大头，又出力的，但没想到，秦凌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咱们既然结盟，就别计较那么多了，你虽然不出力，但是你出势力啊！” “势力？” “对啊，你知府公子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投资！” 裴温自觉她说的也有点道理，便笑着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秦凌不仅买到了地，拉到了投资，还赚了一个盟友，一时之间十分美滋滋，眼看着裴温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也更加和蔼可亲了。 “那咱还等什么？这就去看看那块地吧？”秦凌说着，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 裴温要去付茶钱，被秦凌抢了先，两人走出茶棚，转头去寻陌晚她们。 第89章 取名废 不得不说，刘姨娘真是个累赘，多了她一个，秦凌她们行事实在太不方便了。 要去办事的时候，把刘姨娘放在家里也不合适，带上路也不合适，想来想去，秦凌决定把她暂时扔到粮铺里去。 裴温是骑马来的，秦凌坐自己的马车，一行人先拐到东街的秦家粮铺，把刘姨娘放下。 鉴于从前的过节，刘姨娘自然是十分不愿意待在粮铺的，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在万大松和小五子严肃的注视下，默默缩到粮铺的一个角落里坐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安顿好了刘姨娘，秦凌和裴温转过弯，赶往城北。 路上，秦凌简略地跟陌晚和卜安说了说裴温的情况，隐去了商行的事没说，只说裴温知道有一块地，愿意做中间人带她们去买。 陌晚和卜安自然顿觉裴温神通广大，少不了千恩万谢，另把他狠狠夸赞一番。 夸的马车外的裴温都有些脸红了。 想到终于能买到土地了，秦凌的心情不由得十分畅快，一兴奋起来，就容易脑子短路，她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街市和人群，忍不住向裴温笑道： “裴公子，你说咱们这个粮仓，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裴温笑笑：“你拿大头，当然是你做主了。” 秦凌也这么觉得。她可是大股东，按理说还应该是董事长呢，自然是最有发言权了。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她是个取名废。 说完这话，便在那里认真思索起来。 见她半晌不吭声，裴温忍不住转过头来：“怎么，很难想么？” 秦凌摆摆手：“不难想不难想，我这就想好了一个！” “哦？说来听听？” “我想，既然是粮仓，那就是跟吃饭息息相关的，不如就叫……温饱粮仓，怎么样？” 裴温：“……” 陌晚和卜安：“……” 秦凌挠挠脑袋：“怎么了你们都？” 裴温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秦姑娘的追求……倒真不高。” 秦凌左顾右盼，见三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替自己辩解：“怎么了，我取这名字不好吗？这多接地气啊，让人一听就觉得特别踏实……” 但是却再没人理她了，任由她一个人叨叨了一路。 ※※※ 穿城而过毕竟走不快，到了城北的时候，时辰已经要接近黄昏了。 “我看咱们得快点，谈好之后先交付定金，明日一早再来签契也可以。”裴温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太阳道。 秦凌倒是乐观的很：“就算被关在城门外也不怕什么，左右还有你这个知府公子嘛，你去叫门，他们能不给你开吗？” 裴温摇摇头：“知府公子又如何？知府的公子，更应当知法守法。” 秦凌撇撇嘴：“好吧好吧，那我们就快去快回。” 出了城，周围景致便豁然开朗了，沿着大路一直走下去，路途两侧都是良田，此时正值春夏交界，小麦将要成熟的时节，放眼望去，金色的麦浪随风翻滚，一望无际，无比壮观。 秦凌作为一个商人，看着这些即将成熟的麦子，忍不住感叹：“哎呀，都是钱呐……” 引来了裴温的皱眉：“应当说，都是百姓引以为生的口粮才对。” “都一样嘛，人家靠这个吃饭，我们不种地的，难道不是靠钱吃饭的嘛！” 裴温苦笑摇头：“好了，正事要紧，前面就到南堡村了。” 来时裴温已经讲过了，这田地的主人就是南堡村的村民，所以这片地距离南堡村不远。 秦凌忍不住再次感叹，这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地。独家收购人住在南堡村，自己铺子的第一桶金也是从这里赚，粮仓也要建在这，她真是跟南堡村有缘。 既然来了南堡村，秦凌就想去见一见鲁小二，因为裴温已经是合伙人了，所以也不瞒着他，就如此这般的说了。 她不知道鲁小二家的具体位置，但卜安知道，一问之下，正好在他们要去拜访的那个卖家家的半路上，一行人便径直先来到了鲁小二的家里。 鲁小二正好刚收了粮食回来，见到这些人，一下子就有点懵了。 秦凌乐了：“咳咳，我来介绍一下哈，这位是咱们梁州知府的公子，裴温裴公子。” 鲁小二是个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一辈子也没和知府大人打过交道，这会儿一听这话，立刻双膝一软，就要给裴温跪下，裴温连忙拉起。 “我又不是官员，跪我做什么？” 秦凌笑嘻嘻地把鲁小二扯起来，又指着陌晚和卜安说道：“这两个你都见过了，就不用我说了。这位呢，是顺宁商行的柳掌柜，我今天来，是要通过柳掌柜，在你们村买一块地，正好路过你家，就先来看看你。” 鲁小二迷茫地点点头：“好，好好……可是，姑娘你……你是谁呢？” 气氛一时有点诡异地沉默了。 众人有点面面相觑，秦凌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过不多时，裴温“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秦凌急了，换了男声怒瞪过去：“鲁小二，你再说一遍你不认识我？！” 鲁小二这才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的铜铃大：“你，你……秦兄弟，你，你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 “女，女的……哎呀，我怎么，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他想起自己和秦凌称兄道弟时的情形，还想起秦凌替自己打抱不平时的身手，一时之间是又懊悔又惊诧，连说话都结巴了。 “嘁，被你看出来，不就坏了吗？”秦凌撇撇嘴，“好了，你都知道了，有什么想说的吗？莫不是因为我是女的，就不跟我做生意了？” 秦凌说着，故意有意无意地朝裴温瞥了一眼。 鲁小二哪敢说不，就算他有这个意思，这会儿裴温在这杵着，他也不敢拒绝啊。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是因为秦凌是个姑娘，又如此有本事有胆色，让他太过震惊，所以一时才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那哪能呢，你看我这两天不是一直为收粮的事忙里忙外嘛！” 说着，鲁小二把这几天的收获仔仔细细跟秦凌讲了。 第90章 赶紧谈正事 对于鲁小二的收获，秦凌很是满意，这鲁小二人老实，脑袋也不算笨，她这个独家收购人算是找对了。 虽然鲁小二这些天十分努力，但是毕竟刚刚开始做，能收到的粮食有限，所以他这会儿手里的粮并不多，也不够陆七来收一回的。 何况她今天来不是为了查账的，两人谈了一会儿，秦凌就告诉鲁小二，让他接着收，到了一定数目，她再派人来取。 然后就谈起了今天的正事。 虽然裴温联系了自家顺宁商行的掌柜过来，一起去谈生意，但是有鲁小二这个本村人在，生意应该好谈得多，价格说不定也能再往下压一压，所以秦凌就跟鲁小二这么一提，要带他一起去。 “老钱家？我熟啊，这就带你们去！”鲁小二说着，当先便走了出去。 南堡村不算小，一行人穿过大半个村子，来到一栋土坯院墙的房前。 秦凌微微皱起了眉头。 南堡村的田地都是上等的良田，又离梁州府这么近，这里的村民们还是比较富足的。一路走来，村子里的房屋一溜都是砖瓦房，看着又整齐又干净，谁想到到了这个老钱家里，却竟是个土坯房。 不光院墙是土坯的，就连里面的屋子，也是土坯做的，看着既老旧又危险。 这样的人家，还要卖地？ 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困难？ 秦凌心情一好，就特别容易动恻隐之心，当下就觉得，这户人家要是逼不得已才卖了这块地，她就干脆不压价，反而还要再涨一点价钱，补贴补贴他们。 “就是这里了。这个时候，老钱应该快出门了，咱们快进去看看。”鲁小二说着，推开破败的木门，走了进去。 众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眼看着天就快黑了，他说老钱应该快出门了，是什么意思？ 奇怪归奇怪，还是跟着鲁小二一块，走进了大门。 然而一走进院子，就猛地听到一阵女人凄惨的哭声，夹杂着男人的叫骂殴打声，刺耳传来。 秦凌和裴温同时皱起了眉头。 “老钱，在家吗？！”鲁小二好像见怪不怪，走上前去叫门，但里面的叫骂声愈演愈烈，似乎并没有因为有外人的到来而停止的意思。 鲁小二的表情也有点难看了，大声叫了老钱两声，又喊：“老钱你快出来，有大老板来跟你谈生意！” 这话说出，那屋里的叫骂和殴打声才消停下来，然后只见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一步一踉跄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谁找我……谈什么生意？又是来给我……送钱的？” 一张嘴，浓烈难闻的酒味立刻喷涌而出，熏的秦凌差点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这么个醉鬼，怪不得会这么个穷家了，再听听刚才屋里那些声音，还有这会儿还若有若无的哭泣声，秦凌在心里冷笑，这货应该还家庭暴力打老婆吧？ 这种货色，能有什么困难事？亏她刚才还好心眼地想给他们平价。 “哎？怎么谈生意还带着姑娘啊……”那人一双醉醺醺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就瞄到了秦凌身上，立刻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笑呵呵朝秦凌走过来。 秦凌连忙往后躲了两步，跟那顺宁商行的柳掌柜使个了眼色。 柳掌柜连忙上前，忍住这老钱身上呛人的酒气，拉住他胳膊：“老钱，你看看我，我是上回来的那个顺宁商行的掌柜！你不是说有一块地要卖吗？这不，我给你找来了买主，这位姑娘就是！” 那老钱听了，非但没收敛，反而笑的更猥琐了：“哎哟，姑娘家做生意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秦凌默默咬了咬牙，忍住了想要抽他的冲动，没答话。 但是，不要忘了，她身后还有一个把随时保护她当做此生唯一目标来执行的卜安。 不等这老钱话说完，卜安走上前去直接就是一脚，不偏不倚，正踹在他那张打着酒嗝的臭嘴上，老钱立时“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扑通”撞在门上。 那屋门根本早就朽坏了，被这么一撞，立刻呼啦啦散了个粉碎。 卜安连话都懒得跟这个老钱说，走上前去，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的老钱两股战战，浑身发抖：“女，女侠，我错了，我错了，不该这么说话，都是我这张破嘴……” 说着，竟然扇起自己的嘴巴子来。 秦凌的白眼翻的更厉害了。 一般会动手大老婆的，都是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在外人面前怂成个蛋，回到家里就会耀武扬威。秦凌最最看不上的就是这样的人，偏偏这会儿却还要和他做生意，只好强忍着想抽死他的冲动，跟柳掌柜打了个招呼： “赶紧谈正事吧。” 柳掌柜也没想到秦凌的保镖这么厉害，一时愣在那里，被秦凌这么一唤，才回过神来，连忙走过去把那老钱拉起来。 鲁小二在一旁偷偷乐了，悄声跟秦凌道：“老钱这种人，就是该有人好好治治他！” 秦凌忽然道：“你刚才说，他这个时候该出门了，是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去赌呗！”鲁小二压低了声音，转头瞥了瞥站在一旁的裴温，没敢再多说。 本朝是禁赌的，平民百姓私开赌场还有参与赌博，都是重罪，所以鲁小二才这样小心翼翼，不过话说回来，像老钱这种，把他抓起来好好修理修理，也算是为民造福了。 虽然鲁小二的声音小，但是裴温到底是听到了，不过只是转身瞥了瞥，没说什么。想来他今天没带人手，就算是想抓人，也得改天的吧。 老钱被卜安这一脚踹老实了，柳掌柜把他拉了过来，他还在忙不迭地赔不是。 秦凌摆摆手：“说正事吧，我是来买你家那块地的，你打算多少钱卖？” 那老钱刚才还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此刻一听到钱的事，立刻就精神了，然而秦凌一提土地，他又好似微微一愣，然后跟着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多人看上我这块地……” 秦凌耳朵尖，立刻道：“还有人来买你的地了？” 第91章 坐地起价 老钱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有人来问过一嘴……看姑娘这身打扮，肯定也是大户人家的，我跟你说，我这片地可是肥田，那庄稼长得壮实，在我们村里可是头一号的！” 一旁的鲁小二撇了撇嘴，跟秦凌悄悄道：“别听他瞎说，他家的田好是好，可是他自己不种，就让她老婆一个人伺候，忙不过来，一大半都荒了！” 秦凌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然而那边老钱不乐意了，开口就想骂人：“鲁小二你这个臭小子，说什么呢！专门跑我家里拆台，你还是不是人？别以为你有了俩钱儿就了不起了，还不知道哪弄来的呢，你那个什么老板，我看过不了两天也得跟你一起完蛋！” 这回陌晚不高兴了：“嘿，你这张臭嘴！” 没等她说话，卜安又是一个健步冲上去，一脚把老钱踹倒在地，直接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裴温和柳掌柜默默替老钱感叹了一下命运多舛。 陌晚在旁冷笑：“不能好好说话，就这么躺着说吧。” 鲁小二顿觉畅快，但到底是一个村的，不好彻底撕破脸，连忙向秦凌求情：“算了吧，他一直都这样，满嘴没个正经，咱不是来买地的么……” “对对对，我这张嘴，都是我这张破嘴，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老钱这回挨打挨的有点懵，凭他的智商，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他刚才骂的那个老板就是秦凌自己，但是这不妨碍他抽自己嘴巴子，即便卜安踩着他的脑袋，他也照抽不误。 秦凌：“……” 这闹剧她已经看够了，本来她也没存着来教训他的心，怎奈他一次次挑衅而卜安又是个暴脾气。 “好了，还是……”然而，她的话没说完，那坏掉的屋门里却突然跑出来一个女人，朝着秦凌“扑通”就跪下了。 “姑娘，你行行好，把他放了吧……” 秦凌低头一看，只见这女人衣衫破旧，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看来应该就是刚刚在屋里挨打的那个。 “你是他老婆？” 女人抹了把眼泪，点了点头。 秦凌皱起眉头：“他刚才那样打你，你还替他说话？” 女人低下头去：“他，他到底是我家的男人……” 在乡村，一户人家要是没有男人，八成是会受别人欺负的，就算外人不欺负，有时候自家人也会上杆子来欺负，这个道理秦凌倒是懂得的，只是老钱这种货色，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啊？ 说起来这女人倒是真挺可怜的，眼看这院子里井井有条，肯定都是她一个人收拾的，地也是她一个人种，做了这么多活，不落好儿不说，还要挨打。 “他刚才为什么打你？” 女人不知道秦凌等人的身份，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他刚得了钱，就想出去玩，我不让他去，想让他留一点贴补家用……” 那边老钱听了这话立刻急了：“他妈的，赔钱的玩意儿，谁让你出来的？！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他妈是不是嘴贱？！” 他这会儿骂人倒是中气十足，却好像忘记了自己还在卜安的脚底下。 卜安听了这话，嫌他聒噪，脚下立时用了一分力，老钱立刻杀猪般嚎叫起来。 “哎呀，哎呀，你这臭娘们儿，都是你害我……” 秦凌听着心烦，转头冲他吼了一句：“再骂人，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老钱吓得立刻闭了嘴，但仍旧怒气冲冲瞪着那女人——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好的，这群人不是来买地么？怎么就打上他了？奶奶的，都是怨这个贱婆娘，晦气！ 那女人见状，却反过来求情，求秦凌放了他。秦凌一皱眉头：“你就不怕放了他他再打你？” 女人摇摇头：“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倒把秦凌气的没话说，只好跟卜安挥挥手，示意放老钱起来，并威胁他不许再打人骂人。 老钱终于老实了，女人进屋去，搬了几个板凳出来。 “屋子里太乱，就委屈姑娘，在这院子里坐坐吧，我去倒水来……” 老钱却还跟着骂了一句：“屋子乱还不进去收拾！” 女人低了头就要去，被秦凌拦住：“不用收拾，也不用水，你也在这坐坐吧。” 女人点点头，捋了捋乱蓬蓬的头发，朝秦凌笑笑，坐了下来。老钱老大不乐意，但秦凌发话了，他也没法子。 那板凳破破烂烂的，陌晚见了，就想替秦凌擦拭擦拭，但秦凌摆摆手，说了句“挺干净的”便径直坐了下来。 闹腾了这么久，太阳都快落下去了，秦凌决定不再废话，跟老钱直入正题。 “我挺柳掌柜说，你那片地一共十亩，每亩五两银子，是不是？” 那老钱却眼珠子一转，反口道：“不，不是！我当时是急着卖，所以才说每亩五两，这会儿我又不急了，我要每亩八两，低于这个数，不卖！” 嘿，没想到，挨了两次打，还学会坐地起价了？ 秦凌跟裴温使了个眼色，裴温又跟柳掌柜示意了一下，柳掌柜立刻开口道：“哎，老钱你这就不厚道了，哪有临时涨价的？买主我都给你带来了，你又涨价，这也太不合适了吧，再说，什么样的田能卖到八两一亩啊？整个梁州府都没有这个价！” 老钱把头一撇：“我就是这个价，你们爱买不买！反正你们不买，有的是人要买！” 秦凌微微眯了眯眼睛。 土地的价格，她不是不清楚，普通的土地，也就三四两一亩，最好的肥田，也就撑死五两一亩了，八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说刚才鲁小二都说了，老钱家的田有一半是荒的，按说秦凌照着五两一亩往下砍一半都过得去。 只是，谁给这老钱的底气，让他这样坐地起价呢？ 看他家这破破烂烂的程度，按理说是没钱的，否则也不至于卖田了，可是他又刚刚得了钱，那是怎么回事呢？ 秦凌看看老钱，又看看他老婆，忽然发觉，女人正两手交握，不安地捏着手指。 莫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第92章 又是那个王八蛋 秦凌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罢了，也算你运气好，我正好急着用地，八两就八两，你把地契拿过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契。” 谁知道，那老钱却忽然扯了扯嘴角：“地契嘛……在我姑姑家放着呢，这会儿天晚了，明天我再去拿吧，你们可以先给我定银，也不用多了，十两就行！” 秦凌刚想说什么，鲁小二忽然咳嗽一声：“秦姑娘——” 秦凌却摆摆手，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好，就给你定银，但你得给我写个收据。” 秦凌说着，转身示意陌晚拿钱。陌晚手里一直捧着个小箱子，秦凌打开来，拿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出来，又跟柳掌柜要纸笔。 “姑娘，这还是……” 柳掌柜做生意成精，立刻看出了不对劲，但秦凌却也摆摆手： “我心里有数，你且写收据吧。” 裴温在旁笑道：“听秦姑娘的。” 柳掌柜只好拿出了纸笔来给秦凌写了字据，一众人在这里忙活，都没有人看老钱的老婆，也没人发现她在那边紧张得脸上都渗出了汗。 收据写好了，秦凌拿过去让老钱按手印，老钱乐呵呵的，伸出手来就按好了，然后秦凌便把手里的十两银子递过去。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老钱的老婆却忽然窜起来，大声道：“这银子不能给！” 秦凌立刻就把银子收了回来，转头问她：“为什么？” “他已经把地卖了！” 老钱立刻跳起来，一边骂“放屁”，一边冲上去又要打，却被秦凌一把拉住。 “你还要打人？！” 秦凌本身力气虽小，却十分懂得拿捏穴位，那老钱被她这么一捏，立刻麻了半个身子，动弹不得。 老钱疼的变了脸色：“姑娘，姑娘你放手……” 老钱的老婆被这一下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险些坐在地上，幸而被陌晚扶住。秦凌看了看，转过身来，厌恶地甩开了老钱： “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老钱的脸色十分难看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我，我也没卖出去，就是拿了定银罢了……” “拿了多少定银？” “十，十两……” “多少钱的定价？” “五两一亩……” 秦凌呵呵冷笑：“果然还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啊，那你还骗我说没人来？” “我，我这不是，想看看谁给的钱多么……”老钱心虚地道。 但秦凌才不信他这骗人的把戏，这就是个赌鬼加酒鬼，眼看这家里的钱都被他造干净了，有能坑钱的事，他会不做？ 看这样子，就是想坑两家的钱。 “看谁给的钱多，也不用收两家的钱！我今天要是被你骗了，明天这定银就拿不回来了吧！” 明天肯定都进了赌场了，能拿得回来才怪。 老钱被噎的没话说，只好又狠狠瞪了自己老婆一眼。 秦凌怒道：“你少瞪她，她是个好人，看不得你这样骗人才戳穿了你！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奸猾？我就怀疑了，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有这样好的老婆？！” 老钱不吭声，那边柳掌柜埋怨起来：“你说你这个人，你卖出去了就卖出去了，怎么不告诉我们，还想再收我们的定银？” 老钱嘟囔道：“我也没卖出去，就是收了那家的定银罢了，谁想那人霸道的很，直接把我的地契拿了去……他说明天会来付银子，大不了明天他来的时候，我把定银还他就是了。” 秦凌呵呵冷笑：“还他就完了？定银都付了，你又反悔，人家不让你反赔一倍定银么？” 老钱立刻道：“赔就赔，反正你们给的钱多，我就算反赔他定银，也还赚了嘛……” “嘁，你倒打的好算盘。”秦凌嗤笑一声，皱起眉头，“你真打算卖给我了？” 老钱自然是不会跟钱过不去的，何况秦凌这么爽快，直接就按八两一亩给他算了。 “真的，真的，我明天就跟那人退去……“ 秦凌点头：“那好，那我明日再来，倘若你退了，我就买你的地，要是没退，呵呵……” 老钱连连点头：“我一定退，一定退……可是，姑娘你这定银……” 秦凌立刻一瞪眼：“说了半天，你还是想要我这定银？你莫不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了？我给了你定银，你要是拿不回地契，我跟谁说理去？！” “怎么会呢，我明天肯定会拿回来的，姑娘你放心！不过，你要是不给我定银，我跟人家退了，你又不买我的，那我可就，可就惨了……” “你说什么？你怀疑我？”秦凌恼了起来，转头指着裴温，但想到他的身份不宜暴露，又转手指向柳掌柜，“顺宁商行的柳掌柜在这里呢，他给我担保，我一定会来买你的地！喏，定银我就交到他手上！” 说着，把那十两银子往柳掌柜手里一塞，“这下你可放心了吧？万一有什么事，你大可去找顺宁商行。” 老钱忙不迭点头：“放心，放心，这回彻底放心了。” “那就说好了，明日一早，我就过来你这里，等着你跟那家退定。” 老钱满口答应。 事情到这里，看起来似乎还算圆满，然而一直站在旁边的裴温，此刻却忽然出声道： “我看，你那地契，不一定能拿得回来。” 老钱一愣：“为什么？” “我且问你，来给你定银的，是什么人？” 老钱愣了愣，看了看秦凌，脸色有点发虚。秦凌心里一动，不由皱眉道：“你老实说！” 老钱这才苦了脸：“是，是那个……就是那个咱们梁州府挺有名的，姓诸葛的那个……” 秦凌立刻蹦了起来：“你说什么？诸葛云乐？！好啊，我就知道！又是这个王八蛋！” 老钱连忙道：“姑娘，姑娘你别生气，这个什么诸葛，他虽然有钱有势，可也不能不讲理不是？我明天一定跟他退了去……” 秦凌啐了一口：“呸！他？他跟你讲理？诸葛云乐他就是这梁州府第一不讲理的人！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他要买你这块地，都付了定银，你还想退？别做梦了！” 秦凌这一顿吼把老钱给吓蒙了，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的老婆也面如死灰。 第93章 不共戴天 从秦凌的话里，他们都明白了，他们是惹上了一个大人物，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在跟他打交道的过程中，稍微有些不慎就有可能出大事，弄不好会把他们夫妻两个都赔进去。 “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秦凌的脸色也很阴沉，看看老钱想了想，闷声道：“我不管，反正咱们已经说定了，这事你自己解决吧，明天我来，看你到底跟那个混蛋退定了没有。” 说罢转身就走。 老钱急了：“哎，姑娘，姑娘，这事，这事我怕是办不好啊……” 秦凌停下脚步：“这我可不管，反正你已经答应我了！” 买个地这么曲折，她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诸葛云乐要是这会儿在眼前，她很有可能立刻扑上去撕了他！ 这会儿看这个老钱满嘴谎话如此无赖，自然一肚子的气就全撒在了他身上。 秦凌抬脚要走，却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回去，一把拉起老钱老婆的手：“你老婆我带回去做个人质，免得你反悔！明天你要是退了定，我再把老婆给你送回来，你要是没退，哼哼，可别怪我砸了你这破房子！” 说罢，转头扬长而去。 “哎呀，你，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老钱追出门口，却被笔直拦在门口的卜安给吓了回来。 卜安冷冷地瞪他一眼，老钱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凌把自己的老婆“掳劫”而去。 一行人回到鲁小二家，鲁小二道： “秦姑娘，还是你脑子好使，今天秋娘嫂子要是待在家里，弄不好晚上就要被老钱给打死了！” 秦凌这才知道，原来老钱的老婆名字叫秋娘。 众人朝秋娘看去，只见秋娘听了这话，微微低了头，开始抹起了眼泪。 鲁小二又道：“那老钱又爱喝酒又爱赌，家里的钱全都被他造光了，这不，最后剩下的十亩地，他都要卖了，以后也不知道他们要靠什么过日子！秋娘嫂子跟着他这么多年光吃苦了，他还一输了钱就爱打人……” 秦凌正是因为想到这一层，才假装把秋娘掳劫来的，但这总归不是个长久的办法，无论明天田地卖还是不卖，她都得好好地再把秋娘送回来，到那个时候，秋娘该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秦凌道：“今天就先这么着吧，办法慢慢想，大不了以后让秋娘到我家里做事，尽量别回来就是了。” 又转头去问秋娘：“今天先跟我回去，你可愿意？” 秋娘点了点头：“姑娘大恩……” 说着，就要跪倒。 秦凌连忙扶住：“哎，这是怎么回事，我可受不得这样大礼！” 秋娘被扶起来，那眼泪却流得更凶了，陌晚少不得好好劝慰一番。 眼看天色擦黑，一行人告别了鲁小二就往城里赶。秦凌和秋娘陌晚坐马车，裴温骑马，柳掌柜和卜安就在后面步行跟着。 没走几步，柳掌柜忽然想起什么，赶上前来：“秦姑娘，这银子，你还是先收回去吧。” 秦凌把那十两银子拿回来，越看越来气，举起手来，猛地把银子丢在地上：“气死我了！有银子都买不到地，这叫什么事！” 唬得陌晚连忙去捡：“哎呀，再生气也别跟银子过不去啊，咱们慢慢想，办法总是有的！” 秦凌伸手把银子接过来，装模作样抚摸了两下：“别生气哈小宝贝，我不是在骂你，摸摸头……” 陌晚和卜安：“……” 秦凌对银子软言安慰了一番，又递给陌晚，让她放回小匣子里，这才咬牙切齿道：“诸葛云乐，我跟他不共戴天！早晚我要让他好看！” 她在这里发着脾气，车外面，裴温的声音幽幽传来：“这下你该知道，我为何会一直帮你了吧。” 知道是知道，可是就凭秦凌这两下子，如今这个情况，还真的无法跟诸葛云乐抗衡，就算加上裴温，也没有胜算。 “你早就猜到是他了？” “大约从茶馆外面开始猜到的吧。” 秦凌的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颓丧”，不说话了。 又走了一会儿，陌晚悄声道：“咱们这个速度赶回去，还来得及进城吧？” 秦凌皱眉：“不知道，城门几时关来着？放心，就算城门关了，咱们也能进去，这不还有裴公子呢么！” 裴温看看天色，应道：“快些走，应该是能赶到的。” 秦凌知道裴温是个守法好公民，也不想为难他，就跟卜安说了一声，让她加快速度。 然而，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却忽然见对面路上有人骑着快马，飞速奔来。 “公子，掌柜的，不好了，出事了！” 那人正是冲他们来的，赶到近前，朝裴温喊了起来。一旁跟着的柳掌柜立刻赶上前去：“出了什么事？！” 来人一副伙计打扮的模样，跑的满脸是汗，气喘吁吁：“咱们的人出去送货，路上遭了贼寇，伤了好几个人！” “啊？那货呢？” 小伙计擦了一把汗：“货倒没事，都保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是哪批货出了问题，人伤的重不重？！” 小伙计却一皱眉头：“人伤的都不重，可是，可是有点蹊跷……咱们不是一批货出了问题，昨天和前天出去的三批，都出了事！” 柳掌柜立刻骂道：“他奶奶的，太猖狂了！” 一旁的裴温一直没说话，此刻突然出声：“梁州府附近一向治安很好，哪来的贼寇？” 柳掌柜和伙计都是一愣：“对啊！” “而且，三批货都出了问题，人伤的不重，货也没丢……” 小伙计点点头：“对，人伤的不重，货也没丢，可就是不能按时送到了。咱们都是跟买主约好了送货时间的，送迟了要赔人家银子的呀！” 话音刚落，秦凌忽然从马车里掀帘子出来：“这还用问么，肯定又是那个——” 裴温冷冷接口：“诸葛云乐。”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诸葛云乐，这个人的名字就好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上空，哪怕此刻其实夕阳正好，红霞满天。 第94章 青天白日，动手动脚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秦凌抬起头，看向裴温，一脸愧疚。 在她心里，是因为诸葛云乐和她是世仇，所以才针对她，然后连累了裴温。 这段时间她和裴温走得近，又有他帮忙买地的事，诸葛云乐一定是记恨裴温站在她这边，所以才对他的商行下手。 在没有买地之前，裴温和商行的关系还是保密的，暴露出来也不过是今天下午的事，然而诸葛云乐这厮的手实在是太快了，不仅在他们赶来之前弄走了老钱的地契，还打劫了顺宁商行出去送货的商队。 这实在是——叔可忍婶也不能忍！ 这边秦凌一心觉得愧对裴温，那边裴温却微微一笑，安慰她道：“不关你的事，我本来也和这种奸商势不两立的。” 秦凌还想说什么，裴温却抬手制止了她：“商行出了事，我得赶紧赶回去瞧瞧，你们随后跟上来，尽量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去。” 秦凌点头：“好，你放心，快走吧。” 裴温点点头，转过身去，猛地一抖缰绳，马儿立时绝尘而去，柳掌柜也跟小伙计一起上了另一匹马，随后跟上。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映照在裴温离去的背影之上，那背影一半晦暗，一半昏黄，像极了一副画上的剪影。 而从陌晚和卜安这边来看，秦凌却也是站在这剪影里的，她挺直的脊背是那么地窈窕而出尘，落日的余晖照耀下来，也被涂抹了一身的昏黄。 在陌晚和卜安的眼里，她们家姑娘和裴公子凑在一起，才更像一幅画。 陌晚悄悄凑到卜安耳边，压低声音：“卜安姐姐，我觉得，裴公子和咱们家姑娘挺配的……你觉得呢？” 卜安开始没答话，看了一会儿，才低低吐了一个字：“同。” “好啦，咱们也快走吧！”秦凌回转身来，跳上马车，两人回过神来，卜安一抖缰绳，马车向前跑去。 从南堡村到城北门的这一道，一路上都是农田，黄昏的光洒在麦田上，那场景也蔚为壮观，然而秦凌等人却无心欣赏，她们此刻最要紧的事就是赶快赶回去，在城门关闭之前。 就在马车尽全力狂奔的时候，不远的道路上却忽然响起一声马嘶，然后便听得一阵的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卜安的车速很快，见的对面来人，立刻扯了缰绳减速，准备靠边让路，但谁想到那一人一马却先一步扯住缰绳，在秦凌的马车之前站了站，转头往回走了。 陌晚忍不住嘟囔道：“这人好奇怪啊。” 卜安已然皱了眉头。 “怎么了？”秦凌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卜安朝那人微微抬了抬头：“怪。” 秦凌跟着抬眼一望，只见不远处，一匹颜色鲜艳姿态神骏的枣红马，一个身着月白衣袍身材颀长的男子，背对着他们，在慢悠悠走着。 “这人来看了我们一眼，又往回走了？” “是啊，这人是谁啊？刚才太快了，我们没看清楚他的脸！”陌晚回答道。 秦凌的眼睛眯了眯。 看了她们一眼，又转回去，慢悠悠走在她们前面，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是谁派来的？ 看着那个挺拔如玉的背影，秦凌的心头不由自主蒙上一层阴影，该不会…… 那一人一马走的很慢，非常慢，好像不是在乡间小道上赶路，反而像是在花园里闲庭信步。卜安的马车却非常快，不消片刻，就来到了那人的身后。 这时候尴尬的事就来了。 这乡间小道本来就很窄，窄到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过，倘若对面来一辆车，两车相错都是一件很难的事。而此时此刻，前面这一人一马偏偏就走在这小道的正中间，秦凌的马车想超过去，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辆马车，却堪堪被一匹马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秦凌打起帘子，望着这人的背影，一颗心立时沉了下去。 果然冤家路窄，不聚头不行啊——我不去找你，你还找上门来了？ 诸葛云乐！ 卜安也认出了诸葛云乐的背影，正要跟秦凌说什么，秦凌已然“嗖”地一声跳下了马车，直奔诸葛云乐而去。 “你给我站住！”还未赶到，秦凌便大吼一声。 前面本来慢悠悠的马儿干脆停了，马上人转过头来，看向秦凌怒气冲冲的小脸，扯出一丝冷笑：“叫我站住，有何赐教？” 一脸的高高在上，一脸的冷冷淡淡，一脸的睥睨天下——一脸的欠揍！ 不是别人，正是诸葛云乐那厮。 秦凌来到他的马前，呵呵冷笑：“好久不见啊，诸葛公子？你伤好了？” 既然能继续出来害人了，看来伤势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多谢秦姑娘关心，在下如今已大好了。”诸葛云乐在马上，居高临下拱拱手。 不见到他还好，一见到他，秦凌只觉得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一时间竟不知道先提哪一桩比较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咬牙道：“我问你，最近这些坏事，全都出自你的手罢？” 诸葛云乐一挑眉：“秦姑娘要泼脏水，也起码泼得具体一些，你说最近的事，最近这梁州府发生的事可多了去了，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说的是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你下来，跟我说清楚！” 气不过他如此高高在上，秦凌说着，伸手去捞他，却被他闪身躲过。秦凌气不过，一把扯住了他马儿的缰绳。 诸葛云乐却紧跟着讥笑道：“哎？这青天白日的，秦姑娘怎的就对在下动手动脚的？在下可没那种癖好，爱和姑娘家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喝茶聊天。” “你……” 秦凌简直气的牙根疼了。 他还说不知道，这不是连她跟裴温喝茶的事都一清二楚么？还敢拿这事来揶揄她？ 而且还一口一个“在下”，明明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她。 “我跟谁喝茶，好像用不着你管！” “秦姑娘说的是。那么，在下做了什么事，好像也跟秦姑娘你无关了吧？那就请姑娘放开我的缰绳，我要走了。” 第95章 还不都是你逼的 秦凌咬牙道：“你不跟我说清楚，我是不会放的！” 诸葛云乐冷笑：“姑娘如此无赖，你那裴公子知道么？” 秦凌一怒：“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这样！对付无赖的人，就是要用无赖的手段！你今天还想不想走了，想走，就老老实实跟我说清楚！” 诸葛云乐似乎是笑了一下，接着耸耸肩：“好吧，姑娘到底要说什么，在下奉陪便是。” 秦凌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措辞，然后质问道：“我且问你，吩咐各大商行不许卖地给我的，是不是你？” 诸葛云乐“啧”了一声：“这可真是莫须有的罪名了，我何曾这样做过，姑娘你可有证据？” “你少糊弄我，我早就打听过了，最开始拒绝我的那家宝兴商行，就是你名下的！” “哦？是么？”诸葛云乐砸砸嘴，“那有可能是宝兴没有地可卖，拒绝了姑娘，而剩下的几家商行，全都以宝兴马首是瞻，所以就……” “你放屁！”秦凌忍不住爆了粗口，“明明就是你在里面搅和的，不然那些商行为什么有生意不做！” 她虽然这么声嘶力竭地跟诸葛云乐争辩着，但心里却还是慢慢涌出一丝无力感。 这些事本来就是诸葛云乐从中作梗，她早就知道了，然而，她不光没有什么证据，且就算诸葛云乐真的承认了，她也拿他丝毫没有办法。 她有资本反击吗？没有。 她有本事制裁他吗？没有。 他们的关系，就像此时此刻的情景一样，诸葛云乐高高在上，高入云端，而她呢，则低入尘埃，对他，只能用仰望的姿态。 “姑娘家的，骂人可不好。”诸葛云乐眸色一冷，停了一会儿，幽幽道。 秦凌咬牙：“还不都是你逼的！” 诸葛云乐却不再叫冤枉了，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好啊，你承认了是吧？” “就算是吧，你耍着无赖不让我走，我只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秦凌：“……” “我再问你，今日在城中，那三家茶馆被人包场闭门谢客，是不是干的？！” 诸葛云乐眨眨眼：“什么茶馆？” “你装什么装，刚才不还说我跟裴公子喝茶聊天的事了么！我告诉你，你不承认也没用，这事我能查出来的！” “裴公子……叫的倒亲热。”诸葛云乐冷笑一声，挑了挑眉，“好，就算都是我包场的，那又怎么样？我有事请客，难道不行么？” “什么请客，你明明就是——” 秦凌明知道诸葛云乐这么做，为的就是找她的晦气，但他一口咬定自己是有事才包场，她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来，当时她和裴温被逼的没办法到小茶棚去喝茶的事，手下已经报告给他了，或者更有甚者，他当时就躲在某个角落，看着她和裴温一起落魄的窘态。 一想到此，秦凌心里的火就忍不住噌噌往上冒。 恼怒到了极点，秦凌却反而生不起气来了，用力攥着他的马儿的缰绳，只呵呵冷笑。 “好啊，我再问你，那南堡村老钱家的地，是不是你抢在我前头买下的？” 诸葛云乐闭了闭眼睛：“没错，是我的买的，至于抢不抢在你前头，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人就在那里，先到先得呗。” 他说的云淡风轻，秦凌只被气的牙根子疼。 “好，算你……算你手快，咱们以后走着瞧！” 秦凌一甩手，转身走回了马车。 她不能再在这里跟他置气了，因为除了把自己气个好歹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结果。 诸葛云乐这厮肯定什么都一早就算计好了，不光抢在前面给老钱下了定金，而且还特意等在这里，拦住她的马车，故意给她难堪，那秦凌再傻也应该能知道，老钱这地是没有什么指望了，除非诸葛云乐明天一早倒大霉，否则她还是赶紧另寻它路吧。 “卜安，咱们走！”秦凌吩咐一声，猛地放下车帘，再也不看前面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但却听得诸葛云乐一声轻笑：“不错，是得赶紧走，走的慢了，怕是就赶不上进城啦。” 说着，调转马头，马儿嘎达嘎达朝前走去，卜安也驾着马车往前行去。 秦凌在马车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好不容易把自己刚才愤怒的情绪平息下来。 秋娘靠在车厢角落，一脸纠结地望着她，秦凌发现了，忙摆摆手：“没事，别害怕，不是什么大事！” 秋娘愧疚道：“真对不住，秦姑娘，我，我们不知道你和这位，这位诸葛公子……有过节。” 秦凌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也不怨你们。” “可是那地……” “地，你们肯定是得卖给他了，放心，你们肯定没办法从他手里要回来，我也没那个本事，今天先这样，明天我再把你送回去就是了。” 秋娘黯然低下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马车慢慢地走了一会儿，秦凌忽然觉出了不对劲，转身去猛地掀开帘子，果然看见诸葛云乐那个天杀的，竟还挡在大路中间，不紧不慢地走着。他不快走，就挡着她们的马车也不能快走，而四下眼看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关城门的时辰也马上就要到了。 “诸葛云乐！你发什么疯，快点走！” 诸葛云乐头也不回：“这田间景色甚好，我漫步欣赏还不够，为何要快点走？”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秦凌盯着他的背影，嘎吱嘎吱地磨了磨牙。 但他似乎还觉得她不够生气，紧接着又道：“秦姑娘你着急啊？你要是着急，就想办法过去呗。啊，对了，如果你能客客气气叫我一声呢，或许我也可以考虑考虑给你让路，直呼姓名什么的，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什么？说她没礼貌？ 她没礼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头一天知道啊？刚见面的时候，她不就直接扒了他的衣服么，这么快就忘了？ 直呼姓名怎么了？没给他加个“王八蛋”的外号，就已经够给他面子了，怎么着，还想让她尊称他一声“诸葛公子”？ 做梦！ 第96章 人心凉薄 “怎么，不肯叫啊？唉，这真是人心凉薄如纸啊……想当初秦姑娘你用得着我的时候，那一声一声的‘师兄’，叫的可真亲热呢。” 诸葛云乐的语调阴阳怪气的，听得秦凌真恨不能立刻掐住他的脖子。 说当初做什么？当初本来好好的，是谁先撕毁了契约？ 要换成是别的人，今天这番情景，秦凌肯定是什么无赖手段都用上了，也不一定会被压制得死死的。 可是诸葛云乐他不同。 想起那晚的生死瞬间，想起他的凉薄以对，想起卜安所说的两家世仇……秦凌一点和他作对的心思都没有了，唯一有的，就是觉得无趣。 斗来斗去，真的挺无趣的。 “过去的事了还一直提，诸葛云乐，你这个人真的很无聊。”秦凌冷笑一声，“随便你爱走不走吧，大不了我们都被关在城门外，左右还有你这个玉面公子陪着我们呢，我也不吃亏。” 谁料诸葛云乐却立刻道：“看这时辰，城门怕是已经要关了，咱们进是肯定进不了城了。不过我在城外也有庄子，至于秦姑娘你嘛……” “放心，我不会天真到觉得你会帮我找个地方安顿的。”秦凌接口，“要真进不了城，我们干脆就在这荒郊野地里睡，万一半夜来个野兽给我叼走吃了，我也算是了结了，人反正都会死，怎么死不是死呢？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说的多少有些颓败的意味，诸葛云乐听了，反而不再反驳了。 过了半晌，他才回了一句：“秦姑娘所言甚是，那咱们就这么慢慢走吧。” 秦凌在后面眼睛一眯，暗骂了一句“软硬不吃”，也没再说什么了。 她这边暂时按下了情绪，但旁边的卜安却一寸寸冷了下来，见诸葛云乐如此油盐不进，她的眸光早已凉如刀锋。 卜安皱着眉，转头以眼神询问秦凌，只等她一声令下。 秦凌见她目中杀意微露，心中顿时一凛，忙压低声音道：“你淡定些，还没到那个程度呢，再说，你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说着，微微拍了拍卜安的手。 卜安的手本来已紧紧攥住缰绳，被秦凌这么一拍，又慢慢地松了开来，身上那剑拔弩张的气息也慢慢平复下去。 秦凌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叫你们跟了我，倒让你们受委屈了。” 陌晚忙摇头：“姑娘可别这么说。” “罢了。惹不起，咱们总躲得起吧，以后看见某些人就绕道走。”抬头看了看前面那个人的背影，秦凌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话虽这么说，但事却可不一定这么做。 她是个从不服输的性子，如今服软，也不过是做出来给他看的样子罢了，从今往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一天她有机会翻了身，再好好地跟他慢慢算账！ 秦凌在这边想着，却不知道那边马上，诸葛云乐听了这话，嘴角已慢慢地勾起了一丝笑容。 一匹马一辆车，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走着，等走到梁州府城北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当然，城门也早就关上了。 不过让秦凌意外的是，那城门口却有一盏灯，有人擎着灯笼等在那里，看到来人，连忙迎了上来。 火光照耀下，秦凌看清楚了，原来那人是诸葛云乐的亲随手下，她刚才还暗暗希望是裴温留下来接她的人，这下子不由得有点小失望。 “公子，城门关了。”绝清迎上来，替诸葛云乐牵了马。 “我又不瞎。”诸葛云乐回了一句，抬头看看城门，转头又看看身后的马车，“大不了咱们今日到庄子里去住一晚。” 绝清暗暗抽了抽嘴角。 ——到庄子上住一晚，说的倒轻巧，城里宅子里有多少事等着他晚上处理呢，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啦？ 关于自家公子最近一段时间的反常行为，绝清作为一个跟了诸葛云乐十年的老人，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也不知道到底着了什么邪，怎么就跟这个姓秦的小姑娘杠上了呢？ 先是下令梁州府所有的商行都不许做她的生意，虽说这一笔生意亏不了多少钱吧，但是他这么个身份，特意传下话去跟一个小丫头为难，让下面的那些掌柜们都怎么看？是不是特别有失身份？ 然后又不许人家喝茶，生生把三个大茶馆都包了，把人赶到茶棚子里，就为了让人家出丑。 可人家在茶棚子里依然喝茶喝的兴起，聊天聊的挺欢啊。别人不知道，绝清心里可清楚得很，当看到这秦姑娘和那个裴温，俩人在茶棚子里谈笑风生的时候，自家公子那嘴角可都能抽到耳根子去了。 喝茶的事刚结束，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村子里，买了那无赖家的一块地。要说这种事，派个手下去就行了，何苦自己亲自去？他偏不，而且还不让问，一问就被骂，绝清只好放他一个人去了。 不过这会儿倒是有点能想明白了，感情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恶心人家秦姑娘？就为了堵住人家的路，让人家赶不回城？ 可是此刻又是个什么情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下好了吧，自己也被关在城外了，大晚上的，小凉风儿吹着，站在这城门下的滋味儿挺好受吧？ 绝清在心里一顿疯狂吐槽，然而再看诸葛云乐，却见他正回过头去看秦凌的马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 难道他还挺享受的？这到底是抽哪门子疯啊？ 把人家秦姑娘坑的不轻，可是他心里明明清楚，秦姑娘对自己的身世是完全不知道，这对人家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呀。 “公子，咱们是去哪个庄子啊？”觉得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绝清抽抽嘴角，小心翼翼地问。 诸葛云乐的心思却并不在他的话上，甚至连理都没理他，只是仍旧回过头去，欣赏秦凌探出头来脸上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仿佛此时此刻，对他来说这世上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秦凌吃瘪。 第97章 低调的奢华 “姑娘，咱们真的被关在城外了，这可怎么办？”陌晚有点着急。 秦凌慢慢道：“怎么办，城门肯定是敲不开了，大不了咱们再回南堡村呗，不行就去鲁小二家凑合一夜，实在不行，秋娘家也能住，是吧，秋娘？” 秋娘忙点头：“是，是，只是我家里……” 秦凌摆摆手：“能住就行，大不了我给你们银子。” 秋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脸的愧疚。 这边她们打定了主意，就准备调转车头再回南堡村，至于诸葛云乐什么的，秦凌已经看也不想看了。 然而，就在她们还没来得及转头的时候，身后的大路上却忽然传来一阵马嘶，紧接着，一辆轻快的马车奔着城门急速而来。 这个点了，还望城门来，这不是找着要被关在外面么？谁呀这么傻？秦凌忍不住掀开车帘看了看这辆和他们同病相怜的马车。 然而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谁家的马车啊，这么华贵有逼格？ 一眼看去，昏暗的光线下，这马车似乎跟秦凌自己的马车没什么太大区别，然而走近了才发现，人家马车四周的围子，皆是上好的锦缎制成的，那锦缎之上还有手工刺绣的暗纹，在灯笼光线的照耀下，隐隐散发着光彩，看上去竟然比秦凌身上的衣服的料子还要好。 秦凌默默捻了捻自己的袖口，作为一个人，她穿的还没有一辆马车好，是不是太失败了些。 再看那马车上面，顶的是绛红丝绦，垂的是宝蓝穗子，坠的是南珠宝玉，嵌的是玻璃水晶……怎一个华美能够形容。 但这些也不是最扎眼的，这马车最最让人啧啧称奇的地方，应该是它的两扇门窗，离远了看不清，走近了才发觉，原来这马车上的门窗竟然是透明的。 透明的，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人家上面镶嵌的材质不是玻璃就是水晶啊！ 要知道，普通百姓家的马车，那糊的全都是窗户纸，哪里有见过透明的？ 这个时代，虽然手工业也算发达了些，但到底和现代不能比，玻璃和水晶那真是千金难求，就算是豪富之家能用得起，所得来的也大多是天然的玻璃或者水晶，透明度十分不高的那种，而且也不会太大块。 然而这辆车的主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这马车和门窗上的玻璃水晶不光透明度高，而且还相当大块——这主人家的财力，从这里就无声无息地彰显了，真是低调的奢华啊！ 梁州虽说不太穷，但毕竟也不是个多么大的城市，作为在梁州府也算混得差不多熟的秦凌来说，她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梁州府内，绝对没有这般低调奢华的限量版豪车，要是有，也只能出自某一个人的家里。 这么想着，秦凌就忍不住把目光转向了对面的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却也在看这辆马车，目光灼灼，若有所思。就在两个人的注视之下，这辆马车丝毫不停，从他们中间径直穿了过去，直奔城门而去。 “吁——” 再奢华，那也不能往城门上撞啊，在城门口，马车自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紧接着，那车夫跳下车来，竟然走上前去，拍起了城门。 这是什么操作？ 秦凌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起来：好大的排场啊，还敢敲门？这可是城门，又不是你们自己家的大门！也不知道这车里坐的到底是哪路神仙，竟然这么大的谱？ 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的，秦凌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好和诸葛云乐对视上了。秦凌忍不住挑了挑眉，冲诸葛云乐做了个嘲笑的鬼脸。 ——你家马车让人给偷了？ 诸葛云乐似乎也看得懂她的意思，立刻传音入密。 ——这人我不认识。 秦凌笑嘻嘻： ——那就丢人了吧？人家比你的马车还豪华呢，亏你也好意思自称梁州首富。 诸葛云乐撇撇嘴： ——有钱的人多了，看这架势，人家姑娘不光有钱，还有权呢。 秦凌眉头顿时皱起眉头： ——你怎么知道这马车里是个姑娘？ 诸葛云乐一笑： ——秦姑娘，你重点错了。 秦凌顿时一窘，暗啐一口，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城门处，那豪华马车的车夫仍然在敲门，秦凌怀着看热闹加看笑话的心理，一瞬不瞬地盯着，想看看诸葛云乐所说的是不是真的，难不成这马车的主人，还真有很大的权力，真的能把这城门敲开？ “姑娘，要是城门真被人家敲开了，咱们是不是趁机也跟着进去啊？”陌晚低声问了一句。 秦凌不高兴：“她一敲就能开啊？她以为她是谁？你没看见咱们梁州著名公子诸葛云乐都没敢敲门的么？” 陌晚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不远处，绝清听了这话，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谁说我们公子敲不开，我们公子是不屑于敲好不好，哼！” 诸葛云乐立刻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这边一众人各有心思，那边那车夫只专心把城门敲得梆梆响。 不多时，城门楼上一个守卫探出头来： “谁啊？！城门已经关了，干什么！当这是你们家大门啊！” 然而话音刚落，看到底下马车的豪华，那守卫立刻露出了后悔的神色，咳了一声，转而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车夫朗声道：“车上坐的是永安府同知郑大人，来梁州府有公函递交！” 不得不说，不光这马车奢华，就连这赶车的车夫也十分不卑不亢，大家气度明显，那城楼上的守卫一听这个，立时跟撒欢的兔子一样，“噌噌噌”跑下来，麻溜地开了城门。 秦凌默默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还真让诸葛云乐这厮给猜对了，这车里坐的果然是官府的人。 虽然不知道同知是个什么官位，但永安府秦凌还是知道的。 大庆朝分九州，梁州府位于中原以北的冀州，在冀州偏南一带，位置更靠近中原。永安府就是冀州的州府所在地，也就是传说中的省会，位置在梁州府以北，京城以南，是个比梁州府繁华得多的北方大都市。 来自省会的官员，还带着公函，那梁州府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了，城门岂有不开之理？ 第98章 车里佳人 城门打开了，车夫递过去公文和身份证明，两个守卫检查了，确认了马车中人的身份，立刻便赔起了不是。 但马车中的那位郑大人却根本没什么表示，甚至连门都没开，守卫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把人放了进去。 诸葛云乐的手下绝清见状，走上前去：“两位小哥，近来发财呀？” 那两个守卫一愣，认出了绝清，连忙挤出一脸笑容：“哎呀，是绝清大哥！真是的，这黑七马虎的，也看不清楚，您怎么在这儿呢？” 绝清往后指指：“我们家公子出城去办事，这不回来晚了……” 两个守卫连忙道：“哎呀，您怎么不叫门呢？我们在上面也看不清楚，您要是叫门，这不早就给诸葛公子开门了吗？这事办的真是……诸葛公子，您快请！” 说着忙让到一边，请诸葛云乐进城门去，诸葛云乐转过头，朝秦凌的方向看了看，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然后慢悠悠地打马走了进去。 秦凌气的直咬牙：“认识守卫就了不起啊，小姐姐我还认识知府公子呢！” 说着便跟卜安一打手势：“咱们也进去！” 卜安便驾着车往前走，谁知道还没走两步，却被那两个守卫蹦出来拦住： “哎哎，你谁呀？这城门已经关了知不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秦凌钻出来：“城门关了吗？那他们怎么进去的？” 守卫鼻子朝天：“那是永安府来的上官大人，有公文递送，跟你们这些普通百姓能一样吗？！” “我说的是诸葛云乐！” 守卫一愣——好么，这小丫头是什么人，敢这么直呼诸葛公子的名讳，而且还当着本尊的面？ 两个守卫表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要知道这种事真的发生，那诸葛云乐发起怒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啊！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凌于是就咬着牙，一字一字重复了一遍：“我问，为什么，诸葛云乐能进，我就不能进？！” 守卫：“……” ——她还真敢叫诸葛公子的大名啊，绝清大哥，这事你不管管吗？ 守卫略带绝望，转过头去看走了还没多远的绝清，然而绝清也一脸生无可恋——他是拿这位秦姑娘没办法的，不光是他，只怕他自家公子，也拿人家没办法吧？ 虽然处处遭到无情的欺压，但人家秦姑娘天生乐天派，这不也活的好好的么？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秦凌瞪着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两个守卫，那两个守卫被看的发毛，过了一会儿，口不择言道： “人家诸葛公子是谁，你又是谁，你，你在梁州府排的上名号吗？！” 秦凌气笑了：“嘿嘿，我怎么就排不上名号了？我的名字，说出来你还真听过！” 不过她的名号虽然响亮，但却不是什么好名声，也就不在这里显摆了。想了想，秦凌稍微放软了些语气，对其中一个守卫道： “今天黄昏的时候，我和知府家的裴公子还一起出城来着，当时你不是看见了么？” 那守卫被问的一愣，稍微这么一想，终于想起了秦凌是谁。 “原来你是那个秦……” “终于想起我来啦？”秦凌两个手臂一抄，“那还不赶紧让我进城？” 裴温的朋友，那自然是可以进城的，守卫想也没想就想让开道路，谁知道就在这个当口，诸葛云乐的声音却忽然传了过来： “这位姑娘不知道到底何方神圣？这大晚上的，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城的么？你们难道也不查一查？” 两个守卫顿时脑袋冒出了汗。 怎么忘了这茬了？很明显，这姑娘是跟诸葛云乐有过节的啊。 不光她，就连知府的公子，似乎也是跟诸葛云乐不对付的，今天晚上他们两个夹在这两个势力中间，那可真是难做了。 秦凌气的牙痒痒：“关你什么事，多嘴！” 诸葛云乐笑笑：“我也是这梁州府的百姓，府城安全人人有责，我怎么就不能关心了？” 秦凌气急——本仙女还能带个炸弹不成？要是有炸弹，也第一个先炸死你！ 但如此情况，最犯难的还是那两个守卫，两个人凑到一块互相嘀咕了一顿，最后得出了一个办法： “这位姑娘，城门已经关了，按说不该放你进门，但是你一个姑娘家，被关在城外也不好，就破例放你进去，但是你可得让我们检查检查这车子，有没有……” 秦凌也是无奈，眼看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只好也妥协了：“好吧好吧，你们查吧。” 见诸葛云乐也没再说什么，两个守卫麻溜地把秦凌的车查了一遍，没什么异样，立刻放了行。 费劲千辛万苦，秦凌的马车终于进了城，几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而前面，诸葛云乐夹了下马腹，悠哉悠哉地往前慢慢走去了。 进了城，道路宽阔了，秦凌可不怕他再在前面挡路了，卜安驾着马车拐了个弯，从诸葛云乐身边绕了过去。 “小人！”经过他身侧的时候，秦凌掀起帘子，飞快地骂了诸葛云乐一句。 诸葛云乐冷笑一声，没答话，但旁边的绝清不太高兴了：“我们公子没把你们关在外面已经算是不错了，还敢骂他！” 诸葛云乐立时回头：“绝清，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绝清吐吐舌头，不敢再做声。 秦凌本来想着再不理诸葛云乐，尽快赶回家去，但谁知道走了没两步，却看到刚才首先进去的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却没有走远，反而停在路边上，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哎，这车怎么不走呢？”陌晚忍不住问。 秦凌也觉得古怪，卜安心有灵犀，跟着就放慢了速度，从那辆马车的一侧缓缓走了过去。 就在这个当口，诸葛云乐也策马跟了上来，谁知道，就在他的马儿经过那马车的一瞬间，马车的车窗突然开了，一阵沁人的香气袅袅溢出，接着，一张娇态万千的俏脸探了出来。 第99章 我跟你不共戴天！ 那马车的四角都缀着水晶灯，灯中烛火光明，这一瞬间，灯光照耀在那佳人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眸处投下一片轻微的剪影，一眼望去，像极了一个慢放的电影镜头。 秋水一般的眸子抬了抬，目光未向别处去，径直在诸葛云乐的身上打了个转儿，薄唇之间微微漾起一个笑容，然后又很快退回了车厢内。 车窗紧跟着关上了，然后听得低低地一声娇唤：“走吧。” 车夫便抖起缰绳，驾着马车向前驶去。 而这边，诸葛云乐和秦凌俱都停了下来。 秦凌是个颜控，一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只一眼，就被这马车中的小姐姐给折服了。刹那间连思索都忘了，更别提去想为什么一个官员运送公函的马车里会坐着一个女眷了。 但是诸葛云乐却没有被美色所迷惑，那马车里娇美的容颜一闪而过，他心中的疑问也跟着一个个冒出来。 运送公函的马车里多了一个女眷，其实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那女子为什么偏偏要等在这里，只为看他一眼？ “绝清。”诸葛云乐招招手。 绝清立刻上前，在诸葛云乐耳边耳语了一阵。 诸葛云乐的脸色顿时不大好看了，阴沉着脸，再次看向那辆马车消失的方向。 旁边的秦凌惊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转脸，便看到诸葛云乐还在朝那佳人的方向张望，顿时“嘁”了一声： “喂，眼珠子都掉啦！看个没完没了，没见过美女啊？” 诸葛云乐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是啊，每天都有貌若无盐的丑女在面前晃来晃去，遇到了美人，当然要多看几眼，洗洗眼睛了。” 秦凌顿时气急：“你……你敢说我貌若无盐！” 什么眼神儿啊，你眼睛是瞎的吧？人家这小脸蛋明明也水灵灵的好不好！ 然而诸葛云乐就是满脸嫌弃，气的秦凌恨不得跳脚。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跟你说。”不等她骂人，诸葛云乐又接着道，“南堡村那块地，我是买定了，你啊，趁早死了这颗心吧。” 秦凌一瞪眼：“你说买定就买定啊，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晓得是怎么？”诸葛云乐轻轻瞥她一眼，“那块地，我已经付了定银，且拿来了地契……” “定银算什么，明日你去，老钱必定会跟你退的！” “退？他退不了。”诸葛云乐呵呵一笑，“他要跟我退，无外乎是因为你给的价钱高，我明日去了，只消把价钱提一提就行了。也不用多了，哪怕每亩地比你多出一文钱，那他也不会再卖给你了。” “诸葛云乐你……” “称呼别人的全名是很不礼貌的，你爹娘没教过你么？” 秦凌：“……” 恨恨一咬牙：“我爹娘死的早，我就是没家教，怎么着了？” 这回轮到诸葛云乐被噎一下了。 他抿了抿嘴，意外地没接话茬。 “抱歉，忘了这件事。” 绝清在背后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自家公子还是相当君子的，别管怎么用手段打压，但是揭人短处的事，他可是不屑于做的。 不过秦凌可没打算承他的情：“装什么君子，虚伪！” “本公子虚伪不虚伪，你说了不算。”诸葛云乐慢条斯理，一面说着，一面调转马头，作势准备离开，“今天我这话放在这里，你就算把老钱的老婆骗来了也没有用，除非老钱明天出什么大毛病，否则，这块地，非我莫属。” 秦凌瞪眼看他走远，一口银牙咬的嘎吱嘎吱响：“诸葛云乐，我，我跟你不共戴天！” 然而那厮已经打马走远了，也听不到她的咒骂。 “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家吧……”陌晚轻声劝道。 秦凌顿时泄了气，满脸颓败地往车厢上一靠：“走吧。” 马车缓缓往城中驶去，秦凌坐在那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着实心烦了好一阵。 秋娘见她如此，忍不住劝道：“姑娘莫急，那诸葛公子就算买走了我家的地又怎么样，这梁州府周围这么大的地方，难道还买不到一块地么？” 秦凌摆摆手：“你不了解他这个人！他既然能抢在我前面买下你们家的地，那他就能再抢在我前面，破坏我想做的任何事，他不想让我买着地，这梁州府的地啊，我就一块也别想买到手！” “这……”秋娘也懵了，半晌才喃喃道，“你们……到底是有什么过节？” 秦凌支起脑袋：“说来话长啊……” 气氛一时十分低沉，马车行到城东，到粮铺接了刘姨娘，然后一起回家。刘姨娘在粮铺待了一天，早已待的不耐烦了，但看到秦凌似乎情绪不大好，也不大气不敢喘一声，一路上安安静静地回了家。 晚上，陌晚说要给秦凌解闷，想要陪她一起睡，被秦凌拒绝了。 “你去陪秋娘一起睡，让卜安跟刘姨娘一个屋。” 陌晚“噗嗤”乐了：“那刘氏还睡得着啊？” 秦凌摆摆手：“她睡不睡得着，那我可就管不了了，我得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赚钱的事。” 话虽这么说，但秦凌天生乐天派，也没发愁多长时间，就呼呼哈哈地睡着了，第二天早晨醒来也立时神清气爽： “走，要钱去！” “啊？去哪儿要钱？” “当然是谁欠咱的钱，就找谁要去！” 秦凌说的豪情万丈，一边的刘姨娘听着表情可就不那么自然了。 “我……我就不去了吧。” 秦凌点点头：“你今天还去粮铺吧，他们人手少，怕是忙不过来。” 秋娘觉得自己像个闲人，本想让秦凌把她送回去的，但眼看秦凌晌午是肯定没有时间了，于是便主动要求跟刘姨娘一起去粮铺帮忙，秦凌答应了。 卜安驾着马车绕到东街，把她俩在粮铺放下，然后直奔葛庆家而去。 葛庆家大门紧紧地关着，似乎自从惹上秦凌这个难缠的主儿之后，葛庆家的大门就再也没在大白天开过了。 秦凌大大咧咧走上前去敲门，小厮打开一个门缝，看到是她，立马就要关，但秦凌比他的手快多了，立刻探进半个身子挡住： “这回可别再跟我说你们家老爷病了啊！” 第100章 阿弥陀你的佛 上回上门来讨债，这葛府就大门紧闭，葛庆装病不出来，逼的秦凌没办法，跑到衙门去找裴温要说法，随后又被葛星儿纠缠了一通，最后裴温给下了最后期限，才把葛星儿赶走。 然而葛庆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狐狸，裴温说了最后一天期限，他却根本没当回事，后来秦凌忙着寻找刘姨娘，也把这事给耽搁了。 如今从前被拐骗走的那些田地和铺子虽然都拿回来了，但是葛庆因为打砸她家铺子而欠下的一千两，还有个葛星儿治病欠二师兄的六千两诊费，都还没兑现，爱财如命的秦凌姑娘，怎么能不来要账？ “我告诉你，今天这钱，我是要定了！你们葛老爷要是不拿出钱来，我就烧了你们家这宅子！” 秦凌说着，狠劲推了那小厮一把，直接把小厮推的向后倒去，“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然后秦凌带着卜安和陌晚，三个人迈着大步走进了葛府的大门。 打从今天早晨醒来，秦凌就一直觉得心里气儿不顺，究其原因，无非是昨天在诸葛云乐那里吃了瘪，因此今天过来，她心里的怨气便准备一股脑都撒在葛庆头上。 “你，你，你这不要脸的……我们葛家也是你随便闯的么，你再往前走，我可是要——” 那小厮爬起来就开始骂，秦凌便直接打断了他：“要怎么样？是要报官，还是要打架？报官的话，很好，想必你也听说了，前日你家老爷在公堂之上输的一败涂地的事了，你觉得知府大人能护着你家？” 小厮的脸色白了白，转而一咬牙，作势就要叫人。 秦凌一乐：“要是想打架，我就让这位小姐姐在这里陪你们玩两把。” 说着，拍了拍卜安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带着陌晚继续往里走去。 那小厮瞪了眼，眼看着卜安尽管一身精干，但怎么说也是个女子，她还能比葛家的打手更厉害？他不信邪，立刻喊叫起来，不多时，数十个打手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卜安矗立场中，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好似一根让人练手的木桩，打手们面面相觑了一阵，派了一个人出来打头阵，一面说着浑话，一面冲了上去： “小娘儿们，这可是你自找的，我手下绝不会——啊！” 秦凌一路走，一路听到前院不断传来的一个接一个的惨叫声，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了句： “太残忍了，太暴力了……阿弥陀你的佛。” 葛府她也不是头一次来了，自然轻车熟路就转到了后宅院内，但二门还没迈进去，就又被闻讯赶来的葛府管家吴青拦住了去路。 吴青算是已经见识了秦凌这个小丫头的厉害，不知道她今天这次来又会拿出什么杀手锏，因此说话还算客气。 “秦姑娘，花厅请啊，让下人们给你倒杯茶，歇歇脚。” 秦凌笑笑：“不用了，吴管家，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秦凌来要账了。” 吴青的嘴角抽了抽：“我们老爷病了。” “是么？上回我来，你们就是这么说的，要我说，你们家老爷三天两头的生病，那身体真的是不大好，怕不是要出什么大问题吧？” 这话就恶毒了，吴青听在耳里，寒在心下，眼睛一眯，在心里骂了一句——还不都是被你这小贱人给气的。 秦凌自然听不到他的心里话，但观察表情也可以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听的，因此只微微一笑：“不管他病不病，这该还的钱还是要还的，不然的话，官府那边，可真是不太好交代，你说是不是，吴管家？” 吴青没答话，秦凌摆摆手，正要继续往下说，身后卜安跟了上来。 秦凌转过头去，抚了抚卜安有点发皱的衣角：“都解决了？” 卜安点了点头。 “干得漂亮。”秦凌一拍她肩膀，转过头来，继续看着吴青。 吴青的脸色有点发白。 这宅子里的布置他再清楚不过，大门处的打手起码也有三十个，就这么点功夫，就全被这姓秦的丫头带来的打手给解决了？ 再一细看，吴青忍不住在心里怒骂一句——这女人，这女人不就是大小姐原来手底下的那个吗？怎么会反过来帮上了姓秦的这丫头？！ 秦凌抱着手，淡定地看着吴青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交替转换：“好几千两银子的事，我看吴管家应该也不能做主，去吧，去找个能做主的来。” 吴青心下顿时犹豫了。 眼下这葛府之内，还真的没有能做主的人。 葛庆是真的病了，说个不好听的，就是前天从衙门回来之后，让刘姨娘和秦凌俩人联手气病的。 而葛夫人，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就被葛庆狠狠训斥了一顿，让她以后再也不要插手银钱上的事，而前日刘姨娘又被翻了出来，导致葛庆人财两空，葛夫人已经因为这个和葛庆彻底闹翻了。 这不，葛庆病了，她都不管不问，甚至干脆搬到偏院去，准备关起门来自己过了。 剩下一个就是大小姐葛星儿，那是一个没脑子又脾气大的草包，让她搀和，还不和不搀和。 就在吴青犹豫的当口，身后却忽然传来葛星儿的声音。 “我就能做主！”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吴管家作势要拦，但葛星儿完全不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一边，两步走到秦凌面前。 还没开口，先看了卜安一眼，啐了一句“吃里扒外”，然后才对秦凌冷脸道：“我能做主还你的银子，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凌的嘴角抽了抽。 她其实挺讨厌别人跟她讲条件的，尤其是葛星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嘴巴恶毒，智商欠费，人品低劣，甚至长的也不好看……从葛星儿身上，还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人一看的优点，就这种人，她是怎么长的出自信，敢跟秦凌谈条件的？ 谁给她的勇气？ 秦凌眯了眯眼睛，缓缓道：“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卜安不是吃里扒外，她已经还清了你的人情，且看不惯你恃强凌弱，所以离开了你。至于为什么到了我的身边，那跟你没关系，你也没有资格质问，懂么？” 葛星儿一仰头，哼笑道：“不好意思，你的事，我还真是挺有资格质问的。” “哦？为什么？” 第101章 嫂嫂？？ “就因为我是……”葛星儿本来昂头说着，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不自然，略微低下头去。 秦凌仔细一看，咦，怎么还脸红了呢？ 这吵着吵着架，还吵害羞了？ 随即转念一想，立时明白了原委。 她该不会是以二公子的女票自居了吧？然后，就把自己抬到了“嫂嫂”的位置？长嫂如母，所以有资格质问？ 秦凌心里顿时一阵恶寒，然而看这样子，这葛星儿似乎还真是这么想的。 事情弄成这个样子，秦凌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是该嘲笑她，还是该怜悯她。 说到底，这事还是因为秦凌的欺骗而起，人家葛星儿到底也算是个受害人，秦凌也不好意思太过于打击她，就轻咳了一声，温柔地打住了她的害羞： “嗯，这个……你该不会是说，你跟我二师兄，关系非同一般吧？” 葛星儿的脸更红了，娇羞中带着一股自傲的神色，微微一笑。 这就等于承认了！ 秦凌忍不住扶额。 葛星儿见她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顿时有点着急了：“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秦凌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敢有什么意见？这样吧，这件事啊，咱们随后再说，咱们先谈谈，你刚才说的那个条件到底是什么，好不好？” “好！”葛星儿一应声，“我的条件其实就是——” 话说一半，忽然看了吴青一眼：“吴管家，你先下去吧。” 吴青愣了：“大小姐，这可不行……” “怎么了，这个家我还做不了主了是吧？我好歹也是大小姐，难道要听你的？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其实吴青还真能算这个家的半个主人，他对葛庆十分忠心，家中许多事他也都知根知底，只是对于这位任性妄为的大小姐，他却实在没有办法。 “大小姐……” 吴青还想再劝，葛星儿又朝他瞪了眼睛，吓得他只好把话收了回去，转身忙忙往内院走去。 秦凌心下知道，吴青这是回去禀告情况去了，倘若一会儿把别人招出来，事情只怕会更加麻烦，不如此刻加把劲儿，搞定了葛星儿，先把这七千两银子拿到手。 “现在可以说说，那个条件了吧？” 葛星儿眉眼一翻：“说就说……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我把银子给你之后，你把二公子的行踪告诉我。” 秦凌：？？？ 姑娘，你叫我把我自己的行踪告诉你……这波操作恐怕不大可行。 “呃，这个……那个……” 见秦凌犹犹豫豫，葛星儿立刻急了：“怎么了？是不是二公子他不让你告诉我他如今在哪里？！” 说着竟还泫然欲泣了，秦凌十分震惊。 “我，我找了他好多天了，到处都没有消息……也根本没人见过他，他到底去哪里了啊……”葛星儿双眼含泪，凄凄惨惨，样子十分可怜。 秦凌的嘴角抽了抽。 这事儿似乎还真的怨她。 因为她当初扮成二公子接近葛星儿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骗她替自己寻找刘姨娘，然后刘姨娘找到了，铺子也拿回来了，她就立刻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却忘了这边还有一个芳心暗许的葛星儿，在痴痴地等待二公子归来的消息呢。 秦凌深刻地自我检讨了半天。 那天葛星儿还曾经询问过她，要怎么样对付刘姨娘，秦凌骗她说，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的，结果好消息没等着，却等来了葛庆被叫到公堂，被迫把秦凌的铺子全都吐出来的消息。 葛星儿当时也应该气的快要吐血了吧。 秦凌猜，她肯定没敢把二公子的事告诉葛庆，要是葛庆知道了这件事全都是因为葛星儿从中搅合，他恐怕得家法伺候了。 这些天来，找不到二公子的丁点儿消息，葛星儿又是着急又是伤心，一定十分不好过吧。 这么想着，秦凌忍不住摇摇头，看向葛星儿的目光中多少就带了点怜悯。 葛星儿十分需要这些怜悯，她见秦凌动容，连忙接着道：“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只需要和他说几句话，啊不，我只需要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够了……别的我也不多想了，只求你能帮我这一个忙……”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秦凌还能不答应么。 “好啊，既然这样，你就把银子还我，我呢，就把我所知道的，关于我二师兄的一切全都告诉你，如何？” 葛星儿顿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说罢一溜烟地跑走了。 秦凌看着她那满怀希望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陌晚在旁皱眉：“姑娘，你该不会是要可怜她了吧？她这种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秦凌摇摇头：“我才不可怜她，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能力，能一下子拿出七千两银子？” 说着，看向卜安。 卜安立刻点了点头。 秦凌乐了：“那就行。” 不多时，葛星儿带着一个丫鬟跑了回来，因为速度太快，停下来还喘个不停。 “打，打开……”葛星儿喘着气，吩咐丫鬟。 丫鬟走到秦凌面前，打开了手里抱着的匣子，秦凌往里看去，忍不住暗暗“啧”了一声——没想到，这葛星儿还真有钱。 匣子里放着几张银票，并一大堆首饰，银票看起来面值并不高，首饰七八件，倒看着十分值钱。 “那些银票一共是两千两，这些首饰都是我今年新打的，还没来得及戴，你就算折旧卖出去，也够得上五千两银子了。” 秦凌一向对银子颇有好感，当然能换成银子的东西也是一样的。 她笑了笑，道了句“葛大小姐果然阔绰”，然后便伸手去接，那丫鬟却蓦地收回手去：“欠条呢？” “少不了你们的。”秦凌从怀里摸出欠条，递了过去，和那丫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匣子拿了过来，秦凌又仔细翻检了一番，确认了这些东西确实能值这么多钱，不由眉开眼笑。 而那边，葛星儿拿到欠条，仔细看了一遍，转而对那丫鬟道：“这也是二公子经手过的东西，你可替我收好了。” 然后才回过头来朝向秦凌：“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第102章 厨娘 秦凌把匣子交给陌晚收好，才转过头来，眨眨眼睛：“告诉你？告诉你什么？” “你……”葛星儿顿时有点懵了。 明明刚才说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直觉告诉她，今天这事，可能要坏。 秦凌见她脸色变白，心里乐了，嘴上却轻咳一声，慢条斯理道：“哦，想起来了，你是想问我二师兄的事来着，是吧？” 葛星儿咬咬嘴唇：“没错，你不是说，我把银子还你，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么？” “对对对，我是这么说过。”秦凌望着她，眼眸里露出一丝怜悯又嘲笑的神色。 都说怀春少女最可爱，但是也最可怜呢，因为人一旦陷入了恋爱里，智商就立马“噌噌”往下降，拉都拉不住，弄不好还会变成负值呢。 眼瞅着，前头刘姨娘就是一个，这葛星儿，就是另外一个。 秦凌自己琢磨琢磨，那二公子除了会忽悠人，会装腔作势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处了，怎么这葛星儿就这么泥足深陷呢？啧啧，真是令人费解啊。 看她刚才拿到欠条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还嘱咐丫鬟妥善保管，就因为这欠条被二公子经手过……陷入恋爱的人的脑回路果然是异于常人，无法理解，不过，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秦凌觉得，不能再让葛星儿这样陷下去了，得挽救她一把才对。 长痛不如短痛，就今天吧。 “行，那我就把我二师兄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你可听好了。” 秦凌清清嗓子，作势欲说，葛星儿立马眼睛一亮，向前走了两步，要仔细地听，谁知道，紧接着，就听到秦凌说出一句晴天霹雳的话。 “我二师兄做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骗你帮我寻找刘姨娘，刘姨娘都已经找到了，他干嘛还回来见你？你这么骄横又这么丑，他要是会喜欢你，那才是见鬼了。” 说着，还翻了一个超级大的白眼。 葛星儿只觉得好似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一瞬间，她几乎站立不稳，马上就要晕过去。 蹬蹬蹬，葛星儿倒退几步，身子晃了又晃，索性被丫鬟一把扶住。 “你，你——”葛星儿苦着一张脸，脸色煞白，嘴巴张了张，一句完整的话也数不出来。 丫鬟见状，吓得喊了起来：“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吧？！快来人，快来人哪，大小姐晕倒啦——” 秦凌顿时吐了吐舌头，这么一喊，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人围攻的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溜！ 转过身去抬脚就走，陌晚和卜安匆匆跟在后面，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得纷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秦凌连忙喝了一声：“卜安，快带我们走！” 卜安立时双手一抓，抓住秦凌和陌晚的衣服，瞬间提了起来，接着使出轻功，纵身一跃，三人霎时飞了起来。 陌晚一声尖叫，连忙闭了眼，只听得一阵呼呼风声掠过，再睁眼时，三人已经在葛府的大门外了。 “快上车！”秦凌喊了一声，三人直奔车内，卜安驾着马车，飞一般地离开了葛府门前。 就在离开的瞬间，听到葛府之内似乎还远远地传来葛星儿的咒骂声： “秦凌，我跟你没完——” 马车一溜烟地跑走，跑了三条街，卜安才把车速渐渐放慢。 “哎呀，吓死我了。”陌晚喘了口气，拍拍胸口。 秦凌在她脑袋上一弹：“有卜安在怕什么？就算再来几十个人，咱们也不怕，我只是懒得跟他们纠缠而已。” “可是姑娘，你把事情告诉了葛星儿，她以后可就恨上你了呀。” “这话说的，好像她以前就不恨我似的。”秦凌乐了，伸手去一把抱过那匣子，打开慢慢数了起来，“我才不怕她恨我，他们葛家，哪有一个人不恨我？我还恨他们呢！以后咱们建了粮仓，少不得还得跟葛家斗，日子还长呢，谁怕谁呀。再说了，我最在乎的，还是这些真金白银……” 说着，把那些首饰从匣子里捡出来，一件一件慢慢欣赏。 陌晚没了话可说，但是这次能顺顺利利把银钱要回来，倒也是一桩值得高兴的事。 “那姑娘，咱们这会儿要去哪儿，回家去吗？” 秦凌一摆手：“这么高兴，干嘛回家去，走，咱们下馆子去，好好吃一顿！” 陌晚想了想：“怕是不行，秋娘还在等着咱们送她回去呢。” 秦凌一拍脑袋：“哎呀，光顾着高兴呢，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卜安，咱们往粮铺去！” 卜安听话地调转了马头，转而往东街的粮铺驶去。 虽然经过昨夜那些事，秦凌已经知道这块地彻底没指望了，但是秋娘依然是可怜的，秦凌还是惦记着，亲自把秋娘送回去，好好敲打敲打那个老钱。 到了粮铺门口，三人下车，秦凌忽然瞥见卜安的脸色不大好。 “怎么了？” 卜安没答话，却回过头去，往四下逡巡了一眼，最终摇了摇头。 秦凌心里立刻起了警惕，也跟着四下看了看，但是什么都没看到。 “先进去吧。” 卜安点点头，脸色严肃地进了门。 不多时，秋娘跟着她们一起出来，上了车，往城北方向走去。 在车上，秦凌跟秋娘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你的厨艺如何，其实我本来是想让你来我家做住家的厨娘的。” “我厨艺还过得去……”秋娘顿时眼睛一亮，随即却又黯然下去。 秦凌知道，那是因为想到了老钱，老钱嗜赌成性，为了凑银子连赖以生存的地都卖，怎么能不压榨干秋娘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而任由她跑到外面去打工？ “放心，这事，等待会儿到了你家，我来跟老钱说，不怕他不答应！”秦凌拍了拍秋娘的手。 今天事情十分顺利，秦凌心情好，恻隐之心越发重了，眼看秋娘人很勤快，又十分懂事，而且还这么可怜，她就打定了想把她留在身边的心，因此才这么说。 “姑娘家里，原本没有厨娘的么？”秋娘又担心地问。 第103章 到衙门去作证 陌晚接口道：“原本是有的，但是我家这个厨娘是不住家的，家中又三天两头有事，十分不方便，有时候还得我跟着上手，姑娘就想招一个住家的，能长久干活的人。” 秋娘松了一口气，只要老钱那边不出幺蛾子，她肯定能长期干下去的。昨晚听陌晚讲了一些关于这位秦姑娘的事，老实说，秋娘还是蛮佩服这秦姑娘的，倘若能留在她家里长期做事，那当然是比在家种地强了。 三个人在车厢里说着话，卜安在外面赶车，谁知道刚转过街角去没多久，卜安却猛地一拉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秦凌猛地一撩帘子，却发觉外面根本没有人。 三人顿时都吓了一大跳，就在她们惊诧的时候，卜安却从对面巷子口里走了出来。 秦凌顿时沉了脸：“有人跟踪我们？” 卜安点了点头。 秦凌眉心一皱，没说什么：“接着走吧。” 卜安四下看了一眼，重新上车，打马朝前走去。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她和卜安便都察觉了，似乎是有人跟踪。然而那跟踪的人似乎功夫还挺高，她和卜安看了几回，都没发觉那人的踪影，这回卜安可以追上去看，以她的轻功，也没追上那人，可以想见那人应该也是个武功高手。 到底是谁，跟踪她又有什么目的？ 难道又是上次的那个盛家的人？可是他们似乎应该跟诸葛云乐的矛盾更深啊，怎么又反过头来，准备找她的麻烦了？ 秦凌觉得自己目前生存的已经够艰难的了，不想再招惹这些麻烦，何况，盛家的人要是真的找上门来，只卜安一个人，也还真不一定抵挡着住。 想到此处，秦凌不由得心中惴惴，便急着想把秋娘先送回去，倘若真的出事，她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然而，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车外想起一个男子粗壮的声音：“车上坐的，可是秦凌秦姑娘？” 秦凌一掀帘子：“是我，怎么了？” 抬眼看去，只见来人骑着马，穿上穿着公服，原来竟是衙门的捕快，长相略微眼熟，想来是在裴温的身边曾见过的。 秦凌的语气放的稍微温柔了些：“捕快大人有何公干？” 那捕快笑了笑：“我方才还正打算到你们秦家粮铺去，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了秦姑娘的马车，秦姑娘，你跟我去一趟衙门吧，有个案子，需要你作证！” 秦凌一愣：“案子？作证？” 她刚刚才好不容易搞定了葛庆家，怎么又跟什么案子扯上关系了？ 秦凌皱皱眉头：“捕快大人能说的再明白些吗？是谁的案子，又是给谁作证？” 那捕快顿时露出了一副纠结的神情，“啧”了一声道：“这人可大有来头了……是那玉面公子，诸葛云乐。” 秦凌还想问什么，那捕快却摆摆手道：“秦姑娘快走吧，大人还在公堂上等着你呢！” 说罢，调转马头，在前面引了路去。 秦凌心中百般疑惑，但显然，在到达公堂之前，这捕快是不会跟她再说什么了，只怕说的多了，会泄露什么事情，影响证词的准确性。 不过，诸葛云乐能遇到什么事，却需要她去作证？ 秦凌想不出来。 不过幸好只是去作证人，而不是牵扯进案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秋娘，我可能不能先送你回家了。”秦凌对秋娘道。 “不碍的，去衙门要紧……” “要么，我到了衙门，再让卜安送你回去，如何？反正这里离衙门也不算特别远，一会儿就到了。” “我都听秦姑娘你的。” 让秋娘自己一个人回去，她就得用双脚走，这么远的路途，走到家恐怕就天黑了。让陌晚送秋娘回去，秦凌只怕到了家，老钱为难她们，而卜安她也还想留在身边保护自己，所以想来想去，只能这么一个办法了。 于是一行人便跟在那捕快后面，一起往衙门走去。 到了衙门门口，远远的便看到裴温站在那里等着，秦凌心中不禁一暖——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裴温在，她就不那么怕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凌下了马车，连忙问裴温。 出事的是他们的共同敌人，她自然要跟盟友先商量一下对策了。 秋娘等人也跟着下了马车，裴温正要说话，抬眼看到秋娘，跟着皱起眉头：“我猜她也还在你这儿，一起进去吧。” 秦凌一愣：“你说，叫秋娘进去？” 裴温点点头，转身往里走去。 秦凌不明所以，只好跟秋娘一起走进衙门的大门，而陌晚和卜安则等在大门口。 进了大门没多久，两个捕快迎过来，裴温朝秋娘努努嘴，低声跟他们道：“这是家属，带去认认吧。” 秦凌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两个捕快已经把不明所以的秋娘带走了，裴温也朝前走去，秦凌连忙几步追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温朝大堂的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老钱死了。” “啊？！” 秦凌顿觉一个惊雷在心里炸响，正不知所以间，便听得后堂方向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那一定是秋娘已经见到老钱的尸首了。 “到底怎么死的？怎么好端端说死就死了？这，这跟诸葛云乐又有什么关系？”秦凌一连串地发问。 但是时间紧迫，裴温没办法细细跟她说明，只垂垂眼眸，悄声道了句“见机行事”，然后便带着她进去了。 秦凌知道，诸葛云乐在梁州府势力太大，早已被裴知府父子忌惮，而且裴知府又不肯像前几任知府那样，跟诸葛云乐搞好关系，所以他也是诸葛云乐的眼中钉。 这回案子终于牵扯到诸葛云乐，裴知府岂能不借此整治他一下？ 所以裴温告诫她“见机行事”，实际上就是暗示她，要看情况，对诸葛云乐落井下石？ 秦凌明白了。 带着一丝小小的期待，秦凌踏进了知府衙门的大堂。 第104章 杀人时间 进了大堂，秦凌抬眼一瞥，里面的人还真不少。 让她意外的是，鲁小二竟然也在这里。鲁小二看见她，微微张了张嘴，但是畏惧于公堂威严，没敢说话。 但秦凌却忽然想明白了，几下一串联，她立刻便猜到，这件案子，肯定是她和诸葛云乐两个人争买老钱田地的事情有关。 难道裴知府认为，老钱的死，跟诸葛云乐有关？ 秦凌走进去，跪倒在地，行了个礼，因为心怀诸多疑问，便忍不住朝一旁的诸葛云乐瞟了瞟。 诸葛云乐站在那里，也正在看她，但目光之中既没有紧张，也没有着急，相反，很是平静。 秦凌的眼眸忍不住眯了眯。 ——大伙儿都跪着，他凭什么可以不跪？还有，他为什么这么平静，难不成胸有成竹？ 还没来得及多想，裴知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这是例行套路问话，秦凌轻车熟路地回答了。 裴知府又道：“秦凌，你可认得此人？” 说着，朝诸葛云乐一指。 秦凌微微冷笑：“小女自然认得，这位玉面公子在咱们梁州府如此有名，有几个人不认得呢？” 裴知府咳了一声：“本官是在问你，你跟诸葛云乐，是否有私交？” 秦凌哼了一声：“没有。就算有，也是私仇，不是私交。” 这显然不是裴知府真正要问的问题，就在他准备继续往下问的时候，秦凌忽然打断了他：“大人，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都要跪着，而他就不用？难不成因为他是梁州府首富，就有如此待遇？” 看他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就来气，不给他找点晦气，那就不是她秦凌的风格！ 然而，让秦凌没想到的是，这一把却没给诸葛云乐找来晦气，反而让裴知府有点尴尬。 她问出这一句，裴知府还没回答，诸葛云乐在旁一笑：“好叫姑娘知道，在下原是举人之身，公堂之上无须下跪。” 秦凌：“……” ——就你这种流氓货色，居然还是个举人？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暗箱操作，谁录取的你？！ 但这话却没机会说了，裴知府没有给她多说无关话题的时间，拍了拍惊堂木，径直问了下一个问题：“秦凌，昨日申末之后，你在何处，做了什么？” 秦凌快速换算了一下，所谓申末，就是现代的下午5点，那个时候，她似乎应该是在跟裴温一起，在去南堡村的路上。 “回知府大人，那个时候，小女正驾着马车，前往南堡村。” “去南堡村做什么？” “买地。” “买谁家的地？” “小女不知他姓名，只知道人们称他为老钱。” 裴知府点了点头，又问道：“谁陪你同去的？可有何人证明？” 秦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全部照实说了。 “我的家仆陌晚和卜安，还有您的公子，裴温裴公子，他们都可以证明。” 她一说出裴温的名字，公堂之上立刻有片刻的肃静，虽然裴知府一向公正严明，但是案子涉及到裴温，多少也是有点惹人怀疑吧。 不过这时，裴温却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学生确实可以作证，那老钱的地乃是学生介绍给秦姑娘的。” 秦凌懵了，不是懵裴温的这个行为，而是懵他的称呼。 公堂之上不可以互称父子也就算了，“学生”是个什么自称？难不成，裴温也有功名在身，也不用跪？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了。 裴知府摆了摆手，没有多问，裴温也就站在那里不再说话，裴知府转向秦凌，命她将到了南堡村的事情细细讲来。 秦凌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照实都说了，正好鲁小二也在场，便把鲁小二一起去了的事也说了，鲁小二连连点头。 “这么说，你在老钱家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向他下定金的是诸葛云乐了？” 秦凌点点头：“没错。” “那么你在南堡村，有没有看到诸葛云乐？” “没有。” “你们离开南堡村的时候是什么时辰，后来去了哪里？” 秦凌想了想：“大约应该是酉时正，快到关城门的时间了，我们就赶快往回走，然后就在路上……遇到了诸葛云乐。” 裴知府的目光一闪：“接着说下去。” 秦凌张张嘴，正要往下说，却见角落里的裴温忽然对她眨了眨眼睛。 她心中一凛，猛然想起他进门之前所说的那句“见机行事”，然后在心里迅速打起了算盘。 看来接下去才是关键问题所在了。 找她来，难道是要当诸葛云乐的目击证人？所以，老钱的死亡时间，正是他们回城的时候么？ 但是这似乎也有点不对。 首先，当时老钱得了银子，本来是打算要出门去赌的，秦凌走后他应该依然会去赌，那么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死的，又死在什么地方，怎么今早才被人发现呢？ 这个问题，因为没来得及问裴温验尸结果，所以她也没有猜测出答案来，姑且先放在一边。 第二个问题，那就是当时天色已晚，诸葛云乐根本没有回去找老钱的缘由，两个人不见面，他又怎么能去杀了老钱呢？ 所以，裴知府想要询问的点，究竟是在哪里呢？ 秦凌转了转眼珠儿，想到了一个好的切入点。 “回大人的话，因为当时天色已晚，我和诸葛云乐便没说几句话，就急着回城了。” 裴知府眉毛一挑：“此后你便再未见过他？” “没有。” “他昨夜有没有回城，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裴知府抬眸看了诸葛云乐一眼。 秦凌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原来老钱遇害的时辰不是关城门的那个时候，而是晚上。裴知府想要求证的，是诸葛云乐当晚究竟有没有进城。 倘若他进了城，那就很难再出城去杀老钱了，这罪名自然就不成立，倘若他被关在了城门外，那就两说了。毕竟秦凌虽然是最后一个见到老钱的人，但秦凌是回了城的，没有作案时间，而诸葛云乐，既有杀人的能力，又有杀人的动机—— 就缺个时间。 第105章 墙倒众人推啊 杀人的能力自不必说了，在场众人应该没有一个会怀疑的，至于杀人动机嘛，可以说成是老钱要退他的定银，导致他恼羞成怒，激情杀人，似乎这样说也挺合理的，没有任何破绽。 秦凌思索着，不知不觉想到了这里，冷不丁地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要指证诸葛云乐有杀人时间？ 虽然说诸葛云乐这厮实在招人恨，教训教训他也是应该的，但是如果此时诬陷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翻身的筹码？ 要是万一裴知府抓住这一条不放，给诸葛云乐打成了重罪，那秦凌也不愿意看到——她虽然讨厌他，但是还没有讨厌到想要他死的地步。 一念至此，秦凌不禁略犹豫了犹豫，然后忍不住转头悄悄看向诸葛云乐。 谁料诸葛云乐也正朝她这边看来，两个人恰好四目相对。诸葛云乐还是那个老样子，眸子里带着一点点戏谑的神情，神态淡定入老僧入定，仿佛此刻不是在公堂上被人指证，而是在三月初春的郊外赏花。 秦凌心里有点不自在。 她已经公开说了谎话，多少有点心虚，被诸葛云乐这么一看，便脸色一红，急忙转过头来。 谁料就在这个当口，诸葛云乐的声音却猛地在她耳边响起：“你就那么盼着我有事？” 秦凌登时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去，却见诸葛云乐仍然是那般样子看着她，薄唇轻抿，并没有说话。 秦凌这才想起他会传音入密这件事，不由得沉了脸： ——墙倒众人推啊，你这种恶人，就活该摊上事儿！ 诸葛云乐：“你作伪证，就不怕缠上官司么？昨晚不止你一个人看到我进城，我可以告你诽谤。” 秦凌的脸色顿时白了白。 对啊，她怎么忘记了，见过诸葛云乐的，还有那个开城门的守卫呢，而且那守卫也看见她了，那么她的证词不就是赤果果的伪证了么？ 也不知道裴温和裴知府知不知道这件事，万一露馅儿了怎么办？ 秦凌有点犹豫，但看诸葛云乐那张欠揍的脸，她又十分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恶狠狠地眯了眯眼睛： ——我就是做了伪证又怎么样？那个守卫也有可能是被你收买了呢？说不定，老钱的死也跟你脱不了关系，你就算进了城，一样可以半夜再出城的！ 诸葛云乐会传音入密，秦凌能听到他的声音不稀奇，可是，她就是有点不明白，他是怎么从表情读懂她的心思的？ 这挺让人费解的。 不过显然，这一次他也看懂了，并很快怼了回来。 “秦姑娘既然怀疑我再次出城杀人，那为什么不敢告诉知府，第一次回城的时候，我和你在一起呢？” 秦凌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mmp。 她被叫过来作证，为的就是这件事吧，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能害他一害，她傻了才会说实话。 秦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要说她刚才还心存一丝善念，不想置诸葛云乐于死地，但此刻看到他这样一幅欠揍的样子，她心底那点心软，早就烟消云散了。 ——诸葛云乐，今天非要把你整到底不可！ 这边，她刚结束了和诸葛云乐的眼仗，那边裴知府就发问了： “秦凌，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本官且问你，你和诸葛云乐相见，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正中秦凌下怀，她正愁没办法进一步落井下石，裴知府便把问题送上门来了，看来果然是配合默契。 于是秦凌想也没想，立刻答道：“诸葛云乐与我吵了一架！” “哦？详细说来！” 然后秦凌就又开启了影后模式，把她如何跟诸葛云乐因为老钱家田地的事而争执起来的情形，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 “那诸葛云乐知道你要花高价去买老钱的地了？” “知道了，而且正是我告诉的。”秦凌点点头，紧接着又道，“还有一件事要禀告大人，其实本来是诸葛云乐抢了我的地才是。我本是在裴公子的介绍下前去买地的，诸葛云乐和我有仇，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个消息，便抢在我前面，去和老钱下了定银，生生抢走了我要买的地！” 裴知府看向诸葛云乐：“事实果真如此？” 诸葛云乐只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堂中众人在心底一阵唏嘘。 也就半个多月之前吧，这两个人还是师兄妹呢，这位秦凌秦姑娘还借着诸葛云乐的名头可以横行梁州府，没过多久就反目成仇了，这转变之快，简直比那茶馆中说书的故事还要吸引人。 秦凌说完，裴知府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又问道：“那么，你与那老钱说要用高价买他的地，他如何说？” “他说会找诸葛云乐退掉那定银的。”秦凌说着，刻意回头去看了诸葛云乐一眼。 这一眼的含义就很多了。 诸葛云乐的脾气谁都知道，整个梁州府，哪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他下的定银，也没人敢退啊，老钱这么做十分有可能会惹怒他，秦凌故意这么说，等于在间接地指证诸葛云乐有可能因为恼羞成怒而杀人。 堂中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猜测纷纷。 秦凌不知道的是，找她来做证人，其实就是诸葛云乐的意思，毕竟昨晚她确实是跟他走了一路，又一同进的城，不过秦凌会反咬他一口，这个情况，不知道在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诸葛云乐，秦凌证言如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诸葛云乐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即便秦凌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有可能是凶手，他还是气定神闲地回答道：“回大人，我手下的绝清昨日一直跟在我左右，他也可以为我作证。” 裴知府一皱眉：“他与你关系亲密，证词做不得准。” “那昨夜为我开城门的守卫，总可以证明了吧？” 裴知府似乎没想到他还会提起这么个认证，顿了顿，才道：“可以，来人，去将这守卫提来问话！” 有捕快快跑着去了，但秦凌的心里却沉了沉——裴知府难道预先没料到这个守卫的存在？那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岂不是马上就会被戳穿么？ 第106章 美人儿 大堂之中一时诡异地沉默了下来，众人心里都各自打着小算盘，都在默默猜测着诸葛云乐和裴知府的这一次小小交手，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不多时，那捕快回来了，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人呢？”裴知府沉了脸。 捕快气喘吁吁：“回大人的话，那守卫，那守卫他……他突然发病，这会儿正躺在床上起不来，不过属下拿到了他的供词！” 说着，交由衙役呈上。 裴知府低头扫了一圈，抬起头来，定定望向诸葛云乐：“守卫的供词上说，昨夜未曾看到你进城，戌时中，只看到秦凌一个人进的城——你还有何话说？” 说罢这句话，好像是为了怕诸葛云乐不相信似的，又让衙役高声把那守卫的供词念了一遍。 秦凌在底下默默乐了。 妙啊。 裴知府这手玩的真妙啊，坑了诸葛云乐，还让他一点辙都没有。 想让那守卫过来当面对证？对不起，人家生病了，起不了床。 但是证词拿来了呀，就是说没看见你，你能怎么着？难道还要说这证词是假的么？ 秦凌一边感叹，一边啧啧，看来诸葛云乐在梁州府还真是成了隐患了，不然怎么逼得一个刚正不阿的知府都用起阴损招数了？ 秦凌相信，诸葛云乐这回真的没话说了。 虽然吧，她也不相信诸葛云乐好端端地会去杀老钱，这其中肯定别有隐情，但是能让诸葛云乐作为嫌疑人收监，在那阴暗恶臭的监狱里呆上一天半天的，那也够解气的了。 堂中众人都看向诸葛云乐，诸葛云乐却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也不说话。 裴知府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诸葛云乐，你还有何话说？” 诸葛云乐这才抬抬眼，不看裴知府，反而朝着秦凌看了过来。 秦凌到底心虚，和他对望了一眼，便翻了翻白眼，准备看向他处，但谁知道那厮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你就这么想坑我一把？” 秦凌撇撇嘴： ——你坑我的时候，好像没有手软过吧？ “我拿条件换你改口供，如何？” 秦凌顿时乐了——诸葛云乐这厮，也有害怕的退让的时候？稀奇稀奇。 ——好啊，说说，你准备给我什么好处吧？ “老钱那块地，原价转让给你。” 秦凌撇撇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不跟我争这个争那个，你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 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看着她，眼睛里似乎带着一点点期许的神情。 秦凌皱皱眉头： ——就这个？难道本仙女就看上你那点田地了？你栽了这一回，我自然还有办法去买另外一块地，何苦承你的情？ 她心思转的很快，一时之间又是骂诸葛云乐，又是鄙夷他只拿这一块田地说事，不过她不会传音入密，也不知道诸葛云乐能从她的神情上，猜的几分她的心意。 过了片刻，诸葛云乐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那么……” 谁知道，这话才刚开了个头，还没听到后面到底是什么附加条件的时候，大堂的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大人，我能替他证明。”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声音软软糯糯，语带温柔，听在耳里，仿佛三月春风伴着柳丝拂过心头。 秦凌怔在那里，所有人都怔在那里，包括刚才正要说话的诸葛云乐。 所有人都跟着一齐回过头去，便看到大堂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娇俏婀娜的身影。那女子头戴轻纱帷帽，身穿浅粉襦裙，虽看不见面容，但那风姿绰约的样子，端的俏丽无双。 秦凌忍不住砸吧了砸吧嘴巴。 她是个十足的颜控，见到漂亮的小姐姐就走不动道，当下也立时忽略了这女子是来为诸葛云乐作证的，还有些痴呆地望着人家的身影，喃喃道：“仙女啊……” 堂上的其他人也都和她差不多表情，包括本来正襟危坐的裴知府，不过裴知府脸上更多的不是惊艳，而是惊愕。 “生……”他忽然说了一个字，然而立刻又掐住了话头，改问，“你怎么来了？” 女子依旧声音软软：“我来替诸葛公子作证。” 抬头缓缓扫视了一下大堂，视线最后落在诸葛云乐身上，嘴里问的却是：“大人，我能进来么？” 秦凌的目光也落在诸葛云乐的脸上，但见他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微微抽了抽，眉心也不着痕迹地攥了起来。 那女子问出这句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又重新把目光拖回裴知府身上，所有人都跟着她的目光走，也都反过去看裴知府。 裴知府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女子，但是想了一想，还是略带无奈，放她进来了。 秦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去看裴温，裴温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是谁。 不过，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是这不影响秦凌对她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敌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人家这么好看。难道是因为她来是为了解救诸葛云乐？诸葛云乐什么时候有这么个红颜知己了？ 秦凌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挺在意红颜知己这件事的，不过这会儿也算是大敌当前，她也顾不得分析自己那点小心思了。 那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鬟，在门口一直在扶着她，给人感觉是一派弱不禁风大家闺秀的样子，得到了裴知府的许可，那小丫鬟才松开她的手，放她一个人进大堂。 女子走路的姿势也聘聘婷婷，秦凌只看了一眼，便顿觉自惭形秽，正要别过脸去，却发现诸葛云乐又在看她。 ——我就有点纳闷了，这么个大美人儿过来给你作证，你不看人家，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秦凌瞪了诸葛云乐一眼，又去看美人儿，只见那美人儿就在几个人的眉眼官司之中，袅袅娜娜走到堂中，跪了下来。 “回大人的话，民女能够作证，诸葛公子昨日是进了城的。” 堂中众人顿时全都睁大了眼睛，看向她帷帽遮住的脸。 第107章 吃醋了 裴知府似乎有点头疼。 他看了看堂下跪着的美人儿，皱眉道:“那便讲来吧。” 声音是又着急又无奈。 那美人儿便把昨日如何赶路，到达城门时如何天晚叫门，诸葛云乐和秦凌如何跟着她沾她的光一起进了城的事细细讲来。 秦凌这才一愣——原来是那位啊。 恍惚间，她想起昨夜离开城门之后，走了不远，这位美人儿的马车停在前面，还刻意露出头来瞧了诸葛云乐一眼。 感情，原来她和诸葛云乐是认识的？老相好了？ 秦凌心里莫名有点烦，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便去瞪诸葛云乐，但诸葛云乐目光却锁在那美人儿身上，眉心微皱，似乎是有点不高兴。 秦凌撇撇嘴——他不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民女所说乃是昨夜真实发生之事，大人但可查探。”美人儿陈述完，又淡淡补了这么一句。 堂中静的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响声，若不是因着这是严肃的府衙大堂，只怕早就一下子炸开锅了。 这位美人儿姑娘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见她气质如兰，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子，说出的话来也如此的有分量。 不说别的，单说此刻裴知府便已犹豫开了，完全没有方才逼问诸葛云乐时的那咄咄气势。 证词不一，难道不是再行验证就行了么？怎么看着裴知府这会儿的样子，似是十分犹豫呢？ 难不成，这位姑娘果真大有来头？ 眼看事情功败垂成，秦凌十分不满地看向裴温，裴温也皱着眉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堂上的裴知府忽然一声轻咳: “既然证词不一，那此案就等查证后再审。疑罪从无，诸葛云乐，你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得离开梁州府，以便本官随时查问。” 诸葛云乐淡淡应了个“是”，站起身来，望了秦凌一眼，起身往外走。 那神秘的美人儿姑娘也跟着向外走去，秦凌后脚也跟着离开大堂，但出了门没走两步，裴温跟上来。 秦凌本来心中不甘，很想埋怨，但知这事与裴温无关，于是生生把怒气压下。 “你当真不认识她？我怎么觉得你父亲怕她怕得紧呐？” 裴温也是有此感觉，因此便觉又奇怪又烦恼。 “怕不是什么大人物，且等等，总会知道的。” 秦凌默默撇嘴:“只怕这次失了手，再想抓住那厮的把柄就难了！” 裴温只有苦笑而已。 “对了，方才那女子所说，都是实情？” 秦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没办法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当时车夫叫城门的时候，说的是，那车里坐的是永安府同知郑大人，来梁州府是来送公函的，怎么进了城，里面却冒出个姑娘来？” 裴温微微皱眉:“永安府的公函确实是昨夜送来的，却不知道，原来是个姑娘带来的……” “这么说，那车上并没有什么郑大人，只有这位美人姑娘了？” “应该是。” “那就怪不得了。”秦凌喃喃道。 她忽然想起了昨夜刚见到那辆奢华马车时的情形，当时她揶揄诸葛云乐枉为梁州府首富，比不过人家的马车奢华，诸葛云乐却说，人家姑娘不光有钱，还有权。 这么看来，事实应该确实如此，冒充官员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这姑娘必定是跟那个什么永安府同知有点关系，才能光明正大地借着他的由头敲开城门。 而这位来头颇大的姑娘和诸葛云乐还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还巴巴地跑来为他作证，及时地免除了他的牢狱之灾。 秦凌的心里更加不高兴了。 ※※※ 出了府衙的大门，诸葛云乐抬脚往街上走，一刻都没打算停留。 但身后却忽然又响起了那个软糯温柔的声音: “诸葛公子，就这么走了么？” 诸葛云乐转过头来，透过帷帽上的轻纱去看她的脸:“姑娘还有何吩咐？” “我替你解了围，你好歹也得谢谢我吧？”美人儿柔柔一笑。 诸葛云乐也勾起嘴角:“姑娘该不会是以为我真的没法子，要被这群傻子弄到牢里去？” 美人儿不说话，诸葛云乐微微哼了一声，转身又要走。 美人儿的声音陡然提高:“诸葛云乐——” “还要干什么？”这回他头都没回，语调里尽是厌恶。 美人儿却轻笑一声:“你倒是可以抬脚就走，只怕你的那位佳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你要是为她着想，这会儿就该跟我回去，聊一聊……” 诸葛云乐慢慢转过身来，眉间冷意尽显:“你若想杀我，大可此刻就动手。” 美人儿噗嗤一乐:“我怎么会想杀你呢？我来啊，是找你合作的……放心，我吃不了你，走吧……” 她说着，上前来牵他的衣袖，恰在此时，秦凌和裴温也从知府衙门的大门中走出来，遥遥相望，正把这一幕看了个满眼。 美人儿悠悠一笑，低声道:“你瞧，你的佳人吃醋了。” 诸葛云乐回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瞟了秦凌一眼，淡淡道:“我跟她不熟。” 然后也不甩开，就任凭这美人儿拽着，上了不远处的那辆奢华马车。 马车很快走远了。 ※※※ 秦凌才不会认为自己是吃醋了，就算不高兴，她也是嫉妒。 嫉妒那个姑娘长得好看，嫉妒她有钱，嫉妒诸葛云乐这样的货色也有美人儿青睐，嫉妒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盯着那马车离开的方向好久，直到陌晚叫她，这才回过神来。 “姑娘！”陌晚不知道里面的情形，看着进去时还好好的出来便哭成泪人儿的秋娘，一时慌了神，“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咱们买地的事儿吗？” 秦凌也跟着有些过，压低声音道:“老钱没了，让人给害了。” “啊？！”陌晚吓了一跳。 虽说老钱那种祸害，死了也比活着强，但到底秋娘的日子却会因着老钱的死亡而变得更难过的。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种观念，哪怕天天挨打挨骂，有个男人也比没有强，老钱一死，秋娘就成了寡妇，寡妇的日子……唉。 第108章 案情经过 看着秋娘哭的肿成核桃一般的眼睛，陌晚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秦凌问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没等秋娘答话，裴温先答道:“她家是凶案现场，已经被封了。” 秋娘顿时哭的更厉害了，陌晚连忙拍着她的背:“莫哭了，你没处去，不是还有我们家么？姑娘会安排你住的，是不是啊姑娘？” 秦凌点点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吧。” 回到家里，陌晚仔细劝了劝，秋娘才终于不哭了。 哭是停止了，但紧跟着就是叹气，叹自己的命不好，嫁了个男人，却是个祸害，整日打骂不说，还特别爱赌，把家底都赔了个精光，这么双腿一蹬死了，留下她一个，以后可怎么活？ 家里唯一的十亩地也卖了，钱也不知道落不落得着，以后的日子，真的是没什么希望。 秦凌对秋娘还是有点愧疚的，虽然不知道老钱具体因何而死，但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跟自己要买地的事情有关，秋娘落得这步田地，也和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听的她如此哭诉，她便叹了一句: “你放心，不会让你活不下去的，那十亩地的银子，诸葛云乐要是敢不给你，我踹他们家大门要去！” 秦凌因为愤懑，说话里带着恼怒，旁边的陌晚被吓了一跳。 ——自家姑娘说这话，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呢？ 她不是已经跟那个诸葛云乐结下梁子了么？他也害了她们几回了，那么样一个人，有钱有势又心狠手辣，姑娘居然还敢去踹人家的门？ 不怕被人给打出来么？ 陌晚这边心思转着，那边秦凌却好似已经十分疲惫了。 本来今天顺顺利利收到了葛庆欠下的七千两银子，应该是挺高兴的，谁知道半途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秦凌也没心思再去欣赏从葛星儿手里骗回来的那些东西了，转头回了自己的屋子说是要休息休息。 陌晚安慰着秋娘，卜安也自去一边休息了。 傍晚的时候，裴温差了人过来，捎了个口信，说是老钱的案子还在查，家里暂时不能回去，让秋娘在秦凌家多借住几日。 家里出了事，秋娘自然是很想回去看看的，但是裴温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作罢。 但秦凌却在这传话中听出来另一层意思。 既然又在查，那说明诸葛云乐的嫌疑便已经洗脱了，他们想借这个案子坑他一把的计划也泡汤了。 本来挺好的一次机会，生生被那个女子给搅和的错过了，秦凌很是郁闷，对那个女子也喜爱不起来了，哪怕她长得再好看。 事实上，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老钱的死亡应该和诸葛云乐没什么关系，所以裴知府虽然在堂上审着诸葛云乐，但私底下却没有停止查案。 第三的午后，破案的消息传来了。 “看来咱们这位裴大人，还是十分有能力的，走吧，去听听。” 秋娘作为苦主，自然是要进到衙门去听案的，秦凌等人也跟着去了，也就一晌午的光景吧，案子就审完了。 其实案情并不复杂，原来那日秦凌带着秋娘走后，老钱仍旧是带着银子出去赌钱了，不是别的银子，就是诸葛云乐给他的那些定银——由此可以看出，他其实根本没打算跟诸葛云乐退定。 老钱到了赌场，很快把银子输光了，他好不容易卖了地得了这点银子，本来是想着要回本的，一下子输光，顿时恼羞成怒，和那赢家争执起来，甚至还仗着人高马大，打了那赢家一拳，然后愤愤回到家里，喝了酒睡觉。 但那赢家却咽不下这口气，半夜带了两个人潜入老钱家，给他一顿猛揍，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他的，谁知道下手太重，直接给打死了。 第二日一早，因为知道秦凌会过来询问退定银的事儿，鲁小二就提前赶到老钱家，防止他再出什么幺蛾子，然而进门就发现了尸体，这才报了案。 命案村长无权管辖，因此径直报到了知府衙门，根据鲁小二的供述，捕快们一调查，发现老钱前一日确实跟诸葛云乐做了生意，并收了定银，裴知府立刻就把诸葛云乐传唤过来了。 因为老钱的死亡时间是半夜，所以诸葛云乐的证明焦点就在于昨夜他到底有没有回城，倘若回了，那就没有杀人时间，倘若没回，那他就算是第一嫌疑人。 诸葛云乐不服，说是秦凌和他一起回城的，可以给他作证，因此才有了秦凌被传唤的事，而谁也没想到，秦凌到了大堂，不仅没有帮他作证，反而落井下石，幸亏有那位美人儿突然出现，这才洗脱了诸葛云乐的嫌疑。 既然诸葛云乐没有了嫌疑，那案子就得从别的方向继续查，捕快们发现诸葛云乐交给老钱的定银不见了，结合他平常爱赌的毛病，很快摸到了赌场，并得知了昨夜他曾和人有过争执，而且离开赌场的时间也和死亡时间十分接近。 凶手三个人走的时候其实老钱还有气儿，他们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死，于是各回各家，但谁知道第二天便传来了老钱的死讯，三个人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幸好当时天黑，没人看见，于是三人约好守口如瓶，任谁问也不说。 不过捕快在老钱家里发现了那三人其中一人落下的东西，然后分别一审，很快就招供了。 听了案情结果，秋娘当堂哭了好大一会儿，裴知府宣布将三个凶手收监，择日宣判，秋娘哭的浑身无力，被陌晚扶出堂来。 秋娘要求先回家看一看，秦凌同意了，用马车送她回南堡村。房子刚刚解封，几人走进去，看到屋子里还残留着一滩血迹，皆是一阵默然。 谁会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就物是人非，而这一切，皆是因为诸葛云乐抢在秦凌前面买地所造成的。 秦凌忍不住又在心里唾骂了诸葛云乐一番。 “秋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陌晚忍不住问。 秋娘叹了口气，还没说话，却听得外面脚步声匆匆，一群人闯进了大门。 第109章 夺产 众人皆吓了一跳，回头一瞧，只见三个男人并两个妇人快步走了进来，看到秋娘，皆是一愣。 “你回来了……”一个妇人脱口而出。 秋娘看到他们，也是一愣：“你们是……？” 那妇人皱眉道：“我是你崔家庄那个三爷爷家的二婶子啊，你这孩子，怎么连人都认不得，真没教养！” 秋娘更是愣愣的不能出声，显然这个什么婶子，她是根本不认得的。 秦凌紧跟着皱了皱眉头。 看起来，这一堆人应该都是传说中的远房亲戚了，不是秋娘的远房亲戚，而是老钱的，并且是平日不怎么走动的那种，否则秋娘不会一点也不认得。 老钱不成器，秋娘家过的十分艰难，这些人平时躲他们都还来不及，哪里会来走亲戚。老钱一死，却忽然都冒出来了，安的什么心，可想而知。 果然，几个人见秋娘发懵，干脆也没打算多解释，反而绕着院子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啧啧”： “这也太破了，还是土墙呢……这会子还有谁家是土墙啊……” “谁说不是呢，地方还这么小……” “关键是出了人命案子，卖不卖的出去还两说呢！” “卖是肯定能卖出去的，本地的不行，糊弄外地的呗，就是这房子太破了，可卖不了多少钱。” “不管多少钱，你可答应分我们三成的啊，别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你可别叨叨了！” 一众人沿着院子走走停停，一边看一边说，仿佛这不是秋娘家的房子，而是他们自己家的，正等着要售卖了。 秋娘也明白过味儿来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刚才说话那妇人噗嗤乐了： “干什么，自然是要拿回去这房子了！老钱没了，这家产不就该归我们族里了么？别的不说，要不是都姓钱，你家这事儿我们还真懒得管。早知道你家这房子这么破，我们还不定来呢！” “你们……” 那妇人却不等秋娘说话，又径直抢白道: “我们怎么了？我们大老远地来帮你，倒是我们不对了？这老钱家的祖产，难道你还想带走不成？你这媳妇儿，真是又没眼力劲儿又鸡贼，怪不得老钱不待见你！” 听这话的意思，她难道该赶紧把这房子双手奉上才对？连累他们走这一趟，倒是她的错了？ 秋娘只觉得脑袋中顿时嗡嗡作响，瞬间又想起了老钱曾经如何虐待他的情形，又想到他一朝身死，自己这么多年青春白付，将来又没有着落，顿时一股心酸恼怒涌了上来： “你们，谁说归你们的，这是我家的房子，你们滚出去！” 然而她刚刚哭的没了力气，这声怒吼一点震慑效果都没有，反而惹恼了那妇人。 “嗨呀，你还敢跟我叫板？！”那妇人顿时跳起来，“你这个丧门星啊，老钱要不是娶了你这么个赔钱货，能死的这么惨吗？我告诉你，不光这房子我们族里要收回去，还有你们家的地，我们也要拿回去！还有你，你也得改嫁！那彩礼也得给我们老钱家留下，不能给外人带去一分一毫！” 秋娘被气的一阵晕眩，晃了几下，站立不稳，登时坐倒在地。 陌晚连忙扶住她，又是掐又是喊的，这才把秋娘给弄醒了。 那妇人得意地叉起了腰，看到秋娘吃瘪，就相当于看到了她们都银钱，她自然得意。 秋娘看到她这副样子，再看后面跟着的几个凶神恶煞的人，顿时悲从中来，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 陌晚早听的恼了，顾不上安慰秋娘，跳起来就要和那妇人吵架，却被秦凌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 “怎么能看他们这样欺负人？！” 秦凌皱眉:“那是人家家事，你管得了吗？” “我……” 陌晚也没了说辞。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女人活着就是男人的附庸，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倘若活着活着半路上运气不好，这些男人一不小心死了一个，那女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轻的随便一个猫啊狗啊的就能跑来谋夺你的家产，重的甚至连你的命也想要。 更可怕的是，人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连女人自己都这么认为，她们陷入舆论和礼教的漩涡重无法自拔，最终被吞吃的骨肉都不剩。 这也正是秋娘为什么哭的原因，她不是在哭老钱，而是在哭她自己。 可是，自家姑娘一向是有恻隐之心的，怎么今日看到如此不公平的事，却反而不管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秋娘唯一可以依靠的房子也被人夺去吗？ “姑娘……”看着秋娘哭的凄惨，陌晚还要再说，谁料话没说出口，却听的门外步履纷杂，一行人顿时闯进了院子。 来人男男女女四五个，似乎没有是没想到这逼仄的小院里会有这么多人，一下子愣住了。 本来就不宽敞的小院被这么一挤，顿时连下脚都难了。 看到来人面带不悦，行色匆匆，老钱的那个什么三爷爷家的二婶顿时戒备起来——该不会也是哪个远方亲戚，也想来拿这栋破房子吧？ 因此立时一叉腰:“你们是谁呀？谁让你们这么莽莽撞撞就进来的？！” 来人更是一愣，随即有些讪讪，低声道:“这可是老钱家？” 妇人拧眉:“没错，你们哪家的，来干什么的？” “我们是……”为首的男人刚要说话，旁边的人拽了他一把，那人连忙改口道，“你们谁是老钱的家人？” “我就是！” “我是……” 院子里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一个声尖气足，一个虚弱无力。 声尖气足的还是刚才搭话的那妇人，虚弱无力的是这边抹着眼泪的秋娘。 来人一时也有点蒙了，两边都看了看，犹豫道:“你们，到底谁是？” 那妇人却眼珠子一转:“你先说说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吧？！” 万一是来要债的呢，就直接推在那个晦气的寡妇身上——妇人这样打着算盘。 谁知对面的人却犹疑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们是……我们是……刘二，王大，还有张小虎的家里人……” 第110章 赔偿金 “好啊，你们还敢来！”妇人当先喊了一句，但却没动地方。 “你们……”秋娘也想喊，但一点力气都没有，声音出来都是嘶哑的，她同时挪动着身子，然而也没站起来。 刘二，王大，张小虎，正是联手杀害了老钱的人，此刻正被裴知府关押在了知府衙门的大牢里，他们的家属突然来到老钱家里，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秋娘自然一见他们就立刻红了眼，而那边的所谓远房亲戚，则各自转转眼珠儿，打起了算盘。 对面的人见状，连忙退后两步，苦着脸嚷道：“谁也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啊，他们三个也真不是故意的，我们今天来，就是来给你们赔不是的……大嫂你原谅我们吧……” 男人说着就要下跪，身后的女人则适时地嘤嘤哭起来。 许是见秋娘哭的眼睛肿似核桃，男人便把她认作了苦主，朝她跪了下去，但秋娘并没有理会，也没说什么。 反而是旁边那个所谓二婶不乐意了：“哎，你跪谁呢，我们这才是正经苦主呢！我是老钱她二婶，这是他三叔三婶儿！” 她身后的人跟着附和，来赔罪的嫌疑人家属看了看秋娘，犹豫了一下，转而向那边磕起头来。 “都是我们的错啊，你们原谅他们吧，他们还年轻啊……” 秦凌冷着脸，看不懂这是在闹哪一出了。但很快那妇人的话就解了她的疑惑： “说吧，你们来这儿，为的是啥？” 自然是有所图谋的，不然的话，杀了人家属还敢来，那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况且感觉这些人似乎也没有这么好心。 那人许是心急，也不多说废话了，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哀求道：“我们也是穷苦人家，家里出了这么几个不争气的，劝也劝不住，打也打不听，以至于如今犯下大错……可到底也是壮劳力，离了他们，我们这几家老小都没法活了……我们凑了些银钱，想送与你们苦主家，看能不能求求情，放他们一条生路，我们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带着身后几个人“砰砰”连磕几个响头，那声音之大，秦凌在旁听着都疼——看来是真心实意地想救那三个杀人犯的性命。 秦凌仔细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明白了原委，原来这大庆朝的律法之中有这么一条，罪犯失手致人死亡，且能得到死者家属谅解的，可从轻处罚，免于死罪。 这一次的案子，据三人口供供述和仵作最后的检验结果，都可以证实，一开始他们并没有要打死老钱的主观故意，老钱也是在他们离开之后才死的，所以这属于失手致人死亡，而不是故意致人死亡。 至于如何得到受害者家属的谅解，那就更简单了，答案就是两个字——给钱。 只要给到了受害者家属满意的价钱，两方商量妥了，就可以由受害者家属递交一份谅解书给衙门，衙门便会根据这份谅解书来裁定凶手的罪行，一般情况下都可以免于死罪。 这估计也是他们今天找上门来的原因。 这话一出口，但见那二婶三婶的眼睛皆都一个个亮了，仿佛黑夜里一双双发绿的狼眼睛。 秋娘看着那装着银子的布包一怔，还未说话，但见那二婶便笑着走上前去，朝那布包伸过手去：“哎呀，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何必再为难活着的人呢，有什么事啊，咱们都可以商量……” 但那对方也不傻的，她没给出实话，他们怎么可能就把银子交出去，没等那二婶的手碰到布包，他就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大嫂子，我不好意思问你一句，这事儿你说了算数吗？” 二婶儿不高兴了，拉下脸来：“怎么呢，我们怎么说了就不算数了？你要知道我们家老钱兄弟就一个，他这一死，就连他家这房子，都归了我们族里了，你说我说不说的算数？！” 那人还是犹豫，目光闪了一下，转头看向屋檐下脸色灰败的秋娘：“那她……” “她啊，年纪轻轻的，还能让她守寡么？肯定要改嫁的啊！这是我们老钱的银子，难不成还能让她改嫁的拿走？这事跟她没关系，你跟我们谈就对了！” 那人仍旧有点犹豫，不过仔细权衡，也觉得这二婶说的在理，便不再理会秋娘，准备和二婶众人商谈赔偿的事。 秋娘坐在廊下，愣愣地看着这满院子的人，讨价还价，各自为利，仿佛这里不是她那发生了命案的家，而是已经成了这些人的家。 卜安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这些人在她眼里皆是蝼蚁。可陌晚就受不了，恨不得跳起来，挨个打爆他们的头。 “姑娘，咱们就看着不管么！”陌晚急道。 秦凌瞥了瞥那些人，转头看向秋娘：“你说呢？” 秋娘一怔，随即低下头去。 不错，按照礼教和舆论，她确实是没什么办法的，但是从人情上说，她实在是太冤屈了，何况律法上也没有说这钱寡妇不能拿，更没有说宗族中人可以有权力做主把寡妇卖掉，还能吞掉房产和赔偿金的。 这也太欺负人了。 “人都欺负到头顶上了，你还只知道哭么？”秦凌冷笑着盯着秋娘看。“早知道你如此懦弱，我也就不招你做我家厨娘了，万一有个什么事，你连半个人都算不得。” 这话太刻薄了。 陌晚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家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话，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却见那边秋娘身子猛地一抖，忽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你们都给我滚！”秋娘忽然用尽力气吼道，“这房子是我的，钱我也不要，杀人偿命，你们都给我滚！滚！” 破旧的小院里，一瞬间静的悄无声息。 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们没想到，一直闷声不响只知道哭的秋娘，竟然一刹那间会有这样惊人的变化。 过了半晌，那二婶才反应过来，立刻指着鼻子开始叫骂：“好啊，你个小贱妇……” 但话才出口，秦凌立时喝道：“还不掌嘴！” 第111章 要替她还钱吗？ 卜安立刻得令，“嗖”的一下就飞到了那二婶面前，吓得那二婶“咚”的一声便坐在了地上。 但卜安还没动手，秦凌又道：“不是让你，是让秋娘亲自动手——秋娘，还不上？！” 秋娘浑身一震，看了看秦凌，突然猛地向那边冲去，抬起手来“啪啪啪啪啪”给了那二婶数个巴掌。 那二婶顿时被打蒙了。 “你，你个贱……” 秦凌厉喝：“再打！” 秋娘立时抬手，照着她另外半边脸“啪啪啪啪”又是一顿猛抽。 “我跟你拼啦！”二婶撕叫着，朝秋娘身上扑来，可谁知刚扑到半空，却被一个铁钳般的的手捏住了，顿时动弹不得。 旁边的人看的清楚，出手的正是那个身穿黑衣，瘦瘦高高，一张脸面无表情好似阎罗一般的女子，但是这些人中的正主儿，却是那边站在屋檐下，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看着这边好戏的那个年轻姑娘。 他们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显然，她是来帮秋娘这个小寡妇的，而且此时此刻，已经成了她的主心骨儿。更何况，还有这个恶魔一样的黑衣女子在，他们今日这一趟，怕是占不到好了。 “秋娘，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秋娘阴下了脸，朝那边的嫌疑人家属一字字道：“杀人偿命，滚！” 那几人还在犹豫，却见卜安手上忽然用力，那二婶顿时惨叫起来，声音比杀猪还难听。而跟她一起来的什么三叔三婶儿，看到如今这般情形，却连上前施救都不敢。 几个嫌疑人家属对望一眼，迅速得出了结论，什么也没说，争先恐后地溜出大门跑掉了。 秋娘看着他们离开，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远房亲戚众人。 卜安仍然捏着那二婶的手腕，因为用力，被捏的地方已经青紫了。秦凌慢悠悠走了过来：“好了，松开吧，再不送她这手可就废了。” 那二婶脸上一点人色都没有，被卜安这么一吓，早已吓破了胆子，更别提骂人了。卜安一松开她的手，她便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那边众人身后。 一起来的众人也没有给她撑腰，甚至连安慰她一句都没有，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凌主仆，生怕她们一发怒，立刻扑上来把他们撕成粉碎。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一个男人骨气勇气问秦凌。 秦凌呵呵冷笑：“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也不是别人，就是老钱的债主！” “啊……” 众人顿时互相换了一个眼色——早就听说老钱嗜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果然真有债主找上门来了啊，那这房子…… 秦凌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不瞒你们说，老钱欠我一大笔钱，他人虽然死了，这钱还得还呐……” 说着，看了看院子四周：“不光这房子要抵债，就连秋娘这个人，也得给我卖身为奴，一辈子还债！你们既然是老钱的长辈，那好得很呐，秋娘给我干一辈子都抵不过我的银钱，要不，你们也替她还点？” 那边众人早已经吓得变了脸色——还债？凭什么？ 还有，她说欠债就欠债啊，说不定还是合着伙帮秋娘骗人的呢。 然而这些话他们却不敢说出来，一来看秦凌穿着衣饰，就不像是普通的村民，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比他们这些人穿的好得多。二来，她手下的这个黑衣女子太恐怖了，恐怖到无论她说什么，他们都不敢张嘴反驳。 “怎么样，到底要不要还？你们不跳出来，我还不知道老钱还有这些亲戚呢，我正怕我的银子没有着落，这下可好了……”见他们不说话，秦凌又补了一句。 那几人顿时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也是穷苦人家，我们也没钱啊……我们，我们先走……” 说着，一个赛一个跑的快，一溜烟便全都逃也似的跑出了大门，就连那手腕子险些被捏碎的二婶也跑的非常快。 不多时，院子里终于重归了平静，陌晚过去关上了大门，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真是人善被人欺！” 秦凌淡淡道：“自己软弱，也怨不得别人欺负。” 说着看向秋娘。 秋娘知道这是在说自己，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姑娘说的是。” “好了，问题已经解决了，快起来吧！” 方才人走后，秋娘因为脱力，瘫坐在了地上，这会儿秦凌一说，陌晚连忙上前把她扶起。 “这会儿人是走了，可保不准他们不死心，以后还来呀。”陌晚担忧道。 秦凌撇撇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解决办法了么？” “啊？” 秦凌抬手一指屋子：“我把这屋子买下来，就连秋娘的人，我们也带走，他们要是敢抢，就上咱们家来要吧！” 陌晚顿时“噗嗤”一乐：“他们肯定是不敢去的。” “对了，还有地，那十亩地已经卖给了诸葛云乐，他们要是有胆子，就找他要去吧。” 这下连秋娘也乐了。 不过旋即她又皱起了眉头：“可是，这已经成了凶宅……” 秦凌一摆手：“我可不信这个。哪个房子不死人呢？推平了重新盖，都一样！” 秋娘感激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去收拾东西，带着地契什么的，跟姑娘你走。” 说罢，转身往屋里走去，没走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娘大恩大德，秋娘一辈子不敢忘，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伺候姑娘！” 秦凌唬了一跳，连忙赶过去扶起：“哎呀你这是做什么？！我那话不过是唬她们玩玩，还真让你卖身啊？你看看陌晚和卜安，她们也都没有卖身契啊，我可不爱当那欺负人的土财主！” 秋娘转头看了看陌晚，陌晚点点头：“姑娘确实没有要我们签卖身契。” 秋娘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 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能遇到秦凌，简直是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了。 “好了。”秦凌扶住她，“以后你还得好好表现呢，现在先不急着谢我，收拾东西去吧。” 秋娘点点头，回屋去拿了必要的东西，便跟秦凌一起坐上马车，往城里回去。 第112章 手艺高超 众人进了城，先拐到粮铺去接了刘姨娘，然后才往家走。 刘姨娘不知道近来发生了什么事，秦凌就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秋娘以后会在家里做厨娘，别的也没提。 回到家里，秋娘便下厨去做了饭，这几日事情多，虽然说是想请她当厨娘，但一直也没有来得及试试她的手艺，今日事情终于都尘埃落定，秋娘便主动要求进厨房去做她来到家里的第一顿饭。 结果这顿饭吃的几个人差点没打起来。 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 家里一共五个人，秋娘做了六个菜，分量不大，但胜在精致，而且味道极好。 陌晚一边吃，一边嘟囔：“秋娘啊……你，你说你天天下地，是怎么练的这么好手艺的……早知道这么好吃，早就让你做了……” 秋娘赧然一笑：“我爹娘以前是开小吃店的，就在城南那一带。” “啊？小吃店啊，这么好的手艺，肯定能赚不少钱吧？” 但是陌晚说了这句话就后悔了，秋娘家若是真的富裕，也不至于会落得如今的境地，很明显，她家里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嫁给老钱那个混蛋的。 果然，秋娘垂了垂头：“后来爹娘得病，一年之内都没了，我大伯接了我家的铺子，结果干的不好，赔了好多钱，就把我嫁给老钱，换了彩礼……” “畜生！”话音未落，秦凌就狠狠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啊，大伯凭什么有资格把侄女嫁出去？彩礼凭什么归他？还嫁了这么个东西，连挑都不能挑——” 一时之间，秦凌想骂的话太多了，干脆扔下饭碗，准备骂个痛快。 一旁的卜安见她不吃了，连忙夹菜，唬的秦凌又赶紧端起了碗。 秋娘在旁叹了一声：“没办法，爹娘没了之后，大伯就是长辈，婚姻大事，就该他做主，没见过人，嫁过去之前，也不知道好不好，当时年纪小，就那么稀里糊涂嫁了……老钱的爹娘也挣下了不少钱财留给他，本来说是要盖个新房再嫁过去的，结果他说先嫁过去之后再盖，可是然后就……” 秦凌撇撇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是不是？” 老钱家的房子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破，跟村里的其他房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几年梁州府一带也算是风调雨顺，几任知府也都还算靠谱，老百姓富足起来，家家户户都翻盖了新房，老钱的父母也挣下了钱，刚娶了媳妇，按理说，没有不翻盖新房的道理。 “钱是留出来了，可是都被老钱拿去输掉了。他父母辛苦一辈子的钱，除了娶我的，剩下的都让他给霍霍了，他爹娘也因为这个事给气病了，没多久就死了……” 秋娘慢慢叙述着过往，声音低低的，没有多少起伏，但是在座的人都能想象得到，她以前的日子过的是如何的煎熬。 “要知道，我大伯最终看上他们家，就是因为他家给的彩礼最多，谁想到后来……”秋娘不说了，只剩苦笑。 秦凌又开始骂：“这是娶媳妇还是买媳妇呢，还给的钱最多，多怎么了，最后落在你手里了么……真是气死我了！” 陌晚连忙劝：“嗨呀，姑娘快别气了，咱们整个大庆朝不都是这样的么？唉，要怪就怪女人命苦……” 秦凌立刻瞪了眼睛：“什么命苦，这就是不公平！” 想了想，又道：“别人我管不过来，反正你们几个，我以后绝不让人这样欺负！” 堂中众人都是一阵静默。 秋娘不用说了，老钱也死了，她的苦日子也算是过去了。卜安呢，自然不会有人敢欺负她。剩下的就是陌晚。 秦凌这话，就好像是单独对陌晚一个人说的一般。 陌晚听了这话，怔了怔，然后眼眶就跟着红了。 秋娘在旁看着，连忙笑着劝道：“好了，不说不高兴的事了，快吃吧，这菜就快凉了。” 她们说话的当口，卜安根本没停下过筷子，不多时桌上的菜就被她吃掉了一小半。秦凌一瞧，这才又连忙拿起筷子： “卜安你慢点吃！” 因为来了新人，刘姨娘也上了桌，也不说话，就在旁默默地吃，存在感非常弱，以致于大家都忽略了她。 可谁知道，就在秦凌刚刚重新拿起筷子的时候，刘姨娘忽然脸色一白，接着“呕”了一声，然后捂着嘴朝外跑去。 陌晚当时就炸了：“刘姨娘你什么意思？你嫌秋娘做的饭不好吃？！人家刚到家里，你就来个下马威，你好厉害呀你！” 陌晚在门口掐着腰骂，刘姨娘跑到泔水桶旁边不停地吐，吐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腰来。 因为呕吐不舒服，又被陌晚一顿骂，刘姨娘的脸色十分难看，走回屋里，看着秦凌等人，嗫嚅道：“我，我是肚子不舒服，我不是故意的……” 秦凌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刘姨娘赶忙又道了个歉，灰溜溜地走了。 “好了，接着吃吧，别管她。” ※※※ 吃过了饭，秦凌取了银子，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交给秋娘，要买她的房子。 秋娘捧着银子感激不尽： “我家出了人命，按说不能拿这么多银子的……” 秦凌摆摆手：“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拿着吧，改日咱们到衙门把户过了就行。” “可是，这房子还是在老钱名下……” 秦凌一笑：“咱们衙门有人，怕什么呢？更何况，律法里也没有说，男人死了，老婆就不能继承房产的呀？” “继承房产”这个词，秋娘没有听说过，但是她明白里面的意思，眼睛又是一热，但感激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她怕说得多了，秦凌不高兴。 陌晚在旁忽然问：“对了，秋娘，你今年多大岁数？” “我属虎的，今年整十八。” 屋里的人包括秦凌，皆都吃了一惊。 秋娘的样子，看起来甚至像是二十五六的妇人，谁能想到她竟然才十八岁呢？ “你，你才比我大一岁啊！”陌晚惊呼。 秋娘苦笑一声：“我十四嫁给老钱，这才过了四年……” 许是知道自己的形容看起来十分的老，秋娘笑的十分苦涩，秦凌只好安慰她：“好了，以后好好养养，还能再养回十八的颜色的，放心。” 第113章 结案 “跟着咱家姑娘，咱们事事顺心，没有发愁的事，以后肯定不会老啊！”陌晚笑道。 众人皆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传到外面，躲在小屋子里独自难过的刘姨娘，听到这笑声，更是难过了。 ※※※ 第二日，裴温派人来通知案子要宣判了，秦凌带秋娘去了衙门，却在衙门门口遇到了那三个凶手的家属，再一次堵住了秋娘。 这次他们学乖了，知道这谅解书还得秋娘签字才算数，所以赶着在宣判之前，跑来再说最后一次情，希望秋娘能够高抬贵手，留他们一条活路。 秋娘本来正要进衙门的大门，忽然被这些人堵住，一时有些慌乱，忍不住抬头看向秦凌。 秦凌摇摇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关乎到你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不需要听别人的意见。” 秋娘仍是犹豫，那几个家属拉着她，又是哭又是劝，就差给她跪下了，弄得她一时难以抉择。 裴温本来在衙门里面，听到外面乱哄哄的，走了出来，便看到这一幕。 见秦凌站在一边，径直向她走了过来。秦凌就跟他说起了，自己已经请了秋娘做厨娘的事。 “那就恭喜你，麾下得了一员大将啊。”裴温笑道。 “什么大将不大将，说的我好像要上战场似的。”秦凌噗嗤笑了，“不过，秋娘做的菜特别好吃，改天请你吃饭啊。” 说过好多次要请裴温吃饭的，但总是因为种种事而未能成行，这次得了秋娘这样的好厨娘，那肯定得显露一番的。 “不过，看起来，你这厨娘，似乎有点心软啊。”裴温低声说着，向秋娘那边看去。 秦凌也跟着看去，只见秋娘在那些家属的哭诉之下，表情明显已经有点松动了。 秦凌叹了一声：“她要不是心软善良，也不至于被欺负到如此境地，何况，那老钱也不是什么善人。” 言外之意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其实你可以劝她收下银子。”裴温忽然道。 “啊？为什么？” “因为……”他压低声音，“他们三人本就是过失杀人，死刑可判可不判。” 秦凌顿时眼前一亮，笑着抱了抱拳：“嘿嘿，多谢提点，我这就去告诉她！” 秦凌跑着过去，在秋娘耳边耳语了一阵，秋娘点头。转过去对那些家属道：“谅解书我可以签，银子么，你们三家须得给我一百两整，还有，以后彼此再无瓜葛，不许再在我面前出现。” 这些话都是秦凌教她说的，好在她如今想开了，说出这话来倒也有几份气势。 那几个家属一听有戏，忙不迭地答应，转身跑去让人凑银子去了。 裴温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勾了嘴角——这个秦姑娘，真真是和别的姑娘完全不一样，不光扮男子扮的像，行事作风也像极了男子，丝毫没有小女儿的惺惺作态，如此爽利，怎能不吸引人的目光？ 她不光是吸引了他的目光，也吸引了诸葛云乐的目光，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有那天在大堂上的一幕了。 想到诸葛云乐，裴温嘴角的笑意又渐渐消失了。 不多时，凶手家属凑够了银子，秋娘接了银子，签下了谅解书，众人一起走进衙门，等候宣判。 裴知府看了谅解书，重新陈述了案情之后，宣布了最后的判决，三个人都免了死罪，主犯判了流刑，剩下两名从犯皆是监刑，虽然时日不短，好歹都保住了一条命。 三个人的家属对秋娘千恩万谢，秋娘却没有跟他们多说，转身就走了出来。 她还需要把老钱的尸首领回去，置办棺材寿衣香烛等物，把他下了葬，才算真正完事。 本来秋娘是不想让秦凌操心这件事的，但秦凌怕她再受欺负，何况老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这些事都得秋娘亲力亲为，只怕她吃不消，所以秦凌派了陌晚和卜安一同前去，陪她折腾这三日的丧葬事宜。 秦凌自己则约了裴温第二日再去商行，希望可以找到另外一块合适的地，眼看夏收的时间就要到了，她的粮仓必须要赶快建起来，不然这一年的商机就要都延误了。 这天早晨，秦凌出去，刚打开街门，却被站在门口的一个黑衣人吓了一跳。 待看清楚了他的面容，秦凌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干什么啊，大早晨的在这吓唬人？”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诸葛云乐的心腹绝清。 绝清本来是斜倚在墙上等的，看到秦凌突然出来，也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来，跟秦凌行礼：“秦姑娘……” 话还没说完，却被秦凌紧跟着一阵炮轰。 “真是有什么样主子就有什么样手下，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跟你家公子诸葛云乐简直一个样！这大早晨的上我们家门前干什么？讨债啊？大清早不讨债你知不知道，一点规矩都不懂，跟你家公子一个样！” 被秦凌连珠炮似的一阵数落，绝清一下子就懵了。 心里别的心思没有，只有一句话——怪不得公子总是在这位姑奶奶手上吃亏呢，唉，一般人真扛不住啊！ 无缘无故被骂这一顿，他也很冤枉，这明明都是被自家公子牵连的！ 绝清欲哭无泪，但是该办的事还得办，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秦凌：“姑娘误会了，小的是奉公子的命来给姑娘送东西的。” 不等秦凌拿住，绝清就立刻往她手里一塞，说了句“东西送到，我先走了”，接着便溜的没了影子。 秦凌简直匪夷所思。 “我有这么可怕么？”她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人家明明人见人爱的好不好？至于吓成这样么？” 再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才发现那是一张字纸，展开一瞧，只见顶头上规规矩矩写着两个大字——地契。 下面写着位置和亩数，秦凌瞧了一眼，顿时愣在原地。 “秋娘家的地契？诸葛云乐这厮莫不是良心发现了？怎么好端端的，竟会把地契重新送回来？” 第114章 不喜欢欠他的 但明明白白确然是秋娘家的地契，上面还写着地主的名字，正是已经死去的老钱。 “青天白日的，发什么疯……”秦凌嘟囔了一句。 但是送上门的东西，她哪有不收的道理，于是想也未想，先把地契揣了起来。 谁料手还没拿出来，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藏什么好东西呢？” 秦凌吓了一跳，转头一瞧，不是别人，正是约好了来接他一起出门去的裴温。 “哎呀你吓死我了！”她连忙以手抚胸口。 裴温为人谦和正直，像这种突然出现在别人背后的情况简直少之又少，倒有点像诸葛云乐那厮的做派。 想到诸葛云乐，秦凌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头。 “大白天的，被人一句话吓成这样，莫不是果真藏着什么秘密？”裴温笑吟吟。 秦凌干脆将那地契拿了出来：“我哪有藏什么，不就是这个东西！” 裴温接过来一瞧，也“咦”了一声。 “这倒是奇了。” “我就说，不知道诸葛云乐那厮又发什么疯。” “我们在公堂上摆了他一道，他竟然还会好心还你地契……” 秦凌耸耸肩：“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我本也没想着让他还。” “不过还都还了，送上门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裴温把地契叠好，又还给了她，“收好。” 秦凌乐呵呵：“你跟我想的一样！” “不过，这样一来，倒成你欠了他的了……”裴温忽然又道。 “为什么？”秦凌脱口而出。 但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当时他拿走这地契，是因为已经给了老钱定银的，如今把地契还回来，那十两银子的定银，秋娘却还没还给他。 虽然那银子已经被老钱当晚便输掉了，但是拿了就是拿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事应该交割清楚才是。 这地契，等秋娘回来，秦凌是会还给她的，不出意外的话，还会从她手里再买回来，用作盖粮仓的地方。秋娘已经成了她的人，那么这十两银子，最后还是会着落秦凌自己的头上。 “嘿，我可没有欠人钱财的习惯，尤其是诸葛云乐那种人，欠了他的，将来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十两银子不是大钱，还了他便是。” 裴温目光幽幽：“只怕，你如今去还，不一定能见得到他。” 秦凌想了想，也是，他要是愿意现身，自己就来了，何必让绝清跑这一趟，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恩怨没说清楚呢。 “那……” “不如我想办法替你把这钱还了。”裴温微微笑道。 秦凌顿时十分高兴：“那可太谢谢你了！” 说着就要从身上掏银子，被裴温劝住，说是事情办成了之后再给也不迟。 这会儿秦凌有了地契，也不用再跟裴温去商行了，出行的事便作罢。她高兴得很，急着去跟万掌柜商量这建粮仓的事，裴温便驾车把她送到粮铺然后告辞离开。 这边，秦凌为了建粮仓的事忙活着。等到秋娘回来，和她交割了地契和银子，然后看地，找工人，买材料，忙的不亦乐乎。那地里还有一部分是秋娘亲手种的庄稼，已经熟了，秦凌便让秋娘回去收割，一面在另外一片空地上搭建起来，就准备盖粮仓。 另一边，裴温让手下人留意着诸葛云乐的动向，终于有一天，在街上堵住了他。 “诸葛公子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一见，果然很忙。”裴温骑在马上，笑吟吟道。 面前是一辆华丽非凡的马车，金玉为顶，锦缎做围，车壁镶碧翠，四角挂金铃，门窗上还嵌着整块的玻璃，璀璨炫目，让人惊叹。 这样夺人眼球的马车走在街上，本来就已经很让百姓们侧目，此刻又被知府的公子拦了下来，更是一下子就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围观群众很快聚集成一圈，把马车和裴温团团围住。 “裴公子找在下有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窗子打开，露出诸葛云乐一张慵懒已极的脸庞。 随着他开窗，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也从车厢里散发出来，熏得周围众人一阵目眩神迷。 “诸葛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这也太有钱了……” “看车厢里坐着的那个美人儿，真是天仙一样，啧啧……” “前两天他不还跟那个什么秦姑娘牵扯不清的么？这么快就换人啦？” “你懂什么，人家这样的人，换女人不和换衣服一样勤快哇？” “就是就是，我看那个什么秦姑娘，比如今车里这位，差得远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听说，这马车可不是诸葛公子的，而是那位美人儿的！” “啊？那这儿美人儿可来头不小哇！” “弄不好是哪个大官的女儿看上了他呢……” 低低的议论声不住传来，钻进裴温的耳朵，裴温的脸色沉了沉。 “诸葛公子沉迷温柔乡，让在下好找。”裴温冷冷道。 诸葛云乐咧嘴一笑：“瞧你说的，我和盛大小姐不过是合作的关系罢了，一起做买卖而已。” ——一起做买卖，都做到同一辆车里去了？ 想他每次和秦凌见面都带着车和马，让秦凌坐车，自己骑马，以示男女不同。这诸葛云乐，真是不知所谓。 裴温心里不大痛快，但没说出来。 “没什么大事，受人之托，把银钱还给诸葛公子。”裴温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朝诸葛云乐砸了过去。 “嗖”的一声，那银锭子不偏不倚，正掉进诸葛云乐的手心里。 “十两，也值得跑这一趟？裴公子倒真是清闲。”诸葛云乐眯眼一笑，“或者，佳人的事，无小事？” 裴温微微昂头，居高临下看他：“她不喜欢欠你的。” 诸葛云乐“噗嗤”乐了：“你不知道的时候，她欠我的多了，你都替她还呐？你是她什么人？” 裴温脸色更不好看了，径直调转了马头：“银子收好。” 然而拨开人群，迅速打马而去。 诸葛云乐把玩着手里的银锭子，车厢里的女子忽然轻声一笑：“怎么，大名鼎鼎的诸葛公子，还在乎这小小的十两银子？还是……在乎这还银子的人？” 第115章 狗咬狗 “瞧你说的，这两样啊，我都不在乎……”诸葛云乐说着，忽然撒手，那沉甸甸的十两银子便掉落在地，咕噜噜地滚落在了路旁。 很快马车便辘辘行去了，双方皆消失无踪，只留下这锭无辜的银子，躺在路边的灰尘里，一动也不动。 看热闹的人很快就散去了，临走之前，还都忍不住再瞧了那十两银子一眼，露出艳羡的表情。 十两银子呐！搁在普通人家，就够一年的使费了，竟然就这么扔在了路边，偏偏还没人敢捡。 围观的人渐渐走了开去，最后这烫手山芋落在了路边店铺头上。 “这可怎么是好？”掌柜的瞪眼问伙计。 伙计也是一脸苦相。 这一锭银子扔在他们家门前，就好比一座大山挡在门前一样，叫他们如何处理？拿，谁敢拿？不拿，还做不做生意了？ 掌柜和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好道：“要不，报官吧？” ※※※ 因为兜兜转转，这地终究是买了秋娘家的，裴温也算是有功，所以秦凌和他约定的入股的事还算数，因此最近一段时间裴温也总是到粮仓那边去帮忙。 有了裴温的帮忙，秦凌便可以放开手脚来去做点别的，夏收的时候已经到了，她得帮着鲁小二，开始大规模地收粮了。 第一个简易的粮仓也已经改好，第一批收到的粮食已经可以入库，秦凌也不缺钱，粮仓就这样正常地运转了起来。 “老天有眼呐！”秦家粮铺里，万掌柜放下记账的笔，长长吐了一口气。 自从知道秦凌费尽心机搞了一块地建造粮仓之后，他就激动的不行，那意味着他们这小小粮铺再也不用看人的眼色，而是可以自己正大光明地收粮了。 “那是咱们东家姑娘厉害！”小五子凑上来道。 “是，是，从前我都没看出来，她竟有这样的本事，天不怕地不怕的！”万掌柜笑道。 “人历经了变故，总是要变化的嘛！”小五子也笑。 这话被一旁角落里的刘姨娘听了去。 刘姨娘最近心神不宁，天天受到冷落排挤，日子过得别提多难受了，加上这段日子身体不适，每一天每个时辰，都是在煎熬。 “呕……” 那恶心的感觉又泛上来了，刘姨娘连忙掩着嘴冲了出去，冲到了对面的一个无人的小巷里，才弯着腰大口呕吐起来。 但是她并不能吐出什么东西，不过是些酸水而已，但那种恶心的感觉却并没有因为呕吐而好转，反而上上下下地来去，怎么也摆脱不了。 “哎，这不是……”突然有人在她身后说话。 刘姨娘回过头去，看到那人的脸，顿时吓了一跳，不是别人，正是她住在葛庆的外宅时，被派来伺候她的那个仆妇，李妈。 当日秦凌带人冲进那外宅，李妈本来听了她的吩咐要去给葛庆报信的，但是被秦凌拦住踢打一顿，又给了她诊费，这李妈就立刻贪了银子，再不肯去报信了。 ——这吃里扒外的贱妇，竟然还没死！ 刘姨娘在心里骂了一句。 但是这会儿却不好跟她争执，毕竟她还难受着。 瞪了李妈一眼，刘姨娘不理她，转身往回走。 身后传来李妈的笑声：“刘姨娘，回到秦家这段日子，过得如何啊？听说你在公堂上出卖了老爷，你还敢出门？就不怕葛家的人看见你，打死你？！” 刘姨娘默默啐了一口。 这李妈是葛家签了死契的仆妇，生死都在葛家，自然处处替葛家说话，刘姨娘出卖了葛庆是事实，可那也是他葛庆出卖她在先！ 也不知道这贱妇回去是怎么跟葛庆颠倒黑白的，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葛庆居然还让她好活！ 刘姨娘心里憋着口气，气的难受，为了不听那仆妇的嘲笑，她脚下走的更快，很快钻进铺子，把那仆妇的笑声甩在了门外。 不多时，那仆妇摇摇晃晃地从铺子门前走过，还特意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番秦家的铺子，笑着走了。刘姨娘从里面瞪她——这贱妇，早晚要让她知道厉害！ 铺子里，万掌柜和小五子没有太注意刘姨娘的异样，而是仍旧在说着秦凌的事。 “但是，这粮仓一建起来，怕是麻烦也会源源不断的。”万掌柜摇摇头道。 小五子笑道：“怕什么麻烦？那挺厉害的葛庆，不也让咱们东家姑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么？听说东家姑娘上他们家去要了七千两银子，径直把他们一家子都给气病了，那葛庆，躺在床上口歪眼斜，拉尿不知……” 小五子边说边哈哈笑，话音传到刘姨娘那边，刘姨娘顿时脸色一白。 还有这等事…… 这丫头，竟能让他吃亏到如此地步么…… 万掌柜摇摇头又道：“葛庆倒不算什么，他到底不是咱们同行，我说的，是那些开粮仓的，周洪发之流……” 小五子点点头：“那几个开粮仓的，确实有可能惦记咱家粮仓。” “谁说不是呢，尤其是咱们粮仓建在城外，晚上城门一关，出了什么事，赶都赶不及。” “可是，咱们不是还有裴公子护着呢么！那裴公子可是知府的公子，那就等于是官家护着，谁敢乱来？！” “那可不一定，明的来不了，他们可以来暗的，防不胜防啊！” “那……东家姑娘不是已经派人在那边守着了么？再说，我听说周洪发这几日，似乎很不好过。” 万掌柜顿时眼睛一亮：“怎么不好过了？” “他不是欠了葛庆的钱么？葛庆还了咱们东家姑娘七千两，差不多都把家底掏空了，如今正变本加厉压榨周洪发呢！” 万掌柜明了地点点头。 上一次因为那欠条的事，周洪发已经赤裸裸地出卖了葛庆，本来他和葛庆之间便只是利益关系，如今葛庆记了他的仇，那还能有好么？ 周洪发虽然手段狠，但是也狠不过葛庆，最好是能让他们俩狗咬狗，打个两败俱伤，那才真是给东家扫平了障碍呢。 “那咱们还得祝福祝福这葛老板了。”万掌柜笑说。 小五子也在旁哈哈大笑起来。 刘姨娘躲在角落里，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若有所思。 第116章 下套 秦凌不差钱，为了赶时间，她请的工人多，工钱给的也足，粮仓很快就初具规模了。 鲁小二那边收到的粮食越来越多，待第一座简易粮仓建好了，便全都一次性搬过来。 鲁小二还给秦凌推荐了几个朋友过来做伙计，都是和他一般老实憨厚的庄稼汉，秦凌很满意。 这天中午，秦凌和裴温过来视察，顺便在粮仓吃饭。 因为以后粮仓干活的伙计总是要吃饭的，所以院子里就搭建了配套的厨房，这几日这些干活的工人们的饭也是在这里吃的，掌勺的不是别人，正是收割完夏粮之后回来帮忙的秋娘。 “早就说过想请你吃饭，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就在我们这边吃，算我做东了。”秦凌笑道。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什么叫你们这边，这粮仓，难道不是还有我一份子么？”裴温也笑着，踏步走进屋里。 “是，你说的对！” 粮仓虽然还在建设中，但是却收拾得挺干净的，尤其是专门给秦凌辟出来的一间“董事长办公室”，舒适程度不亚于家里的闺房。 两个人就在这间“办公室”落座，秋娘把他们请进来，转身就准备去 “我看你在这住都可以。” “这都是秋娘收拾的好。”秦凌道。 秋娘听了这话，站住抿嘴一笑:“不过是出力的活罢了。” 秦凌忙摆手:“做饭可不光是出力的活了吧？” 又转头跟裴温道:“你不知道，秋娘做的一手好菜呢！待会你尝尝就晓得了！” 说着话，秋娘已经出去准备了，秦凌和裴温的话题就转到了粮仓上来。 “倒是没想到，这粮仓的建设这么一帆风顺……”秦凌举杯，“这都多亏了你啊，以茶代酒，我先谢谢你！” 说罢一饮而尽。 若不是忌惮着裴温的官府关系，城里那几个粮商早就有所动作了。 本来这梁州府就不大，生意也不是多么好做，他们早已控制了市场，秦凌一个小丫头，突然要来分一杯羹，他们当然会不高兴。 但是有了裴温坐镇，他们想来骚扰，恐怕就得掂量掂量了。 裴温也跟着喝了茶，却笑道:“这你还真是谢错了人了。” 秦凌皱眉:“怎么说？” “你难道没听说么？那葛庆最近和人撕扯起来了。” 秦凌摇摇头:“我只听了个大概，说是周洪发欠了葛庆的钱，被葛庆追着要？” 裴温微微一笑:“那是葛庆下的套。” 接着详细讲了其中关窍。 原来葛庆被秦凌要走那七千两银子之后，十分气恼，但是秦凌这边有裴温保护，他一时也不敢动，所以就把目标转向了别处。 周洪发原来是葛庆的走狗，但是上次被秦凌利用诸葛云乐的名头一吓，立刻就出卖了葛庆，导致葛庆计划失败，这件事葛庆一直怀恨在心，最近终于开始针对周洪发实施打击报复。 报复的方法很简单。 周洪发此人不好色也不好赌，却有一个小爱好，那就是收集古董。 葛庆就在这上面给他下了套。 他找人给周洪发介绍了一个据说是京城来的，十分厉害的鉴宝师，两人混熟了之后，鉴宝师带周洪发去了一个小型古董交流会。 是交流会不是拍卖会，也就是说被拿进来的东西并不能保证真假。 这就到了这位鉴宝师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在这位鉴宝师的暗示之下，周洪发捡了好几次漏，淘到了许多看着不起眼，其实十分值钱的宝贝。 周洪发尝到了甜头，越发信任这位鉴宝师，把他奉若上宾，可谁知道，就在他全心全意信任这位鉴宝师之后，意外发生了。 那是后来的一次私人交流会，两个人一起去了，那鉴宝师看上了一件青铜器。 青铜器距离本朝时间久远，且十分少见，能拿的出手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周洪发自然也十分眼馋。 鉴于这位鉴宝师眼光一向犀利，看上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差的，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伸手买下来这件青铜器。 当天他的银子没带够，还专门找了场子外面等候的“行人”借了好些，这才凑够了，把这件青铜器买回了家。 陌晚在旁嘀咕道:“怎么外面随随便便的行人，就有这么多钱的么？” 裴温的小厮乐了:“那不是普通的路人，而是帮人放高利贷的，在这一行里，称作‘行人’。” 秦凌是做生意的，对这个自然有所耳闻。 一般手握闲钱，可以外放高利贷的人，被称作“钱主”。这世上缺钱到需要借高利贷的人很多，但是钱主毕竟只有自己一个人，手里的钱又太多，于是就雇佣别人出去替自己放高利贷，这些被雇佣的人就叫做“行人”。 行人和钱主是雇佣关系，钱主是老板，行人就是销售，只要活干得好，就有奖金提成，单子越多，奖金越高。所以这些“行人”们干活都特别积极。 他们除了走家串户之外，还经常蹲点等待客户，像这种平常需要大宗钱财来去的地方，门口便有好多行人蹲点，专门等看谁手头急的时候，赶紧凑上去问一句: “老板，用钱不？利息低，手续快，无抵押，半个时辰放款！” 梁州府内有头有脸的商户们就那么多，这些行人们早就认识了，周洪发自然也在其中，于是没什么阻碍，周洪发顺利借到了钱。 但是回家之后，事情就不对了。 周洪发虽然喜爱古董，但是财力还不允许他买一件收藏一件，所以这件大青铜他其实是想倒卖出手的。 买的时候花的银子不算多，一倒手，不光能把高利贷还了，而且还能赚个几千两，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谁知道，就在他联系完买家，准备过来一起看货的时候，这件青铜器出了毛病。 这件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青铜器是假的！ 根本就不是旧古董，而是本朝伪造的！ 套用一句过时的网络用语，那就是“不是西周的，是上周的”。 周洪发太信任那个鉴宝师了，根本没仔细看，就直接买了回来，这才上了个大当。 当时买家还没来，他自己先发现了这件青铜器有问题，当即便策马狂奔到那鉴宝师的家，然而，去晚了，已经人去楼空了。 第117章 小鱼吃虾米 他周洪发也算是叱咤商场多年了，居然也会在别人的手上栽个大跟头，这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听闻周洪发气的径直当场跌倒，不省人事，待救过来，已经口歪眼斜，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他的资金链也同时出了问题。 就在他被坑的同时，本来和他一起控制着整个梁州府粮食行业的另外两家粮商突然背叛了他，开始把收粮的价格升高，高到差不多和秦凌粮仓一样的价格。 “我说怎么最近有没有的粮食没有一开始进的多了呢。”秦凌微微冷笑。 “那周洪发的粮仓自然也就收不到粮了。”裴温慢慢道，“本来是三家共同控制梁州府的粮行，周洪发依仗着这一点，从未想过抬升价格……” 秦凌继续冷笑:“那是自然。整个梁州府的粮食行当都掌握在他手里，自然是他怎么高兴怎么来，就算是没人来卖粮也无所谓，反正等夏粮下来了，那些百姓们还是要卖给他的。因为不卖给他，他们便无处可卖……除非去临县。” 这件事，恐怕鲁小二这样的农户，最是深有体会。 裴温点点头:“但是他没想到，那另外两家粮仓会不听他的话，突然悄悄抬升价格。不仅如此，他们还都把粮食售卖的价格降低了，城内的大部分粮铺都转到他们那里去进货了，周洪发的周记粮仓，一时间门可罗雀。” 秦凌嘿嘿冷笑：“活该。” 陌晚一直在旁仔细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悄悄问秦凌:“姑娘门可罗雀是什么雀啊？” 裴温的小厮立刻“噗嗤”一声笑了，陌晚瞪他一眼。 好在裴温很快给她解释了这个词，并继续讲了下去。 “周洪发的生意一落千丈，银子顿时周转不灵，那高利贷的还日日来催债，周洪发自己还病着，几件事加起来，便让他不得不动了售卖铺子的念头。” “我要是没记错，他手底下应该还有几家粮铺的吧？”秦凌道。 裴温点点头:“但是，那债主点名要他的粮仓。” 秦凌一皱眉:“这个债主不会就是……” 裴温呵呵:“没错，这个幕后放高利贷的，正是葛庆。那个所谓的鉴宝师也是葛庆找来的，为的就是引周洪发上钩！” 秦凌也呵呵一笑:“没想到，周洪发这个老贼，到底是栽了……” 她想起那天她去周洪发家里，威胁他说出葛庆的身份，准备砸他家的花瓶时，周洪发那一副肉疼的样子，看来，有一个烧钱的爱好确实不大好。 “说到底，他还是栽在了自己手里。”秦凌总结道。 “不过，这葛庆也算是有些手段的，且这手段，告上衙门都没办法说理。”裴温道。 “谁说不是呢，古董买卖，就是和赌差不多，愿赌服输。” “这个葛庆，惯会欺负人！”陌晚在旁很恨道。 秦凌道:“他这是小鱼吃虾米，你倒替周洪发这个虾米不值了？” “啊？什么虾米？” 秦凌一乐:“你该不会这句俗语都不知道吧？” 裴温的小厮在旁又不厚道地乐了，陌晚恼羞成怒:“你笑什么笑，有你笑的份儿嘛！” 秦凌也跟着哈哈:“你看，这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陌晚涨红了脸，裴温连忙叫自家小厮给她赔了个不是，众人笑过一阵，然后继续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我倒是没想到葛庆还会来这一手。这一下把周洪发坑的不轻，为了少还利息，周洪发被逼无奈，只好把粮仓抵给了葛庆。” “这周洪发还算没有太蠢到底。”秦凌撇撇嘴，“那高利贷拖的越久，利息就越高，拖来拖去，到时候可不是一个粮仓能抵押得起的了……所以，那周记粮仓，以后改叫葛记粮仓了？” “不错。” “怪不得。”秦凌抚掌，“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要是没有这件事，周洪发恐怕早就来给我们捣乱了……可是，那其他两家呢？这件事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们就不盯着咱们么？” “其他两家——”裴温说着，顿了一顿，“其他两家，也在这段日子，易主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 秦凌顿时拍打了自己额头一下。 好歹也是干这一行的，怎么这一行里出了这么多事，她竟一点也不知道呢！ “不怪你不知道，我若不是有这个身份在这里，消息灵通一些，恐怕也不知道呢。”裴温安慰她道。 秦凌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粮仓易主，是要到衙门交割房契地契的，就算瞒得再好，天底下谁也不知道，但是衙门的人总会知道。衙门一知道，裴温就知道了。 “到谁手里了？”秦凌急着问。 裴温摇摇头：“是个没听说过的外地商户，我派人去打听，得来消息说，那人留下两个得力的掌柜，接着便离开了梁州府。” “那被买下的那两家那里呢？总能打探到一些消息吧？” “那两家……那两家卖掉粮仓之后，连夜搬家走了。” “什么？！”秦凌瞪大了眼睛。 直觉告诉她，这背后有事，而且不是小事。 偏偏在她建粮仓的这个节骨眼上，三家本地的其他粮仓都出了事……这绝对有问题！ 裴温显然也是知道这个问题的，但是从他的神情上来看，他也是没有解决办法的。 “只能，小心经营吧。让大家都留点神。”裴温道。 秦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不多时，秋娘准备的酒菜上来了，裴温尝了几口，顿时大赞。 “这手艺，绝对不输梁州府城的那些酒楼。” 秋娘赧然一笑：“裴公子说笑了，我的手艺怎么能跟人家酒楼的大厨比？” 裴温却放下筷子正色道：“我没有说笑，你这些菜，只是卖相欠佳，滋味上，比我曾吃过的那几家大酒楼可都要好。你们若不信，改日去吃几顿就知道了。” 秦凌没有在外面吃过几次酒楼，但是她知道裴温为人君子谦和，待人真诚，从不夸张。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事实还真是这样的。 “哎呀，这么说，我还真是捡到宝了啊！”秦凌顿时兴奋道，“秋娘，我看咱们除了开粮铺，还可以继续开个饭铺，开个酒楼！” 第118章 秘见 因为这些话，众人一阵笑闹。 吃完了饭，检查了一圈粮仓，秦凌和裴温一起回城。如同平日一样，秦凌坐车，裴温骑马，裴温在外面，倒能把外面的一些事看得清楚些。 路上无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突然间，裴温闭口不言了，秦凌不由掀开帘子，顺着他的目光抬眼朝前望去：“你在看……” 很快她就不说话了。 不远处，一辆熟悉的华丽的马车正缓缓驶进城门。 那天向诸葛云乐还那十两银子的事，回来之后裴温也跟秦凌原原本本讲了，听到诸葛云乐和那位盛大小姐同乘一车，秦凌微微有点不高兴。 这其中的关窍，她有点想不明白。 这个所谓的盛大小姐，和那个与诸葛云乐有关系的盛家，还有秦凌母亲家的世仇盛家，有关系么？ 倘若她真是所谓盛家的人，那为什么竟会和诸葛云乐厮混在一起了？ 那天晚上的惊心动魄，秦凌还记忆犹新，那盛家的人，可是刀刀都要置诸葛云乐于死地的，怎么如今，又派了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来？ 难不成是杀人不成改为安抚，要用美人计招安诸葛云乐？ 想到此处，秦凌忍不住一阵恶寒，默默在心里发誓，以后万不可跟诸葛云乐那厮有所交集——光天化日和女子同乘一车，这诸葛云乐也太不检点了，简直不守夫道，不是什么良家男子！ 对于这个盛大小姐，裴温的想法和秦凌不大一样，他更在意的是这个盛大小姐的身份。 后来经过打探，得知那天的马车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永安府来的同知郑大人，只有这盛大小姐一人而已，那公文，也是盛大小姐代为转交的。 虽然说由一个不相干的女子代为转交公文不是什么合规矩的事，但这盛大小姐却是那位郑大人的亲表妹，又有那郑大人的亲笔信，裴温他爹就算心有怨言，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盛大小姐有如此官家背景，又如此富足，还如此高调，看来来者不善呐。裴温心里这样想着。 但是他没把盛大小姐的真实身份告诉秦凌，秦凌也没有把自己跟盛家还有诸葛云乐的恩怨告诉裴温。此时此刻，看着那金灿灿亮闪闪的马车大摇大摆地在他们前面进城而去，两个人的心里，都是别有一番滋味。 ※※※ 最近一段时间，粮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万掌柜和小五子都很忙，加上秦凌的那几家铺子都收回来了，还准备过段时间都开业，万大松要去忙那些事，铺子有时候就是小五子一人在打理，常常忙的脚不沾地。 但铺子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刘姨娘也在，不过在小五子看来，刘姨娘在不在，都一样。 她不是时不时地坐在角落里发呆，就是突然恶心往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秦家粮铺虐待她，给她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呢。实际上因为刘姨娘到底是个女人，万大松和小五子都很照顾她，吃的也是给她最好的。 小五子十分看不上刘姨娘，也就不太在意她，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不，正是顾客上门，忙起来的时候，刘姨娘忽然又捂着嘴巴冲出去了，小五子也顾不上理她，转头招呼客人。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次刘姨娘出门去，却并不是要吐，而是要去和一个人见面。 “怎么样，老爷怎么说？”刘姨娘急匆匆地赶到隔壁街的一个小巷，对早已等在那里的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道。 那小厮不是别人，正是葛庆家的。 “老爷说……”小厮有点吞吞吐吐。 “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刘姨娘着急。 “老爷说……得看看，暂时不能见……”小厮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什么看看，还看什么？”刘姨娘气势又来了，眼看要吃人的样子。 小厮很是苦恼。 这女人明明已经被老爷踹了，这会儿却偏偏又有了资本，要再回老爷身边去。他本来可以在她面前扬眉吐气的，现在却要装孙子。 “别生气，刘姨娘你别生气，老爷不是说不见你，而是这段日子不能见，他没空，忙着呢！” “忙什么，比……比我还重要！”刘姨娘说着，瞥了眼自己的肚子。 小厮讪讪一笑：“真的，你别着急，老爷这不是让我来找你了么，咱们慢慢来，总能见着的，我明天再过来啊，先走了……” 说罢，一溜烟的跑走了。 刘姨娘气的不轻，但也没办法，只好悻悻回去。谁知道刚走到门口，恰好碰到秦凌坐车回来。 “你去哪里了？”秦凌下车，不咸不淡地问。 刘姨娘连忙掩藏住慌乱：“我，没事，我就是，出去走走……” 陌晚皱了眉头，看看店里：“店里这么忙，你出去走走？” 刘姨娘讪讪：“我，我出去的时候还没人嘛……” 众人不再理她，走进店内，小五子忙完了，扭头跟秦凌说了一句：“刘姨娘是身子不舒服。” 秦凌转头看向她，刘姨娘忙摆手：“没有，没有的事，我前几天是肚子不舒服，这会儿已经好了！” 小五子皱了皱眉，便什么也没再说。 ※※※ 小厮跑得快，一路小跑过了两条街，感觉刘姨娘确实追不上了，才停下来喘口气。 “真是的，臭婆娘，以后还得天天受她的气！”小厮骂了一句。 正抬脚想走，面前忽然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站住！”一声厉喝从马车里响起，小厮立刻脸色煞白。 完了。 下一刻，葛星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皱眉打量他：“你干什么去了？” 小厮堆起一脸假笑：“我，我没干什么啊……随便逛逛……” “给我掌嘴！” 葛星儿呵斥着，马车上立刻跳下来一个小丫鬟，走上前来，噼噼啪啪便扇了这小厮十来个耳光。 顿时就给小厮打哭了。 “这附近似乎……”葛星儿看看左右，眉心皱的更紧，“你给我老实说！说不清楚，当场就扒了你的皮，你也别回家了！” 小厮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说，大小姐，我说，我全都说！” 第119章 暗号 这天晚上刘姨娘又没吃晚饭。 “一天天摆谱儿给谁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忙多累，其实谁不知道你天天在铺子里就是闲着！”陌晚朝刘姨娘房间的方向啐了一口。 秋娘端着菜走过来：“好了，咱们吃咱们的，她或许真的不舒服呢，待会儿我再做些清淡的给她。” 陌晚“嘁”了一声：“你可别！姑娘说了，饭就一顿，爱吃就吃，不吃就没有！” 秋娘也不敢做声了，两人一起端了菜进门，四个人坐下吃饭，再没人问刘姨娘。 刘姨娘不是不想吃，是不敢去吃。 一来她这两天吐的厉害，很怕在她们面前露出破绽，二来她今天联系了葛庆的小厮，也实在心虚。 别人还好，秦凌那一双眼睛贼精贼精的，瞟一眼就能把她心里想的事情猜个七八分，她甚至连面都不敢在她面前露了。 刘姨娘歪在窗户边坐着，听着秦凌那边不时传来的笑声，心里有点郁闷。她是饿，但也恶心，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但没等她郁闷多久，她便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布谷鸟叫声。 刘姨娘“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时节正是布谷鸟叫的时候，倒不也不为怪，但是城里的布谷鸟很少，而且这叫声……她太熟悉了！ 刘姨娘侧耳听了半天秦凌那边的动静，然后拎起裙角，悄无声息地向后门溜去。 “老爷来了？！”奔出门去，便看到了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小厮，刘姨娘上去一把抓住，忽略了这小厮的脸为什么突然肿成猪头的事实。 “没，没来……”小厮嗫嚅。 “那你叫我干什么？！”刘姨娘一皱眉，察觉了不对劲。 刚才的那个布谷鸟叫，本是从前葛庆来了的时候才有的暗号。 要说起来，这一套暗号还是葛庆的得意之作，全部模仿鸟叫声，不同的声音代表不同的意思，比如今天下午那小厮来的时候，她一听到暗号就知道是小厮，刚才那声，是代表葛庆来了的意思，但谁知道出了门却没看到。 “你这狗奴才，专门来消遣我的是不是？”刘姨娘见那小厮不吭声，拎起他的衣服就要打。 但谁知道那巴掌还没落下去，背后就响起一个凉凉的女声：“别打了，他挨得打已经够多了。” 刘姨娘一怔，松开了那小厮，小厮连忙一溜烟地跑没影儿了。 刘姨娘转过头来，看到了让她意外的人——竟然是葛星儿。 “你，你如何来的这里？”不知道怎么，刘姨娘顿时觉得有点心虚。 倘若见的是葛庆的话，她还有信心胡搅蛮缠一通，可是葛星儿……她可是恨不得要扒她的皮的吧？她来这里到底是要干啥？ “放心，我吃不了你。”葛星儿慢慢走近。 “你，你别过来……”刘姨娘连忙往后退，张嘴就想喊。 葛星儿一笑：“你再大点声喊，就直接把那姓秦的小贱人给招来了，到时候，可有你好看。” 刘姨娘顿时吓得捂住了嘴巴。 要是被秦凌发现她私通葛家的人，那可就完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刘姨娘退到了墙根，再也退无可退。 葛星儿一步步逼近：“也没什么，来跟你……谈个交易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刘姨娘忽然觉得葛星儿似乎变了，不再像是从前那个天真霸道的大小姐了，反而一双眼睛里闪着阴沉沉的骇人的光芒。 为什么会这样？ 刘姨娘靠在墙上，双腿甚至有点哆嗦，胃里那种翻腾的感觉又来了，她连忙捂住嘴，忍住。 葛星儿看着她，冷笑了一声：“你这个样子，还能瞒多久？恐怕用不了一两个月就彻底暴露了，到时候，就算你不说，那姓秦的小贱人也会把你撵出来的，你可怎么办？” 这也正是刘姨娘担心的问题，这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我……” 葛星儿凑过来，故意压低声音：“我跟你说，除了跟我合作，你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你要是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就帮你回去，要是不答应……你就等着一尸两命吧！” 说着，还恶狠狠地瞪了刘姨娘肚子一眼。 刘姨娘顿时颤了两颤：“你，你有这么好心？让，让我回去？” 葛星儿摇摇手：“你可别想错了，我是有条件的，你听一听条件，再想我是不是好心，可以么？” 刘姨娘转了转眼珠儿：“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葛星儿招招手，让她凑近点，刘姨娘狐疑地凑过去，听得葛星儿如此这般一说，顿时只觉双腿一软。 “你……这……” 葛星儿伸手捞住她：“怎么，不敢？” “不，不是……” “那就是不愿？”葛星儿呵呵冷笑，“好啊，我就知道你的心还在姓秦的小贱人那里，你根本就不想回我们葛家！你等着，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 说着转头就走，刘姨娘吓得连忙伸手拽住：“别别别，你，你等会儿！” 葛星儿眯起眼睛：“我不能等了，那小贱人一会儿就会发现你没在家，出来撞破了我们，谁也救不了你！”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此刻瞬间就有一个决断——干，还是不干？ 但是这一瞬间，她却又犹豫了。 秦凌那种似笑非笑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从前她不知道，如今她却是清楚的，这丫头最擅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笑嘻嘻，背地里下黑手，就连葛庆，不，就连那个玉面公子，不都着了她的道儿？何况她还有知府的公子给她撑腰，这件事能不能成还两说呢…… 可是，可是她的肚子…… 刘姨娘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腹部，现在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凭感觉，她早就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根本不能等啊！ 老葛家的种，必须回到老葛家去，而且她也不能吃亏！ 如此思来想去一番，刘姨娘发现，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退路，除了跟葛星儿合作之外。 “好……我答应你！”她立刻斩钉截铁道。 葛星儿的眼睛顿时一亮。 “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刘姨娘又说。 第120章 天上掉馅饼 葛星儿便有些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条件？！” 刘姨娘一愣——她好像从头到尾并没有提什么别的条件吧？ 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住自己，还有肚子里的…… 心一横，刘姨娘皱眉道：“我可不是一个条件！第一，事成之后，你必须保证我回到葛家，而且有名分！” 葛星儿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爹娘那里，我自然有把握说服，再怎么说，你肚子里也是……” 她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这个意思。 刘姨娘点点头，又道：“第二，我只告诉你这人的住处，其他的你自己折腾，我不管不问。”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要撇清和这件事的关系，事情成了，那她得好处，事情若是败露，则葛星儿背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葛星儿眼睛微微眯了眯——看来这个刘姨娘，倒也是心眼儿颇多，呵呵。 “好，就依你。” 刘姨娘似乎还有点不放心：“就这么说定了？” 葛星儿一瞪眼：“那可不，不说定，我费劲来找你干什么？！” 刘姨娘顿时讪讪：“好，好……那我告诉你……” 葛星儿凑过去，刘姨娘如此这般一说，说完扭头就走，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葛星儿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秦凌家的围墙，露出丝丝冷笑——姓秦的小贱人，竟敢拿二师兄来骗我，我绝不会让你好过，你等着！ ※※※ 李大飞爱赌。 家里没有什么闲钱，打零工赚来的钱基本上都进了赌场。 每次进赌场都是想翻本，但却不知道怎么，每次都是越输越多，时间长了还欠了一屁股债。饶是这样，他也不肯停手，总觉得万一哪一天真的一把都赢回来呢？男人嘛，就得有点志向！ 今天又输光了，被赌场的打手撵了出来，他“呸呸”两声，吐掉晦气，披了衣服歪歪扭扭往外走。 回家么？不不，家里又没有美娇娘等着，回去干啥？只有一个老娘，天天念叨他赌钱的事，烦都烦死了。 不如去喝点酒？李大飞想着，心里乐呵了，便拐了弯，一走三扭朝前面不远处的灯光走去。这个点儿还开着门的，只有酒铺子了，五文钱半斤酒，虽然滋味儿不怎么样，好歹解馋。 李大飞走到酒铺子门前，高兴道：“给我来半斤烧酒！” 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输了钱，但就是觉得很高兴，好像有什么好事发生一样，李大飞这么想着。 但酒铺子的伙计却只是瞟了他一眼，动也没动——这种赌徒他见多了，从赌场里出来的，身上一个子儿都不会留，哪里有钱打酒？ “嘿，你怎么不动？嫌大爷没钱么？！”李大飞急了，伸手去摸怀里。 然而这么一摸，顿时黑了脸，这才想起刚才最后一把把所有的钱都押上去，输了个精光，这会儿身上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李大飞有些讪讪，伙计瞥他一眼，连连冷笑。 李大飞被这嘲笑给弄急了：“嘿，你个小杂碎，笑什么笑！老子这就回去拿钱，你给我等着！” 小伙计白眼一翻：“回去？回去也不一定能拿来钱——”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大飞的装扮，阴阳怪气地说。 李大飞气的直跳脚，蹦过去伸手就要抓他，谁知这个时候，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这年头，连酒铺子的伙计都能狗眼看人低了？” 李大飞顿时松了手，转头看去，只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一个俏生生的丫鬟跳下车来。 李大飞顿时乐了，眼放精光迎了上去：“哎呀，多谢姐姐打抱不平，姐姐你这么漂亮，人又这么爽利……” 他马上就要三十而立，却叫这十七八的小丫鬟叫姐姐，着实滑稽。 小丫鬟讪讪一笑，瞥他一眼：“那不是我说的，是我家小姐说的。” 李大飞一愣，转头看向车厢。 眼瞅着这马车华丽异常，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有钱人家的小姐，会帮他出头？这是撞上十八辈子都没有的大运了吧？ “小，小姐……”李大飞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在他激动的时候，车厢里那位小姐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李大飞，是吧？” “是，是……是我……小姐有何吩咐？”他也不知道这位小姐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却无端觉得很自豪。 就说今晚运气好，一定会遇到好事，果然！ 车厢里的人轻声一笑：“也没什么吩咐的，就是想请你喝个酒，顺便……帮我个忙。” 李大飞忙不迭点头：“好，好，就是不喝酒，只要小姐开口，我肯定帮忙！当然，喝酒就更好了！小姐，咱们去哪儿喝酒啊……” 李大飞一面说，一面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车厢里的小姐顿了顿，才说道：“我请你喝酒，当然是去最好的地方了，走吧。” 说着话，丫鬟便跳上了车，车夫一挥鞭子，马车往前走去，留李大飞怔在原地。 那丫鬟回过头来，皱眉道：“走啊！” “哦，哦！”李大飞连忙小跑着从后面追上。 ※※※ 半个时辰之后，醉醺醺的李大飞回到了家里。 家里黑着灯，但是一听到他进门的声音，立刻有悉悉索索地声音从里面传来。 “娘，你还没睡啊，怎么不点灯！”李大飞嚷嚷。 一个老太婆从里屋摸索着走出来，“呸”了一声： “灯油不要钱啊！咱家的米缸都见底了，哪来的灯油点！你这个败家子，整天就知道赌赌赌，一个铜板都没给我剩下，让我老婆子在家里饿死啊！这么大岁数，快三十的人了，一点家底都没攒下，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我去找媒婆，人家根本连搭理都不搭理我！我做的什么孽喲，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子儿……” 说着，便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哭起来。 这种情形，李大飞每天回来都要看上一遍，因此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抬脚往里走。 老太婆从地上爬起来，朝他伸手：“今天的工钱呢！” 第121章 城隍庙庙会 李大飞脸都不抬：“没发！” “你放屁，是不是又去赌了？这么晚才回来，肯定是赌了！你身上还有酒味儿，你还喝酒了？！你有钱喝酒也不拿回来给你老娘吃饭？！哎呀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孽障啊……”说着又哭喊起来。 “哭哭哭，让全城的人都听见！”李大飞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仿佛是为了迎合她的质问一样，李大飞说着，还突然打了一个酒嗝。 老太婆哭声顿了顿，立刻便哭的更大声了。 “好了，真烦！”李大飞把她拎起来，“谁告诉你说我没钱了，我有！” 说着，忽然从身上摸出个东西，“当啷”一声扔在桌上。 月光透过窗子照下来，那东西反射着明晃晃的银色的光芒，老太婆一下子扑过去，攥在手里：“哎呀我的妈，是银子！银子！” 李大飞呵呵一笑：“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呢，快吃吧！” 说着，又抛出一个纸包来，老太婆打开一看，竟是一整只烧鸡，还有好几个大白馒头。 “你，你，你这臭小子，是捡钱了？！”老太婆把东西抱在怀里，仿佛自己在做梦。 “什么捡钱了，我是遇到贵人了！” “什么贵人？”老太婆说着，径直撕下一条烧鸡腿儿，往嘴里塞。 李大飞嘿嘿一笑：“那我可不能跟你说了，贵人说了，要保密……” 老太婆有点郁闷，但是来不及多问，先开始啃起了烧鸡。 吃了个半饱，才有功夫拿出那银子仔细看，原来那竟是一颗完整的银锭子，看样子足有一两之多！ 一两银子啊！她已经好多年没拿到过这么多钱了！ “你……你遇到贵人，是要你干什么？”老太婆也不傻，立刻知道自己儿子肯定是要给那贵人干活的。 “这个也不能说。贵人说了，只要第二个人知道，这钱，就再也不给了！”李大飞说着，也伸手撕了块烧鸡放进嘴里。 “行行行，只要有钱就行，好儿子，你可真厉害，跟着这个贵人好好干，咱家可算是要翻身了！”老太婆不再多问，把银子收起，大口吃起了起来。 李大飞眯着眼睛，看着外面被月光照亮的院子，回想着那个连面都没见着的小姐的话。 按照那小姐所说，其实事情也不是很难办，何况他已经干过一回了，一回生二回熟嘛，这次一定能办好！ 这一两银子是那小姐给的定银，事成之后，她还会再给五十两银子，并且派人把他娘俩送出城，远走高飞。到那个时候，他换个姓名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这梁州府的债主们可都滚蛋吧，谁也别想再找着他！ 李大飞想着，越来越开心，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 ※※※ “这两日生意是不好，但过两日一定会好的！”秦凌过来粮铺，万大松捧来账本给她看，顺便说道。 “哦？为什么？” 陌晚接口道：“我猜，万伯伯说的应该是过几日的庙会，对不对？” 万大松捻胡须而笑：“小丫头精明，不错！” “庙会？”秦凌一皱眉头，想了想，似乎记忆中好像确实有这么场庙会，貌似还挺盛大的。 只是从前元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只是听听罢了。 见两人如此，她也来了兴致：“说说呗，什么庙会？” 原来梁州府城内有一座城隍庙，香火很盛，每年的七月十二便是这个城隍庙的庙会，到时候全城的百姓都会赶往城隍庙，上香祈福，顺便赶庙会。 城隍是一方土地，百姓们拜一拜，一来祈求风调雨顺，二来祈求家宅平安，近几年梁州府一带的年成一直都很好，百姓们都说是城隍老爷保佑的，也是这城隍庙的香火便越发鼎盛了。 至于庙会嘛，那就和普天之下的庙会没什么不同了，卖东西的小商小贩布满街道两旁，衣食住行的东西样样都有，人挨人人挤人，车水马龙能排满十里长街，热闹程度不输过大年。 除了庙会，梁州府的百姓们还会趁着这庙会的三天走亲访友，到时候各家各户少不了好酒好菜，因此几乎只要是卖吃食的，都免不了要忙上一阵，大赚一笔。 最重要的是，庙会的时候，家家户户还有喝五米粥的习俗，到时候各家粮铺都会早早地备上这五米粥的材料，等着顾客蜂拥上门。 “五米粥？是哪五米啊？” “那得问秋娘，是不？”陌晚笑着捅了捅秋娘。 秋娘如今是厨娘，最有发言权，于是便拢了拢头发，笑道：“这五米粥，说的就是稻米，黄米，江米，麦仁，甜荞这五样粮食熬成的粥。” 秦凌点点头：“听起来也不是多么好吃的东西。” 秋娘笑道：“确实，这几样米都是寻常的粮食，百姓家家都有，确实不算什么稀奇，不过近几年来，咱们梁州府一直风调雨顺，百姓家里这五米粥便多了很多花样。” 陌晚接口道：“就是，就是，我听说过啊，那些有钱人家，会往里面放什么花生仁，瓜子仁，红豆，芝麻，还有从西域传来的一种紫色的果子，晒干了之后再放进粥里，酸酸甜甜的……” 秦凌心里一乐：这说的不就是葡萄干？ 不过她还从未听说过这边有卖葡萄的，想来在这个时代，葡萄还是稀有的水果，不是人人可以吃的到的。 听起来，这个什么五米粥，有点向腊八粥的方向发展的意思了，不过不管是什么，反正只要熬粥，百姓都得买米买豆，那他们粮铺就有生意做。 这么说来，这城隍庙的庙会还真是件好事。 “那么咱们就忙起来吧，多多收些豆子和果仁，到时候卖出去，也算是个特色。” 万大松连忙点头答应。 “啊，对了，到时候，那庙会会从咱们门前过么？” 听陌晚的意思，那庙会会从城中的城隍庙一直绵延到梁州府东城门，秦家粮铺正坐落在这条主街上。 “会啊，到时候咱们门前可是相当热闹呢！”万大松道。 秦凌转头看看街门外面，微微点了点头：“那得多仔细着些了。” 陌晚等人面面相觑一下，万大松也跟着点点头：“没错，到时候人多事多，是得仔细些。” 第122章 只此一天 城外的粮仓建的很快，又过了四天便完工了。 开业这一天，裴温特意买来万挂鞭炮到粮仓来庆贺，秦凌更是赶着围观的人多，趁机打了一波广告。 “乡亲们，乡亲们！今天是我们秦家粮仓开业的日子，今天太阳落下之前，凡有卖稻子，黄米，麦子，高粱和大豆的，全都提高两成价格收购！凡有卖花生，芝麻，红豆，黑豆，黑米等等的，全都提高三成价格收购！乡亲们，想卖就赶快了啊！” 鲁小二站在粮仓门口搭着的高台上，卖力的喊着。粮仓已经建好了，他也正大光明地成了粮仓的管事，因此这种事由他出面最合适不过。 “哎呀，还有这好事，赶快拿粮来卖啊！”百姓们喊着，纷纷转头赶回家去取粮食来。 “赶快啊乡亲们，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儿啊，只有今天一天！” 百姓们嗡嗡地跑得更快了。 鲁小二在台上咧开大嘴笑了：“东家，你这招真管用！我看咱们今天肯定能收不少好粮！” 秦凌笑而不语。 鲁小二又道：“不过只有一天，收的可不够多啊，不如咱们多收三天？” 秦凌摇摇头：“说了一天就是一天，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但是那些远的地方的百姓们，或许不能及时知道咱们这个消息呢？” 不能及时知道，就算有心想卖，恐怕送过来的时候也赶不及了，那不就亏了？卖粮的百姓亏了，那他们粮仓收不到粮，也亏了啊。 可是秦凌显然不这么认为。 “不能及时知道，那就下回请早儿吧，反正说了一天只有一天，过了今天，还按原价收。”秦凌说完，转头走了。 鲁小二有点挠头。 这东家确实跟别人不太一样，要换成别人，在开业这么大的日子里，做出这样的效应，那恨不得能收多少是多少的。 再说了，东家也不缺钱，这会儿虽然收的有点贵，可是庙会前城里的粮食价格会翻倍的，卖出去的价格更贵，里外里能赚不少钱呢，怎么就不收呢？ “怎么就非得收一天呢……”鲁小二挠着头，想了整整一天。 到了傍晚十分，果然有得到消息晚的百姓赶着驴来卖粮，然而天色已经黑了，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哎呀，管事的，你看我们家在城西那边，离得远，这不听到消息巴巴就来了，您行行好就收了吧，我们好不容易赶过来，再回去可就太亏了啊！” 鲁小二虽然很有心想收，可是想到秦凌的规矩，还是犹豫了。 “老伯，不是我不收，是时辰真的到了，我们东家就这个规矩，太阳落下去就不收了，您啊，还是下回请早儿吧！” “啊？为啥啊，我这可也是好粮啊，你看看，管事的，你先看看……” 鲁小二免不了再好言相劝，老人家仍是不想走，鲁小二只好道：“要卖也行，只能按照原价来收。” 那老人家一下子犹豫了。 虽然秦家粮仓的收购价格本来就比别家都高一点点，但是他弄了这么多粮专门跑来，为的就是那提高了两成的价格，要按原价去卖，他哪里甘心。 “那算了，我还不如不卖，也不急着要这点钱……”老人家黯然转身。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您不如存在家里，等着下回卖啊。” 老人家和鲁小二一起回头，就在粮仓门下，灯笼的光影里，慢慢走来一个窈窕的身影。 “东家！”鲁小二赶忙迎上去。 因为今天是开业第一天，秦凌怕粮仓太忙，便带着人留下来帮忙，一直忙到天黑，干脆也就不回去了。这会儿刚都收拾利索了，没想到还有来卖粮食的。 老人家一听是东家，连忙紧走两步，待看到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不由愣住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 秦凌一挑眉：“什么真的？” “以后，以后还有这样好机会？” 秦凌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了，今天只不过是我们开业大酬宾，小打小闹而已，以后粮仓干的好了，这样的机会多得是啊！” 听了她这话，那老人家立刻露出了笑脸：“好啊，好啊，这就好了！反正我们家也不急着吃，我啊，我就存着这些粮食，等着你们什么时候价格高了，我再来卖！” 秦凌微微笑：“好啊，到时候，我一定让人提前把消息通知到城西您那里去。” 老人家笑呵呵：“好好，那我就走了。” “小二，送老人家一盏灯笼。” “哎，好咧！”鲁小二连忙把手里的灯笼塞到老人家手里。 那老人家顿觉受宠若惊，推辞了一番，道了谢走了。 “还愣着干什么，里面开饭了！”秦凌招呼一声，转身走回去。 鲁小二看看那老人家的背影，再看看秦凌的身影，似乎稍微有点明白过味儿来了。 ※※※ 干活的工人们都结算了工钱走了，开业的第一天夜里，粮仓里干活的都是自己人。小五子在城里看铺子，刘姨娘跟着万大松来了粮仓帮忙，然后是秦凌，陌晚，卜安，秋娘，还有鲁小二和他招来的三个伙计。 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吃晚饭，一边热热闹闹地说话，讨论着今天的收获。 秋娘手艺好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即使是最普通的食材，在她手里，也能做出特别的滋味来，何况今天为了庆祝和犒劳大家，饭菜十分的丰盛。 鲁小二吃的油光满面：“秋娘嫂子这手艺太好了，那老钱——” 话没说完，被陌晚一眼瞪回去。 鲁小二连忙砸砸嘴：“对了，现在不能叫嫂子了，应该叫秋娘姐！” 陌晚皱皱鼻子：“秋娘本姓李，你该叫李姐。” 鲁小二讪讪：“那显得多生分呢！” 秋娘摆手而笑：“叫什么都不要紧的，对了，炉子上还有粥，我去给你们端上来。” 说着快步出去了，没多久，便听到她的脚步声，人还没到，香气先飘了进来。 “哎呀，好香！” “这是什么粥啊，这么香！” “我都吃饱了，闻着这香味儿，又饿了！” 众人叽叽喳喳说道，伴随着说话声，秋娘走了进来，把托盘上的大盆端上桌子。 第123章 粥谱 众人掀开盖子一瞧。 “哎？这不就是五米粥么？”一个伙计瞪眼道。 秦凌往盆里看去，见那粥粘软香浓，看着十分诱人，但仔细看去，食材确然十分简单，就是庙会时百姓们家家户户爱喝的五米粥，而且是最传统的版本。 “我每年都喝五米粥，怎么就做不出来你这个香味儿呢！我先尝一碗！”鲁小二说着，伸手就去盛，被陌晚一把打了手。 “姑娘先尝！” 秦凌笑了：“大家一起尝尝吧。” 秋娘便给众人各自盛了一碗，几个伙计两三口吃了个精光，一脸的意犹未尽。 秦凌笑道：“看你们这样子，好似一辈子没吃过粥似的，秋娘，不如再给他们盛一碗。” 一个小伙计却撇嘴道：“没了。” 秦凌一愣：“没了？” 小伙计点头：“对啊，秋娘做粥，每次都是每人只有一碗的！” 秦凌顿时乐了。 鲁小二在旁补了一句：“对，每天都只有一碗，就跟咱们东家收粮一样！赶不上啊，下回请早儿！” 众人皆哈哈笑了起来。 另外一个小伙计又道：“不过我们还是很有口福的，秋娘姐每天都做粥给我们吃啊！” “是啊，是啊……”众人随声附和。 秦凌奇道：“咦，你们每天都有粥喝？我怎么不知道？” 秋娘赧然一笑：“饭后小点罢了。” 小伙计忙道：“可好吃了！我们都特别感谢秋娘姐呢，这么热的天，还熬粥给我们喝！” 秋娘道：“这些粥都是去火的，我看你们每天干活累，出那么多汗……” 这回秦凌不乐意了：“那我可真算是没口福了，不行，以后我每天都来粮仓吃饭。” 众人皆嘻嘻笑起来：“那东家你就住下吧，秋娘姐可是每天做的饭菜都可好吃了，尤其是这粥，简直都可以开粥铺了！” 秋娘摆摆手：“雕虫小技罢了，还开粥铺……” 秦凌却忽然灵光一现：“多弄些不一样的粥品，开个粥铺，其实也挺好的。” 众人都随声附和，秋娘讪讪：“但我也不会那么多花样啊……” 秦凌嘿嘿一笑：“我教你啊。” 陌晚乐了：“姑娘你还会做粥啊？” 秦凌一挑眉：“我不会做，但我会吃啊！” 引得众人皆哈哈笑起来。 秦凌想了想又道：“这会儿要准备粥铺是肯定来不及了，但是咱们可以赶在庙会的时候，先卖上三天的好粥，给城里的百姓们尝尝。” “对啊，这个主意好！正好庙会的时候大家都喝五米粥，秋娘姐手艺这么好，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秋娘笑呵呵：“对了，那炉子里还剩一碗，我给刘姨娘端过去。” 刘姨娘自称不舒服，随便吃了两口就退到卧房去睡觉了，众人皆没有在意，唯独秋娘还记得。 陌晚要说什么，被秦凌拦住：“去吧，她爱喝就喝，不喝就还拿回来，我们还没喝够呢！” 秋娘答应了，径直去了。 ※※※ 秦凌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第二日一早便回到城里的秦家粮铺，把这件事操办了起来。 秦家粮铺坐落在城东的正街上，那条街十分宽敞，并排走两辆马车都富余，庙会的时候，各家商铺都会在自己门前摆出摊子来，以招揽顾客。 “往年咱们摆的都是米粮摊子，但是百姓们买米都是在庙会前，庙会那三天买米的人可不多，所以那三天里生意也不大好。”万大松对秦凌说着，“这回好了，咱们要是卖粥，肯定能引来不少的百姓，也能给咱们铺子宣传宣传！” 秦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定下了策略，万大松和秋娘自去各自准备需要的东西，而秦凌呢，则负责做一项秘密工作——写材料。 什么材料呢？就是到时候要准备的粥的粥谱。 秦凌虽然厨艺技能是零，但是却是个十足十的吃货，关于喝粥这件事，她脑袋里记着的粥的品类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不过这个时代食物种类还没有那么花样繁多，她便捡着能做的出来的，写了七八种，交给了秋娘。 “这么多……”秋娘看了这粥谱，不由得瞪大眼睛。 秦凌连连摆手：“不算多，不算多，我这里更多的，都没写出来呢！” 她指了指自己脑袋。 “庙会的时候人挤人，做的样数多了反而麻烦，就弄这几种就行。” “哎，好，我这就去琢磨琢磨。”秋娘拿着粥谱走了，没多久就又回来，“姑娘，你只写了里面用什么材料，却不知道这每种米粮，都该放多少啊？” 其实她还想问，这些东西先放哪个，后放哪个，火候如何，只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毕竟她是厨娘，没有向东家开口要食谱的道理。 但秦凌却没恼，反而讪讪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只会吃。” 秋娘顿时尴尬：“那，那我就自己琢磨吧……” 于是从这天起，粮仓的伙计们就再也没有了口福，因为秋娘被秦凌拉回了家，开始研究粥谱。陌晚本来想的挺好，觉得秋娘回了家，她们终于可以吃到好吃的了，但是只坚持了三天就开始哀嚎不断，因为每天都要喝粥，喝粥，喝粥……喝秋娘实验失败的那些口味奇奇怪怪的粥。 “好了，秋娘做的又不是黑暗料理，也没难喝嘛！”秦凌眨巴眨巴眼睛劝陌晚。 陌晚背着秋娘，小声道：“不难喝，你怎么不喝？” 秦凌摇摇头：“你不懂，我这张嘴，得留着喝最后成功的那一碗，要不尝来尝去，就把味觉都尝没了！” 陌晚直撇嘴。 好在秋娘并没有让她失望太久，又过了几天，接连几种粥品都过了秦凌的关，大家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陌晚尝完了一碗秦凌夸赞了半天的粥，撇撇嘴道：“也没有感觉多么好喝嘛！” 秦凌敲她的头：“你那是喝惯了，尝不出滋味来，不信你可以到咱们梁州府的酒楼和小吃店都去转转，要有比秋娘做的好吃的，我倒给她钱！” 陌晚不说话了。 秦凌笑眯眯：“如今，就等着庙会那一天，一鸣惊人了！” 第124章 给我也来一碗 庙会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正如万大松所说，庙会的前几日，粮铺的生意一下子火爆了起来。城里的人家多多少少比外面的百姓富裕些，这些过节的吃食也更追求精细和奇巧，所以秦凌前些日子收上来的那些各种少见的豆类和果仁就成了抢手货。 比起普通的五米粥的材料，这些食材更为新鲜和稀少，价钱也卖的更贵，因着这场庙会，秦家粮铺意料之中小小地赚了一笔。 不过，秦凌的目光更放在庙会的正日子那三天。 到了庙会第一天，秦家粮铺的大门早早打开，卖粥的摊子摆了出来，很快引起了一阵围观。 “哎，这是要卖什么呀？” “哎呀，怎么这么香，什么好吃的？” “哟，好像是粥，这家不是粮铺么？怎么卖起粥来了？” “闻着可太香了，我刚吃完饭，还想来一碗吃呢，掌柜的，这粥怎么卖啊？” 秦凌早已准备好了桌椅板凳，当下陌晚和小五子便走到外面，请客人们坐下，介绍起粥的品种来。 “有五米粥，八宝粥，甜豆粥，蜜果粥，肉末粥，鸡丁粥……”陌晚熟练地报着粥名，这些都是这几天她练熟了的。 “光有粥啊？有没有别的吃的，只喝粥可吃不饱啊！”有人嚷道。 陌晚立刻答道：“有啊，我们还有蒸饼和小菜，您也来点儿？” 那客人顿时高兴了，点了几样粥，要了蒸饼和小菜，喜滋滋地等着开吃：“没想到，随便逛逛，还能遇到这种小摊子，哎呀，我闻着香味就已经馋了！” 陌晚笑着跑进去报单子，一面暗暗想着，幸亏姑娘想的周全，倘若只有粥没有别的吃食，客人恐怕要少很多吧？不会像此刻一样，不光几张桌子坐满了，外面还有探头探脑排队等着的。 不过话说回来，蒸饼和小菜还是次要的，主要是这粥，看看客人们那好奇的样子，就知道这些粥十分吸引他们了。 粥是秋娘一大早就熬好的，蒸饼和小菜也是现成的，很快东西就端上了桌，第一批坐下的客人尝了一口，纷纷瞪了眼睛： “哎呀，这粥，太好喝了！” 人群顿时更加骚动起来： “掌柜的，给我来一碗！” “给我也来一碗！” “我从家拿来了盆子，给我盛两碗带走！再加两个蒸饼和一碟小菜！” “哎，肉末粥卖的这么快啊，还有没有啦？” …… 随着粥的香味儿四下飘散，小粥摊的生意一下子就火了起来，很快，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秦家粮铺门口摆了一个粥摊，售卖的粥有七八种之多，名字也稀奇，味道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不论是在街上摆摊或者开铺子的生意人，还是走街串巷赶热闹的普通百姓，都赶着朝秦家粮铺门口涌过来。 后来从别处游玩过来的百姓们，见秦家粮铺门口围了这么多人，也都忍不住纷纷上前去凑个热闹，于是里三层外三层，片刻间便把秦家粮铺门口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严重地阻碍了长街的交通。 “公子，前面出什么事了？”小厮垫着脚朝前面使劲望去。 “看着，像是在围买什么东西。”见前面已无路可走，裴温下了马。 “公子，我怎么看着……像是秦家粮铺啊？”小厮说着，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又出事了吧？庙会人多热闹，事情也多，这秦家粮铺，不会又摊上什么麻烦了吧？ 哎呀，真是不明白，怎么这个秦姑娘总是有麻烦上身呢？打从知道了这个人，她身上的事情就没消停过！ 裴温没答话，只是将缰绳塞到他手里：“你把马牵到一边去，我去看看。” 说罢已大步向前走去。 小厮在后连忙喊着：“公子，你小心点儿啊，别挤着你了！” 裴温自然不会真的去跟人群挤，他走到人群外围，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正无计可施，便忽听得里面传来一个笑盈盈的女声： “没有了！不好意思，各位乡亲，今天的粥没有了，明天请早儿吧！” 这是秦凌的声音，裴温一听到耳里，嘴角立刻漾起了一丝微笑。 有排了半天队没买到的百姓急道： “这么快就没有了啊，你们怎么不多做点儿！” “蒸饼有没有了啊？小菜呢！” 秦凌高声回应：“都没有啦，对不住啊乡亲们，要喝粥就明天了！” 随着一众人的抱怨声，人群渐渐散了开去，然而有的客人没买着粥不甘心，挤上前来：“掌柜的，你们家不是粮铺么？你们做粥的这些东西，你们这铺子里都有吧？来来来，给我来两斤豆子和米！那个蜜果也要一点！” 随着这一声呼喊，本来散去的百姓们忽然又围了上来： “哎哎，我也来点米！” “哎，那个八宝粥的里面都放些什么啊，一样给我来一斤！” 呼啦一下子，人群穿过外面的桌椅板凳，涌进了秦家粮铺里面，小五子和万大松顿时如临大敌，幸好提前秦凌已经跟他们交代过，应该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所以此刻虽然忙，但却并不乱，很快井井有条地卖完了众客人所要的东西，人群这才又渐渐散去。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裴温才笑吟吟地走进门来，秦凌正背对着门口，在跟秋娘和万大松一起计算今天这些粥的进账。 “秦老板，还有粥吗？也给我来一碗？”裴温走到她身后，笑道。 秦凌头也没回：“没有了您内，明儿个请早儿吧！” 秋娘和万大松看到是裴温，都连忙直起身来，裴温却只瞧着秦凌，走到她身边，继续笑道：“秦老板，你这是哪里的口音啊？” 秦凌这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哎呀，裴东家，是你呀！” 裴温摇摇扇子，在一旁坐下：“秦老板发财呀？我是来喝粥的，可是看起来，似乎没赶上。” 秦凌忙道：“谁说没有的，有啊，我们自己还留了一小锅瘦肉粥呢，你等着，我给你盛去啊！” “还是我去吧！”秋娘忙道，转身进到后堂去了。 不多时，香气四溢的瘦肉粥端了上来，饶是裴温家中还算富裕，自诩在吃食上并没有受过多大委屈，这梁州府的美食也算是吃遍了的，但这碗瘦肉粥一端上来，他也还是忍不住食指大动。 第125章 知府大人赞不绝口 “我且来尝一尝今日轰动全城的秦家粥！”裴温说着，开动起来。 秦凌在他旁边坐下：“可别这么夸，这么大的海口，我可夸不起！” 不多时，裴温吃完了，自然是赞不绝口，还埋怨了她一句为什么这么好的事不早点告诉他，害他差点没赶上。 秦凌笑笑，但没说什么。 关于开粥铺的这件事，她本来就没打算跟裴温分享，她和裴温的合作，只在粮仓那一件事上就可以了。 虽然说有官府的关系自然是好，但是倘若太过亲密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像如今这个样子，正好。 “竟能想到以瘦肉入粥，辅以咸味，真是别出心裁啊，大厨了不得！”裴温说着，看向秋娘。 秋娘连忙摆手：“这功劳我可不敢占，这粥谱，可是姑娘给我的，我也不过就是熬出来而已。” 裴温看向秦凌，眼睛亮亮：“哦？这么厉害的么？” 秦凌一挑眉：“对啊，我就是这么厉害，不行嘛？” 裴温笑了，忽然又道：“对了这瘦肉粥之中我尝着还有别的味道，那吃起来黑乎乎黏腻腻，还有点别样香味的东西，是什么？” 秦凌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她却摇摇头：“这个可不能说，这是秘方！指着它赚钱呢！” 裴温顿时失笑：“倒是我唐突了，抱歉，抱歉！” 秦凌笑嘻嘻：“你要是觉得好吃，明天再来就是，我给你留着，啊，还有，甜粥的豆米我给你包一点，你带回去，给知府大人尝尝！” 万大松不用吩咐，自去打包了，秦凌接过来递给裴温，送出了门。 其实关于刚才的那个问题，万大松和小五子等人也都有疑问，只是秦凌都说了是秘方了，所以谁也不敢问。 说起来那也确实是秘方，不过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皮蛋瘦肉粥的皮蛋罢了。 也幸亏秦凌是个吃货，前世的时候特别爱吃皮蛋这一口，为此还曾经精心研制过皮蛋的制作方法，奈何虽然有了配料，但是她是个手残党，做了几次没做成，只好还老老实实买着吃，不过那配料的方子却被她烂熟在心了，也没想到这会儿竟然真的派上用场。 更有趣的是，秦凌想起这一味粥的时候，才发觉原来梁州府一带竟然没有皮蛋这个东西的。她又觉得此粥特别好吃，肯定能够风靡一时，便把脑子里记得的配方告诉了秋娘，让秋娘反复实验。 也幸亏此时是盛夏，做皮蛋需要的时间不长，也就十来天的时间，秋娘就成功实验出了第一批皮蛋，用到了这味皮蛋瘦肉粥里。 但是为了保住皮蛋这个秘方，她刻意在名字里隐去了“皮蛋”两个字，只要皮蛋在手，谁也偷不走她这个皮蛋瘦肉粥的专利。 更何况，梁州府的百姓们最常惯吃的是五米粥，甜豆粥等粥类，咸粥一类就连裴温这样的人也觉得很是新鲜，因此这皮蛋瘦肉粥她最是花心思，也是最得意的，最拿得出手的。 想到此处，忍不住自己又去盛了一碗，开心地吃了起来。 正如裴温所说，因为第一天的这些很快就卖断货的粥，秦家粮铺一下子在梁州府内名声大振，就算没红透半边天吧，至少在东城这一带是有了名气。 因这这名气，庙会的第二天，秦家粮铺被更多的人强势围观了。许多人来赶庙会的时候，都刻意跑来秦家粮铺，为的就是喝上一碗粥。 早晨准备食材的时候，众人就都建议秦凌多备一点粥，但秦凌坚决不同意，示意秋娘只做和昨天一样的粥，然后开门营业。 果不其然，今天的粥一下子被蜂拥而至的客人们抢光了，比昨天提前了一个时辰。 “我又来晚了。”裴温进来的时候，人都走光了。 秦凌笑道：“我看你是不爱凑热闹，又知道我一定会给你留一碗！” 说着，示意秋娘去他们自己的小灶上盛，但被裴温伸手拦住。 “今天不是要一碗，而是要两碗。” 裴温说着，示意小厮上前，秦凌一愣，好家伙，连食盒都带来了。 “昨日回去家父尝了你给我的豆米煮出来的甜豆粥，着实赞不绝口，我又说到你这瘦肉粥，他来了兴致，说什么也要尝尝……” 秦凌顿时哈哈一笑，便让秋娘带着小厮进去盛粥去了。 “我看我这门口可以挂一副对联了。”秦凌道。 裴温眨眨眼：“什么对联？” “上联是，梁州百姓争先恐后，下联是，知府大人赞不绝口！” 这么一说，堂中众人皆跟着笑起来。 不多时，粥盛好了，裴温怕凉，很快告辞走了，秋娘这才招呼秦凌吃饭。 因为开门开得早，早晨的时候大伙儿都只随便垫了一点肚子，这会儿忙完了，自然应该坐下好好吃一顿。 秋娘留的大伙儿自己吃的粥不少，虽然给裴温盛了两碗去，剩下的还够一人一碗，于是招呼一下，大家一起坐下吃饭。 谁知道，就在众人刚要动筷子的时候，铺子外面忽然有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还有粥卖吗？” 众人这才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坐在车辕上的一个少女，少女明眸皓齿，衣着不俗，但是看样子，却似乎是马车中人的丫鬟。 那丫鬟说着话，带着期许的眼神看着他们。 秦凌摆摆手：“不好意思，没有了，明日早点来吧！” 粥卖完之后，总有零星来去的客人来问，秦凌都是这么回答的，一般人问完就走了，或者最多买点豆米回去，但是今天这位似乎有点不一样。 “那不是还有么？”车厢里，一个略微苍老的女声响起来，随着说话声，丫鬟从车厢里扶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来。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老夫人打扮虽朴素，但衣着款式和料子却很讲究，显然是富贵人家的老夫人，但是富贵人家的老夫人，似乎不会盯着人家准备开吃的饭，点名要吧？ 就在众人愣神间，那老夫人已经被丫鬟搀扶着走进了店内，也没做别的，直接就奔秦凌他们的桌子来了。 “你的粥，卖么？”老夫人板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问秦凌。 第126章 饥饿的老夫人 秦凌抬眼看她。 之所以会这样说话，显然是常年上位者惯用的口气，但是秦凌还是有点疑惑，既然是贵人，怎么会开口要她们马上准备入口的粥呢？ 她抬头看去，只见这老夫人虽然打扮干净妥帖，保养的也很好，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不是很好，脸色蜡黄，眉眼耷拉，眼睛虽炯炯有神，但好似带着一股子病态的亢奋。 “老夫人觉得我这粥好喝？”秦凌站起身来问道。 那老夫人点了点头，却又摇摇头：“我只是路过，闻着很香。” 这时候，旁边的丫鬟也开口了：“你们这粥可以卖吗？我们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那老夫人却接口道：“三倍也行。”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知道他们秦家粮铺的粥出名了，却没想到竟然如此出名？ 但看两人眼神热切，似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这粥喝到嘴里，如果喝不到，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秦凌嫣然一笑：“老夫人说笑了，几倍的价钱都不用出，这粥，我送给老夫人了，来啊，给老夫人看座。” 小五子跑着去搬了桌凳来，丫鬟扶着那老夫人坐下，秦凌端了皮蛋瘦肉粥，蒸饼和小菜过去，丫鬟接过，伸手给老夫人布菜。 那老夫人很快端起碗来，舀了一勺瘦肉粥放进嘴里，品了一下，又喝了第二口。 一旁的丫鬟看到如此情形，顿时笑的跟花一样：“老夫人，您尝尝这蒸饼和小菜？” 那老夫人便听话地一口饼，又吃了口小菜，又吃了一口饼。 丫鬟简直乐的不能自已了。 旁边众人皆看呆了。 不过就是吃口饭而已，这丫鬟至于高兴成这样吗？简直比母亲看到自家孩子吃饭香香身体棒棒还要高兴。 至于吗？ 但看那老夫人吃的十分满意，众人也都不敢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 喝完了一碗粥，那老夫人开口道：“再来一碗。” 丫鬟却忙道：“老夫人，咱们今日吃的已经太多了，不能再吃了！” 众人更是惊奇，明明只是吃了两口蒸饼，喝了一小碗粥而已呀。 那老夫人听了丫鬟的话，顿时露出了一脸可惜的表情，但还是拿帕子擦了擦嘴，表示不吃了。 丫鬟抬头看向秦凌，有点不好意思道：“能不能给我们打包一些，带回家去？” 众人心里顿时有点不高兴。 忙了一上午，这会儿大伙儿还都饿着肚子呢，本来是他们自己的伙食，姑娘说送给这老太太了，送就送了，怎么吃完还带拿的？ 秦凌却对那老夫人点点头，转头对小五子道：“去对街酒楼借个食盒，还有盖碗，碟子。” 小五子连忙跑着去了。 秦凌问那老夫人道：“老夫人觉得我们家这粥还能入口？” 那老夫人虽然面色不好，被婢女扶着，仿佛随时都能病倒，但姿态还是十分端庄，隐隐带着威严，一眼瞧去就不可小觑。 众人心里都有数，梁州府应该是没有这样的人物，这怕是过路的，不知道哪家贵人家的老夫人，只是这样身份的人，按说应该不可能看上他们这种小吃店的吃食才对，就连梁州府的知府裴大人，那么平易近人，也是让自己儿子过来买了带回去，而不肯纡尊降贵，亲自来吃的。 “还可以。”老夫人微微一笑，点点头道。 秦凌笑了：“那您就常来，不管多晚，我们这总会给您留一碗的！” 老夫人点头说好，一面让丫鬟付钱。 丫鬟径直掏出了一锭银子，秦凌不肯收，只让万大松收了应该的钱数。不多时，小五子借来了食盒，秋娘又盛了一份粥饼和小菜，交给了那丫鬟。 丫鬟拿了吃食，扶着老夫人上了车，很快走远了。 众人回过神来，看着桌子上所剩不多的吃食。 秦凌从身上摸出一小块银子来，交给小五子：“去对街包子铺看看，买点包子回来吧。” 于是小五子再次跑了出去。 众人皆有点郁闷，自己家都是卖吃食的，吃的东西却还要到别家去买。何况，明明说好了是自己吃的东西，不卖的，姑娘却还是卖给了那老夫人。 难道就因为看那老夫人穿的好，是富贵人家？ 秦凌看出了众人心里的念头，摇摇头道：“你们不觉得怪么？那老夫人这样的人，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偏偏稀罕我们留给自己吃饭的吃食？” “对啊，那是为什么呢？ “我观察那老夫人的气色似是不大好，她开始吃东西的时候，那丫鬟一脸欣喜，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吃了一点就马上不让吃了，似乎是怕她吃多了，我猜，很有可能是这老夫人，平日的饮食不大好，吃不了东西，饿的。” “啊？”陌晚讶声，“有钱人家还能饿着啊？” “她是病了！”秦凌向那老夫人离开的方向看去，“病的吃不下饭，但是到了我们家却能吃下了，所以那丫鬟才这么高兴，而且还带了一份回去。” 众人这才恍然：“怪不得姑娘要说，随时给这老夫人留一份粥呢！” 秦凌笑笑：“病人嘛，既然好不容易能在咱们吃进饭去，咱们做个好人，何况一碗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众人笑开，也没人再说这事，坐下等着小五子买包子回来填肚子。 ※※※ “公子，您尝尝？”绝清含笑将托盘放在桌上。 诸葛云乐低头一瞧，只见那托盘上搁着一碗粥，一叠小菜，还有一角饼。 ——什么时候他的早点也这么粗糙简单了？ 诸葛云乐抬眼瞥了瞥绝清。 绝清连忙道：“公子，你先闻闻香不香！” 被这么一提醒，诸葛云乐果然察觉到了这些东西很香，仔细一闻，那香味绝大多数是从那小小的一碗粥里散发出来的。 诸葛云乐皱了皱眉头：“老王没有这样的手艺。” 老王是他家里用了十几年的大厨，虽然手艺不错，但是做出的粥绝没有这么香，而且看这粥的样子，似乎也不是普通的粥。 那里面翠绿的东西，应该是葱末？ 白白的东西，似乎是……肉？ 那黑乎乎，又有些半透明的东西，是什么？ 第127章 香粥 “这是哪来的？”诱人的香味一阵阵地钻进诸葛云乐的鼻子里，他眉心一展，示意绝清把食物端下来，“闻着倒是挺香。” “那是，这可是这两天咱们梁州府最火的吃食了呢！”绝清说着，把东西端了下来，筷子奉上。 他没说的是，其实这粥在秦凌的店里刚盛出来的时候，那才叫一个香飘四溢，虽然快马加鞭地赶着拿了回来，香味也一路上散发掉不少了，然而闻起来也还是很香，很好吃。 诸葛云乐有点好奇，就这些普通的小吃，竟然也成了梁州府最火的吃食？ “哦？是哪里卖的？”他说着，伸手去端那粥碗，那香味实在是难以抵挡，让他忍不住赶快盛一口尝尝。 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小厮走进来，回报道： “公子，盛大小姐来了。” 诸葛云乐立刻缩回了手。 还没有等小厮走出去，盛大小姐紧跟着就进来了：“我听说你还没吃早饭，给你送吃的来了。” 诸葛云乐和绝清抬眼一看，只见盛大小姐身后跟着个丫鬟，手里果然提着一个食盒。 盛大小姐也看到了诸葛云乐桌子上有东西，笑着走过来：“原来我来晚了，你竟已经吃上了。” 诸葛云乐笑笑：“我还没吃呢。” “我瞧瞧你吃的什么好吃的，咱俩换着吃。”盛大小姐走过来，低头一瞧，却忽然露出一副揶揄的神色，“哦，我还当是什么好吃的，原来是这个……” 绝清顿时脸色尴尬。 诸葛云乐眼睛一眯，很快明白了原委。 便听得盛大小姐嘿嘿冷笑：“你果然还很在意那个小美人儿啊。是你巴巴过去买的，还是人家送上门的？” 诸葛云乐瞟了眼绝清，一挑眉毛：“什么小美人儿？” 盛大小姐似笑非笑看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钱也出了，生意也做了，家里也都被我说服了……” 说着，走到他身边，挨着他的身子坐下，一只手抚在诸葛云乐的手上。 诸葛云乐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盛大小姐的手莹白细腻，纤纤如玉，看上去十分相配。 “你可别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云乐……”她把头靠在他胳膊上，喃喃道。 诸葛云乐顿了一下，斜眼看了看她摸着自己的那只手，然后抬起另外一只手，慢慢放了上去。 “自然不会的。放心。” 绝清跪倒在地，把头埋的很低：“是属下的失误，这些东西是属下命小厮去买来的，没问清楚来路，请公子责罚！” 盛大小姐冷笑道：“办事不力，倒是该领罚……云乐，你一般都罚什么呀？” 诸葛云乐没看她，只瞧着绝清道：“去领二十棍。” 绝清连忙应是，起身把桌上还散发着香味的吃食收走：“我去把这些倒掉。” 诸葛云乐却补了一句：“倒了浪费，拿去喂野狗吧。” 绝清脸色一白，答应着去了。 盛大小姐微微一笑：“不错，她的东西，也只配喂野狗……好了，你饿坏了吧，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呢，我亲手做的。” 说着，招呼丫鬟把饭点拿上来，诸葛云乐脸上含笑，和她亲密地并排坐着，吃了起来。 而此时，秦家粮铺里，众人正在为最后一碗粥而打架。 那老夫人买走了两碗，但是众人的桌上还剩下了几碗，秦凌喝了一碗，剩下的不够分，几个人便抢了起来，打的最凶的就是陌晚和小五子。 两个人势均力敌，为了抢最后一碗粥，彼此谁也不肯让谁，简直争的面红耳赤。 “好了，再抢就把房顶掀翻了！一人一半吧！”秦凌说着，伸手端过碗来，把粥平均分了，放在两人面前。 陌晚和小五子连忙呼啦啦地喝了个精光。 “那你明天让秋娘姐多做一点嘛……”陌晚委屈地撇嘴。 秦凌笑笑：“要是每天都有吃不尽的粥，你们很快就会吃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秋娘要做的是往外卖的粥，咱们自己喝的，要不就我来煮吧？” 因为有秘方在，陌晚虽然想动手去煮，但又怕秦凌不同意，所以一直也没好意思开口。谁知道这会儿她竟然要自己煮了？ “姑娘，你……会么？”陌晚皱眉犹豫道。 虽然不知道秦凌黑暗料理的底细，但是在她的印象中，自家姑娘是不会做饭的，差不多连最基本的吃食都不会做。 “我不会啊。”秦凌大大咧咧地说，“我不会，难道不能学么？你是生下来就会的么？” 陌晚吐吐舌头，嘟囔道：“有的人学也学不会呢……” 秦凌给了她脑袋一记爆栗：“别小瞧我啊，打从今天起，咱俩都一起跟秋娘学，看看到底谁学的快，谁学的好！” 陌晚连忙道：“这不公平，那粥谱本来就是你教秋娘的！” 秦凌挑眉：“怎么不公平了，我虽然知道粥谱，但是我没下过厨啊，你下厨下了这么多年，那么熟练，我还说不公平呢！” 陌晚被这么一激，立刻瞪了眼：“好，比就比，我一定比姑娘你强！” 众人皆哈哈笑起来。 ※※※ 庙会的第三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一大清早开门，秦家粮铺外面便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姑娘，我看这些人，还有专门从城西跑来的呢！”陌晚小声说。 秦凌道：“人家那是来赶庙会，顺便来咱们家吃粥罢了。” “不，我猜他们就是特意过来的！” “好了，别废话了，快去招呼客人！” 陌晚吐吐舌头，飞跑着去了。 秦凌摇头而笑。 她其实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两天秦家粮铺的粥很火爆，不过也是借了庙会的东风罢了，倘若真的开了粥铺，肯定不回天天有这么多客人。 但好歹也算是借这东风打了一把广告，这波不亏。秦凌笑着，十分为自己的英明神武的决策而自豪。 门前的客人如流水般来去，瘦肉粥最先被卖光，引得等待的客人们一阵抱怨，只好转而去买别的粥。 很快所有的粥都卖光了，后来的客人只好买了米回家去煮，日头渐渐升上来的时候，这一天的生意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但是街上的人却越来越多了，因为庙会第三日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姑娘，待会儿还会有舞龙舞狮，还有花车从咱们门前经过呢！”陌晚兴奋地说。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热闹还没等来，却先等来了一个让他们绝没有想到的，恶心至极的，不速之客。 第128章 提亲 生意忙的差不多了，秦凌招呼大家坐下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等着待会儿看舞龙舞狮的表演。 “不知道昨天那位老夫人，今天还会不会来了。”陌晚边吃边道。 秋娘道：“怕是不一定，今天这街上人这么多。” 街上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多了，很快就要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众人在这里说着话，还能听到外面的百姓们在议论，有人在等舞龙舞狮的表演，有人在讨论他们秦家粮铺的香粥。 秦凌等人刚放下碗筷，便忽听得一阵热闹的吹打声从街面那边传过来，紧接着外面的人群一阵骚动。 陌晚兴奋地叫到：“来了！舞龙舞狮来了！” 谁知道她话音未落，便忽听得外面的百姓议论道： “哎？怎么不是舞龙队？” “是啊，好像是迎亲的队伍啊？” “这个日子，迎什么亲啊，这大街上这么挤！” “也不对，那男人没穿新郎喜服啊！” “那就不是迎亲了。不迎亲，吹吹打打弄这么热闹干什么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传入铺子里，陌晚顿时起了好奇，站起身来凑到门前去看，只见那街上果然有一队吹吹打打的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穿着崭新的衣服，却掩藏不住猥琐的形容，一眼看去，那新衣服和贼眉鼠眼的长相十分不搭配。身旁跟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看上去有点媒婆的架势，不知道是不是，后面还跟着两个人，抬着一个大红纸糊住的箱子，再往后才是吹打的队伍，人数不少，绵延得还挺远。 这么一队人，在这种热闹的场合，自然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但让陌晚惊讶的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这一队吹打的人，竟然径直朝他们秦家粮铺走来了。 不多时，队伍停下，吹打的人没停，反而更加卖力了，而那为首的男人和半老徐娘则笑吟吟地走进了铺子。 虽然秦家粮铺是开门做生意的，没有往外赶人的道理，但是眼前的人明显有点来者不善，众人忍不住都戒备起来。 陌晚退后两步，和卜安一起把秦凌护在身后，万大松上前一步，打量道： “两位要买点什么啊？” 那半老徐娘挥了挥帕子，廉价的香粉味儿顿时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老娘我是这梁州府最有名的媒婆儿，怎么可能上你们家买东西！”说着眼睛一瞪，“我是来提亲的！” 外面的百姓们早已纷纷围聚过来。 这两天秦家粮铺本来就是附近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会儿看起来这热闹似乎还不简单，怎能不吸引他们的目光？ 提亲？哪有人直接叫了队伍吹吹打打地提亲？ 而且提亲不应该是双方父母见面么？哦，对了，这秦家小丫头没有父母了，可是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要替自己的儿子提亲？看他这幅样子，有没有合适的儿子尚且两说，就算有，应该也配不上人家秦家这个小姑娘吧？ “提亲”这个词一出来，围观的百姓更如潮水般涌来，把秦家粮铺的门口赌了个严严实实。 对于秦凌之前的那些传闻，还有这粮铺门前曾经发生过的事，街坊四邻都是十分清楚的，一时间各种传言立刻在人群中四散开来。 万大松立时皱了眉头：“提亲？提什么亲？” 媒婆仰头一笑：“自然是给你们秦家的姑娘提亲了，还能给你提亲不成？” 围观百姓顿时一阵哄笑。 铺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你瞎说什么……” 万大松正要张嘴赶人出去，忽听得秦凌凉凉的声音响起： “等等。” 推开陌晚和卜安，秦凌慢慢地走了出来，站在了那个男人和那媒婆面前。 “是你？” 所有人都是一愣。 是你？这话问的，难不成秦凌认识这个男人？ 围观群众的八卦之心立刻熊熊燃起了，他们自然还记得，当初这个秦家姑娘在梁州府城内出名，还是因为一件说不上台面的事呢——听说她和一个野男人在城外野地里私通，被人发现了，经不住人议论，回到家里还上吊了。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可都还记得呢。 “哎，当时不是说她家的姨娘嫌她丢人，草草给埋了？” “是啊，可是没死透，这丫头又自己从乱坟岗子里爬出来，回来了。” “嗨，我跟你们说，不光回来了，还反过来咬了那个姨娘一口呢，这不，人家这铺子不都开起来了，还开的这么红火！” “听你这么一说，这丫头，倒是个人物啊……” 这话可算不得什么夸赞人的好话，说话的妇女们低低笑了起来，更多的议论如同暗潮，在围观群众里蔓延开来。 所有人看向这边的眼光都带着探究和戏谑，仿佛那天秦凌和野男人苟合的画面就在眼前似的。 万大松一下子就怒了，抄起手边的算盘想扔出去，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往哪扔。 是啊，该打谁呢？ 事情是事实，别人要议论，也管不住人家的嘴啊。 万大松心中难过，慢慢放下算盘，看向站在当中被人围观的秦凌。但让他意外的是，秦凌的脸上竟然没有怒意，相反，还带着一丝狡黠？漆黑的双眸里，似乎还燃烧着战火？ 但是这眼神，似乎只有他能看得到，而面前那个猥琐无比的男人就看不到，反而舔着脸凑了上来，看着秦凌笑嘻嘻道： “是我啊，娘子，跟我回家去吧？” 围观众人再次哗然。 这都什么事啊？ 这小姑娘不是还是黄花闺女嘛？这男人又是谁？难道他不是来给他儿子提亲的，而是他自己？？ “你这杂碎——”万大松喊着，抬脚就要往上冲，却被陌晚一把拉住。 “等等，万伯伯！” “还等什么，看我不打死他！” “姑娘自有分寸！”陌晚低声吼道。 实力打手卜安都还稳如泰山，他们自然就更不必着急了，秦凌既然站出来，那就说明她对这件事自有定论，他们无需担心，只静观其变就好。 等到需要殴打对方的时候，秦凌自然会招呼的，但是，那也不用万大松他们出手，还有卜安在嘛！ 第129章 寒碜谁呢？ 卜安的实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的，秦凌以前也没有详细说明过，是以陌晚知情，但万大松不知情。 见陌晚一脸笃定，万大松也犹豫了，终于看看秦凌，还是慢慢放下了手。 后面，秋娘带着一脸紧张，咬着嘴唇看向秦凌，生怕她受委屈，而卜安，则揣着手，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仿佛是一个没有知觉的冰人，面前这热闹跟她完全无关一样。 陌晚拽了拽万大松，向后站了站，众人再次把目光聚焦到秦凌身上。 “谁是你的娘子？”秦凌看了看面前的猥琐男人，似笑非笑道。 男人笑眯眯：“当然是你啦！你看我这不连媒婆都带来了吗？你只要收了聘礼，签了婚书，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啊，娘子……” “哦？你还带了聘礼来了？”秦凌说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放在堂中的那个罩了红纸的木箱子。 箱子不大，也很普通，甚至跟着大张旗鼓的提亲队伍比起来，还有点寒碜。 男人点头称是，秦凌干脆抬脚走过去：“那就打开让我看看吧？” 媒婆一怔，连忙走上来：“姑娘，姑娘，这是礼单，你瞧礼单就行了嘛……” 说着，把礼单往秦凌手里头塞，秦凌闪身躲开。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礼单上写着有万两黄金，箱子里却没有，岂不也是白搭？我要亲眼看看。” 说着，不等两人回神，立刻一把撕开那红纸，将箱子掀了开来。 箱子里所谓的聘礼顿时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那男人想的简单，他以为秦凌要看聘礼，就是有意向接受这门亲事的意思，顿时心里喜不自禁—— 看来这姓秦的丫头并没有那贵人所说的那么厉害嘛，这不是很软弱可欺吗？ 看这个样子，她一定是已经认出他来了，女人家都是要脸面的，她肯定是知道没办法了，所以就要看看聘礼，同意了！ 哎呀，没想到得了钱财，还能得一个美貌的小娘子，听说这小娘子手底下还有几间铺子，到时候成了亲，这些铺子不就都是他的了？那后半辈子岂不就是吃香的喝辣的？ 他虽然是不懂经营的，不过有这个丫头在，怕什么？到时候就让她看着铺子，他只管数钱就行了。 啊，对了，还得生几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孩子就让她带着，一边带孩子一边看铺子赚钱！ 儿子将来长大就让他去考科举，说不定还能得个官，光宗耀祖！就算做不了官也不要紧，把女儿嫁出去，得一大笔聘礼，到时候一定能给儿子说一门好亲，女方家最好也有钱，到时候老了也吃喝不愁…… 想着想着，男人的思绪就飘飘飞上天际了，也没有注意到秦凌的表情和动作。 就在他飘飘欲仙想入非非的时候，秦凌已经伸手去那箱子里，拎了一样东西出来。 按照当地习俗，聘礼应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聘金，一部分是物品，聘金不用说，就是钱，一般根据男方家的家庭条件而定，多少钱都不一定。 但是今天看这意思，似乎是没有聘金这个东西了，否则，这男人早就拿出来了。 不过也能理解，秦凌是没有父母的人，聘礼拿出来就等于给了她自己，要出嫁的时候，少不得还得带回夫家去，给不给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意义——围观百姓都是如此想。 但是物品的话，按说应该齐全些，衣物首饰，本地特产，海味三牲，瓜果酒糖等等……这些东西，别说一个小箱子了，就是再来三大箱，也不一定能装得下。 梁州府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富庶的地方，但是百姓们倒也能丰衣足食，近几年娶妻嫁女的风俗愈发奢华了，就算是没钱的人家，下聘的时候也要搞出七八个，甚至十来个大箱子来充门面的，今天这位，弄这么个小箱子来，是几个意思？ 那箱子一打开，围观群众便立刻都有了谱，忍不住又是一轮议论——看来今天这男人不仅仅是来提亲的，而是专门来给这秦家姑娘难堪的啊！ 这能忍吗？！ 秦凌当然不能忍！ 她从里面捏起几块黑乎乎的糖，看了看，扔下，又拎起一只瘦的可怜的白条鸡，嫌弃地摇摇头，扔下，再拎起两块样式老旧，旧到去做抹桌子的抹布都不会有人的要的布料，“啧啧”两声，再次扔下。 “这些就是你的聘礼？” 秦凌的嫌弃都写在脸上了，那男人也忍不住尴尬了一下，但随即又硬气地挺起了胸膛：“怎么，嫌我的聘礼不好？” 秦凌登时失笑：“你说呢？” “你……你凭什么嫌不好！你没得挑！”那男人嚷道。 秦凌呵呵一笑：“为什么？难道我卖给你了不成？就算卖，提前也应该要打声招呼吧。” 围观众人纷纷附和： “对呀，这不是来提亲吗？怎么就下聘了？” “是啊，人家嫁不嫁你还两说呢，弄这么点聘礼，寒碜谁呢？” “配不配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好好的大闺女，凭什么就嫁给你啊！” 是啊，哪里来的自信！ 围观群众虽然觉得秦凌名声不好，很有谈资，但是看到这种完全不搭调的行为，也是忍不住吐槽两句的。秦凌虽然有黑料，但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而且凭借一己之力做出了几个铺子，甚至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城外新开的粮仓也是她的，因此黑归黑，对秦凌还是佩服的。 但这个猥琐的男人，又是什么玩意儿，也敢上这来癞蛤蟆吃天鹅肉？ 围观群众的一阵冷嘲热讽让那男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最后他忍不住，瞪起眼来向秦凌吼了一句： “你装什么装？！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心里没谱儿吗？就你这样的，除了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说着，还用力一拍箱子，“我就是提亲和下聘一起了，怎么着吧！？识相点儿，今天就跟我回家去！” 幸亏秦凌和他站的有一定距离，否则，那一口的唾沫星子就要溅到她身上了。 听完他这一番自信满满的言论，秦凌挑了挑眉，失笑道：“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第130章 把以前的事都抖出来 男人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 就在前一刻，他还以为秦凌是心虚妥协了，准备看完聘礼就答应，可是眼看此刻的这个情况，她好像一点答应的意思都没有啊。 看她那呵呵冷笑的样子，难不成，还有别的打算？ 哼，有什么打算！ 名声都臭成这样了，整个就是一个破鞋，还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呀！ 她根本就没得选，只能嫁给他！ “不同意？哼哼，你难不成是想让我把以前的事都抖出来？”男人一挺身子。 秦凌不说话了。 男人心里乐了——就知道她到底还是害怕的，怎么样，不说话了吧？老实说，看这个小丫头长得还是挺水灵的，她要是乖乖地听他的话，他也就不打算再羞辱她一番了。 可谁知道，秦凌在旁沉默了片刻，忽然回道：“以前？什么事？” 男人立时瞪大了眼：“你，你真的要我说？！” “那是自然。”秦凌笑笑，“不光要你说，还要你跟我一起，到公堂上说说。” 围观群众登时就炸了——这咋还牵扯上衙门了呢？到底是什么隐情，还要打官司啊？ 很快，有好事者认出了男人。 “哎哎，他不就是西街的那个小混混，叫什么李大飞的么……” “对，就是李大飞，他怎么在这儿？！” “哎呀，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这秦家姑娘上吊，为的不就是在城门外面和一个男人……那男人就是李大飞啊！” 众人一听这个，纷纷看向李大飞，恨不得从他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对对，是他！” “没错，那天我还在城门口看见他来着！” “哎呀，真不要脸，污了人家姑娘名节，还想强娶！” “呸！看他拿的这点儿玩意儿，是认准了这秦家姑娘除了他没人要了是吧？！” 秦凌暗暗觉得有点好笑。 有时候老百姓的舆论是很好玩的，他们一方面唾弃她的名声，看她的热闹，另一方面在她受欺负的时候，也会说两句好话，抨击抨击臭男人，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他们的立场。 其实，在这个叫李大飞的男人第一步踏进她的粮铺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他来了。 没办法，谁让原主的记忆太深刻了呢。原主临死前，最恨的人，除了刘姨娘，就是这个李大飞了。 只是秦凌来到这里之后，一心忙着站稳脚跟吃饱穿暖，倒还没来得及替原主报这个仇，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大大方方地上门来提亲，甚至强娶？ 谁给他的胆子？ 秦凌的眼睛微微一眯，侧过头去，看向刘姨娘。 自打这男人一行人进来，刘姨娘就自动缩到了墙角去。 她心里也是惊骇万分，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他竟然真的敢上门来，还抬了东西，要提亲强娶？！这莫不是疯了！ 她要是说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她全不知情，秦凌会信嘛！ 显然，秦凌是不会信的，此时此刻她看向她的那个目光就说明了一切。 刘姨娘心里更害怕了，哆嗦着更往墙根靠了靠。 秦凌的目光凉凉从她身上扫了一遍，收回了眼神。 看刘姨娘的样子，这件事应该不是她主使的。 当初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在原主的记忆里其实是模糊不清的，她只记得那天是和刘姨娘一起坐车出城去上香，回来的路上，刘姨娘说有东西落在庙里了，要回去取，把原主放在路边的一个驿亭里，让她等着。 但是原主却不知道怎么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衣衫不整地躺在官道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旁边还有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男人，就是眼前的这个李大飞。 原主登时就哭喊起来，那李大飞却说她是自己一个人在大道上行走，看到了同样在路上行走的他，主动上前来搭话，话里话外不住地勾引他，要和他在野地里那个啥。作为一个混混臭流氓，有这样的机会，他岂能放过？于是就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官道上行人不少，两个人当时就被人围观了，原主自然羞愧难当，正好这个时候刘姨娘去取了东西回来，发现出了这样的事，呼天抢地哭了一回，然后便带着原主匆匆回家了。紧接着，原主当晚就上了吊，半夜里刘姨娘发现了，便一张草席卷吧卷吧，把原主扔上了乱葬岗。 后来的事就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甚至外面的围观群众或许比刘姨娘还要清楚，毕竟秦凌的这些经历，早已经成了梁州府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被人嚼来说去不知道多少回了。 闲来没事的时候，秦凌也曾想过这件事，但不须多想，她就知道这是有人在害她。 一来，她和这个李大飞虽然衣衫不整被人看个正着，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发生关系。要是事情真如李大飞所说，那不发生点什么是不可能的，既然没发生，那就说明，要么时间不够，要么李大飞有所顾忌。所以秦凌可以推论，李大飞是被人收买了，故意演这一出戏的，因此不敢真的假戏真做。 二来，当时她是和刘姨娘一起去上香的，出事之前偏偏刘姨娘就丢了东西，要回去拿，把原主一个人扔下，这事是巧合么？基于刘姨娘一贯的德行，秦凌绝不认为这是巧合，反而，这件事，八成和刘姨娘脱不了关系。 这也就是她刚才为什么回头看她的原因。 而且，基于那件事是被人故意陷害的这个推论，今天李大飞大张旗鼓地跑来羞辱她，想必也是有人在后暗地指使的。 没错，就是羞辱。 李大飞要是真的想娶她，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也不会连着两个月不露面，忽然捡今天这个时候，更不会故意弄这个一箱子破东烂西，让人指指点点。 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羞辱秦凌而已。 所以，背后到底是谁在搞事情？ 是看她拿回自己的铺子不顺眼，还是看她盖起了粮仓不顺眼，还是看她这几天香粥卖的太好，不顺眼？ “怎么着？不敢去么？”秦凌眯起眼睛，在李大飞身上扫了一圈，“咱们到衙门好好说说，当初那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31章 到底是谁不知廉耻？ 秦凌的语气云淡风轻，外面却有好事者拍手而笑： “人家秦姑娘现在有官府的背景了，还怕他这个臭泼皮么！” “对呀，李大飞，你敢不敢上衙门！让知府老爷给你断断，再来提亲不迟！” 李大飞被说的脸色发青—— 他着实没想到，今天的事还有这么多变故，他本来以为，只是随意来羞辱一下这个姓秦的小丫头就行了，谁知道，她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她是聋子吗？那些难听的话，她是完全没听到耳朵里吗？还是她早就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在意了？ 还有，官府背景是怎么回事？那贵人也没跟他说这件事啊！ 李大飞的额头上很快渗出了汗。 多年的混混生涯告诉他，他有可能是被人耍了，被那个贵人小姐给耍了！ 她这哪是让他办事，这是拿他在当枪使啊，万一没把这姓秦的小丫头怎么样，反过来倒霉的可是他自己！那个贵人小姐，是绝对不可能救他的！ 一想到此处，李大飞心虚的更厉害了，站在那里半晌没说话。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媒婆儿这会儿开腔了：“我说大飞兄弟，你这亲，到底还提不提了？我老婆子来一趟可不能白来啊！” 李大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提，提，肯定提，不会让赵婆婆您白来的！” 一面又挺直了腰杆，转头向秦凌喝道：“去什么衙门，去了衙门也是我有理，那天的事大家都看见了，就是你勾搭的我！你以为我真想娶你啊，不过看你年纪轻轻一个黄花大闺女，可怜你罢了！你的名声都成这样了，除了我还有谁会娶你？！也只有我大发慈悲做善事！” 这话说的，仿佛他能抬着这一箱子破东西来迎娶秦凌，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比那皇帝老儿的恩赐还要让人感激涕零。 舆论顿时又轰然炸开。 秦凌侧耳听去，听到众人的议论不过是分成两派——一派是觉得她可怜的，一派是觉得事实确实如此的。 倒也不怪他们，别说梁州府，整个大庆朝都是这样的思想，未婚女子被毁坏了名节，就只能嫁个最最下等的男人，或者干脆沦为娼妓，这会儿当事的男人愿意出来承担责任，可不就是天大的恩赐么？ 秦凌猜测着，围观的男人们里，甚至应该还有觉得这李大飞做得对的人吧？ 秦凌忍不住冷笑。 她说去衙门，其实不过就是吓唬吓唬这男人罢了，真的上了衙门，也断不出个一二三四来，那件事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什么证据都没了，这男人显然会一口咬死是秦凌的责任，而刘姨娘，依照此刻的情况，也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那么秦凌便真的陷入这件事里出不来了。 就算她自己不在乎，舆论也会把她归属为那个男人的人，毫无疑问。 这真让人恶心。 “行，那就不去衙门……”秦凌开口，慢慢说道。 李大力立时一乐：“你想通了？想通了就好嘛！跟我回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刚才那一阵子的紧张，已经让他彻底想清楚了，那个什么贵人小姐不靠谱，他可就得靠自己了。今天要是赢不了，说不定就得被人给打死，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彻底羞辱这个姓秦的丫头，让她不能翻身，那他才能胜利！ 除此之外，他还存着别的心思——万一真的成功了，这小丫头跟他回去了，嘿嘿，那不比那个什么贵人小姐给他的银钱更有赚头嘛！毕竟这小丫头还带着好几个铺子呢啊！ 想到此处，李大飞便忍不住“心软”了，连忙又补了一句道：“只要你好好地跟着我，以前的事，我绝不再提了！” 秦凌看看他，笑意更浓：“不再提了？” “不再提了！” “很好。”秦凌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再提的。” 李大飞舔着脸凑上来：“可不是嘛，咱们夫妻的事，平白让外人说嘴……” 秦凌反应很快，立刻后退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等等，等等……你莫不是，在做梦？谁和你是夫妻了？！” 男人愣了：“你……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 李大飞很懵，他今天来到这里，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了，眼前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不按常规法子来了，搞的他现在都已经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是啊，我是想通了。”秦凌干脆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陌晚很贴心地赶快奉上了茶水。 李大飞惶惶地站着，秦凌悠闲自在地坐着，围观群众忽然觉得，这种情景，似乎也跟升堂受审没什么区别。 这李大飞，根本一点和秦凌抗衡的实力都没有嘛！ “我说这件事没什么可提的，意思就是，它不重要。”秦凌啜了口茶，缓缓说道，“我本来呢，就不是特别在乎，你要是愿意说，就随便说，反正今天大伙儿都在这儿呢。你大可以仔细说说，说的渴了，我还可以给你水喝。” 李大飞更懵了。 “你，你……”他结巴着，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怎么？给你机会说，你反而不说了？”秦凌把茶碗放下，“我还打算，让你跟我家刘姨娘一起说说呢……真的不说了？” “你，你这女人，怎的如此不知廉耻？”李大飞实在忍不住，终于怒道。 “我不知廉耻？”秦凌说着，缓缓站起身，朝李大飞走了两步。 李大飞也不知怎么的，明明面前是个比自己矮一个头还要多的小丫头，这会儿见她走过来，他却莫名觉得有点害怕，忍不住就想往后躲躲，再躲躲。 秦凌缓步走到了他拿来的那一箱子“聘礼”前，忽然伸出双手，一把提起那箱子，快步走到门口，然后“哗啦啦”这么一倒—— 外面围观的人群登时全都愣在当场。 这是啥意思啊？ 秦凌突然拔高了声音：“你这么个流里流气的东西，弄了这么些个破烂来，还想强娶，倒是让街坊邻居们说说，到底是谁不知廉耻？！” 第132章 公开征婚 围观群众炸了。 有惊讶于这姑娘勇气的，有惊诧于这姑娘气势的，还有惊叹于这姑娘力气的——两人抬的箱子，她居然一双手就能轻松提起来，这到底是天生神力，还是练家子？ 虽然人群中议论纷纷，但是秦凌那一声厉喝也反复回荡在众人的耳边，是啊，到底是谁不知廉耻，这不明摆着嘛！ 李大飞怔怔在原地，但秦凌却不只是倒了他的聘礼那么简单，她还大手一挥，向外面的人们道：“这些东西都归你们了，谁拿着算谁的！” 众人愣了一瞬，接着立时向地上那些东西扑去，笑话，白得的东西，谁不要啊！ “快抢啊！”众人顿时一阵推搡。 “不能抢，不能抢啊！”李大飞心疼地扑上去，却立刻被人一屁股撅到地上。 “你这些破烂，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呢，当垃圾扔了也不一定有人要！”旁边有人帮腔说道。 但是说归说，到底是些能吃能用的东西，众人还是立刻一抢而空。 旁边的赵媒婆本来也想上前阻止的，但看这个架势，只怕一上去立刻就给压成肉饼，于是站在原地没敢动。 待争抢的人一哄而散，秦凌看向一脸颓丧的李大飞，心里呵呵冷笑——这就懵了？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还敢来大张旗鼓地羞辱人？ “你，你这个泼妇，你还我的东西来！”李大飞吼道。但是吼归吼，却不敢再离秦凌太近了。 秦凌抱臂而笑：“这会儿你还想说说从前的事么？” 李大飞已经彻底明白，秦凌根本不在乎那件事了，也就是说，他再想拿那件事来羞辱她，那是行不通的。 可是行不通也不行啊，因为他手里除了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筹码，难道要让人把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出去么？那也太丢人了！ 于是李大飞打定主意，咬死这件事不放松，谁知道刚要张嘴，却被秦凌又抬手拦住。 “行了，你别说了，你想说的那件事，大家应该都知道吧？”目光扫过围观群众，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这回倒换围观群众不自在了，背地里嚼人舌根是一回事，当面指着鼻子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和秦凌无冤无仇，自然做不到当面骂人，何况秦凌看起来还是弱势一方，他们之中也不乏有心疼的。 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秦凌的目光又重新落在李大飞身上：“你敢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给我难堪，不就是觉得，那件事之后，我的名节都败坏了，除了你，没人会娶我么？” 李大飞仍然不肯死心，梗着脖子道：“难道不是吗？” 赵媒婆在旁边打圆场：“哎呀，姑娘，快别说了，这越说，名节不是越败坏嘛……有什么事，咱们关起门来自家说……” 秦凌压根没理她，瞪了李大飞一眼：“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看看我秦凌是不是除了你，就真的嫁不出去！” 说着，转身招了陌晚过来，如此这般在耳边嘱咐了几句，陌晚眼睛一亮，但又露出一瞬犹豫的表情：“姑娘，真的要如此吗？可是这样一来……” 秦凌拍了拍她的肩：“去吧，你家姑娘我，可从没把什么名声放在心上。” ——笑话，名声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陌晚到底信任秦凌，话不多说，走到铺子正门口，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喝道： “我家姑娘说了，她从今天起开始公开征婚，有想和她结亲的，现在就可以来提亲！” 这话一出，本来安静下来的围观群众顿时又嚷嚷起来。 “提亲？” “莫不是疯了这姑娘？” “光天化日公开征婚啊，这可是梁州府城独一份儿！” 众人虽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一个站出来的，不过这倒也在秦凌的预料之内，很快，陌晚抬高声音接着说道： “我家姑娘无父无母，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可以当嫁妆带过去！” 轰……围观群众更是炸开了锅。 “这姑娘好像很有手段啊！” “听说她铺子经营的不错！” “那娶了岂不是发财了？” 陌晚微微一笑，又接着说： “比如，我们这家粮铺！” 秦家粮铺！ 秦家粮铺的事迹，他们早就听说了，能够起死回生，如今还经营的这么好，这本就是一个奇迹。 何况庙会这几天，还突然冒出来秦家香粥，一时风靡整个梁州府！ 围观群众里，很多男人的眼睛顿时冒出了光。 有人试探着说道：“那，你，你肯做妾吗……” 这话跟骂人没什么区别了，陌晚脸色顿时一沉，但还是回头，以目光请示秦凌。秦凌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陌晚便冲那人说道：“只要条件够格，不拘妾室正室。” 轰……围观的男人们更是炸锅。 还没等刚才问话的那人再说什么，立刻有人接话道：“要不要脸！人家清清白白大闺女，又会经营又有铺子，凭什么给你做妾？！” “就是，就是，娶回家做正室也没什么！” 一抛出赚钱的铺子，秦凌这会儿的身份立刻从破鞋变成清清白白大闺女了。 站在后面的秦凌微微冷笑，然后朝陌晚使了个眼色。 陌晚立刻继续向人群大声道：“我们家姑娘名下不止这一家铺子，还有一套宅院！” 宅院啊！ “还有东街其他七家铺子！” 其他铺子！七家！加上粮铺一共八家，外加香粥以后肯定还会发展出一家！ 全是钱啊！ 所有男人，不管已婚的未婚的，双眼都纷纷冒出了绿光。 陌晚最后来了个重磅一击：“我们姑娘还有——城东郊的一家大粮仓！” 炸了，男人们彻底炸了，秦凌就好比一个会说会动而且还会源源不断赚钱的宝物，怎能不引得他们争抢？ “我！” “我，我来！” “我，我还没成亲！” “我，我家也是经商的！” “还有我，我年方十八，家世清白，人口不多，无各种不良嗜好！” 随着人群轰然，围在前面占据有利地形的十来个男人很快挤进了粮铺里，围着秦凌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第133章 排队登记 形势一下子就乱了，小小的粮铺顿时被这群人挤满，后面想进来的男人们推推搡搡，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李大飞彻底懵了，被人群挤到墙根，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 赵媒婆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媒婆的职业修养还是一下子让她抓住了要点： “哎哎哎，你们别挤啊，提亲提亲，有你们这样亲自上门提亲的嘛！连个媒婆都不找！” 她中气十足地一声吼，众人立时全都安静了下来。 李大飞顿时一喜，刚想站起来挤过去，给自己再讨回点脸面，谁知道赵媒婆紧接着就开始挖掘商机了：“嘿嘿，我就说嘛，人家秦姑娘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你们提亲，怎么能不找媒婆？” 众人看向秦凌，皆露出愧疚神色，赵媒婆接着拍拍胸脯：“犹豫什么啊，这不是现成就有一个嘛！” 众男人立时恍然，一下子全都朝赵媒婆挤了过去： “赵妈妈，我！” “我先来的！” “算我一个！” 站在当中的秦凌等人登时乐了，转头看向李大飞。 李大飞面如死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事实和他预想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在来之前，他还信心满满地觉得自己不仅可以圆满完成任务，而且还能人财两得，把美娇娘抱回家，可是此刻眼前的这一切……不仅没有羞辱了秦凌，反而被秦凌羞辱了！ 她用她的实力证明了，就算一切都是事实，那么想要娶她的人也很多很多，简直都争破了头！ 那么她又何必把他李大飞放在眼里呢？ 李大飞靠着墙壁，慢慢地坐了下去。 他觉得今天简直是他人生最失败的一天，哪怕从前在赌场里输掉了裤子，他都没有这样颓丧过，但是今天，他竟然输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而且还是曾经在他手里吃过亏的小丫头？！ 就在他耳朵嗡嗡作响，不能控制自己的时候，那边赵媒婆已经商议好了同时做三个人的媒婆，并且还已经当场接受了人家的定金。 秦凌在旁摇头而笑，不得不说，这个赵媒婆的业务水平倒还真是有一手，三言两语就忽悠地这一众男人一愣一愣的。 那些挤不到赵媒婆身边的男人，干脆就转过头来抓住秦凌身边的人，开始滔滔不绝地展示自己，万大松小五子秋娘甚至陌晚都无一幸免，除了冷若冰霜的卜安和缩在墙角的刘姨娘。 “公子，那，那好像又是秦家粮铺门口……”小厮瞪大眼睛，看着人群拥挤水泄不通的前方。 真是奇了怪了，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秦家粮铺总是有新闻呢？为什么总是处在风口浪尖，热闹不断呢？ 裴温遥遥望着前方，摇头笑而不语。 “公子，舞龙舞狮的队伍过来了！”小厮说着，忙牵着裴温的马走到路旁，给舞龙舞狮的表演队伍让出道路来。 表演队伍的经过使得街上拥挤的人潮更加向前汹涌而去，但是这些汹涌，到了秦家粮铺门口却被阻滞了。 就连那些专心表演的师傅都在道具下忍不住嘀咕——向来每年他们的表演都是庙会的重头戏，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在这街上走着的，无一不被他们吸引。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小小的铺子里，到底有什么样吸引人的东西，竟然让这些人对这一年一度的舞龙舞狮表演无动于衷？ 秦家粮铺里，热闹还在继续。 “姑娘，你是秦家姑娘的贴身丫鬟不，来来来，这些银子给你买糖吃，能不能替我说句好话，让排在前头？” 一个男人拉住陌晚，不住地往她手里塞银子，另外一边一个妇人连忙拉扯住： “你干什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把人家姑娘都吓坏了……姑娘，你看我，我们家可和他不一样，我儿子是读书人，跟你们家姑娘正好相配呢……” 万大松小五子和秋娘那里也好不到哪去，每个人都被赶来想提亲的男女团团围住，不得脱身。 而始作俑者秦凌在坐在柜台后面，慢慢啜着茶水，笑吟吟看着这一切。 陌晚有无数句吐槽的话想说，奈何被人争来抢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到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了，猛地一甩手，将那几个人甩开。 “够了！”她吼道，“哪有你们这样的！提亲就好好提，乱糟糟地干什么！” 众人被她震慑住，堂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陌晚看了秦凌一眼，得到秦凌的目光认同，清清嗓子，昂起头来： “想要提亲，可以，先排队！待会儿到我们掌柜那里登记领号码，一个一个来！还有，提亲是从明天开始，每天仅限一个人，带着媒婆和庚帖，缺一不可！” 旁边立刻有人搭腔：“是来这粮铺吗？” 秦凌点了点头。 陌晚接着道：“具体时辰，待会儿领号码的时候通知，好了，没事的人可以散了！” 仿佛有魔力似的，听了她这话，堂中无关人等便纷纷退了出去，有意想提亲的人则迅速按照先后顺序排成一排，到万大松那里去领号码。 赵媒婆赚的盆满钵满，还预约了接下来的几桩生意，自然乐的合不拢嘴，她早已忘记了李大飞的存在，只凑在秦凌跟前献殷勤，旁敲侧击地打听着秦凌的喜好和意向。 但是秦凌却还没忘记，今天的一切都是李大飞挑起来的，不管铺子里如何热闹，她的目光一直死死盯在李大飞身上。 眼看着尘埃落定，李大飞悄悄起身，想趁人不注意溜出去，却听得身后秦凌一声厉喝：“哪里走？！” 随着这声呵斥，他只觉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怪风，仿佛是一只巨爪一般，抓起他后背的衣服，直接把他给拎了回去。 “扑通”一声，李大飞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抬眼一看，却是秦凌身边那个冷面罗刹一样的女子，抬脚踩住了他的脸。 “呜呜……”李大飞顿时挣扎起来，奈何卜安的脚太厉害了，他根本丝毫挣扎不动。 秦凌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慢走过去，在李大飞身边蹲了下来： “想走？可以。告诉我，今天这件事，是谁指使你来的。” 第134章 不怕事 “没……呜呜……没……”李大飞含糊不清地回应着。 秦凌抬眼看了看卜安，示意她放开，卜安领命抬起脚来。 秦凌居高临下，看着李大飞被踩得漆黑的脸：“不说？” 李大飞此刻已经从颓丧转成害怕了。 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够不在乎名节，为什么能够在发生那么大变故之后，还过得这么蒸蒸日上，为什么她可以控制这么多铺子，有这么多忠心的下人，赚这么多的钱，为什么刘姨娘好像十分害怕她…… 她不光有钱，还有人！刚才要是早看出来旁边这个女人这么好身手，他早就跑了，还能等到此刻吗？ 这姓秦的哪里是个女人啊，简直就是个恶魔！满脑子算计和诡计的恶魔！ 面对这样的恶魔，他能不害怕吗？ 看到秦凌那张冷媚娇俏的小脸凑过来，李大飞只想躲，躲不开，就浑身发抖。 “不，不……不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个指使你的人是谁？” “不，不……没有，没有人……” 李大飞结结巴巴地，说也说不清楚。 “看来，你是不肯说了？我本来还想，只要你说出来，就立刻放你走呢……”秦凌慢慢直起身来。 此时此刻，情势完全反转，秦凌居高临下，带着微微冷笑的表情，仿佛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反派。而李大飞则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是一个被迫害的小白兔。 秦凌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李大飞心里十分发毛。 “真，真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么？”秦凌挑眉。 李大飞眼珠子转了转，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好，我，我告诉你……” 他说着，忽然抬手朝大堂之中某个方向一指，大喝一声：“就是她指使我的！” 这一声的声音特别大，众人忍不住都纷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所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缩在墙角，脸色煞白的刘姨娘。 居然又是她？！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姨娘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不是我，我没有……”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刘姨娘吸引过去的时候，这边李大飞抓住机会，忽然抬脚冲出了铺子大门，挤进了人群中，逃也似的拼命往外挤去。 奈何外面围观的人太多了，他挤了半天也没跑多远，秦凌见状，微微冷笑，然后给卜安使了个眼色，卜安点点头，抬脚跟了上去。 这边里，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在刘姨娘身上了。 陌晚走到秦凌身侧：“姑娘，我怎么看着，她这么心虚呢？” 秦凌微微点头：“她确实心虚。” “那这件事——” 秦凌却又摇摇头：“不是她的主谋。” 虽然不是刘姨娘主谋，但是这件事显然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原因其一，自然是当初那件事，有九成是出自她的手，这李大飞第二次上门，没有她在中间牵线，怎么可能？原因其二，就是她现在这幅样子，秦凌还什么都没问，她就先委屈上了，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起码得理直气壮些吧？ 秦凌不说话，任由刘姨娘在那里，言辞恳切地辩白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刘姨娘，你累了，去后面休息一会儿吧。” 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只弄得刘姨娘一颗心一直悬着，又怎么能够休息得好？ 但是秦凌已经发话了，她也没办法，只好站起身来，默默往后院走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登记提亲的人也慢慢少了，围观群众看着没有后续热闹，也都慢慢散了开去。 陌晚看着仍留下的几个登记的人，有点担忧地问： “姑娘，你真的要让他们上门提亲啊？” 秦凌挑挑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出话去了，难道还能反悔的么？” 陌晚自然知道不能反悔，但是她觉得这不过是自家姑娘的权宜之计罢了，这件事前前后后，自家姑娘是受足了委屈的，好好的一个黄花闺女，被人这样围观议论，搁谁谁也受不了啊。 秦凌要是突然反悔不肯承认这些话，把这些提亲的人赶出去，她也是能理解的。 但是她似乎有点太低估秦凌的承受能力了。 只见秦凌望着那些人，微微一笑： “你想什么呢？这些人，虽然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但好歹也帮我解了围，我感谢人家还来不及呢！再者说了，提不提亲是他们的事，答不答应，那可是我的事，总不是是个人上门，我就嫁吧？那有十个我也不够分的，是不是？” 说着，还拿指头戳了戳陌晚的脑门。 陌晚被戳的一愣一愣的。 “可是，可是我怕……” “怕什么？” 陌晚担忧地看向那些人：“怕他们像今天这个李大飞一样，缠上你啊……” 秦凌“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个丫头啊，跟了我这么久，竟然还一点都不了解我的脾性。你家姑娘我是怕事的人么？要有人缠上我，那也算他们有眼无珠倒霉。” 陌晚愣愣地看着秦凌，只见此刻她眼中无喜无怒，无嗔无怖，仿佛今天这一切，根本不是刚刚发生在她的身边一般。 她从她眼中，只看到了淡定和自信，那种淡淡的情绪，很快也感染到了陌晚，让她迅速平静了下来。 “姑娘你……说得对。” 秦凌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小丫头啊，我跟你说，人生在世，不能怕事，尤其是事情已经找上门来的时候。你家姑娘我，已经注定没办法低调了，既然不能低调，那就高调呗。让这些人都看看，我秦凌，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对！ 陌晚看着秦凌，在心中大喊。 姑娘说得对！ 就是要让背地里那些想要欺负人的都看看，自家姑娘到底是怎么样一步一个脚印，把过去的那些肮脏和欺辱，全都踩在脚下的！ 她们，要高调！ 这边里，陌晚被秦凌教育了一番，正心潮澎湃，那边里登记的人还是源源不断。 铺子外面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秦凌和陌晚在柜台后坐了下来，只留小五子和万大松在那里登记，天色渐渐晚了，秦凌便对他们道： “差不多就行了，没登记完的明天再来，咱们要收工了。” 小五子向堂中等着的人传达了这一思想，立刻遭到了那些人的反对，但是秦凌说一不二，小五子拒不接待，那些人也没有办法，只好悻悻而去，等待明天再来。 万大松和小五子连忙收拾东西，正收拾着，却忽见眼前一黑，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要打烊了么？能不能行个方便？” 第135章 贵人 “打烊了，打烊了，要登记的明天吧！”小五子累了一天了，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人却“嗯”了一声：“登记？是什么？” 众人这才纷纷抬起头来。 见来者是个三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哦，不，在秦凌眼里，三十岁还是青年呢，不过在这种“人到七十古来稀”的时代，三十而立，就已经算是步入中年了。 这男人三十上下，长相不算多么出众，但眉目清晰衣着素雅，形容干净而不失高贵，一看就不可能是普通人家的，这样的男人，也是来给儿子提亲的？ 虽然对比秦凌年纪偏大了，但是这人一眼看上去便觉得严肃中透露着尊贵，让人自然而然不得小觑，这种人物，要是来替自己提亲的，其实倒也说得过去。 今天排队提亲的人不少，但都是普通人家的人，而且很多就是冲着秦凌的钱来的，歪瓜裂枣也不少，着实配不上自家姑娘，但是眼前这个人嘛，就不一样了……众人打量着这男人，心里纷纷觉得，若是这样的人物，配自家姑娘，倒也算勉强合适。 秦凌却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心里已经这么多弯弯绕绕了，但见那男人看向众人，众人都不说话，他便不由有些疑惑： “请问掌柜何在？” 万大松连忙站出来，行了个礼：“在下就是此店掌柜，不知先生……” 男人看起来既威严又斯文，年龄也摆在这里，称一声先生也不为过。 那男人看了万大松一眼，却又笑了笑：“我是想找是，贵店的东家。” 众人纷纷看向秦凌，秦凌站出来：“我就是。” 男人居然向秦凌行了一礼，抬起头道：“不知贵店的瘦肉粥，这会儿还有没有？” 原来是来买吃的的，不是来提亲的？众人忍不住一阵泄气。 不过，就算是来买吃食的，似乎应该也不是个普通人，否则不会不跟掌柜说话，反而点名要见东家。刚才闹出李大飞这件事之前，众人恰好吃过饭了，本来给自己人准备的瘦肉粥也已经吃没了，这位先生这会儿点名和东家说话，意思就是，无论如何，都得买上一碗瘦肉粥？ 哪怕现做？ 秦凌也已经猜到了这个意思，但是大家都累了一天了，说打烊就应该打烊，不能因为又有人上门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工。 正准备拒绝，那先生却紧接着掏出一锭银子，往柜台上一放。 秦凌眉心忍不住一皱。 拿银子来？银子也不行啊，她家的粥说多少钱一碗就是多少钱一碗，有粥的时候不抬价，没粥的时候就更不能抬价了。 “对不住……” 秦凌再次开口拒绝，谁料那先生却长身一揖，肃容道：“家母厌食已久，日日不思饮食，换了多少厨子也没有用，没想到贵店的一碗粥却让她胃口大开，从昨日开始一直念念不忘，是以今日我特意前来再多买两份回去给家母……” 话说到这里，众人忽然都知道他是谁了。 陌晚讶然道：“啊，原来你就是昨天那位老夫人的儿子！” “不得无礼，要称先生。”秦凌看了陌晚一眼，转而向男人道：“倘若是别人，我们便真的打烊了，若是昨天为昨天那位老夫人来的，我们倒也可以破例一次。” 老实说，秦凌不是为了这一锭银子，也不是为了这对母子看起来非富即贵，富贵的人哪里都有，富贵还这么有礼貌的却不多，再者老夫人得了厌食症，好不容易在她家能吃的下饭，她们怎能不帮？退一万步讲，这也是给自家店铺打广告的好机会呀，何乐而不为。 “多谢。”那男人再次躬身。 秦凌忙摆摆手：“我收了您的钱，那就是生意，先生如此客气，倒叫我们不好意思了。” 说罢便吩咐秋娘进去加班熬一锅瘦肉粥出来。 “不过这现熬的粥可慢，起码得等一个时辰左右。”秦凌又道。 男人点点头：“那就辛苦大伙儿多费心了，我为了母亲，自然等得，耽误了大伙儿休息的时间，实在过意不去。” 秋娘小五子等人从前都是受惯了苦的，这样有礼貌的富贵人还真的没见过，一时感动非常，哪里还会觉得辛苦，忙答应一声，忙忙进去开工了。 男人便坐了下来，秦凌让陌晚奉上茶，又按照原价收了钱，把多余的银子找给他，男人说什么也不肯要，正推辞间，忽然又有人从外面进来。 “老板，还有吃的吗？” 陌晚随口回应道：“这回是真的没有了……” 但话没说完，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直起身：“裴公子！” 来人正是裴温。 他其实早早就到了，但看秦家粮铺门口热闹的很，就站在外面看了许久的热闹，等粮铺里彻底没人了，才悠悠然进来。 裴温是老熟人了，陌晚立刻笑呵呵迎上去，但谁知裴温瞥见一旁坐着的那位先生，忽然神情一怔。 “见……” 裴温刚要张嘴，那先生却也跟着站起身来。 “裴公子，真是巧啊！”说着，上前去扶住了裴温正要施礼的手。 看到两人认识，陌晚连忙退到了一旁，秦凌在柜台那边远远看着，心里微微一动。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她也察觉出了，裴温不仅仅是认识这位先生而已，看他的样子，用“恭敬”这个词形容似乎更加妥当。 而对面这位先生，显然不想透漏自己的身份，所以立刻站起身来，拖住裴温的胳膊，制止了他。而裴温也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改口称了“先生”。 秦凌的心思迅速转了好几个圈——是什么样的身份，能让本地知府的公子如此恭敬，又不敢多说呢？ 她猜不出来。 那边裴温和那先生的寒暄没有多久，便走过来和她说话了。 “馋了，我要喝瘦肉粥。”裴温笑道。 “那算你来得巧，正巧这位先生要了瘦肉粥，我就多做了点，不过得等。” 裴温干脆就坐下等，一边和那位先生谈论起一些学问上的事，秦凌也不大爱听。 一个时辰之后，瘦肉粥终于好了，秦凌给两人分别打包了两份粥，配上饼和小菜，送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听裴温和那先生告别的话里的意思，这位先生应该是路过此地的，明日就启程离开了。 送走两人，陌晚不由悄声道：“这样一个贵人，可惜明天就走了。” 秦凌失笑：“不走又怎么样？” “那就可以天天来买咱们的粥了啊！” “我们又没多收他的钱，天天来又如何？” “那不对啊，人家可是富贵人家，咱们认识了这个人，以后就多条路嘛！”陌晚煞有其事道。 “你想的倒挺远，人家明天就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再来梁州府一趟呢！”秦凌抬手弹了弹她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家睡觉！” 陌晚吐吐舌头，笑了：“对哦，姑娘明天还相亲呢！” 第136章 交割银子 李大飞走后，卜安在秦凌的示意下，从后面跟了上去，目的是看一看李大飞是否要去跟什么人接头。 渐渐熟悉了，卜安对于秦凌的脾性也摸的比较透彻，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她想让她干什么。 拿今天这件事来说，这李大飞绝不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羞辱秦凌，他本来和秦凌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该没什么交集才对，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想翻旧账，想借从前的那件事，继续给秦凌难堪。 而且，背地里的那个人，似乎对秦凌十分不满，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才只是一个开端。 追踪李大飞这样一个丝毫没有功夫的普通人，对卜安来说简直一丝难度也没有，她跟着他走了几条街，从最热闹的东街，一直走到行人越来越稀少的街道小巷，李大飞行色匆匆毫不停留，脸色也很焦急，像是赶着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一样。 卜安露出一丝冷笑。 她本以为这家伙起码得稍微等等，再去跟背后那人接头的，但谁知道他这么急吼吼的，看来那背后的人应该就在不远处吧。 但谁想到，就在李大飞进入一条小巷，卜安正要跟上去的时候，空荡荡的巷子口忽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个黑影，径直朝她扑了过来。 “嗖——” 寒光乍现，一柄长刀带着急急劲风，自上而下直扑卜安的头顶。 卜安心中微沉，矮身闪过，那长刀毫不停留，紧接着又攻出了第二招第三招，速度之快攻势之猛，让卜安毫无机会再去顾忌李大飞，只能先集中精力，对付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躲开那黑影的连续两次攻击，卜安“刷”的一下抽出腰间软剑，和那黑影对打起来，空寂的小巷中顿时充斥着兵刃相交的声音。 两个人斗了十来个回合，一直不得上下，卜安心中记挂着自己的任务，微微有点着急。 高手过招，分毫不容失误，就在她这一晃神的瞬间，那人看准破绽，反手一刀，猛地朝卜安肩头刺来。 卜安连忙后撤，躲过了刀尖，却还是被那刀刃的凌厉锋芒堪堪划破了衣衫。 那人本来以为自己这次是必中的一击，却没想到卜安还能躲过，登时也是一愣，就在这一愣神间，卜安已迅速后撤，和那人脱离了战斗范围。 “何人？！”卜安厉声喝道。 那黑影立时怪笑一声。 卜安以为他又要出招，连忙戒备，谁知那黑影笑过之后，却忽然一个纵身，施展轻功，转身飘飘而去。 卜安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原来这人并不恋战，那突然出现在此拦住她的去路，和她斗上这一场，为的是什么？ 一念至此，卜安心中一沉，连忙转头朝李大飞跑走的方向寻去，却只见街道空寂，哪里还有李大飞的影子？ 黄昏落下，热闹了一天的城池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铺洒在梁州府的大街小巷，给街道染上一片金色。 李大飞接连穿过好几条僻静幽曲的小巷，确认身后终于没有人了，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一定是那个姓秦的女人派来的人，他心里这么笃定地想着，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人跟踪了他一会儿，却又在半路忽然消失了。算是他运气好吧？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能这么安安全全地到达这里，和他的雇主碰面。 拐过一条街，前方十字路口，就是他和那贵人小姐约定好的见面处。 夕阳一点点落下去，夜色漫上来，李大飞赶到那个路口的时候，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做的不错。”车厢里，女子的声音低低响起。 李大飞抹了一把汗。 “这，都是大小姐你计划的好……” 其实今天这一场闹剧，哪里能算成功？简直是完全失败！ 他最后是像丧家之犬一样被秦凌赶出来的，不光没有羞辱到人家，反而被人家反过来羞辱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但是等等，看起来，眼前这位贵人小姐似乎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内情，不然的话，怎么会夸他做的不错？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干脆不客气地承认算了，要不然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你做的好，我答应你的东西，自然不会少。” 说着，唤了一声，车厢里立刻有一个丫鬟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径直丢给了李大飞。 李大飞连忙接住，入手只觉沉重无比，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锭子躺在里面，一个个仿佛都在冲他微笑。 是银子啊！ 看到这些银子，李大飞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没白来，刚才在秦家粮铺所受的那些屈辱也都不算什么了。 “谢谢，谢谢大小姐……”李大飞忙不迭说道。 车里的大小姐冷声一笑：“不用谢，这都是你该得的。我说过，只要你帮我的忙，让她在全城的百姓面前丢人，我就给你银子，让你远走高飞。” 李大飞不住点头：“是，是……”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却在嘀咕——要是这位大小姐知道，今天在全城百姓面前丢人的不是秦凌，不知道她会不会命人当场把他揍一顿？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哪个姓秦的丫头实在近似妖魔，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根本机会奈何不了她啊！ 别说他了，就算这位大小姐今天亲自去，也不一定能占得了便宜，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被秦凌羞辱一番…… 不过，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算了，可不敢说出来，说出来，手上这一袋子银子可就没了！ “大小姐，要没什么事，我可就走了啊……”李大飞小声说道。 车里的人“嗯”了一声：“走吧，记住，今晚就离开梁州府，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是，是，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回去拿了就走，多谢大小姐了……”李大飞说着，慢慢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跑走了。 车厢里，丫鬟笑了一声，恭维道：“大小姐，咱们今天可算是出了气了！” 第137章 露馅 葛星儿微微一笑：“这怎么够？今天，只是个开始罢了……” 丫鬟拍手道：“是，我们以后也还要继续给她教训呢！” 葛星儿点点头：“好了，先回家吧，不然回去晚了，我爹又要查问了。” 车夫便驾着马车朝前走去，葛星儿靠在车厢上，想着今天的成果。 自大前日她得知秦凌搞了那个什么香粥之后，就气的连觉都睡不好了。凭什么，凭什么每次她都有好运气？凭什么她每次都可以这么张狂？ 她秦凌也不过是一个脑袋两只手，比自己又强到哪里去？她葛星儿就偏偏要杀杀她的锐气，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本来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让李大飞上门羞辱她，秦家粮铺因为香粥在庙会出名之后，葛星儿就特意把这个时间定在了庙会的最后一天，舞龙舞狮经过时，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曾经侮辱过她的男人逼亲强娶，那种滋味，想来应该十分好受吧！她秦凌要是有脸有皮，就应该再去上吊一回！ 今天事情发生时，秦家粮铺里的人太多了，葛星儿没办法挤进去，而且她也不应该出现，于是就把马车停在离秦家粮铺不远的地方，遥遥看着那边的情况。 这样既不用现身，又可以看到秦家粮铺门口热闹的景象——她认为，那些围观的人们，都是在看秦凌的笑话，因为仔细想想，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也是要去死一死的，何况秦凌都经历了两次？ 被这么多人围观议论自己的丑事，秦凌一定会吓傻吓疯，跪地求饶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马车辘辘的往前行去，马车里，葛星儿想象着秦凌遭受羞辱，挫败哭泣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但是这得意却并没有多久，刚一回到葛府就戛然而止了。 她今天是悄悄溜出来的，为了看秦凌受辱的样子还有和李大飞交割银子，在外面停留了很久。 自从出了之前七千两的那件事之后，葛庆就差不多已经把葛星儿禁足了，没有特别的事不许外出，更不许花钱，所有的钱都被葛庆管控了起来，就连值钱的首饰也都被葛庆没收了。 这次给李大飞的钱，还是她娘林氏因为心疼这唯一的女儿，偷偷塞给她的，却没想到，刚给了她钱，她转手就拿这钱去收买人手，“修理”秦凌去了。 葛星儿出去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葛庆气的派出府里一半的人手，到梁州府的大街小巷去寻找葛星儿，奈何今天是庙会最热闹的一天，全城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葛星儿平常爱去的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葛庆十分生气，干脆就坐在家里正堂上，等着葛星儿回来，却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真的天色擦黑才回到家。 一进大门，葛星儿就被葛庆给堵了个正着，葛庆问她去了哪里，她不肯说，葛庆急了，拿住了车夫和她的丫鬟要毒打，葛星儿这才害怕地编了一个谎话，说是自己是去看庙会的热闹了。 “那银子呢？！” “什，什么银子……” “别给我装傻，你娘给你的银子！”葛庆怒吼道。 这会儿林氏也在堂上坐着，听到这话，顿时一脸尴尬。葛星儿瞪了她一眼，满脸嗔怨责怪她出卖了自己。 “我买东西了。”面对葛庆的质问，葛星儿回答道。 葛庆却根本不信：“好几百两银子，全都买东西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不是你第一天出去了，这几天你都鬼鬼祟祟的，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干什么去了！” 葛星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花了，再问，干脆就闭了嘴巴，什么都不肯说了。 葛庆一着急，真的叫人拿来了棍子，把葛星儿的贴身丫鬟按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顿毒打。丫鬟哪里受得了这个苦，立刻哭天喊地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招了出来。 葛庆得知这件事跟刘姨娘有关系，而且刘姨娘还怀了孕，登时脸都绿了。林氏听了这些话，也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但是葛庆却已经忙忙带人跑出了门。 “好个葛庆，好个姓刘的贱人……”林氏骂了一大通，也没把自己的女儿放过，她狠狠地训斥了葛星儿一顿。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为娘，你难道还想帮着你爹把她娶进门！你，你这个不孝女，我要关你的禁闭，一个月不许出门！” 葛星儿立时哭起来：“娘，我没有啊，我只是想利用她一下，利用完了之后就把她踹了，谁想让那个贱人进门了！” 林氏也哭：“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现在好了，你爹知道那贱人怀孕了，急急忙忙就去找她，想不让她进门都不行了！倘若你早说，我们还有办法治她，这会儿，这会儿可怎么办！” 葛星儿也是懵的，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地步，想来想去，一眼瞥到旁边被打的不成样子的丫鬟，连忙指着她喊起来： “娘，都是她，都是她说漏了嘴！这件事全怨她！” 林氏在气头上，被葛星儿这么一喊，一时也分不清楚对错，只想着出气：“来人，再给我打，狠狠地打！” 婆子们听命，冲上来再次按住丫鬟毒打起来，那丫鬟哭喊着求饶，母女俩丝毫不为所动，后来打着打着，那丫鬟渐渐地没了声息，到最后，彻底一动不动了。 “夫，夫人，死，死了……” 林氏一挥手：“死了就拖出去，有什么可说的！” 众婆子惶惶，把丫鬟拖出去，趁着夜色一张草席卷吧卷吧埋了。但葛星儿也并没有因此被饶恕，果然被林氏关了禁闭，一个月不准出门，另外又派了家奴出去寻找葛庆，就说自己快死了，务必把他找到。 但家奴都是葛庆的心腹，自然不大会听林氏的吩咐，哼哼哈哈答应着去了，出了门就开始闲逛，丝毫没有去找葛庆的意思——笑话，这个时候去找老爷，不是触霉头么，他们才没那么傻！ 就在众人都在惦记着葛庆的时候，葛庆已经用最快速度来到了秦凌的家门外。 第138章 夜守 葛庆这辈子其实活的有滋有味，但要说起来，还是有一个遗憾的，那就是，他没有儿子。 夫妻两个努力了十几年，还是只有葛星儿这唯一的一个女儿，自打生了葛星儿之后，林氏的肚子就再也没有过动静，后来收的七八个姬妾也都一个个生不出来，要不是还有葛星儿在，葛庆就要以为是自己不能生了。 闲下来时，葛庆也忍不住感慨自己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葛星儿又是个没谱的，不会赚钱还没有心眼儿，就算招个上门女婿恐怕也不行，难道等自己老了，这家业就要慢慢被挥霍一空吗？还是被女婿慢慢都挪到外姓名下去？ 年纪越大，这种想法就越来越频繁，然而，到哪里去弄个儿子啊，难不成还要抱养一个不成？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他居然听到了刘姨娘怀孕的消息！这简直是正口渴便有人端上一碗水，哪能让他不激动，他简直是用飞一般的速度，来到了秦凌的家门外。 葛庆来的时候，秦凌一家刚吃完饭，卜安没还回来，秋娘去在小灶上给她热上一份吃食，陌晚在收拾桌子，刘姨娘自来被排挤，看看这里摸摸那里，没有要她做的事情，她便回到了自己屋子里，谁知道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得外面忽然响起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刘姨娘“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是葛庆和她的暗号！ 难道说，那葛星儿果然这么守信，刚闹完了事，就把答应她的事情做到了？！ 刘姨娘连忙走出门来，探头探脑一会儿，看到没有人注意她，立刻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微微昏暗的夜色下，那墙根处站着的男人，不是葛庆是谁？ 刘姨娘一激动，顿时哭着扑了上去：“你这个挨千刀的，害的我好苦……” 与刘姨娘分开，又在公堂上闹了那么一出，葛庆对曾经的枕边人早已经没有了当初温存时的感觉，乍被刘姨娘这么一扑，还有点懵，不过转念一想，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还是赶忙做出温柔的样子，抚了抚她的背： “别哭，别哭，我来晚了……” 刘姨娘抬头，泪眼婆娑：“是大小姐把事情告诉你的么？” 葛庆怔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是，我都知道了。” “那你，那你是来接我回去的么……” 葛庆的嘴角抽了抽。 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自然是想把她接回去的，可是转念一想，刘姨娘此刻还被秦凌信任着，他便又觉得，似乎可以利用刘姨娘做些事情—— 只是，该不该赌这么一把呢？ “老爷，老爷？”刘姨娘见葛庆不说话，忙摇了摇他的胳膊。 天已经黑下来了，葛庆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被刘姨娘一唤，他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却又听刘姨娘急道： “对了老爷，那个叫卜安的女魔头怕是就要回来了，今天时间不多，咱们明天再说，你快走吧！” “卜安？” “对啊，就是那姓秦的丫头招来的打手，可是厉害啊，老爷你快走吧，别让她看见你！” 之前跟小厮见面，也都是趁秦凌等人不在的时候，倘若卜安在家，刘姨娘可是一千一万个小心的，因为卜安不仅武功厉害，耳目更是厉害。 但是，这件事似乎并不用她教，因为对卜安的了解，葛庆可不比她少。 “那好……”葛庆说着便转身，但随即又转过头来，“你要养好身子，莫要引起她们的怀疑。” 刘姨娘重重点头：“知道了，老爷！” 葛庆点点头，转头走了。 刘姨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还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老爷，你要记得我啊！” “知道了。”葛庆又回头看了看，这才转过巷子口，不见了。 刘姨娘收回目光，擦干眼泪，转身往回走。谁知道还没走到后门，身后便忽的有一阵风刮过，刘姨娘登时吓了一跳，连忙转头一瞧，却正对上卜安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啊呀，是你！你吓死我了！”刘姨娘大叫着往后一倒，幸亏后门是门，否则便直接跌倒在地了。 卜安微微一皱眉：“做什么？” 这段日子以来，刘姨娘也算差不多了解了卜安不爱说话的脾性，知道她说话极其简略，能省略的字词一般都省略掉了。这会儿问的，应该是她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刘姨娘拍拍胸口，站起身来：“我能做什么，吃饱了不舒服，出来走走罢了！” 卜安垂下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再没说什么，越过她，径直推门进去了。 刘姨娘暗暗道了一声好险，也跟着若无其事地进了门。 回到院里，刘姨娘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卜安则去跟秦凌报告刚才跟踪李大飞的时候发生的事。 得知卜安遇袭，陌晚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问她有没有受伤。 卜安摇摇头，只看着秦凌。 “看来背后这人不简单啊。”秦凌微微冷笑。 为了防止卜安找到背后主使的人，不惜出动高手来阻挠跟踪，生生让她丢掉了李大飞的踪迹。 既然有这么厉害的高手在手，那岂能是只派出一个小喽啰来羞辱她一番就能了事的？ 众人皆想到了这一层，不由得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秦凌看众人脸色皆不好看，不由摆手一笑：“好了，怕什么，是祸躲不过，何况咱们不还是有卜安呢吗？他们再厉害，不也是跟卜安打个平手？好了好了，都别担心了，去睡吧……” 秦凌把陌晚等人赶回屋子去睡觉，陌晚不肯走，被秦凌强制撵走，但众人各自都睡下之后，卜安却又悄悄从屋子里出来，坐在了秦凌的门前。 卜安面色无悲无喜，挺直脊背坐在那里，眼睛微眯，看上去似乎像是打坐一般，但周围的一草一木皆逃不过她的眼睛。 屋子里，秦凌均匀的呼吸声隐隐传出来，仿佛一点都没有为即将发生的事而担忧。 不远处，屋顶上潜伏的两个人看到这一幕，不由互相使了个眼色，各自加强了戒备——他们本就是被派来暗中保护这位秦姑娘的，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这个要是卜安顶不住，他们就得立刻赶上。 一侧的小屋里，没有了卜安监视的刘姨娘微微舒展了一下身子，因为惦记着葛庆，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到卜安为了看护秦凌，刻意去守在她门前，不由又微微露出一个冷笑——那个丫头到底有什么好，让这些人全都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哼。 第139章 上堂 第二天一早，陌晚早早替秦凌梳洗打扮，那架势就像是在装扮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子，弄得秦凌哭笑不得。 “快点啊，姑娘，日头都升上来了！”出门的时候，陌晚还不断催促。 秦凌笑道：“看你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相亲的人是你呢！” 陌晚被这么一说，一张小脸登时红了，也不再管秦凌，蹬蹬蹬跑开了。 其实除了期待兴奋，她还有点着急，她就怕背后那个想欺负她们的人再跑出来给她们捣乱，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让秦凌措手不及。 因为今天安排了相亲，所以香粥暂时不卖了，众人都陪在秦凌身边，浩浩荡荡往铺子去。吃完了早点，看看约定的时辰差不多了，万大松才吩咐小五子把铺子大门打开，陌晚有点摩拳擦掌，想看看第一个来提亲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大门打开来，却没看到来提亲的男方家人或者媒婆，相反，一队身着公服，满脸严肃的捕快出现在门前。 “秦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 秦凌没想到，自己跟这知府衙门的公堂还真是挺有缘，一趟一趟地来，都快成熟客了。要换成普通人家的女子，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她这一年来的多。 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乐观，这一回，她既不是首告，也不是证人，看方才那些捕快们严肃认真的样子，弄不好，今天她可能是被告了。 是谁告了她？ 秦凌轻车熟路踏进公堂大门，恭恭敬敬跪下行了礼，抬眼扫了一圈，只见裴知府在堂上正襟危坐，下列两班衙役也是一个个神情肃穆，没有看到裴温的身影，也不知道是没在衙门，还是没听到消息。 秦凌微微吸了口气，开始准备应对。 “下跪何人？” “小女是东街秦家粮铺东主，秦氏。”秦凌慢慢道。 “秦氏，可知本官唤你到堂所为何事？”裴知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大人，小女不知。” 她确实不知道，但是大概却能猜出来一点，许是跟昨日的事情有关。 昨天卜安回来，把路上遇袭的事情告诉她，她当时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如果说那个突然出现阻挠卜安的黑影，和派李大飞来捣乱的人是同一个幕后主使，那么就有点多此一举的嫌疑。 假设一下，倘若秦凌自己是这个幕后主使，像李大飞这种已经利用完了，且又把事情办砸了的棋子，只有会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杀人灭口是最好的斩断追踪的办法，又可以除去后患，甚至还可以翻过来栽赃秦凌一下子，简直是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但是那个黑影却没有对李大飞动手，反而是专门去阻挠卜安，以保证李大飞可以顺利脱身去回去复命，那么秦凌就不得不猜测，这其实是两拨人了。 看手段，可以看得出来，派李大飞来的这方人马，手段低劣，智商也不是很足，看起来十分不为惧。秦凌在自己的对手里面划拉两遍，差不多都能猜出来对方是谁了。 但是派黑影来的那一方，显然不是一般的对头，他们行事低调，武功很高，且目标明确，达到目的之后立刻退走……这样厉害的人物，会是什么人？ 而且看样子，这拨人是只打算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不打算正面和她兵戎相见。这种藏在暗处的危险才是真的危险。 她秦凌，何时惹了这样的人物？他们是什么意图？接下来，又打算做什么？ 这些问题，秦凌昨晚想了很久，并没有答案。而且她也没有说，因为怕众人替她担心，但卜安显然是能明白一二的，否则也不会整整在她门外守了一夜了。 回到眼前，今天这个案子，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又是哪方人马做出来的。 秦凌在心里暗暗沉了一口气，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秦凌回答完，略微抬头看了看堂上的裴知府，裴知府也正在看她，两个人眼神对上片刻，却并没有眼神交流。 与裴温不同，在裴知府的心里，秦凌还不能算作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即便知道这个小丫头很有心思很有本事，与他和裴温也颇有助力，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毛头小姑娘而已，倘若她真的翻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又证据确凿，那他也是不可能牺牲自己的仕途来包庇她的。 她还没有重要到那个程度。 两人互望这一眼，秦凌也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同时也在猜测，今天裴温没有出现的原因——是和他爹裴知府一起放弃了她，还是被裴知府以别的名义支出去了？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能说明，今天这个案子，恐怕对她相当不利。 裴知府一定是怕裴温搀和进来，才故意不许他出现的。 想到此处，秦凌的心忍不住又往下沉了一分。 对视完了，秦凌低下头去，便听得裴知府继续说道： “本官问你，昨夜戌时到亥时之间，你在何处，做些什么？” 秦凌微微一挑眉。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有点宽泛了。 这个时代，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就相当于现代世界的两个小时。戌时的开始是晚上7点，也就是19点，结束于21点，亥时开始于21点，结束则是23点。 那么裴知府的问题就相当于在问她，昨天晚上19点到23点，这四个小时之间，她在哪里，做了什么。这样问，不光时间段跨度太大，基于普通百姓的日常活动，也实在太容易回答。 “回大人的话，小女在家，吃完饭之后便睡觉了。” 裴知府紧接着就问：“有谁可以作证吗？” 秦凌嘴角微微一抽。 这个问题！ 在自己家里吃饭睡觉，难道还有谁可以作证吗？这简直跟证明“我是我”一样难以回答。 但是再难也得回答，如果猜得不错，这就是在询问她的不在场证明呢。 虽然知道自家人的证词不足以采信，但秦凌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陌晚，卜安，秋娘和刘姨娘依次说了出来。 裴知府点点头：“传他们上堂。” 第140章 她去了哪里？ 问话的过程是极其严肃也极其无聊的，秦凌心知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但裴知府却问的一丝不苟，仿佛真的想从她们的话里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前面几个人还好，沟通顺利，回答也流畅，但是到了卜安这里，裴知府却头疼了。 “下跪何人？” “卜安。” “你和秦氏是什么关系？” “主仆。” “秦氏说她昨日戌时到亥时之间一直都在家里，你能替她证明吗？” 这个问题，裴知府刚才也问过陌晚三人，三人答的都是能，然而谁知道到了卜安这里，却忽然变了。 “不能。” 众人皆瞪大了眼。 裴知府眉心一皱：“为何？” 卜安冷冷道：“追踪。” 追踪？ 这是在说啥？ 这是在回答大人的问题吗？ 饶是气氛十分严肃，衙役们还是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唯独秦家的几个人个个脸色笃定，因为她们早就习惯了卜安的说话方式，倘若裴大人此时开口，她们说不定还能给他当个翻译。 裴知府眯了眯眼睛，看向卜安，他知道这个女子和常人不同，身怀武功，冷酷如刀……这样的打手，也不知道秦凌是从哪里找来的。 微微走私了一会儿，裴知府很快回过神来，问话还得继续。 “追踪何人，因何追踪，仔细说来！” 卜安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最不喜欢也最不擅长说话，让她说话，还不如让她动手来得更容易一些，裴知府一连串问题，却又不能不回答。 卜安忍不住转头看向了秦凌，但裴知府却径直道：“不许别人代述！” 卜安只好板着脸，慢慢说了起来：“追踪，李大飞，遇袭，戌时中归。” 十一个字，简单概括了她昨天不在家时的行踪，虽然简略，但大家也算都听明白了。因为昨天秦家粮铺的那场闹剧传播的很快，所以今天听到卜安曾经去追踪李大飞，大家也都觉得很合情合理。 裴知府也点了点头，正要接着问话，却听得卜安忽然又补了一句： “门外遇刘姨娘。” 嗯？？ 她追踪李大飞未果，回到秦家的时候，在大门外面遇到了刘姨娘？刘姨娘曾经在这段时间出去过？那么她刚才所做的一直在家的证词就做不得准了！ 她为什么撒谎？她去了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立刻浮上众人和裴知府的心头。 但最惊诧的还是秦凌。 卜安看到刘姨娘出去过？她回来的时候怎么没说？ 秦凌看向卜安，便见卜安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两人对望一眼，然后目光都落在刘姨娘身上。 秦凌很快明白过来，卜安昨天没说，肯定是因为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今天出了事，她就不得不说了。 虽然这么一说，等于是卜安和刘姨娘两个人都有了不在家的嫌疑，进而也会影响到秦凌的证词，但是卜安肯定权衡过了，觉得实在可疑，这才说出来的。 这个时候，作为主人的秦凌就不能不表态了，尤其是这种她不知道的情况，更要做出样子来，不然难以洗脱自己的嫌疑。 于是秦凌立刻看着刘姨娘，一声厉喝：“你何时出去的，去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只是出去散散步啊……”刘姨娘立刻一声哀嚎。 “那你方才的证词中，如何不提？”裴知府问道。 “只是出去走了一圈而已，这，这好像没什么吧？”刘姨娘露出一副十分委屈的神情，“大人，我真的只是吃过饭，出去走走而已……” 卜安看了看刘姨娘，又看向秦凌。秦凌了然，昨晚刘姨娘遇到卜安的时候，一定也是这般无所谓的神情。只是，她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只是出去走了一圈而已吗？ 裴知府微微眯起眼睛。 此刻看起来，秦家的事情似乎还有点复杂。之前的事一直都是他在审理的，对于刘姨娘在秦家的地位，他自然能够猜想的到，今日事情又摊到头上，她们忽然把刘姨娘推出来，究竟是因为她在家中地位低下受排挤，还是刘姨娘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惹人怀疑？ 裴知府倾向于第二种。 他暗暗在心中给刘姨娘加了一些疑问，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继续审理。 一群人的口供询问完，虽然有瑕疵，但是看起来都很正常，也没有确切的疑点证明她们和案子有关系。 堂中一时静默下来。 现在，秦凌开始关心案子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能让裴知府这样严肃认真？ 秦凌琢磨了琢磨，开口道：“敢问大人，我们与何案子有所牵扯，需要传唤到堂？” 裴知府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当初导致元身上吊的那件事，也就是让秦凌的名声传遍梁州府，十分难听的那件事。 秦凌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原来是跟李大飞有关？ 难道李大飞出事了？怀疑到了她身上？ “此事如何，你详细说来。”裴知府说着，微微带着一丝怜悯的神色。 周围的衙役们也各自表情复杂。 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公堂之上当着众人的面，仔细说出自己被羞辱的事情，这是多么难堪的一件事啊。 偏偏她却不能不说，因为这是关系到人命的大案！ 一时间，大堂中静的更厉害了，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秦凌身上。 反而是秦凌自己，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众人的表情，也都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地猎奇了，但是在她这里，这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啊。 一来，归根究底，受到侮辱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那个可怜的元身。二来，就算真的是她自己，那也没什么，走在路上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不是去打狗，反而要怪自己眼瞎吗？不是狗的错，还能是自己的错？那岂不是把自己放在跟狗一个地位上了吗？ 秦凌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但是她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元身受的苦，她是肯定要从凶手那里讨回来的。 想到此处，不由又瞥了刘姨娘一眼，刘姨娘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又连忙把头往下低了低。 “秦氏？”见秦凌一直不说话，裴知府不由低声提醒——如果不是办案需要的话，他也不想这么做，唉。 “哦，在。”秦凌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开始述说。 第141章 就是她这个妖女 众人惊讶于她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而这边，秦凌已经简略地把事情经过说了。 裴知府听罢，略微想了想，又接着问道：“昨日李大飞曾带人上门提亲，可有此事？” 秦凌点点头，又把昨天的经过讲了。 “此事观者甚多，大人大可随意查问。” 裴知府自然是要查的，很快就叫人传了赵媒婆还有抬东西和吹打的人进来，询问了一番，所说和秦凌无异。 然而赵媒婆和其他人看到秦凌，却好似像看到瘟神一般，恨不得能离她越远越好。 秦凌忍不住在心里咂摸——看样子，好像是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对于昨天的事，她这里除了卜安曾经前去跟踪之外，别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卜安去的时辰，跟裴知府询问的时辰并不相同，这就说明，李大飞的案子，案发的时间应该是晚上。 她越发想知道事实究竟如何了。 于是，等赵媒婆等人退下去之后，秦凌试探着开了口。 “大人，我所说的这两件事，都颇有蹊跷，是否可以请大人询问一番，还小女一个清白呢？” 众人顿时瞪了眼睛。 秦凌这言下之意，就是要反过来再咬李大飞一口咯？她还想治他的罪？ 且不说，这两件事虽然跟今天的事情看似有所关联，但其实是另外两件案子，要想审理，也得另开堂。就算裴知府想一起审，今天都不行了，因为—— “你这个妖女，还我儿命来！” 大堂之外，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呼喊，随着呼喊，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妇人冲进堂来，径直朝秦凌扑过去，两班衙役见状，连忙将那老妇人拉住。 “成何体统！”裴知府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何氏，谁许你进堂来的？！” 老妇人被衙役压着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连连叩头：“青天大老爷啊，老妇的儿子就是被这妖女害了性命，大老爷给老妇人做主啊……不然我老婆子真的没法活了……” 哭状之惨，声音之高，顿时惹得堂中众人一片皱眉。 裴知府也道：“不需你多嘴，本官自会问案！” “大人不用问了，是她，就是她！就是她这个妖女，杀了我儿，我看见她了！”老妇人何氏喊着，抬着手，不偏不倚指向秦凌。 秦凌：？？？ 您贵姓？我认识你吗？ “空口白牙，本官无法采信你的证词，何氏，公堂之中不得喧哗，再吵嚷本官叫人拖你出去！”裴知府脸色黑如锅底。 那何氏见裴知府脸色难看，终于不再喊了，但仍然愤愤瞪着秦凌：“大人，求不要赶老婆子出去，老婆子可以和这妖女对峙！” 秦凌实在忍不住了，皱眉回问：“老婆婆，说话要讲良心和证据，你是谁？你儿子又是谁？我认识你们吗？” 何氏立时啐了一口：“我呸！你装什么装！昨天晚上你不是还跑到我们家来，给我们家大飞道歉，说除了他谁也不嫁的吗？！” 秦凌一怔：“你是李大飞的娘？李大飞死了？！” 老妇人一听到李大飞的名字，顿时又哀嚎起来：“大飞啊，你死的好惨啊……你看看这个挨千刀的女人，还要装作不认识你啊……你九泉之下要保佑娘，让这个女人偿命啊……” 秦凌这边的人纷纷听不下去了，正要回骂，被秦凌抬手制止，但卜安还是低声喝了一句“闭嘴”，许是她气势太强，语气太冷，那何氏顿时吓得一个哆嗦，这才慢慢停了嘴。 事到如今，案情总算是清楚了，原来真是如秦凌预想的那样，李大飞真的出了事。 怪不得，像李大飞这样办砸了事情的人，那背后之人还留着他没灭口，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他们要用李大飞的死污蔑她，彻底拖她下水！ 还有这疯婆子，疯疯癫癫地说什么她昨晚去过李大飞的家，还和李大飞道歉…… 做梦呢吧？！ 她除非脑子坏了，才会干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还有，她根本就不知道李大飞的家在哪里好不好？ 秦凌看了那老妇人一眼，立时跪直了身体：“好，我来跟你对峙，我倒要看看，你除了空口白牙往我脑袋上坡脏水，还能干什么。” 那老妇人刚被卜安喝的吓了一跳，但看此刻秦凌气势满满，似乎比卜安更加吓人，立时有点犹疑。 裴知府的声音也适时响了起来：“何氏，你既然已经上堂来，那就指证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但何氏却更加犹豫了，一双眼睛看看秦凌看看裴知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知府皱眉：“何氏？” 何氏顿时一个哆嗦。 “为何还不说？” “是，我说，我说……” 何氏忙点点头，想着该如何开始，耳边却忽的传来一个女子柔柔的声音： “不用怕，就照我之前告诉你的说。” 何氏顿时一个激灵，登时跪直了身子——是她，是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又来了！ 今天早晨一起床，她便发觉自己的儿子李大飞死在了院子里，顿时呼天抢地，呼喊来邻人，帮着报了官。官府的人来了，自然要对她一番询问，就在她不知道如何说是好的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就出现在了耳朵边，就像刚才这般一样。 “婆婆，我来教你如何说。” 何氏自然吓了一跳，她家的院子里根本就没有女人，这女子的声音是哪里来的？！ 然而就在她怔愣的时候，那女子又说话了：“听我的话……否则，你的儿子就白死了。” 何氏惶惶四顾，询问的捕快以为她刚死了儿子，精神失常，也没有特别怀疑，却不知，何氏已经被那虚空中的女声控制了。 “你若按我说的做，保证能替你儿子申冤，还能得一大笔赔偿，倘若不顺着我说，那么，你就会和你的儿子，一样下场。” 那女子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舒服极了。可是她的语气却阴森又恐怖，仿佛毒蛇的芯子，在耳边轻轻地吐来吐去，让人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个哆嗦。 何氏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自然被吓的一阵哆嗦，瘫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便听那女子又道：“我给你时间，让你想一想。” 然而，还没等何氏呼出一口气，她却又轻声一笑：“五，四，三……” 第142章 死于非命 一个个数字，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刀刀刻在何氏的心上。莫名地，何氏就觉得，倘若自己不听她的话，下场真的会和自己的儿子李大飞一样惨。 “我听你的话！”何氏叫道。同时微微转头，瞥了一眼李大飞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现在已经无法确定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死的了，她只想活命，从这虚空中，不知道何处来的女人的手里逃出去。 “我真的听你的……” 一旁的捕快听了何氏的话，忍不住摇摇头：“儿子死的太惨了……竟然疯了。” 谁料片刻之后，何氏却忽然答道：“我没有疯。” 然后，便条理清楚吐字清晰地把昨晚“发生”的事向捕快讲了一遍，捕快们一听之下，震惊非常，哪里敢耽搁，立刻忙忙地把尸体抬到了衙门，报上案情，于是便有了秦凌在粮铺门口被捉来的那一幕。 当时在案发现场，何氏突逢变故，一时惊惧之下，被那虚空中的女声左右，编造了一篇说辞，而且说的还不错。 但是此刻已经过去了半天时间，她也慢慢回过神来，何况又是在公堂之上，看着知府老爷的威严，还有秦凌的淡定，她心里便忍不住打起了鼓——那女子教的话，能行吗？ 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然而，尽管她如此怀疑着，眼前的情形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何况那女子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旁，说明她一直跟着她来到了衙门，她要是稍微有些忤逆她的意思，只怕一下子惹恼了她，死于非命…… “民妇说……”何氏思索片刻，颤巍巍地开了口，“昨天晚上，民妇和儿子在家，有人来敲门……” 听完何氏的供述，秦凌只觉得梁州府最好的茶馆说书人都不敢这么乱说。 那么多人排着队等着向她提亲，她会看得上李大飞？ 白日里刚刚打脸完，晚上她去找李大飞道歉？ 被众人围观，她也没有因为当初被李大飞侮辱的事而恼羞成怒，过了一个下午，她就又变成扭扭捏捏的小女人，哭着喊着非李大飞不嫁？ 退一万步讲，李大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算秦凌肯回头去找他，他还不感恩戴德，竟然还敢拿乔拒绝？ 然后秦凌就在他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用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杀了他，还愤恨地割下了他的命根子？！？ ——这传出去，得是多么香艳哀怨的一出好戏啊！ 更奇葩的是，秦凌做这些事，就在李大飞家当天的院子里，居然没有避讳着人，还被他老娘看了个正着？！ “你说完了没有？”秦凌一瞪眼。 何氏一撇嘴：“说，说完了……” “好。”秦凌点点头，“既然是对峙，那我也有反驳的机会，是不是？现在，该我问你了。” 不等何氏回答，秦凌便开口问了起来： “你说你看到我了，那我杀李大飞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 何氏一愣。 那女子教她的话里，没有这一句啊！ 就在她犹豫着该如何说的时候，虚空中那女子的声音徒然响了起来：“你说，凶案发生的太过突然，你看见之后受了惊吓，昏过去了。” 何氏一个激灵，立刻按照那女子的话回答了：“我，我吓晕过去了，早晨才醒的……” 然后又哭：“我，我苦命的儿啊，娘要是能冲上去，也不至于让这个妖女害了你啊……” 秦凌连忙摆摆手：“得，别说那没用的，我接着问你，既然你说你吓昏过去了，就等于说，其实你没有亲眼看到我亲手杀了李大飞，是不是？” 何氏下意识地点头。 谁料头还没有完全点下去，便听得虚空中那女子一声厉喝：“谁让你承认的？！” “啊，我，我不是，我看见了！”何氏吓得连忙改口。 秦凌皱起眉头：“又点头，又否认，你到底是看到还是没看到？” “看到了，我看到了，就是你！”何氏又连连说道。 秦凌却不理她了，转过头去径直对裴知府道：“大人，这何氏前后证词不一，我看很有可能是遭逢大变，神志不清，她的证词，按理做不得准。” 裴知府沉默了一刻，点了点头。 何氏一见形势不利，连忙辩驳，但是裴知府已经采信了秦凌的话，对她的辩驳充耳不闻。 虚空中那女子的声音恶狠狠传来：“跟你儿子一样，废物！” 何氏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但在外人看来，她这幅样子，仿佛就是因为秦凌的质问而导致的，这样一来，众人不禁更加怀疑她到底是精神有问题，还是心里有鬼了。 “还不起来！想让人把你当做杀人凶手么？”虚空中的女声说。 何氏懵懵怔怔，已经差不多完全丧失了主心骨，只好那女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了，于是慢慢地又爬了起来。 “你已输了一成，还不赶紧告诉她，你有证据！” 听了那女子的话，何氏才突然想起来，在儿子李大飞的尸体旁，确实是有一个证据的，而且已经被捕快们带走，当做指认秦凌的物证。 “对，对了，我有证据！大人，我有证据啊！” 裴知府的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得知出了这个案子，他第一时间想办法把儿子裴温支了出去，就是不想让他再搀和进秦凌的事情里来。秦凌这个小丫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了，谁跟她有过多牵扯，都会被她拖下水，他不想让自己儿子也跟着趟这趟浑水。 但是，在裴知府的心里，还是十分怜悯秦凌的，因此见到何氏上了堂，他就干脆允许了秦凌和何氏对峙，目的就是想让秦凌自己找出何氏的破绽——他相信秦凌是有这个能力的。 但没想到，何氏这么个普通妇人，竟能也心思缜密，一步一步指认秦凌，一次不成再来一次，把证据都说了出来。 作为一个正直为官的人，他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太过徇私，只好正了脸色，吩咐身旁的衙役：“来呀，传证物！” 第143章 证物 秦凌并不惧怕什么证物，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做过的事，自然不会怕。 但是她担心的却是这背后的阴谋。 很显然，李大飞的娘何氏，不可能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但她却很可能是个被控制的棋子，不然的话，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不可能就这样言之凿凿地编出一大堆看似可信的话来指证秦凌。 背后那人既然敢杀李大飞，那肯定还留着后手，这个后手，会把她推向不可翻身的境地吗？ 带着担心，秦凌看向了被传上来的那个所谓的证物，谁料一眼看到，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声，连身边的陌晚秋娘等人，也都跟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证物，还真是她的东西！ 不是别的，正是她平日里戴在头上的一件首饰，一把小小的玉梳。 这把玉梳还不是一件普通的首饰，而是在这梁州府最有名的首饰店定做的。当初刚买来的时候，秦凌十分喜欢，日日戴在头上，所以看到她曾经戴过这个玉梳的人，实在是多的数不清，就连庙会的前两日，秦家粮铺的香粥卖的最火的时候，她也是戴着这只玉梳出现在人前的。 人人都知道这把玉梳是定做的，上面还刻着秦凌的名字，她要想推脱说这不是自己的，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整个梁州府只此一件。 然而，就在庙会第二天的那天晚上，她卸妆的时候不小心用大了力，把那玉梳撞在桌子上，撞裂了一个缝隙。 秦凌当时就心疼的不行，陌晚还安慰她不要紧，再去打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就是了。秦凌还抱怨说，听说那首饰铺的工匠不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出一样的来。 当晚，秦凌心疼过后，便把这玉梳放在了梳妆台的盒子里，第三天，也就是李大飞上门找茬的那一天，秦凌并没有带这把玉梳出去，而第三天秦家也没有人…… 这玉梳是怎么被当做证物，拿到这大堂上来的？ “秦氏，我且问你，这玉梳，可是你的东西？”裴知府道。 随着他说话，衙役把这“证物”拿近，好让秦凌看清楚。 秦凌抬眼一瞧，只见那玉梳竟已变作了两半，一半上面刻着一个“秦”字，一半上面刻着一个“凌”字，这两个字本来是在正反两面刻着的，此刻却全都朝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本官已派人查验过了，此物正是出自梁州府第一首饰铺，甄宝斋，是由你在一月前亲自去定做的。”见秦凌不说话，裴知府又道。 秦凌收回目光，肃然道：“大人说得对，这件玉梳确实是我去定做的，我因为喜欢，每天都戴着，前天晚上，因为我不小心把这玉梳撞裂了一条缝，所以放在家里的梳妆台里，我不知道它是如何被拿到这里当做证物的，也不知道是如何摔成两半的。” “此物是……” 裴知府正要说，谁料何氏忽然抢先，高声哭喊道： “这不就是你杀了我家大飞，不小心掉在我家院子里的！要不然我怎么能拿给捕快大人当证据！你这个妖女，老天也看不过你，才给了我这个证据！” 秦凌和裴知府一起皱起了眉头。 “何氏，不得喧哗！”裴知府的威严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挑衅，十分不悦。 一旁的衙役急忙喝道：“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不要说话，不然被大老爷赶出去，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何氏还想对秦凌喊，径直被这话生生给吓了回去。 但谁知，何氏不说话了，对面秦凌反而开了口。 “哦？你说，这是我杀人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凶案现场，被你捡到的？”秦凌呵呵冷笑，“那看来我这个凶手还是不行啊，杀一个人也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为什么我干脆不也把你杀了呢？” “你……” “我怎么？李大飞一个壮汉，我都能轻而易举杀了他，还侮辱了他，那你这么个老太婆，我怎么就没也一起杀了呢？” “我……” “哦，你想说你跑得快是不是？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看到我杀人，一下子吓晕过去了？你都晕过去了，我干嘛不……一刀结果了你？！” 秦凌说着，忽然凑过去，瞬时露出凶狠的神情。 秦凌突然发难，何氏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吓，登时“啊呀”叫了一声，向后跌倒在地。 裴知府皱眉：“秦氏，不得胡闹。” 秦凌挑挑眉：“回大人，小女这不是在和这位大娘对峙么？我看她说话，简直漏洞百出。” 何氏回过神来，人虽然还没爬起，但嘴还得倒快：“我可没说瞎话，这，这不就是证据吗？你还敢狡辩？！” “哦，你说这个啊……”秦凌哼了一声，“我说了，昨天我们家没人，我把玉梳放在家里了，或许被人偷去，故意诬陷与我，也说不定啊。” “你……” “还有——”秦凌抬起手，不让她说话，径直又道，“你说我昨天到你家去，是跟李大飞道歉去的，但是后来一言不合，我就掏出刀子捅死了他，对吧？那么，可以说明，其实我昨天是有备而去的，不然也不会带着刀了，对不对？” 何氏被秦凌的气势震慑，又被她的逻辑给绕了进去，在她的注视下，懵然点了点头。 “好，那我问你，我的刀呢？”秦凌瞪大眼睛问她。 “我，我怎么知道……”何氏说着，抬眼左顾右盼，最后看向了裴知府。 何氏在现场确实没看到刀，捕快们后来去搜检，也没找到凶器。 秦凌一看裴知府也不说话，立刻就明白了，不等何氏再说，接着道： “没有刀，是吧？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说，我这个凶手，不光有备而来，还心思缜密呢？行凶完，不仅不慌不忙地侮辱了李大飞，还知道把凶器带走……可是你说，我这么一个聪明的凶手，怎么会带着一个已经裂了的玉梳去杀人，而且玉梳掉在地上摔碎了，也不知道呢？嗯？” 最后这个“嗯”字，彻底把何氏给问懵了。 第144章 做假证 不等她回神，秦凌又补了最后一句： “我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凶手，她怎么就……没有顺手把你一起给杀了呢？！” 说到最后，秦凌眼睛一瞪，登时把何氏吓得一个趔趄倒坐在地上。 何氏望着秦凌，浑身上下无处不在哆嗦，此刻她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儿子在这个女人面前讨不到便宜——她着实太难对付了。 何氏觉得自己输了，在秦凌的迫视下，她迫不及待想逃走，哪怕远远地离开这个女人就行。 可是却有人不让她离开。 秦凌自己也有点懵。 本来这一番辩白，在她算计之中，应该是可以彻底堵住何氏的嘴，把自己的嫌疑洗脱的，然而何氏虽然吓了一跳，却似乎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一咬牙，说了一句: &“你……反正我就是看见你了！你昨天晚上就是来了我们家，杀了我家大飞……&“说着，又哭喊起来。 声音之大，震得堂上众衙役耳膜生疼。 秦凌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何氏，看来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她真的是一届普通的妇人么？如此难缠，心思如此缜密？ 她何氏确实没办法证明那玉梳真的是秦凌落下的，也没办法证明秦凌真的杀了人，但只凭一张嘴指认。然而，反过来，秦凌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在案发时间真的不在现场。 这案子，目前看起来，似乎陷入了僵局？ 秦凌抬眼看了看堂上坐着的裴知府，快速思索着裴知府接下来会如何审，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是不是还有没说出来的。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堂中一时静默下来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小生可以证明秦姑娘昨晚确实在家。&“ 堂中众人皆惊，转头看去，只见一袭月白衣衫，宛如清风明月一般的裴温从外匆匆而来。 秦凌自然是最惊诧的，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却见裴温对着她，快速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然后便走进了堂来，向裴知府行了个礼。 裴知府的一张脸立时就黑了下来。 正如秦凌所料，裴知府显然是不想让裴温掺和今天的这个案子，想法子把他支出去了，所以他才会到了这个时候匆忙赶来。 不过，来的不算晚，反而恰到好处。 刚才他大声说的那句话，仿佛一下子给秦凌吃了一个定心丸，尽管知道他不可能有什么证据，但是他能来，能这么说，已经给了她莫大的鼓励了。 望着裴温的背影，秦凌心里顿时一暖——幸好还有他在。 不过裴知府那里就不太好过了。 父子两个对望一眼，各自露出凝重的表情。 裴知府正要说话，裴温抢先便道：“昨晚案发时，小生正在秦姑娘家做客吃饭，所以可以证明，秦姑娘那个时辰，确实一直在家里。”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很惊讶，包括堂上的衙役。 虽然他行事还算规矩，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他这么高调地出来作证，等于算是给这个案子一锤定音了——虽然这个证词不算太好听。 传出去，对秦凌和裴温的名声都有影响，秦凌也就算了，作为一个女子，她的名声已经算是烂的不能再烂了，但是裴温可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啊，将来还要考科举进仕途的，孤身一人天色已晚，跑到女子家中做客，似乎真的不大好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裴温身上，但裴温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堂上，裴知府已皱起了眉头，就在瞬间的静默后，何氏突然又发难了。 “你谁啊？！你说是就是啊？谁知道呢是不是被这个女人收买了，故意来做假证！” “做假证”这种词都从何氏嘴里蹦出来了，秦凌忍不住皱起眉头，怀疑地打量起何氏。 何氏仿佛故意避着目光，不和她对视，只是继续说道: “你要真是在她家，她刚才为什么不说？！” 对呀，为什么不说？不说，这证词就不能够互相印证，不能够构成完整的证词链。 好在秦凌的智商还没有掉线，立刻回道:“那是因为，我顾忌裴公子。” 说着，还有意无意朝裴知府看了一眼。 谁料何氏立刻冷笑回击:“你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 秦凌也不甘示弱:“这件事，不得反过来问问你儿子？” “你……”何氏气的脸色发白。“你这个不要脸的……” 秦凌呵呵冷笑，丝毫不理她。 对于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来说，这样的话的确刻薄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秦凌其实已经死过一次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今天的受害者，李大飞。 “无关的话不要多说！”裴知府在上面道。 何氏咬牙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忽而转向裴温: “好，你说你在她家做客吃饭……”何氏忽然转向裴知府:“知府大人，民妇请求让这位裴公子说出昨晚在秦家所吃的饭食，同时让捕快们去查验，看看是否能对应！” 堂中众人立刻纷纷变了脸色。其中不乏有猜到裴温是在给秦凌作伪证的，比如裴知府。 秦凌自己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她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何氏的表现，与她本身的形象并不相符，这一切，都好像是有人在背后教她一样。 果真……如此吗？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她这么快就抓住了裴温话里的把柄，并予以反击，让裴知府一时都哑口无言。 裴知府并没有立刻答应何氏的请求，何氏不高兴了，又出声催促: “大人，如何不应？民妇这个请求，难道不和律法吗？” 裴知府皱眉:“不。” “那就请大人立刻彻查，还我儿一个公道！”说着，又是一副欲要哭的样子。 裴知府被逼的没办法，深深看来裴温一眼:“好，去查。” 捕快得了命令，立刻跑着去了，这边，何氏却又道: “那这位裴公子，应当把他昨天在秦家所吃的饭食的名字写在纸上，以免串供。” 裴知府和裴温都微微一愣，秦凌含怒瞪向何氏，何氏只是不理会，径直道: “怎么，裴公子可是不敢？” 第145章 暗中密谈 “有何不敢？”裴温淡淡应答一句，目光却是从秦凌面上微微扫过。 秦凌心中发急，忍不住朝裴温轻轻一摇头。 他根本就没在她家吃饭，如何能说出她家昨晚的饭食？捕快跑去一调查，结果要是和她写出来的不一样，那岂不是全露馅？ 不光露馅，还会把裴温牵扯进这个案子来，甚至会影响到堂上的裴知府…… 秦凌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承受这样的代价，她开始后悔让裴温作证了，他要是没进这个大堂来该多好？ 但何氏的逼迫却仍然适时地抛了过来: “既然敢，那就请裴公子快写吧？” 所有人都知道都打心里升出一种怪怪的感觉，此刻句句紧逼的何氏，和刚才那个哭天抢地，随便一句话就吓着的何氏，还是同一个人吗？ 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这么大呢？ 何氏说着，还抬头去看裴知府，裴知府没有办法只好黑着脸，命人拿来了纸笔。 秦凌觉得自己手心都紧张地出了汗了。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为什么？ 到底是谁在背后作怪，又是谁在挑唆何氏？ 难道这次真的没有办法，要把裴温也拖下水了吗？ 就在她的额头上正慢慢渗出细汗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一声轻笑。 嘿。 短促而狡黠的，带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的，微微的嘲笑。 秦凌脑子里的弦立刻绷紧了。甚至身体也噌的一下跪直了，警惕地朝周围看去。 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在手持毛笔，正要写字的裴温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秦凌的变化。 但是，显然那个要跟她说话的人却是在看着她的。 “不用看了，你看不见我。”他如是说。 秦凌顿时恨的咬牙切齿。 不是别人。 有这种传音入密的本事的，整个梁州府除了诸葛云乐那厮，还有谁？ 诸葛云乐，他竟然也来了，而且就在这大堂之外看着她？ 他在哪，他来干什么？刚才笑那么一声又是什么意思？ 尽管诸葛云乐说了，秦凌找不到他的踪影，但是秦凌还是忍不住回头四下打量。 但是徒劳无功。她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到诸葛云乐的影子。 大堂外，衙门门口倒是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但是一眼望去就知道那些人里面没有诸葛云乐，他那么惹眼的一个人，怎么会混迹于普通百姓之中而看不出来？ 他定然是躲在不知道哪个角落，或者干脆有人在替他传递消息，总之就是秦凌在明他在暗，她看不见他，他却可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秦凌皱眉思索的时候，诸葛云乐的笑声又传来了。 “别再看了，再看，怕不会让人把你当做疯子，抓起来。” 你才是疯子！ 秦凌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而，她也知道，诸葛云乐是听不到她的心声的，于是她干脆在脸上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诸葛云乐看到她这幅样子，反而很开心: “怎么，不白之冤加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滋味儿不好受吧？” 秦凌心里一惊——这件事，难道是他干的？ 挑唆李大飞来羞辱她，又杀了李大飞嫁祸于她，为的，就是报仇？报前些日子她不肯替他作证那件事的仇？ 秦凌又把一口银牙咬起。 要真是这样，那她算是真的看错诸葛云乐这厮了！ 但是，还没等她在心里开骂，诸葛云乐就好像心有灵犀一样，解释了起来。 “你先别急着骂我，这件事可不是我做的，我今天来，不过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而已。” 交易？ 秦凌四下转了转头，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露出疑惑的表情——这种好像被人从上帝视角窥伺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但是她却不能不继续下去。 因为他在和她谈交易。 倘若她的第六感没错的话，今天这件事的转机，怕是就在这个所谓的“交易”上了。 秦凌思索了一下，对着虚空，慢慢点了点头。 诸葛云乐又笑了:“看来秦姑娘还是挺识时务的……” 秦凌不理他，只等他说。 她没有时间跟这厮打嘴仗了，因为那边裴温已经写好了昨晚饭食的内容，交了上去，只等去查验的捕快回来，这件事就会有结论了。 到时候，到底是秦凌彻底洗脱嫌疑，还是她说谎连带裴温作伪证，立刻就会见分晓。 好在诸葛云乐也不含糊，立刻就说出了他的条件: “我听说，你的粮仓给了裴温一成的分红？我帮你解决这件事，你也给我一部分分红，如何？” ？？？ 就这么简单？ 她还以为他会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要她名下的所有资产的。 就要粮仓的分红，这么简单吗？ 那粮仓已经给了裴温一成的分红，秦凌手里还剩就成，别说还没盈利，就算是真的盈利了，也没有多少钱。 诸葛云乐，他竟然看得上这点小钱？这点钱，在他那里，应该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啊。 对于秦凌来说，只要今天的事能解决，不要连累裴温，破财免灾，她是十分愿意的，哪怕把这九成都给诸葛云乐，她也会毫不犹豫答应。 只是，她想不明白，诸葛云乐这背后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然而她也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连累裴温，抱着这个念头，秦凌迅速地点了点头。 这下，诸葛云乐反而片刻没说话。 “你就不问问我要几成？” 秦凌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我要是还再要你一家铺子呢？” 秦凌又点了点头。 她不是没权衡，只是一个铺子，在她心里，着实还比不上裴温的分量，所以她不用多么仔细权衡。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诸葛云乐就可以漫天要价了，他要是再多要几个铺子，秦凌说不定就会翻脸了。 裴温要是真的被她连累拖下水，也不会有特别坏的结果，左右裴知府是不可能放弃裴温不管的，裴温也不可能不管她的。 她有这个自信。 然而诸葛云乐却并没有再继续加价了，反而忽然几不可闻地嗤笑一声: “那厮在你心里，果真如此重要？” 第146章 洗脱嫌疑 ？？？ 忽然说这种话，这是什么意思？ 秦凌不明白。 她和他之间的交易，好像和裴温没什么关系吧？而且，她愿意交易，虽然所是为了保证不让裴温下水，但是追根究底，还是为了自保。 诸葛云乐是不是对这件事有什么误解？ 只可惜她看不到他，倘若能看得到，她倒是真想看看此刻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秦凌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声吐出一句话： “有完没完，快点的！”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也知道他肯定能看得懂她的唇语，事情紧迫，她可没工夫继续跟他在这打哑谜，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诸葛云乐静默了片刻，果然不再提裴温，只道：“我要你五成分红。” 好黑的心啊。 一个粮仓，本来就赚不到多少钱，还要一半的分红。 裴温也拿去了一成，合着秦凌自己出钱出力，只能得四成。 惹不起啊惹不起，这梁州府的大大小小的人物，她一个都惹不起。 “好，我答应了，你打算怎么绑我解决这件事？”她又悄悄做了唇语，无声道。 诸葛云乐轻微一笑：“我已经解决了。” ？ 秦凌一头雾水，还未来得及问，便听得大堂外面脚步匆匆，回头一瞧，原来是那查验的捕快回来了。 捕快回到堂上，把查验出来的结果如此这般一说，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倒是也没说具体的菜，只是去查了查厨房的剩余，还有昨日晚间留下的，今天早晨还没来得及倒掉的厨房垃圾，另外还走访了秦家附近的菜市场，得到了一个大概的范围——只要裴温所写的那张纸上的菜不在这个范围内，便立刻就会露馅。 昨天秦凌家所吃的饭倒不是什么特别的菜色，可是饶是如此，普通百姓家的饭菜也会有很多选择，裴温并不了解，他就算是蒙，有多大概率蒙对？ 眼看堂上裴知府点了点头，然后慢慢拿起了刚才裴温递上来地状纸，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堂中众人鸦雀无声，气氛有点诡异。 “素炒青菜，韭菜炒蛋，炖蛋羹，猪肉丸子汤……主食是焖米饭。”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从裴知府嘴里说出来，似乎有千斤重一般。 而这话说完，已经有衙役悄悄舒口气了——裴公子所说的这几样菜，倒真的在捕快查验出的范围内，这下好了，裴公子和秦姑娘都洗脱了嫌疑，知府大人也不用为难了。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喜色。 但最震惊的还是秦凌。 只因为，裴温所写的这些饭菜，正是昨天晚上她家吃的，一道不错，一字不差。 他，他根本没去过她家，那他到底是怎么写出这些来的？！ 震惊了一瞬，秦凌想起了刚才诸葛云乐的那声笑。 ——我已经解决了。 这件事，果然就是已经解决了。这就是他的方式？ 还有，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串串问题涌入秦凌的脑海，但诸葛云乐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好像这件事解决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退场了一样。 堂上，裴知府对照两份口供，给出了自己的决断：“裴温证词可信，秦氏嫌疑暂除，可以回去了。” 秦凌顿时一喜，陌晚等人也都高兴地把她搀扶起来，谁料还没迈步，便见那边面如死灰的何氏突然蹦了起来，仿佛发狂似的，忽然扯住自己的头发，大喊道： “人家吃什么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说不过她，求求你放过我吧……” 众人立时一阵震惊，目瞪口呆地退了开去。 衙役们纷纷冲上前去，把发狂的何氏按住，何氏被按倒在地不能动，嘴里仍兀自喊着： “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我儿子，还想害死我！我没那个本事，我实在斗不过她，你放过我行不行……” 裴知府眉头紧皱：“这何氏，恐怕是因突然丧子，心神错乱了，先押下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衙役们立刻把发疯的何氏拖了出去。 卜安和陌晚将秦凌护在身后，何氏被拖出去之后，堂中的议论仍然没有停歇，陌晚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真奇怪，刚才不是还说的很厉害么，怎么一下子就……” 秦凌望着何氏离开的方向，思索了一刻，接口道：“先别管这个了，离开这里要紧。” “姑娘说的是。” 于是一众人拜别了裴知府，走出了门去。 这件案子的堂审暂时告一段落，作为证人的裴温自然也不会继续留下，便也跟在秦凌等人的身后退了出来。 秦凌故意放慢脚步，走到大堂外面，等着裴温出来，想跟他道个谢。但谁知道，裴温走过来，只是朝她微微一笑，脚下步履未停，径直出了府衙大门。 秦凌下意识喊：“裴公子……” 裴温却连头都没回，转过大门，身影消失不见。 秦凌等人顿时有点懵。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搞不清楚状况，只好先回了家。 回到家，陌晚先点了火盆摆在屋子门口让秦凌跨过去，然后又给秦凌烧了一桶热水洗了个澡，用她的话说，这没有几个月，秦凌已经在衙门里几进几出了，对于一个女孩子家，这可不算是什么好事，这一回一定要好好的洗洗这个晦气才行。 “不过，我还是想不大明白，裴公子到底是怎么……”讨论到今天的案子，陌晚忍不住说道。 但话说一半，就被卜安给瞪了回去。 为防隔墙有耳，做假证这种事，还是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的好。 陌晚吐吐舌头：“这件事虽然蹊跷，但好歹是我们赢了，嘿嘿。” 虽然她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为自家姑娘高兴，又躲掉了一件灾祸，而且那灾祸的罪魁祸首李大飞也死了，这回再也不会有人来败坏自家姑娘的名声了。 刘姨娘缩在屋子一角，一直没说话，秦凌望了她一眼，又望了望神色各异的众人，心里却忽然有点明白了。 诸葛云乐和她的交易，裴温忽然的正确答案——其实并不是裴温厉害，厉害的，是另有其人。 诸葛云乐，这厮，他一定是放了眼线在她的身边，不然的话，怎么会每次都出现的这么恰到好处？！ 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147章 未婚夫妻 想到此处，秦凌忍不住朝屋子外面望了望，卜安心有灵犀，也想到了这一层，立刻身形一纵，窜了出去。 不多时，她回来了，冲秦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秦凌明白。点头的意思，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摇头的意思，是没有追到。 秦凌慢慢吐了口气。 诸葛云乐……等忙过了这一阵，一定要抓住他，好好说道说道。 本来，如果没有李大飞这件事，她本来是打算借助庙会的宣传造势，把自己名下其中一个铺子改造成粥铺的，如今虽多了些曲折，但这件事还是要办的，耽误不得。 另外，粮仓收粮也到了如火如荼的时候，她把收粮的价格定的挺高的，一直压着其他几家粮仓一头，影响了他们的声音，难免不会引起眼红嫉妒，尤其是周洪发的那家，已经到了自己的对手葛庆手里，而另外两家也转到了不知名的客商手里，形势不明，她还是得小心行事，时时在意才是。 还有李大飞这事，这件事还没完，背后对头还没现身，刘姨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猫腻，还有裴温，还有诸葛云乐…… 一桩桩一件件，算起来，她还真是挺忙的。 临睡觉之前，秦凌把陌晚和卜安叫到身边，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叫她们暗地里盯紧了刘姨娘。 “那干脆不如就……”陌晚眼睛一眯，做了个“杀”的动作，眼睛却看向卜安。 那意思是，要干脆干掉刘姨娘，但是得让卜安动手。 秦凌失笑：“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陌晚也笑：“嘿嘿。” “不过，她现在还不能被除掉……”秦凌小声道。 陌晚也压低声音：“姑娘，你是觉得她和这件事有关……” 秦凌摇摇头：“暂时不知道，总之你们盯紧她就对了，而且，不能打草惊蛇。” 两人一齐点头。 ※※※ 与此同时，诸葛云乐位于东郊的私宅中。 夜已经深了，屋子里仍灯火通明，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茶香，夜风轻轻吹起窗上的轻纱，随着香气微微起舞。 诸葛云乐和盛大小姐相对而坐。 诸葛云乐倚在扶手上，笑着看对面的盛大小姐动作优雅地沏茶。 “都这个时辰了，还巴巴地让人来泡茶给你喝，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呢。”盛大小姐一边做，一边笑着埋怨。 “我就喜欢你的茶，没有这茶，我就睡不着觉。”诸葛云乐目光流转，从她泡茶的手上，转到她的脸上。 她的脸小巧，精致，可爱，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顾盼流芳，静动皆宜，是十分难得的美人。 现在这个美人和他同吃同住，而且很快就要嫁给他了。 这美人人长得美，又有钱，背后还有庞大的势力，不管是谁，能得到这种美人的垂青，应该都会做梦也笑醒的吧。 诸葛云乐也很开心，仿佛看不够一般，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她在一起。 “别瞧了，没瞧过吗？”盛大小姐嗔了一下，把茶碗放在他面前。 “我瞧不够。”诸葛云乐眯眼笑起来，端起茶一饮而尽。 盛大小姐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微微别过头去：“你喝了我的茶，只怕更加睡不着了。” “是。不过，我却不是喝茶睡不着的，而是……” “而是什么？”她转过头来，目光停在他脸上。 “而是……想你想的睡不着。”诸葛云乐忽然凑上前去，和她脸贴着脸，几乎贴在一起。 盛大小姐“啊呀”一声，连忙往后退，却因太过慌张，不小心向后跌去，但人还没倒地，却猛地又被诸葛云乐一把拉住，然后一阵风似的，拉到了怀里。 “你……”盛大小姐忙推开他，脸一下子红的好像能滴水。 “怎么，都快要成亲了，抱一下都不行么？”诸葛云乐戏谑地笑。 盛大小姐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面前面容俊朗笑意盈盈的人，她的心跳如擂鼓。 “你真是……讨厌。” 诸葛云乐收起了笑，忽然问道：“对了，咱们的好日子，可定下了？” 盛大小姐低着头，仿佛不敢和他对看：“已经派人回去询问父亲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她此刻羞涩至极，仿佛是一个丝毫不懂世事的大家闺秀。 但诸葛云乐知道她其实不是。 她害羞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很诱人，但杀起人来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希望可以尽快吧……”诸葛云乐短促一笑，忽然话锋一转，“对了，那个什么李大飞，其实是你杀的，对吧？” 盛大小姐一怔，猛地抬起头来，方才脸上那种羞赧的表情很快退了下去，她的神色恢复如常，甚至在如常中，还微微带着些冷酷。 “对啊，是我。” “为什么？”诸葛云乐注视着她，却看似云淡风轻地问道。 “这还用问为什么么？”盛大小姐一笑，“自然是为了嫁祸给那个女人了，怎么，难道你还……心疼她？” “怎么会……”诸葛云乐哈哈一笑，“她算什么，我还心疼她……” “没有就好。”盛大小姐拿目光打量了一番诸葛云乐，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中猜一猜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但是诸葛云乐的表情实在无懈可击，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相信。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难道忘记了，她是怎么陷害你的了？” 诸葛云乐当然没有忘，之前秦凌不肯替他作证，最后还是盛大小姐忽然出现，证明了他那晚确实进了城。 不过，在他的心里，这是他和秦凌之间的事，本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不错，即便他很快就要和眼前这个女人成亲了，在他的心里，她也不过只是一个陌生的外人而已。 但是盛大小姐自己显然不这么认为，她想替自己的未婚夫报仇。 所以她自导自演了这出戏。 “没有心疼就好，本来我想这一次就能干掉她的，却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裴温，坏了好事……”盛大小姐语气有点埋怨。 诸葛云乐笑的不着痕迹：“罢了，徐徐图之吧，不在这一时。” 第148章 不看也得看！ “徐徐图之……”盛大小姐眸光一暗，“我记得，你可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呀……” “是啊，我从前，从不心慈手软。”诸葛云乐凑到她近前，“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我变得善良了。” 盛大小姐快速躲开，回眸看他：“要真是这样，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诸葛云乐哈哈一笑：“好了，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至于那女人手下的那些铺子，迟早我会拿到手里的，你放心。” 得了他的保证，盛大小姐果然放了心，告辞离开了。 诸葛云乐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招手叫了绝清进来：“一定要盯紧了她。” “是。” ※※※ 第二日一早，秦凌仍旧按照既定计划去忙粮仓和粥铺的事，她随身带了卜安贴身保护，先去了城外的粮仓，但留下了陌晚在城里探听消息。 因为昨天李大飞的事情还没完，裴知府肯定还会继续查的，只有这件事彻底尘埃落定，她才能算是彻底洗脱嫌疑。 事实果然不出她所料，中午她从城外回来，衙门那边就有了消息。 “我没看到裴公子，是跟一个认识的捕快打听的……”陌晚说道，“说是啊，裴知府今天一大早，就叫人跑到葛庆家里，抓了葛星儿！” 秦凌：“……” 果然又跟葛庆有关系？ 但是为什么要抓葛星儿呢，葛庆绝对不会蠢到让他的那个蠢女儿去帮他做事，难道，是葛星儿自己所为？ “我听那捕快大哥说，好像是发现了李大飞有银子来路不正还是什么，最后顺藤摸瓜扯到了葛星儿身上，一查，原来李大飞前天上咱们铺子去闹事，有八成可能是葛星儿指使的！但是葛星儿说什么也不承认，昨天李大飞死的时候，她也在家，没出门，所以没有证据，裴知府盘问一番，也就把她给放回去了……” 陌晚絮絮叨叨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秦凌却忽然想起了前天晚上，刘姨娘曾短暂出去过的这件事。 直觉告诉她，这之间，似乎可能有所关联。 然而，陌晚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便有两个捕快从外匆匆而入。 “秦姑娘在吗？大人让把刘姨娘再带回去问话！” ※※※ 刘姨娘这次被问话是单独的，秦凌等人都不能在旁旁听，也不知道问了些啥，只是刘姨娘出来之后，众人都看到她的神情很难看。 秦凌让卜安送刘姨娘先走，自己和陌晚留下来，想找个相熟的捕快旁敲侧击问一下裴知府在怀疑什么。还没走到后堂，就看到平日带队出门的那个捕快队长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点头道别，那老婆婆走了，秦凌才走上前去。 因为裴温的关系，捕快队长对秦凌的态度还算好，但是却什么都没说，看来这个案子，裴知府看管的很严，底下的人都不让透漏口风。 秦凌也不好再缠着多问，便带着陌晚走了出来，走大衙门大门口的时候，刚才那个老婆婆才刚出了门，秦凌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思索片刻，忽然摸出一小块银子，走到看门的门房身边，悄悄塞给了他。 门房平日也不少收银钱东西的，但是普通百姓给的毕竟没有秦凌这么大方，何况还是熟人，于是立刻眉开眼笑，边往兜里揣银子边笑： “秦姑娘您有事就说!” “我想问问，方才走的那位婆婆是谁？”秦凌朝那边努了努嘴。 门房立时了然：“她啊，她是，呃……” 忽然想到秦凌还是个小丫头，琢磨了一下，才终于说了出来：“她是负责给衙门女监里的女嫌犯看身子的……” 这话说的够隐晦，门房担心秦凌不懂再问，但是再问他也没办法再继续往下说了，毕竟秦凌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但谁知道秦凌却了然地点点头，道了谢，便带着陌晚走开了。 “姑娘，什么是看身子的啊……”路上，陌晚不解地问。 秦凌瞟她一眼：“这事说起来复杂了，你呀，还是不知道的好！” 陌晚只好撇了撇嘴。 秦凌回到家里，未见刘姨娘出来，问卜安，卜安说她似乎是身子不舒服，一进家门就回屋躺着了。 在衙门没打听到什么，秦凌自然是要从刘姨娘嘴里问的，然而她却忽然不舒服了，这就是不想跟她聊了？ 可惜，不聊也得聊。 “去，请个大夫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 陌晚跑着去了，秋娘自去做饭，秦凌也没去敲刘姨娘的门，就坐在堂屋等着，等到大夫来了，她才带着人来到了刘姨娘门前。 “出来吃晚饭呀。”秦凌说道。 “我不大饿，你们吃吧……”刘姨娘有点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秦凌凉凉一笑：“不吃饭你也开开门吧，我想问问你，知府大人把你叫去都问了些什么。” 刘姨娘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白，默然了一时，才道：“也没什么，还是之前那些话。” 当她傻呢？ 还是之前那些话，用得着再问一次？还是单独询问？ 秦凌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 “你开门，我知道你不舒服，给你找了大夫来看看！” 刘姨娘的声音一下子慌了：“不，不用了……我好了，就是，就是有点累，想睡了……” “你这几天总是又想吐又想睡的，我看你肯定是有问题，还是看看得好！” 说着，给卜安使了个眼色，卜安立刻上前一脚，“嘎啦”一声，径直把门给踹开了。 旁边的老大夫都看的惊呆了，内宅争斗他也不是没见过，这么暴力凶残的，还真是头一次——看来，这个秦家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老大夫，我家姨娘身子不舒服，还请你好好给她仔仔细细地看。”秦凌领着大夫进了屋，“仔仔细细”这四个字咬的很重。 大门被踹开，本来躺在床上的刘姨娘立刻兔子一般跳了起来，听到秦凌这样说，一张脸立刻变得煞白。 “我，我不用了……”刘姨娘连忙摆手。 但秦凌哪里会由着她，示意卜安上前把她按倒在床，拉出她的手腕子来，向那大夫下令：“来，诊脉！” 第149章 害喜 老大夫今年也六十多岁了，算是啥样的病人都见过，然而这么彪悍的小姑娘家家的，也还是头一次见，秦凌一声令下，他什么都没敢说，连忙赶上前去，给刘姨娘诊起了脉。 不多时，老大夫的眉头皱了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抽了抽。 对于这个秦家，他也算是有所耳闻的，对于秦家的人口构成，也都从人们街头巷口茶余饭后的闲聊之中听到过。 如今眼前这个刘姨娘的情况，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老大夫想了想，给秦凌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说。 刘姨娘急了：“大夫，我是不是真的哪里有问题？你就直说了吧！” 老大夫嘴角抽的更厉害了，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了看刘姨娘：“这位夫人，您自己身上有什么不适，大约……该是清楚的吧？” 说完就跟着秦凌出去了，气的刘姨娘直翻白眼。 要说她一个姨娘，老大夫称呼她为“夫人”，那算是抬举了，但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自己清楚”这种话，从一个大夫嘴里说出来，这也太欺负人了，奈何刘姨娘生气归生气，却不敢声张，因为她知道，这老大夫是看出什么来了，那件事，正是她的心病。 老大夫跟着秦凌走到了正堂，喝了茶，眉头还攥的紧紧的。 秦凌看他一眼，倒是笑了起来：“没想到，先生您还挺嫉恶如仇的。” 老大夫愣了一下，看了看秦凌云淡风轻的表情，哈哈笑了起来：“外面传闻秦家姑娘如何刁钻凶恶，如今老夫亲见，却没想到竟是如此通透的一个姑娘，更有大家风范，真是让老夫佩服啊！” 这老大夫秦凌不认得，但是据陌晚说，是东城这一带有名的大夫，看起来还真有些仙风道骨医术超群的样子，最重要的是，秦凌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嫉恶如仇，竟对刘姨娘说出那么一番话。 其实自打从衙门看到了那个所谓给女犯看身子的老婆婆，秦凌对刘姨娘隐藏的猫腻就有了一些猜想，联想到她最近这段日子的异常，她觉得自己的猜想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再看到这老大夫诊断出来之后的表情，她便可以确定了。 刘姨娘作为一个寡妇，搞出来这种事，外加上从前种种烂事，也难怪这老大夫会为秦凌心疼了，正是要为她抱不平，所以才会用那种话去怼刘姨娘。 想到此处，秦凌忍不住对这位老大夫有了许多好感。 “看我疏忽的，来这许久，还未请教老先生尊姓大名。”秦凌恭敬道。 老大夫忙客套了一下，然后说了自己姓唐，在东街的归元堂坐诊。 “唐老先生，失敬失敬……唐老先生如此仗义执言，叫小女心中甚是感动。”秦凌说了心里话，但表面看起来，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唐老先生看看她，忽然心生感慨：“你一个女儿家，无父母照拂，还有人时时欺负，老夫实在看不过眼！不过，听你这话的意思，是都知道了？” 秦凌微笑着点点头：“能猜个大概，不过，还是得等老先生你诊断了，才能确定。” 唐老先生一皱眉：“好，我就说说！你家这位刘姨娘，其实根本没什么不适，倘若有，那也只是因为害喜所致！” 害喜！ 一个守寡的姨娘，居然怀孕了，害喜！ 屋子里的几个人皆瞪大了眼。 唯有秦凌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皆瞪大了眼。 “那么，这个孩子，大约多长时间了？”秦凌问道。 唐老先生伸出三根手指：“不到三个月。” 秦凌微微一笑，算算时间，怀上的时候，正是刘姨娘被秦凌从葛庆的宅子找出来之前，那么这个孩子，无疑就是葛庆的了。 既然刘姨娘和葛庆有所牵扯，李大飞的事又和葛星儿有关系，鉴于刘姨娘曾经害过秦凌一次，那么也有可能会害她第二次，这也就是裴知府为什么会再次传唤刘姨娘的原因吧，他是不是觉得，李大飞的事确实和刘姨娘有关？ 其实秦凌一直都是这么感觉的，奈何没有证据，刘姨娘也矢口否认。而如今李大飞已死，再想找证据就更难了，到底是葛星儿利用了刘姨娘，间接找到了李大飞，还是刘姨娘主动和葛星儿合作去找李大飞，如今已不得而知了。 看这个样子，裴知府肯定也没问出什么来，否则刘姨娘今天不可能好好地走回家，但是她到底是心虚，尤其是在面对秦凌的时候，从刚才的情况，也能看出一二。 那唐老先生说完了自己该说的事，便放下了心里一块石头，向秦凌道：“老夫知道的都说完了，怎么处置，那是姑娘的家事，姑娘把诊费给我，我走了。” 秦凌连忙叫陌晚去取了银子过来，送走了唐老先生。 不多时，秋娘做好了饭。 “要不……先吃饭吧？”看着大家一脸凝重，秋娘也有点犹豫。 陌晚气急：“还吃什么啊，气都气死了！都怪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她说的很大声，门也开着，声音径直就传到了刘姨娘那边，刘姨娘肯定是听到了，但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秦凌摆摆手：“算了，她本来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肯定也不敢说。” 这话也是说给刘姨娘听的，秦凌此刻面无表情，说明了其实她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刘姨娘回来的这些日子，陌晚虽然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看，但秦凌却并没有刁难她什么，何况她已经接她回来了，这就已经算是最大的诚意在接纳她了。 反而是刘姨娘自己，其实并没有把自己当做是秦家的人，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陌晚，卜安，甚至是秋娘，遇到了这样的事，都不会瞒着不说的。 她自己瞒着不说，如今出了事，还能怨别人怀疑她？ 具体跟她有没有关系，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吧。 “先别说这个了，吃饭吧。”秦凌道，然后又朝刘姨娘的屋子看过去，“把她叫上。有了身子，更需要补，都是一家人，咱们不照顾她，谁照顾？” 第150章 仁至义尽 陌晚和秋娘面面相觑，但见秦凌不似平日笑嘻嘻，而是淡淡的，甚至有点冷冰冰的神态，她们心底也嘀咕，暗自猜想秦凌或许是有什么后招对付刘姨娘，也就什么都没说，各自去忙了。 秋娘去叫刘姨娘，刘姨娘自然不肯来，卜安直接进房把她拎了出来，拎上了餐桌。 “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秦凌递给刘姨娘一双筷子，便什么都没说，开始低头吃饭。 众人皆无言，只低头默默吃着，虽然没有人对刘姨娘有难看的脸色，但是对比平日的欢声笑语，这顿饭吃的既艰难又诡异。 终于吃完了饭，秦凌把其他人屏退了，这才和刘姨娘谈起了正事。 但是让刘姨娘意外的是，秦凌并没有逼问她裴知府今天询问了什么，也没有质问她到底和葛庆是不是藕断丝连，而只是问她，打算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刘姨娘何尝没想过这个问题，自打知道了有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为今天这个情形做了许多设想了，但是事情真的到了眼前，她心里却还是发虚，因为她发现自己实在是摸不准秦凌的脾气。 就像此刻，她无喜无怒地看着她，那双淡然的眼眸里却好似暗藏着惊涛骇浪，让她连直视都不敢。 刘姨娘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在准备好的说辞里选了一个。 扑通！ 刘姨娘跪倒在秦凌面前，眼角渗出了泪水：“我，我不敢有非分之想，就把这个孩子打掉吧！虽说孩子是无辜的，但毕竟是我自己做的孽，他生出来也是个孽种啊……求姑娘你不要怨我，我实在是不敢和你说，而不是有二心啊……” 这么一招以退为进，一来能按照葛庆的要求，保全了自己，顺利继续待在秦凌身边，二来，这番说辞也算是楚楚可怜，秦凌只要不是冷酷无情，想必都不会真正为难这个孩子的，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 刘姨娘一边哭，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暗自为自己的聪明而得意。 椅子上，秦凌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这样看着她哭。 她其实早已想到刘姨娘会想办法留住这个孩子的，但是她没料到刘姨娘最近的演技也长进了，眼泪说来就来，而且还懂得以退为进，对她进行道德绑架。 可了不得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要说这没有人在背后教她，鬼也是不信的。 秦凌觉得自己懒得和刘姨娘这种人生气，也懒得对她笑嘻嘻，只好面无表情。 “孩子是无辜的。”秦凌慢慢说道，“你不要打掉他，我不想背上逼死人命的罪名，何况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葛庆说不定还会借此要挟我。” “不不不，我和他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刘姨娘连忙摆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凌摇摇头，“我只是说，这个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肉，他要是知道你是因为我的话而把孩子打掉的，恐怕会来找我算账。” 这话等于是给了刘姨娘一个台阶下。 果然，刘姨娘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便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秦凌在心里一声冷笑。继续道： “所以，你还是不要把孩子打掉了。” 刘姨娘愣了愣：“那，我……” 秦凌替她说了下去：“把孩子生下来。” “这，这怎么行……” “行。你就当做是你自己的孩子抚养，便好了。” 刘姨娘一下子热泪盈眶：“我，我对不起秦家，怎么能让孩子姓秦……” 秦凌顿时在心里干呕了一下。 这刘姨娘，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给个杆子就往上爬啊。 倘若她真的和葛庆再无瓜葛也就罢了，她说不定动了恻隐之心，真的会不计前嫌，把这个孩子留在秦家。 但是如今种种蛛丝马迹都证明她和葛星儿还有李大飞的事脱不了干系，如此这般，她也敢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梦？ 这是有多不要脸？！ 秦凌在心底冷笑，但是不戳穿她，她倒要看看，她刘姨娘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唔，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疏忽了。那么，就别让孩子姓秦了，不如跟你的姓，姓刘，毕竟也是你的骨肉，姓刘也不算太吃亏，如何？” 刘姨娘愣了。 她刚才的话，只是例行客气客气，不过是很普通的以退为进的招数罢了，秦凌居然就这么一把把她顺着台阶推下去了？ 那她还怎么继续往上爬？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秦凌这一把还没推过瘾，不等她反应过来，紧跟着便又往下推了她一把。 “我知道，你心里有愧，觉得对不起我，其实我也没什么，就怕你过不了心里这道坎，还有将来孩子也会被别人议论。为着你考虑，我决定，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就送你出府去，给你另置办一间屋子，再给你些银两，你就守着这个孩子过下半辈子吧，好好把他抚养成人。” 刘姨娘更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你也不用谢我，我们好歹一家人一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家养胎吧，尽量别出门，免得再惹出事端，好好养好了身子，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放心了。” 秦凌说的面无表情，但言辞却十分诚恳，如果站在一个看客的角度上来讲，她所说的这些话，倒真的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别人家要是出了这样的事，要么把孩子打掉，要么把刘姨娘扫地出门，总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给房子给银子，倘若刘姨娘知趣，那就该感激涕零，做梦都笑醒了。 刘姨娘也不是个傻的，虽然秦凌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把她自己包装的十分光明伟大，但这个结果距离她预期的结果也不算特别远，反正从秦凌的话里，没有听到猜疑她的意思，反而还是把她当做自己人，最后帮上一把，真的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 因此刘姨娘也没再说什么，哭了一会儿，接受了这个安排，千恩万谢过秦凌，便离开了。 回到房里，刘姨娘便擦干了眼泪，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然而在门外一直偷偷听着这一切的陌晚等人却快哭了。 “姑娘，你，你竟然真的要对姓刘的这么好？！”陌晚冲了进来。 第151章 鸡飞狗跳 “这算好吗？”秦凌微微一笑。 “要是我，我才不给她房子银子，让她净身出户地滚！”陌晚气急。 秦凌把她拉着坐下来，拍拍她的手：“莫冲动，冲动是魔鬼。我这么说，不过是想先稳住她罢了，她留着还有用，不是吗？” 是倒是是，陌晚也懂得这个道理，秦凌是想先安抚了刘姨娘，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图谋，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要是……她要是真的，有什么呢？” “那，我也算是给她最后一个机会了，愿不愿意抓住，就看她自己。”秦凌望着刘姨娘房间的方向，幽幽道。 ※※※ 葛府。 葛家的下人们都被撵出去，只留葛家三人在屋子里，屋子外面的下人们一个个闭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但屋里的主家三口人却闹得鸡飞狗跳的。 葛星儿跪在地上，捂着脸哭。 “你骂我，你就知道骂我，别人欺负了我你都不知道替我出头，我还是你的女儿吗，你就知道骂我！” 葛庆气的脸色发红，在堂中不停地走来走去，听了她这话，立时冲到她面前，扯开她捂着脸的手： “你还有脸说！我葛庆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不要脸，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迷的七荤八素的，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居然还为了他杀人？！你可真是长本事了！我，我葛庆没有你这么有本事的女儿！” “我没有杀人！”葛星儿立时嚷道，“我根本就没有杀李大飞！我给了他银子，让他远走高飞的，谁知道他怎么会死了！爹！你是我爹啊，你居然不相信我？！” “你……”葛庆一肚子气没处撒，还要骂，但看葛星儿哭的凄惨，话到嘴边，终究是用力咽了回去。 他自己的女儿自己还是清楚的，虽然生气，他也能明白，她应该确实是没有杀人，而只是给了银子让李大飞离开，不然的话，那裴知府也不会顺着银子的事顺藤摸瓜查到她了。 葛庆重重哼了一声，仍然在厅中来回踱步，葛星儿仍然呜呜地哭，林氏看的心烦意乱，实在忍不住，喊了声： “好了，你别转了！” “有你什么事！？”葛庆没好气。 “怎么没我的事，我是她娘！你是她爹！孩子受了这样的委屈，你不想着报仇也就算了，还骂孩子，你还是个当爹的吗！”何氏想到近来这些事，越像越生气，所幸干脆骂了起来，“要我说这件事全都怨你，要不是你勾搭那个姓刘的贱人，咱们家怎么至于到了今天？！那贱人就是个扫把星，连带那个姓秦的小贱人，一家子都是扫把星！自从搭上了他们家，咱们就没有过好事！” 葛庆十分生气，然而林氏这句话却也没说错，反而正好总结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没错，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自从有了刘姨娘，不，应该说，自从和那个姓秦的小贱人正面对上，他就再也没遇到过好事。 每次只要事情跟那个姓秦的丫头有关系，他们就总是倒霉！ 当然了，葛庆心里愤恨的是秦凌，但林氏恨的却是刘姨娘，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谁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倘若是女娃还好，要是个儿子，那葛庆岂不是乐死了？脑子一热，把她休了，把刘姨娘扶正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时候把她赶出门，把葛星儿也赶出门，刘姨娘母子登堂入室，成为这葛府的主人……林氏但凡一想到如此，就浑身发寒。 在她心里，她觉得葛星儿做得对，葛星儿是在为她自己争气，还为她娘林氏报仇，简直太对了。要说唯一有错的地方，那可能就是擅自做主，倘若她在动手之前把这件事跟林氏商量一下，事情也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么糟糕了。 她这个当娘的，一定会为女儿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不会让人抓住一点把柄，最起码葛星儿那个贴身的丫鬟不会被她失手打死。要说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打死也就打死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林氏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睡觉的时候闭上眼睛，总是好像能看到那个丫鬟的影子在眼前晃啊晃的，唉，要是她早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不过，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说一千到一万，都怨刘姨娘那个贱人——林氏如此想道。 但显然葛庆不是这么想的，也不肯承认，听她这么骂，立刻回嘴： “泼妇！你就是个十足的泼妇！就你这种样子，能教出什么好女儿！”葛庆气急了，指着林氏的鼻子骂，“早知道，早知道什么？她被那个不知道来路的小子勾引，你这个当娘的知道不知道？你当初要是能拦着点她，怎么会有今天的这些事？！真是丢人现眼，为了一个野男人……” 谁料一直哭着的葛星儿忽然抬头插嘴：“二公子不是野男人！他救过我的命！” 葛庆顿时暴跳：“我让你说！我打死你！你这个不要脸的！” 说着就朝葛星儿冲了过来，林氏连忙扑上：“姓葛的，你疯了！你要是敢动星儿一个手指头，我就跟你拼了！那个野男人，不也是你找过来给星儿治病的？！这时候你倒反过来怨她！” 林氏用尽了力气，把葛庆使劲推了一个跟头，葛庆一个大男人，险些被她这一推推的栽倒在地。葛庆愣了一下，干脆向后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林氏不依不饶：“星儿怎么了，那个二公子，说到底还是个有本事的人，男未婚女未嫁，星儿怎么就不能喜欢他了？咱们星儿喜欢他，那还是抬举了他！他竟然敢躲着不见，那是他欠打！就连你，你这个当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出去跟寡妇勾勾搭搭，你有什么脸说星儿！” 林氏不怕葛庆，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骂，葛庆气的脸红脖子粗，但许是骂的累了，终究是没再跳起来。 “好，好，你养的好女儿，你有理……”葛庆喘了半天的气，才顺过气来，“那你说，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第152章 你没资格知道 林氏眼睛一瞪：“死不承认就行了，还能怎么办？！我就不相信，那裴知府能屈打成招！我们星儿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我呸！妇人之见！”葛庆重重地朝林氏啐了一口，指着她气道，“你懂个什么！这件事，跟她做没做过根本就没关系！” 林氏愣了愣。 “好好的一个女儿家，跟这种事扯上关系，被叫去衙门问话，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葛庆丢不起这个人！” 林氏这才明白了。 之前她一直想的是如何洗脱葛星儿的嫌疑，这会儿葛庆一说，才想起这茬来。 其实大庆朝民风还算开放，女儿家平日进进出出的很多，但是进衙门的话，说起来，大部分确实都还是觉得丢人的，尤其是未婚女子，惹上官司，将来说亲事就比较困难了，所以秦凌在外的名声才那么差。 不过秦凌不在意，但是这不代表葛庆家不在意。 “乡野村妇！你懂什么！”葛庆指着林氏的鼻子骂，仿佛葛星儿会有今天，全是因为林氏教养不当。 “我是乡野村妇，你又是什么东西，你就是贵人啦？！”林氏也急了，跳起来要扑过去跟葛庆撕扯。 “你们别吵啦……”葛星儿哭着嚷道，“现在吵有什么用啊……” 葛庆和林氏这才一时都静下来。 是啊，现在吵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关键还是得应对以后的事不是？ “咱家女儿这么好，怎么会没人要？”林氏抹抹眼泪，嘟囔了一句。 葛庆其实也不是真的发愁，凭他的财力，招个像样的女婿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只有葛星儿这个一个女儿，无论如何，以后的路还是要尽力给她铺好的。 想到这里，葛庆便又忍不住把思绪飘向了刘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里，倘若那个孩子……但眼前是更重要，葛庆连忙把这个念头暂时从心里赶走了。 “行了，不说这个，先说说这案子的事怎么办吧！” 葛星儿擦干眼泪：“我跟这个案子没瓜葛，那李大飞怎么死的，我真的不知道！” “只怕有心人要利用这件事陷害咱家，你呀，还是太大意了！”葛庆道。 葛星儿不说话了，事实确实是这么回事，不然她也不会因为遭到怀疑被传唤到衙门去了。 葛庆想了一会儿，最后道：“这段时间你别出门，好好待在家里，反正也没有证据，过去这阵风头就好了。” 林氏暗自埋怨了一番葛庆小题大做，在她心里，这件事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太大风浪的，安慰了葛星儿一会儿，她便拉着葛星儿回去睡觉了，只留葛庆自己一个人仍旧在堂屋里坐着。 风头过去就好了……这一阵风头，真的这么容易过去吗？ 葛庆的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坐了一会儿，葛庆准备去喝点小酒，解解乏，然而还没迈步，吴管家忽的闯进来： “老爷，那个女子，又来了！” ※※※ 葛庆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来的时候总是一身黑衣，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副婀娜的身姿。葛庆本来以为她也许是哪家的风尘女子，但交谈了一会儿，从言谈举止才看出她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儿。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青天白日的疯疯癫癫就放出来了——上次见面之后，葛庆如此想到。 也不怨葛庆这么想，谁让这女子一见面，开门见山便说想收购他的产业呢。 他葛庆辛辛苦苦一辈子，才打下这么些家业，人还活得好好的，家里也没出事，脑子抽风了才变卖产业啊。 要不是看在她是个漂亮女娃娃的面子上，他恐怕早就一棍子给她打出去了。 那天他说话就不太好听，给她赶出去了，本以为她知难而退，怎么今天又来了？ 还来干什么？ “不见不见，赶出去！” 但吴管家却没走，反而面露犹疑：“她说……” 葛庆不耐烦，正要发飙，吴管家慢慢吐出一句话：“她说，这回要是不见她，咱们家大小姐，就会出事……” 葛庆瞪了瞪眼，琢磨片刻，起身：“走，去会会她！” 那女子还是一身黑衣，戴着帷帽，看不清脸，在椅子上端坐不动，待葛庆到来，开口就是一句：“上次说的事，葛老板想好了吗？” 葛庆顿时黑了脸：“小姑娘，你是哪家的，谁派你来的？” 女子在帷帽里微微一笑：“我是哪家的，你还没资格知道。没人派我来，就是我自己，要接手你葛家的所有产业。” 葛庆心里的火噌噌地往上冒，要不是心里仅存着一点点理智，他几乎要跳起来直接扇在这小丫头脸上了。 他葛庆还没死呢！ 这也太张狂了！ 啪！葛庆重重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你说接手就接手，小丫头，你当我葛庆是什么？！还敢拿我女儿来威胁我……” 然而，话没说完，却被那黑衣女子抬手打断：“葛老板，先别急着生气，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谈谈，关于你女儿的事的。” 葛庆怒瞪眼睛。 那女子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说过，我是诚心诚意地要收你葛家的家业的，价钱嘛，也不会给你太低，我这么有诚意，你拒绝了我，我可要生气的。” 然而葛庆现在已经生气了，他要暴走了，他几乎要忍不住动手了—— 但是那女子却紧接着说了一句：“你看，我这一生气，你的女儿，不就倒了霉了吗？” 女子身形瘦弱，说起话来声音也轻飘飘的，然而这句话出口，葛庆却险些一个趔趄。 “你说什么？你害了我们家星儿？！” 女子轻声笑了起来：“瞧葛老板你说的，怎么能叫我害了她呢？她要是不去害人，何至于此？我啊，只不过是在背后退了一把而已啊。” “你，你这个贱人，我……”葛庆喊着，扑着冲了上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女子身边的一个丫鬟突然一抬手，立时不知从何处掀起一阵疾风，“呼”的一下就把他吹得飞了起来。 第153章 要是让我不高兴了 砰！ 葛庆重重跌落在地，这一摔可了不得，差点没把他多年没锻炼的老身子骨给摔折了。 葛庆疼的龇牙咧嘴，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地上站起。这回知道了厉害，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怒瞪着那女子，吼道： “你，你还敢伤人！你，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女子“嘿”的一声轻笑：“在这小小的梁州府，还没有什么是我的不敢的。” 葛庆知道自己不是这主仆两人的对手，张嘴便欲叫人，但却被那女子开口拦住。 “葛老板，我劝你莫想着叫人，叫了人来，也是让那些蠢货白白送死。”她仍然是笑着说的，“我敢保证，你全院子的打手加起来，都打不过我这一个丫鬟，既然打不过，又是何必呢？你们葛家，原本是有一个能打的来着，谁知道你那女儿太蠢了，竟然把她拱手让人，能教出这样的蠢货女儿，葛老板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精明人……” “你……” 葛庆咬了咬牙，气归气，但还是被这话说的心底一沉。 这女子说的没错，卜安确实是一个高手来着，却生生被葛星儿给作天作地，作到了对头那姓秦的小丫头身边去了。 如今真的来了硬茬，哪里还有能对抗的人手？这女子，似乎也对他们家的事情，太过了解了…… 刚才那一下，确实把他吓得不轻，这女子身边的丫鬟看起来是个武林高手，自己手下那些人，确实不是对手。 可是，难道就任由她这么嚣张下去吗？她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所幸那女子没有让他等很久。 看着葛庆眼底冒火的样子，那女子似乎很是畅快，笑了一下，靠在椅子上：“别这个样子看着我嘛，我早就说了，我是来谈交易的。只要你答应把你名下所有的产业转让给我，我绝不跟你葛家继续为难，否则的话……” 葛庆一咬牙：“否则怎么样？” 女子将两只削葱一样的手交握在一起，慢条斯理道：“否则，要是让我不高兴了，我八成，也会让你们家不太高兴的……”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葛庆气的脸色都白了，但却因刚才那一下，忌惮得完全不敢动。 “葛老板，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试试看。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你若是不答应，你家的宝贝女儿，可就不是官司缠身这么简单了……” 女子说着，缓缓站了起来，由丫鬟扶着手，慢慢向外走去。 葛庆气的浑身发抖，却不敢上前阻拦。 他心下骇然，因为他能感觉出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不是在说笑的。 她有这样厉害的手下，背后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样的背景，她要是真的起了害他们葛家的心，那真的就不只是针对葛星儿这么简单了。 她，她到底是谁？ 她凭什么这么嚣张？ 难道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眼睁睁看着那女子走远了，葛庆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查！给我查！” ※※※ 但是他这次发了狠的查，却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反而是去查探的人手都没有再活着回来。 吴管家也慌了：“老爷，她到底想要什么，要不然，咱们退一步吧？” 退？怎么退？那女子想要的是他葛家的全部财产，退一步，就是把这辈子的积蓄全部拱手相让，那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不能退！”葛庆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我葛庆在梁州府这么多年，好歹也有些根基，岂是她说拿就能拿走的？！我要斗，我要跟她好好地斗一斗！” 吴管家很是发愁，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离开了葛庆身边，转过头来，他私下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跑路了。 他已经察觉出来了，葛庆如今流年不利，已经再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今年开始，他一直频频栽跟头，连累着他这个大管家也一直跟着受苦。 虽然当年也是一起创业打天下的，但他混了这么多年，仍然是个管家，银钱也没落得太多，葛家的家业最后也不会传到他的手里，如今眼看着要倒，那他又何必死吊着这棵树不放呢？ 吴管家望着葛庆焦躁颓丧的背影，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的啪啪响了。 虽然那女子说的吓人，但葛庆其实并没有真的彻底害怕，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这么多年在梁州府也有些根基，并不是轻易谁都可以连根拔起的，当下他便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势力，要和那神秘的女子对抗，然而，就在这一天的下午，天还没黑的时候，更坏的消息传来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衙门又来人了！” 葛庆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什么？！” “那捕快说发现了新证据，要再传咱们大小姐去问话！” 葛庆一惊，“咚”的一声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这，这就是那女子所谓的“不高兴”？ 这件事明明葛星儿没做过，也没有什么能指控她的证据，怎么那女子刚走，所谓的证据就出现了？！ 这一切，果真都是她逼迫他的手段？ 他还想说什么，衙门来的捕快已经径直闯入了家里，把葛星儿带走了。 林氏顿时呼天抢地，哭着喊着要葛庆赶快想办法，葛庆心里乱的很，听到她哭更加烦躁，一巴掌打在林氏的脸上： “滚！你给我滚回去好好呆着！别给我添乱，就是帮忙了！” 林氏顿时懵了：“你，你打我？老爷，你，你竟然打我……” 成亲这么多年，也吵过闹过无数次，但是葛庆从来也没有对她动过手，一次也没有。今天，今天居然打了她？ 林氏满脸不可置信，但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却是真真切切的，她懵着看葛庆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呆愣了半晌，一屁股坐在地上，更加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葛星儿一被带走，葛庆就立马派了人到衙门去打听消息，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就把他吓了一跳。 第154章 祸不单行 那天葛星儿从外回来，不肯说自己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他一生气，就打了她身边那个丫鬟，丫鬟把刘姨娘的事全供了出来，又惹得林氏不高兴，接着打了一顿，谁料这一顿下手重了，竟然直接给打死了。 打死一个丫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赔些钱拉出去埋了就是了，并不用惊动官府，但却不知道怎么的，裴知府忽然接到密报，说这个丫鬟死的蹊跷，很可能跟案子有关。 案子正陷入僵局，得到这条消息，裴知府立刻派人到乱葬岗上去把那丫鬟的坟坑扒开，尸体挖了出来，一番检验。没想到，这一检验就真的检验出了问题。 葛庆派去的人花了大银子，才撬开了仵作的嘴，据仵作说，那丫鬟尸体的双手指甲里，藏着一些香粉的碎末，对比下来，这香粉竟然是属于秦凌的，所以裴知府认为是葛星儿指使丫鬟去偷了秦凌的玉梳，然后杀了李大飞，继而嫁祸给秦凌。 又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所以又杀了丫鬟灭口。 “这，这岂不是百口莫辩了？”吴管家虚情假意地说着，一边假装安慰葛庆，一边又琢磨起了跑路的事——眼看这官司是甩不掉了，他这会儿不跑更待何时？ 葛庆气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瘫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这件事走正常程序是不可能了。 这个丫鬟的尸体突然被翻出来，应该就是那个黑衣女子“不高兴”的结果吧？她这是要警告他啊！ 这么明显的陷害，他怎么可能指望裴知府明察秋毫还葛星儿清白？ 看来，只有走别的路子了。 好在他这些年不止是在梁州府做生意，周围几个府城，还有冀州的首府永安府，甚至京城，他都有生意来往，人脉还是打下了一些的，这一回看来，破财免灾是少不了了。 葛庆迅速思索着合适的人选，琢磨起来得花多少钱才能请的动一个官阶高一点的官员，给裴知府施加压力，让他放葛星儿一马。 略略一算，这价钱立刻让他眼前一黑，可是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看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进衙门，惹一声腥臭？甚至弄不好，还有可能坐牢？ 这钱，不想花也得花啊！ 可是花这样大的价钱，和把自己的生意拱手让给那女子，亏损的也差不多了，这又是何必呢？ 权衡了半天，葛庆还是觉得自己不能退缩，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他绝对不能输给那个张狂的黑衣女子！ 打定了主意，葛庆立刻写信，让吴管家找人送去永安府，另外盘算各个铺子的账簿，调动银钱，准备上下走动时的花销。 这件事自然也是管家吴青去办的，但是吴青已经起了二心，在办的时候，可就没有从前那么尽心尽力了，反过来，他还伸出手去，在这过程中悄悄开始捞起钱来。 这边葛庆努力打通关节，那边裴知府却并没有放过葛星儿，因为这次出现的证据太过直接，葛星儿直接被裴知府扣下收监了，这可把葛府上下给吓了个够呛，林氏听到消息，直接就昏过去了，葛庆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他没办法，家里只有他这一个顶梁柱，天塌下来也得他顶着，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加紧努力。 然而，从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努力上下打点的时候，外面又出事了。 “老爷，外面，外面有些不好的传言……”吴青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每次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 葛庆的脸色很难看，但是再难看他也得说啊，不过幸好这事是葛家的，不是他吴家的，他还有机会全身而退——吴青如是想。 “说！”葛庆紧紧抓住椅子扶手，生怕这坏消息把他吓得一不小心掉下去，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他已经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外面，外面有传言……”吴管家斟酌了一下措辞，艰难地开了口，“说，说是，是咱们家大小姐，和那李大飞有一腿，两个人联起手来诬陷那姓秦的，事情败露，大小姐把李大飞杀了……” 葛庆一听，只觉得心中一股邪火“噌”的一下就冒了上来，险些给他头发都烧着了。 “放屁！” 吴管家往后缩了缩：“老爷你不知道，最近满梁州府都在这么传，也不知道这话是谁传出去的……” “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个穿黑衣服的——”葛庆说到这里，张嘴欲骂，才想起来自己竟连那个黑衣女子是谁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她背后到底有什么用的势力。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神秘而年轻的小丫头，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吞掉他葛家的家业，还要害的他家破人亡。 他咽不下这口气啊！ 她说给他三天时间，然而只过了一天，就弄出这么多幺蛾子，她这是什么意思？警告？威胁？三天后，就直接动手了？？ 葛庆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这一辈子，也遇到过不少对手，但没有一个有这么果决无情的，下手这么狠，完全不留情面，而且，居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他葛庆为什么总是栽在小丫头的手里？！ 林氏因为葛星儿的事，已经病倒了，后续的事葛庆都没敢再跟她说，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也快要晕过去了。 这些流言的杀伤力有多么大，他心里太清楚不过，尤其是人们不会在意葛星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杀了人，也不在意凶手是不是另有其人，他们只要知道葛星儿和那个死鬼李大飞暧昧不清，和是因为一个男人，和案子扯上关系的就行了。 这些话已经足够他们津津乐道茶余饭后谈上一年！而葛星儿的名声，基本上就全都毁了！ 再严重些，他葛家在梁州府很可能难以立足——他这两天查账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家出了这样的事，从前那些对头们，难保不会趁此机会来给他家落井下石，真是祸不单行啊！ 第155章 早知道有今天 咣啷！ 葛庆已用力，将手边的茶杯摔了个粉碎，吴管家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去永安府的人回来了没有！” 梁州府距离永安府不算近，快马加鞭，办好事情一去一回也得三天时间，这才过了两日，怎么可能回来。 吴管家正要说没回来，谁知道外面忽然就有小厮闯进来： “老爷，去永安府的大刘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葛庆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起身迎了出去。 然而，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下人回来的太快，证明事情没办好。 “老爷，我，我连门都没进去……人家听说是咱们葛家，连名帖都没收……” 葛庆瞪眼：“你没说你带着那幅画吗？就是李大人最喜欢的那幅画！” “我，我说了啊，可是，可是看他们的那个样子，好像就是知道我们要去似的，还说了一句‘不管是什么，都不敢收’，直接就把我赶出来了……” 吴管家“啊呀”一声：“老爷，看来这事，上面是知道了啊。” 可不是知道了么？不然的话，怎么戴着那李大人一直想要的那幅画过去，却连面都没见着呢！这是早就防着他们去了。 不敢收？ 为什么不敢收？ 不就是地方上一个小小的人命案么？这背后，难道还有什么人特意放了话，不许查？ 葛庆又想起了那个黑衣女子，她端坐在那里，轻声笑着，说“要是我不高兴……” 原来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是她所谓的“不高兴”，原来她真的如此大的能量，怪不得敢一见面就说要他葛家的所有家产……他怎么会惹上这么个人的？到底为什么？ 葛庆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气力忽然一下子被抽空，眼前一黑，便往后栽倒过去。 “老爷，老爷！”吴管家带着下人冲上来，葛庆却已经听不见了。 ※※※ 但是事情并没有因为葛庆的昏倒而结束，在他昏倒的这半个下午，又发生了几件事，等他醒来的时候，吴管家已经在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了，因为怕他实在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说吧……”葛庆有气无力，虽然大夫给他诊断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病症。 “老爷……”吴青到底是跟了葛庆这么多年，虽然生了二心，但还没有害他的心思。 “你都写在脸上了，说吧，我承受的了。” 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情况？更坏的，恐怕就是死人了吧？他家要是真出了人命，那么那女子也不用跟他谈交易了，他也不会谈的，左右不过是一死，拼了就是了。 人之所以会害怕失去，不过是因为拥有，当一无所有的时候，那也是最无畏的时候。 那黑夜女子敢如此拿捏他，也不过是料定他还不想失去这优渥的生活，不想妻离子散。 吴青看着葛庆，叹了口气：“那我可说了……刚才，府衙派人来，把咱们家搜了一遍……” 葛庆猛地吸了一口气，使劲抓了把被子：“可，搜到什么了？” 吴青连忙安慰他：“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查到，我塞了点钱，把这些人好好送走了。” 葛庆这才又吐出刚才那口气。 虽然说被搜家传出去名声不好，但是名声已经不好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不要再横生枝节最要紧。 “还有什么？” 吴青微微有些犹豫，但还是接着说道：“刘姨娘悄悄过来找了，说是……说是姓秦那丫头，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了，好像有点怀疑她，她想，她想回咱们葛府来。” “回个屁！”葛庆登时重重一捶，“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因她而起，她还好意思回来！回来干什么，气死我吗？！” 葛星儿入狱了，夫人林氏病倒了，葛庆自己也躺在床上，这个时候，让刘姨娘进门？他疯了吗？ 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家和她之间有猫腻吗！ 就算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又怎么样，还能抵得过这一家三口吗？这个家眼看就要完蛋了，还操心什么孩子！ 葛庆悔啊。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勾搭上刘姨娘这个害人精！ 如今他也不惦记那个孩子了，他只想自己这一家三口能好好活下去。 顺了顺气，葛庆思索了一下，跟吴管家道：“你去找个人告诉她，叫她想办法好好待在那姓秦的丫头身边，别胡思乱想！有什么事，等过去这阵子风头再说！” “哎，行。”吴管家应了。 “还有别的事吗？”葛庆抬手揉了揉眉头。 他倒是希望没有别的事了，但是吴青的表情告诉他，后面一定还有事，而且是比前两件更大的事。 事情既然找上门了，不是不听就可以不面对的，该来的总是要来。 “说吧……” “那我说了。”吴青叹了口气，缓缓道：“咱们的几个铺子，也都出了点问题……货供不上了，债主却来要钱，都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感觉，他们是商量好了的……” 葛庆这次倒没太大反应，因为这事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了：“墙倒众人推啊！我看，不光是商量好的，而且，还是有人唆使的！” 吴青点了点头：“老爷，你还记得吗，前段时间咱们拿下周洪发的粮仓的时候，另外那两家粮仓，悄没声息地一块换了东家……” 葛庆如何不记得。 这件事还是很久之后他才知道的，后来一下子出了事，他也就没再特别上心，如今想来，或许还真的跟他家的事情有关？ “这两家粮仓的东家很神秘，谁也没见过正脸，说是买了粮仓就离开梁州府了，但是我打听了一圈下来，里面人都说，这东家好像根本就没有走，粮仓每天发生的事，各人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知道……如今看来，这个东家，莫不是就是……” 吴青没有说完，但是葛庆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那个黑衣女子—— 原来她的目标，不单单是葛庆一家，她竟然一来到梁州府，就闹出这么大阵仗！ 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156章 跟踪 “她又不吃饭啊？”秋娘一边往桌子上端菜，一边问陌晚。 陌晚朝刘姨娘的房间嗤了一声：“爱吃不吃，别管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供着个祖奶奶呢！” 秋娘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坐下来吃饭。 陌晚则一边吃，一边听着刘姨娘那边的动静，不多时，只听得刘姨娘的房门微微一声轻响，陌晚冷笑一声：“哼，我就知道，她不会让咱们好好吃饭的。” 秋娘悄声道：“我去跟吧，你在这吃。” 陌晚摇头：“还是我去，这城里的路你不熟。” 说罢，放下筷子，悄悄开门，追着刘姨娘的背影出了门。 秦凌带着卜安到城外粮仓去了，要等天黑才能回来，陌晚秋娘和刘姨娘白日在粮铺帮忙，傍晚回到家里吃饭。 白天刘姨娘在粮铺虽然不干活，但也算安生，然而只要一回到家里，她就开始作妖，各种头疼脑热不舒服，然后藏在屋里不和她们说话，而等到她们吃饭的时候，她就借故悄悄往外溜。 陌晚早已猜到刘姨娘会有这样一出，秦凌和卜安不在，跟踪刘姨娘的任务就落在了她身上。 陌晚跟着刘姨娘走了两条街，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刘姨娘停了脚步，在那巷子四下乱看，但等了很久，巷子里却没有人来。陌晚心下了然，她这八成是等人接头呢，可惜那人没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刘姨娘满脸失望，转身往回走，陌晚为防止她发现，自己先悄悄溜走了。很快她就回到了家，按理说刘姨娘就在她身后不远，应该很快也回来才对，但是等了好大一会儿，刘姨娘才悄悄进门。 陌晚忍不住跟秋娘嘀咕：“她又拐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等姑娘回来，跟她说说吧。”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刘姨娘并没有去哪里，就在她离开那个巷子，准备回来的时候，在巷子口，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女子一身黑衣，还带着黑色帷帽，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样貌，整个人却气势凌人，让刘姨娘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葛庆不会来的。”黑衣女子开口便道。 刘姨娘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行了。” “你……帮我？你到底是谁？”刘姨娘最近已经遭遇到了太多意料之外，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神秘人，她已经如同惊弓之鸟，要不是小巷子太小，她被这女子堵得严严实实，只怕早就跑了。 黑衣女子轻声一笑：“我问你，你可知道葛庆为什么不再见你？” 刘姨娘摇摇头，怔了怔，又慢慢点点头。 她其实是知道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件案子。 秦凌的嫌疑洗脱了，但案子还没结束，后来的进展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知道葛星儿入了狱，她也暗自后悔不已，当初倘若不把李大飞的事告诉葛星儿，她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那葛庆也不会因此而迁怒不见她了。 她好悔啊。 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几乎每日都会抽个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跑出来，就为了在和葛庆约定的地方等着，看看能不能见他一面，然而每天都是失望。 今天本来以为又是失望而归的，谁想到，平地里忽然冒出这么个神秘的女子来。 她……能相信她吗？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回到葛庆身边。”黑衣女子一句话，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在刘姨娘的脑袋上。 “你……你说的是真的？” 黑衣女子嗤笑一声：“你值得我骗么？” 刘姨娘被噎住了。 虽然这女子黑衣黑帽，看不清面容，但是能看出来她从来是颐指气使惯了的，身上的衣料也十分好，想来必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大家小姐。 这样的人，按说不应该跟葛庆和她有所牵扯的，那她目的是什么？ 刘姨娘还不算太傻，知道要问一下：“那……那你为什么帮我？” 黑衣女子也早已准备好了说辞：“自然是为了帮我自己了。” “啊？”刘姨娘瞪大了眼。 黑衣女子挥了挥手：“别怀疑了，其实很简单，我和你们，有同一个敌人。” 刘姨娘觉得自己现在没有敌人，但是葛庆不一样，尤其是在出了这件案子之后，葛家和秦凌基本上是水火不容了，这也正是刘姨娘为什么急着想回葛家的原因。 这黑衣女子所说的共同的敌人……难道是秦凌？ 黑衣女子像是能猜到她的心思一般，笑了笑：“你猜的不错，就是姓秦的那个丫头。” “你……你跟她有什么仇？” “她碍着我的眼了。”黑衣女子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只要碍着我的眼的人，统统都得除去。” 她这话说的实在太过冷酷，刘姨娘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 谁知道黑衣女子却忽然又笑了，瞬间转换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不过，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们需要对付的是同一个人就行了。” 刘姨娘嗫嚅道：“那，那你找我是为了……” 眼前这女子看样子是有钱有势的，若要帮忙，应该也用不着她的。 “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马，葛庆也不方便，你在那姓秦的丫头身边，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所以我才找上了你。”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葛庆也让刘姨娘安心留在秦凌身边，为的也是这个。 “你……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黑衣女子嘿嘿笑了：“刘姨娘，你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突然笨起来了呢？葛庆让你就在秦凌身边，不就是为的让你帮他除掉她么？” 刘姨娘登时好似醍醐灌顶——对呀，除掉了秦凌，她和葛庆之间没有了障碍，一切不都解决了吗？到时候，她不就可以带着孩子，风风光光回葛家了吗？ 到那个时候，她就是葛家的功臣，不光葛庆，就连正妻林氏，想必也不敢对她怎么样，还得毕恭毕敬！ 一想到这里，刘姨娘顿时整个人都激动了，登时上前一步： “你说，我该怎么做？！” 第157章 烧我的铺子？ 黑衣女子隐在帷帽后的脸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但语气仍然是温柔。 “具体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你是在秦凌身边的，你对她更熟悉。不过我想，葛老板肯定需要你帮忙，到底能帮他到什么地步，那还是看你自己啊。” 刘姨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望着那黑衣女子： “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呵呵，不用谢。”黑衣女子说着，转身飘然而去。 她来得快走得也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消失不见了。 刘姨娘自己一个人呆呆站在巷子里，仿佛做了个梦，不过这个梦却十分真实，真实到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终于知道该努力的方向了！ 刘姨娘不敢久留，匆匆回了家，回到自己屋子，关上房门就开始想办法。 照她的思考，葛庆如今最棘手的，应该就是葛星儿的案子，然而对于案子，她却帮不上一点忙。她找不出证据帮葛星儿洗脱，也没办法栽赃秦凌，所以这条路行不通，只好再寻思别的办法。 很快，刘姨娘又有了一个想法。 自从秦凌拿回那些铺子，又新开了粮仓之后，渐渐地就在梁州府站住脚了，她抬高收粮的价格，降低粮食卖出的价格，压的这些同行们都苦不堪言。 葛庆后来也接手了一个粮仓，名下也有几家粮铺，想必都被秦凌压制得死死的。 倘若……能帮葛庆出这口气？ 刘姨娘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 秦凌回来之后，陌晚把今天的事悄声说了。 秦凌冷笑：“我就知道，她不会安生的，闲住了那就不是她了。” 陌晚道：“如今事情暴露，我猜她的心更不在咱们家了。” 秦凌哼了一声：“但她应该舍不得走。就算她想走，也有人不许她走，毕竟她还有利用价值呢。” “那咱们怎么办？” “盯紧了她，静观其变。” 于是从这一天起，整个秦家彻底进入了防备状态，无数双眼睛，都盯在刘姨娘身上，防止她有什么异动。 卜安陌晚秋娘，万大松小五子，甚至粮仓的鲁小二等人，都成了盯住刘姨娘的眼线。 但是刘姨娘似乎也学精了，在家里时，她完全不露出马脚，甚至也不偷偷出门了，还是第三天在粮铺时，小五子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身上，好像有火油味儿。”小五子这样说。 秦凌眯起眼睛：“难不成，她想……烧我的铺子？” 众人皆骇然，想不明白刘姨娘为什么发这样的疯，但如今证据不确凿，刘姨娘也还没下手，她们没办法直接拿住她质问。 “再等等吧，看她什么时候动手。”秦凌说。 但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刘姨娘实在急不可耐了，当天晚上，她就动了手。 入夜之后，所有人都睡下来，刘姨娘悄悄起身，溜出了家门。 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所有人都没睡，在刘姨娘出门之后，她们也都悄悄跟着出了家门，跟随着刘姨娘的脚步，一直来到秦家粮铺门前。 秦凌之前其实也曾经猜想过，刘姨娘到底会对她哪一家铺子下手，首先肯定不能是粮仓，因为粮仓在城外，天黑了她出不去，其次不能太远，而秦家粮铺刚好符合这个要求，且最近秦家粮铺太过扎眼，肯定是某些人心头的一根刺，被盯上也一点都不奇怪。 刘姨娘，她要毁她的粮铺啊！ 在秦凌死去活来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家粮铺了，靠着这家粮铺，和铺子里忠心耿耿的掌柜和伙计，她好不容易才又爬起来，这段时间才刚能吃饱穿暖，如今始作俑者刘姨娘，却又想来毁她的粮铺！ 这能忍吗？ 不管这是葛庆的主意，还是刘姨娘自己的主意，她都无须再忍！ 刘姨娘来到秦家粮铺门前，四下看看无人，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众人一瞧，却见不是别的，而是一支小小的火折子，接着她又从巷子角落堆放的垃圾下面，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瓦罐，远远的大家便都闻到一股火油味儿。 众人心里皆是一阵唾骂。 卜安径直朝秦凌做了一个“杀”的手势，但秦凌却摇了摇头。 卜安的意思很明白，直接干掉一了百了，但是秦凌却还想能通过刘姨娘揪出她背后的人——不光葛庆觉得刘姨娘有用，反过来，她秦凌也同样觉得刘姨娘有用。 刘姨娘就是跟墙头草，不停地随风倒，谁用的好了，谁就能得利。 “姑娘，那咱们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她……”陌晚急道。 秦凌眯起眼睛：“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她要是不动手，就放她一马，要是真的动手……” 她没有说下去，但众人听得她那满是寒意的语调，只觉得吹在身上的风无端有些冷。 那边里，刘姨娘拿出了东西便搬到了秦家粮铺的门口，众人皆屏息凝神，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刘姨娘再次四下查看，确定确实无人之后，掀开了那个装着火油的瓦罐的盖子，提起来，准备朝秦家粮铺的门上泼去。 说时迟那时快，卜安忽的一抬手，一个小石子“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正中刘姨娘的背心，刘姨娘泼洒火油的动作就那么僵在那里，罐子里的火油也没来得及泼出去。 “姑娘，你看，人家根本就连犹豫都没有犹豫！”陌晚怒道。 秦凌摇摇头：“那么，咱们就给葛庆送一个大礼去吧。” ※※※ 葛庆正在睡觉，忽然被一个声音吵醒了。 “葛老板，醒醒，有好戏看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柔柔说道。 睡梦中的葛庆有点心虚，这些日子家里事多，夫人林氏又病了，他已经好久没到小妾房里去了，这女子的声音，是谁？ 葛庆睁开眼，看到房间漆黑空无一人，舒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做梦。 谁知道那女子的声音却忽的又响起来： “这不是做梦，快起来，我带你去看好戏。” 葛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谁？是谁？！” 女子嘿嘿一笑：“葛老板，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了？看来，最近发生的事，还是不够严重啊……” 葛庆登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是她！那个黑衣女子！ 第158章 看一场好戏 “是你？怎么是你？！”一瞬间，葛庆觉得自己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这房间里明明没有人啊！ “葛老板莫怕，难道不知道有一种功夫叫做传音入密吗？”女子说。 葛庆：？？？ 他根本不懂什么功夫，传音入密又是什么？ 不过他也不算傻，很快明白过来，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而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这女子虽然不在房间里，但应该离得并不远，不但可以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还能让他听到她的声音。 “你……你来干什么？”葛庆莫名就有点心虚，因为他知道，这女子找上他，肯定没好事。 这段时间，他已经被她坑害得够惨了，她现在来，难道是准备要收网了吗？ “我刚才说了，带你去看一场好戏，走吧。” 葛庆心里一沉，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跟着出了门。 夜深人静，外面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葛庆自己，跟随着耳边女子的指示，不停地朝前走着，仿佛如在梦中。 走了没多久，葛庆就发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这竟是去往自家一间铺子的路。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忍不住问。 “到了就知道了。” 葛庆于是不敢再问，继续跟着走，很快，自家的铺子远远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街上很黑，铺子门前挂着红灯，倒是很显眼好认。葛庆定睛朝铺子看去，不看还好，一看便立时吓了一跳，只见那铺子门前，不知道何时，竟然躺着一个人！ 葛庆吓了一跳，抬脚就要往那边去，耳边女子的声音忽然喝道：“别动！” 葛庆立时停下脚步。 “一动也不准动，只许看。”那女子说道，“你要是动了，今天这场好戏就不能演了，我也不能保证，你还有命可以回家……” 凉风从街口吹来，葛庆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 脚下也不敢再动了，就按照女子的指示，直愣愣地望着不远处铺子前的那个人。 不多时，只见那人仿佛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慢慢爬坐起来，揉了揉脖子。 “我怎么睡着了……”那人嘟囔道。 葛庆听到这个声音，心里顿时一惊——刘姨娘！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来干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刘姨娘就动了，只见她转转脑袋，快速抬头看了看，看到头顶上那灯笼上的字之后，便迅速站起身来，拿起旁边的那个瓦罐，将其中的东西“哗啦啦”泼洒在铺子的门窗和墙壁上。 一股刺鼻的火油味儿顺着微风钻进了葛庆的鼻子。 葛庆吓得脸色煞白，张嘴要喊：“你……” 那女子却立时喝道：“你是忘了我刚才说的什么？！” 葛庆立时吓得闭了嘴，想要跑过去阻止的腿也停了下来，整个人只剩下发抖了。 刘姨娘这是在干什么？她为什么洒火油？她难道要烧他的铺子？ 这，这是秦凌派她来的？！ 他的铺子啊！ 这个节骨眼上，他实在是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可是这女子却不让他去救，他但凡一动，就要了他的命！他太了解这女子的手段了，她说一不二，说到做到，虽然这会儿没有出现，但是他能感觉到，她手中的刀就好像架在他脖子上一样！ 这就是她所说的好戏吗？ 让他再失去一个铺子？而且是被自己的女人，刘姨娘烧的？ 可真是太“精彩”的一部好戏了啊！ “你且抬头看看那灯笼。”就在葛庆捶胸顿足的时候，女子忽然又说道。 葛庆连忙抬头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屋檐底下挂着的灯笼上面，本该写着一个“葛”字，这会儿却明明白白写着个“秦”字。 这是怎么回事？ 葛庆虽然心急如焚，但好歹理智还没有失去，连忙静下心来思索，很快有了答案。 他想起刚才刘姨娘是从地上爬起来的，看似好像睡着了，实际上，很有可能是被人打晕了？ 刘姨娘起来之后，抬眼看了看灯笼，仿佛确认了什么，然后就开始泼洒火油，那么，是不是她本来想烧的并不是他的这家铺子，而是别家？ 秦……葛庆忽然想起来，姓秦的那丫头家的粮铺，布局什么的，跟自己这家铺子十分相像，再加上这个灯笼……这么说，其实刘姨娘要烧的，本来不是他的铺子，而是秦凌的？ 葛庆明白过来，顿时一阵难以言说的滋味涌上心头，站在那里不动了。 黑衣女子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你想明白了？” 葛庆点点头。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刘姨娘要烧秦凌的铺子，却反而会来到这里，变成要烧他自己的铺子。 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是谁打晕了刘姨娘，是谁把她搬到这里来，又是谁换掉了铺子门前的灯笼？ “是……难道是你？” 黑衣女子一声轻笑：“是我？是我我就不喊你来看这场好戏了！” 葛庆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难道，是姓秦那小贱人？！” “不错。” 那……那这么说来，秦凌已经知道刘姨娘的图谋了，她是故意将计就计的？ 黑衣女子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现在，你该做一个决断了。” 葛庆一怔：“什么，什么决断？” “到底要不要和我谈交易。” 葛庆不明白。 这场好戏是秦凌做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怎么忽然又提起交易的事了？ 黑衣女子继续解释道：“你若是答应跟我谈交易，那么今天这件事，就会变成秦凌指使刘姨娘烧你我的铺子，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我自然会帮你，也不会让你亏损太多。如果不答应，那么今天，就是你指使刘姨娘烧秦凌的铺子，被秦凌发现，她将计就计，你吃了亏，也无处说理去……” 葛庆呆愣在当场。 这也太狠了！ 她怎么能做得出来？ 按理说，这种威胁，难道不是该由秦凌发出来吗？而且就算秦凌诬告他指使刘姨娘烧铺子，他也是有一百种方法洗脱罪名的，毕竟最后的受害人是他啊。 可是这件事，一旦有这个黑衣女子搀和进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葛庆完全有理由相信，她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不是说笑的！ 第159章 调虎离山！ “怎么样？你还要再继续考虑吗？” 继续考虑…… 这话说的好听，她何时曾给他时间考虑了啊？她一直都在用行动警告他，逼迫他，威胁他！ 他葛庆好歹也是梁州府数得上的富商，竟然被一个小小女子逼迫至此！ 葛庆的心都凉了。 继续考虑吗……还考虑什么？ 眼看着他要是不答应，还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他已经实在吃不消了。 “我……” 黑衣女子轻笑一声：“还在犹豫么？葛老板，你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这话的意思，无论今晚结局如何，她都不会再放个他了。 一瞬间，葛庆忽然明白，为什么其他两个粮仓易主易的这么快，为什么那两个也还算有点实力的粮商会举家搬迁，消失的这么痛快。 被这个可怕的女子盯上，他们实在身不由己啊。 “我……” 葛庆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做了决定： “我答应你了。” 黑衣女子哈哈一笑：“好，你终于肯答应了！我说话算话，不会让你吃太大的亏的。” 葛庆满脑子嗡嗡，也没把她这句话听进心里，他一心只盘算着自己这一回会亏损多少，离开了梁州府，应该去哪里，还能不能有机会东山再起…… 就在两个人皆沉默的一刻，刘姨娘已经泼洒好了火油，点燃了火折子，一把扔了上去。 冲天大火猛然而起！ “我的铺子啊……”葛庆心里哀嚎着，跪倒在地。 黑衣女子在笑。 而刘姨娘则在大火腾起的那一刻，转身飞也似地跑掉了。 然而跑着跑着，她却发觉了不对劲，这周围的街道…… 刘姨娘登时心里一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烧错铺子了！ 这里……这里不是葛庆家的铺子吗？ 可是她刚刚明明看到那灯笼上写的是“秦”字啊！怎么自己稍微打了个瞌睡，就跑到这里来了？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然而，现实并没有让她思索太久，就给了她更残酷的一击，就在她刚刚停下没多久的时候，忽然有嘈杂的人声从对面的街上奔涌而来。 “快，抓住她！就是她放的火！” 刘姨娘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冲上来，瞬间把她绑得严严实实。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刘姨娘大力挣扎。 然而没有挣扎几下，她就不动了。 因为她看到人群分开，一个人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葛庆。 “老爷……” “你给我闭嘴！”葛庆走上前来，一巴掌掴在刘姨娘脸上，“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竟然听了那贱人的话，来烧我的铺子！” 葛庆这一巴掌十分大力，刘姨娘的脸颊登时就红肿了起来，人也彻底被打懵了。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你，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葛庆却根本不愿再听：“给我堵上她的嘴，拉到衙门去，报官！” “不，不要——”刘姨娘嘶喊着，却根本挣扎不过，很快被葛庆的手下堵了嘴，扭送往衙门去了。 而与此同时，梁州府的另一处商铺前，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但是这里被抓住扭送的，却是秦凌的丫鬟，陌晚。 ※※※ “调虎离山！” 卜安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堆，吐出这几个字。 秦凌何尝又不知道，在她们赶过来，看到自家铺子门前的这一个火堆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中计了。 “快走！” 秦凌喊了一声，转身往回跑，卜安动作更快，一把抱起秦凌，飞身跃起，施展轻功，起起落落间，朝前飞速而去。 夏夜的风还带着一分燥热，呼啦啦扑在秦凌脸上，成片的屋脊从她们脚下飞速后退，秦凌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今天晚上的事，她想的太简单了，如今看来，这背后，应该是还有人在操纵！ 她太大意了，以为这只是刘姨娘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如今看来，这是隐藏着一个大阴谋啊！ 她后悔了！ 一个时辰之前，她们发现了刘姨娘的意图，秦凌还说要给她最后一个机会，但是刘姨娘丝毫没有犹豫，拿起火油就想往她铺子门上泼，卜安及时点住了她的穴道，制止了她，于是秦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径直把刘姨娘打昏，抬到了葛庆家的铺子门口。 葛庆的那家铺子的格局和她的粮铺十分相像，秦凌又换了灯笼，天色昏暗，刘姨娘醒来之后一定发现不了端倪，只会以为自己睡了一觉，她要是还想烧的话，那倒霉的就肯定是葛庆的铺子了。 然而，一行人正等着看刘姨娘好戏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她们突然发现自家铺子的方向忽然冒出了火光，腾起了阵阵黑烟。 “快回去！” 陌晚和秋娘没有功夫，回到铺子，倘若遇到敌人，别说解决问题了，她们连自保都难，还有可能拖后腿。 所以秦凌没有想太多，就留下了她们两个人看着刘姨娘，自己带着卜安往回赶。 然而谁知道，回到铺子前，却发现着火的不是铺子，只是有人在铺子前面点了一个大火堆。按理说，这火堆再大，烧起来的架势也和铺子着火不大一样，但是秦凌今晚已经经历过一次有人意图纵火了，所以下意识地就以为是自家铺子着火了，等到回来，发觉上了当，已经晚了。 此刻卜安抱着她朝陌晚她们所在的方向飞奔，秦凌的心里满是后悔，她太大意了，要是能多想一点，就会发现，她们带着刘姨娘去烧葛庆的铺子，自家的铺子反而着火了，这事难道不是很蹊跷吗？ 就算是要离开，也应该是一个会功夫的，带着一个不会功夫的，而不是把两个不会功夫的人都丢下！ 卜安的教程很快，起起落落之间，几息不到，就回到了葛庆那家铺子前，但秦凌却好似经过了漫长的煎熬。 葛庆的铺子已经着起火来了，熊熊大火惊醒了周围的街坊邻居，人们纷纷跑出来救火，而秦凌和卜安则赶快朝陌晚两人的藏身去寻去。 可是等到看到的时候，秦凌的心还是忍不住“咯噔”一声。 第160章 陌晚不见了 本来在一起的两个人，如今只剩下一个了，而且还被人打昏了过去。 秦凌用力掐了一下秋娘的人中，半晌，秋娘才悠悠转醒，看到秦凌和卜安，爬了起来：“姑娘，你回来了？铺子可有事？哎，我怎的睡着了？” 看到秦凌和卜安严肃的面容，秋娘也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怕不是真的睡着了。 脖颈后面传来隐隐的疼痛，秋娘的脸瞬时变得煞白： “姑娘，出什么事了？” 转过头去，只见满天火光，她晓得刘姨娘是真的把葛庆的铺子烧了，她们的计划成功了，可是，姑娘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呢？ 秦凌皱起眉头，声音竟意外地有些颤抖：“秋娘，陌晚呢？！” 陌晚本来该和秋娘在一起的，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不远处，众人救火热火朝天，这边主仆三人却一个个如坠冰窖，陌晚不见了，被对头捉走了。 “姑娘，咱们，咱们快去找啊！”秋娘忍不住带了哭腔。 “上哪找去。”秦凌声音凉凉，“不必找，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必是很快会来找我们的。” 秋娘不明所以，卜安倒明白，她伸手把跪坐在地上的秦凌扶了起来。 “走，咱们回去等着吧。” 秦凌带着卜安和秋娘回到家里，给她们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局势。 “倘若是刘姨娘一个人，烧了葛庆的铺子，咱们还是可以撇开的，毕竟刘姨娘肚子里怀的是葛庆的孩子，让她去烧葛庆的铺子，这不是我们能唆使的了，必是他们之间有恩怨。” 秋娘和卜安点点头。 裴知府明察秋毫，肯定能查明这一点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虽然是秦凌用了计，但的确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葛庆也算不得冤枉。 只是她们万万没料到，这件事还有后招。 “这后招，不一定是葛庆做的。”秦凌喃喃道。 以她对葛庆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是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的人，葛庆此人一毛不拔，能一分钱不花地把对手坑了，那才是他最希望的。 他怎么会让刘姨娘把自己的铺子给烧了呢？ 秋娘犹豫道：“那会不会是……葛庆发现自己的铺子被烧了，然后恼羞成怒，抓走了陌晚？” 秦凌摇摇头。 “不会的理由有三：第一，如果是葛庆抓走了陌晚，他为什么放过了你？第二，咱们铺子门前的那堆火又是怎么回事？那明显是有人想把我引开所故意做的。第三，如果是葛庆抓走了陌晚，他肯定很快就来给我谈条件了，这会儿他铺子的火已经差不多扑灭了，人还没来，我猜他八成是……” 话到这里，还没说完，大门之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秦凌在不在！开门开门！衙门问话！” 秦凌脸色一沉：“来了！” ※※※ 纵火案不小，所以裴知府连夜审理了，秦凌走上堂时，看到裴知府的脸色黑如锅底，看到她，还恨恨地瞪了一眼。 秦凌心里略有些起伏，裴知府如此，也不知道是因为没睡好被打扰，还是因为案子太严重？葛家铺子的火应该已经被扑灭了，没有牵连别家，应该不至于让他如此生气吧？ “秦凌，你可知罪！”裴知府一拍惊堂木，喝道。 秦凌的心顿时又往下沉了一分。 从前三番四次上堂来，裴知府的开场从来都是先问案情经过，但这次，他竟直接问起她的罪来了。 让她知罪？不好意思，她没有什么可知罪的。 因为操纵这幕后一切的人，并不是她。 “小女不知。” 裴知府像是知道她会这么回答一样，脸色一沉，向衙役们喝道：“带苦主上堂！” 不多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这低低的议论声，走上了堂来。 秦凌的心跟着一沉。 葛庆的铺子被烧，是她已经知晓的事，苦主里有他，这并不奇怪，但是没想到的是，葛庆的背后还跟着一溜儿男男女女，每个人经过秦凌的身边，都用恶狠狠的眼光瞪她，那架势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秦凌微微攥紧了自己的双手——这就是那幕后之人送她的大礼吧。 她就知道，葛庆如今已经是小喽啰的存在了，这一回，他也是被人当枪使的。 只是背后的那个人，到底会是谁？是真的有意针对她，还是想要把这梁州府的大大小小的商铺，全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呢？ 不过这一次，秦凌的疑问没有多久，就得到了答案。 那一串龇牙瞪眼的人走过去之后，有一阵香风忽然从堂外飘来，随着这阵香风，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迤迤然走了进来。 走上堂来，目不斜视，在裴知府面前跪倒，盈盈一拜。 “叩见大人。”端庄大方，仪态万千。 秦凌的心里只剩冷笑了。 她当是谁呢，原来是她。 竟然是她。 不是别人，正是上一次诸葛云乐被怀疑跟老钱的死有关的时候，出来给他作证的那位美人儿。后来，她似乎还听到流言，说是这位美人儿跟诸葛云乐出入同车，十分亲密，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当然记得，这位美人儿，当初是坐着顶级奢华的马车进城来的，当时就被秦凌在城门口撞见了，后来又得知她是永安府同知郑大人的亲眷，但具体是什么关系的亲眷，裴温倒是没跟她说，而这位美人儿姓甚名谁，她也不清楚。 不过，她依稀记得，那天这位美人儿上堂给诸葛云乐作证的时候，裴知府是脱口而出一个“生”字来着，看来，裴知府是一定知道她的身份的，但到底是裴知府没有告诉裴温，还是裴温知道却没有告诉她秦凌，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裴温，秦凌心里不由得更加郁闷。 自从那天裴温神奇地给她做了证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期间秦凌也来找过他几次，却被裴温以各种理由搪塞回来，秦凌直觉这里面是有问题的，奈何裴温说什么也不肯见她，她也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接二连三地失去了靠山，自己的势力又没起来，却又被别人盯上了，而且已经被下手陷害——秦凌这些日子，过得不可谓不艰难。 这一次，她还能顺利挺过去吗？ 第161章 苦主和人证 秦凌自然知道，依仗别人总不是办法，遇事还得靠自己，奈何她来到此地时日尚短，还没有时间建立出自己的势力，何况还接二连三地出事。 从前面对刘姨娘，面对周洪发，面对葛庆，她都没有害怕过，就连诸葛云乐那厮，她都并不觉得他多么难对付，然而此时此刻，再面对这位美人儿的时候，秦凌却第一此感到棘手了。 “你们，将事情如实说来！”裴知府一声厉喝，命令这些苦主道。 于是底下跪着的众人便一个接一个地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秦凌越听越是心惊。 她终于知道陌晚被掳去哪里了。 这些人竟然说，陌晚带着火油和火种，前去烧了他们一条街上十来家铺子，然后被他们发现，将陌晚擒住，带来报官—— 陌晚，竟然被诬陷成了纵火的凶手！ “大人，陌晚是冤枉的，她是被人掳走的，我的人可以作证！”听到众人一口一个凶手，想到生死未卜的陌晚，秦凌再也淡定不下去，忍不住出口争辩。 “肃静！”裴知府猛地一拍惊堂木，呵斥秦凌，“此刻不该你说话！” 秦凌咬了咬牙，还是闭上了嘴，继续听这些苦主诉说案情。 据他们说，其实陌晚要烧的只有一家铺子，但是她带去的火油很多，一下子烧起来，便连累的旁边的十余家铺子，一起被烧了个精光。 那些铺子几乎都是这些商户一辈子的心血，一朝被烧光，他们感觉天都塌了，幸好当场抓住了纵火犯，这才可以连夜结伴前来衙门告状。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便有人落了泪。 可以想见，那些被烧的铺子状况有多么惨。 七八个人一个接一个地说完，终于轮到了那位美人儿，她倒是没多说，寥寥数语，便叫周围众人都知道，她的铺子才是今晚陌晚的主要目标，也是被烧的最透的那个。 秦凌定定地看着她，只见大堂昏暗的烛光下，她的容色依然是掩盖不住的俏丽，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俏丽的容颜之下，却藏着一颗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把对手拉下水的心。 ——是她自己放火烧了自己的铺子，又拉了陌晚坐替罪羊，以陷害秦凌。 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诸葛云乐？ 秦凌忽然觉得，自己不敢再往下深想了。 这美人儿说完，堂中的苦主们又是一阵唏嘘，虽然是被连累的，但到底皆是因为她而起，他们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那美人儿却很会做人，径直对众人道： “今晚各位的损失，我会先赔付给大家的，让大家受惊了。” 众人一听，纷纷露出喜色：“太谢谢盛大小姐了！” 秦凌侧耳听去，这才知道，原来这位美人儿姓盛，大家尊称她一声盛大小姐。 盛…… 盛？！ 哪个盛家？！ 秦凌脑袋里“嗡”的一声，一时思绪纷纷，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堂上裴知府又道： “葛庆，将你今晚的遭遇讲来！” 那边葛庆应了个“是”，然后慢慢讲起来。 相对于这边的哭天抢地，葛庆那边要淡定得多了，他也没有受牵连的人，被烧的铺子只有他一家。 也不过是几句话，就讲完了今晚的情况，不过他这边要简单的多，相同的是，他也抓住了行凶的犯人，也带到了衙门来。 秦凌心里微微叹口气——就知道刘姨娘会栽倒这里的。 不过，葛庆能抓住刘姨娘，并把她扭送官府，倒也挺意外的，难道说他不要刘姨娘了，连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都不要了？ 这个问题，秦凌没有答案。从葛庆的表情，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苦主的倾诉说完了，接下来就该上证据了，在众人眼里，这个案子简直证据确凿，因为他们都抓住了凶犯，而这两个凶犯都和秦凌有关系。 背后指使的主谋，不是秦凌是谁？ “带嫌犯！” 裴知府一声令下，衙役很快把两个嫌犯带了上来，秦凌朝她们看去，却见刘姨娘是低头自己走着进来的，而陌晚，则是被人抬着上来的！ “她怎么了？！” 秦凌大惊，转头去看裴知府。 裴知府不说话，秦凌又转头看向那些被烧了铺子的人：“你们把她怎么了？！” 昏暗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陌晚浑身是伤，她是被人打的，打成昏迷了！ “你们！”秦凌猛地一瞪眼，“你们谁打的她！” 其中一人忽然也拔高声音吼回来：“烧了我一辈子的心血，我们不把她打死，已经是够意思了！” “这不是她烧的！” “就是她，我们全都看见是她了！” “肃静！”裴知府的惊堂木打断了两方的争吵。 秦凌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这个时候她不能意气用事，要镇定，才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陌晚已然昏迷，刘氏，你来说！” 低着头的刘姨娘忽然一个哆嗦，战战兢兢抬起头来：“是，是……今天这事，是我做的……” 葛庆瞟了她一眼，怒道：“你为何要烧我的铺子！” 刘姨娘似乎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垂首道：“我……不是我，都是秦凌，都是她，她叫我干的！” 堂中一片哗然。 葛庆立刻对秦凌怒目而视，而秦凌，这次没有再争辩，只是望着刘姨娘和葛庆，冷冷地笑了。 接着刘姨娘又编造了一通她如何指使她去烧葛庆铺子的细节，说的跟真的一样，让堂中的众苦主听得十分气愤： “她肯定也是这样，指使她的丫鬟烧了我们的铺子的！” 秦凌微笑：“是啊，那你们怎么不问问陌晚呢？” 陌晚被打的昏迷了，自然是不能“招供”的，倘若她醒着，便也必定不会像刘姨娘这样吃里扒外。 “大人，小女想问一问，嫌犯倘若死了，是不是就疑罪从无啊？” 裴知府开始生气归生气，此刻见秦凌这样子，多少也有些不忍，语气便稍微有些软下来： “本官已经差人找大夫看过了，这陌晚丫头，没有性命之忧。” 秦凌点点头：“那好，那就等她醒来之后，再继续审案吧。在她彻底安全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第162章 嫌犯秦氏暂时收押 还真是个不知羞耻的贱人——众苦主心里骂道。 对于秦凌的种种事迹，他们自然也早已有所耳闻，今晚却是第一次遇上，却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事。 这回算是可以明白她的名声为何这样臭了——众人心里如是想。 尽管他们小声骂骂咧咧，但秦凌依然不为所动，她心里最关心的不是案情，而是陌晚的平安，只要陌晚平安了，这冤屈的罪名就算她背上了又如何。 因为秦凌的强硬态度，案件一时陷入僵局，裴知府也没办法，因为陌晚是嫌犯，她的供词十分重要，所以必须等她醒来，录了口供才可以继续审，当然了，如果按照表面上看的推测，秦凌才是最大的嫌犯，但她嘴巴一闭，什么都不肯说，那所有人都只好跟着她一起等。 “嫌犯秦氏暂时收押，此案容后审理，退堂！”裴知府下了命令，众苦主便起身鱼贯向堂外走去。 刘姨娘因为也是嫌犯，也和秦凌一起被收押了，葛庆临走，刘姨娘眼巴巴地望了他一眼，却只得到了葛庆一个眼神的回应。 至于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那恐怕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会懂了。 而那位盛大小姐临走，却特意给了秦凌一个甜甜的微笑，秦凌抬头，和她目光对视，看了片刻，也回给她一个冷笑。 ——敌在暗我在明，是最危险的情况，如今既然你站了出来，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管你这位大小姐是什么背景，我秦凌一身坦荡，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我能从这衙门监牢出去，那咱们就彻底过过招，看看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出了衙门，外面有贴身丫鬟迎接，虽然是夏夜，夜里有风，丫鬟还是十分体贴地为盛大小姐披上了一件薄薄的外衫。 “大小姐，诸葛公子来接您了，马车就停在街口。” 盛大小姐微微一笑：“他倒来的巧。” 丫鬟躬身道：“诸葛公子已在那里等了半个时辰了。” “走吧。”盛大小姐一抬手，搭上丫鬟的胳膊，向街口走去。 走了没两步，丫鬟悄声道：“大小姐，那姓秦的，用不用派个人，在监牢里给她——” 盛大小姐呵呵一笑：“还用得着咱们动手么？葛庆自己就会把这件事办好了，别忘了，他自己的女儿也还在监牢里呢。” 丫鬟躬身：“是。” 两人走了数十步，来到了街角，转过去，便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四角的琉璃灯高烧着，照着马车周围十分明亮，也照着站在马车一旁的那个人。 那人长身玉立，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他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焦灼的神色，看到盛大小姐走来，立刻迎了上来。 “辛苦。”诸葛云乐道。 盛大小姐一笑：“连累你来接我，你才辛苦。” 诸葛云乐摇摇头：“接你，我怎会觉得辛苦呢？” 盛大小姐笑的更开心了：“最近你学的嘴好甜。” 诸葛云乐唇角一弯：“只可惜，你父亲并未答应我们的事，倘若答应了，那我嘴更甜。” 老实说，盛大小姐也有点意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诸葛云乐最近忽然就变得这么殷勤体贴了，尤其是在他们的婚事申请被父亲撂下，没有回应之后。 前段时间，她有点不开心，因为诸葛云乐对她的态度有点冷淡，所以她才想到要拿秦凌开刀下手。而最近一段时间，诸葛云乐对她不冷淡了，她自己又有点纠结了，因为家里的态度，实在是不容乐观。 但是，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却是认定了诸葛云乐这个人的，除去他方方面面样样高人一等之外，长这么大，他也是第一个并不把她放在眼里而讨好的人，拿下这样的人，她才有成就感，更何况因为诸葛云乐的特殊身份，待她拿下了他，说不定，就会成为家族中的功臣…… 盛大小姐这样想着，伸出手去，笑着去拉诸葛云乐的手。 诸葛云乐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径直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臂弯了，同时，在转身的一瞬间，快速朝衙门的方向瞟了一眼。 “上车，回家吧。”诸葛云乐道。 “听你的。”盛大小姐往他身边靠了靠。 ※※※ 老实说，秦凌还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上一世，因为身份的特殊关系，她几乎什么样的苦都吃过，进监牢也是三番四次，但这一世，她还是第一次进监牢，而且还是被人冤枉的。 嫌疑犯和已经判刑的犯人不关在同一个地方，但是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潮湿，阴冷，恶臭，是这世上所有的监牢的共同特点。 “这个女犯事关重大，给她单独关一间。”来送人的衙役说道。 “知道了！” 监牢里的女狱卒们一个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接到秦凌后，不由分说，推推搡搡，就把她丢进了一个牢房里，然后利索地锁上了大门。 “哎呀，不错，还有单独的牢房待。”秦凌摇摇头，嘿嘿一笑，走进去，在地上铺着的一块破木板上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 “哟，还挺乐天的，关上你几天，饿上几顿，再提审你几次，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女狱卒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秦凌自然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关是必然的，毕竟已经进来了，饿，她倒不怕，裴知府应该不会让她饿死的，就算有人想在这里动猫腻，也最多只是吃的不好罢了，她也不是一直就过着好日子的，从前在野外饿上好几天，什么东西都能拿来吃的日子，她也不是没过过。 至于提审，那才是她比较关心的事，不过，此刻也不是最重要的，还是之前那句话，所有的事都比不过陌晚的安全。 “吱吱……” 就在秦凌低头专心思考的时候，忽然有一只老鼠窜出来，拖着长长的尾巴从秦凌的眼前跑过去。 秦凌苦笑一声，转身收拾了一下屁股底下的这块破木板，然后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铺上，躺了上去。 就在她想闭上眼睛眯一会儿的时候，旁边不远处却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 第163章 给她个教训 “啊啊啊，老鼠，老鼠！又有老鼠啦！” 随着这声尖叫，一阵“噼噼啪啪”的拍打声跟着响起，这会儿正是凌晨，牢房里的嫌犯们都还在睡觉，这一阵声响就显得尤为突兀，径直把所有人都给吵醒了。 啪！ 忽然间，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那拍打声顿时就停了。 “要死啊你，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再吵老娘打死你！”一个中年妇人怒喝。 挨了打的那个立时就带了哭腔： “你，你又打我……我，我不是已经给了你银子了么，你还打我……” 秦凌听到这阵吵闹，立时睁开了眼睛——这个声音，不是葛星儿吗？ 她就在隔壁的牢房？ 牢房里面为了节省开支，晚上是不点灯的，只有大门口，值班的狱卒的休息处点着一盏小小油灯，那光亮微弱，到了监牢里面，几乎就跟没有一样。 这声音如此真切如在耳边，那只能说明其实这两间牢房之间是没有墙的，应该只有栅栏相隔，只是太黑了，她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这会儿闹出动静，秦凌忍不住转身朝那边看去，但饶是她眼神很好，定睛细看，也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那人影瘦弱，靠近栅栏，缩在一角，隐隐可见她捂着脸颊，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挨打的，葛星儿。 葛星儿刚哭了一句，那中年妇人的声音又怒声响起了：“给银子怎么了，给的那是孝敬老娘的银子，是半夜吵醒老娘的银子吗！大半夜的鬼叫不睡觉，不打你打谁！你就是找打！” 说着，人影一闪，似乎又是下去一巴掌，但是葛星儿好像躲了一下，这一巴掌没有打在脸上，而是打在了身上，闷闷的一声响，也着实不轻。 别的牢房里也有人醒来了，听到声音，劝道： “杨姐，算了算了，大半夜的，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那杨姐兀自生气，不肯罢休：“就是因为大半夜，才更该给她个教训！” 葛星儿的哭泣声更大了：“有，有老鼠……” “老鼠怎么了？这牢里除了人就是老鼠，还有蟑螂虱子跳蚤，你再鬼叫，我叫她们弄一桶给你灌下去，让你好好尝尝滋味儿！” “不，我不要，我不要……”葛星儿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拼命往后躲，可是后面却是栅栏了，她根本躲不到哪里去。 那中间妇人见到她这个样子，有点烦了：“滚滚滚，老娘看不得你这幅样子！明天叫你老子再送一百两过来，要是不送，你就等着挨打吧！” 葛星儿呜呜呜地哭，显然很是害怕这个女人，一边哭，一边利索地答应了。 “只要你不再打我，我叫我爹给你银子，给你好吃食……” 中年妇人冷笑：“给我东西，那是应该的，你进来这么多天，不都是我照顾的你？至于打不打你，那得看老娘我心情好不好……不许再鬼叫了，再把我吵醒，直接打死你！” 葛星儿顿时再不敢出声，那中年妇人便一翻身睡去了。 但葛星儿却哪里睡得着，借着隐隐的光亮，秦凌看到她靠在栅栏上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瑟瑟缩缩的垂下头睡去了。 秦凌看到这样的状况，真是不知道该可怜，还是该嘲笑，也只能微微一摇头，自顾自去眯一会儿。 不多时就天亮了，秦凌睡不踏实，一点小动静就醒了过来。转头看到隔壁牢房里，葛星儿睡的正香，而中年女人却已经醒了，径直朝葛星儿身上踹了一脚： “老娘醒了，你还睡！” 葛星儿顿时一个哆嗦，揉揉眼睛，站了起来。 “今天老娘要被提审，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等老娘回来，看不到银子，有你好看的！” 葛星儿害怕这女人，不住地点头，却不敢抬头看她。 不多时，正如这女人所说，狱卒过来，把她带出去提审了，牢房里终于只剩了葛星儿一个人，葛星儿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转过身去，走到那女人睡觉的木板上坐下。 一个牢房里只有一个木板，秦凌一个人一个牢房，当然可以想睡就睡，但葛星儿却是跟那个女人共用一个牢房，那女人如此欺压她，这木板哪里有她的份儿，只能趁人走了，她悄悄地稍微坐上一坐——地上太潮太凉了，睡了这么两天，她便已经觉得吃不消了。 然而，谁想到，就在葛星儿的屁股才刚沾上那木板没多久，不远处，斜对面的牢房里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葛星儿，你敢坐杨姐的床板，就不怕她回来打死你？” 葛星儿一个激灵，下意识“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那边说话的人立时就哈哈哈笑起来。 “看你这幅样子，跟个让人撵的野狗也没啥不一样，还大小姐咧……” 周围的监牢里零星地跟着响起好几个人的笑声。 秦凌靠在木板上，默默地替葛星儿哀叹，葛家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不然的话，葛星儿也不至于这般受欺负。 要按理说，葛星儿是葛庆的掌上明珠，突然一朝被囚禁牢房，葛庆是不可能不上下打点的，葛星儿不应该在牢里受罪才是，就算吃不好穿不好，最不济的，也应该是像秦凌这样，有一个单独的牢房，起码不至于挨别人的打。 但是事实是，葛星儿不仅跟别人同牢房，而且还看起来似乎还是这个牢里的恶霸级别的大姐大，别的犯人不光喊她一声“杨姐”，就连她出去之后的床板子，都有人帮着看护，不许葛星儿坐。 当然，这也不排除对面那个人就是故意揶揄葛星儿的，另外陪着笑的这些人，或许跟葛家有仇，也或许是纯粹看不惯葛庆奸商的作为，因此才故意给葛星儿难堪。 所以，葛星儿是纯粹受了她老爹的连累，不仅得挨打，而且还得交银子上供，上供了之后还是一不小心会挨打，挨打了也不敢说，因为还会继续挨打……真是不可谓不惨。 不过这事倒还有些蹊跷，葛庆打点的那些银子，都落入谁的腰包了？ 第164章 人言可畏 秦凌对监牢里的这些猫腻还是略知一二的，这个什么“杨姐”，显然是狱卒刻意安排进来折磨葛星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葛星儿源源不断地往外吐银子。 这是狱卒讨要外快的常用招数，通常这种恶霸会由一个跟狱卒关系不错的长期犯人来扮演，拿到银子之后，再跟狱卒按比例分成。 有钱的人一般都细品嫩肉而且胆子很小，很怕受苦，所以这一招基本上百试百灵还不用担心被上告，不过葛星儿这个案子还是有所不同的，葛星儿的罪不是很重，且此刻还是疑犯，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葛庆捞走的。 葛庆也一定花钱打点过狱卒了，但狱卒还是这么有恃无恐地放任犯人“杨姐”折磨葛星儿，那只能说明，葛庆的银子不太好使。 到底是狱卒贪财，贪得无厌，拿了葛庆的银子还想再敲诈葛星儿两头落好，还是谁跟葛庆有仇故意落井下石跟狱卒打了招呼，这就说不准了。 而且，秦凌直觉里觉得，狱卒似乎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胆子手眼通天，感觉这件事，似乎衙门上下，都有点默许的意思。 嗯，真是有点诡异啊。 只可惜，单纯如葛星儿就想不到这么多，她也不懂得这里面的猫腻，她只知道自己受欺负了，很惨很惨，面对这些人，她不得不低头。 不过，并没有人在意葛星儿的小九九，她们只想逞这么一时口舌之快，能欺负欺负葛星儿这个平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们高兴得很。 “人家本来就是大小姐啊，你们不记得人家第一天来的时候，那个张狂样子……”又有人笑着说道。 葛星儿低着头缩到墙角，干脆捂住了耳朵。 她自然是气不过的，从人人捧着的大小姐，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挨打也就算了，还得受到这些无关人的嘲讽。这些人隔着牢房栅栏，虽然说伤不到她，但是她们可是会告状的，等到杨姐回来，少不得再打她一顿。 葛星儿心里一百个想撕了她们，但是面上却一动也不敢动，只好自己缩在一边，不听她们说话。 然而，她不听，也堵不住她们的嘴，这些嫌犯闲来无事，正乐的拿葛星儿解闷儿，你一言我一语，把葛星儿第一天来的时候那张狂的样子形容得活灵活现，然后又把她遇到杨姐，挨打之后，从不服气到服软求饶的过程，精彩地讲了一遍。 牢房里十分热闹，秦凌默默做着一个听众，而葛星儿则只顾着自己难受，将近半日了，还没发现她隔壁新来的这个，就是自己的仇人。 不多时，那边众人的话题也转到了葛星儿的这件案子上。 “听说，是葛星儿找了个男人，跑到人家姓秦的那个姑娘门上，故意找茬的，后来她怕事情败露，又让自己的丫鬟去杀了那个人，嫁祸给秦家姑娘，再后来，她干脆把自己的丫鬟也给打死了，以为没人知道呢，谁想到还是被揪了出来……”众人如此说。 “对呀，我听说，她还把那男人的那个东西……给割下来了！” “啊？真的？看不出来，这葛家大小姐人还挺浪的嘛……哈哈哈哈……” “就是啊，我还听说，她跟那个男人，其实有一腿，这是气不过吧……” 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葛星儿个形容成一个不知羞耻的贱货了。 秦凌默默无语。 人言可畏啊，舆论这种东西，就是既可以捧人，又可以杀人。看看此刻葛星儿羞愤欲死的样子，就知道有多可怕了。 秦凌相信，初入监牢的时候，葛星儿不是没跟这些人争辩过，但是换来的肯定是一顿毒打，看她身上隐约的伤痕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她活该，还是说她可怜，她当初要不去招惹李大飞，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不过话说回来，葛星儿在这件事里，其实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作为棋子，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更不知道操纵这盘棋的手到底是谁。 秦凌刚开始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也挺奇怪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舆论一下子就转了方向，开始针对葛星儿了。虽然说，葛星儿被踩就等于她解脱，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她就是觉得蹊跷，按理说，这种事，应该她亲自去做才对，是谁在背后悄无声息代劳了？ 那人对她，是好意，还是另有图谋？ 之前秦凌对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是昨晚过后，她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都是她。 盛大小姐。 原来是她操控了这一切。 她针对葛星儿，当然不是为了帮秦凌的忙，而是为了对付葛庆，所以，在葛庆和秦凌的这场斗争中，盛大小姐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人。 看昨晚的状况，盛大小姐显然已经把葛庆收服了，否则葛庆也不会亲手把刘姨娘给送到了衙门公堂之上。 那么，盛大小姐算是已经把葛庆给吞了？ 下一步，就该吞她秦凌了呗？ 想到此处，秦凌呵呵冷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盛大小姐，这是看上了梁州府的商业市场，想要伸手捞一笔。 不然的话，为什么她会和梁州府一霸诸葛云乐在一起？又为什么费尽心思对付这些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另外两家粮仓突然易主，应该也跟这位盛大小姐有关系，葛庆也倒了，秦凌若是也被弄倒，那整个梁州府的粮食行业，就全都被收在盛大小姐一个人的手里了。 高啊。 不光心大，手段也不错。 秦凌微微眯起了眼睛，只可惜，她遇到的是她秦凌。她秦凌看起来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骨子里，却可没那么好拿捏！ 只要她不死，她保证，一定会让这位盛大小姐尝尝拿人不成反扎手的滋味！ 就在她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听得葛星儿忽然高声叫起来：“秦凌！你这个贱人，竟然是你！？” 秦凌笑了，转过头去：“我昨天就进来了，你才看见啊？” 第165章 单蠢 面对秦凌的从容淡定，在牢里受尽委屈，险些精神失常的葛星儿着实懵了一懵，但她定睛仔细一看，不是自己做梦，眼前这人，确实是秦凌没错，接着便立刻嘶吼一声，尖叫着扑了上去。 “你这个贱人，你害的我好苦！你也有今天！”葛星儿隔着栅栏，双臂上下挥舞，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当然，有栅栏隔着，她根本摸不到秦凌，这个样子在秦凌的眼里看起来就十分滑稽。 周围其他牢房的人听到这动静，纷纷起来观看热闹：“哎呀，是不是那个秦家姑娘？她怎么也进来了？这是咋回事？” “秦凌，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葛星儿还在用力地骂着。 然而这些话到了秦凌那里，便跟没听见一样，她掏了掏耳朵，干脆又躺了回去。 葛星儿骂了半天，好似拳头打在棉花上，完全无处着力，因为得不到秦凌的回应，她也越来越没力气了，最后慢慢倚着栅栏坐了下来。 “你害的我好苦……”葛星儿喃喃道。 “没劲儿骂了？”秦凌哼声冷笑，“什么叫我害的你好苦？这明明是你自作自受。” “放屁！我根本就没杀李大飞，是你杀的！” 秦凌耸耸肩：“也不是我杀的好吗，你这个傻子，让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你，你说谁傻？！” “你说呢？你要是不傻，今天能在这里吗？明明是害人的那个，到头来却被别人送进牢房，哪有你这种恶人？没有那个脑子，就别学人家玩阴谋！” 葛星儿被秦凌噎的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你……” 葛星儿咬了咬牙，狠狠哼了一声：“你别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你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也进来了？！你的那些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就是被当做凶手抓进来的！” 秦凌忽然想到，当初自己的那些鬼话，葛星儿都是深信不疑的，甚至还对“二公子”情根深种，唉，如此想想，这倒真是个单纯的傻丫头。 哦不，是单蠢。 “呵，倘若我是当做凶手被抓进来的，那你为什么还不被放出去呢？”秦凌歪歪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葛星儿。 天色已经大亮了，阳光从牢房顶上的小气窗照进来，葛星儿身上的那些伤痕分毫毕现。 身上的伤也就算了，她本来不算太好看的一张脸基本上已经肿成猪头了，看上去实在惨不忍睹。 葛星儿被这么一看，立刻恼羞成怒：“你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的狗眼挖出来！” 秦凌微微一摇头：“啧啧，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逞威风，你还是先想想，待会儿等杨姐回来，怎么不挨打吧……” 一句话，说的葛星儿的气势顿时没了，只顾着气的发抖。 牢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别的牢房的人顿觉无味，她们本来就是想看热闹的，这两个人不吵架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秦凌是没有跟葛星儿吵架的心思，但是牢里闲着无聊，她倒是不介意把有些话说给葛星儿听。 “我这有些话，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不过不听的话，可能会对你和你们家不利，你自己琢磨。” 秦凌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她和葛庆已经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敌人了，在对待盛大小姐的这件事上，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说是利益一致的，适当时候争取葛庆的支持，也是可以的，但是前提是，他们葛家不可以是猪队友。 看葛星儿这种情况，还真的很难说，不过，到底她还得争取一下试试。 秦凌说了这句话，葛星儿不搭腔，秦凌也不理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为了确保不被别的牢房的人听到，她干脆站起身来，凑到了栅栏那边，只用很小的声音，说给葛星儿一个人听。 “我知道李大飞不是你杀的，你也没有那个本事，但是凶手也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她同时嫁祸了我跟你。”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吗？我告诉你吧，昨天晚上刘姨娘烧了你家的一个铺子。” 葛星儿本来打定主意不听的，但是听到这句“烧铺子”，她还是忍不住有所震动，回过了头来。 “你说什么？！你，你肯定是在骗我！” “爱信不信。”秦凌耸耸肩，“刘姨娘本来是被你爹怂恿去烧我的铺子的，却阴差阳错烧了你家的铺子，然后她当场被你爹抓了。同时被烧的，还有城西另外一条街的几个铺子，背后那人把我的丫鬟掳去了现场，然后被人当做了凶手。” 葛星儿想了想，终于明白，这是秦凌自己被人给陷害了，刚想说一句“活该”，怎奈秦凌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似的，紧接着就道： “你先别急着高兴，烧铺子这件事，你爹其实是早就知道的，他竟然还眼睁睁看着铺子被烧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葛星儿太了解自己的爹了，他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这肯定有问题！ 秦凌没时间让她慢慢想，径直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因为你爹被人给控制了！否则，你怎么会突然被泼脏水，你家丫鬟怎么成了你被指控的证据，你又是怎么进到这大牢里的？” “我……” “你进了这大牢，你爹会不使钱捞你么？就算捞不出去，也不会让你在牢里受罪，但你看看你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你还不明白么？！”秦凌说到最后，声音变得犀利，“葛星儿，你就差把傻子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你还不悔改！” 葛星儿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想想清楚些什么，却什么都想不明白。 秦凌也不想跟她说的太多，最后只做了个总结：“我的话呢，你爱信不信，你可以等你爹派人来，问问他最近这段时间还顾不顾得上你。” 葛星儿看了她一眼，坐在那里不吭声，秦凌也就回到自己的木板床上，翻身继续睡。 过了不知道多久，忽听得外面一阵响动，狱卒押着那个杨姐回来了。 葛星儿顿时一个激灵，“噌”的一下就站起来。 第166章 有本事冲我来 秦凌抬头看去，只见那杨姐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步履轻快，完全不像是被拉出去提审了一遍的样子，她便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杨姐，一定是狱卒安排在这里，纯粹为了欺负葛星儿的。 “杨，杨姐，你回来了……”葛星儿十分害怕，哆嗦着跟杨姐问好。 那杨姐一进门，看到葛星儿一副受了莫大怨气的样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呢？！让你要钱，你要来了吗！” 说着，一个巴掌就朝葛星儿脸上扇了过去。 葛星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这些天来，这样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她都已经形成了习惯。挨了这一巴掌，接下来就是跪地求饶，然后快些把银子弄来，就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闭上眼睛等着，这一巴掌却迟迟并没有打下来，反而是杨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突然“嗷嗷”叫了起来。 葛星儿睁开眼，就看到杨姐正捧着自己的手，龇牙咧嘴地喊： “你，你这个小贱人，敢暗算老娘我！我打死你！” 杨姐扬起另外一只手，再次朝葛星儿打下来，而这一次，还是没有打到葛星儿身上，反而杨姐自己再一次跟撞鬼了一样，两只手一起挥舞着，疯了似的喊叫起来。 “啊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啊啊啊啊——” 葛星儿吓得急忙退后两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杨姐不能打她，这是件好事，但是杨姐这个样子让她更害怕，这杨姐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却怨在她头上，她害怕杨姐好了之后，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报复她，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啊。 葛星儿一步步后退到了墙根，满脸恐惧地看着不停嘶吼的杨姐，却忽略了另外一间牢房里，秦凌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靠卜安保护，秦凌都快忘记自己会功夫了，虽然练功并没有落下，但是终究没有多少精进，好在这种隔空打穴的功夫，她还是能使出来的。 这个杨姐虽然是牢里的恶霸，但毕竟是个普通人，身上没有功夫，秦凌从地上摸了两个小石子，分别打了她的左右手关节，她就疼的受不了，再也不能打人了。 不多时，这边的吵闹声便引来了狱卒，那女狱卒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比杨姐还高上一头，打开门，进来径直踹了杨姐一脚：“吵什么吵，出了什么事，好好说！” 杨姐疼痛的劲头稍微过去了些，被狱卒踹到，理智也恢复了，回过神来便指着葛星儿骂：“是这个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 然后接着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杨姐殴打葛星儿并威胁要钱的事不是什么秘密，狱卒也知道，并且还是默许的，一直以来也没出过什么事，今天葛星儿突然反咬一口，自然也就引起了她的重视。 “你出什么怪了？！”女狱卒走过去，抬手就要打葛星儿。 这个当口，却听得隔壁牢房的秦凌忽然慢悠悠道：“你们在监牢里如此行事，不知道裴知府大人，知晓不知晓？” 那女狱卒立刻怒了，转头骂她：“小贱蹄子，关你什么事？给老娘闭嘴，小心待会儿老娘把你一块抽！” 她手拿着鞭子，恶狠狠地朝秦凌威胁。 秦凌一乐：“好啊，你来抽我，现在就来。葛星儿已经被打的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小命就没了，你们不如放过她，冲我来。反正我也有钱，只要你们能打的我求饶，我就给你们孝敬，怎么样？” 这话说的实在太张狂了，那狱卒一听，立刻暴跳如雷，丢下葛星儿和杨姐两人，转身直奔秦凌这边，打开牢门，二话不说，伸手就把鞭子往秦凌身上抽去——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鞭子飞也似的朝秦凌抽过去，却不知道怎的，根本没有打在秦凌身上，反而，所有人都只觉眼前一花，再一瞬，那鞭子便不知道怎么就已到了秦凌的手里。 秦凌低头看了看鞭子，微微一笑：“你天天拿这个鞭子抽人，想不想尝尝自己挨抽的滋味呢？” 所有人都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秦姑娘，看着瘦瘦弱弱的，竟然是会功夫的！ 女狱卒傻在了那里，她干狱卒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有功夫的犯人！ 这，这也太离奇了，她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鞭子就让人夺走了，那下一刻，眼前这个小丫头，岂不是就该拿鞭子抽她了？ 虽然是白日，但监牢里依旧不算太明亮，阴森森的牢房里，秦凌手里的鞭子同样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倘若仔细看去，可以看到这鞭子从鞭柄到鞭梢，到处都隐隐带着血迹，也不知道是打过多少女犯人，沾过多少人的血。 这么一个用犯人鲜血染红的凶器，此刻却被握在了一个犯人的手里，而女狱卒在她的面前，就像一个待宰的羔羊，随时都可能会被她干掉。 秦凌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昂着头，脸上带笑，也不说，也不动，所有围观的人却都觉得她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威严，那么的有气势，容不得任何人挑衅。 “你……”女狱卒哆嗦了半天，却只说出这么一个字。 刚才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她什么都没看清鞭子便已经被人夺走，有这种功夫在手，她相信，秦凌就是想立刻要了她的命，也是可以办得到的，这叫她如何能不害怕？ 杨姐也害怕了，她终于明白刚才的事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她在打葛星儿的时候，是这个秦姑娘出的手。 她是要保护葛星儿吗？她难道是葛家派来的人？这下可完了！她之前那么欺负葛星儿，这一回，这姓秦的丫头，岂不是要要了她的命？ 葛星儿也傻了，她着实没有想到，她的死对头，那个被她称呼为“贱人”的人，竟然会救她？！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秦凌吗？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67章 我嚣张？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秦凌不说话，所有人也都不敢说，不敢动。 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知道狱卒长赶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狱卒长一眼就看清楚了形势，厉声喝道。 那女狱卒看到自己人到来，立时便如同找回了魂儿，一把拉住狱卒长，躲在她身后：“这个犯人要造反啦！她竟然把我的鞭子夺过去打我！” 秦凌微微一笑：“我何时打你了？” 的确，她的确没有真的打她，只不过是用自己超高的武力值来威胁了她一下而已。 “她，她还打伤了别的犯人！”女狱卒看到自己告状没奏效，紧接着便指着杨姐说道。 杨姐两只手都受了伤，此刻虽然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却已抬不起手来，两只胳膊耷拉在那里，看上去状况确实凄惨。 秦凌又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她了？你有证据吗？” 杨姐脸色变白，女狱卒噎住，狱卒长的神情也不大好看。 只有葛星儿，反而心里顿觉畅快，想要拍手称快，但是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是不是傻了，怎么能给自己的仇人秦凌喝彩？ “你……”女狱卒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求助于狱卒长，“头儿，这个女犯太嚣张了，实在该教训教训！” 秦凌立刻反驳：“我嚣张？我看别人都比我嚣张多了啊，别人不说，就说这位杨姐，她把葛星儿打的鼻青脸肿，这可是有目共睹的，怎么，狱卒长就不教训教训她吗？” 女狱卒学的倒快，反问秦凌：“什么时候打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证据吗？” 秦凌呵呵一笑：“昨天晚上。我当然有证据，我自己就是证人。” 这回女狱卒彻底没话说了，愤愤看了秦凌一眼，转而看向狱卒长，等着她下定夺。 秦凌虽然功夫好，但到底是被关进来的嫌犯，再厉害，还能厉害的过狱卒？何况嫌犯本来是还没定罪的，她要是在牢里闹起来，对她的案子也没有什么好处。 女狱卒断定了这一点，就等着狱卒长给秦凌的颜色看看。 其实秦凌心里八成能够确定，葛星儿被杨姐敲诈去的银子，这狱卒和狱卒长肯定也有分成，但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陌晚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她还是信任裴知府的，但是这个案子却不会因为陌晚的醒来而明朗，别的不说，刘姨娘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是一个大问题。 她秦凌虽然进了监牢，但还是得想办法自救，光指望别人是不行的，何况她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指望了。 所以，她要争取一切可以帮助自己的力量，葛家就是最重要的那个，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今天会帮葛星儿的原因。 哪怕帮助了葛星儿会得罪狱卒而从此受罪，她也只能这么做。 不过在她想来，其实这件事也并不是真的死路一条，按照她的分析，葛星儿之所以会遭罪，应该是来自于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人。 这个人肯定不是盛大小姐，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会这么闲着没事干，所以秦凌分析，这个神秘人的立场，很有可能是和自己重合的，也就是说，他是跟自己利益一致的。 具体是谁她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这不妨碍她赌一把。 她赌，因为有那个神秘人的关系，这些狱卒，其实不敢真的怎么样她。 监牢里的气氛一时凝重，狱卒长看了看几个人，最后又把目光定在秦凌的身上，片刻之后，她开口说了一个字： “走。” ？？ 所有人都有点发愣。 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狱卒长便又转头，喝了身边的女狱卒一声：“跟我走！” 说罢转身走出了牢门。 众人都呆了。 最懵的还是那个女狱卒，狱卒的威严受到如此挑衅，难道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走了，连行刑的鞭子也不要了？ 但是狱卒长却没有给她问那么多的机会，女狱卒不明所以，只好跟着走出来，锁好了牢门，灰溜溜地走了。 监牢里，所有人都有点怔愣，互相看了看，各自走开，不发一语。 女狱卒跟着狱卒长回到休息室，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头儿，这……” 狱卒长瞪了她一眼：“你呀，真是没轻没重的！她手上有功夫，你吃了亏可怎么办？” 女狱卒十分委屈：“我，我怎么知道她有功夫……” “昨天我都跟你说了，这个姓秦的事关重大，所以才单独关在一个牢房里，你是没脑子么？！” 女狱卒不说话了。 狱卒长骂得对，她确实没脑子，幸好秦凌今天似乎只是为了讨一个说法，她要是真的想闹事，那么刚才在监牢里，她的小命就已经没了。 女狱卒低了头，过了片刻，听得狱卒长叹了一声，又说道：“有人来打过招呼了，叫好好照顾这个姓秦的，你放心，她虽然有功夫，但是不会闹事的，咱们不要理她，让她随便就行。” “可是她要护着葛星儿……她难道，是葛家派来的？” 狱卒长伸手照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是猪脑子啊！葛家要是这么厉害，葛星儿还能被打成这样吗！” 女狱卒连连点头：“哦哦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给了银子，叫咱们‘照顾’葛星儿的那个人！” “哼，除了他还有谁！” 这个“照顾”和刚才的照顾可不一样，看看葛星儿的样子，就知道这种“照顾”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有人专门给银子让“照顾”葛星儿，同时又可以借此敲诈葛家的银子，狱卒们自然乐的去做这个差事，本来做的好好的，突然来了一个秦凌，打断了这件事，那狱卒心里，着实是不高兴的。 “那咱们，就不能再从葛家捞银子了……”女狱卒道。 “有你的银子赚就行了，你管是哪来的呢！这个人咱们惹不起，听话就行了！” 狱卒长说着，忽然丢给她一样东西。 女狱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银票，“一百两”三个大字工工整整写在上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闪闪发亮。 第168章 高级待遇 “一百两？！这出手也太阔了吧！” 想她们费尽心思敲诈葛星儿，几天才能抠出一百两来，而且还得好几个人分，一个人得不到多少。可是这位神秘人倒好，一出手就是一百两，她一个小小狱卒都能得到一百两，那狱卒长手里…… 女狱卒不敢想了，能拿着这一百两，她已经够开心的了，这一百两，都快抵得上她半年的外快了，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听话，听话就行了。 “头儿，我知道了，那咱们就随便她，只要她不闹事就行！”女狱卒点点头，又道，“可是我的鞭子……” 狱卒长一挥手：“你先走吧，这事我来解决。” 女狱卒乐的自在，揣起那一百两的银票，屁颠屁颠走了。 不多时，到了午饭时间，狱卒长亲自端着饭菜来到了秦凌的牢房前，打开了门。 “秦姑娘，吃饭了。” 秦凌低头朝那饭菜上一瞟，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赌对了。 背后那个神秘人，确实是站在她这边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照顾她了。 两只酱烧鸡腿，一盘素炒青笋，一碗碧丝牛肉羹，还有好大一碗精米米饭。 看起来似乎并不算是多么特别的好，但可别忘了这里是监牢，平常的犯人，只能吃牢里集中配送的水煮青菜加干窝头，就算是家里有人送饭，那也得使了银子才能送进来，而且过一遍狱卒的手，也不知道要被扒下去多少。 而这一托盘的菜，热气腾腾的，一看就是刚刚做好送来的，狱卒连动都没动。 更何况，这酱烧鸡腿一瞧就是玉新斋的，青笋和牛肉羹看着应该是宝味楼的，就连米饭也粒粒饱满均匀，一看就是上好的大米，在酒楼里，单这一碗米饭，也得卖起码十文钱一碗，顶的上监牢里饭菜的十倍。 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自然不言而喻了，而整个监牢里，能有这种待遇的，只怕也只有她自己这一份。 狱卒长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但是秦凌知道，没有凶神恶煞，这就已经算是十分殷勤的了。 于是她也没犹豫，道了谢端过来，顺手把刚才抢来的鞭子还给了狱卒长。 “对不住啊，刚才忘记把这个还给你们了。” 狱卒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鞭子，露出了一丝微笑：“秦姑娘说笑了，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秦凌道了谢，也不再理她，低头径直吃了起来。 狱卒长出了牢房，锁好门，然后又到隔壁葛星儿的牢房里，把杨姐带走了。 杨姐走后，一直紧张着的葛星儿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她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这杨姐被带走了还会不会再回来，因此她仍然不敢往那张木板上坐，只是坐在墙边一角，靠近栅栏处。 突然间，正在吃饭的秦凌忽然说了一句：“放心，她不会再回来了。” 葛星儿一怔，猛地转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 秦凌看也没看她，只微微叹了一句：“说你傻吧，你还不承认，葛庆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女儿呢？” 葛星儿顿时跳脚：“秦凌，你！” “怎么，你还想骂我？”秦凌一挑眉，“你莫不是忘了，不到半个时辰之前，我可刚刚救了你。” 葛星儿是傻，但是也还没傻到那个程度，她当然知道刚才那个情况下，杨姐的双手其实就是被秦凌打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反正秦凌救了她，这是事实。 “你……”葛星儿一咬牙，“你救了我又如何？你以为我就会就此感激你吗？做梦！” “呵呵，傻子。”秦凌哼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而对面监牢里的犯人却看不下去了，嗤笑道：“葛星儿，就你这种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德行，挨打都是应该的！我看你们这件案子也不用审了，秦姑娘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凶手？八成就是你跟那男人有一腿，故意诬陷秦姑娘！” “是啊……” “就是……” 周围监牢里的人都随声附和。 葛星儿顿时涨红了脸——当然了，脸已经肿成猪头了，涨不涨红其实差别不大——怒气冲冲地看着秦凌： “你，你使了什么妖法？！”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人，不是帮着那杨姐，就是帮着她秦凌，反正每次都是她葛星儿受欺负！ 秦凌笑起来：“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就要笑岔气了，吃到气管里可不好。” 秦凌一边说，一边继续享受她的大餐，那香气飘飘忽忽从栅栏穿过去，直钻葛星儿的鼻孔。 葛星儿本来就又累又饿又难受，哪里受得了这个，一闻到那香味儿，肚子就不由自主“咕噜噜”的叫起来，声音之大，直接传到了对面的牢房。 对面牢房的女人哈哈笑了：“葛星儿，这几天受的罪还没让你长记性啊！是不是怀念自己大小姐的日子了？有本事，你让你爹也给你送好吃的啊！” 众人一阵哈哈哈。 其实这些日子葛庆是每天都差人给葛星儿送吃食的，那些吃食甚至比葛星儿在家的时候吃的还要好，就是怕葛星儿在牢里受苦。然而谁知道，那些吃食在经过狱卒手的时候，就先被扒掉一层皮，然后又被杨姐全部抢走，一口汤都没给葛星儿剩下过。 甚至有的时候，东西送多了，杨姐还通过狱卒分发给别的监牢的女犯，反正就是不给葛星儿，可怜葛星儿又渴又饿，只能干巴巴地看着，情况不可谓不凄惨。 “我爹会给我送吃的的！”葛星儿悄悄抹了把眼角渗出来的泪，在众人的笑声中倔强道。 秦凌那边饭菜的香气不住地飘过来，葛星儿这话说的，其实一点底气也没有。 要是真像秦凌说的那样，杨姐被带走不会再回来了，那她今天的饭菜就真的有着落了，但是秦凌还说了，她爹已经被那个背后的人控制，如今已经顾不上她了，那她今天，还能等的到饭菜吗？ 秦凌的话，到底能信不能信？ 葛星儿坐在那里，撇着嘴，悄悄地朝秦凌看过去。 而那边，众女犯的揶揄还没有停止。 第169章 这些东西给你吃 “好香啊，馋的我都流口水了……” “可惜咱们没有福分吃着啊，不过葛星儿行，虽然吃不着，起码能看着……” “哈哈哈哈，也是，秦姑娘要是心眼好，可以扔给她一根骨头啃啃啊……” “葛星儿，你求求人家，说不定人家秦姑娘答应呢！” 那些女犯一人一句，一边说一边笑，监牢里一时间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秦凌了解这些人的想法，监牢这种地方，就是强者强，弱者弱，弱者什么都不是，强者就是一切。她今天教训了杨姐，又得到了狱卒的优待，这些待的时间长了的女犯们眼睛尖的跟什么似的，当然一眼就看出来，秦凌是上面有人。 有人的人，不会长久地在这监牢里待下去的，她们虽然没有必要巴结，但是也肯定不会给秦凌为难，何况还能趁机踩一脚葛星儿，何乐而不为。 而秦凌呢，她也正需要她们这些话来制造一个气氛，逼的葛星儿实在受不了了，她才有可能会向她低头。 所以她也不吭声，只默默地吃着，然后悄悄地观察葛星儿的反应。 葛星儿缩在墙角，又拿双手堵住了耳朵，她不愿意听，只能忍着，忍到她爹把饭菜送来，就能堵住这些人的嘴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葛星儿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送饭菜的人，反而等到了监牢里的集体送饭。 “开饭了，开饭了！” “慢点吃，就这么多，吃的快了不顶饿！” “闻着秦姑娘好饭好菜的香味，真下饭啊！” 众监牢里的众女犯说着，纷纷开始吃饭，虽然只是白水煮菜和干窝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是她们赖以生存的饭食，一时间四处传来的咀嚼之声充斥了整个牢房。 葛星儿实在不想听，她又捂紧了耳朵，继续等。 不多时，一个狱卒走到了葛星儿的监牢前：“喂，葛星儿，你要不要饭？！” 秦凌忍不住笑了。 这话说的可够难听的。 果然，葛星儿立时急了：“不要！你才要饭，你全家都要饭！” 女狱卒也怒了：“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嘴硬？！我告诉你吧，今天你爹压根没给你送饭来，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饭，你还敢骂我？行，你就饿着吧！一口也别吃，饿死你！” 狱卒骂骂咧咧一阵，转身走了。 葛星儿眼角又渗出了泪水：“你胡说，我爹会来给我送饭的……” 但是，饶是她这样哭，事情也并没有转机，不多时，监牢里女犯们都吃饱了饭，甚至还有人打起了饱嗝，听得葛星儿又是一阵肚饿。 “葛星儿，别等了，你爹来不了了！他不要你了！” “就是，刚才给你饭你不吃，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大小姐啊？” “小心别真的饿死了，喏，我这还有半个窝头，你叫我三声祖奶奶，我就给你吃，怎么样？” “哎哎，我这还有两根水煮青菜呢，我要求不高，你只要叫我一声祖奶奶，我就立马给你！” “哈哈哈哈……” 监牢里再一次响起了愉快的笑声。 葛星儿的眼泪啪啪啪地往下掉，再也收不住。 “爹……你怎么还不来，你怎么还不来……”葛星儿哭着，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秦凌终于吃饱了，把饭菜放到一边，叹了口气，转头看看她： “我昨天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 葛星儿把这话听在耳里，却再也没有了辩驳的力气。 是啊，秦凌说得对，自始至终，她说的什么都对。 她脑子好使，嘴巴好使，武功更好使，又聪明又能干，帮她的人也多，就连自己的贴身保镖卜安，也跑去了秦凌的身边，而抛弃了她。 她料事如神，一语中的，不骄不躁，人淡如菊，还长得端庄秀丽，水灵娇媚……什么溢美之词用在她身上都不过分。 在和秦凌的交手之中，她就没有一回赢过，在她的面前，她葛星儿就好像一个废物一样。 为什么，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到底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葛星儿想到这里，哭的越发汹涌了，反正也没人关心她，也没有人打她了，她索性就放开了哭，声音响顿时彻了整个监牢。 别的女犯立刻不愿意了，葛星儿的哭声影响到了他们的午睡，有人正开口要骂，却听得秦凌忽然一声道： “各位，对不住，容了她这一回吧，我马上就劝她。” 这话说的，好像葛星儿只是个任性的孩子，而秦凌是她的家长似的。 众女犯听得一阵惊奇，若不是她们知道葛星儿和秦凌的那些恩怨，几乎要真的相信了。 不过她们也确实不愿意和秦凌作对，于是也就没人吭声了。 秦凌端着饭菜走过去，在栅栏边坐下。 “葛星儿，你过来。” 葛星儿停止了哭泣，抹了一把眼泪：“干什么？” “你爹不会来了，他现在自身难保，顾不得你。” “我不用你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葛星儿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她一直都是爹爹的掌上明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爹爹是绝对不会放弃她的，今天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有人来送饭，便已经印证了秦凌的话。 秦凌叹了一声：“他不来给你送饭，你就不吃了吗？” 葛星儿想起了刚才狱卒送来的那些饭菜，水煮青菜干窝头，在他们家，那可是喂猪的东西，连最差的下人也不吃这些东西的。 正想摇头，却听得秦凌忽然轻笑一声：“好了，知道你吃不下去，来，这些东西给你吃。” 说着，敲了敲栅栏。 葛星儿顿时一个激灵，转头看去，便看到秦凌正端着托盘，举起来给她看。 那托盘上还放着一只鸡腿，半碗素炒青笋，半碗牛肉羹，还有一大半的米饭。 虽然秦凌吃了一阵了，但饭菜还是热的，而且香气依然没有减少，秦凌端的近，那些香气径直穿过栅栏，冲进了葛星儿的鼻子，甚至脑子里。 实在是……太香了。 第170章 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葛星儿用尽了最后一丝理智，才控制着自己不要朝那些饭菜扑过去——那是秦凌吃过剩下了啊！ “我，我才不吃……” “你不吃，身体就要垮了，还怎么做事呢？” 葛星儿一愣，嘟囔道：“我能做什么事？” “当然是帮助你爹了。”秦凌轻声哄，“你爹如今自身难保，还得靠你出去帮他呢，你不想你们葛家，从此覆灭吧？” 覆灭两个字说的十分重，重的葛星儿立时打了个哆嗦。 要真是如秦凌所说，那岂不是，岂不是很严重了？ 她多想此刻就飞出去，立刻去帮助爹爹啊！ 可是，可是她太笨了，她能做什么？ 想到此处，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受的委屈，葛星儿再也顾不得，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莫哭了，这不是还有我呢么？我会帮你的。”秦凌柔声哄道，就像哄一个孩子，还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脑袋。 葛星儿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在牢里一直过的提心吊胆，而秦凌，她竟然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对她和颜悦色的人——想到这里，她就越发觉得委屈，不由自主靠在秦凌的手心里，哭的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从此以后，你有了我，就不会再害怕了……”秦凌道。 别的监牢里的女犯们听到这些对话，基本上全都石化了，连葛星儿哭的聒噪也顾不得了——她们这是，演哪出儿啊？ 这个姓秦的小姑娘，该不会是真的有妖法吧？ 葛星儿昨天还一口一个小贱人，如今就，被她收服了？ 这样太神奇了吧？ “谢谢你……”葛星儿哭了好一阵，又拿秦凌的袖子做了手帕，擦花了满脸泪，这才抬起头跟秦凌道了一声谢。 秦凌笑笑：“好了，我知道你饿了，乖，快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果然，这会儿再劝，葛星儿便不再像刚才那样一口拒绝了。 她看了看饭菜，又看了看秦凌，还是犹豫：“真的……给我吃么？” 这些日子，她吃的水煮菜和干窝头太多了，虽然杨姐抢走了她的吃食，但是还没打算饿死她，牢里分配来的水煮菜和干窝头就塞给了她，她虽然生气，强忍着不吃，但终究抵不过饿，于是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吃上那么一口。 也就那么一口，因为实在是太难吃了，吃了一点觉得不那么饿了之后，她就再也不肯吃了。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又累又饿还挨打，她基本上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了，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而就在她马上就要崩溃的时候，秦凌忽然把一盘子香喷喷的饭菜推到了自己的面前，柔声哄着她吃…… 葛星儿突然很想念自己的爹娘，很想念自己的仆妇，很想念家里的一切——前提是等出去的时候，这一切还在。 而要出去，还得靠眼前这个人。 葛星儿抬眼打量秦凌，从前她觉得秦凌面目可憎，十分粗鄙，令人讨厌，而今天，她忽然觉得，秦凌长得十分好看，又有气质又柔中带刚，甚至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可以依靠的人…… “傻丫头，我骗你做什么？快吃呀。”秦凌伸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轰的一声，葛星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是她吃剩下的又有什么关系，但是在饥饿面前，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了！ 她的眼角一下子又渗出了眼泪，一面哭，一面猛地伸手，抓起了那盘子里的吃食，不顾一切大吃起来。 香！ 太香了！ 玉新斋的鸡腿她也不是没吃过，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香过！ 素炒青笋她从来都不爱吃的，因为嫌弃没味道，今天吃到嘴里，却也是那么的鲜香！ 还有这碧丝牛肉羹，也不知道是那位大厨的手笔，比她这辈子所有喝过的肉羹都好喝一百倍！ 还有这米饭，从前她都是只吃两口，便全倒给家里的丫鬟仆妇，而今天，她一粒米都不想放过！ 葛星儿大口地吃着，一顿风卷残云，不多时，食物就下去了大半，因为吃的太快还险些噎住，涨红了脸。 秦凌在旁道：“好了，慢点吃，没有人抢你的，不够吃，还有。” 葛星儿一边鼓着腮帮子大嚼，一边点头：“谢，谢谢！” 秦凌看着她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声：“葛星儿，这饭菜，可是我吃剩下的，你不嫌弃吗？” 葛星儿一愣，抬起头来。 要换成从前，她肯定一巴掌就把这饭菜掀翻了，敢拿别人吃剩下的东西给她吃，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但是今天，她只觉得这是人间美味，而秦凌又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吃她剩下的食物，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不嫌弃……”葛星儿摇了摇头。 秦凌一笑：“那好，我这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什么？”葛星儿嘴里还叼着鸡腿上的一块肉，一半在嘴里，一半在嘴外。 秦凌忽然直起身来，脸色板正，神情严肃：“葛星儿，我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吃了我的东西，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从今天起，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绝不可以背叛我！” 葛星儿的咀嚼停了。 她仿佛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一样，愣愣地看着秦凌。 秦凌凑过来，透过栅栏，深深地望进葛星儿的眼里：“从今以后，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但是你必须听我的话，记住了吗？” 必须听我的话…… 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绝不可以背叛我…… 秦凌的话不停地在葛星儿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的声音极具有蛊惑性，仿佛一声一声的深谷幽钟，不停地撞击着葛星儿的心。 经过了非人的折磨，葛星儿再面对秦凌的时候，就好像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的心告诉她，绝对绝对，不可以轻易对这根稻草放手。 “嗯，嗯嗯！”愣了半晌，葛星儿拼命地点起了头，“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秦凌满意地一笑，忽然伸出手去，替她擦了擦嘴边的饭粒：“好了，吃吧。” 葛星儿顿时如释重负，又低头去吃，吃了一会儿，却忽又听得秦凌幽幽道：“至于背叛我的人，很快，我就会让她知道，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葛星儿顿时一个哆嗦，咬了咬嘴巴，点点头，又连忙把头埋进了饭菜里。 秦凌看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第171章 醋味真大 这算是初步控制了葛星儿了。 不多时，葛星儿吃完了，秦凌便哄着她到木板上去好好睡一觉。葛星儿终于找到了靠山，没有了后顾之忧，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狱卒过来收走了盘碗，秦凌从身上掏了点碎银子出来送上：“麻烦大姐一件事。” 狱卒长却摆摆手：“咱们可不敢用姑娘你的银子，有什么话，你吩咐便是。” 秦凌笑笑：“我想要一点伤药，你看葛星儿被打成这样子了，我怕她在这牢里生了病。” 人心情紧张的时候，身体也是紧绷着的，不太容易生病，而心情放松下来，没有了担忧的时候，反而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 狱卒长点点头：“成，姑娘稍等等。” 说罢端起盘碗，转身走了。 秦凌舒了口气，也躺会了木板上，木板上虽然也潮湿冰凉，但比地上还是好一些。 暂时解决了葛星儿的事，秦凌忍不住开始琢磨着别的。 这幕后的神秘人，到底是谁？能指使得动狱卒，并且对自己这么和和气气，肯定不仅仅是用了银子那么简单。 难不成是……裴温？ 想到裴温，秦凌有点抑郁，后来再也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身陷囹圄了。 这件事像是他的手笔，但又不像，如果是他的话，他为什么忽然就不肯见她了呢？如果不是，还能有谁，能够有这么大的能量呢？ 然后秦凌的思绪飘飞，便忍不住想到了另外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诸葛云乐。 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而不惧怕盛大小姐的能量的话，那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但是话说回来，诸葛云乐都已经跟盛大小姐出入同车，恐怕就差同房同床了，他能帮自己？ 他是站在盛大小姐那边的，他会背着盛大小姐，私底下做这种事？ 还有，上次她被诬陷杀李大飞的时候，他究竟做了什么？当时答应了给他分红，他也还没来找她谈呢? 这厮，真的就是只想要一个小小粮仓的分红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秦凌想来想去，觉得心思烦乱，没有头绪，不由得眉心拧成一团。 而就在这个当口，虚空里忽然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做噩梦了？” 秦凌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抬头看了一圈，牢房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午后的太阳落了下去，整个监牢正一点点陷入黑暗之中，牢门外面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更别提有诸葛云乐了。 他不在这里，是在哪里呢？ “你在哪儿？”没有面对面，秦凌也不跟他打哑谜了，径直出了声。 但是为了防止别人听到，她声音不大，只能够自己听见，像是在低低呓语一般。突然坐起来也十分引人怀疑，秦凌干脆又躺了回去，装作是继续睡觉的样子。 “你猜我在哪里呢？”诸葛云乐的声音又传来。 秦凌一声冷笑：“我猜你是在盛大小姐的床上。” “哟，这话说的，醋味真大啊。”诸葛云乐的笑声十分欠打，如果秦凌能够打着他的话，肯定毫不犹豫呼在他脸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好像打不着他。就像葛星儿打不着她一样，武力值根本不是在一个级别上的。 “吃你的醋？你莫不是在做梦？！”秦凌冷脸，啐了一口，“你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个女人都要往你身上扑吧？” “我就欣赏秦姑娘这种牙尖嘴利的样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没有一点丧气，佩服，佩服。”诸葛云乐不理她，揶揄道。 秦凌哼了一声，不再接口。 诸葛云乐却接着道：“不过你也别对我这般厉害，你莫忘了，你还欠我的五成分红没给呢。” 秦凌呵呵冷笑：“我可没说不给你，谁让你不来找我要的？估计诸葛公子最近在美人窝里快活的太久了，忘了这茬了吧？” 不过说完了这句话，秦凌就后悔了。 怎么扯来扯去，又扯到盛大小姐身上了？那诸葛云乐不就更有理由嘲笑自己是在吃醋了？ 她吃个毛线的醋啊，她只是讨厌他，跟自己的对头在一起！男女关系这种事，她才没有兴趣听！ 果然，诸葛云乐哈哈一笑：“啧啧，还说不是在吃醋？我刚从她的床上下来，这会儿还累着呢，哎……” 秦凌一下子就炸了，登时气红了脸：“那你来我这干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又后悔了，这话怎么听着，越来越不对劲呢？！ 秦凌赶快平息了一下气息，准备掩饰一下，把这茬揭过去：“咳……我是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秦姑娘，一句话用不着说两遍啊。”诸葛云乐轻声一笑，“我来，当然是找你有事。” “有屁快放！” 诸葛云乐道：“也没别的事，我就是来问问你，玉新斋的酱烧鸡腿，好不好吃。” 秦凌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好啊，原来还真是这厮。 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搞鬼，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会又想拿这点恩惠来骗我的铺子分成吧？这回又盯上我哪个铺子了？” 诸葛云乐笑了：“姑娘一进这监牢，在下就开始花银子打点，所花费可不止千两，区区一顿饭，就算我搭给你的了。” 秦凌郁闷了。 她就说了，这事没那么简单的，狱卒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怎么会给一个嫌犯好脸色，这背后花的钱一定大发去了。 不过，诸葛云乐想从她这里讨要好处，那是不可能的。 “你这话的意思，还要我出去之后还你不成？”秦凌哼了一声，“你别做梦了，钱是你要花的，又不是我求着你花的，让我还钱，想都别想！” “哦……”诸葛云乐故意脱长了声音，“那么，秦姑娘是想一辈子住在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不出去了？” 秦凌：…… 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还真是每次都能戳到人的软肋。 他怎么就这么精明呢？ 从最初开始相识的时候，她似乎就处处受他的拿捏，到现在，两个人都交手过好几个回合了，秦凌压根就从来没赢过！ “别废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那七家铺子。” 第172章 带姑娘出去逛逛 真是不要脸啊！ 趁火打劫！ 她早知道诸葛云乐擅长这个，却没想到他能径直追到她牢里来，还在她受了恩惠，尝到甜头之后，提出这个要求—— 秦凌默默咬了咬牙。 “诸葛公子，好手段啊。” 谁料诸葛云乐却一笑：“我这可都是现学现卖呐。” “你说什么？” “方才秦姑娘怎么收服葛星儿的过程，我可是都看在眼里呢。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吃……这法子，倒是还挺不错的的。” 秦凌一脸黑线。 什么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葛星儿挨的棍子又不是她打的，她只不过在适当时候拉了她一把而已——好吧，她确实在背后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不过也不用说的这么难听吧？ 至于他说的什么现学现卖，她才不信，他诸葛云乐本来就会好不好！简直就是深谙此道，她太了解他了！ 就像当初，她拿着他的玉带钩去狐假虎威，在周洪发和葛庆都屈服于玉面公子的淫威之下后，他却忽然出现，找她要三成的分红，这法子，不就正和她所说的一样吗？ 就像今天，他倒是没有直接打她一棍子，但是他却坐等着盛大小姐把她送进牢房里，又让她看到狱卒欺负葛星儿，然后他又买通了狱卒，给她高级优待，让她顺利俘获了葛星儿。 这一切，看似他并没有插手，实际上处处都有他的推波助澜，就是他引导了这个局势！ 现在，她尝到甜头了，一切都到手了，他就可以出现，来跟她谈条件了。 真是阴险啊！ ——不过，说起来，在这种事上面，他们好像还是同一类人呢。她对待葛星儿，也就是如此，半斤八两吧。 想到这里，秦凌默默撇了撇嘴。 “诸葛公子倒是聪明，一学就会，哼。” 诸葛云乐笑了笑：“那么，秦姑娘就考虑一下吧。” 秦凌呵呵冷笑：“诸葛公子想的太美了吧？不过一个监牢而已，而且是暂时收监，我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何至于把身家性命，全都交给你？” 诸葛云乐“啧”了一声：“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过是七家铺子而已，怎么就是身家性命了？而且，我还留了一个铺子给你啊。” 留的那个，就是秦凌的根基，她最信任的秦家粮铺。 秦凌不为所动：“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我别的没有，只有这些家底，你要都拿走，可不就是拿了我的身家性命么？” “啧啧，没看出来，秦姑娘竟然是这么粗鄙贪财之人……” 秦凌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不贪财？你不贪财的话，至于这么巴巴地跑来跟我谈条件么？给葛星儿治病的三成分红也要，一个小小粮仓的五成股份也要，这整个梁州府，没有人比你更贪财了！也好意思自称“玉面公子”？我看你是“贪财童子”差不多！ 当然了，她的这一通腹诽，诸葛云乐是听不到的，但是诸葛云乐却能从她的表情猜出来，她是在骂他。 “骂够了没有？” “没有。” “好，那你接着骂。我先坐一会儿。”诸葛云乐说着，似乎真的坐了下来。 秦凌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去。 梁州府府衙的监牢还挺大的，房屋众多，也不知道诸葛云乐是在哪间房子的屋顶，是不是透过气窗，正好能看见她。 幸亏此刻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不然的话，他坐在屋顶上，会不会被走过的人认为成神经病。 “风景真好啊……”诸葛云乐忽然感慨。“不知道秦姑娘有没有站在高处，看过这整个梁州府的全景呢？” 秦凌：…… 老娘没空看那个。 再说了，监牢这附近都是低矮的房子，哪里来的高处。忽悠谁呢？ “有机会，在下带姑娘到处游玩一番，这梁州府虽然没什么大山大水，但也有有几处值得去的小风景的。” 秦凌又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对这梁州府，还真的没什么兴趣。 此时此刻，她只想解决了眼前事，至于以后么，她就只想好好开铺子赚钱，赚多多的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身边人。 但谁知道诸葛云乐那厮却不消停，停了片刻，又开始啰嗦：“不过，永安府的山水那是相当不错的，不知道秦姑娘去过没有？哦，我猜你没去过，你怕是连梁州府的门儿都没出过吧？不过不要紧，有机会，在下一定带姑娘出去逛逛，游山玩水，吃喝玩乐，食宿全包，不要姑娘一分钱……” 秦凌：…… 诸葛云乐，你还是玉面公子吗？怎么啰嗦得跟个婆婆似的？ “我谢谢你啊。”秦凌哼了一声，“谢谢你全家。” 诸葛云乐立刻接口道：“这骂人的词儿，有点新奇啊。” “你倒是不傻嘛！” 一下子就听出来她在骂他了。 不过，这话题好像走的有点偏，怎么一下子又扯到游山玩水上去了。 秦凌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诸葛云乐这是在蛊惑她，用外面的风景来勾引她向往自由的心，来和此刻的牢狱之灾形成鲜明对比，然后她就会向他屈服。 可惜，她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上一辈子，全世界的名山大川，她也算是走遍了，也旅游过，也冒险过，能看的风景，她都看过了。 只不过，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倘若能和诸葛云乐一起游山玩水的话…… 秦凌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开始想象那种景象了。 但是很快她就得出结论，倘若要是跟诸葛云乐一起出去玩，那肯定还没出梁州府的大门，两个人就能吵嘴吵到差点打起来。 不不不不，想什么呢！ 秦凌赶紧摇摇头，把自己的这些念头赶出脑袋去，现在还是先仔细想想，如何对付诸葛云乐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才对。 “诸葛公子，对不住的很，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毫无兴趣。” 诸葛云乐一笑：“哦？是对外面的风景毫无兴趣，还是对我毫无兴趣啊？” 秦凌微微一皱眉：这诸葛云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第173章 赌约 “都没兴趣。”秦凌抽了抽嘴角，斩钉截铁道，“况且，就算你手眼通天，我也不一定要靠你才能出的去这个监牢。” “哦？那你还打算靠谁？姓裴的那小子吗？” 秦凌一哼：“是又怎么样，人家好歹是知府的公子，比你可强多了。” “哦……”诸葛云乐再次拖长音，“这么厉害的知府公子，为什么在你进了监牢之后，一次都没来看过你呢？啊，对了，自从那次给你作证之后，他好像就再也没见过你吧？说不定，人家是想避嫌呢，怎么可能来救你？你可要想想清楚……” 秦凌：…… ——那还不是你玩的猫腻吗！不过，我可不会因为你这样说就随便屈服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他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更何况我本来就是被冤枉的，裴知府也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糊涂官！” 秦凌说完，好像不过瘾，又接着加了一句：“哦，对了，你为什么一直看裴公子不顺眼？是不是看我跟裴公子关系这么好，心里不痛快？” 诸葛云乐一嗤：“怎么，你难道想说我是吃醋了？” 秦凌：…… 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怎么到了他那里，就会越说越歪呢！ 再这么下去，两个人说话就变成打情骂俏了！ 秦凌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他。 诸葛云乐停顿了一会儿，似乎也不想再多说废话了，只听得他叹了口气，幽幽道： “我既然来找你，你就应该知道，你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秦凌再次无语。 有必要把这话说的这么明白吗？她虽然心里都清楚，但是还是很想再挣扎一下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半晌，秦凌才淡淡回问了一句：“不是盛大小姐让你这么做的吧？” 她希望不是。 她实在不想听到诸葛云乐也被盛大小姐控制了的消息。 诸葛云乐是唯一一个被她放在心里的对手，自己的对手被另外一个女人，用一种说不上台面的手段拿下了，作为对手的秦凌，也会觉得十分恶心的。 所以她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用了一个反问句，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诸葛云乐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连着笑了两声，然后才喃喃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我的……” 秦凌微微皱眉。 她知道什么？ 他又曾经给她知道些什么？ 是他突然翻脸无情？还是他忽然傍上有权有势的美人？ 秦凌冷了脸，似乎是一个姿势躺的久了，有点不舒服，她翻了个身，半晌，也喃喃道：“你在怪我不相信你？你又何曾，让我相信过呢？” 如果有人从头到尾听到他们这些对话，一定会觉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但是他们两个人一个在监牢外面，一个在监牢里面，见不到面，却反而对彼此所说的话都十分明白。 秦凌的声音低低如呓语，诸葛云乐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有些事，两个人却忽然间都明白了。 “我错了。”诸葛云乐轻声笑了一下，“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完了？” “我以后尽量改，好不好？” “只怕你想要的太多，不太容易改。” 秦凌说罢，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他如今的这个地位，想要更好的东西，其实不足为过，她也根本没有权利去指责。她既不可能帮他，也没有资格管他，如今却想奢望一个保证，这应该叫做没有自知之明。 “好了，别说了。”她其实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于是立刻主动打住了这个话题，“还是说说，盛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吧。” 诸葛云乐顿了一下，才慢慢道：“我和她打了一个赌，在一个月之内，她拿下葛庆，我拿下你。” 他忽然咳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是你们的铺子。” 不知道怎的，听着他低沉的嗓音，秦凌的心里忽然微微一动。但是眼前事情紧急，她没有丝毫犹豫，便忽略了自己的这个异常，把心思转移到了事情上去。 “这么看来，她已经完成了任务，而你，就差我这里了？” “没错。” “那我倒还得谢谢你们看得起我了。”秦凌闷闷一笑。 她手里虽然有八家铺子，外加一个粮仓，但是在梁州府却并不能排上什么名号，最多在梁州府的商界只算个后起之秀，跟葛庆这样的老牌商户还是不能比的。 她在梁州府出名，其实还是因为之前的那些花边绯闻，而那些新闻，是否才是盛大小姐盯上她的缘由？ “是你要拿下我的铺子，她为何忽然又来插一脚？” 诸葛云乐微微苦笑：“她嫌弃我出手太慢……” “哦，那对你倒是挺关心的。” 这哪里是打赌啊，这分明就是合作共赢，不分你我了。 他和盛大小姐，到底亲密到什么地步了？ 不过话说回来，以他的实力，出手这么慢，倒也算是对秦凌的一种变相保护了。 “我方便问问你们的赌注是什么么？”虽然这么问，但是秦凌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而诸葛云乐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方便。” “好，那我不问了。”秦凌面无表情答道。 不管他们的赌约是什么，总之人家两个人表面上是站在同一条战线的，她又何必多问呢？ 跟盛大小姐想比，她算什么？ 但诸葛云乐似乎是知道她会这么想似的，紧跟着又说了一句：“时候到了，我自会详细告诉你的。” “谢了。”秦凌点了点头，“既然这个不能问，那我就问你另一个问题。最近连着这几件事，究竟跟你……” 她话还没说完，诸葛云乐就截口道：“她做的任何事，我都没有帮忙过。” 随后便听他似乎是苦笑了一声：“她那个人，心高气傲，是不需要我帮忙的。” 秦凌道：“看出来了。” “不过就算要我帮，我也不会帮她。”诸葛云乐的语气有点微嘲的意思，“你该不会是怀疑，最近这几件事，都有我的手笔吧？” 秦凌本来想气气他的，但是转念一想，如今这个情况，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也就算了。 第174章 你滚吧 “没有，我只是……确认一下。要真是你做的，我也不会在这里跟你说话了。而且，你也并没有打算吞并葛庆吧？你们在梁州府这么多年，你要是想吞他，早就吞了。” 诸葛云乐笑了。 秦凌接着道：“其实你做事，从来都不会把一件事做到死，你总会给别人留一线活路……但是盛大小姐不一样，她一出手，必然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你倒是看得通透。”诸葛云乐道。 秦凌摇摇头：“是我自己也被逼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葛庆，只怕马上就要被她逼死了。” 说着，抬头看了看那边的葛星儿，被秦凌哄睡了之后，葛星儿睡的很沉很沉，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这边跟诸葛云乐的小声谈话。 她还不知道自己家遭遇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富贵的家，已经危在旦夕了。 “这么看来，我除了把我的七个铺子拱手让给你之外，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 诸葛云乐道：“是交给我暂时保管。” “这有什么区别呢？”秦凌自嘲一笑，“将来你要是反悔，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说到底，他们之间还是缺乏信任。 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他们也没有面对面地剖白过自己的心，从开始以来，他们一直保持这一个互相争斗又互相牵连的微妙关系，谁也不知道这关系之后，再进一步，会是什么样子。 反而是有种种误会，种种人的阻隔，让他们有了越走越远的趋势。 也许，诸葛云乐就是感觉到了这一点，今天才会刻意来大牢看她，跟她说了这么多的话。 但是这些心思，秦凌知道不知道，他就不得而知了。 而秦凌的心思，他也根本猜不透。 “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用不着。”秦凌叹了口气，翻身坐了起来，“我斗不过她，那是我技不如人。你帮了我，我拿铺子来酬谢你，这是天经地义，咱们俩谁也不欠谁。” “你这个……”诸葛娱乐似乎是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的词来形容，想了半天，才说出三个字，“傻丫头。” 秦凌一怔，随即摆摆手：“行了，别再说了，这件事就这么着吧。你想办法把事情解决，我把铺子给你。” 也许是表面上做给盛大小姐看，也许是诸葛云乐想通过这件事，真的把她名下的铺子收入囊中，具体是什么，她真的不想去思考了。 她现在只想出去，看看陌晚是不是好了，然后把自家的日子恢复正常。 至于她的那些铺子……她对他，多少还是有点信任的吧。 秦凌这么想着，抬起头来看看牢房顶上，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好像他就坐在自己头顶上看着她一样。 停了一会儿，诸葛云乐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还有什么别的吗？”秦凌微微皱眉，“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可不爱看你这么优柔寡断的样子。” 诸葛云乐笑了：“那好，那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走了！” 秦凌却忽然叫道：“等会。” “还有事？” “还有一件事。”她想了想，挑起眉道，“你既然拿走了我的铺子，那么我在牢里的这些使费……” 诸葛云乐哈哈一笑：“就算送你的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跟狱卒要，我都打过招呼了。” 秦凌笑了：“成，那就多谢了！” “我真的走了。” 秦凌小声道：“滚吧。” 诸葛云乐没了声音，但片刻后又突然出现：“臭丫头，你敢骂我？” 秦凌嘿嘿一声：“我何时不敢来着？我一直都有骂你啊。” “行，你等着，我回头再跟你算账。”诸葛云乐作势威胁了一句，然后忽然又说了一句不相干话，“不过，我就爱看你这个，不管何时何地，都从不丧气的样子。” 秦凌呸了一声：“赶紧滚吧，废话那么多！” 这次他却没有回嘴，秦凌等了好大一会儿，他都没有再发声息，看来是真的走了。 但是他想到他临走的那句话， 秦凌忽然一颗心砰砰如擂鼓。这次再也忽略不掉了。 她坐在那里，用力大喘了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绪。 诸葛云乐…… 这厮…… 是真的挺讨厌的。 ※※※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牢里没有灯，只有走廊尽头狱卒的休息室里那里有微弱的光线传过来，虽然黑，但是监牢里却渐渐热闹了，因为睡了一下午的女犯们纷纷醒了，开始活动起来。 “是不是该开饭了啊？” “哟，葛星儿还在睡啊，真是好睡！” “你操心太多了吧，人家有秦姑娘操心呢。” 对这些闲言碎语，秦凌充耳不闻，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出声唤葛星儿，叫了好多声，葛星儿才悠悠转醒。 “喊什么喊啊……”葛星儿嘟囔着，“再喊把你拖出去打板子……” 秦凌失笑，这大小姐，做梦也还没忘了打人板子呢。 “再不起，杨姐就进来揍你了！”秦凌一声喝。 葛星儿顿时一个激灵，一下子就从木板上蹦了起来。 “在，在哪里？！” “我吓唬你呢。” 葛星儿使劲揉揉眼睛，适应了眼前黑乎乎的环境，这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天黑了啊……” “是啊，天黑了，该吃饭了。”秦凌坐到栅栏那边，“晚上你想吃什么啊？” 这还可以挑呢？ 葛星儿顿时心里一喜，乖乖地凑过去：“我，我可以随便点吗？” 秦凌点点头：“点吧。” “真的啊！” 葛星儿捏了捏自己的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本来吃秦凌一顿剩饭，她已经觉得是在天堂了，如今求着她，她也不敢要求太多，但是秦凌却说她可以随便点！ 真的可以随便点！ “我骗你做什么？” ——反正也不是花她的钱。说随便点，就随便点。 然而，葛星儿一时却怔住了，苦了这么多天，突然让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却反而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秦凌砸砸嘴：“不知道吃什么？那我来点吧？” 说罢便叫来了狱卒。 狱卒长没在，这回来的是早晨那个女狱卒，就是那个跟秦凌大呼小叫反而被她教训了的那个。 “秦姑娘，有什么吩咐？”女狱卒得了银子，态度十分殷勤。 “我们要吃饭。” 第175章 你还想要啥啊？ 秦凌说着，语气跟在酒楼里向小二点菜没有什么两样，接着啪啪啪啪说了几样菜，狱卒都听傻了。 蒜蓉鲜菌菇，香芹牛肉末，糖醋脆皮茄子，青瓜蛋饼…… 这些菜，她可都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有见过呢，更别说吃了！ 点了这几样稀奇菜不说，秦凌竟然还要了饭后水果，什么“冰镇雪梨”？ 普通老百姓，夏天再热也只能扛着，冰块这种东西可是富人家才能用得起的。她虽然外快赚得多，但还要养家糊口，冰镇雪梨这种东西，也都只是听听罢了。 但秦凌不仅要吃，而且听这个语气，这些东西，都好像随随便便就能弄得着似的。 “这……这要不少钱吧？”女狱卒面带犹豫。 秦凌乐了：“你们不是有金主儿么，找他要去啊，你别告诉我不知道他是谁。” 女狱卒：…… 她还真的不知道背后金主是谁，但是狱卒长知道。而且巧的是，今天那位金主还真的发话了，说不论这姓秦的丫头要什么，都得答应，银子不够就去钱庄支取。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那钱庄就是金主开的，怪不得不管数额大小，随便支取呢！ 这也太有钱了，太疯狂了！ 这姓秦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样的不同，能有这样的背景？ 她怎么左看右看，这小丫头除了长得水灵点之外，也没有别的特别之处了啊？！ 啊，不对，她还有一身的武功。 想到此处，女狱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就想离秦凌远点。 但是秦凌的要求还没说完呢。 “另外呢，得给我带一套桌椅来，我们总不能一直坐在地上吃饭吧？这牢房不大，也不用太大的，一张小圆桌，两把椅子就行了……不过桌椅我要石木斋的，他家的鸡翅木的桌椅最好，防潮。” 女狱卒的嘴角抽了抽——这是要去现买啊！姑娘哎，你知道石木斋的这样一套桌椅，要多少钱不？ 瞧秦凌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一点都不为这银子心疼，这是得有多钱啊！ 秦凌心里却呵呵直乐：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银子，她的七个铺子都被诸葛云乐拿走了，花点钱怎么了？况且一小套木质桌椅，其实也没多少钱哇，也就十几两银子的事。 “我还没说完，除了桌椅，我还要别的东西。” 啊？还要？姑娘你还想要啥啊？ 秦凌四下看了看，啧了一声：“这牢房也太小了，要了别的东西也放不太下，这样吧，你就给我来一扇屏风，一个洗浴的木桶，再弄两张床就行了。” 就……行了？ 这都快凑成一间富家女子闺房的全部用品了，怎么听她的语气，好像还很勉强一样？ “那您用不用再来一套梳妆台啊？”女狱卒忍不住吐槽。 再来全套的妆品和首饰，还差个丫鬟，就齐活了。 谁料秦凌竟然真的认真考虑了她这个建议，然后摇了摇头：“梳妆台就算了，毕竟是坐牢嘛，弄得太鲜亮了，出去容易惹人非议——就照我说的这几样弄吧。” 女狱卒抽着嘴角，点了点头。 她转身准备走，却忽听得秦凌又道： “记得啊，屏风和床也都要石木斋的，她家的家具在咱们梁州府最好。屏风呢，不用太大的，座屏就算了，太沉搬不动，弄个四扇的曲屏就行了，我要酸枝木的，四美人图的那扇，一进石木斋的大门就能看见。” “至于床嘛，当然是雕花的架子床最好了，可惜这小小的一间牢房里放不下，退而求其次，我就要两张美人榻算了。材质当然是黄花梨的，而且也得雕花啊，花色可得选好了，我要雕牡丹的，雕别的花色的我睡不踏实……” 女狱卒：姑娘我看你昨天晚上在破木板上睡的也挺踏实的。 “啊对了，还有那个浴桶，浴桶很重要，一定要春福记的，他们家的木桶没有异味，而且你可不能要最便宜的，最便宜的用不了几次就要漏水，你们这牢房里本来就潮湿，再漏一大摊水，那可就真的没法住了……” “还有，再买些澡豆熏香什么的，我倒还好，葛星儿在这牢里住的久了，身上都是异味，一定要好好洗洗……” “最后，还有最最重要的，中午我跟你们狱卒长要了伤药，怎么还没送过来？你赶紧去催催……” “好了，没什么了，你可以走了。” 女狱卒仍然愣在那里。 她突然觉得，自己哪里是什么狱卒啊，简直就是个丫鬟啊！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好像做这个秦姑娘的丫鬟也不错。最起码能见见世面，刚才说的这些，她从来都只是听说，连想都没想过，现在却要被人赶着去买…… “你怎么还不走？” 秦凌见她发愣，又催促了一声，那女狱卒才回过神来，一溜烟跑走了。 等那狱卒走了，秦凌便转过身来对葛星儿道：“你别再往地上坐了，天气本来就闷热，这牢里又潮湿，在地上坐久了，恐怕真的坐出病来，等着我要的东西来吧。” 葛星儿也早已听傻了。 她着实没有想到，秦凌还有这样的本事。 能制服狱卒，得到优待也就罢了，还敢要这要那个，简直把要自己家搬到这牢房来了，最可怕的是，狱卒居然心甘情愿地跑着去买——那可是凶神恶煞的狱卒啊，竟然就由着她折腾，听她的话！ 算算刚才那些东西，那得有几百两银子的使费了吧？ 这秦凌，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还在监牢里？竟然这么大的手笔？ 葛星儿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秦凌作对。她终于肯承认，秦凌绝不是一般人，任何人想和她作对，那都是吃错药了！ 她后悔，又庆幸，庆幸如今回头还不算太晚，庆幸自己终于清醒了过来。 所以秦凌吩咐之后，她就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秦凌吩咐的这些东西弄来，模样不能更乖巧了。 最先弄来的是桌椅。 牢房实在太小，一间牢房只能盛得下这一套桌椅，秦凌就让狱卒把桌椅放进了自己的牢房里，然后把葛星儿带到她这边来。 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一样的牢房，葛星儿踏入秦凌牢房的时候，莫名就有点走进高门大户的那种紧张感。 “坐。”秦凌说了一声，葛星儿就连忙在椅子上坐下来了。 但是看到秦凌还站着，她便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你坐。” 第176章 吃饭，洗澡，睡觉 秦凌笑了笑，便跟她一起坐下。 “好了，等着上菜吧。” 还是仿佛在酒楼里吃饭一样随意。 桌椅搬进来了，自然是要有灯的，好在那狱卒有眼力见儿，不用秦凌吩咐，就端上了一盏灯，红烛高烧，昏暗的牢房里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 周围监牢里的女犯们没有一个不伸长脖子往这里看的。 居然有人把桌椅搬进了牢房，这种稀奇事，她们一辈子也没听说过啊，更别说亲眼看见了！而且，她们刚才听着秦凌所说的那些东西，基本上一样也没见过，能不伸长脖子等着看稀奇吗！ 不多时，秦凌要求的饭菜也送来了，因为牢房里闷热潮湿，加上葛星儿挨了打心情抑郁，秦凌特意要了这些清爽开胃的菜，十分合葛星儿的胃口。 菜上来了，只等秦凌说一声“吃吧”，葛星儿就立刻低头发动了。 秦凌这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的香气慢慢从她这边飘散到各个牢房，女犯们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一边吞着口水。 “你口水流我身上了！” “你往一边去，挤的我看不到了。” 众人一边推挤，一边在心里埋怨：秦姑娘，有点过分了啊。就算不给大伙儿弄一份一模一样的，起码也加个餐呗，只能看不能吃，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好在秦凌向来会做人，早在狱卒上菜的时候就吩咐过了，给牢里的所有女犯都加点餐，质量就按照她中午吃的那顿看着弄就行。 狱卒也没说什么，毕竟秦凌弄的这一出太过稀奇了，要是真的从这牢里传出去，传到了裴知府的耳朵里，她们也兜不起，人人都有好吃的，这样一来，大家的嘴都堵住了，出去也就不会乱说了。 于是没多久之后，所有人都吃上了香喷喷的饭菜，个个满意，没有一个不在心里夸秦凌的。 饭后甜点是冰镇鸭梨，秦凌也给每人弄了一份，脆甜的雪梨夹杂着敲碎的冰碴，一勺入口，清凉舒爽，直通肺腑。 葛星儿只吃了一口，便只觉得自己如在天上。 而其他牢房的女犯们，基本上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不多时，一阵风卷残云吃完了，有的人还意犹未尽，发出砸吧嘴的声音，被旁边的人嘲笑一顿。 当然了，狱卒那边也少不了，狱卒长拨银子的时候就多拿了些，因此值班的狱卒也都人人有份，于是这天夜里，这监牢里里外外数十张嘴，都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优待。 吃过了饭就该洗漱了，秦凌要的浴盆和屏风早已准备好了，只是她牢房这边已经放了桌椅，狱卒便把东西放在了葛星儿那边，但是葛星儿肯定是不敢先洗的，她要请秦凌先享受。 热水也烧来了，葛星儿试了试，水温正好，才请秦凌过去，于是秦凌迤迤然出了自己牢房的门，像是从卧室走到浴室那般，脚步轻快地进了葛星儿的牢房。 屏风挡起来，衣服脱下，不多时，便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听得一众女犯跟着心里身上都发痒。 但是她们却只有啧啧感叹的份儿，而葛星儿则侍奉在一旁，像个使唤丫鬟一般，端水递东西。 不多时，秦凌洗好了，换葛星儿洗，葛星儿臭了这么久，洗的时间难免有点长，秦凌就去问狱卒讨要伤药，等葛星儿洗好了，就替她擦了药，然后各自换上睡衣，等着狱卒搬床来。 监牢太小了，只容得下一个美人榻，因此需要把桌椅和浴桶什么的再搬出去，几个狱卒折腾来去，可谓苦不堪言，所幸收拾完床榻之后，秦凌的所有要求都满足了，她们终于可以休息了。 “睡吧。”秦凌吹了灯，对隔壁监牢的葛星儿道，“明天一早，估计就要提审我们了。” 葛星儿躺在久违的干爽如同家里的玉竹席子上，翻来覆去好一阵，才终于睡着。 ※※※ 而正如秦凌所料，第二日早晨醒来没多久，裴知府真的提审她了。 因为葛星儿跟秦凌并不是同一个案子，而且葛星儿的案子目前仍然证据不足，所以押后审理，先审的还是秦凌的这个“证据确凿”的纵火案。 葛星儿有一百个不舍秦凌被带走，因为她一旦被带走，她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她害怕一个人被丢在这个阴森的监牢里。 “放心，不会怎么样的。”秦凌临走安慰她道，“而且，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葛星儿这才放心了心。 但是狱卒却有点半信半疑，她们经过昨天的一番折腾，已经着实领教了这位秦姑娘的厉害，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们希望可以赶快把这位姑奶奶送走，这银子，实在赚的太艰难了！ 然而，秦凌却似乎有点料事如神的样子，她说了很快会回来，似乎一定就会回来？幸好这监牢里还是狱卒长说了算，否则昨天的那些荒唐事走漏出去，到了知府大人的耳朵里，她们这些人都要挨责罚了。 到了堂上，很快一众苦主和证人都被带了上来，秦凌终于见到了陌晚。 正如裴知府所答应的，他找大夫救星了陌晚，这会儿看过去，陌晚除了有点容颜憔悴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陌晚一看到秦凌，立刻就扑了上来，“姑娘，我害你受苦了！” 陌晚也是嫌犯，但是因为有病在身，所以并没有给关到监牢里去，而是在知府衙门的大院里给她找了间房子，一边禁闭，一边治病。 其实昨天她就醒来了，当得知具体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懵了，当知道秦凌因为被她连累而下狱的时候，陌晚整个人都慌了。 幸好还有家里人适时过来看望了她，安慰她不要着急，她们正在积极想办法，陌晚也明白，自己醒了过来，是对秦凌最有帮助的证据——虽然刘姨娘一口咬定了是被人指使，但是她自己却可以努力自辩清白啊，裴知府是不会因为这些带着疑点的证人证言而判定秦凌的罪的。 第177章 我们会没事的 所谓的家里人，其实便只有卜安和秋娘两个人，卜安不善言辞，只会做事，所以弄吃食和看完陌晚这件事，其实是秋娘来的。 秋娘按照卜安的意思，跟陌晚分析了局势，教会了她再次庭审时的说辞，还给她带来了好吃的养身子的东西。 而当陌晚问道秦凌如何的时候，秋娘却只有苦笑。 “知府大人不许我们探望姑娘，说是她有重大嫌疑，很可能是幕后主使，探望见面，有可能会串供。你这里，还是因为你受了伤，才准许我进来送点吃食的。”秋娘说着，还看了看一旁的衙役。 见面不是那么容易见的，还得有衙役在旁边陪着，以防止她们串供。 “那姑娘她可怎么办啊……”陌晚忍不住哭道。 她太害怕秦凌受罪了，明明是被连累的。 秋娘叹了口气：“卜安的意思是说，你醒了，这件事就好办了，咱们说不定不用费劲就可以把案子澄清，然后姑娘就可以跟我们回去了。” 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是陌晚心里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那幕后之人既然敢如此兴师动众地诬陷秦凌，哪能这么轻易就让她逃脱呢？ 不过，不论结果如何，事情总是要试一试的。 好在她们还有江湖经验丰富，而且武功高超的卜安，卜安可以说是她们最后的后盾了，陌晚一想到卜安，悬着的心还是稍微有些踏实了。 果然，秋娘接着便说了卜安指定的第二套方案。 “如果背后那人再出新的诬陷我们的证据，我们也得去找人了。”秋娘道。 陌晚一怔：“找……找什么人？” “当然是找能帮我们忙的人。” 幕后那人能量太大了，光靠她们几个，肯定是不行的，得借助外部力量，但是这个外部力量能不能帮上忙，她们心里也没谱。 不过，还是跟上一个方案一样，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陌晚脸上忍不住又多挂上一抹愁容。她已经有些明白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了。 “最后，还有第三个办法……”秋娘忽然说道。 陌晚猛地一惊，忙抬眼看了看身边的衙役。 衙役端正站着，双眼盯着她们这边，吓得陌晚连忙道：“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秋娘也拧起了眉头：“卜安说了，这是，这是最后的办法，只有到真的无可奈何的时候……” 只有到真的无可奈何的时候，她们才会走这一步。 两个人的话都说了一半，但是彼此已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第三个方案，其实就是跑路。 卜安的武功那么高，闯进知府衙门劫个狱，然后带着秦凌远走高飞，还是不难的。只是这样一来，秦凌就彻底无法洗脱嫌犯的罪名了，反而会因为跑路而落得个畏罪潜逃的罪名，更加坐实了那些欲加之罪。 所以卜安说，这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但是不管怎么说，秦凌她们总体来讲并没有性命之忧就是了，最惨的情况也就是散尽家财，四下流亡而已。 陌晚想到此处，微微舒了口气，但是那个最坏的情况，她也不能接受，自家姑娘明明才刚刚苦尽甘来，凭什么再受这样的罪？ 陌晚握住了秋娘的手：“我们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姑娘平安无事！” 秋娘点点头：“你放心，我们齐心协力，一定没事的！” ※※※ 话是这样说，但是秋娘走后，陌晚还是心神不宁，晚上也没睡好觉，她着实太担心秦凌了。 但是却没想到，庭审来的这么快，第二日，她就在大堂上见到了自家姑娘。 一看到秦凌，陌晚就大哭着扑了上去，好在有秦凌柔声安慰，她才很快止住了哭声，再抬起头一瞧，自家姑娘看起来居然还不错，虽然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一看就是在监牢里受了罪的，但是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却还神采奕奕。 陌晚这颗心才终于放下去了。 “姑娘，我们会没事的。”陌晚道。 秦凌笑了：“傻丫头，这难道不是我该安慰你的话么？” 陌晚破涕为笑。 堂上，裴知府给了她们一时半刻说话的时间，看看差不多了，才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禁止喧哗！带苦主上堂！” 然后衙役便引着一干苦主分别鱼贯而入。 首告葛庆还是走在前面，但是这一回他看起来却似乎不大好。 不过只过了一天的时间而已，葛庆整个人竟然颓败丧气如同老了十岁一般，仔细看起，那平日里梳洗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里，竟然夹杂了白色的发丝。 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以为他如此模样，是因为这个被烧掉的铺子而心疼，然而，却只有秦凌知道，葛庆才不是为了这单独的一个铺子而心疼。 他是为了自己的整个家业！ 他的整个家业都被人夺走了，他偌大的一家人，马上就要流离失所了，而罪魁祸首，却是跟他一起站在堂上，看起来跟他利益一致，同样义愤填膺的这个女子！盛大小姐！ 然而，愤恨归愤恨，他却丝毫不敢抬眼看她一眼，他的女儿还在牢里，他虽然交出了家业，但是身家性命却还捏在她的手里，只有一切按照她所说的做，他们才有可能活命。 想到这里，葛庆的脸上不由得又多了一分忧愁的神色。 但是其他的苦主都还好，因为虽然被烧了铺子，但是盛大小姐出手大方，率先垫付了他们的损失，这让他们一个个喜不自禁，逢人便说盛大小姐的好处，至于将来这些钱，盛大小姐要从谁的身上扒下来，那就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了。 而盛大小姐，则像每一次出场一样，端庄大方，娇俏可人，一眼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春日出游，而不知道她其实是要升堂被问案。 那种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笃定和自傲，睥睨了堂中的所有人，包括裴知府。 裴知府也是很头疼的，头疼的不是这个案子，而是盛大小姐这个人。 倘若他不知道盛大小姐的身份，那也就好办了，就是因为早早就知道，所以这个案子才棘手。办得不好了，既难以平民愤，又得罪上官，而看如今这个情势，要是想办得漂亮，那势必是有一方要吃亏。 第178章 盛如月 但是无论如何，他不想吃亏的是自己，这也是他从那天开始就禁止自己儿子裴温和秦凌再来往的原因。 以往秦凌和梁州府一霸诸葛云乐作对，他这个当父母官的，还可以稍微拉拢一下秦凌，毕竟也没什么损失，还能打击诸葛云乐，所以裴温和秦凌来往就来往了。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突然觉得自家儿子对秦凌似乎太上心了，这不是个好兆头，而正好又接二连三出事，他便干脆禁止了裴温和秦凌的来往。 裴温是有功名在身的，以后也要进官场走仕途，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小商户女儿，去得罪一个有庞大家族庇佑的上官？ 疯了么？ 然而，裴知府虽然人情世故都懂，但是他这辈子还是一直在努力做一个正直的清官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秦凌蒙冤，当然了，也不能让盛大小姐太不高兴了。 所以，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很难办。 因此今天再次堂审的时候，裴知府看到盛大小姐和秦凌两个人，心里就升出了十分复杂的意味。 但是再难办也得去办啊，裴知府揉揉脑袋，开始堂审。 过程和前一次的一样，不同的是，今天陌晚醒了，她的证词和刘姨娘完全不同，她坚持说自己是被陷害的，而且一下子把刘姨娘前后所有的事都抖了出来，一时之间，根据证词无法判断，到底刘姨娘是被秦凌指使去烧葛庆的铺子，还是被葛庆指使烧秦凌的铺子，被发现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陌晚和刘姨娘各执一词，让案子顿时陷入僵局，因为也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所以审理了一会儿，裴知府还是决定把案子暂时搁下，容后再议。 陌晚因为身体还没恢复，仍然被关在衙门单独的小屋里，秦凌还是回监牢，至于盛大小姐等人，就回去继续等消息。 临走，盛大小姐又对秦凌露出了那居高临下式的胜利微笑，而秦凌，则也和上次一样，回复了她一个冷笑。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盛大小姐依然认为秦凌笑不了多久了，而秦凌，则实实在在地知道，这一回，是她自己会笑到最后的。 庭审结束之后，一干人就要被带回她们应该去的地方，秦凌其实很想见一见卜安和秋娘，但是按照规矩是不允许的。 于是秦凌就跟陌晚嘱咐了一下，让她下次见到卜安的时候，把话转告给她们。 “姑娘，这，真的行么？我们真的不去找裴公子？”陌晚拧着眉头，小声质疑。 在她的心里，倘若这件事上能帮上忙，除了裴温已经没有第二个人选了。裴温一来和知府大人一样公正严明，二来又拥有他们家粮仓的分红，按理说不会坐视不理的。但是陌晚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裴温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就算当初诸葛云乐使了些手段，不让裴温和她再有交割，但是她出了这么大的事，裴温起码应该在暗地帮上一帮的。 但是事实却没有，所以这件事，秦凌不得不怀疑，有裴知府的阻碍在其中。 罢了，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没必要道德绑架别人都跟自己站在同一条船上。 就算裴温有分红又如何，那诸葛云乐还拿了粮仓的五成分红呢，不也还是把她的铺子都搜刮走了，才答应了帮忙么？ 其实说到底，她倒是挺喜欢这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模式的，起码谁都不吃亏，也不欠谁的，换成裴温这样，秦凌反倒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觉得不自在。 对于诸葛云乐，她就不一样了，她交出了自己所有的家产，才换得他的援手，她有什么可不自在的？ 所以她昨天花他的钱花的美滋滋。 “我说了不去找，就是不去找，你们且回去等着就行了。” 陌晚还是有点担心：“姑娘，这……” 秦凌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是除了裴公子，就再也没有别的人可帮忙了。你们记得照顾好自己就行，快走吧。” 两个人都是嫌犯，话不能多说，秦凌说完，转头就跟着狱卒往监牢走去了，陌晚没办法，只好也回去了。 她本来想见到卜安的时候再跟卜安想想办法，谁想到卜安带着秋娘来看她，听到她如此说，居然点了点头。 “你也认为姑娘说的，可以？”陌晚一脸茫然。 “对。” 在卜安那里，姑娘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只负责执行就行了，陌晚再也没有了办法，只好心怀忐忑地等着最后的结果。且暗暗祈祷着，不管是裴温还是谁，只要能帮自家姑娘的忙，她就给他烧高香。 而她们一心惦记着的裴温，其实此刻也正在府衙之内，和方才审案的前堂离得并不远，只是碍于裴知府的禁令，没办法出来跟她们相见，只能坐在屋子里，帮助裴知府处理那些无聊的文书。 “公子，我听说了一件事。”手下走进来，悄声说道。 “什么事？” “昨天，葛庆带着一个人，过来衙门交割了他名下所有的铺子！” 裴温本来还淡定地坐着，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我刚听那边的书吏说的！” 葛庆卖出了自己手里的所有家产？在这个节骨眼？ 这是为什么？ 手下继续说道：“书吏也打听了，葛庆说，是因为家里接二连三出事，找了个先生给看了一下，说是自家宅子风水不好，所以他打算卖了手里的铺子，搬到别处去了。” “这是要离开梁州府啊。” “谁说不是呢？”手下喃喃道，“虽然说家里出事，容易脑筋不清楚，这么做也有可能，但是总让人觉得，这其中好像有猫腻似的。” 裴温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忽然问道：“他把铺子卖给谁了？” 手下忙道：“书吏也没看清楚脸，人家是带着帷帽来的，从始至终也没摘下来。” 裴温一怔：“是个女子？” “是啊！没有人看到她的脸，但是名字倒是知道，叫……盛如月。” 交割过契是要签名的，双方的名字自然瞒不了。 但是裴温听到这个名字，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原来是她！” 第179章 达成合作 手下不明所以：“是谁？” 裴温脸色沉沉：“就是那位……盛大小姐。” “啊？是她？！” 一时间，主仆两人都不说话了。 裴温这段时间虽然被禁足，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的，包括那天晚上的纵火案，盛大小姐和葛庆告状，秦凌被下狱等等。 老实说，其实听到这件事，他还不算是特别着急，因为他知道秦凌一定是冤枉的，自家父亲从来公正严明，不会随意乱判的。 但是为防万一，他还是让手下到监牢里去打了声招呼，好好照顾一下秦凌，别让她受了委屈——这也是后来狱卒们陪着秦凌随意折腾的原因之一，诸葛云乐的能量固然大，知府公子的也不小，因此她们才敢跟着秦凌瞎胡闹，就算最后被知府大人知道了，也有知府公子在上面顶着。 而当时，裴温其实还没有怀疑到盛大小姐，只觉得她出现在这里似乎有点蹊跷，也有可能是巧合。 但是今天，当知道买走葛庆的铺子的人就是盛如月的时候，他忽然就串联起来了从前的一切，断定了这一切的主谋。 手下也是聪明人，很快想到了这一层，忍不住嘟囔道：“这个盛大小姐，她也太有恃无恐了吧，案子还没判呢，她就敢跟葛庆交割过契，就不怕人发现，怀疑她么？” 裴温微微皱起眉心：“她不怕，因为她就是……有恃无恐。” 还记得当初她初到梁州府，以护送公文的名义进到府衙来的时候，自家父亲那殷勤的样子，他就知道这盛大小姐的背景不简单。 有这样的背景，她怎么可能会把裴知府放在眼里呢？就算被裴知府发现了猫腻又如何？她笃定裴知府不敢拿她怎么样，甚至随意施加点压力，他就必须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这也太……”手下没有话说了。 “太嚣张了，是么？”裴温微微哼了一声，“倘若我没猜错，另外两家粮仓的易主，也跟她有关系。” 这个不难查，所有的交易记录都会在衙门备案，裴温只需要走几十步，到书吏那里一问便知。 但是手下却知道不用问，因为此刻看来情况确实就是这样的。 “她来到梁州府才多长时间，就这么多动作……她到底想干什么？” 手下忙道：“公子你不记得了，她还跟那个诸葛云乐出入同车呢！” 裴温这回眉心皱的紧了：“这么说，他们是勾结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是谁先找的谁？” “不管是谁先找的谁，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裴温点点头。 一个诸葛云乐，就够让梁州府上上下下的人头疼的了，他们父子到此上任这么久，也没有拿诸葛云乐怎么样。再加上一个背景深厚，有钱任性的盛大小姐，这梁州府的商界，弄不好就要血雨腥风了。 “不行，我得去见父亲！”裴温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哎，公子，公子三思啊，大人说不定心里有数，你这样太贸然了……” 手下想拉住他，但是裴温却一把手把他甩掉了。 ——葛庆倒了无所谓，他本来就是恶人天收，秦凌倒了也无所谓，他相信她还可以站起来，但是他们父子却绝对不可以因为这件事受影响，这梁州府，还是官府管辖的地界，绝对不可以让他们两人为所欲为！ 不顾裴知府的禁足令，裴温径直闯入了裴知府的书房，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裴知府坐在那里，似乎专程就在等他来到一样。 “你来了？”裴知府放下手中的书卷，“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了。” “父亲！” 裴知府摆摆手：“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有分寸的。” 裴温还想再说什么，裴知府却摇头不许了，裴温没办法，只好告辞离开。 而在裴温离开之后，裴知府从手中书卷的夹层中取出一封信，重新又看了一遍。 他也没有想到，一直让梁州府附近官场忌惮着的玉面公子诸葛云乐，也会有这样一笔飘逸俊秀的好字，而这封信上的内容，也让他看的十分舒心——诸葛云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给他带来了一个十分好的解决办法。 这正如饥饿的人得到一顿饭食，瞌睡的人找到一个枕头，他的这封信，来的不偏不倚，正是时候，而且一下子就解决了裴知府手上的难题。 当然了，进而也就解决了秦凌身上背着的两件案子。 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诸葛云乐做这件事，为的不仅仅是盛大小姐盛如月，也跟那个姓秦的小丫头有些许关系，至于诸葛云乐是想对付盛大小姐多一些，还是想帮秦凌多一些，还是兼而有之，那就不会有人得知了。 总之，这件事可以这般隐晦地办得漂漂亮亮的，谁也没有利益受损，不可谓不聪明。 裴知府早知道诸葛云乐是这样的聪明人，倘若他不是太过嚣张霸道的话，他倒是也想拉拢他一下，但是双方各不相让，所以造成了这一直以来的僵持局面。 而如今，他主动来了密信，示以友好，裴知府觉得自己也可以考虑退让一步了。 ※※※ 回到监牢，秦凌继续换着花样地吃好的，而葛星儿，已经彻底被她俘获，唯她的命令是从。 虽然葛星儿的案子和这件纵火案看起来不是一个案子，但是秦凌知道这背后的操纵人肯定都是盛大小姐，不然的话，卜安那天也不会在跟踪李大飞的路上突然遭袭，有那样武功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而且，如果卜安不被阻拦，李大飞就不能顺利跟葛星儿交接，拿不到银子，也就无法把李大飞的死栽赃到葛星儿头上。 当然了，其实开始盛大小姐并没有打算把李大飞的死栽赃在葛星儿头上的，一开始她栽赃的是秦凌，但是秦凌不光自己在堂审的时候伶牙俐齿，而且还有裴温以及诸葛云乐在后支持，盛大小姐的目的落了空，所以转而拿这件事去控制葛庆一家，最后事实证明，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第180章 我为什么要帮她？ 李大飞的死，算是秦凌和盛大小姐的第一次交手，两个人平手结局。之后，盛大小姐控制了葛庆，而这个时候，刘姨娘恰好要烧秦凌的铺子，盛大小姐就顺势来了个借刀杀人，再一次陷害了秦凌，并成功让她入狱。 当时事出突然，秦凌无暇思索，如今有了诸葛云乐在后支撑，秦凌倒是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了。 后来纵火案这件事，似乎有点太过巧合了，倘若，刘姨娘去烧秦凌的铺子，也不是偶然起意呢？倘若，这里面，其实没有葛庆的关系呢？ 但是这件事问葛星儿的话，葛星儿也不一定知道，秦凌自己又出不去，思来想去，也只能还是摆脱诸葛云乐了。 好在诸葛云乐讨厌归讨厌，但还不是个猪队友，只要是拜托给他的事，他都会办得漂漂亮亮的，不用她担心。 “来，咱们点菜吧，想想今天吃什么？”秦凌想通了这一层，便放下了心，招呼葛星儿开始了今天的大餐点菜。 ※※※ 正如秦凌所料，诸葛云乐没用多久就想到了这件事的关键之处在于刘姨娘。而刘姨娘作为嫌犯，也被裴知府关了起来，为了防止串供，也是被关在了和陌晚差不多的地方，而不是在秦凌那边的监牢里。 因此诸葛云乐想见到刘姨娘十分容易。 这天夜里三更，诸葛云乐来到了关押刘姨娘的屋子的房顶上，低头一瞧，外面看守的衙役还挺尽职尽责，这个时候了，还精神抖擞地没有一点困意。 但是诸葛云乐其实根本用不着进屋子，他在外面就可以跟刘姨娘交流。 可怜刘姨娘，自从来到衙门之后便紧绷着神经，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却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给吵醒了，关键是这个男人，她还不知道在哪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她只是觉得很怕。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陷在葛庆和秦凌斗争的漩涡里，不住地被搅来搅去，完全身不由己，至此已经觉得身心俱疲。 而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省心，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孕吐也一天天越来越严重了，几乎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 虽然那天来衙门之前，葛庆曾经附在她的耳边，答应了她只要她指控秦凌指使手下纵火，等这件事过去之后，他就会把她接回家里，并且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刘姨娘却觉得心里十分忐忑，有点不太能相信葛庆。 而那种不安的感觉，终于在今天晚上，得到了印证。 “葛庆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在做梦？”诸葛云乐幽幽笑道。 若不是为了秦凌，他才懒得浪得时间跟刘姨娘这种命如草芥的蠢货废话，也不知道秦凌把她留在身边是个什么意思，若是换成他自己，就在刘姨娘背叛了自己的时候，他就直接把她结果了，根本不给她后来这些作妖的机会。 说到底，秦凌这个臭丫头，还是太仁慈了。 “你……你是谁？”刘姨娘哆嗦道。 “小点声，惊到了守卫，怕是会以为你疯了，到时候你的证词做不得准，还怎么帮助葛庆？” 不能帮助葛庆就不能回葛家，刘姨娘是十分明白这个因果道理的。 “我……”她连忙压低了声音，也明白了过来，这不是梦，跟她说话的也是真的人。 只是这个人不知道是在哪里，她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得到她，而且，好像对自己的那些猫腻，他都十分了解。 “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行了。”诸葛云乐有点不耐烦，很快直入主题，“你在烧铺子之前，是不是遇到了一个蒙面的女人？是不是她蛊惑你去烧秦家的铺子的？我告诉你，她就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她把你打晕，放在了葛家的铺子门前，导致你最后烧了葛家的铺子，也是她诬陷了葛星儿，威胁葛庆，让葛庆把所有的家产都拱手送给了她……” 当然了，其实打晕刘姨娘的不是盛如月，盛如月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可以让刘姨娘害怕，继而改口供，天下所有的坏事都推到盛如月身上也无所谓。 刘姨娘听了这个话，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感觉几乎都无法呼吸了。 葛庆所有的家产，都送给了那个女人？！那么她将来还怎么要名分，怎么过上好日子？！ 刘姨娘最关心的，不是什么冤案，而是自己的前途，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诸葛云乐也知道她想的是这个，便在后面补了一句：“葛庆一家都要去要饭了，你还想要名分？” 刘姨娘似乎还是有点不信诸。 葛云乐继续说道：“你不信？你今天在堂审的时候，也看见葛庆的样子了吧？倘若只是烧了一家铺子，他至于成这样吗？” 何况他还已经指认了凶手，又不怕的得不到赔偿。 “如果他不是被人控制了，葛星儿为什么迟迟不能从大牢出来？” 没错啊，秦凌都已经入狱了，反转不是分分钟的事吗？葛星儿的事情为什么还没解决？ 刘姨娘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想了一会儿，竟忽然捂住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哀叹，还是为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受的罪而痛苦。 这阵哭声惊吵到了守卫，守卫倒不觉得蹊跷，只是敲敲门：“大半夜的，哭什么哭！” 刘姨娘这才赶紧收住了。 “好了，现在你该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帮助姓秦的那丫头。” “我……我为什么要帮她？” 刘姨娘着实并不想帮秦凌的。 一来回到秦凌身边的这些日子，她过得不算好，虽然秦凌对她客客气气，但是总没有把她当做自己人，别的人也都防备着她。 二来，跟在秦凌身边又没什么前途，她已经怀了葛庆的孩子，最终还是要回到葛庆身边去的。 不过这句话在这时候就问的很蠢了，但是刘姨娘自己不觉得。 诸葛云乐感觉自己实在是没必要在这里跟她废话，干脆径直威胁道：“你若是不翻供，我就让当场血溅三尺！” 第181章 后悔 刘姨娘猛地一个哆嗦。 “你，你……” 她抬头看向周围，小小的牢房里，除了一张床，别的什么都没有，四下都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哪里可以藏人，但这个人就好似在旁边盯着她看一样。 她真的相信，这个人有能力，让她下一瞬就命丧当场！ “我……” 刘姨娘哆嗦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求饶的话。 诸葛云乐见震慑住她了，才又慢悠悠地解释了一句：“只有帮助秦凌打倒那个女人，葛庆的家产才有可能回来，到时候你是他们两个人的恩人，还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么？” 这话要是再听不懂，刘姨娘就真是傻子了。 好在她还不算太傻，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我，我明白了……” “很好。” “那……我该怎么做？” “照实说。” 刘姨娘答应了。 诸葛云乐就准备走，临走之前，又留下一句威胁的话：“再堂审的时候，我会在旁边盯着你，你但凡说错一句话，我就立刻要了你的命！让你肚子的孩子和葛庆都跟你下去陪葬！” 说罢，诸葛云乐一个纵身，离开了屋顶。刘姨娘僵直着身子等了很久，再等不到声息，只听到外面微微风声。 许久，她才慢慢坐了下来，一摸，发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觉得她自己错了，真的错了。 她早知道秦凌那丫头有本事，有靠山，但是却不怎么相信，如今她彻底相信了。 刚才这个人，明显就是为了秦凌而来的，倘若不听他的话，最后他们可能都死绝，只剩下秦凌！ 太狠毒了！ 刘姨娘突然觉得好后悔啊，她后悔，从一开始就不该跟秦凌作对，倘若她一直都是她那边的人，又何至于落得到这步田地呢？ 她悔啊…… ※※※ 但是其实还有比刘姨娘更后悔的人，那就是葛庆。 “老爷，这……”吴管家看着桌子上的木盒里放着的十分单薄的那张字纸，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从年轻的时候起就跟葛庆一起混社会，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还很年轻，什么也不懂，只懂得打打杀杀，幸好运气不错，每次打杀都没出过人命，两个人也平平安安活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后来两人都觉得一直这么混下去不是事，得想办法赚点钱，于是葛庆开始打起了经商的主意。 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正经做生意，开铺子的时候也跟从前道上的那些人牵扯不清，铺子也不赚钱，还整天出事。 后来葛庆娶妻了，又生了女儿，这才定了性，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吴管家手里有分红，连带着自己也赚到了不少的钱，生活渐渐富足，也就渐渐告别了从前那种打打杀杀的凶恶习气。 不过他们也从没后悔过，生活太太平平的，谁愿意总去找事呢？ 可是他们却万万没想到，人到中年，富足的生活也过了这么久了，麻烦却自己找上了门。 而且一来，就是如此大的一个麻烦！ “老爷，这怕是……”吴管家脸色很难看，比死了爹还要难看。 他们一辈子所有的心血，全都在这轻飘飘的张字纸上了，而这张字纸，却是一张欠条。 一张连出门到小摊子上买个包子都买不到的废纸。 【今收到葛庆名下商铺田产若干，共计白银两万三千两，未付，特签此条以证】 轻飘飘一张纸，短短几句话，就拿走了他葛家所有的家产。 在市面上能卖到将近四万两的家产，打包卖给盛大小姐，竟然被压价压到了两万三千两，而且没给银子，什么都没给，就给了一张……欠条。 他的所有铺子，所有田地，所有宅子——包括他们此刻在的这个老宅。 虽然他们还住在这座宅子里，但是实际这宅子已经属于盛大小姐了，她只要高兴，随时可以来把他们撵出去。 这真是，潇洒半生，一朝落魄啊！ 谁想到，这种事竟真的发生了，而且就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 吴管家觉得自己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谁能告诉他，到底为什么？ “老爷，你，你怎么能……”吴管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葛庆卖铺子给盛大小姐的这件事，其实是瞒着吴管家的，他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吴管家，但是不得不做。 本来他是想卖掉家产之后，补给吴管家一些银子，从此分道扬镳，也不算太过亏欠他，但是谁知道，这盛大小姐，做的也太绝了。 根本连一丁点的生路都不给他留！ “老爷，你，如何能……这可是，这可是全部的家产啊！”吴管家憋了好久，终于哀嚎出这一声。 葛庆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声音沙哑：“我，我也没想到她……她竟然这么狠毒！” 好一张欠条！ 就算闹到衙门去，盛大小姐也是占理的，人家又没说不给，只是打了个欠条罢了，只是这欠条上的钱要还可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给欠条的时候盛大小姐倒是说了，两天之内就把银钱给他，让他回去乖乖等着，而且不光把银子给他，还能帮他把葛星儿捞出来，送他们一家离开梁州府。 这听起来是挺美的一件事，然而两天过去了，盛大小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连面都不露了，葛庆这才明白，坏事了。 她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吞了他的家产啊！ 别说两天了，就是两年，二十年，她也根本一个银子儿也不会给他的。 而且他还丝毫没有办法！ 怎么办？ 上告？那盛大小姐家就有深厚的官府背景，不然的话，葛庆为什么会怕她，为什么捞不出葛星儿来？ 暗地动手抢劫？她身边高手如云，甚至还会传音入密这种高明的功夫，他拿什么跟她斗？ 他甚至连雇杀手的银钱都没有了！ 本来存在钱庄的银钱，前段时间刚被他投进粮仓里去，此时此刻，他们这一家人便只剩下身上所带的这些金银细软，外带平日手里的一些零花，根本没什么钱啊！ 何况，这段时间为了捞葛星儿，他也没少花银子，而如今，葛星儿那边上下打点的钱恐怕是接不上了，他的宝贝女儿，一辈子都没舍得让她受过罪的女儿，如今也不知道会在牢里被虐待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此处，葛庆就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哭一场。 第182章 欠条被盗 但是他实在是哭不出来，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的心都麻木了。 女儿入狱，夫人病倒，家财散尽……这一切，把他打击成了一个只会空洞洞发呆的木头人。 “老爷，这欠条……还是好好收着吧。”吴管家想了很久，才慢慢说道。 不收着还能怎么样？一张废纸而已，拿它来安慰安慰葛庆的心，别让他被逼急了走了绝路，也是好的。 但是他吴青可不会再跟着葛庆往绝路上走了，这么多年，他跟在他身边，受过的苦也够多了，如今也该尝些甜头了。 幸亏他早有先见之明，早在葛家有衰败的迹象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如今铺子虽然卖出去了，但是油水他也捞到了不少。 葛庆眼看着是不行了，他还想再好好活下去呢，正好可以拿着这些银钱，远走高飞。 吴青默默盘算着。 他原配前两年得病死了，三个女儿也都出嫁了，可以说是孤身一人全无挂碍，他可以抛下葛庆，拿着这些钱，换一个地方东山再起。 用不了两三年，他就可以过的跟在梁州府的时候一样好，到时候再娶上三四个美妾，生四五个儿子，人生就圆满了…… 吴管家这样想着，得意的几乎要笑出声来。 幸好他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知道这时候可不敢在葛庆面前表露出来，于是连忙安慰了葛庆几句，告了辞回家。 吴青的家距离葛庆的家并不远，徒步走两条小巷子就到了。就在他一边规划者未来生活，一边慢悠悠地穿过第二条巷子的时候，一抬头，忽然发现前面的巷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人。 一个黑衣蒙面的人，看身材，好像是个女子。 吴青想起了葛庆跟他说过的那些前因后果，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转身想跑，谁料那黑衣人却会飞，一个纵身飞了过来，落在了他身后。 “吴管家，你要去哪儿？”女子说道。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十分好听，但是听在耳里，却总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吴管家顿时一个哆嗦：“你，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行了。” 这话，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吴青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你，你……” 女子步步紧逼：“你莫不是想就这样走了，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你想不想，拿回本来属于你的那一份银钱？” 葛庆名下的铺子，吴青都是有分红的，那可是不少钱，虽然葛庆答应了他，只要盛大小姐还钱，他就立刻把钱还给他，但是吴青却没抱希望。 葛庆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他怎么好意思再逼迫他，何况他也已经悄悄捞了不少好处了。 而如今，这个女子居然说，他还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自古财帛动人心，吴青向来贪财。 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并没有给他第二条路可选。 想了想，他试探着道：“怎么……拿？” 女人哼了一声：“你走近些，我告诉你。” ※※※ 这天晚上，葛庆要睡下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那张欠条。 他实在睡不着，就命身边的老奴拿来给他看。 自从家里出了事，葛家的奴仆接二连三地跑掉了，葛庆也养不起他们，干脆也不追究，而身边渐渐无人可用，最后，他不得不启用了一个一直看门的老奴。 好在这个老奴虽然年老体衰，但好歹忠心，毕竟是跟了他一辈子的。 “老王，去，那个柜子里，把我的那个木盒子拿来。”葛庆吩咐道。 他如今实在没有了什么念想，这张欠条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他恼也好，恨也好，还是忍不住时时拿出来翻看，仿佛看了之后，就能得到他该得的银钱似的。 老奴听话地去了，打开柜子，抱出了盒子。 “老爷，盒子。” “打开。” 老奴依言打开，昏暗的烛光下，盒子里空空如也。 “我的……欠条……我的欠条呢？！”葛庆嗷地叫了一声，双眼一翻，立刻晕死了过去。 “老爷，老爷！快来人呐！” 老奴拼命的喊叫，不知道喊了多久，才终于喊来了葛星儿身边的一个丫鬟。 这丫鬟蠢蠢笨笨，从前一直只能做粗重的洒扫活计，从来也没进过葛星儿的屋子，而如今竟也是这偌大葛府里能管事的人了。 “怎么啦？！” “快去请大夫！” 丫鬟连忙答应着去了，可是许久也没见回来，那老奴束手无策，只能自己给葛庆掐人中。 “没有……没有大夫愿意来……”过了许久，丫鬟终于回来了。 两个人对望一眼，各自明白，从前葛家张扬跋扈，得罪了太多人，如今一朝落魄，哪里还有人愿意再跟他们家沾上关系？ 老奴没办法，只能又是掐人中，又是泼凉水，许久，终于把葛庆给弄醒了。 “老爷，你可醒了！” “刚才，谁进过我的屋子……”葛庆睁开眼，第一句便问。 傍晚的时候，他稍微睡着了一会儿，欠条肯定就是那时候丢的。 但是他知道一定不是这些下人偷的，他们要是有那个脑子，也就不会在他落魄的时候留下来了。 这些人虽然是傻的，但也是忠的——可怜他纵横一世，到头来居然是这样的一些人陪在身边。 “刚才，吴管家来过。”老奴想了想说道。 葛庆听了一怔，抬头瞧了瞧天花板，半晌，忽然嗷的一嗓子，大哭了起来。 “吴青，吴青！你这个——” 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这一回葛庆晕的时间比较长了，老奴和丫鬟费了好大的劲也没再把他叫起来。 最后老奴没办法，用自己攒下的私房银钱，去请了一个江湖游医，开了两幅便宜药，先给葛庆吃了，葛庆这才幽幽转醒。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明了，这边老奴刚伺候葛庆吃完饭，说些安慰的话，那边大门外就有人找上了门，原来是替葛庆打点衙门关系的人，上门来告诉，说是打点的银钱用完了，问葛庆什么时候再给银子。 第183章 二公子的真相 风水轮流转，当初这些人也都是上杆子巴结着葛庆的，如今却居高临下拿鼻孔看葛庆，更气愤的是葛庆根本没办法。 他拿不出银钱了。 把最后的十几两银子送给了那人，嘱咐他好生照顾葛星儿，那人虽然答应着走了，但是他们彼此之前都清楚，这十几两银子连打点一个人都不够，何况是监牢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了。 也就是看着往日的关系，赌一把罢了，希望他们就算不照顾葛星儿，也别欺负她。 老奴还嘟嘟囔囔地安慰着葛庆道：“刚才那老王是好人，他一定会照顾大小姐的，咱们大小姐是冤枉的，很快就会出来的……” 葛庆只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他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了，不光他的家完了，他的宝贝女儿，恐怕这辈子也都逃不出牢狱之灾了。 要是早知道如此，当初他会不会根本不勾搭刘姨娘？根本不和秦凌作对？也不让葛星儿这么张扬跋扈，出去乱惹事？ 倘若可以重新来过…… 他真的好悔啊…… ※※※ 但是葛庆绝对想不到的是，前几日他花了大价钱上上下下打点，葛星儿过得猪狗不如，而这几日他没钱了，葛星儿在监牢里反而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 “秦姐姐，这个好吃，你尝尝这个！” 几天下来，葛星儿已经彻底被秦凌俘获，称呼也改了。 秦凌不以为杵，随便她叫。 老实讲，打从一开始，秦凌就没有把葛星儿放在眼里过，论智商论实力，葛星儿都和她差的太多了，何况她除了张扬跋扈之外，着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了。 如今反过来投靠她，她也没什么好跟她计较的，能为她所用，就是好的。 “对了，我有件事告诉你。”秦凌吃着东西，忽然道。 “什么事？” “你……如今还惦记着二公子吗？” 葛星儿顿时脸色一变。 “我们，我们之间的恩怨，都是从二公子开始的，我……我早已不惦记他了。” 想惦记也没办法啊，二公子自从那次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葛星儿经历了这么多，也早已把那份悸动化作怨恨，撒在秦凌身上了。 秦凌笑了：“你错了，你我之间的恩怨，并不是从二公子开始的，而是从那次撞马车开始的。” 葛星儿皱起眉头：“撞……马车？” 果然如秦凌所料，葛星儿早已忘记了那次装马车的事。 “秦姐姐，什么撞马车？” 秦凌“嗨”了一声，微微一摇头：“你忘了，就算了。” 反正那件事她当时也报复过了，还敲诈了葛庆好几千两的银子，赚的够多了。不过因此引出了二公子的事，导致后来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也不可不谓是一段“孽缘”了。 葛星儿是真的忘了，她满满都是大小姐脾性，贵人多忘事，哪里还记得那样的一件小事，却不知道，就是那件小事，引发了之后的所有的事。 既然秦凌不说，她也不就不敢再多问了。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秦凌想了想，忽然又说道。 葛星儿点点头，放下了筷子。 她虽然跋扈，但是基本的家教还是有的，重要的人说话的时候，是不可以接着吃的。在秦凌面前，她就表现得十分尊敬。 但是秦凌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她差点一下子哭出来。 只见秦凌微微一笑，忽然换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其实，我，就是二公子。” 葛星儿听到这句话，当场石化。 秦凌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她觉得如今葛星儿十分可怜，她再骗她就有点不道德了，把事情原原本本讲清楚，再让葛星儿选择，也算公平些。 于是秦凌干脆也就把当初撞车的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也讲了。 葛星儿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着，又要恨我了么？”秦凌抬手，在她眼前晃晃。 葛星儿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复又皱了眉头，接着又笑出来。 一张脸上表情不停变换，看起来十分滑稽。 “这傻丫头，说话啊！”秦凌又忙唤了一声——可别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成失心疯了。 “我……”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反正如今你在牢里也出不去。 葛星儿抬眼看了看秦凌，看了看她好看的精神的眉眼，这幅面孔，最近这几日，她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自己从前眼瞎了。 而这会儿仔细看去，她也一点都看不出二公子的影子。 葛星儿忽然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几乎都忘记二公子长什么样子了。 二公子……秦凌…… 秦凌……二公子…… 原来是同一个人。 原来，她一直都被骗着，还以为自己多么精明。 葛星儿什么都不想说，呆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哈”地笑起来。 秦凌微微皱眉——这小丫头，该不会是真受不了刺激，被逼疯了吧？ 这么多的苦难都受过了，竟然栽在这上面了？ 就在秦凌疑惑的时候，葛星儿忽然停止了笑声，噌的一声站起来，大声道：“秦姐姐，我不管你是秦姐姐也好，二公子也好，你这么有本事，我跟定你了！” 秦凌顿时嘿嘿乐了。 “行了，不用这么表态，你好好的，听话就行。” 葛星儿也笑了。 于是两个人又其乐融融地吃完了剩下的东西，踏踏实实睡觉去了。 但是这一夜，牢门外面的世界却并不太平。 吴青步履匆匆，趁着夜色，向和那女子约定好的地点赶去。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这路上却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人，又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吴青站住脚步，远远望着那人手里的长剑，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想，自己是真的流年不利，或许，真的不该淌这趟浑水？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对了，全都是因为那个姓秦的野丫头！ 自从事情跟她扯上关系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了。各方势力全都搀和进来，你争我夺，而他们这些平日看似厉害的地头蛇，实际上却不堪一击，成为了被抢夺的对象。 葛庆是，他也是。他们都是。 “好汉，好汉饶命……” 看着搁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吴青腿脚一哆嗦，径直就跪了下来。 第184章 黄雀在后 吴青知道，面前这人，也跟今天那个黑衣女子一样，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不是他这种混社会的三脚猫功夫能比的，自己除了下跪求饶，基本上没有别的出路了。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逃得了一命，运气不好的话，也许留个全尸就是好的了。 “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你不用紧张。”绝清笑着，但是手上的剑却更往吴青的脖子上靠了靠。 吴青的脖子登时就被锋利的剑刃划破了，鲜血直流。 他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你，你到底要什么，我，我可没钱……” 绝清皱皱眉：“你好歹也算个聪明人，不知道我要什么？别废话，你今天晚上出来干什么的？拿出来！” 原来也是为了这张欠条来的。 两万三千两啊，绝不是个小数目，谁能不动心？但是也得有拿走这欠条的实力不是？ 反正吴青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实力。 但是把欠条交出去，吴青也不太敢。他害怕那个黑衣女人报复自己。 但是眼前这个情况，却容不得他多想，倘若不听话，恐怕立刻就没命了。 权衡了一下利弊，吴青终于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刚刚从葛庆那里偷出来的欠条，双手举起奉上： “大，大侠饶命……” 绝清拿过来瞧了一眼，收起来。 “我自然会饶了你的命的，因为你的狗命还有点用。记住，该你说话的时候照实说，不然的话，小心你那三个女儿的家！” 这威胁的语气跟他主子一模一样，可惜吴青和刘姨娘没有机会坐在一起探讨一下被威胁的感受了，下一瞬，绝清一掌劈在了吴青的脖子上，然后扛起吴青，回去复命了。 ※※※ 盛如月这次出门，只带了一个得力的人，因为她觉得梁州府这种小地方，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随心所欲，不用太费心思。 不过她带的这个手下却也不是一般人，不仅能像普通丫鬟一样端茶倒水贴身伺候，还有一身好武功，最重要的是，这个丫鬟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她的声音跟自己很像，必要的时候，戴上帷帽一档，就能冒充自己出去办事，十分方便。 不过这梁州府没有多少人认得她，也用不到这个本事，最近一段时间，她用的最多的是这个丫头传音入密的本领。 盛如月虽然出身盛家，但是其实武功并不多么好，加之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苦，所以她的功夫，基本上是在盛家属于末流了，但是她照样可以横行，就是因为她身边这些忠心而厉害的家生奴仆。 比如她这回带来的这个冷芳。 冷芳武功很高，脑子也很好使，话不多，但是几乎每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用传音入密的本领来控制人的法子也是她想出来的，开始去控制李大飞的娘的时候，还是盛如月自己发声，冷芳用内功帮她传音入密，后来盛如月觉得没意思了，后面几次都是冷芳自己上的，也都办得十分漂亮。 冷芳的嗓音和说话方式跟盛如月如出一辙，造成的效果也是盛如月十分满意的，关键是她也很聪明，不用盛如月多说什么，就能举一反三，而做这些事，很多主意也是她出的，有她做事，盛如月觉得很舒心。 收了葛庆的家产，只给他一个欠条的主意，也是冷芳出的。鼓动吴青盗取葛庆那张欠条，再拿回自己手里的主意，也是冷芳想的，盛如月当时就拍手叫好了。 于是她放心地让冷芳去跟吴青接头，但是她们却没有想到，这看起来万无一失的事，却也能失算了。 她们本以为，这整个梁州府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跟她们抗衡了，但是她们不知道，能暗算她们的人，就在她们的身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也不只是盛大小姐一个人会用。 冷芳在说好的接头地点没有等到吴青，回去跟盛如月复命，盛如月十分生气。 “该死的东西，竟然敢耍我！这吴青，一定是自己拿着欠条跑了！” 冷芳低头：“不一定，他拿了欠条也没用。” 这话其实没错，葛庆都没办法从盛如月手里拿走银子，吴青就更别想了。 冷芳想了想又道：“他多半，是被人带走了。” 谁料盛如月却一瞪眼：“就不能是自己跑了？” “他还有三个女儿在梁州府。” 盛如月冷笑：“女儿算什么，为了自己保命，有可能连亲爹娘都不要呢！” 冷芳不说话了。 她很了解自家大小姐的脾气，盛大小姐自小说一不二，自己认为对的，那就一定是对的，旁人说什么都是错的，所以，多说无益。 “是。” 于是盛如月就开启了自负的模式，哪怕冷芳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她也奚落得毫不留情。 “这都怪你！你这蠢货！直接去葛家拿走那张欠条不就什么都没事了吗？让吴青拿，这其中的变数这么多！” “是。”冷芳只回应这一个字。 她自然也知道这种办法是最好的，但是盛大小姐却曾经说过，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葛庆和吴青都不肯乖乖跟她合作，所以她要让葛庆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最亲近的人背叛了自己，难道不是罪让人痛苦的事么？ 这是冷芳走这一步的初衷，但是到头来却成为大小姐怪罪她的缘由。 不过也不要紧，自家大小姐一直都是这样，她已经习惯了。 “还不快滚！” 盛如月气的摔了杯子。 “都是你！那欠条找不回来，我把你送回老宅去！” 被带出老宅的家奴，倘若再被送回老宅，一般是犯了重大过错被遣送回去的，被送回去之后，通常下场都会比较惨，所以盛家的奴仆都很害怕被送回老宅。 但是冷芳其实不怕，因为大小姐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她惯常用这种话来威胁她，这么多年，她真的已经习惯了。 “还不快去找！”盛如月又吼。 “是！”冷芳答应了，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 但是她们绝想不到，那张欠条，它被送到了一个寻常人根本猜不到的地方。 第185章 送你一张欠条 知府衙门大牢。 “秦姑娘？秦姑娘……醒来。” 绝清觉得，这件事要不是自家公子亲自吩咐，他可能回去之后就会被公子灭口。 大半夜地闯入人家姑娘的闺房——虽然不是闺房是牢房，但是如今也已经被秦凌装扮得差不多了——何况人家睡觉的时候还穿着睡衣…… 当然了，给绝清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看，但凡看一眼，自家公子绝对会挖了他的眼睛。 他自认为自己的为人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不该看的肯定不看，不该说的话肯定不说，不该做的事肯定不做—— 比如说，自家公子其实很在意秦姑娘，虽然他自己不肯承认，这一点绝清早八辈子就看出来了，但是他不说，因为怕挨打。 绝清是背对着秦凌的方向喊的，本来以为要喊几声，谁知道刚喊了一声，监牢里的秦凌就“噌”的一下窜了起来，窜起的同时，手中一颗暗器急速飞出，打的正是绝清声音发出的方向。 然而那暗器却只打到了墙壁。 绝清吓了好大一跳。 “秦姑娘，您这也太警惕了吧，幸亏我根本没在那！” 秦凌彻底清醒了过来，才发现，又特么的是传音入密。 为什么是个人就会传音入密，这也太不公平了！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啦！ “你是谁？！” 就算是在监牢里，睡梦中，她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因此才会在绝清一出声的时候就发出了暗器。 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的本能的反应的，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认识绝清的声音。 怎奈对方根本就没在这监牢里。 绝清在外面啧啧舌：“秦姑娘，小的是玉面公子手下的，特奉命来送一样东西给您。” 秦凌这才慢慢想起，这个声音，似乎还真是诸葛云乐身边的那个手下的。 “什么东西？” “一张纸。”绝清笑道，“您可收好了，这张纸可不便宜。” 秦凌还没回答，便见牢房墙壁上头的气窗处忽然飞进来一个东西，忽忽悠悠地就飘进了她自己的手里，低头一看，还真是一张纸。 她再次感叹绝清的内力如此惊人，居然能远远地操纵一张毫无重量的纸，怪不得能学得会这么厉害的传音入密了——要是她也会，那该多好？ 不过此刻她却顾不得胡思乱想，大半夜的，诸葛云乐派人给她送来一张纸，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秦凌顾不上多想，连忙打开了那张纸，然后就看到了其中欠条的内容。 当她看到底下清清楚楚签着的“盛如月”的签名，还有红红的手印的时候，秦凌的嘴角弯起来了。 “两万三千两……据我所知，葛庆的全部家底，可远远不止这个价。” 绝清笑道：“谁说不是呢，这回葛庆可卖亏了！” “然而，这盛大小姐究竟是太狠了，居然只给人家签了一个欠条……” 轻飘飘一张纸，就拿走了一辈子辛苦攒下的全部家产。 秦凌回头看了正在熟睡的葛星儿一眼——这丫头如今对她满心信任，但是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家遭逢如此大难吧？ 倘若被她知道，盛大小姐骗走了葛庆所有的家产，还只给了他这么一张轻飘飘的欠条，葛星儿恐怕会崩溃的吧？ 不过此时此刻，丢了欠条的葛庆，恐怕已经崩溃了。 “葛庆怎么样？”秦凌收好欠条，问绝清道。 绝清笑了：“秦姑娘还有空关心他啊？” 秦凌道：“我劝你别学你家主子说话的语气，出门容易挨揍。” 绝清笑的更大声了：“秦姑娘，小的知错了。” 秦凌弯弯嘴角：“我一直也没出去，正好你来了，不如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吧。” 秦凌猜想得到，其实这也是诸葛云乐派绝清来的一个原因，跟她仔细讲一讲此刻外面的形势，也好让她放心，还有，让她知道之后该如何应对。 “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中。”绝清道，“秦姑娘可知道，这欠条是从哪里来的？” “总不会是偷的。” 诸葛云乐那样的高傲的人，才不会去做这么下三滥的事情，他想要什么东西，一般都是直接明抢。 “这是从葛庆的管家吴青那里拿来的，吴青他……” 绝清便把吴青被盛大小姐蛊惑偷欠条的事讲了一遍，秦凌忍不住啧啧冷笑：“葛庆这回可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了……那吴青人呢？” “被我送回公子那里去了。” 秦凌微微一琢磨，知道诸葛云乐这是在存留证据。必要的时候，吴青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控盛大小姐的证人，还有葛庆，甚至还有李大飞的娘。 “对了，我一直觉得李大飞的娘有问题，你们公子去查了么？” 绝清道：“这倒没有，她用处不大。” 如今李大飞的案子已经和秦凌没有关系了，反而是跟葛星儿有关系，他们没有必要再费力去查李大飞的娘。 倘若秦凌和诸葛云乐愿意的话，这件案子也是可以定葛家的生死的，反正葛庆都已经这样了，他们不踩一脚，就放任这件事在这里，葛家也没辙。 但是秦凌却并不这样打算。 “我想麻烦你回去跟你家公子说一声，我要把葛星儿捞出去。” 绝清抽了抽嘴角。 “为啥啊？” 哪有对待自己的敌人这样心慈手软的。 不过，倘若绝清能进得牢房里来，就会明白为啥了，葛星儿如今和秦凌同吃同睡，待遇都到了平等的地步了。 当然了，一开始秦凌只是打算利用葛星儿来拉拢葛家的，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个时候诸葛云乐还没出现和帮忙，这是她自己自救的策略。 后来有了诸葛云乐的交换条件，葛星儿的用途倒是不大了，不过，相对于葛星儿，秦凌作为一个领导者，却不能出尔反尔，说了救她出去，就一定要把她弄出去，不然以后也没办法培植自己的势力，难以服众。 “葛家我收了，所以我得把她捞出去。”秦凌道，“你家公子不也把欠条送给我了么？” “这倒是。”绝清点点头。 自家公子让把欠条来送给秦姑娘，可不就是等于把整个葛家送给她了吗？ 第186章 还有什么后招？ 虽然说这些银钱要追回来还要等一段时间——有自家公子在，肯定是可以追回来的，这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追回来之后，秦姑娘其实可以自己拿着花啊，公子虽然拿走了秦姑娘的七家铺子，但是却留给了她这么一份大礼，总的来说，秦姑娘是一点都不吃亏的。 但是眼看这会儿，这秦姑娘的意思，是还想再扶一把葛庆他们家？ 难道说，等这些银子收到手，她还打算还给葛庆不成？ ？？？ 是不是神经错乱了？ 还是如同公子所说，这姑娘实在有点心慈手软？ 但是绝清知道，不该说的话不多说，秦凌虽然没什么太大本事，但好歹也是公子的座上宾，他作为一个手下，是没资格说什么的。 于是他就闭了嘴。 “我会告诉公子，您说的这些话的。” 秦凌点点头。 “葛星儿的这件案子，最有问题的就是李大飞的娘，我既然要捞葛星儿，也用不着你们公子费心，你替我传个话，让我家的卜安去盯着点李大飞的娘，有什么异动及时汇报。” 这里面的事绝清不清楚，但是也能猜想得到，李大飞的娘必然是被人控制了，所以在堂审的时候才能那般咄咄逼人。 只是盛大小姐一向杀伐果断，没有用处的人她不会留，等案子结了，或者真正威胁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很有可能会杀人灭口，这也就是秦凌要卜安去的原因。 她要先保住李大飞的娘，然后再想办法让她说出真相。 “是，小的会带到的。” 别的事没有了，绝清就准备告辞，还没走，秦凌忽然喊了他一声。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嗯……替我跟你家公子问声好。” 绝清一愣，随即心里顿时一喜—— 秦凌关心自家公子的这句话，竟然比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好事还要让他高兴！ 这可是大大的不一样啊！自家公子长了二十多岁了，还真的没有这么在意过哪个姑娘呢，虽然说这个姑娘又贫嘴又狡猾还没什么钱，但是耐不住公子喜欢啊！ 就算她是盛家仇家的女儿又怎么样，自家公子还不是别别扭扭地放不下？ 虽然说，他也不知道公子怎么就看上人家秦姑娘了，但是对于绝清来说，他觉得这是件好事，大好事，这说明自家公子终于是个正常人了！ 喜大普奔！ 眼看着自家公子在背地里为秦姑娘做了许多事，绝清心里也是挺着急的，因为人家秦姑娘，根本不买他的账，而且好像也对他很有成见。 不过也是，自家公子做了什么事都不说，反而跟那个什么盛什么的女人装模作样的在一起，还一再地欺负秦姑娘，绝清觉得，是一个正常姑娘都会懒得理他的，秦姑娘这个样子，也算是好性儿了。 但是没想到，通过这回这件事，秦姑娘居然对自家公子的印象终于有所改观了。 她竟然不冷言嘲讽，而且还让给自家公子带个好了？ 这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绝清作为一个八卦小能手，在牢房的墙外面自己巴拉巴拉脑补了十万字的情节内容，而牢房里面，秦凌有点纳闷： “你怎么还不走？” “走，走，小的这就走了。”绝清嘿嘿笑着，答应着去了。 秦凌摇头失笑，转过头来，再次把那张欠条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又瞧了瞧正在熟睡的葛星儿，摇头一叹，这才自己也去睡了。 ※※※ “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倘若再找不到那欠条——”盛大小姐寒着脸，斥责面前跪着的冷芳。 冷芳低着头：“那奴婢自请回老宅去。” 盛如月一下子火了：“你，还敢顶嘴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事情似乎越来越超出她的控制了，本来拿下了葛庆的铺子，她已经算是胜利了，但是欠条却莫名其妙丢了，却让她一下子有点心慌。 而且，按照她的想法，秦凌在牢里应该受尽苦楚才对，但是那次堂审的时候见到她，她居然还神采奕奕？ 提起秦凌来，她就一直有一肚子的火，一个乡下贱婢而已，她有什么本事能和自己对抗？还能得到诸葛云乐的青睐？ 最可恶的是，自己明明已经打败了她，她却一点都没有本该有的丧气的样子，在她的认知里，秦凌这会儿本来应该跪着来求自己高抬贵手了，她为什么还不来？ 她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 她凭什么？ 盛如月知道自己不应该慌，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心慌，她潜意识里总觉得，秦凌的笑容背后，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不安的因素。 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盛如月突然站起来，倒把地上跪着的冷芳吓了一跳。 “你去，送信给我表哥，叫他现在就来！” 冷芳微微皱起了眉头。 表公子在永安府做官，当初进梁州府的手，自家小姐就是借着表公子的名头，不光夜里闯了城门，而且还闯了府衙，一下子镇住了裴知府。 她自己虽然得意了，但是却多少连累了表公子的名声，这会儿，又巴巴地把人家叫过来做什么？ 人家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被她呼来喝去的，成何体统？ 但是这些话，冷芳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而已。 因为盛大小姐向来说一不二，谁忤逆她，谁就没有好果子吃，她基本上都会尽量少触她的霉头。 “是。”冷芳答应着，就去研墨。 “这个姓裴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要让我表哥来压一压他，赶紧把这个案子给了了！然后，我还要再给那姓裴的一点颜色看看！”盛如月如此说道。 冷芳的墨研好了，便按照盛如月所说写了一封信，把在梁州府这段日子的事情简略说了，并要求任永安府同知的表公子郑文同赶快过来，替她处理这边的事。 盛如月把信看了一遍，十分满意，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去吧，你亲自去，快马加鞭赶去永安府，我要这件事三天之内，一定有一个结果！” 冷芳没说什么，答应着去了。 但是只过了半日的时辰，冷芳竟然又回来了。 第187章 表公子来了 “回大小姐的话，表公子来了。” “太好了！”盛如月抚掌，“这回我看那个贱人还怎么翻身！” 然后又想到什么，看向冷芳：“对了，你这件事办的不错，下去领赏，休息休息吧。” 然而话没说完，她就忽然反应过来了。 从梁州府到永安府，快马加鞭一来一去也得两天，这怎么就半日，就回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冷芳如实把事情说了，原来她是在半路遇到郑文同的。郑文同的手下认出并叫住了正在策马狂奔的她，郑文同把她叫到身边一番询问，得知她是要去给自己送信，而巧的是，他也正是往梁州府来的。 冷芳不知道表公子来这里做什么，只是把盛大小姐的信奉上。 但是，让冷芳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最倾慕大小姐，以大小姐唯命是从的表公子看完了信，却没有心急火燎地来见大小姐，反而先让她回来报信，自己径直去了知府衙门。 这事有点蹊跷。 不过这些话她还没说完，那边盛大小姐已经开始命丫鬟装扮自己了。 从小到大，这个表哥郑文同对她就最是殷勤，她说的话，他一向言听计从。盛如月心里很明白，自己在这种殷勤的男子面前，从来都是最美的存在，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带着一点点瑕疵来见自己的仰慕者的。 “给我把昨天新送来的那个金步摇拿来。” 盛大小姐人虽然来了梁州府，但是吃穿用度却和在京城的时候一样，甚至所用的东西，都是一件一件从京城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小丫鬟很快捧过来了她要的东西，几个人围住她，穿衣的穿衣，绾发的绾发，一会儿便把盛如月收拾得更加出众动人。 “这梁州府穷乡僻壤，根本就没有什么能配得上我的东西。”盛如月看着镜子中美美的自己，十分满意，“还是京城的东西好。” 众人哪里敢搭话。 便听得盛如月又自言自语道： “比如那个姓秦的野丫头，做的什么香粥，真是笑死人了，也就是梁州府这些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乡野村夫会喜欢喝，我可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尽管……闻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点香，不过香又怎么样，重要的还是滋味，这梁州府有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好的配料，秦凌的香粥能好到哪里去？ “啊对了，还有那天的那个玉梳，那个做工，真是粗糙！亏那个傻子还跟宝贝一样戴在头上……” 说的就是被冷芳偷走，然后扔在李大飞的尸体旁，诬陷秦凌的那个玉梳。 冷芳不说话，默默地等着自家大小姐说完。她说话的时候，别人一定不能打断她，如果打断，那就是在挑战她的权威，这在盛如月十分忌讳的。 所以，一直等盛如月贬低完了秦凌所有的审美，也已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了，冷芳才慢慢道：“回大小姐的话，表公子直接去知府衙门了。” “什么？”盛大小姐气的一下子就摔了镜子，“他居然敢先不来见我？！” 谁给他的胆子？！ 盛大小姐火气冲冲赶到知府衙门的时候，郑文同正在跟裴知府谈话。 “盛大小姐来了，快请坐！”裴知府笑着，把盛如月让进了屋里。 盛如月带着惯常的温柔的微笑，落了座，眼睛看向了郑文同。 “表哥，你怎的来了梁州府，也不来瞧我？” 话语里带着些娇嗔，带着些顽皮，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但是郑文同和裴知府却都知道，盛大小姐此刻内心里，其实是在生气，脸上的一派温柔典雅都只是表象而已。 裴知府适时地看向了郑文同，郑文同微微皱眉：“我不来去你，是避嫌。” 盛大小姐挑眉：“避嫌？避什么嫌？” “你如今，跟案子有牵连。”郑文同咳了一声。 盛大小姐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但是表情却不是那么好看了：“我是苦主，又不是嫌犯。” 裴知府在心里暗暗冷笑，现在不是嫌犯，但过段时间可说不定了。 “无论是苦主还是嫌犯，在审案期间，都是不可与审案官员相见的。”郑大人正色道。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这趟其实就是为了盛大小姐的案子来的，不然也不会避嫌。 裴知府忙在旁帮腔：“郑大人言重了，盛大小姐应当不在避嫌之列，见面也没事的。” 盛大小姐在心中冷笑，这时候，这个姓裴的倒是有点眼力见了，从前却不见他怎样讨好她？ 莫非还是因为她是个女子，所以不被他放在眼里？而表哥毕竟是上官，亲临此地，所以他不得不巴结？ 真没看出来，这裴知府，明面上是个清官，实际上却是个老狐狸？哼，他最好别去京城，只要到了京城，落到她盛如月的手里，有他好看的！ 不过，如今她的表哥来了，她的案子应该也有着落了，否则还要回回看这姓裴的眼色，可真是憋屈。 “裴知府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避嫌却还是要避的。”郑文同却摇摇头道，“规矩不可逾越，如月，你先退下吧。” 逐客令！ 盛如月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但是表面上还是要温柔得体，落落大方。 “表哥说的是，我这就走了。”说罢就径直起身。 郑文同却接口道：“公堂上没有亲私，叫我郑大人。” 盛如月的双手都捏了起来，起身的时候，目光扫过郑文同的脸。 却只见郑文同神情淡然，一派正直清官的样子，盛如月越发在心里恨恨。 他的表哥，打从出生起，就从没有跟她说过一句重话，而今天，竟然在这个姓裴的面前，对她下了逐客令！ 盛如月越想越生气……郑文同，你给我等着。 她愤恨地瞪了郑文同一眼，转身告辞走了。 盛如月走后，郑公子带着歉意向裴知府拱拱手： “表妹顽劣，给裴大人添麻烦了。” 裴知府连忙回礼：“郑大人说哪里话，盛大小姐能来我们梁州府这种小地方，那是我们梁州府的荣幸，有了盛大小姐到来，我们整个梁州府，都蓬荜生辉了啊！” 郑文同却在心中冷笑——倘若真是如你所说，这案子恐怕早就判下来了，也不用因为证据不足迟迟拖到现在，你姓裴的分明是没把我们盛家放在眼里。 第188章 一封密信 “我这表妹从小娇生惯养，只怕她借着脾气，在梁州府胡闹，给裴大人惹麻烦……”郑文同说着，顿了顿，“我会尽快处理这件案子，带她离开。” 裴知府连连摆手：“郑大人您千万别这样说，我若是知道盛大小姐着急判案，必然提早审理这件案子，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下官衙门中事务太多，忽略了，这都是下官的错……” 郑大人摇摇头：“官府事务缠身，这也不是裴大人你能左右的，何况这件案子，似乎真的是证据不足？” 眼看两个人客套着越走越远，郑大人忽然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裴知府也早知道他最后还是会问案情的，点点头，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确然是不足。且牵扯到我们梁州府众多商户，若不慎重判决，只怕不能服众啊。” 郑文同继续在心中冷笑——慎重判决，就是让苦主们吃亏么？证据不足是判嫌犯罪证的证据不足，又不是哭状告状的证据不足，哼。 但听得裴知府又继续道：“不过，也不该让郑大人您跑这一趟，有什么事情，您给我写一封信，也就是了。” “哪里哪里，毕竟是自家表妹，越是亲眷，越应该秉公办理，否则徒被人落下话柄，您说是不是？”郑大人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几乎要骂人了。 写信？他哪里还敢写信？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还不就是被京城里一封信给逼的吗？ 前段时间，皇帝突然下旨，委派内阁大学士杨鼎为三州巡抚，巡查雍州，冀州和豫州三州，督各处军政刑狱，官员风纪。 杨鼎此人，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说好听点，叫铁面无私，说难听点，那就是给脸不要脸，刺头一个，虽然年纪不算大，资历不算深，也没有后台背景，但偏偏又深受皇帝信任，被这种人盯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盛家在京城也是有一定势力的，这个消息一出，便有人打听到，这杨鼎似乎是收了一封什么密信，出了京城，径直就往梁州府这边来了。 盛家人顿时想到盛如月就在这里，而且最近似乎正在胡闹，这才连忙给郑文同写了一封信，郑文同哪里敢怠慢，快马加鞭赶着就来了。 盛如月胡闹的事，其实根本不算个事，就算是在京城，盛家人也经得起她这般折腾。 只是这杨鼎似乎是被有心人告了密，若是专程来查把柄，那可就不妙了。无论是盛家，还是郑文同的郑家，但凡被杨鼎揪住小辫子，狠狠绊一下子，那可都是够疼的。 所以郑文同要装作一副秉公办理的样子，到梁州府来，尽快把盛如月的案子了结了，然后带走她。 鉴于自己的身份和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有去见盛如月，而是径直来了府衙，谁想到盛如月竟然找上了门。他只好又在裴知府面前演了一出清正廉明的戏，坚持要避嫌，把她给赶回去了。 但是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表妹了，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一定特别生气，等了了这件事，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赔罪呢。 真是让人头痛。 “郑大人，您可是赶路疲惫？您这脸色很差啊！”郑文同正在走神，裴知府忽然说道。 郑文同忙摆手：“不碍事的，许就是劳累了些，歇歇就好了。” 说着便起身打算告辞，裴知府送他到外面，两个人客套一番然后作别。 郑文同走到无人处，还是压不下心里的那份惊诧——这姓裴的眼睛这样尖，是不是已经看出自己心里的事了？ 要说给杨鼎递的那封密信，跟他没有关系，那谁也不会信的，可是他根本没有证据，只能没辙。 而且更可疑的是，那密信是之前就递到杨鼎手里的，而委派令则是三天后才发的，杨鼎之前是内阁大学士，又不是御史，他怎么就会被递了密信呢？ 这个小小的梁州府知府，又是怎么提前知道杨鼎会被委任为巡抚的？ 难道，他在京城里也有人？！ 想到此处，郑文同忍不住在心里又对裴知府忌惮了几分。 裴知府在官场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也能猜到郑文同在想什么，但是到了他这里，所剩的只有冷笑而已——任凭他郑文同，外加上盛家那些人随便猜，他们猜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给他们下绊子的，就是盛大小姐身边的人。 ※※※ “来，你不是爱吃甜的？吃点这个！”牢房里，秦凌给葛星儿夹菜。 老实讲，自从两个人彻底说开之后，葛星儿对秦凌再也没有嫌隙，秦凌也对她抛弃了之前的成见。 如今秦凌只觉得她可怜，她还在期盼着秦凌能带她出监牢，却不知道自家的巨变已经发生了。 “秦姐姐，不知道我们的案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有进展……”葛星儿吃着，忽然说道。 也不怪她惦记，她们的两个案子都是因为有疑点被搁置了下来，至今没有消息，已经很久了，换谁谁也着急。 秦凌只好安慰她道：“莫怕，很快就会有进展的。” 好像是为了回应秦凌这句话似的，狱卒突然走了进来： “秦凌，提审！” 正在吃饭的秦凌放下了筷子。 这么多天以来，因为受到特殊照顾，秦凌在这些狱卒嘴里，早已就是秦姑娘长秦姑娘短了，而此刻，她们忽然改口，叫了她的名字。 这说明，外面有变。 秦凌整理了一下头发，换上了自己那身又脏又臭的衣裳——住监牢嘛，怎么可能哪里都干干净净的，这身脏衣服就是为了堂审特意留下的。 狱卒抬眼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径直打开了牢门。 葛星儿跟着站起来，满脸都是焦虑：“秦姐姐……” “放心，不会很久的。”秦凌安慰了她一句，跟着狱卒走了。 穿过一道廊，快走到监牢的正门时，秦凌忽然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子，塞在了那狱卒的手里，但是却什么话都没说。 然而狱卒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又走了两步，在临出门的时候，忽然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永安府的郑大人来了。” 秦凌的心猛地一沉。 第189章 忐忑的堂审 ——当初那盛大小姐进梁州府的时候，打的就是永安府同知郑大人的名号，这莫非就是那个郑大人？ 看来是因为案子一直僵持不下，盛大小姐搬了救兵，来压制裴知府来了。 昨天晚上那绝清还说外面一切都在掌握中，今日就打了脸了吧？ 也不知道诸葛云乐此刻在不在外面，今天堂审她要是吃了亏，她可是要好好找他说道说道的！ 进了大堂，果然见多了一个年轻的官员，秦凌跪倒在地，叩见完毕之后，悄悄抬头打量。 只见这位郑大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文气，一眼就知道是个文官。 但是这样的年纪，就能做到永安府同知的位置，除了家族的助力，本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才是。一眼看去，他身上虽然没有盛大小姐那种傲人的贵气，但却也是通身气派，一望便知不是普通人。 裴知府仍然是坐在正堂的位置，这个郑大人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下首，却隐隐有一副凌驾于裴知府之上的感觉。 这让秦凌也有点感觉到了压迫。 开始问案之前，裴知府先站起来，向郑大人拱了拱手，郑大人点点头：“裴大人请。” 秦凌心思剔透，立刻明白，这是两个人对案件的主审位置互相谦让了一番。 裴知府拱手的意思是，郑大人来了，就请他升堂断案，毕竟人家是上官。而郑大人的意思则是，他来者是客，裴知府才是这梁州府的一方父母，案子理应还由他审。 客气是客气，规矩倒也规矩，只是他大喇喇地杵在那里，到底还是给裴知府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这会儿，秦凌忽然也有点同情裴知府了，虽然说裴知府此人，做事时总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也十分懂得明哲保身，但他说到底还算得上一个好官的。 他倘若不是一个好官，刚来梁州府的时候就径直跟诸葛云乐同流合污了，哪里还会跟他斗法这么多回合？ 他倘若不是好官，为了巴结盛大小姐，径直就会把秦凌给判了，哪里还会拖到现在？ 然而，在官场上，愈是这样耿直的好官，就越是容易得罪人。想到此处，秦凌忽然有点害怕，害怕裴知府父子会因为自己这件案子，而遭到郑大人甚至是盛家的嫉恨。 也不知道裴知府到底有没有应对之法，今天这公堂之上，他到底是会选择公理呢，还是选择自己的前途？ 秦凌不得而知。 这种对人性的拷问，向来是最难预知结果的，所以秦凌的心里有些忐忑，比以往几次上堂庭审都要忐忑得多。 本来以为有了诸葛云乐的帮忙，这件事会十分容易就解决，谁知道情势会这样直转之下，让人措手不及。诸葛云乐那个家伙，他到底在哪里呢？！ 就在秦凌想这些的时候，苦主和人证等一一上了堂，跪成了一片，按照程序，裴知府对所有人都又问了一遍口供。 苦主们的说辞都是一样的，一口咬定了是陌晚烧了自己的铺子。葛庆那边也是，一口咬定是刘姨娘奉命了秦凌的命令来烧的他家的铺子。 秦凌看着他一夜之间花白了的头发，心里不由得啧啧感叹——葛庆此番的遭遇，也算得上是天翻地覆了，倘若要是知道那欠条已经落入了她秦凌的手里，葛庆的表情，只怕会十分好看吧？ 但是她也能理解葛庆，他虽然被盛大小姐给骗了，但到底也已经跟她绑在了同一条绳子上，如今就是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这堂上还坐着一个郑大人呢，万一他还有机会翻身呢？虽然这几率约等于零。 苦主都说完了之后，就该人证了，可惜这个案子没啥人证和物证，物证也无非就是烧铺子的那些火油罐子啥的，这个时代又没有先进的检查技术，根本不可能从那些物证和废墟中间接证明这火到底是谁放的，当然了，如果真的能鉴定的话，那秦凌的冤屈也就洗脱了。 人证和物证的流程走完，接着就该对嫌犯问话了，这一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裴知府突然先问了陌晚。 以往两次堂审，都是先问刘姨娘的，刘姨娘咋咋呼呼哭哭啼啼，每一次都加强了围观群众对秦凌指使手下去加害对手的这件事的印象。 这一次却先问了陌晚，陌晚自然是不承认，和前两次一样，虽然供词没什么特别，但是能看得出来她很紧张，秦凌知道，应该也是因为这个郑大人到来而受到的压力。 秦凌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担心——然而，她自己却也是很担心，又怎么能安慰别人？ 早知道事情如此难办，她就不该相信那个见鬼的诸葛云乐了，可恨她葛家那边还没沟通好，不然的话，今天堂审的时候，至少有葛庆的翻供供词，自己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这下好了，虽然整个案情的供词还是跟之前一样疑点重重，不上不下，但是有郑大人在这里杵着的压力，谁能保证裴知府和郑大人不会刻意去寻一些别的“证据”，以保证案子快速了结？ 秦凌自己这边没有新的证据出现，那就是最最被动的情况。 这边里，众人审案审的热闹，那边堂上郑大人也没闲着，他一边听着裴知府审案，一边翻着卷宗看着，就在裴知府问完陌晚，准备要再继续问刘姨娘的时候，郑大人忽然发话了。 “这案子看着，很像是因为商行竞争，而指使手下去打击对手的啊……” 果然来了！ 秦凌心里顿时一恼。 案子才问到一半，他就这么说，那不就等于是端着一盆脏水往她头上泼么？ 不仅往她头上泼，还泼在了裴知府的脸上——要真的如郑大人所说，裴知府迟迟不肯判这个案子，岂不是就有跟秦凌同流合污的包庇之嫌？ 秦凌顿时把目光转到了裴知府的身上，看他会如何应对这个郑大人。 然而，就在她全神贯注等着结果的时候，虚空里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傻丫头，是不是害怕了？” 第190章 在……撩她？ 秦凌的眼睛猛地一亮。 她发誓，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听到诸葛云乐这厮的声音，她这样的高兴。 “你这家伙，跑哪儿去了？我就要被人给害死了！”堂上人众多，好在没有多少人关注秦凌，秦凌就悄悄地用口型做唇语，不发出声音，用来跟诸葛云乐对话。 却听得诸葛云乐道：“你小心些说话，那姓盛的可不是好对付的。” 秦凌在心里啧啧——诸葛云乐这厮，表面上跟人家如胶似漆，背地里却叫人家“姓盛的”，也不知道盛大小姐知道了之后，心里会作何感想。 说不定在盛大小姐面前，他也叫自己“姓秦的”呢？ 不过这会儿，秦凌却没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因为眼前的情势太紧迫了。 她悄悄转头，去看盛大小姐，只见那盛大小姐正神情专注地盯着郑大人和裴知府两个人看，并没有余光来审查自己，秦凌微微放下了心，继续跟诸葛云乐说话。 “你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你的掌握在哪里呢？这郑大人都上门来了！”秦凌快速质问道。 诸葛云乐又笑了，慢悠悠道：“在下何曾骗过姑娘你？我说尽在掌握，那就是尽在掌握，姑娘为何不相信在下？” 他这种拿腔拿调装腔作势的样子十分戏谑又惹人讨厌，秦凌立刻啐了一口：“我呸！这种时候了，你就别跟我玩这乱七八糟的了，什么在下在下的，好好说正经事！” 诸葛云乐的声音十分慵懒，仿佛是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一样，“哎哟”了一声，才又慢慢说道：“莫急，着什么急，你且等着……” 秦凌瞪眼：“等什么？等着这个姓郑的给我判个流放，送到西北去？” 纵火案视情节大小，判刑有轻有重，像秦凌这样没有伤了人命的，倘若后期又能给出补偿，最后是不会判死的，还是判流放的几率更大。 但是流放也很恐怖啊！ 被流放到那种不毛之地去做苦力，别说在那里待几年了，就是能安安稳稳走过这一路，那也是老天保佑，流放之苦，不死也得脱层皮，一个女子被判了流放，那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秦凌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判刑的事，因为她还想挣扎一下，她觉得自己绝对不会离开这梁州府，她还没跟这些人斗完呢！ “放心，你要是真的判了流放，我就陪你一起去。”诸葛云乐悠哉悠哉说道，“到时候呢，游山玩水，只有咱们两个人，岂不快哉？” 秦凌：…… 谁要跟你一起游山玩水啊？ 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呢？ “诸葛云乐，你莫不是吃错药了？”秦凌皱眉。 她知道他平日是有点油嘴滑舌，也爱戏谑，可是这些话，怎么听到耳里就觉得不太对劲呢？ 有点像是在……撩她？ 秦凌也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到底准不准，在这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她真的很不想跟诸葛云乐这厮掰扯这种事。 然而这厮却躲在暗处，有恃无恐地看她的好戏，实在是太烦人了！ “你脸红了。”诸葛云乐忽然说道。 “你……”秦凌顿时一气，脸颊更加红了。 秦凌觉得，诸葛云乐肯定是让盛大小姐给灌了迷魂汤了。 不然的话，怎么就从跟她处处作对，变成了不仅帮忙，还送银子，不仅送银子，还调戏她？ 还游山玩水，她答应了嘛？！ 谁给他的自信呐？ 但是诸葛云乐仿佛是能够看得透秦凌的内心所想似的，径直道： “怎么，你不愿意跟我去？我跟你说，想跟我去的姑娘可多了去了啊，你不去，自然有别人去。” 秦凌一脸黑线：“那你跟别人去吧。” 说着，瞟了一眼旁边跪的端端正正的盛大小姐。 不得不说，人家盛大小姐就是大家闺秀，来公堂上这种地方被问案，整个人也收拾得十分得力，不仅落落大方，而且温柔娇媚，一袭新衣纤尘不染，搞的好像是要出去游玩一样。 对，人家这个样子，才像是要出去游山玩水的。 “我看盛大小姐就正合适。”秦凌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和她郎才女貌，十分相配，你们俩在一起才……” 谁料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诸葛云乐打断了。 “多谢夸奖。” 秦凌顿时一愣：“我夸奖你什么了？” “夸奖我有才华啊。”诸葛云乐一笑，“其实我也有貌，你说我郎才郎貌，也是很符合情况的。” 秦凌：…… 要不是这大堂上这么多人，她恐怕要低头吐出来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诸葛云乐吗？ 想当初刚相见的时候，他虽然也很欠揍，但好歹有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气度，而如今，怎么变成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么不要脸，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看秦凌吃瘪，诸葛云乐似乎十分满意，接着又笑了一声，才又道：“我看咱们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这知府大堂就要被淹了。” 秦凌没理他。 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他了。 这种人，就是你越理他他越得寸进尺，你不理他，他自己觉得没趣，也就慢慢不再折腾了。 何况她这会儿还面临着很重要的案子，可没有心思跟他在这里打嘴仗。 诸葛云乐得不到回应，果然觉得没趣了，片刻后才接着道：“好了，咱们且等着吧。” 秦凌默默朝房顶翻了个白眼，等就等，她倒是要看看，他所说的尽在掌控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边里，因为郑大人的一句话，裴知府停下了审问，拿着案卷跟郑大人讨论了半天案情。 郑大人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好看，秦凌瞧过去，只见裴知府正拿着案卷据理力争，似乎是要极力证明这个案子真的是有疑点，所以不能判，而不是他不想判。 秦凌心里有点乐了。 也不知道诸葛云乐所说的尽在掌控，是不是包括裴知府？ “嫌犯刘氏，你来说！”议论完案情，裴知府继续审案，问起了刘姨娘。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刘姨娘的口供不一样了。 第191章 翻供 “回大人的话，我不是故意烧葛家的铺子的，我本来要烧的，是秦家的铺子啊！” 一句话，扔进寂静的大堂里，顿时让整个大堂炸了锅。 裴知府也露出一副震惊的神色：“刘氏，你说什么？！” 刘姨娘却没回答。 她先看了看左右，似乎在找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找到，突然间她眼睛一瞪，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刘氏，本官在问你的话！”裴知府用力一拍惊堂木。 刘姨娘这才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颤抖着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这一次，她的供词不再是葛庆教的那一套了，而是变成了事实——秦凌所了解和不了解的事实。 秦凌知道的是，刘姨娘本来要烧的，真是是自己的粮铺，所以她就把她打晕了，送到了葛庆那里，而刘姨娘也如期烧了葛庆的铺子。 但是秦凌不知道的是，她以为这件事本来是葛庆在背后蛊惑，最不济，也是刘姨娘自己起的这样的念头，而此刻刘姨娘却说，这件事是有一个黑衣蒙面的女人，在背后怂恿她的，就连火油和火折子，也是那个女人给她搞来的。 所有人都听呆了。 堂上，裴知府捋着胡子点了点头：“不错，按照别人的口供，你确实没有地方去弄火油和火折子，这也就说通了。” 说完，仿佛为了害怕郑大人质问似的，忙转过头去，指着卷宗对郑大人道： “大人你看，刘氏之前的供词里，对火油和火折子的来历含糊其辞，她说是买的，却说不上是哪里买的，后来第二次才供出了店铺名字，但我派人去查问过，那家铺子早已关门半月有余了，她根本就不可能买到。” 郑大人的眉心微微皱了皱。 他能说什么呢？ 证据如此明显，他不点头都不行，面对如此明确的疑点，他必须承认这个案子是不能一下子判定的。 其实来的路上，他也想过，虽然要做出一派公正严明的样子，但是也要替表妹把这桩案子打赢，表妹那样的性子，倘若吃了亏，那肯定是要大闹一场的。 更何况，这小小的梁州府，也有人敢不把京城盛家放在眼里，那肯定是要代替盛家家主教训她一番的——这个她，指的就是秦凌。 但是他却没想到，来了之后，事情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甚至有些脱离掌控。 先是这个裴知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装作对他十分尊重，但是实际上在案情上丝毫不肯让步，接着就是证人忽然翻供，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指使刘姨娘，他肯定是不信的。 他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也是生气的，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除非表妹那里还有新的证据，否则就只能吃了这个暗亏。 他这趟来首先要做的，是先把表妹哄住，不要在梁州府闹起来，等到那个杨鼎走了，再回头收拾这帮人，也不迟！ 郑大人打定了主意，便坐在那里面不改色，但是堂下的盛如月却不能淡定了。 这刘姨娘，居然敢反水？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盛如月愤怒地瞪向葛庆，眼神几乎要杀人。 葛庆也都听傻了。 他也万万没想到，刘姨娘竟然这么快会变卦。 她为什么要变卦，难道她已经知道他葛家经历的惨状了？她肚子还怀着他的孩子，难道也不打算要了？也要踩他一脚，去攀更高的高枝了？ 葛庆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死过去了。这人生，对他来说，已经毫无希望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最最惊讶的，还应该数秦凌了。 这，就是诸葛云乐的所谓的“尽在掌控”么？ 虽然说刘姨娘是个随风倒的墙头草，但是如今她肚子都珠胎暗结了，秦凌也被下狱，刘姨娘似乎根本没有理由不倒向葛庆啊。 诸葛云乐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刘姨娘翻的供？ 秦凌想到刚才刘姨娘的表现，突然明白过来——她四下望望，弄不好就是在找诸葛云乐呢。 所以诸葛云乐也是用的传音入密这一招，让刘姨娘改的口供？ 又是传音入密！ 这么高级的功夫，什么时候她也能学到啊？！ 秦凌在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裴知府又继续往下问了。 “为何忽然翻供？前两次你为何不说？那黑衣蒙面的女子，究竟是谁？” 关于为何忽然翻供，刘姨娘似乎有点犹豫，不过她看了看秦凌，又看了看葛庆憔悴茫然的脸，终于还是狠下了心： “回大人的话，当初是因为葛庆教我如此说，民妇才一口咬定是秦凌指使的，但是前几日，民妇突然听说，原来葛庆也是被人胁迫的！民妇这才打算说出真相，救秦凌和葛庆两个人！” 葛庆：！！！ 秦凌：？？？ 原来这就是她翻供的原因！ 她要同时当他们两个人的恩人？ 长得这么丑，怎么想的这么美呢？谁给她的自信？！ 葛庆听了这个话，下意识地就想先离盛大小姐远一点，免得待会儿她发起脾气来，当堂把他给灭了口。 他这种害怕全都写在脸上，堂上所有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裴知府看罢，特意跟郑大人使了个眼色： “大人你看，这葛庆，果然有问题。” ——看吧，我就知道这案子有疑点，没有快速宣判，是正确的选择。 郑大人很生气，但是却一个字都不能说。只是在裴知府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瞟了一眼自己的表妹，却见她那精致美丽的妆容之下，一张俏脸已经隐隐含着怒气了。 而这边，秦凌却已经在心里乐了——她刚才还在猜，诸葛云乐到底是用什么话哄骗威胁刘姨娘翻了供，原来是这个！ 先告诉刘姨娘，葛庆被人坑了，坑的一毛钱都不剩，然后又诱惑她，说她翻供就等于是同时救了葛庆和秦凌两个人，到时候他们不光不会跟她为难，还会把她当祖奶奶一样供起来……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偏偏刘姨娘还真就吃这一套。 秦凌忍不住要朝房顶拱拱手了——佩服佩服，小女子自愧不如。 不过，秦凌想到这所有的事，到最后最大的赢家竟然是她自己，又实在忍不住得意了起来。 这堂上的所有人——葛庆，刘姨娘，盛大小姐，郑大人，甚至还有裴知府，倘若知道葛庆的那张欠条，最后揣在了她的手里，那表情，应该都十分好看的吧？ 第192章 打了个平手 震惊过后，案子还是要继续问下去。 刘姨娘继续回答后面的问题： “前面不说，是因为，民妇不敢说……” 当然了，也因为开始并不知道内情，一心以为只要咬死秦凌，她就能跟着葛庆回家过好日子了，但如今知道好日子都是泡影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至于那个女人，民妇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她蒙着脸……” 这就很难办了，说了等于没说一样。 谁知道她所谓的蒙面女人到底是不是编的，还是像之前栽赃秦凌一样，张口就来？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刘姨娘的话不可信了，她前后矛盾随风摇摆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 “刘氏，你这次的口供，究竟是不是真话？！”裴知府最后问道。 刘姨娘连忙拜倒：“大人明鉴，民妇这回绝对没有假话，绝对没有假话！” “好，来人，把她收监！” 众衙役得令，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叉起刘姨娘，径直往大牢里拖去。 刘姨娘懵了，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自己说了真话，反而要被下狱了？ “嫌犯刘氏涉嫌纵火和诬告，收监候审！”裴知府一句话，直接就把挣扎着不愿走的刘姨娘给轰了出去。 “大人饶命啊……”刘姨娘凄厉的求饶声还远远地从外面传来。 堂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裴知府紧接着便问道：“葛庆，你究竟有没有受人胁迫？刘氏烧铺子之事，你究竟知情不知情，从实招来！” 啪！ 惊堂木猛地一拍，葛庆整个人都跟着猛地一震。 葛庆顿时匍匐在地：“大人，我……” 曾经也是叱咤梁州府的富商，如今却畏畏缩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越是这样，众人便都越觉得有猫腻，裴知府又适时火上浇油了一句：“你怕什么？如今永安府的同知郑大人在此，有什么冤情，郑大人会为你做主的！大胆地说！” 这话一出，秦凌立时在心里哈哈哈笑起来。 还真没看出来，裴知府此人如此腹黑，打着让郑大人主持公道的名义，蛊惑葛庆揭发盛大小姐的阴谋，裴知府这招也太损了吧！ 秦凌左右瞧瞧，只见郑大人和盛大小姐的表情都如常淡定，但是她知道，这两个人的心里早已经怒不可遏了，只不过是从小培养的定力比较好，不显露出来而已。 “您说是不是啊，郑大人？”仿佛是觉得还不够，裴知府又刻意凑过去问了那郑大人一句。 郑大人点点头：“不错，有什么话，照实说就行。” “照实”两个字咬的特别重，一面说，一面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葛庆。 葛庆一抬眼，和郑大人的目光对视上了，顿时一个哆嗦。 堂中一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开口。 刘姨娘翻供，且尚不足信，因为刘姨娘惯常爱做假证的，但是如果葛庆跟着一起翻供了，这案子可就真的要翻过来了。 秦凌朝葛庆看过去，只见葛庆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双手也在止不住地发抖，这是他在挣扎思索的表现。 秦凌忍不住在心里微微摇头。 如今可以猜想得到，裴知府的如此表现，应该也是在诸葛云乐的掌控之内的——虽然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但是反正能看出来，他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但是显然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配合好，刘姨娘是被哄着翻供了，但是葛庆却还在犹豫。 葛庆显然还以为他的欠条已经被盛大小姐弄走了，加上郑大人的到来，让他没有勇气去翻供指证盛大小姐。 果然，没过多久，葛庆哆嗦着说了一句话：“没有……草民并没有受到什么威胁，那刘氏是在，是在胡说……” 秦凌和裴知府一起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借这件案子扳倒盛大小姐，是不太现实了。 至此，双方打了个平手，案子又回到了原来的疑案状态。 这倒是挺符合郑文同的预期的，于是他接着便主动道： “裴大人说的对，此案疑点甚多，宜押后再审。” 裴知府点点头：“那就听郑大人的。” 然而转过头来，惊堂木一拍：“刘氏纵火证据确凿，收监，疑罪从无，秦凌陌晚两人归家候审，不得外出，退堂！” 于是一众人纷纷起身，陌晚也高兴地站起来，跑到秦凌身边把她扶起。 “姑娘，咱们终于清白了！” 秦凌微微摇头。 这个结果，其实并不真正符合任何人的预期，尤其是盛大小姐的，依照她从前做事的手段，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件事，还没完。 秦凌这么想着，便朝盛大小姐看过去，果然见她恨恨地瞪了郑大人一眼，然后转过眼来，又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自己。 “你少得意，咱们走着瞧。”盛大小姐说道。 眼睛里散发着骇人的光芒，仿佛一只随时要吃人的母狼。 秦凌顿时嘿嘿一声。 不知道诸葛云乐走了没有，惯常温柔贤淑端庄大方的盛大小姐，如今露出这样的神情来，也不知道他见没见过，吃惊不吃惊。 看着盛大小姐凶狠的样子，秦凌笑了。 这盛大小姐的段数，还是没有到火候，真正难对付的人，那是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比如诸葛云乐那厮。 如今只是在案子上吃了小小的一个亏，这盛大小姐就如此的龇牙咧嘴，正应了那句“会叫的狗不咬人”，如此看了，这盛大小姐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只要有弱点，就好对付，怕的是她没有弱点。 “好啊，走着瞧就走着瞧。”秦凌嘻嘻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盛大小姐先走两步瞧瞧。” 噗嗤—— 陌晚在旁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旁边的衙役等人也都忍不住笑了，盛大小姐一看，顿时气的脸色一白。 秦凌在心里默默笑道——这么轻易就被气着了，看来真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从前都是看错了她了。 但是，盛大小姐的涵养终究是好的，尤其是在人前的时候，绝不轻易显露自己的息怒。 也就是白了白脸色，随即便恢复如常，抬脚便先于秦凌走了出去——她身份高贵，本来就是该走在这些贱民前面的，就算秦凌这么揶揄了，她也得走。 只是两个人的恩怨之间，又多了一笔账而已，她一定会清清楚楚地记下，将来，让这个姓秦的小贱人跪在自己脚下求饶！ 盛大小姐如此想着，大步走了出去。 第193章 郑大人的信 陌晚立刻在后“呸”了一声：“姑娘，别理她，仗势欺人罢了！” 秦凌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本来也没想理她。” 这话没有错，按照她所想，她和这位什么盛大小姐，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她也未曾惹过她，两个人之间本该没有什么恩怨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今天这种恨的咬牙切齿的地步了。 要说原因，那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诸葛云乐那厮。 这位盛大小姐从出场的时候开始就十分护着诸葛云乐，也不知道诸葛云乐跟她之间，到底有什么说不清的渊源，而秦凌却总是跟诸葛云乐作对，可能因此盛大小姐才恨上了她？ 又或者是，看上了她的铺子，但是她不肯乖乖拱手相让，所以触到了这位大小姐的逆鳞？ 不管怎么说，这对秦凌来说都是无妄之灾，她是最冤枉的。 最可恶的是，诸葛云乐那厮，虽然在暗地里帮她，但是明面上却还站在盛大小姐那边，这等于是拿着她秦凌当枪使，每次想想，秦凌就觉得这件事十分之不爽——目前补偿给她的东西还是太少了，有机会，一定要多多地从他手里坑出银钱来才是！ “走吧，回家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在牢里这些天都臭死了。”秦凌说着，挽起了陌晚的手。 陌晚看看她，有点疑惑，悄声道：“姑娘，我看你这身衣服挺脏的，可是身上……好像挺干净的啊。” 这根本不像是在大牢里待了这么多天的人！ 秦凌顿时一乐：“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还有好多东西在牢里没拿出来呢。” 陌晚连忙道：“什么东西？咱不要了！在牢里的东西全都沾着晦气，咱们可不拿回家！待会儿回去之后，还要给姑娘你跨火盆，好好沐浴一番，去去晦气！还有，让秋娘做顿好吃的，那牢里的吃食怕是根本就不能吃……” 秦凌乐的听她啰嗦，一直含笑听完，才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晦气，那就留在牢里给葛星儿用吧。” 陌晚登时差点蹦起来：“葛星儿？怎么还有她的事？！” “嗨，说来话长了，回去跟你慢慢说吧！”秦凌说着，拉着她朝外走去了。 那边里，下了堂，裴知府邀请郑文同一起去吃饭，郑文同无法推辞，只好答应，但临走时，还不忘给手下使一个眼色。 他虽然为了以示公正而把盛如月给赶了出去，实际上心里却是十分不愿这么做的，他实在害怕自家这个表妹生气，从小到大，只要表妹一生气，他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他平日里哄她还哄不过来，怎么可能故意惹她呢？ 一想到盛如月在人前强颜欢笑，但在人后却独自生闷气的样子，郑文同的心就跟刀搅一般——可恨这个姓裴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让他没有机会去跟表妹解释。 他只好写了一封信，让手下悄悄送去表妹那里，期望表妹看了这封信能稍安勿躁一些，也好让他把此间事情处理完。 那手下会意，连忙揣着密信出去了，走到衙门外面，看到盛大小姐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盛大小姐正要上车，车旁还站着一位白衣俊朗的公子，伸手正要扶她。 手下快步走过去，把密信交了，并按照郑文同的嘱咐，告诉盛大小姐，一切事情，看完密信就都知道了。 盛大小姐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收了信就把他打发走了，然后回过身去，又把手搭在了诸葛云乐的手上。 “咱们上车吧。” 诸葛云乐笑道：“小心些。” 一面扶着她上了车。 盛大小姐却顺手一拽，把他也给拽上了车去。 “你不瞧瞧郑大人说什么？” 盛大小姐微微撇嘴：“我懒得看。他如此欺负我，看我回到京城怎么告他的状！” 诸葛云乐失笑：“你也说了，他自来对你不错，如今如此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是说，这原因都在这密信之上？”盛大小姐一噘嘴，“那你替我看吧，我实在懒得理他！” 诸葛云乐便把信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 衙门后的书吏房里，裴温已经处理了几个时辰的公文，然而他的心思却并没有在这些公文上，因为知道郑文同来了，秦凌又被提审，他的整个心，全都挂在前面的堂审之上。 自从上次跟父亲沟通无果之后，他近来几日越发觉得焦躁。 父亲说一切他都有数，却不知道到底是如何有数的，官场上的事一言一语说不清楚，这一回，父亲将会如何选择？ 那日他擅自闯了禁闭，父亲虽然没有多么恼怒，但是到底又多加了一层惩罚，于是他这几日是真的只能坐在这小小书房里，再也无法出去了，外面的事情，全都靠手下来帮他传递。 “公子，刘姨娘翻供了！”手下兴冲冲跑进来，大声道。 裴温登时站起身来：“真的？情况如何？”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已经知道了葛庆的家产全都卖给了盛大小姐的事，好像觉得自己的前途没有了，不甘心，所以才什么都说了。原来，并不是葛庆怂恿她去烧秦家的铺子的，而是另有其人，一个黑衣蒙面的女人！” 裴温眉心皱起：“女人……那就没有别人了。” 此时此刻，当然是得利者嫌疑最大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葛庆把铺子卖了，银钱还是有的，好日子也还是有的，刘姨娘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背叛葛庆……” 手下点点头：“是啊，或许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又或者……其实盛如月根本就没有给葛庆银钱？！” 一想到此，主仆两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你快去接着打探，看父亲怎么说，葛庆又怎么说？” 手下飞跑着去了，没过多久，又飞也似的跑了回来。 “公子，老爷宣判疑罪从无，把秦姑娘给放了！只是那葛庆并不承认，只好先把刘姨娘抓了起来。” 第194章 衙门口出事了！ 裴温顿时松了口气。 回去了就好，监牢里过得再舒适，那到底也是监牢，怎么能跟自己的家比？ 想起秦凌家里的那些有意思的下人，想起她们家好吃的香粥，裴温整个人顿时都觉得暖了起来，恨不得能也跟着出去，亲自为她接风洗尘，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但是他不能。 不仅是因为父亲的禁令，而且，还有一个别的原因。 与秦凌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惦记着的事，然而，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她留在牢里的那些东西，也不知道拿回去不拿回去。” 手下道：“公子你忘了，牢里还有一个葛星儿呢。” 裴温失笑：“这倒是。最近这段日子，听闻葛星儿已经彻底成了她的跟班了？” 手下嘿嘿一笑：“那是秦姑娘手段高明。” 裴温不置可否。 秦凌这段日子在牢里的表现他还是一清二楚的，那些狱卒跟着她胡闹，却没有被上告给裴知府，也有一份他的助力在里面。 不过这其中花心思最多的还是诸葛云乐那厮。 想到诸葛云乐，裴温的心上不由得蒙上一层阴影。 上次秦凌被诬陷杀了李大飞，他闯进去给秦凌作证时候的事，如今还历历在目。 也正是从那天起，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比诸葛云乐略逊一筹——不管是因为身份的制约，还是胆识和性子，他都不如他，他没有他没有诸葛云乐放得开。 难道说，他就要就此退让，把姑娘拱手让人吗？ 让他就这样放弃，他肯定是不甘心的，只是那个赌约……罢了，还是先把赌约践行之后，再想其他的。 “你代我去送个贺礼吧。”裴温想了想，最后说道，“恭贺她摆脱牢狱之灾。” 手下答应着去了。 然而没多久，手下却又急匆匆地闯了回来。 “不好了公子，衙门口出事了！” 裴温“噌”的一下站起来，再顾不得父亲的禁令，飞一样地奔了出去。 ※※※ “你表哥这封信言辞恳切，十分动人，你真的不看看吗？”诸葛云乐看完了信，笑道。 “不看。”盛如月伸手剥了一颗葡萄，放进诸葛云乐嘴里，“你愿意说，就跟我说说。” 诸葛云乐吃着这从西域特意快马加鞭送来的葡萄，却丝毫感受不到甜味，一阵风吹来，吹起车窗上的纱帘，纱帘的缝隙中，诸葛云乐看到那个丫头正被丫鬟挽着，说说笑笑从衙门的大门里走出来。 ——这个丫头，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家里尊卑一向有别，只有她，会跟自家的下人打成一片，不像主仆，倒像是姐妹。 恐怕，也只有像她这样的人，才能在短时间能把葛星儿这样的人收服了吧？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把葛庆家的欠条去送给她的原因，这欠条能助力她最终收服葛庆一家，她比任何人都需要。 这会儿从窗帘的缝隙看过去，只见那个丫头红光满面，笑语盈盈，哪里有丝毫刚从大牢里走出来的颓丧姿态。 别的女子倘若进了大牢，被这般诬陷，恐怕就算不哭哭啼啼，也是满脸愤懑的吧。也只有她，能笑的如此灿烂，如此让人如沐春风。 诸葛云乐一瞥之后，本该立刻收回眼睛的，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动了，这一眼，好似看了许多年一般，越看她，越觉得好看。 这种感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她骗走自己的玉带钩开始？ 从自己和她划清界限的那一晚开始？ 从她和裴温走近，而自己则开始算计盛大小姐开始？ 总之，后来事情越来越多，两个人越走越远，但是他的心，却越来越忍不住朝她靠近了。 所幸他有派人一直盯着她，她每天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出事的时候，他才能及时出手，帮她化险为夷。 而这一切，她却并不知情，不仅不知情，甚至还一度以为自己是在以此敲诈她，讨价还价牙尖嘴利，不肯吃一点亏。 她这个性子，还真是让人…… 爱不释手啊。 “想什么呢？” 盛如月见他呆呆的不出声，不由出口问道。 诸葛云乐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我在想，这葡萄真甜。” 盛如月一撇嘴：“这葡萄天天吃，我早就腻了。从西域送来，赶了那么远的路，早就失了味道，难吃！” 诸葛云乐笑了笑：“是，确实难吃……到底是没有你甜。”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虽然在笑，但眼睛里却并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在一瞬间，他又抬眼瞥了瞥外面秦凌的身影。 但是盛如月却一下子羞赧了，低头一笑，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胡说些什么啊，真是的……你不是讲我表哥的信么？怎么不讲了？” “忽然不想讲了，酸的慌。” 盛如月又笑的更厉害了。 “你呀，嘴甜的时候，跟抹了蜜一样。我跟你说，将来见到我父亲，可千万别这么油嘴滑舌的，他不喜欢。” “好，我到时候就正正经经的，板着脸做老古董。” 盛如月被他逗笑了：“不过还早呢，父亲不是来信说了，要你先中了进士，再考虑咱们的婚事。” 诸葛云乐一叹：“本以为水到渠成了，谁知道还有这般波折呢……” 盛如月笑道：“那有什么，我们家的女婿，自来都是文武双全的，没让你去考个武状元，已经够意思了，况且也没要求你一定考上状元，只需要进士就行了，这还怎么样啊？” 诸葛云乐点头：“我知道，这都是你在其中斡旋的结果，谢谢大小姐你了！” 盛大小姐笑着捶了他一下：“好了，别贫嘴了，我且问你，你到底有没有信心考上进士嘛！” 诸葛云乐瞟她一眼：“你说呢？要是考不上，又怎么把你这个大美人儿哄到手呢？” 盛大小姐笑的不能自已：“好了，好了，愈发胡说了……你到底讲不讲信上的事，不讲的话，我们就回家吧？” “那就回家再说……” 诸葛云乐说着，正要吩咐车夫，谁知道外面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卜安！你怎么了？！” 第195章 她就是凶手 陌晚的惊呼惊动了衙门内外所有的人。 卜安身上的鲜红的血刺痛了秦凌的双眼。 “卜安！” 秦凌大呼一声，冲过去，卜安看到她，将手中拽着的人交给她，然后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秦凌这才反应过来，卜安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她吩咐绝清带话给她，让她去保护的那个人，李大飞的娘，何氏。 何氏并没有受伤，她在卜安的保护下，完好无损，只是受了惊吓，一张脸骇得煞白，被卜安交给秦凌之后，她双腿哆嗦着，也跟着跪倒在地。 “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凌一把扯过何氏，然而何氏却已经口不能言。 秦凌把目光转回卜安身上。 血，卜安的身上全都是血！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身上有多少个伤口？有没有性命之忧？！ 但卜安究竟有功夫在身，不同于一般人，流了这么多血，神智还是清醒的，还能带着何氏一路来到衙门。 “盛……”她说了一个字，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马车。 秦凌满心慌乱，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别说话！找大夫，找大夫！陌晚，快去找大夫啊！” 陌晚飞奔着去了。 听到声音的衙役和捕快们纷纷冲过来，将卜安和秦凌她们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 他们在问的是李大飞的娘何氏，何氏看到这么多人，才终于稍微放松下来，手脚颤抖，哆嗦着道： “杀，杀……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众人皆是一怔，然后连忙有人飞奔进去报告裴知府了。 这边，卜安拽了一把秦凌的袖子，仍旧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盛……” 秦凌忽然明白了，顿时高声叫起来：“盛大小姐！凶手是盛大小姐！” 捕快们互相望了一眼，立时蹦起来，奔过去将马车团团围住：“盛大小姐，您可不能走了！” 盛如月一时懵了。 她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李大飞的娘，怎么会突然遭人杀害？ 是冷芳失手了？不对呀，她根本就没有吩咐冷芳去杀李大飞的娘，她怎么会擅自做主？ 李大飞的娘又为什么会被卜安所救？难道卜安一直盯在那里？ 盛大小姐潜意识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心里顿时乱了，忍不住去抓住诸葛云乐的手。 便听得诸葛云乐安慰她道：“不怕，咱们且下去看看。” 一面说，一面拉着盛大小姐下了车。 有了诸葛云乐的安慰，盛如月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便听话地跟随他下了车，却没有发现，诸葛云乐在下车的时候，突然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朝车厢不远处的隐蔽处弹了过去，那东西落在地上，立刻腾起一阵白烟，袅袅升上天空。 裴知府正要和郑大人一起去吃饭，突然就被通知衙门外面发生了事情，还是人命案，而且还跟盛大小姐刚才的案子有关。 这饭立时吃不成了，两个人匆匆赶来，郑文同一见眼前这情况，顿时黑了脸。 “这绝不可能！我表妹人就在这里，怎么可能分身到别处去杀人？”郑文同看了看裴知府，走上前去，欲把那些包围着盛大小姐的捕快们赶到一边去。 然而，捕快们一分开，诸葛云乐的身影就显露了出来，看到盛如月紧紧依偎着诸葛云乐，而对自己怒目而视，郑文同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阵热血上涌，险些站立不住。 “表妹，他，他是谁？！” 盛如月一昂头，抱着诸葛云乐手臂的手圈的更紧了：“他叫诸葛云乐，是我的未婚夫，表哥。” “未婚夫”和“表哥”两个词都咬的特别重，说完，还挑衅似的看向郑文同。 郑文同脸都黑了，他又惊又怒地看看诸葛云乐，又看看盛如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盛如月心里只是冷笑。 她自然知道，从小到大，这个表哥就一直对她有爱慕之心，加上她的身份，他对她的非分之想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看上过他，就算没有诸葛云乐，她也不会嫁给他，对他，她不过是有事的时候利用一下罢了。 而这一回，他不仅不站在她这边帮她，还装模作样地升堂审案，她心里早就对他怨恨起来了，此刻虽然她骤然被诬陷，但是有诸葛云乐在身边，她并不害怕，反而是郑文同杵在这里，她觉得既没用又碍眼。 郑文同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月前，盛如月从京城来到永安府，不顾他的劝阻，拿了他的手信，带着公文，一路奔梁州府而来。 他外放做官有一段时间了，和盛如月分别也很久了，不知道她为何匆匆而来又为何匆匆而去，当时他还为没能把她留下而懊恼，如今想来，她急匆匆地直奔梁州府，感情原来全都是为了这个男人？ 未婚夫？ 她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夫了？他怎么不知道？！ 就在郑文同既恼又恨对诸葛云乐上下审视的时候，诸葛云乐已然走上前一步，朝着郑文同恭敬做了一个揖： “学生参见郑大人。” 姿势之标准，态度之尊敬，让本来怀着一腔怒意的郑文同也挑不出错处来。 这句话透漏出了两个信息。 第一，诸葛云乐不是白衣，而是有功名在身的，不然不能对一个文官自称“学生”。 第二，诸葛云乐并没有接着盛大小姐的话说下去，以未婚夫自称，这多多少少是给了郑文同面子的。 “学生如今并非盛大小姐的未婚夫，还望大人莫要误会。”诸葛云乐又说道。 这无疑是又往后退了一步了，但是郑文同却并不会因此而感觉好一点，他的目光还紧紧地盯在盛大小姐挽着诸葛云乐手臂的那只手上。 光天化日，未婚男女在大街上如此亲密，成何体统？何况还是一向以温柔端庄示人的大小姐？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在嘀咕，但是没有人敢说。 盛如月却不管众人如何看她，挽着诸葛云乐的手也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现在还不是，等他考上进士就是了。”顿了顿，还又补充了一句，“是父亲答应的。” 这话顿时把郑文同气了个半死，气氛一时僵持住。 而那边，本来就满心怒意的秦凌听了诸葛云乐和盛大小姐这番话，登时也怒从中来，径直吼道：“你们怎么还不把凶手抓起来？！” 第196章 你莫要放肆！ 终于又回到案子上来了。 秦凌怒瞪了盛大小姐几个人一眼，回头看向裴知府。 裴知府清了清嗓子，对身边的捕快开骂：“还愣着干什么？！” 郑大人这会儿的心思已经全都放在了诸葛云乐身上，于是衙门口这件事，又到了裴知府说话好使的时候了。 “大夫找来了吗？快些去找！” “将何氏带进去！” “郑大人，既然有人指证，那么下官还是免不了要询问一下盛大小姐的，还请一起入衙！” 郑大人脸色很难看。 裴知府占据了公理的制高点，所有的流程都按照规矩走，他也实在没办法说什么。 何况此刻盛如月明显是不站在自己这边的，也不知道刚才送出去的那封信她看了没有——对了，刚才这个什么诸葛云乐怕是就已经在这里了，送信的手下回去也不知道告诉自己一声，真是该打。 郑大人胡思乱想着，转身走进了府衙大门，盛大小姐在诸葛云乐的陪同下，也跟着捕快们进去了。 外面只留下秦凌抱着受伤的卜安坐在地上，说话的功夫，卜安已经昏了过去，秦凌试着叫了她两声，没有应答。 剩下的几个捕快和衙役都跟秦凌都还算熟悉，纷纷上前来查看，一个年级大一点的捕快凑过来，搭了搭卜安的脉。 “秦姑娘莫要担心，这位姑娘功力深厚，一时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秦凌虽然也不是没见过血肉模糊的伤残景象，但是在别人身上，和在自己人身上，毕竟是不同的，她自然也猜到卜安能够撑到衙门口，就说明伤势其实并没有特别危及生命，但是她心里总归是放不下，听这位老捕快这么说，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不过也得快些医治，这血也流的太多了。” 老捕快说着，话音未落，陌晚赶着一辆马车跑回来了。 从车上下来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秦凌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上次为刘姨娘诊治的那个唐老先生。 唐老先生住处距离衙门不远，医术在这一带又很出名，所以陌晚第一个就想到了他，租了马车把他接了来，只是路上跑的太快，唐老先生在车里都快被颠散架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卜安抬进去，让唐老先生替她治疗，检查一番之后，唐老先生不由皱眉：“这不止有外伤，还有内伤啊！我先开药，你们赶紧去拿。” 说着，写下了几个药方，陌晚跑着去抓药，而秦凌也转头走了出去。 治伤这件事，交给唐老先生就行了，她不懂医术，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反而是那边的堂审，因为卜安的昏迷，何氏又吓成了那个样子，堂上还有郑大人和盛大小姐互相勾结，形势对自己这边十分不利，她必须去助阵。 来到大堂，裴知府正在询问何氏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氏哆哆嗦嗦地说了个大概。 意思就是她正在家里坐着，忽然便有一个黑衣女人持刀而入，劈头就向她砍来，幸亏卜安突然出现，和那黑衣女人打在一起，她才及时逃了一命。 “光天化日啊，就要杀人啊……”何氏颤抖着哭。 “那女子是何面貌？” “她，她蒙着脸，我没看清楚……”何氏道。 郑大人急了：“没看清，你就敢指控盛大小姐是凶手？” 何氏一愣：“我，我没说啊……” 确实不是她说的，是卜安说的，事实上，其实是秦凌说的。 但是何氏这个时候已经懵了，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让她吓得方寸大乱。 “是我说的！” 秦凌的声音忽然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怔，纷纷回过头来。 “是卜安告诉我的，盛大小姐是凶手。”秦凌走进堂来，跪倒在地，不卑不亢道。 郑大人此刻也顾不得维持自己公正廉明的形象了，径直和秦凌对问：“盛大小姐人就在这里，众目睽睽，她如何到何氏的家去杀人？” 秦凌道：“杀人者不是盛大小姐本人，而是她的手下，她自然无须亲自动手，只需要发号施令即可！” “一派胡言！”郑文同怒道，“信口雌黄，胡言乱语，你小心本官治你个污蔑之罪！” 秦凌冷笑：“那郑大人不如先治盛大小姐一个诬告之罪，前几日的纵火案，跟我丝毫没有关系，她不是照样诬告我是凶手么？啊，对了，这件事似乎郑大人不能治罪，盛大小姐你是你的表妹，你本该避嫌才是，怎么反而要升堂审案呢？” 一句话，说的郑文同哑口无言。 避嫌虽然是规矩，但是官场里人情大过规矩，只要裴知府说郑大人可以审，那他就可以审，至于规矩，那得看时候会不会有人追究，要是没人追究，这事也就这么着了，吃亏的只有秦凌自己而已。 但显然秦凌不打算吃这个亏。 还没等郑文同想到如何反驳，秦凌便忽然又向裴知府道： “又或者，裴大人也有包庇之嫌，放任郑大人作为嫌犯亲属，升堂审案？之前盛大小姐是苦主，郑大人出来也就算了，如今她被人指证，郑大人难道还要在这里坐镇么？郑大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用官级压人，威胁我们裴大人，按照你的意思审案？” 这话就等于泼脏水了，裴知府立刻就尴尬在那里，而郑文同的一张脸则黑如锅底。 “秦氏，你莫要放肆！” 秦凌呵呵冷笑：“小女不敢放肆，小女不像某些人，有放肆的底气！” 言外之意，郑大人和盛大小姐就有放肆的底气了。 看这剑拔弩张的局势，裴知府连忙出来打圆场： “秦氏，你确实放肆了！郑大人之所以来到咱们梁州府，本来就是为了过问你的案情的，因为你的案子有疑点，郑大人生怕本官因为盛大小姐的身份而错判，因此才特意赶来。你瞧，郑大人来了之后，你不就被放了么？” 这话说的，简直等于送给了郑文同一顶高帽。帽子好是好，就是有点沉，郑文同接了这顶帽子，就没办法再跟秦凌为难了。 一旁，没人注意的诸葛云乐悄悄笑了笑。 秦凌听了这话，扯了扯嘴角：“这么说来，郑大人确实是清正廉洁的了，是我错怪了郑大人。” 第197章 又是传音入密 裴知府点头：“不错。本官可以担保，即便是有亲属关系，郑大人也会秉公执法的，你但凡觉得有所冤屈，都可以随时说出来，本官和郑大人替你做主。” 这话，连郑文同最后的退路也给堵死了，他现在想回去避嫌也不行了，不审也得审，而且还得好好审，公公正正地审。一旦出现一点不合规矩的地方，那就等于立时打了自己和裴知府的脸。 郑文同心中恨极了。 他恨的不仅仅是秦凌，更是裴知府。 在他感觉，这个秦凌，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就算再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反而是这个裴知府，看着蔫悄悄的，其实却是个深谙官场之道的老油条，自己这一趟来，竟然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一点都挣扎不动。 怪不得京城的信里说要让他尽快赶来把表妹带走呢，原来这姓裴的如此不好对付，而且还跟杨鼎内外勾结，要害他们盛家，实在是可恶！ 郑文同寒着脸，一直没接话，裴知府仿佛不知道他想什么，还刻意凑过来问道：“郑大人，是不是这样啊？” 郑文同只好咬牙点了点头。 裴知府便回头：“秦氏你看，郑大人已经应了，你现在可以接着说了。” 秦凌欣然领命。 “小女方才说了，指控盛大小姐的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卜安说的，究竟是与不是，大人们可以等卜安醒来之后自行问她。不过小女觉得，大人们此刻应该去调查一番，盛大小姐的手下，方才那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 这回郑文同没办法指责秦凌胡言乱语了，只能闭了嘴不说话。 裴知府想了想，觉得此言有理，正要派人去查，却听得一直不开腔的盛大小姐忽然急道： “查什么？我的手下都好好的，绝不可能去杀人！”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盛大小姐话还没说完，一旁的何氏却忽然“嗷”地叫了一嗓子，窜起身来就要跑。 “何氏，发什么疯！”裴知府厉声喝问，同时便有衙役上来将她制住。 何氏被按到在地，一双眼睛却恐惧地盯着盛大小姐，仿佛看到了什么吃人的怪物一般。 盛大小姐见状，顿时吃惊地掩住了嘴巴。 诸葛云乐面露不解，还低声问她怎么了。 郑文同则一怔，随即目露恍然，接着皱起眉头。 这边秦凌也疑惑起来——盛大小姐肯定没有亲自动手去杀人，李大飞的娘却为什么像见鬼了一样？ 盛大小姐刚才就一直在这里，怎么这会儿，等她开口说话了，李大飞的娘才突然有了反应？这是什么道理？ “你，你……别杀我，别杀我……”何氏整个人都凌乱了，语无伦次。 裴知府被闹的没办法，只好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何氏，这是公堂之上，你害怕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但是何氏就是不能好好说，她只能一边指着盛大小姐说“别杀我”，一边整个人都哆嗦着。 裴知府无奈，只好跟郑大人申请：“郑大人，你瞧，这情况……是不是让盛大小姐先回避一下？先问问何氏再说？” 这话正合了郑文同的意，他也很想问问自己表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按裴大人说的办吧。” 于是裴温屏退了盛如月，让她先到一侧的偏房休息，并派了两个衙役看守，诸葛云乐跟她一起去了。 这边里，裴知府和郑文同继续审问李大飞的娘何氏。 盛大小姐走了之后，何氏一时仍然无法平静，秦凌见状，上前去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很快安静了下来。 郑文同：这姓秦的该不会是有什么妖法吧？ 裴知府：秦丫头果然有两下子，怪不得温儿喜欢了，唉！ 秦凌哪里知道别人怎么想，她只想快速达到自己的目的。 “到底怎么了，跟大人说说吧。”秦凌安慰何氏道。 “好，我说……” 何氏紧紧地抓着秦凌的手，经历了连番的惊吓，秦凌是唯一一个对她温言软语的人，她自然把她当做了救命的稻草，也对她言听计从。而且也全然忘记了，不久之前她还一口一个小贱人地称呼秦凌，认为她是杀害自己儿子李大飞的凶手。 秦凌其实对这些事浑不在意，她目前眼前只有案子，只有难以对付的敌人，李大飞的娘和葛星儿一样，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愚蠢的可怜人，丝毫没有威胁，又何必放在心上。 何氏开始说了，裴知府和郑文同都竖起了耳朵，秦凌也专注地听着，然而何氏的一番话下来，却让他们三个齐齐变了脸色。 又是传音入密！ 秦凌已经对“传音入密”这四个字害怕了，更可怕的是，根据何氏所说，原来连盛大小姐都会传音入密了！ 她就是因为听到盛大小姐的声音和威胁自己的那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才吓成了这样的。 “一切都是她教我说的，诬陷秦姑娘，也是她教我的，她说这样我就能得一笔银钱，我儿子也不会白死……” 裴知府寒着脸：“那么你当日，究竟看未看到秦氏出现在你家？” “没有，我没看见……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可是我要是不那么说，她就立刻会杀了我啊……谁想到，我都照做了，她还是要杀我，苍天呐，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做了什么孽，只有何氏自己清楚了，秦凌对于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关心，何氏该说的已经都说了，秦凌便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 何氏一愣，见秦凌对自己换成了一副冷漠的脸色，这才也回过味来，不由得哭的更凶了：“我错了，我悔啊……” “何氏，这么说来，当晚你并未听到任何响动，早晨一觉醒来，就发现李大飞死在院子里，旁边掉落着秦凌的玉梳？你刚要喊人，便听到有人传音入密，教你该如何应对，是不是？” 何氏连连点头。 裴知府皱了眉头：“那这么说来，葛星儿的嫌疑就没那么大了，毕竟她丝毫功夫都不会，更别提传音入密了。” 这话是说给郑文同听的，葛星儿不会传音入密，不是主谋，那么会传音入密的那个，自然就是主谋了。 郑文同立刻道：“如月她也……” 然而话没说完，忽然有一个衙役跑进来：“大人，外面有人要自首！” 裴知府皱眉：“叫通判大人去问案。” 衙役却不走：“他是……他是跟咱们今天这个案子有关系的！” 第198章 新的证人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又有新的证人出现了？而且还是要自首？ 裴知府回过神来，忙道：“快传！” 过了片刻，那人被带上了堂，秦凌一眼看到来人，心里顿时一松——原来是她这边的底牌。 确切地说，是诸葛云乐留给她的底牌。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偷走了葛庆的欠条，又被绝清截下来的吴管家，吴青。 吴青整个人都很颓丧，那种感觉跟葛庆别无二致，都是一种人生失去了意义，毫无生气的颓丧。 看来在诸葛云乐那里，这位大管家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以至于丧失了斗志，丧失了生活的乐趣。 不知道诸葛云乐跟吴青说了什么，他就乖乖过来投案自首了，不过秦凌大概可以猜得到，无非就是“跟着盛大小姐可能立刻就会被灭口，而帮助秦凌翻案，则能留下一条命”这样之类的话，吴青如此贪财惜命，这种人最吃这一套了。 吴青上得堂来，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如此这般一说，所有人又都震惊了。 裴知府则十分生气：“原来葛庆果然说了谎话！” 葛庆本来是受害者，却帮着加害人说谎，这种情况裴知府最是愤恨，仿佛是因为他的无能，所以才不被信任一样。 不过大家心里都门儿清，他们真正惧怕的，其实是坐在旁边的这个郑大人，跟他背后的不可捉摸的势力，因为他们觉得裴知府肯定也是害怕的，所以才不肯信任裴知府，也所以才不说实话。 就连此刻来自首的吴青，他其实也不信就凭自己这么几句证言，就能扳倒盛大小姐，他甚至还觉得裴知府会因为包庇盛大小姐，当场判自己个污蔑之罪——倘若不是性命遭到威胁，他是绝对不愿意和盛大小姐作对的！ 毕竟跟盛大小姐作对的下场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裴知府对这位郑大人，却并没有多少谄媚的形容，而且似乎还有要把这个案子一剥到底的架势。 到底……是谁给他这样的底气？ “传葛庆！”裴知府怒道，衙役赶忙跑着就去了。 郑大人再次准备替盛大小姐辩白，却又被裴知府抢了先：“待会儿这葛庆说了实话，我看这案子就差不多水落石出了。” 郑文同眯起眼睛——水落石出？就是所有的罪名都栽在表妹身上吧？他这趟来，是阻止表妹胡闹的，可不是来给他们当刀使，来害她的，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发展下去！ 在等候葛庆到来的间隙，郑文同悄悄给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会意，悄悄退了出去，摸到不远处暂时关押盛如月的那间小屋门口。 “两位小哥喝茶。”手下熟门熟路地摸出银子，塞给两个衙役。 两个衙役也毫不客气地收了，放他进去——人家毕竟是京城盛家的大小姐，就算不给钱，该让进还得让进。别说现在还是嫌犯，就算真的犯了罪判了刑，那也还得对人家客客气气的，谁让人家有背景呢？ 手下进去的时候，盛如月正拉着诸葛云乐的手说话。 “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嘛……” 诸葛云乐淡淡一笑：“急什么，你害怕了？事情都做了，如今又来害怕，算什么好汉？” 盛如月一嗔：“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 “我看你瞒着我独自行动的时候，还挺有好汉的样子的。” “我错了嘛，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那不是着急想赢你嘛……”盛如月撒娇的声音酥酥麻麻的，刚进来的那个手下听在耳里，都觉得浑身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但那边诸葛云乐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继续淡淡道：“做都做了，就别说别的了，想想如何补救吧。” “那你说怎么补救嘛！”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让自己的声音暴露。” “让冷芳去说也是一样的！”盛大小姐叫道，“她和我的声音那么像！” 诸葛云乐微微一笑：“这是好事啊。” “什么？什么好事？！” “这就是，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盛如月不明所以，想了一会儿，才恍然：“你是说，让冷芳……” 诸葛云乐点头：“不错，反正也没有人真正看到你的脸，不如一切都推到冷芳身上。” “妙啊！”盛如月顿时抚掌，“这个法子最好了！” 两人说话说的认真，没有察觉到手下进来，手下也不敢打扰，待他俩定下计策，这才发现了手下的存在。 盛如月顿时拉下脸来：“你来做什么？” 手下连忙跪下：“大人让小的来问一问，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 盛如月哼了一声：“你不是都听到了么？刚才诸葛公子都已经想出解决的办法了，叫你们家大人照着做就行了！” 手下连忙答应了，转身跑走。 “可是冷芳还是很好用的……”盛如月一想到要让冷芳当替死鬼，还是有点舍不得。 诸葛云乐安慰她道：“这怕什么，只要你发话，你那表哥一定会有一百种法子帮你把冷芳捞出来的。” ※※※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这边里，公堂之上，案子还在审。 葛庆已经被叫了过来，看到吴青突然出现在公堂之上，而且还是来自首的，葛庆也是满心惊吓。 “葛庆，我且问你，你的家产如今可还在你自己手中？！” 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没办法编谎话，因为裴知府的手里此刻正握着书吏那边拿来的账簿，上面显示着就在前两天，葛庆已经把家中所有的财产全部过户给盛大小姐了。 到了如今，他真是想哭也哭不出来了，只能面色惶惶，唯唯诺诺应答。 “本官问你，盛如月买走你的家产，可有给你银钱？那些银钱如今哪里去了？你为何要突然把所有家产全部卖掉？！从实招来！” 葛庆： “没……给了一张欠条……” “欠条丢了……” “我，我想……” 最后一个问题，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心里毕竟清楚，这个问题如果回答的不好了，自己恐怕连这个衙门的大门都出不得。 但是眼下有吴青的证词，却容不得他撒谎，于是只好吞吞吐吐不往外说，以求拖一拖。 第199章 欠条在我手上 葛庆愤恨地看向吴青——他实在是想不到，跟随了自己一辈子的兄弟，到头来居然在背后捅刀子害他！偷走了欠条也就罢了，还跑到公堂上来自首，是嫌他葛庆活的命太长了么！还是嫌这郑大人和盛大小姐杀人的心思还不够多！ “葛庆，你倒是好好想清楚了！”裴知府很生气。 但是葛庆却想的很清楚——他的钱财已经丢了，命不能再丢了，他一定得听盛大小姐的话。 裴知府本来想着传来了葛庆，案子就会有眉目了，但没想到葛庆的嘴这样硬，这让他有点不得不怀疑，这个葛庆是不是在其中也得到什么好处了。 就在这个当口，秦凌忽然悄悄对葛庆道：“葛老板，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女儿在牢中过得如何？” 葛庆登时脸色一白。 他给牢里打点的钱财早就断了，葛星儿过的如何，他这几日，几乎连想都不敢想——这个姓秦的怎么忽然提起这个问题，难不成，她在牢里欺负自家女儿了？ 但是还没等他反应，秦凌就紧接着快速说道：“待会儿你看到了葛星儿，恐怕就要重新掂量掂量，到底要不要说真话了。” 接着，秦凌便忽然抬头，向裴知府建议道：“大人，既然两件案子都跟盛大小姐有关，不如把李大飞案的嫌犯和证人也都传上来，把案子审个明白。” 裴知府当即点点头：“有理。” 事到如今，这两个案子也都算是稍微有点眉目了，两件案子不光都跟盛大小姐有关，而且也都跟秦凌有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传嫌犯葛星儿上堂！” 被传唤的消息传来，葛星儿激动的手脚都发抖了。 这么多天了，终于再次被传唤，她终于有了再次替自己辩白的机会，她觉得，这一定都是秦凌的功劳，是她替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的。 葛星儿上的堂来，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顿时扑到葛庆怀里，父女一阵痛哭。 葛庆看到葛星儿衣衫褴褛，但是整个人精神还算很好，心下很是安慰，不由得也看了秦凌一眼——刚才她说那样的话，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星儿，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我过得还好。”葛星儿猛点头，“多亏了秦姐姐照顾我！” 秦姐姐？ 葛庆下意识地抬头。 便看到秦凌在不远处露出了一个“举手之劳，不用感谢”的微笑。 葛庆思索片刻，突然长叹一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不如一个小丫头，谁能想到，这个姓秦的小丫头，进了大牢，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手段呢！ 她竟然想拉拢葛星儿，进而想俘获他葛家，只是，只是她自己怕是也想不到，这盛大小姐是多么的本事通天，就算他如今后悔了，想跟这姓秦的丫头合作，也来不及了啊！ 葛庆一时间心中纷乱，而那边，裴知府却没有让他们父女过多叙话，径直开始了审问。 葛星儿的案子其实没有什么好审的，因为葛星儿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接触过盛大小姐，关于杀李大飞这件事，她确实是被人冤枉和利用了。 趁着那边审案，这边秦凌还在不停地给葛庆洗脑。 “我进去之前，葛星儿在牢里的情景惨不忍睹，你给的那些打点的钱，根本就不管用，反而全都进了牢中女犯和狱卒们的腰包。” 葛庆：！ “自打我进去了之后，葛星儿的处境才变好了，你若是不信，此刻大可以找人进大牢里去打听打听，我买的家具和吃食，都还在里面呢。” 葛庆：！！ “吴青，刘姨娘，何氏三人已经都把盛大小姐招出来了，否则你以为裴大人为什么又传唤你一遍？如今只差你一个人的口供，就能定盛大小姐的罪，能不能把葛星儿从牢里捞出来，就看你接下来怎么说了。” 葛庆：！！！ 末了，秦凌还补了一句：“莫怕，有我在，我保证盛大小姐和这个郑大人伤不了你分毫——至少伤不了葛星儿。” 葛星儿所犯的错，无非就是勾结李大飞去诬陷秦凌，还有就是失手打死了自己的丫鬟。 在这个时代，下人们一般都是签的死契，生是这家的人死是这家的鬼，葛星儿打死了自己的丫鬟，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事，赔点银钱也就了事了。 至于李大飞上门侮辱秦凌那件事，倘若秦凌不追究，衙门也是不管的，她们大可以私了。 所以秦凌知道，只要把葛星儿捞出去，她就不会有事了。至于葛庆会如何，那得看裴知府怎么判了，毕竟成年人嘛，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 葛庆在那边沉默了。 他如今一无所有，唯一想保住的，就是自己唯一的这个女儿，秦凌所给出的这个条件，正好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而且神奇的事，莫名其妙的，他就十分相信她。 倘若这整个梁州府真的能有人在跟盛大小姐的斗争中胜出，那就只有秦凌一个人了——眼看着其他两个粮商屁都没放一个就灰溜溜的跑了，而他自己也输的一败涂地，只有秦凌，在经历了一番牢狱之灾之后，仍然神采奕奕，斗志昂扬，丝毫没有颓丧之态。 秦凌知道葛庆正在挣扎，但是却不知道他心里具体如何想，倘若她要是知道他如此夸奖自己，那肯定得脸红了。 其实她也没有赢，她自己的铺子不也跟诸葛云乐做了交易了么？不过幸好，她手里还有那两万三千两的欠条。 秦凌想起这事来，便立时又在葛庆耳边补了一句： “哦，对了，那两万三千两的欠条……如今在我手上。” 葛庆猛地瞪大了眼睛。 秦凌无视他的震惊，继续说道： “这样吧，咱们来做个交易，倘若我能帮你把这两万三千两追回来，你给我其中的一万两作为酬劳，如何？” 如何？实在是太好了！ 因为葛庆压根就没想过这些钱还能再回到自己手里。别说还剩一万三千两了，就算还剩三千两，也够他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东山再起了。 只是，这秦凌……她真的能做到吗？ 第200章 不要脸还在后面呢 葛庆抬头看她。 只见她嘴角微微带笑，那笑容中饱含着神秘的自信，她眸光闪闪，一双秀目中全都是他以前从未注意过的，让人炫目的光彩。 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虽然心有怀疑，但是事到如今，在他所有的路都堵死的情况下，只有秦凌抛出的这跟橄榄枝，可以从泥潭里把他拉出来了。 无论如何，他真的很想试一试。 “好，我答应你！” 秦凌像是知道他最终会做这样的觉得似的，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这边里，两个人迅速达成共识，而那边，葛星儿的审问也告一段落了，葛星儿的供词还和前几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裴大人，这案子，似乎问不出什么来。”郑文同寒着脸，不悦道。 没有证据，就还是疑案，是疑案，那就不能定罪——当然也没办法定盛如月的罪。 裴知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下意识地，他朝秦凌看了一眼——潜意识里，他确实觉得秦凌似乎知道些什么，所以这几次堂审下来，他总有一种秦凌在默默跟他打配合的感觉。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姓秦的小丫头竟然真的和他的目光对上了，还对他甜甜一笑。 裴知府：！ 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难道说，她真的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了？ 一想到这里，裴知府心里顿时也有了底气，转头径直对郑文同道：“大人，本官觉得，须得让其他几个嫌犯和证人一起上堂来，互相对峙，一定能寻到蛛丝马迹的。” 郑文同冷笑：“可以，但是我得先告诉你，盛如月是不会传音入密的，这一点我可以担保，你也大可以去查。” 裴知府脸色一寒，也不理他，便命人把所有人都传了上来。 这一下，李大飞案和纵火案的所有嫌犯和证人都到齐了，小小的公堂上挨挨挤挤，跪满一片。 盛大小姐和诸葛云乐也来了，他们在最旁边，仿佛置身之外一般，看着堂中的这些人。 裴知府开始一个个询问和印证，重点的自然就是询问关于那个“神秘黑衣女子”的事。 吴青的供词里，他没看到脸，只听到了声音，何氏和刘姨娘的供词也是如此。裴知府看了看葛庆，本打算跳过葛庆，直接让盛大小姐开口说话，好让三个嫌犯辨别这是不是黑衣女子的声音，然后再反过来逼迫葛庆就范。 但谁知道，就在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葛庆忽然厉声叫道：“大人，草民有话说！” ※※※ 葛庆的开口，让大堂里一片哗然，也让形势登时逆转。 裴知府眼睛里闪着精光，精光里掩藏着得意。他瞥了瞥郑文同，然而郑文同却不似刚才那般着急，反而有点老神在在的意思。 裴知府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瞬间想到，这郑文同恐怕是已经找到应对之法了。 果然，葛庆话音刚落，紧接着那边盛大小姐就反驳道： “葛庆，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曾骗了你的家产又威胁于你？难道不是你自己自愿把家产卖给我的么？” 葛庆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葛星儿见状，连忙去帮他顺气，一面安慰道：“爹爹别怕，秦姐姐会有办法的！” 葛庆只剩苦笑了，真是没想到，短短几天而已，原来那个对秦凌恨之入骨的女儿，此刻却对她如此的依赖——当然了，他自己也已经把她当做唯一的救星了。 面对盛大小姐的质问，葛庆无话可说，因为他唯一的证据，欠条，已经被偷走了。他认定那欠条一定是落进了盛大小姐的手里，所以她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盛大小姐的不要脸还在后面呢。 “大人明察，我是买了葛庆的家产，但是我已经当场把银钱交付给他了，而且那价钱也出入太多，不是两万三千两，而是四万五千两，我给了他足足四万五千两的银票！这些银票都是我从家中带来的，全都有据可查，大人大可以去查一查！” 堂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内情的人已经混乱了，完全不知道该相信谁。 知道内情的人，只剩呵呵冷笑，感叹这位盛大小姐不光身高位贵，而且还有一身超一流的好演技。 唯一不知道该叹还是该笑的就只有诸葛云乐了，他只能默默低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安慰着盛如月。 这回换做裴知府寒着脸了。 郑文同却适时接口：“不错，该查！” ——说按照规矩来，就按照规矩来，规矩就摆在那里，也不是你裴知府一个人可以利用的。 裴知府心里有点沉。 他知道，郑文同既然敢这么说，那就应该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 盛大小姐绝对是没有付给葛庆银票的，这个他可以肯定，但是她究竟有没有从京城带来这么多银票，那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查起来也非常麻烦。怎么查，到京城去查吗？一查就是十天半个月，而且结果必定是对盛大小姐有利的，想也不用想。 就算盛大小姐真的带来了这么多银票又怎么样？没有人能证明真的给钱还是没给钱，现在成了两个人各执一词，欠条又不见踪影，这时候，偏信任何一个，都是不合规矩的事。 裴知府不甘心啊，他想要的可不是这样一个结果，但是这样的结果对郑文同来说却已经足够了，所以他现在是有恃无恐。 秦凌脑子快，也立刻想到了这个问题，知道裴知府此刻正在为难。她也为难了，因为能够让此刻这个天平倾斜的唯一证据，此时此刻就握在她的手里。 她该不该拿出来？ 拿出来，她怎么说？怎么解释这欠条是怎么会跑到身处大牢的她的手里的？ 如果不拿出来，难道就任由着盛大小姐如此信口雌黄，逍遥法外？ 就在她犹豫的这片刻间，忽然，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要动。” 不是别人，正是这整件事情的幕后策划者——诸葛云乐同志。 第201章 威胁朝廷命官 方才在衙门外，乍一得知卜安受伤，而诸葛云乐和盛大小姐又做出那般亲密之态，秦凌着实有点着恼，对诸葛云乐也没什么好脸色。 ——当然了，他们这会儿本该扮演一对敌人，没有好脸色也是正常的。 秦凌本以为，在这场堂审中，他会一直扮演盛大小姐的支持者，而这边的问题，都由她一个人来解决，却没想到他还会忽然插手。 诸葛云乐仍然是传音入密，而且连头也没有回，幸亏秦凌已经习惯了他搞这种突然袭击，所以也没有太过惊诧。既然他不让她动，那就不要动好了，本来这张欠条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拿出来。 且看他还有什么安排。 就在诸葛云乐对她传音入密话音刚落之时，那边，他又突然出声，向堂上的裴知府和郑文同道： “启禀两位大人，盛姑娘不仅按照约定交给了葛庆银钱，而且她也并不会传音入密这门功夫，请大人明察。” 郑文同立时接口：“不错，此事是应当仔细查查，盛如月，你且将如何买了葛庆家产的过程，详细说来。” 然后，秦凌等人就见识到了盛大小姐的精湛又浮夸的演技，她不仅把所谓的买卖过程说跟亲身经历似的，而且还把自己描绘的好比一朵精致可怜的小白花，她一切全都符合规矩，葛庆为什么会诬陷她，她全然不知情。 而堂上，郑文同却敏锐而及时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你是说，你只是在过契的时候，到衙门来签了个字，剩下的一切，全都是你的丫鬟替你办的？” 盛如月点头：“没错，就是我的丫鬟，冷芳。” 郑文同脸色凝重了。 他故作沉思片刻，然后转向了裴知府：“看来这个丫鬟很有问题啊，据我所知，这丫鬟武功很高，说不定也会传音入密的那个功夫……裴大人，咱们拿来审问一番吧。” 裴知府哪能说不，只好差人赶快前去，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这些捕快们，那个冷芳武功很高，倘若她动武拘捕，千万不要硬上，以免伤及性命。 但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捕快们没用多久就回来了，而且轻松顺利地把冷芳带了回来。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冷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她承认了所有的事情。 卜安追踪李大飞的时候，突然跳出来阻拦的人是她。 杀害李大飞，蛊惑何氏，接连诬陷秦凌和葛星儿的是她。 引诱刘姨娘去烧秦凌铺子的是她。 威胁葛庆和自己合作，交出全部家产的是她。 打晕陌晚和刘姨娘，诬陷秦凌烧铺子的是她。 拿了盛大小姐四万五千两银子却没有交给葛庆，反而写了一张欠条的是她。 威逼利诱吴青把欠条偷出来的人是她。 今天午后跑到李大飞的家里欲杀何氏灭口，反而被卜安撞见的人，还是她。 是她，是她，全是她。 总之一句话，所有的坏事都是她做的，跟盛大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盛大小姐完全是无辜的。 裴知府郁闷了。 秦凌也有点郁闷。 两个人都不太理解——这就是诸葛云乐所谓的尽在掌握？ 尽在掌握，难道就是让一个丫鬟来替盛大小姐顶罪？这和他们的初衷，还差一段距离吧？！ 当然了，裴知府和秦凌也都没有天真到以为通过这么一件事就能真正扳倒盛大小姐，就算是定了她的罪，把她关在牢里又如何，盛家有一千种方法可以把盛大小姐轻轻松松捞出来，而且还能让他们这些人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权衡利弊之后，秦凌和裴知府都萌生了适可而止的心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今他们势力还太小，将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冷芳一顿冷静地陈述做完，盛大小姐适时地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你，你如何要这样陷害与我？！” 冷芳道：“奴婢没有陷害小姐你的意思，奴婢只是想替小姐你尽快解决问题。” 秦凌忽然出声：“你既然没有把那四万五千两交给葛庆，盛大小姐又不知道，那么这笔钱，究竟哪里去了？！” 人虽然拿不下，能把钱拿下总也是好的吧？冷芳的话里面有逻辑漏洞，看她们如何圆？圆不上，就得交钱，能啃下一点是一点！ 但谁知冷芳却呵呵冷笑道：“我放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了，除非这件事能就此揭过，否则我不会拿出来的！”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冷芳还能有这一出，竟然敢拿这些钱财的下落来威胁官府。 当然，表现的最震惊的还是盛大小姐，只见她脸色忽的一白，立时往后倒去，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你，你这个恶奴……两位大人都在这里，你竟然敢拿你的错误，来威胁朝廷命官！我家怎么会出了你这样一个恶奴！” 说着，还做西子捧心，痛心疾首状。 诸葛云乐适时把她接在怀里，柔声安慰。 上面郑文同看到这一幕，十分之不爽，立时喝道：“不错，赃款岂是你能拿来威胁朝廷的？” 裴知府也道：“郑大人，我看此奴十分之恶，若不用刑，只怕不会招供，不如……” 但郑大人却摇摇头，悄声道：“裴大人，盛家的奴才们，骨头都硬的很，这你不知道。我看，对付此奴还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后诱供之，方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啊。” 这就是变相护着冷芳，不让动刑的意思了，这里面的猫腻裴知府怎么能不懂？ 然而想想今天堂审了这么久，终于也算有点结果，为了不逼郑文同和盛如月狗急跳墙，裴知府也不好再步步紧逼了。 “好，那就先暂时收押，待明日再审！其余无关人等全部当庭释放！” 底下众人一阵欣喜，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完，裴知府便又下了一道命令：“刘氏纵火，吴青偷盗，葛庆和何氏涉嫌欺瞒朝廷，全部收监候审！” 众人忍不住一阵哀嚎。 到最后，能够顺利走出这大堂的，除了盛大小姐和秦凌，就只有葛星儿了。 盛大小姐又成功扳回一局，心里十分爽快，走到大堂门口，正想借机羞辱秦凌一番，谁知道秦凌却压根连看都不看她，径直往后堂奔去了。 在她眼里，十个盛大小姐也比不上一个卜安，卜安正生死未卜，她盛如月又算什么东西。 第202章 救人之法 被人无视，尤其是被敌人无视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盛如月若不是有多年来家族修炼的涵养，早就气的跳脚了。 诸葛云乐适时给她披了一件披风：“有什么好看的，夜凉生露，我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盛如月这才舒心了——不错，总之她最后得到了诸葛云乐，秦凌那个小贱人，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秦凌和葛星儿一块来到了后堂卜安所在的屋子，唐老先生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要走了。 秦凌先冲过去看了一眼卜安，只见卜安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气息粗重，不知道是昏睡还是昏迷。 “唐老先生，她怎么样？！” 解决了大堂的事，回到卜安身边，秦凌顿时卸下了防备，方才在堂上时那种镇定自信的样子一下子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焦虑。 唐老先生捋捋胡子：“性命是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 秦凌顿时舒了口气。 葛星儿连忙过来扶住她：“秦姐姐，你先坐下，别着急。” 众人看到这一幕，皆瞠目结舌——他们该不会是眼花了吧？葛星儿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了？！ 不过秦凌却顾不得这个，又连忙问唐老先生： “那她的伤势究竟如何？” 唐老先生道：“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伤的着实不轻，须得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了。” 说罢，捋捋胡子，又斟酌道：“她的外伤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内伤，你要有个准备……” 秦凌心里一凛：“什么准备？” “就算是养好了，也有可能……功夫不如从前了。”唐老先生长长一叹。 秦凌怔在那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卜安的武功，就要因为这件事而被废了吗？！就算好好休养，也难以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了吗？ 秦凌觉得自己的手都是抖的。 卜安性格古板内敛，轻易不与人敞开心扉，她如今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留在秦凌的身边保护她，而保护秦凌，就是靠这一身武功，倘若没有了武功…… 秦凌不敢想。 见秦凌脸色发白，唐老先生连忙道：“我也并非是说，完全治不好，这种事，除了看她的造化，还得看恢复保养的情况，若是能尽全力，也并非完全不可……” 秦凌还没震惊到变傻的地步，听了唐老先生的话，立刻知道这其中话里有话。 “有多大几率，是何条件，烦请老先生告知！” 秦凌言辞越发恳切，但是唐老先生的表情却越发纠结，秦凌立刻又明白了。 “陌晚，咱们总在衙门待着，也不是个事，还是把卜安接回家里去治疗吧。” 捕快们自然乐意，谁也不想一个伤病号一直待在衙门里，还得他们额外分心照顾她，尽管卜安还算是个人证。 于是在大伙的帮忙下，秦凌把卜安抬回了家。 葛星儿刚从牢里出来，还没回家，被秦凌劝着回她自己的家去了，唐老先生带着学徒跟到了秦家。 临进门之前，学徒面露担忧，跟唐老先生耳语：“先生，你真的打算告诉她……” 唐老先生叹了一声：“不告诉不合适啊，丫头心眼不坏，何况那天……” “那天是那天，过去这些日子了，老夫人没回转，是不是已经给忘了？她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求的一面啊，更别提……” “好歹一试吧，万一这丫头，还有别的招数呢？”唐老先生捋捋胡子，看看前面和陌晚两人一起奋力把卜安抬进门的秦凌。 秦凌的身子瘦瘦小小的，衣服也破烂不堪，脸上神情凝重，但是一双秀目中，却透出坚毅笃定的光彩，让人无法忽视。 “家中出事，诸事鄙陋，今晚只有粗茶淡饭，还请老先生不要嫌弃。”进了屋子，秦凌对唐老先生道。 这是在留唐老先生吃饭，也是有求于他的意思。 唐老先生要是答应了，也就等于答应了她的请求，事情就有商量的余地。 秦凌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老先生看，只见唐老先生一声长叹，摇了摇头：“秦姑娘过谦了，谁不知道你们家的饭是最好吃的。” 秦凌顿时一乐：“那就请秦老先生尝尝我们家的手艺了！” 说是她们家的手艺，其实都是秋娘的手艺，但皮蛋瘦肉粥却是秦凌亲自上阵熬的，等待吃饭的这段时间，唐老先生也没闲着，又给卜安诊了一回脉，换了一遍药。 很快，一众人吃完了饭，唐老先生对饭食赞不绝口，而秦凌则话锋一转，说到了正题上。 “方才在衙门，人多口杂，老先生不愿多说，不知道这会儿，能不能告知我，救人之法？” 唐老先生捋着胡子沉吟了一下，秦凌连忙又道：“无论多少几率，成与不成，但求老先生告知！” 唐老先生道：“倘若能够求的此人援手，必是能成的，只是……” “只是这位高人实在不太好求，是不是？”秦凌慢慢道。 然后，突然间，她从椅子上站起，朝着唐老先生“扑通”一跪——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烦请老先生告知！无论花多少钱，受多少苦，我都要治好她！” 说着，俯下身去，向唐老先生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唐老先生立时慌了，连忙起身过来扶起秦凌： “小丫头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告诉你……我只是说，那位能治的了高人，他脾气古怪，规矩又多，怕你无功而返而已，既然你这样，我又怎么能不说？” 秦凌这才放了心，跟着站起来：“实在是麻烦唐老先生您了。” 唐老先生与她们非亲非故，本来只需要拿钱治病走人就行了，既然肯说这么多，那都是额外的恩赐，怎能不感谢。 唐老先生扶起秦凌，便看到她眼角似有泪光，忍不住便又是一叹：“你为了一个仆从，能够如此，我老儿心里感叹，帮你也是应该的。” 但是秦凌不知道，其实唐老先生也是有私心的，只是这个私心，没有人知道。 秦凌摇摇头：“她不是我的仆从，虽然她尊称我为主人，但是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姐妹，她出了事，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理的。” “那我就告诉你，至于能不能见到那位高人，能不能求她帮忙治病，那都得看你自己了。” 第203章 自尽了 唐老先生写下了一个地址留给秦凌，便离开了。 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秦凌，这位高人医术超群，但是脾气性格极为古怪，基本上上门求医的人都因为他各种各样的奇怪条件而无功而返。 秦凌有点犹豫，按理说，这样的世外高人，一般来说都是视钱财粪土的，想用金银财帛打动他，基本上很难。 不过她还是试探着问了一下：“不知道这位高人，是否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说，爱……财？” 谁知唐老先生却道：“他什么都爱。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说不出来的条件。” 秦凌：…… 看来，还是得准备些钱财了，万一人家的条件就是让交钱呢？ 不过，不管是什么奇怪而苛刻的条件，她肯定都是要试一试的。 送走了唐老先生，秦凌又回去照顾卜安，卜安在当中醒过来一次，秦凌跟她讲了堂审的结果，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她就又睡着了。 遵照唐老先生的医嘱，半夜秦凌又给卜安换了一回药，又喝了一碗药，这才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其实她也睡不着，不到天亮便又醒了。 卜安的事，让她出离地愤怒，比自己被诬陷关在牢里这么多天，还要愤怒一百倍。 可恨的是，她却暂时扳不倒那个盛大小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自己的丫鬟身上。 不过不要紧，打伤卜安的也是那个丫鬟，弄不倒盛大小姐，但是她必须让这个丫鬟付出代价！ 于是醒来之后，秦凌快速洗漱一番，直奔知府衙门。 她要告状，代替卜安告状，状告她打伤卜安，杀害无辜，让她赔钱，让她赔命！ 然而，她这段时间应该是太累了，思虑不如从前周全，她没有想到，短短一夜之间，事情的发展就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 到了衙门，她没有见到裴知府，手下的衙役悄悄告诉她，裴知府很生气，如今正在书房里发脾气，谁也不见。 当秦凌问起具体原因，那衙役便有些犹豫：“昨天那个嫌犯……昨晚在牢里，自尽了。” 秦凌登时一凛：“哪个嫌犯？” “就是盛大小姐的那个丫鬟啊！” 秦凌顿觉呼吸一滞。 自尽了……那个帮着盛如月做了无数恶事的冷芳，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自尽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讨回公道！ 这一切的一切，还未曾有一个说法！ 嫌犯就死了！ 谁会相信冷芳是真的自尽了？傻子也知道这是盛如月和郑文同下的手，但是她却毫无办法！ “盛如月……”秦凌要紧牙关，慢慢挤出这个名字。 衙役一看她脸色不好，连忙安慰了两句就溜了，秦凌攥着拳头，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动脚步往回走。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家，如何给卜安一个交代。 万万没想到，这盛如月兄妹两个，手段竟如此的快，直接让嫌犯自尽了，这几个案子，自然就都一了百了了。 她秦凌虽然看上去是赢了，但是其实还是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这一局，笑到最后的，原来是盛如月。 然而，还没等秦凌在心里把盛如月骂个百八十遍，这位大小姐就说曹操曹操就到，找上门来了。 衙门口，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是秦凌知道自己没什么跟盛如月硬碰硬的资本，于是只能装作看不见，但盛如月却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秦姑娘，真巧啊，你也来衙门？”盛如月笑道，一边说，还一边挽紧了身边诸葛云乐的胳膊。 秦凌在心中呵呵冷笑——巧你妈啊。 想到卜安所遭遇到的一切，想到这兄妹俩光明正大地杀人灭口，想到她此刻紧紧挽着诸葛云乐那个黏腻腻的样子，秦凌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是，反过来想想，这位盛大小姐还被自己以为的最亲密的人蒙在鼓里，她在前面做事，他在背后破坏，这种滋味，想起来倒也是很酸爽的。 所以秦凌虽然气，但是也少不了嘲笑，当然了，表面上的涵养她也是有的，因此什么情绪都不会表露出来。 “确实巧，嫌犯正好死了，盛大小姐也正好来了，这难道不巧么？” 盛如月撇撇嘴：“正是知府大人通知我来的领走尸体的……” “哦，那真是辛苦盛大小姐了。我不一样，我是来告状的。” 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秦凌是来告什么状的，秦凌知道自己跟她多说无益，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就去找裴知府结案吧。 不过这一次裴知府却没有上堂，许是因为生气，许是因为知道事到如今尘埃落定，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不如卖一个面子，所以直接让郑文同来审这个案子了。 郑文同倒是继续装出了一副公正廉明的假象，好言劝慰了一番秦凌和其他苦主，然后命盛如月赔了银钱给她们，至于葛庆的那所谓的四万五千两的银子，因为冷芳已死，银钱不知下落，等查探到了下落，追回来之后，自然会还给他的。 葛庆欲哭无泪。 他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谁让人家是官而他是民呢？事情到此，能把他的女儿葛星儿完完整整救出来，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至于银钱…… 葛庆抬头看了看秦凌。 秦凌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她和盛如月的梁子，从今以后就算是结大了，此仇不报，绝对没完！ 作为完全苦主，秦凌和李大飞的娘何氏，还有葛星儿，都得到了一定的赔偿，但是有罪的人也没有被放过。 吴青因为偷盗，被判监禁半年，何氏和葛庆因为诬告，各判了监禁一年，最惨的是刘姨娘，因为纵火，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被判流放三年。 虽然流放的地方不算特别偏远，时间也不算特别长，但是她怀着孕，要受这样的刑罚，那着实不是容易的事。 就在葛庆想要替肚子里的孩子求一求情的时候，刘姨娘忽然“啊”的一声惨叫，径直晕在了地上，然后便听得何氏高叫： “哎呀，坏了，她流血了！” 衙役们忙七手八脚把刘姨娘抬出大堂，去找大夫来。 不多时，传来了消息，刘姨娘没事，孩子没保住，流产了。 这一下，葛庆最后的希望也没了，整个人顿时委顿在地，面如死灰。 第204章 多多益善 刘姨娘的出事打断了堂审，但是并没有最终影响堂审的结果。本来她怀着孩子，也许会推迟去流放的时间，而如今孩子没了，她怕是养好了身体就得马上去受刑。 葛庆是想去看一眼刘姨娘的，但是律法不允许，他很快被衙役带下去了。 秦凌倒是能看，但是她不想看，从刘姨娘真的下手准备烧她的铺子的时候，刘姨娘这个人在她的心里，就等于是一个死人了，如今她是死是活，她真的毫不在意。 恶人得到了惩罚，这其实挺好的。 但是刘姨娘只是个小恶，真正大恶的人，根本还没有接受惩罚。 或许，盛如月在郑文同说出要赔给这些人银钱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在笑着的，在笑着他们这些低贱的贱民，区区一点银钱，就可以买走他们的人生，甚至是性命。 判赔的数额不多，何氏的儿子李大飞死了，判的最多，赔了五百两银子，只是她要去坐牢，这五百两有没有福气消受就两说了。 秦凌这边被判赔本来是一百两，但是秦凌据理力争，最后得到了三百两，但是即便是三百两，对于卜安的伤势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她的外伤好治，内伤却难医，真的去寻到了那位高人神医，也不知道对方会开出什么样难以达到的条件来。 秦凌这会儿的想法就是，银钱有一点是一点，越多越好，以后总有用到的时候，所以最终能争取到三百两，也是不错的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还没出知府衙门的大门，盛如月就把这赔偿给她了，而且出手还十分大方。 “给你，不用找了。”盛如月微昂着头，斜眼看秦凌。 一面说，一面掏出一张银票，用手捏着递过来。 瞎子也能看出来她这是在故意羞辱秦凌，但是秦凌偏偏不能不接，五百两也不是个小数目，她很需要钱。 然而，就在她伸手准备去接的时候，盛如月却忽然一松手，那张银票飘飘忽忽就落在了地上。 “哎呀，掉了……”盛如月故作惊讶道。 但是她却不弯腰去捡，而是好整以暇，带着玩味的表情看向秦凌。 秦凌的手还没收回去，就那么僵在半空。 不远处，来接盛如月回去的诸葛云乐定定看着这一幕。 秦凌微微瞟了诸葛云乐一眼，回头看向盛如月，看到盛如月嘴角隐隐带着的笑意，秦凌的嘴角也漾起一个笑容，一个比她更加灿烂好看的笑容。 “我来捡吧。”她毫不犹豫，低下头去，径直把那张银票捡了起来，“原来是五百两，多了二百两，真是多谢盛大小姐了。” 盛如月看到秦凌的笑容，顿觉刺目。 她也没有想到，都这样了，秦凌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而且什么话都没说，就把银票捡起来收了。 她羞辱的目的落空了，心里很不爽。 却听得秦凌道：“怎么，盛大小姐还有别的事么？莫不是觉得少，还想再补偿一点给我？” 盛如月皱眉：“你别得寸进尺！” 秦凌一笑：“我是受害者，你赔偿给我是天经地义的，况且是你自己说的不用找了，怎么是我得寸进尺呢？看来盛大小姐的书念的不大好啊，连话都说不明白。” “你……”盛如月结舌。 秦凌微微一笑——今天你让我弯下的腰，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十倍百倍地还回来！我要把你所谓的大小姐的特权，全都踩在脚底下！ 盛如月被秦凌噎了这么一句，十分生气，正强忍怒意，那边诸葛云乐适时走了过来。 盛如月一高兴，正想去挽着诸葛云乐的手，但诸葛云乐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径直向秦凌走过去。 “不知道秦姑娘是否有空？” 秦凌斜了他一眼：“做什么？” “咱们把约定好的事情办了吧。” 秦凌在心里默默吐槽——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和他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呢。 “诸葛公子最好把事情说清楚一些，你的未婚妻盛大小姐还在这呢，我可不想让她有什么误会。” 盛如月登时被气的脸色一白。 好在诸葛云乐赶快拿话圆了场子：“秦姑娘答应的我铺子，该过契给我了吧？” 原来是这件事。 秦凌没说话，那边盛如月心里却高兴起来了——张扬跋扈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她赢了？ 她得到了葛庆的全部铺子，没花一分钱，而诸葛云乐呢，则拿到了秦凌的全部铺子，不费吹灰之力，这一场，他们其实是大获全胜了。 这姓秦的什么都没有了，也只能嘴上狂一狂了。 这边她正在得意，那边秦凌点了点头： “过契可以，但是我没带房契来。” 诸葛云乐微笑：“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秦凌：…… “好，那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去拿。” 说罢，转身走了。 诸葛云乐把盛如月先送回车上。 车厢里比外面凉快，虽然早晨还不算太热，但诸葛云乐让人早早在车厢里备上了冰块，寒气袅袅笼罩整个车厢，沁人心脾。 盛如月对诸葛云乐做的这一切很满意，扶着他的手钻进了车厢，笑道： “这回还是我们赢了！” 诸葛云乐自然知道她是指什么，不过他只是笑笑，却没有附和，而是忽然道：“但是你损失了一个丫鬟。” 盛如月一愣：“你不是把她送回京城了吗？” 诸葛云乐点点头：“是啊，但是她从此以后就不能伺候你了。” 盛如月一摆手：“我们盛家又不缺奴才，再调几个来就是了。” 诸葛云乐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只有绝清在外面听到这些话，想到昨晚悄悄埋去乱葬岗的冷芳的尸首，微微摇了摇头——自家公子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但是秦姑娘因为这件事恐怕要伤心咯。 衙门里，同样有人望着秦凌离去的背影咋舌。 “公子，这姓诸葛的，好像是在欺负秦姑娘啊！”手下元荣不满地对裴温说道。 裴温摇摇头，不置可否。 “公子，咱们得帮帮秦姑娘啊，她可什么都没有了！”元荣又道。 裴温点点头。 他其实知道，诸葛云乐不会真的对待秦凌的，但是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他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也不妨碍自己对秦凌的心意。 “我叫你去送的礼物，送了没有？” 第205章 请你吃饭 元荣道：“还没有呢，这不是昨天天色晚了，打算今天送么，谁知道又出了这样的事……” 裴温道：“那就不要送礼物了，换成钱吧。” 虽然说直接送钱太俗了，但是他想，秦凌此刻最需要的，可能就是钱。 而他也很快就要去考试了，不能再待在她身边时时帮忙，但愿这些银钱，可以给她傍身，在有用的时候，助她一臂之力。 不多时，秦凌从家里取回了七家铺子的所有地契房契，就地在衙门过了户。诸葛云乐自然没有给钱的意思，反而似笑非笑说道： “还用我给你打欠条么？” 秦凌看他一眼：“打呗，多多益善。” 不过最后诸葛云乐当然还是没有打，带着七家铺子的地契，和盛如月一起坐车逍遥而去。 秦凌多少有点郁闷，回到家里，却正巧遇到元荣上门，送上了裴温的礼物。 秦凌打开一看，见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顿时有点尴尬。 按理说自己没什么值得人家这么在意的，就算是出了事，也不太好拿人家这么多钱。 元荣倒是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公子说了，即将远行，将来怕是难以经常见面，这点钱，就当是借给姑娘你救急用的，将来以后见面了，连同他的那份分红，一起交还给他。” 秦凌一怔：“你家公子要远行？” 元荣笑笑：“是去考试呢。” 秦凌点点头。 是了，裴温是要跟他父亲一样考科举走仕途的，自然不会一直停留在梁州府这个小地方，人家有更远大的志向和更广阔的天空，和她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秦凌想了想，苦笑摇头：“你家公子要去考试了，按理说，我应该送点什么，可是如今我也身无长物，真的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样吧，你就回去说，我会每日烧香拜佛，祈祷你家公子一路高中的。” 元荣笑了：“那就真的谢过姑娘您了！” 元荣走后，秦凌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去看了看卜安的伤势，这才躺在床上，稍微休息了片刻。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秦凌出来询问秋娘晚上吃什么饭，让她做的清淡点，这些天大家都太着急上火了。 但是秋娘却一脸犹豫道：“姑娘，今天……今天没有你的饭。” 秦凌：“……你说什么？” 秋娘抽抽嘴角，往院子里一指：“刚才，从那个树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说是，说是一会儿天黑了以后，他家公子会接你出去吃饭，让我不用做你的那份……” 秦凌：？？？ 谁呀，这么奇葩？ 再询问年纪样貌，秋娘便说不清楚了，秦凌琢磨着大抵是个手下，但是能说出这种话的“公子”，整个梁州府恐怕是不会有第二个了。 “那就别做我的了。”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出什么样幺蛾子。 天色擦黑的时候，门口果然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也是熟脸，不是别人，正是诸葛云乐的手下绝清。于是秦凌没有犹豫便上了车。 “你家公子准备把我拐到哪儿去啊？” 绝清笑了：“瞧您说的，我家公子是请姑娘你去吃饭呐！” “去哪儿吃？” “您到了就知道了！” 绝清赶着马车往前走去，秦凌沿途看着街上的景色，竟然一路便出了城。 她忽然想到，诸葛云乐似乎在城外是有个庄园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去那里。 不多时，果然到了一处庄园外，但这座庄园却并不多么具备诸葛云乐的风格。这座庄园，从外表看十分破旧，围墙有几处坍塌的地方，大门上的红漆也剥落的差不多了。 诸葛云乐，准备在这种地方……请她吃饭？ 他其实该不会是想把她拐卖掉吧？ 秦凌抽抽嘴角，下了车，绝清打开门，请她进去。 “这真是你们家公子的庄园？” 诸葛云乐那么爱面子爱铺张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破旧的庄园？ 绝清笑了：“我家公子在城外的庄园很多，这只是其中一个，这一处没人知道，所以僻静些。” 嗯，说的也是，如今两个人表面上是敌对状态，低调些也是应该的。只是，这破烂庄园，似乎还是有点太低调了，实在不符合她玉面公子的身份。 不过客随主便，秦凌吐槽了一顿，还是跟着绝清走了进去。 然而，刚一走进去，秦凌同志就被打脸了。 “这……” 绝清看着被庄园内景色震撼到的不能走路的秦凌，嘻嘻一笑：“外面是为了不惹人注意，里面嘛，还是得弄得舒服些不是？姑娘这边走吧。” 秦凌抽了抽嘴角:…… 就说诸葛云乐这种人，是十分耽于享受的，他就不可能有不舒服的地方。 眼看这座庄园，表面上看破烂的还不如一间普通民宅，但是内里走进来，却真真是应了那句“别有洞天。” 从破烂的大门走进来，眼前的景色好像一下子被施了法术一样，就差闪闪发光了。 曲折白玉石栏桥，镂空的窗棱和透窗，随处可见又别有趣味的竹与树，曲径回廊，小桥流水，虚虚实实，禅意盎然，处处绰约而优雅，颇有些江南水乡园林的景致之意。 回廊和小路真的是曲折又十分有意趣了，秦凌跟着绝清走了好一会儿，眼前忽然一下子豁然开朗。 是一大片湖水。 湖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亭亭荷叶立在上面，一一摇曳随风。 这会儿太阳已经差不多快落下去了，夕阳的余晖落下来，铺洒在荷叶上，隐隐泛着奇异的金光。 微风送花香过来，沁人心脾，秦凌只闻了一下，便察觉到那风中夹杂着花香，花香中还夹杂着酒香，酒香袅袅中，穿过层层荷叶，她看到不远处的湖边，立着一处雕栏画栋的水榭。 水榭也被夕阳的余晖笼罩，泛着说不出颜色的光彩，四下垂白纱幔帐，幔帐被风吹起，四下翻飞起舞。那水榭之内，一个碧色衣衫的人端坐在几案前，似乎正在斟酒，他的身影随着幔帐的飘飞，若隐若现，侧脸容颜之动人，斟酒动作之优美，仿佛是一副说不出的绝美画卷。 绝清朝自家主子看过去，然后再看看愣在原地的秦凌，心里颇为得意。 第206章 煞风景 其实她不知道，为了今晚这场约会，自家公子从下午开始就在试衣服了，试了一件不满意，试了一件不满意，最后挑来挑去，挑中了一身宝蓝色的旧衣，美其名曰，第一次见秦凌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她一定很喜欢。 绝清：…… 你可拉到吧。 第一次见面，明明是在乱葬岗，你穿的不是那身破了的，然后被秦姑娘给扒下去的那身吗？那衣服又脏又破，虽然秦姑娘给你洗了，但是你拿回来就扔了，还说什么初见不初见的…… 最后，在绝清的强烈要求下，诸葛云乐换上了这身看起来飘飘欲仙的碧色长衫，墨发高高挽起，端坐在水榭里，再被风这么一吹…… 不怕他秦姑娘不看呆。 然后诸葛云乐便相信了，如今看来，自己所说的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绝清如此想。 不过，当然主要是人长得好看——诸葛云乐在心里念叨。 秦凌确实看呆了。 她感受到了今晚这一顿晚餐的郑重其事。 不用这样吧……内外反差有点大，本宝宝受不了。 她不过以为只是随便吃一顿饭而已，现在弄得有点像电影大片的感觉了。 对比那边诸葛云乐的飘飘如仙，秦凌觉得自己今天的这身装扮十分粗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裳，忍不住自惭形秽。 正琢磨着是不是想想办法，别破坏这美好画面的时候，绝清已悄悄的走了，偌大的一个园子里，只剩下她和诸葛云乐两个人。 这回她也没办法回转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在她犹豫着刚要迈步的时候，那边水榭里，诸葛云乐忽然说话了：“你再不来，我可要自己一个人把这些酒都喝光了。” 秦凌立刻笑了：“客人还没来，主人就开始吃喝了，你还真是没礼貌。” “跟你嘛，就不需客气了。” 秦凌走进了水榭，这才发现水榭之中还铺着地毯，看着这一番高大上的装饰，她更觉得自己今天的装扮实在是有点太随意了。 “我这俗人，给你煞风景了。” 秦凌脱掉了鞋子，慢慢走进去，不过一脱鞋之间，她把小巧玲珑的脚丫子露了出来，好在裙子长，走动之间便已经把脚丫子盖住了。 她自己未曾在意，但是诸葛云乐却忍不住快速瞥了她的脚，随即把目光收回，心里已经起了异样的感觉。 “你穿什么都好看。”诸葛云乐咳了一声，道，“你就是穿着叫花子的衣服来，我这里也蓬荜生辉。” 秦凌乐了：“你这一张嘴啊，真是气人的时候气死，甜人的时候齁死。” 也不知道为什么，衙门的事告一段落的时候，她心里对诸葛云乐还是有点怨怼的，但是此刻见了面，见到他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一切，她心里的那些幽怨也都随风消散了。 “饿了吗？是先赏荷呢？还是先吃饭？” 秦凌道：“不如一边吃，一边赏荷？” “说的有理。” 诸葛云乐便拍了拍手，声音未落，便见他们身旁水榭外的纱帘忽然齐齐向一边滑去，整个湖面在他们面前展露无余。 接着，四下忽然响起了丝竹声，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只觉得声音绕梁，袅袅不散。湖面上风荷挺立，在微风中微微摇摆，仿佛是在随着这隐约声跳一段舞。 接着菜肴也上来了，秦凌低头一看，却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菜式，而是她平日爱吃的那几样小菜，但是做的极其精致。 “费心了。”她不好意思笑笑，“不过，为了迁就我弄这几样家常菜，是不是也有些煞风景啊……” 诸葛云乐一笑：“只要你喜欢就好。” 说着，抬手给秦凌斟满了酒。 秦凌望着他的笑容，一时间有点失神。 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和他初初见面时的场景。 不是乱葬岗那天，而是他讨要密信，特意潜进她家的那天。 记得那天的惊鸿一瞥，她当时就觉得，诸葛云乐怎么长的这般好看。 不笑的时候，嘴角已经带着三分笑意，而他一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加美的不可方物了。 仿佛这世间的璀璨光华，全都聚集到他一个人的眼里。那么的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一瞬，她也有点移不开眼睛了。 而对面，诸葛云乐也不闪躲，就这么直直地回望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好半晌，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 “你……想说什么？”秦凌喃喃道。 “我想说的很多。”诸葛云乐微微一笑，仿佛有些自嘲。“但是如今这个状况，我觉得，我是没有什么资格和你说什么的，等以后吧。” “以后？” 诸葛云乐点点头：“以后。” ——等我解决了一切，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定好好地跟你道歉，把所有亏欠过你的，欺负过你的，全部补上。 秦凌是多么聪明剔透的一个人，对于别人的心思，她一向能猜得很准，可是这会儿，她却有点迷茫了。 她不仅猜不透诸葛云乐这么说的深意，她也猜不透自己的心。 猜不透这会儿她的一颗心为什么砰砰跳的不能自已。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行吧。”为了缓解尴尬，她莫名其妙地点了头，“那我就等你。” 诸葛云乐笑道：“那就说定了。” 秦凌点点头：“咳咳，吃，吃饭吧，我饿了。” 然后开始低头猛吃菜，再也不肯看他。 不过她这会儿要是能抬起头瞧瞧，就会发现，诸葛云乐此刻脸上带笑，眸中却是温柔又复杂的神色，那神情中带着宠溺，带着愧疚，带着爱怜，还带着紧张。 丝竹声和花香中，两个人竟然就这么一句话不说，寂然地吃完了饭。 秦凌酒量不好，只啜了几口小酒，脸色已经微微发红了。 “我这个庄子，名叫做风荷居。”诸葛云乐说道。 秦凌点头：“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诸葛云乐眼睛亮亮：“姑娘懂得还挺多的啊。” “不行不行，哪能跟您比呢，您好歹已经有功名在身了。” “你揶揄我。” “没有，我夸你呢。” 秦凌嘻嘻一笑，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水榭的栏杆旁。 第207章 临别的礼物 她可能有些醉了，脚步踉踉跄跄，这两步走的歪歪扭扭，差一点扑到在那栏杆上。 诸葛云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你醉了。” 秦凌甩开他的手：“我没醉，我跟着荷花一起跳舞呢！” 说着，还左右扭了扭身子。 诸葛云乐顿时失笑。 “早知道你酒量这么差，我就不拿酒出来了，也不知道你酒品差不差，待会儿可别撒酒疯。”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秦凌就忽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要去湖上跳舞！+” 说着，扒着栏杆就往外窜。唬得诸葛云乐连忙一把拉住。 “你别拉我，我要去，我要去！” 说酒疯酒疯立刻就来了，这简直是…… 但是秦凌似乎有点不受控制，说什么也要去湖上跟那些荷花一起跳舞。 诸葛云乐只好忙着哄道：“好，好，马上就去！” 然后打了个呼哨，不多时，那湖上就真的飘过来一条船。 秦凌乐了，没多废话，径直奔上船去。 船不小，不仅船舱里空间很大，可以容纳人吃饭喝酒躺着睡觉之外，外面甲板上还有一个平台，正好能容得下秦凌翩翩起舞。 她就上去跳，他就在旁边看，跳了一会儿跳累了，这才被他拖进了船舱内。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船舱里灯火昏昏，映着外面不停荡漾的水波，气氛有点说不清。 秦凌红着脸，坐在那里仔细盯着诸葛云乐看，仿佛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一样。 诸葛云乐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我……我有礼物送给你。” “好端端的……送我礼物……做什么？” “我要离开了，算是临别的礼物吧。”诸葛云乐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来。 “那我也得给你回礼呗？” “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回礼，回头再说吧。” 秦凌呵呵乐了，伸手接过来他手里的盒子，打开一看，却见里面不是别的，而只是几块点心而已。虽然制作精巧，香气扑鼻，但是仍旧只是几块点心而已。 “临别的礼物，这么重要，你……你就送我几块点心？” 太小气了吧！ 诸葛云乐却道：“你可别小看这几块点心，这是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糖心阁的手艺，而且这糖心阁如今已经不对外售卖了，我花了好大力气得到，特意让人从京城快马加鞭带回来的。” 限量版啊，听起来挺厉害的，但秦凌似乎仍旧不买账。 “你还不如送我点钱来的实在。”她嘟囔道。 诸葛云乐顿时摇头而笑。 然而秦凌却不理他了，低头研究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就去拿点心，往嘴里塞。 “等会！”诸葛云乐连忙阻止，“这点心可不能这么吃！” 秦凌皱眉：“那怎么吃？不用嘴吃用什么吃？” “用心吃。” ？？？ “你莫不是发烧了？”秦凌扔下点心，去摸诸葛云乐的额头。 诸葛云乐歪身躲开，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记住了吗，用心吃，记住我的话！” 秦凌一脸懵逼。 “搞什么啊……送个点心还这么多花样，不吃了。”说着把手里的点心扔回了盒子里。 诸葛云乐却还在说：“你且记住我的话，然后明天早晨酒醒了再吃。” “好吧。”秦凌把盒子也扔到了一边，四仰八叉在船舱里躺下。 诸葛云乐继续在耳边碎碎念：“你呀，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家，有空的时候，你也多学学女红，厨艺什么的……” 秦凌一摆手：“本仙女的手是拿刀的，拿不了绣花针那玩意儿！” “厨艺……总可以吧？下次咱们再吃饭，就可以吃到你亲手做的菜了。” “你想得美！”秦凌伸手去打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他今天怪怪的，做的事说的话，都这么奇怪。 “我长得这么美，为什么不能想得美？”诸葛云乐笑着接口。 秦凌啐了一声，但是酒意袭来，她忍不住慢慢闭上了眼睛。 诸葛云乐凑到她耳边：“我要走了。” “你走吧。爱去哪去哪，本姑娘要睡了。” “对了，我这个盒子也价值不菲，你吃完了点心，可以把这个盒子留着收藏。” 诸葛云乐说着，敲了敲盒子。 秦凌懒得理他：“快快滚吧。” “湖上夜凉，你且盖点东西。”诸葛云乐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个毯子来，给秦凌盖在了身上。 然而，就在两个挨得最近的时候，突发事件发生了。 “你怎么这么啰嗦，你要是还不走，我可就……”秦凌说着，忽然一扯他的衣带，一把就把他拉倒。 诸葛云乐猛地一失神——这一瞬间，什么武功，什么反应，什么都没了，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竟然就那么被她一下子拉倒，伏在了她的身上！ 诸葛云乐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带着酒气的气息微微熏在他脸上，他就这么轻轻闻了一下子，一颗心都没办法跳了。 大名鼎鼎的玉面公子，风流无数，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孩子而窘迫至此，说出去一定不会有人信。 但是诸葛云乐知道，自己此刻是真的不能动，一动，恐怕这局面就要控制不住了。 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秦凌同志，却忽然眼睛一闭，就那么睡着了。 “哎……”诸葛云乐叫她，她没有丝毫反应。 这让人无可奈何的，可恶的人儿！ 诸葛云乐俯身看着她还在忽闪忽闪的睫毛，还有她细细的眉毛，柔软的发丝，一高一低，起伏不定的鼻翼，带着酒色微微湿润的嘴唇，他实在是有些想…… 一口吻上去。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时间快到了，他该回去了。 再继续待下去，只怕真的会出事。会出现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事。 诸葛云乐想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但是也止住了。 他想悄悄拉拉她的手，但是也止住。 因为他知道，这会儿做这些事，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他没资格。 她本该得到的是最好的一切，而不是偷偷摸摸，仿佛在偷情。 “乘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等以后……” 诸葛云乐望着睡过去的秦凌，喃喃说了一句，然后替她盖上了薄毯，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208章 做饭的天赋 船儿摇摇晃晃，花香和酒香依然漂浮在空气中，但是方才的两个人如今只剩下了一个。 诸葛云乐一走，本来睡的沉沉的秦凌却忽然醒了过来，昏黄灯光照在她身上，照着她微红的脸庞，她的眼眸里醉意还是很浓，但是幽怨也很深。 “呸！”她啐了一口，“装什么君子，有贼心没贼胆……” 秦凌骂了一句，伸手搂过诸葛云乐给她的那个盒子，抱在怀里，转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秦凌才醒过来，宿醉让她觉得有点头痛。 迎接她的是一个昨晚未曾见到的老嬷嬷，不过人很和善，伺候她吃了早点，又安排她坐车回城。 就在经过城门的时候，秦凌却忽然又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盛如月的那辆马车。整个梁州府都找不到第二辆的华丽马车。 不过，这会儿却不是一辆车了，而是一群车队，从头到尾十几两车的车队，浩浩荡荡地穿过城门出了城。 秦凌暗自琢磨，这怕是事情结束，郑文同带着她走了。 秦凌抬眼继续打量，只见后面跟着十几辆马车都装的满满，仿佛是拉着什么货物，也不知道盛如月一行人离开梁州府，还带这么多货物干什么。 秦凌正在想着，却见那马车车帘忽然一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那人正和马车里的女子言笑晏晏，眉梢眼角尽是风流，全然没有了昨晚和她在一起时的羞涩之态。 诸葛云乐……原来是要跟盛如月一起走啊。 秦凌的心猛地仿佛被什么捶了一下，登时被打出一个空洞来。 “原来昨天晚上的，真的是作别宴会……” 他们要去哪里？京城么？盛家在京城，想来他们自然也是去京城的了。 京城，不知道是一番什么光景…… 山高水远，繁华相隔，诸葛云乐…… 秦凌忽然猛地放下车帘，不再看了，开口吩咐车夫：“咱们走吧。” 回到家里，她的酒已经彻底醒了。她拿出诸葛云乐给她的那个木盒子，忽然回想起他临走时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该学学厨艺了…… 这点心，你要用心吃…… 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凌想着，忍不住拿出点心尝了一块，谁知道点心一入口，顿时好似有灵光在脑子里闪过。 这，这也太好吃了！ 比梁州府任何一家点心铺子都好吃一百倍！ 怪不得是专门从京城弄来的限量版！怪不得要让她用心吃呢！ 秦凌顿时毫不犹豫把这一块点心全都塞进了嘴里，大嚼一通，直到嘴里的滋味彻底烟消云散了，才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诸葛云乐说让她学学厨艺，又是什么意思？ 他这个人，一般不会说这么没头没脑的话的，他说的话，基本上都有深意。 难道跟这点心有关？ 他其实是想让她学做这点心？ 但是这点心这么好吃，制作工艺一定很复杂，她能学得会吗？ 秦凌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多少也得试一试，万一，他真的是有什么深意呢？ 说做就做，秦凌连忙叫来秋娘，给她尝了一口，但是秋娘却说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馅料，至于点心的制作工艺，她也一知半解，只能靠秦凌自己琢磨。 所幸秦凌这个人十分乐观，又爱折腾，当即便叫陌晚买来了制作点心的各种工具，再借着自己前世的一些记忆，开始慢慢摸索起来了。 点心做的很快，一锅一锅紧跟着出炉，一下午做了好几拨，只是可怜了秦家的众人，当了她的试验品，每做好一锅都要被迫品尝。 不过好在秦凌还算有灵性，从开始的难以下咽，到后来的差不多可口，也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 秋娘忍不住惊叹：“姑娘，我觉得，你可能是……” 秦凌抹了一把脸上的面粉：“可能什么？” “可能……天生擅长做这个。”秋娘犹豫道。 这话，在这个时代来说，不算是一句夸人的话，因为君子远庖厨，做菜的都是伺候人的，无论多么好的厨娘，都属于下等人，再精湛的厨艺，也不算什么上的了台面的技术。 但是秦凌不以为杵，反而呵呵笑道：“我也觉得我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你不觉得做饭很有意思吗？” 把一堆不能吃的食材，经过自己的巧手加工，变作美味佳肴，还能赢得一堆人的赞美，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 而且秦凌也发现了，自己好像真的有天赋。 当初他们刚刚做香粥的时候也是这样，开始明明是秋娘做的，但是秦凌一决定上手，很快就学会了，甚至比秋娘做出来的还要好喝。 陌晚笑道：“咱们姑娘是不学罢了，她这么聪明，自然是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了！” “既然有天赋，那就接着练吧！”于是秦凌又钻进了厨房里，开始继续自己的研究。 但是进步总是得有个过程的，这个过程就是一锅又一锅的点心不停地出炉，最后每一间屋子都摆满了，实在放不下了。 众人苦不堪言，没办法，只能把多出来的点心到处送人。 傍晚的时候，唐老先生过来给卜安复诊，秦凌自然忍不住也给唐老先生来了两份——一份吃，一份打包带走。 学徒尝了一个，赞不绝口，唐老先生吃了一块，却怔在那里。 “秦姑娘，你这个点心是……” 秦凌也不避讳：“是一个朋友从京城带来给我的，我觉得好吃，就学着做，可惜怎么做也总是觉得差那么一点味道……” 唐老先生的表情很奇怪。 屋子里的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忍不住都沉默了下来。 秦凌也有点疑惑：“唐老先生？” 最后还是学徒推了他一把：“师傅，你怎么了？” 唐老先生摇摇头，却换了个话题：“秦丫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寻那位高人？” “我打算等卜安的外伤好一点了再去，起码得将养个把月吧。” 唐老先生摇摇头：“你等不了那么久了，最多半个月，你就得走。” 秦凌一愣：“为什么？” 第209章 买空药材 “因为今日一早，梁州府所有的药铺都来了一个怪客，这个怪客径直掏钱，把全梁州府所有的银灵子，全都买空了。 秦凌不懂医术，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唐老先生接着说道：“这银灵子不算是一味太难得的药，但是治疗外伤却是最好，尤其是像卜安这种内外伤都有的，基本上所有的药方上都非他不可……” 屋子里众人的心都是咯噔一声。 有人把药材买空了，这是不让卜安治病，这是要她的命啊！ 能这么做的，还有谁？ 秦凌忽然想起了今早进城的时候，盛如月的车队后面的那些车…… “原来如此……原来是她！” 走都走了，还要来这么一手！ 当面赢不了她就来阴的，临走了，还黑怎这么一手！ 简直是太可恶了！ 唐老先生接着说道：“如今，整个梁州府的银灵子都被买空，但要用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人，所以这药价肯定是要涨了，而且一时半会不好弄得着……” “依我看，这价钱应该会涨到十倍不止，当然了，你肯定买得起，不过也着实不必要，我这里正好还有些这个药，先给你用着，半个月之后，你早早去寻那位高人是正经。” 秦凌很生气，非常生气。 她恨不得现在就跳到盛如月面前和她面对面决一死战。 但是她不能。 她还有卜安要照顾。 唐老先生给出的这个条件，果然是最好的了。 秦凌想了一会儿，努力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朝唐老先生深深做了个揖：“实在是多谢老先生了。老先生对我们一家，恩同再造！” 唐老先生却忽然摆手道：“别忙着谢，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呢。” 说着，忽然起身走到桌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你的点心做不好，是因为馅料里少了一样配料，而制作的工艺和火候都不到位。” 说着，将那字纸交给了秦凌。 秦凌一看，立刻怔在原地。 唐老先生又接着道：“你拿着这个去做，虽然这种东西也是经验活儿，但是我知道你很聪明，以你的聪明，应该很快就能做个八九不离十的。” “这……” 秦凌这回有点明白了。 原来这位唐老先生，真的不是一般人！ 他不光消息灵通，知道那位古怪神医的事，而且竟还懂得来自京城的隐秘点心的配方和制作方法？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她呢？ “唐老先生，您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这，我不能收……”秦凌连忙道。 有了这个配方，她差不多就又可以撑起一个规模不小的铺子了，也不说别的，就说在这梁州府，都可以独树一帜，大赚特赚。 唐老先生这不是给她配方，而是直接给了她一个生财之道啊！ 为什么？他到底是为什么？ 秦凌努力推脱，但唐老先生不为所动：“这方子，我拿着没用，你反而有用。” 秦凌不明白。 唐老先生捋捋胡子，笑道：“你且拿着好好地练，将来自有用处……而且，我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秦凌立刻正色：“您说。” “我呀，要一样东西。”唐老先生脸上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惘然神色，“倘若你运气好，真的能得到那位神医的青睐，你就替我向她讨一样东西。” 秦凌懵了。 这是那么容易的么？ 不是说那位神医脾气古怪，连面都见不着么？ 倘若真的有幸能被他诊治，那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怎么好意思再跟他讨东西？ 不过秦凌知道唐老先生这么说必有深意，所以也就点点头，等他接着说。 唐老先生又继续道：“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东西，你也不必刻意去求，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直接提我的名字，跟他要，就行了。” 时机成熟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还有，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秦凌还是有点懵，但是唐老先生却什么都不说，带着学徒直接就走了。 屋子里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好一会儿。 虽然什么都不明白，但是秦凌心里却是稍微踏实些了，说到底她实在是不愿意无功受禄，倘若能受唐老先生的托付，去完成这个条件，她也算是没有白拿人家的东西。 于是她也就不想那么多，按照方子上所写，又去准备了两种器材，接着又钻进厨房去钻研了。 第二日，唐老先生派学徒带来了那药材，秦凌叫陌晚去街上打听，果然是所有药铺的银灵子都卖空了，很多人急着要这个药材，无数药铺都被围的水泄不通。 还有一点残存余货的药铺立刻坐地起价，价钱瞬间飙到了十倍，闻到商机的药商们纷纷跑到外地去进货，愈发使得价钱水涨船高，狠狠赚了一笔。 秦凌忍不住感叹，幸亏自己这里有唐老先生帮忙，于是更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研究这一道点心的制作方法——她潜意识地觉得，这个点心，跟诸葛云乐和唐老先生，都有莫大的关系，她必须得练好，将来说不定大有助益。 这一天的午后，葛星儿忽然上门了，她只带了一个老仆，赶着一辆破旧马车，车里躺着已经卧床不起的葛夫人林氏。 “我是来跟秦姐姐告别的，要去远房亲戚家投奔……”葛星儿如此说道。 虽然这么说，但是葛星儿心里很清楚，自家富贵的时候跟人家没有来往，如今一朝落魄，哪能那么容易投奔呢？不过她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盛大小姐临走时收走了他们家的所有铺子和宅子，他们的老宅住不得了，今天也是被匆匆赶出来的。葛庆还在牢里，林氏又病了，这个家，只能靠葛星儿一个人撑着了。 所幸，经过了牢狱之灾之后，葛星儿整个人的性子都变得坚强了，如今虽然落魄，但还没有哭哭啼啼。 秦家众人看到她这幅样子，都是一阵唏嘘。 葛星儿作为大小姐，每天抛洒金银，颐指气使的日子，也不过就是几个月前的事，谁也未曾想到，几个月之内，梁州府会翻天覆地，发生这么多事。 “你那亲戚在哪里呢？” 葛星儿尴尬了一下：“不远，在豫州景宁府。” 秦凌皱了一下眉头：“景宁府……是不远，也就八百多里地吧。” 第210章 一笔勾销 葛星儿更尴尬了。 八百多里地，几个老弱病残，能不能走到那里还是两说。 就在她尴尬地低下头的时候，却听得秦凌忽然道：“你留下吧。” 葛星儿猛地抬头：“秦姐姐？！” 秦凌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神情，反而很严肃认真地跟她讨论：“你会算账吗？” 葛星儿猛点头：“会，会！” 她当然会，作为一个奸商的女儿，这可是不可或缺的本领。 “那你就去我的粮仓做个账房，工钱呢，我给不了你多少，跟别家一样吧，但是管吃管住，你可以一边干活，一边照顾你的母亲。”秦凌慢慢道。 诸葛云乐虽然拿走了她的七个铺子，但是还给她留了两个，一个是她的本名铺子，秦家粮铺，另一个是粮仓。虽然粮仓那边，诸葛云乐占了五成股份，裴温还占了一成，秦凌出钱出力，只能拿到四成的利润，但是这两个加起来，得到的盈利起码够她们一家子人吃喝不愁了。 葛星儿听了这样的话，眼睛里立马涌出了泪水，只见她忽然起身，“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多谢秦姐姐，多谢秦姐姐！” 秦凌连忙扶起来：“我可受不了你这一跪，以后也别这样了。” 葛星儿抹抹眼泪：“是……” “如今事情了了，你们虽然吃了大亏，但是好歹保住了性命，也不算太惨。我们两家从前有些有些过节，从今以后都一笔勾销吧。” 葛星儿连连点头，又止不住地哭。 秋娘和陌晚到底心软，加上她如今如此惨状，也忍不住劝慰两声，终于安慰住了葛星儿。 “秋娘，你带着葛姑娘到城外一趟，在粮仓里安顿一下。”秦凌吩咐道。 秋娘便领着葛星儿走。 葛星儿走了两步，又回转头来：“秦姐姐，你的大恩我们一家无以为报，以后我会好好做事的，我父母那里，你放心，全都会让他们听我的。” 秦凌笑着点点头：“去吧。” 秋娘带着葛星儿出去了，陌晚忍不住跟秦凌咬耳朵： “姑娘，就这么放过这姓葛的一家，不跟她们计较了？” 不光不计较，而且还帮她们忙呢？自家姑娘这心眼也有点太好了。 秦凌笑笑：“不然怎么样，她们都落魄成这样了，我难道再踩一脚吗？” “那倒不是……”陌晚犹豫道，“不管她们就好了，让她们自生自灭呗！” 秦凌摇摇头：“利用过别人，再放任别人受苦，那不是仁者所为。” “可是你当初不是还假扮二公子……”陌晚没说下去。 虽然当时秦凌也坑了葛星儿，但是那是葛家坑她在先，并且葛星儿其实也没多大的损失，不光没损失，反而又报复了回来，这才有了后面的这许多事。 这正应了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但是如今不一样，葛星儿一家一败涂地，几乎连性命都不保了，此刻秦凌坐视不理，等于在推他们进火坑。 “何况，一来在牢里的时候，我确实有利用葛星儿的心，因此才着意收服她，如今她服了我，我又岂能抛下她不管？二来，葛庆虽然已经入狱，但是我和他究竟有些利益相同的地方，既然利益相同，就可以做朋友。” “再者说，葛庆此人虽然恶，但也不是全无本事，他关一年就会出来，将来他手上之前有过的那些人脉，我也不是不能拿来用，既然有利用价值，那就扶一把也无可厚非。” 陌晚却没有想到秦凌心里想的这么多，一时怔在那里。 好半晌才接着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如果葛家人恶性不改，将来又使坏……怎么办？” 秦凌笑了笑：“他们正当鼎盛的时候我都不怕，难道还怕如今落魄了？你放心，他们倘若乖乖听话，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赚了钱，我也不会少他们一份的，倘若还是心有不轨……刘姨娘，就是他们的榜样。” ※※※ 当晚，葛星儿便在粮仓里落了脚不提。 秦凌这两个生意，都有专门的人照管，也不用她太操心，这几日她所要做的，只是照顾卜安和研究点心。 卜安到底年轻而且底子好，身上的外伤没用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甚至可以下床来走动一番，或者干脆进厨房帮秦凌打打下手。 而且，众人还惊奇地发现，卜安的话，不像原来那么少了。 “咱家真是稀奇了，出了这事，这两个人竟然性子都变了！”陌晚忍不住啧啧感叹道。 秦凌不理她，径直塞了一个点心在她嘴里，卜安也要塞，吓得陌晚飞也似地跑了。 因为内伤，卜安仍旧是无法催动真气，施展武功，加上外伤导致的虚弱，让她此刻看起来跟寻常家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凌厉之气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温婉。 她盯着秦凌一直在不断忙活的一双手，忽然开口道：“天生……才华。” 秦凌一乐：“你是不是想说，我本来就有做饭的天赋？” 卜安点点头。 “我也觉得我有。”秦凌笑起来，“而且我觉得我这么聪明，可能不光这一种天赋呢！” 卜安却忽然肃然起来，眼睛在她身上不住打量，最后停留在她的双手上。 她的双手像普通的姑娘小姐们一样，纤细又白净，但是在细微处，却能隐约看到硬茧，那是长时间练一种手上功夫所导致的。 秦凌的功夫虽然一直没落下，但是真的很少用，尤其是卜安来了之后，除了上次在牢里救下葛星儿，她几乎就没出过手——当然，也是因为有卜安在，她没必要出手。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点功夫，在卜安面前，那是完全拿不出手的。 然而，此刻卜安却受伤了，几乎成了一个废人，秦家的这些人，却仍然需要一个武力值高的人来保护。 看到卜安盯着自己的手看，秦凌也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 “你想说什么？” 卜安想了想，道：“不如试试……功夫？” 秦凌一怔：“你的意思是，想试一试，我有没有练武的天赋？” 第211章 踏上求医之路 卜安点点头。 秦凌嘴边漾开笑意。 前世她学武出身，不敢说有太大的天赋，但是肯定不差。 不过穿到这里，换了这具身体之后，她就没什么太大信心了。 元身的身体很差，秦凌把这具身体养好，就花了很长时间，更别提练武了。她也并不觉得这具身体有什么过人的天赋，一切都靠她从前带来的记忆。 不过这会儿，武功高强的卜安忽然说要试试，那试试就试试，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当即，秦凌扔下了厨具，跟着卜安走到院子里，开始了她的试炼。 老实说，卜安的武功路子其实很怪异。 虽然秦凌并不懂得各大门派的功夫，但是她多少能够猜到些。 一般来说，那些名门大派的功夫一眼看去就能认出来，招式一般都行云流水，起手落脚大开大合，胸怀坦荡。反过来，一些专走奇门外道的小门小派，反而总是会出些奇诡变化的招式，让人想也未想，防不胜防。 卜安的武功就属于后者。 不过天下的武功都是相通的，卜安虽然招数怪异，却仍然挡不住人家是高手的事实，秦凌如果通过了试炼，能得到她一招半招的指点，说不定也会突飞猛进的。 各种测试过后，卜安终于点了头。 秦凌笑了：“怎么样，我这天赋行不行？” 卜安想了想，慢慢说道：“全部……教给你。” 陌晚在那边立刻蹦起来，“嗷”的叫了一嗓子：“姑娘，卜安答应把毕生所学全都教给你啦！你以后也是武林高手啦！” 秦凌摇头苦笑，指着她的额头点点：“练武功这种事，最是需要苦功，哪能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就算招式好学，那些深厚的内力，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够积累的，我呀，离武林高手还早呢！” 卜安同意地点点头。 “开始……吧。” 于是，在卜安的要求下，秦凌过上了上午练功，下午做饭的“悲惨”生活。 虽然很累，但也乐在其中，除了这两件事都算是她还比较喜欢做的事情之外，能同时点亮两个技能，也是秦凌之前从未想过的，而且，她也知道，一旦有了这些技能，以后的生活轨迹，也会跟着不知不觉发生改变的。 大约半个多月之后，卜安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唐老先生所给的药材也已经告罄，秦凌便开始琢磨要踏上去寻医问药的路途了。 对于去寻找神医这种事，卜安开始还是有点抗拒的，她心里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也很难办到。 但是奈何秦凌十分坚持，其他人拗不过，也就答应了她。 秦凌虽然要走，但是家里还得留人照顾，于是思索一番，秦凌决定让秋娘留下来，一来看家，二来没事的时候就去粮铺和粮仓转转，照顾一下。 秋娘虽然性子温柔，但这么久时间过来，对于粮铺和粮仓的各种活计都已经了如指掌了，而且也能说得上话，把她留下，秦凌很是放心。 于是，在安顿好一切之后，秦凌带着陌晚和卜安，踏上了去寻找神医的路。 唐老先生给的那个地址上说，神医的住处不算远，就在永安府。 永安府是冀州的省会，快马加鞭两天就到，但是坐马车的话，只怕是要十天半个月，秦凌的意思尽量不要太快，治疗内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路上太过颠簸了，卜安反而受苦。 “对了，我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 陌晚忙问：“什么事？！” “永安府是那个姓郑的管辖地界，我们贸贸然进了他的地盘，会不会被发现，然后暗地下什么绊子？” 这话不错，之前这件案子盛如月虽然赢了，但是也并没有完全胜利，不光赔上了一个丫鬟，还连带赔了那么多钱，盛如月心里肯定很憋屈，而郑文同，作为裴知府的上级，也没有完全发挥了自己的权威，肯定也对秦凌和裴知府恨之入骨。 “那咱们怎么办呢？”陌晚想了想，也跟着担忧起来。 秦凌一拍手：“要不易容吧！” “啊？” 陌晚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词，那边，卜安却皱眉：“我不懂易容术。” 秦凌乐呵呵：“你不懂，我懂啊！” 其实她也不是懂什么易容术，只不过化妆术比较高超而已。 出门的手时候，她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事，所以早已经把所有的工具都准备好了，当即便把三人一番装扮。 她们三个都是女子，秦凌干脆把陌晚和卜安都化妆成了男子，然后把自己化得丑了些，仍旧是个女子，然后又给三人换了衣服。 卜安就打扮成一个面容严肃，病容满面的病公子，陌晚就打扮成小厮，秦凌就打扮成丫鬟。 于是她们一行三人就变成了小厮和丫鬟护送公子去永安府求医的队伍。 卜安本就严肃冷漠，扮成男子，气质也一点都不违和，况且她也不用时常出现在人前，只需要待在车里就行了。 而陌晚呢，长得白白净净，扮成一个小厮也挺像的，除了稍微有点扭捏之外，幸好还有秦凌这个老师，调教了一番，也就像那么回事了。 三人平平安安地走了七八天，很快接近了永安府地界。 这天天色已晚，三人商议在前面的小镇寻一家客栈住下，等天明了再继续赶路。 据卜安说，前面这个镇子名叫青卢镇，距离永安府也不过只有半日的距离了。她们今天在此歇脚，明日早早启程，天黑之前肯定能赶到永安府。 秦凌和陌晚都是第一次离开梁州府出远门，外面的地标和路途基本上都是一片空白，一路上幸亏有卜安指点路途。 “多亏了有卜安！”陌晚道。 秦凌笑她：“你傻丫头，咱们不就是为了来给卜安治病的么？” 青卢镇不大，只有一家客栈，秦凌赶着马车进了客栈的院门，小二赶上前来接过缰绳。三人下了马车一瞧，虽然镇子上只有这么一家客栈，但是规模却不算小。 此刻天空已然显露暮色，过往客商都纷纷来到这个客栈歇脚，因此院子里还有其他两拨人马，加上大堂里面的客人们，显得纷乱而热闹。 “客官住店啊？里面请！”小二看着她们的衣着偏上乘，不由殷勤道。 秦凌笑道：“麻烦小哥给我们找个稍微大一点，好一点的房间，我们家公子身子不适，需要好好休息。” 小二答应了，正要引着她们前去，忽听得客栈门外一阵嘈。 第212章 今天把这里包了！ “让开，让开，都让开！踩着你们可不管赔钱啊！” 随着呵斥声，一行车马横冲直撞闯进了客栈的院子。 “小二！小二呢！我们家公子今天把这里包了！闲杂人等全部赶走！” 冲进来的是一辆马车并四五匹高头大马，马匹神骏非凡，马车更是华丽耀眼，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家，怪不得这样横。 小二顿时露出为难之色。 眼看进来的这一队人也没有多少，要包下整个客栈，把所有的客人都赶出去，这似乎不大好。 客栈大堂里外的客人们也纷纷望过来，个个脸上都露出不满的神色。 但是那叫嚷的大汉却根本不管这个，看小二不肯动，径直跳下车，拽着小二嚷道：“你是个聋子吗？！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们家公子要住店！听到没有！” “客官，这事，你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小二连忙赔笑。 “商量个屁！”那大汉立刻啐了一声：“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大名鼎鼎的梁家的小公子，要来住你们家的店，那是你们家客栈的荣幸！去叫你们掌柜的，麻溜儿的给我们滚出来！” 说着，一把将那小二推到地上，大有要揍他一顿的架势。 一听到“梁家”两个字，那小二脸色立刻一变，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打了个哈哈，跑着进去找掌柜的了。 围观的客人们本来还都一个个义愤填膺，甚至有跃跃欲试，想跟这个大汉争辩一番的，但听到这大汉的一番话，立刻也都闭了嘴。 秦凌带着陌晚和卜安默不作声站在一边，见此情况，也大概能猜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大汉口中的梁家，怕不又是附近一带的地头蛇之类，有钱又凶横，所以才如此咄咄逼人，知道他们家大名的人也都不敢说话，生怕招惹是非。 小二走后，为首的大汉满意了，指挥这些大汉们牵马的牵马，收拾的收拾，一面过去敲了敲车门： “公子，这附近十里八乡只有这么一家客栈，我已经叫他们包场了，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歇了，您看成吗？” 车厢里的人“嗯”了一声，大汉这才满脸欢喜地打开了车门，把里面那位小公子请出来。 秦凌抬眼一瞧，只见走出来的是一个面庞白净长相清秀的少年，年纪也就和她自己差不多大，但是一双眼睛却是高高在上，满脸都是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表情。 最夸张的是，这位梁小公子出了车门，却没有立刻下车，反而是那大汉们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抱出了一卷地毯，快速铺在了地面上。 这一卷地毯十分地长，铺展铺展着，竟一路铺到了客栈大堂的门口，那小公子看到地毯铺好，这才满意了，微微点了头，扶着大汉的手下了马车。 院子里周围的客人们全都看的瞠目结舌。 那大汉见状，转头斥道：“看什么看！我们家公子的规矩，出门在外，脚不沾别家土地，脏！” 秦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围观人群中，翻白眼的也不止她一个，有的人不仅翻白眼，而且还在小声议论。 秦凌忍不住凑过去问了一嘴： “这位梁小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姑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那人压低声音道，“这梁家呀，在我们永安府，可是第一富豪啊，不光有钱，还跟官府有关系，张扬跋扈，永安府一霸呀……” 那人如此这般一说，秦凌心里立刻有了谱，原来这梁家就是永安府的首富，不光在永安府有诸多商铺产业，永安府周围的很多村落，也都是梁家的庄子。 也就是说，这梁家是附近百里之内地主中的地主，富豪中的富豪，连永安府的知府，甚至冀州知州，也都给的梁家几分脸面。 秦凌微微抽了抽嘴角——听这意思，不就跟诸葛云乐那厮一个德行么？ 不过话说回来，诸葛云乐虽然总是惹人讨厌，但好歹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表面上做足了君子的功夫。可是这位梁小公子，除了穿的好一点，长得好一点之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了。 看他走进这客栈之后这两步表现，这挑剔又张扬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当地的人似乎都知道梁家在永安府的地位，看到梁小公子如此张扬跋扈，纷纷不敢做声，有的人已经准备悄悄溜走，赶紧去找下一个住宿之地了。 不过，有知情的，就有像秦凌一样不知情的，也有身怀武功，仗着自己也有点本事的，看不惯这梁小公子的。 距离那梁小公子的车队不远的地方，有三个刚刚牵马进来，江湖客打扮的壮年男人，看到梁小公子这矫揉造作的样子，早已经纷纷皱起了眉头。 小二进去不多时，客栈的老板兼掌柜的就被叫了出来。 “哎哟哎哟，梁小公子，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客栈老板风一样地跑到了梁小公子面前，殷勤道。 梁小公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为首的家奴喝道：“客套就不用了，要不是正好赶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们家公子才不会住你的店！还不快点把这些人都赶出去，给我们家公子弄一间最好的房间，我们赶路都累了！” 言语之间，还是要把这些客人们全都赶出去，不管人家是不是已经住了店，交了钱。 院子内外的人脸色皆都不好看，但还是没人敢做声。 客栈老板自然也惹不起梁小公子这尊大神，便一咬牙，准备按照他吩咐的办。 谁知道他还没开口，方才那对梁小公子怒目而视的三个江湖客突然动了。 只见其中一个最年轻的忽然走上前来，对着梁小公子的红地毯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什么玩意儿，老子今天出门就倒霉，竟然遇上了狗！狗还要赶人，真是流年不利！” 梁小公子身边为首的那个家奴登时就急了：“你找死！” 话音未落，冲上前去，和那年轻的江湖客厮打在一起。 第213章 喂他们吃马粪 不多时，围观众人便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两个人竟都是有功夫的。 不光打的颇有章法，而且打了个十来个回合，竟然还势均力敌。 ——原来这梁小公子的手下功夫如此之好，怪不得在这种地方也敢张扬跋扈，原来这位客人手上功夫也不一般，怪不得看到不平事敢叫板。 两人打了片刻，难解难分，但是那梁小公子手下却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家奴。 只见那梁小公子微微哼了一声，转身朝自己那些手下瞪眼：“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几个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冲上去帮忙。 那年轻的江湖客也有帮手，见状连忙也跟着下了场，一对一的打架立刻变成了群殴。 然而，饶是这三个江湖客的功夫都不弱，但是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而对方则是六个人，势不均力不敌，他们很快便落了下风。 形势急转直下，不多时，三个江湖客落了败，很快就被对方的几个大汉踩在了脚底下。 “瞎了眼的奴才，敢跟老子叫板，老子打遍整个永安府，还没遇到过对手呢！”那为首的大汉骂了几句，哈哈大笑起来。“今天就叫你们这些奴才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 这边秦凌也笑了——自己还是奴才呢，却称呼别人为奴才，自己称自己为老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众大汉纷纷哈哈大笑，拿来了绳子将那三个江湖客绑上，一边绑，一边朝他们吐口水。 那三人中，年轻的江湖客火气最大，被按着跪倒在地，还不停地骂： “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儿！老子打不过你们，是老子学艺不精，赢了就赢了，朝老子吐口水羞辱老子，算什么江湖好汉！你们不讲江湖规矩，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汉们却根本不给他讲什么江湖规矩，纷纷大笑：“我呸，什么江湖规矩，在这永安府的地盘上，我们梁家人说的话，就是规矩！都被老子们打倒了，居然还敢嘴硬，待会儿有你好看，看你不跪下给老子们磕头！” 那为首的家奴也走到他们跟前，朝着他们头上啐了一口，这才走回梁小公子面前： “公子，您看这几个东西怎么处置？” 梁小公子白眼一翻：“这种事情，少来麻烦我！” 家奴连忙点头哈腰：“是，是……” 然后忽然眼珠儿一转：“公子，您没见过人吃马粪什么样吧？今儿个啊，就让这几个东西表演让您看看！” 那小公子顿时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是却眼睛里却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我梁小公子也敢惹，活的不耐烦了！” “是！” 几个大汉赢了，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这会儿又说要用马粪侮辱那三个人，听得周围的围观群众都是一阵皱眉，饶是心里义愤填膺，却仍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那三个江湖客此刻已被五花大绑，脸上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也流着血，听到这句话，纷纷抬头喝骂：“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玩意儿……” 然而没骂几句，便被人堵上了嘴。 为首的家奴笑嘻嘻地绕着自家的几匹马儿转了一圈，正好有一匹马“啪嗒”一下，拉了一大坨粪便。 “哎，巧了，我这匹乖马儿，要马粪，立刻就拉了！来来来，让他们尝尝滋味！小二，去，拿个碗来！” 竟然要用吃饭的碗盛马粪去给这三个江湖客吃，围观群众纷纷想吐。 小二撇撇嘴，没敢动，那家奴急了：“他妈的，你怎么还不去，是不是也想吃马粪！” 客栈的掌柜连忙冲出来打圆场：“哎呀，梁小公子啊，这真是……咱们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就别跟这些乡野匹夫一般见识了……” 虽然梁小公子惹不起，但是别的客人在他这客栈里受了欺负，到时候也说不清。万一这梁小公子手下没个轻重，最后闹出人命来，他就更吃不了兜着走了。 梁小公子却不管他这个，拿自己手里的马鞭猛地一抬，直接戳到了那客栈老板的鼻尖上：“你敢管我？你这客栈不想开了？还是，你自己活腻了？！嗯？” 客栈老板被梁小公子这样指着鼻子，不知不觉气势就矮了下去，整个人也慢慢地蹲下了身去： “梁小公子，我，我……” 眼看他就要被梁小公子戳着跪倒在地，小二那边忽然一个激灵跳起来：“我去拿，我这就去拿！” 说着，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厨房，拿了一个大海碗回来——还贴心地带着一个勺子。 梁小公子笑了笑：“不错，识相，你们就免了吃马粪了！” 掌柜和小二顿时长舒一口气，但是再也没有勇气去看那三个受辱的江湖客了。 围观群众也纷纷摇头叹息。 那为首的家奴接过来海碗和勺子，嘿嘿笑着朝马粪走去，轻车熟路地把马粪弄到了碗里——看来以前这种事他也没少做。 他也不嫌臭，就那么大声笑着，端着马粪来到了三个江湖客的面前。 “怎么样，我猜你们这辈子也没尝过这样的东西，要不要尝尝？这滋味儿可好得很呐！” 说着，伸手摘了那个最年轻的江湖客嘴里的布条。 这人最先挑事，又骂的最欢，家奴决定先拿他开刀，杀杀他的锐气。 谁料那年轻的江湖客嘴里的布条一被摘掉，立刻哈哈一笑：“我是没尝过，因为我是人！你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肯定尝过，不光尝过，而且爱吃！” 轰—— 围观群众哈哈大笑。 就连那掌柜的和那小二都忍不住笑了。 梁小公子顿时气的脸色发绿。 “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而这边，早已看的冷笑不已的秦凌悄悄蹲下身，捡了几个石子在手。 这些天以来，她一直在跟着卜安学习功夫，因为内功的训练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从前没练过，这才算刚入门，所以练的比较慢。 但是她却又有暗器打穴的功底，所以卜安修改了练功的方向，先教授了她一套内功心法，配合她这套暗器打穴的功夫使用。 秦凌悟性很高，练了这么几天，就已经有了大的进展。从之前只能打三米之内的东西，如今已经可以达到十米之外了。 像此刻，她们和那边那群人的距离，她轻轻松松就可以达到。 这几日赶路十分无聊，正好这会儿遇到了搞事情的，她也不介意做一个幕后英雄，给这些人一个教训，顺便检测一下自己的武功。 第214章 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陌晚在身边，并没有发现秦凌的小动作，但是卜安却发现了。 卜安朝那边看了看，笑了笑，对秦凌说了一句话： “气发丹田，出于经脉，冲于指尖。” 秦凌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猛地一甩手。 嗖—— 三颗石子激射而出。 然后她手一翻，嗖—— 又是三颗石子。 六颗石子分成两拨，直奔那些大汉而去。 噗！ 石子是前后两批发出去的，但是打在那些大汉的身上，却几乎是同时到达，六个大汉登时一起中招。 只见其中两人猛地发出一声惨叫，倒地便打起了滚，而其余的四人干脆僵在了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了。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围观群众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那三个江湖客毕竟有功夫在身，那些大汉一中招，他们立刻抓住机会，翻身而起，互相帮忙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同时对那几个大汉下了黑手。 几个大汉完全失去了还手之力，三个江湖客踢的踢打的打，一边打，一边骂，好不解气。 那六个大汉之中，为首的那个家奴就被秦凌的暗器打的僵在了那里，他还保持着要喂人吃马粪的姿势，手里那碗马粪也还端端正正地端着，那年轻的江湖客一脚朝他踹去，登时把他踹翻在地。 “你这么爱吃，还是你吃吧！” 年轻江湖客端起碗来，把整整一碗马粪全都呼在了为首家奴的脸上。 轰—— 围观众人纷纷鼓掌叫好——虽然他们还是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梁小公子也已经吓懵了。 他手上毫无功夫，也完全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就是突然间，自己的六个手下突然全都出了事，让他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 “你们，你们怎么了？！快上啊！”梁小公子急的跳脚。 两个家奴躺在地上打滚，嗷嗷直叫，眼看指望不上。剩下的四个也动也不动，怎么喊也没反应。 完了完了，这三个江湖客要是趁机报复他可怎么办呢？！ 眼看那三个江湖客揍完了人，站起身来，梁小公子吓得大叫：“保护我，你们快保护我啊！保护我啊！” 几个大汉兀自打滚的打滚，僵住的僵住，哪里有人理他。 梁小公子吓坏的脸色煞白，想了一想，干脆转身径直蹿上了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秦凌在这边笑翻了。 不过，还没等她笑多久，便听得卜安低声道：“两颗力道不够。” 秦凌吐吐舌头——卜安师傅是真的很严格了。 她打出去的这六颗石子，其中有四颗打中了穴道，让那些大汉们动弹不得，但另外两颗虽然打中了，但是却因为力道不足，导致他们只是被打中的穴位很疼，但穴道并没有被封闭，人也还能动，所以他们才会嗷嗷叫着满地打滚。 “是，我会努力练习的。”秦凌点点头，保证道。 陌晚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是因为自己家姑娘的出手，顿时乐了： “姑娘你实在是太棒——” 秦凌怕她太高兴引起别人的主意，连忙拉住了她：“嘘，别声张！” 陌晚笑着吐了吐舌头。 不过，周围众人全都在看好戏，看到那梁小公子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纷纷笑得前仰后合，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三人。 梁小公子害怕那三个江湖客报复，所以直接躲进了马车，但是那三个江湖客却似乎并没有要报复的意思。 一来他们也受伤不轻，二来，也知道这梁家不是好惹的，此刻不宜再惹出事端，所以他们并没有与那梁小公子为难，而是收拾了东西，迅速走掉了。 围观群众还在笑着，客栈老板也很想跟着笑，但是他不能。 梁小公子这一尊大佛降临到了他这个小店，他要是没伺候好，将来可是要惹祸事的。 “梁小公子，梁小公子？您没事吧？”客栈老板来到紧闭的马车门前，敲了敲门。 “走了吗，他们走了吗……”梁小公子又闷又委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走了，都走了！梁小公子，您快出来吧，天色黑了，您不是要住店吗？”客栈老板哄着。 秦凌本来以为，受到这样的教训，这梁小公子会收敛一点的，毕竟他的六个手下此刻还躺在地上。 但是谁想到，他一听到那三个人已经走了的消息，便立刻就恢复了以往的威风，“砰”的一下推开门就跳下了车。 “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哼！” 然后又转头，凶巴巴地对客栈老板道：“小公子我今天受到了惊吓，谁也不想见，让他们都走！这客栈本公子包了！” 众人着实没想到，经过这么一闹，这梁小公子居然还要包客栈，忍不住都在心里骂了起来。 掌柜的看看梁小公子，再看看地上躺着的那六个人，再看看围观群众怒气冲冲的样子，犹豫的很。 “梁小公子，你看，这是不是不太好……” ——万一再蹦出来几个像刚才那三个江湖客一样的人，这梁小公子可怎么办，等着挨打么？ 梁小公子也不傻，很快明白了掌柜的的顾虑，当然这也是他自己的顾虑，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 “这样吧，你给他们钱，让他们去寻别处住，这总可以了吧？” …… 这人该不会是傻子吧？ 围观群众在心里吐槽。 “小公子啊，咱们这镇上只有我这一家客栈，别的客栈，都在十几里外的别的镇子上……眼看这天就黑了……” 那梁小公子却忽的一脸委屈：“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让他们走，我受了惊吓了，我不管……” 他也不看周围的客人们，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掌柜的抱怨，到最后甚至都哭出声来啦。 掌柜的经营客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然而梁小公子这样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顿时就手足无措了。 “哎，哎，小公子，你别哭，你别哭啊……” “让他们走，让他们走……” 围观群众纷纷觉得——这梁小公子，该不会真的是个智障吧。 然而气氛一时还真的就在这里僵持下来了，掌柜的进退两难，自己也都快哭出来了。 “小公子啊，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正在这僵持间，忽见一个衣着板正的中年男人，大踏步从客栈的大堂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那梁小公子的面前。 第215章 着火了！ “见过梁小公子。”那个朝梁小公子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见来人一身布衣打扮，应该不是有钱人，但是举止谈吐却都进退有度，应该是哪个有钱人家的下人，所以这梁小公子就径直问： “你是谁家的人啊，我认识你吗？” 那人躬了躬身：“小公子不认得我，也不认得我们家主人，但是我们家主人却认得小公子您的父亲。” 这话说的够绕的，但是梁小公子却听懂了。 他是从小被惯的很厉害，但毕竟不是个傻子，对于大家族这些弯弯绕绕的场面话，也都是很明白的 当即收了眼泪，向那男人正色道：“你家主人尊姓大名？” “家主名讳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还请小公子原谅。”那男人摇摇头，又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不过，小公子，我家主人想问，能不能看在他的薄面之上，不要再闹了。天色已晚，客人们赶路都很辛苦，就不要再为难大家了。” 这下围观群众的好奇心也都被勾起来了。 不告诉人家姓名，却点名让人家不要再闹了，纵使这梁小公子张扬跋扈，没有规矩，这位不知姓名的贵人，也似乎更加牛气。 梁小公子愣了愣，还没说话，只听得那个下人又道： “我家主人本来占了两件屋子，现在愿意让出一间来给小公子你，那屋子在后面的后院之中，非常僻静，小公子也不用担心这些人吵到你，不知小公子意下如何？” 梁小公子犹豫了一下，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他还是很想知道，这位主人到底是谁。 “你家主人……” 那人躬身道：“我家主人的名讳，我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但是我家主人的姓氏，还是可以告诉小公子的。” 说着，低下头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个字。 那梁小公子登时脸色一变，接着便点头如捣蒜。 “好好好，我答应了，就这么办！” 围观群众一脸懵逼。 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贵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只有一个字，就能让这个梁小公子回心转意不再闹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大家不用被赶出去，今天的晚上算是有着落了。 于是梁小公子和那下人被掌柜的引进去，众人也都各归各位。 秦凌虽然也疑惑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贵人是谁，但是赶路赶了一天，身子太疲惫，休息更重要。于是也就不再操心，跟随着小二的安排，找到了落脚的房间。 这个客栈的构造是，前面一座二层小楼，一层是吃饭的地方，二层是客房，小楼之后是院子，院子里也都是客房，因为院子比较僻静，所以院子里的客房是甲等房，前面小楼的客房反而是乙等。 方才客人众多，小院里的甲等房本来是住满了的，但是经过刚才那一闹，有客人真的退房走了，正好空出一间来。 秦凌等人虽然是赶路治病的，但是并没有把自己装扮成穷人家的样子，出手虽然不算阔绰，但是也不抠门，加上还带着“病人”，所以刚巧就要了这间甲等房。 于是这一晚，后面的院子就住了四户人家，秦凌三人，另外一对老夫妇，梁小公子一行人，还有那位神秘的身份尊贵的贵人。 至于前面杂七杂八住了多少人，秦凌就不得而知了。 吃完了饭，洗漱完毕，秦凌三人便上床早早就寝了。但是毕竟是出门在外，睡不踏实，尤其是秦凌，因为卜安这些日子的调教，让她的各种感官都灵敏了许多，稍有风吹草动就能醒来。 三更时分，她就仿佛感应到什么事情似的，突然便惊醒了，睁开眼一瞧，发现窗子外面竟透出了阵阵火光！ 不好！ 秦凌心里暗道糟糕，连忙把卜安和陌晚都叫了起来。 陌晚慌里慌张，拉了卜安就想往外跑，被秦凌一把拽住： “莫慌，不要忘了我们如今的身份。” 要是真是被人盯上，这火是针对她们的，那可就糟糕了，越慌，就越是被动，不慌反而能稍微找回一点主动权。 不过，此刻从窗子看出去，那火光隐隐约约，并不像是在她们门前，倒像是从别处烧着的。 秦凌收拾了一下细软，和陌晚一左一右扶着卜安走了出去，到了外面一看，那火果然是在别处——是从院子正中间的那个屋子的门口烧起的。 秦凌微微一思索，立刻想起来，那是那位神秘贵人的屋子。 想也没想，秦凌就立刻大声喊起来：“着火了！着火了！” 一面喊，一面让陌晚带着卜安往外先走，但陌晚却不肯，非要和她一起离开。 随着秦凌的呼喊，前面小楼立刻有人被惊动起来，往外跑的往外跑，救火的救火。 然而那火势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还小小的一团，只片刻间便一下子猛地窜了起来，直冲天际！ 还没等秦凌话音落下，那大火就瞬间包围了整个屋门。 “糟了，人一定还在里面！”秦凌把卜安交给陌晚，推了她一把，“快，往外跑！” 然后看到有人拿着水桶冲过来，想也未想，立刻拉住，猛地浇了一桶水在自己头上，抬脚就往里冲。 那火是从屋门外面烧起来的，此刻正面一整面墙都已经被大火包围了，秦凌冲到近前，这才发觉肯定进不去，然后转而想到，后窗应该没事，于是径直绕到旁边的围墙处，一跃而上，跳到了外面。 后窗处果然没起火，秦凌冲过去一脚踹开窗子，只见屋子里的两个人已经被浓烟呛的险些晕厥。 秦凌连忙跳进去，把两个人一一拉出来，三人一齐奔到后面的树林里，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多谢……”那贵人忽的开口。 他们此刻已经在客栈数丈开外，不远处火光虽熊熊，但并不能太照亮这边，加之这贵人被刚才那浓烟熏的脸色乌黑，何况秦凌也没有心思细看，于是便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小意思。” 就在这时，三人突然看到，旁边两个屋子的后窗也在轻微地摇晃着。 秦凌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那是那位梁小公子和他们的手下。 第216章 赔你一个客栈 秦凌皱了皱眉头。 虽然她十分看不惯这些恃强凌弱，目中无人的家伙，但是好歹也是好几条人命，大火当前，容不得她多想。 秦凌快速迈步冲了上去，从外面帮他们把窗子打碎，将七个人依次拉了出来。 出来之后，秦凌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傍晚的时候出手太重了，这几个大汉这会儿还都没怎么缓过来。会武功的手下行动迟缓无力，能行动的主子又手无缚鸡之力，所以众人这才都被困在了屋子里。 那梁小公子一出来就立刻大哭了起来，手下连忙安慰，秦凌看着他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摇摇了头，径直走了。 她心里惦记着卜安和陌晚，所以径直朝客栈前面走去，但是没走几步，就忽然被人给叫住了。 “姑娘，姑娘且慢走，待我家主人相谢！” 秦凌不用看，就知道是刚才那个被自己救出来的贵人的手下，也不过去，只是摇摇一摆手：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谢了！” 说罢匆匆赶去寻找卜安和陌晚了。 绕回到客栈前面，秦凌发现火势居然更猛了。 那火本来是从那位贵人的前门开始烧起来的，很快绵延了后面院子的四间客房，客房后面倒是一时没被烧着，所以秦凌才能从后面把那些人都救出来，而前门的火势却很快剧烈，不多时就牵连了前面的小楼。 小楼木质结构多，不多时也就烈烈燃烧起来，客栈老板虽然赶紧组织了人救火，但是人力总是难以战胜火力的，尤其是只有几桶井水，简直是杯水车薪，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客栈全都陷入一片火海。 所幸的是示警及时，人都没事。 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客栈旁边的小树林里，小二不停的安慰客栈老板：“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 但是老板还是哭的不能自已。 这客栈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一朝被烧毁，他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我的客栈啊，我的钱啊……我还借着外债呢啊……这客栈可是几个月之前刚刚翻修过啊……” 老板哭的正凶，却不料，小树林深处，忽然有一群人走了过来。 众人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今天闹了一出，要把大家都赶出去的那位梁小公子一行人。 这梁小公子刚来客栈的那一幕，大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白衣飘飘，纤尘不染，下了车还得踩红地毯，整个派头简直比那皇亲国戚还要大。 但是这会儿呢，经过火灾的洗礼，梁小公子满脸漆黑，发髻分散，衣着凌乱，活像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讨饭乞丐。 众人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哼笑。 甚至有恶毒的，还轻声念叨：“他是怎么从后面跑出来……怎么没给他闷死在里面呢？” 梁小公子也知道众人眼神不善，索性也不理他们，径直朝客栈老板走去。 “哭什么哭，别哭了，你的人救了本公子，本公子还没谢你呢，再给赔给你一个客栈就是了！” 众人：？？？ 什么情况？ 这梁小公子是经历了这场火灾，突然明白了生命的真谛，良心发现了？ 居然没追究客栈的责任，反而要赔钱给他？ 接着那梁小公子忽然又道：“幸亏你的手下得力，把我和……嗯，那位贵人救了出来，放心，好处好不了你的！” 客栈老板一脸懵逼。 众人也都听的一脸懵逼。 但是秦凌却似乎有点懂了。 这梁小公子是绝不会良心发现，突然来感谢的，八成这是那位贵人的意思。但是梁小公子这个蠢货，误以为秦凌是客栈的下人，所以才会这么说。 客栈老板听得梁小公子如此说，也才想起了那位贵人，连忙询问：“哎呀呀，贵人怎么样了呀，你看我急的，把什么都忘了……” “贵人没事。”梁小公子摇摇头，还回头看了一眼。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远处两个人影端坐在树下，只能看到两个模模糊糊的轮廓，看不清面容，想来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贵人和他的仆人。 尽管那火就是从他们的房门口烧起来的，此刻他们却丝毫没有慌乱，也没有和任何人抱团在一起，而是孤零零地坐在远处。 秦凌望着那边，喃喃道：“这火，烧的蹊跷。” 陌晚连忙问：“怎么蹊跷了？” 秦凌道：“这火是一下子烧起来的，肯定是用了火油，不然不会烧的这么快。” 火油这东西，陌晚再熟悉不过了，经历过了刘姨娘的事，陌晚一听到“火油”这两个字，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哆嗦。 “这，难道是，有人要害那个贵人？！” 秦凌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不要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没事就行。” 不过心里也还是忍不住跟着琢磨起来，这位贵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为什么有人会要害他？ 虽然说人没事，但是秦凌带来的东西多多少少还是损失了一些，大家伙都损失了些，而客栈老板则损失得最惨。 不过，此刻却有人说要包赔他所有的损失，于是他的魂儿便又回来了。 “贵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客栈老板喃喃说着。 正要说到赔偿的事，那边那位贵人的仆人却忽然走过来了。 走过来先看了梁小公子一眼，梁小公子连忙躬身笑道：“我已经按照贵人的意思说了……” 那仆人的却满是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径直朝秦凌走了过来：“我家主人多谢姑娘相救，姑娘的损失，我家主人会都赔给姑娘的。”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来包赔损失的，不是这梁小公子，而是那位贵人啊？ 大伙儿刚开始还以为是梁小公子玩火玩的失了手，导致了火灾，所以才主动要求赔偿的，现在看来，这火灾，难不成是因为那贵人而起？ 还有，原来救出梁小公子和贵人的，不是客栈的伙计，而是，而是眼前这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客栈老板语塞了。 方才太乱了，他也不知道谁是谁，到底怎么回事，此刻也明白过味儿来，知道原来救人的是个客人，而不是自己客栈的人，那么这样一来，他的赔偿还有吗？ 第217章 粥啊粥 客栈老板十分忐忑，但那贵人仆人已经朝他招了招手：“掌柜的，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客栈老板连忙凑了过去，为了表示诚意，径直先道：“真是对不住，让贵人受了惊吓，这火灾的原因我们一定好好查，实在不行就上报官府，一定不会让贵人吃亏的！” 谁料那仆人却摆摆手，压低声音道：“此事不宜张扬，所有人的损失都由我们承担。” 客栈老板更懵了，不过很快他就灵光一现： “难道说，这火，是因为贵人……” 仆人点了点头：“是我们不小心弄失火的。” 客栈老板嘴角抽了抽。 好吧，谁弄的火灾谁赔偿，倒是不用去麻烦官府，不过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火灾这种东西，大火一烧就全没了，最后到底因为谁，谁也不知道，那贵人却能主动站出来赔偿，这可算是天大的好事，客栈老板再三对那位贵人千恩万谢，这才离开了。 ※※※ 这一夜，一众在这个客栈住店的客人们都过的十分辛苦，先是被那个梁小公子一顿闹，险些被赶出客栈去，接着又突然糟了火灾，险些丢了性命。 客栈烧了个精光，财务丢了，幸好人没事，漫漫长夜只能在这树林子暂时里度过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清晨，天色微亮的时候，那客栈的大火仍没有熄灭，不过火势这么大，早已惊动了周围的邻里，还是有人跑去报了官。 当地的官员是在清晨来的，到了之后查问一番，客栈老板就按照那贵人的安排，做了一番说辞，官员知道不是人为纵火，也懒得过问，指点了几句就走了。 这一场大火一烧，许多人带来的行路牲口也都跑的没了影子，想要继续赶路都不能，甚至有的人连钱财都来不及拿出来，一夜之间变得身无分文，不可谓不惨。 因为有了那贵人的承诺，所有人都没有离开，都等着他包赔大家的损失，但是这一夜熬下来实在是太痛苦了，甚至有抱着孩子的人家，孩子经过这一夜的惊吓和饥饿，到了清晨早已忍受不住，哇哇哭了起来，任母亲怎么哄也哄不住。 “看这天色，上路应该还早，不然我们煮点粥喝吧。”秦凌忽然提议道。 因为怕路上卜安的饭食不好，她们上路的时候就带着食材和炊具，一路上一直是秦凌亲自下厨，给卜安做病号饭。 秦凌经过这些天的练习，潜藏的厨艺天赋已经被彻底地激发了出来，什么东西，只要她一琢磨，再一经手，就能做的像模像样，一度把陌晚惊讶的不行。 于是秦凌和陌晚当即找来几个大石头，支起来，生火做饭，秦凌这边厨具俱全，什么都不用准备，径直开火煮上了粥。 不多时，粥快熟了，香气也引来了周围一众客人的围观。 “来，这一碗先给孩子喝。”秦凌盛了一碗，转头递给陌晚，指着不远处那个哭泣的孩子道。 孩子的父母亲只是普通的百姓，本来带着一只驴子赶路的，大火一起，驴子也挣脱跑掉了，这会儿孩子又饿的哇哇大哭，夫妻俩正束手无策。 陌晚忽然端来一碗粥，直把夫妻两人感动的热泪盈眶，不停地说谢谢。 众人纷纷眼馋起来。 经过一夜的心惊胆战，他们也早已经饥肠辘辘，这会儿不光财产损失了，就算是想去买吃的，这个时辰，镇上卖吃食的地方也都没开门。 此时此刻，秦凌一行人的这一锅粥，闻起来就格外的香，简直就是他们这辈子都没有从未见过的，最最好吃的食物。 有很多人都忍不住吞了口水。 然而秦凌她们却只有一口锅，煮的粥也实在不多，不可能分给所有人都吃。 秦凌也知道这个，就先盛了几碗，让陌晚去分给妇孺老幼，至于壮年人，就只能先忍忍了。 这些客人们也都是老实本分的百姓们，自然明白秦凌的意思，于是分得了粥的人家自然是千恩万谢，没分到的，也不会抱怨。 然而，这世上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通情达理讲道德的。 起码有一个人不是。 “我说姑娘，我们公子问了，你的粥怎么不给他一碗？”一个大汉一瘸一拐地走上来，嚷道。 秦凌不用抬眼，也知道这来的是谁，就是傍晚时候被她的几颗石子打中的那些大汉之中的一个，因为被打中的是腿，此刻虽然人已经可以动了，但是腿还不能自由活动，所以一瘸一拐的。 不过这口气说的，好像秦凌是他们家的奴婢似的，这粥，也该给那梁小公子喝似的。 秦凌知道，因为自己救了他们，这话说的还算是客气的了，若是别人，这眼高于顶的梁小公子，恐怕直接让人上来抢了。 未抬头，秦凌的眉眼之间便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喂，小姑娘，我跟你说话呢！”大汉又嚷。 秦凌没理他，抬头看了卜安一眼。 她们如今扮演的是主仆三人，虽然做粥的是她，但是卜安仍然是公子，说话应该找主人才对。 那大汉后知后觉，才想明白了这个理，于是连忙又转向卜安： “哎，你们家丫鬟救了我们家公子，我们家公子说了，可以给你们一个跟我们梁家攀交情的机会！我们家公子饿了，快给我们一碗粥！” 这话说的好客气啊，好像他来要粥反而是他对别人的施舍似的。 秦凌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位梁小公子必定是吓坏了，回过神来之后，又被香粥的味道勾引饿了，这才不管不顾地派了手下来要粥，要知道，他这种人，平日是肯定不会随意吃这种来历不明的食物的。 不过，他也有点太高看自己了，他看不起她们这些人和食物，同样，她和她的食物也都看不起他咧。 秦凌撇了撇嘴，没说话，手下的勺子继续在粥锅里搅动不停。 而那边，卜安正端了一碗粥准备往嘴边送，听到那大汉的话，径直回了他一个字。 “滚。” 第218章 忽悠，接着忽悠 “你……” 大汉登时被噎住。 他瞪大了眼睛，好像仍然没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人敢对自家小公子不买账，也竟敢对梁家的名头无动于衷。 他一时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凌在心里默默地笑了——怕是这梁小公子，平日里没怎么出过永安府，不知道这世上天大地大，本来就是有一些人，是从来完全不care那些所谓的权贵的。 有的人，权贵们越是用权势来压他，他反而会越是反抗。 比如昨天下午的那三个江湖客，比如她秦凌。 此时此刻，大家都是因为火灾落难的人，他梁小公子也不比其他人少了胳膊还是腿，凭什么就给他？ 态度好一点，也就罢了，她或许还会考虑考虑，态度这么恶劣，要人的粥，反而像施舍别人一样，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就算是他们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会给他们喝上哪怕一口的。 “你们……”那大汉气的跺脚，奈何秦凌这边压根没有人搭理他。 旁边一直站着的客栈掌柜连忙上来打圆场。 “莫生气，莫生气，他们这粥也着实不多，咱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那大汉在秦凌这边讨不到便宜，但却敢对那掌柜的瞪眼睛。 “想什么办法？！这个时辰，这镇上有卖吃食的吗？我们小公子饿了，一刻都等不及！要不是在你这客栈住着遇到这么糟心的事，以我们小公子的身份，会吃这种东西吗？！” 话里话外，还是一股子嫌弃的味道，秦凌在那边听得真真切切的。 陌晚气的啐了一声：“姑娘，待会儿不管他们想什么办法，都不给他们吃！光让他们闻着香味儿，馋死他们！” 秦凌忍不住乐了：“行，听你的。” 那掌柜的被这么一顿骂，却不敢反驳，只有赔着苦笑：“这，这……要不，咱们，咱们就花钱买他们的？万一他们认钱呢？” 大汉呸了一口：“你有钱吗？” 掌柜的：…… 他还真没有。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跑出来了，身上连个铜板都没装着，此刻客栈又化为了灰烬，用“身无分文”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客栈掌柜乖乖地闭了嘴。 那大汉瞪了他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回去了。 不过，回去之后商议一阵，梁小公子显然是接受了掌柜的这个提议，不多时又换了一个大汉，拿着一把碎银子回来了。 “我们小公子说了，不白要你们的粥，喏，这是银子！”大汉说着，摊开手掌。 语气虽然比之前好多了，但是仍然透着一股子傲慢劲儿，伸手的姿势也十分不客气，像极了给要饭的人的施舍——然而此刻他们才是要饭的那批人。 卜安连头都没抬，径直朝秦凌努努嘴：“粥，她煮的。” 那意思是，秦凌才是煮粥的人，要不要卖给他们，得听秦凌的意思。 大汉心中立时一怒。 方才空手来要粥的时候，那小丫鬟说让问公子，这会儿拿了银子来了，这什么公子又让去问丫鬟，什么破毛病，是不是耍着他们玩儿？！ 然而，再生气也得忍着，毕竟小公子的目的是要粥。只要公子喝到了粥，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倘若公子喝不到粥，那他们才真正会倒霉呢。 于是大汉整顿了一下心情，挤出一个微笑，转头看向秦凌。 “姑娘啊，你看，你们这粥，卖给我们一碗呗？” 秦凌抬头瞧瞧他。 嗯，不错，这语气又客气了几分，笑的也挺讨喜的，奈何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早晨这粥说什么也不会给那个梁小公子了，做人嘛，不能失信不是？ “你这是……多少银子啊？”秦凌面带不屑，瞥了瞥他手掌上的那几块碎银子。 大汉一懵。 多少？他倒也没称过。 跟着小公子时间久了，用银子也都是一小块一小块地直接往外扔，谁也没算过到底是多少。 本来他们身上也都不会随身带着这种小颗的碎银子的，他们其中一个大汉媳妇管家特别严，所有的零花钱都得上交，那大汉就在鞋底藏了一点点的私房钱备用，没想到这回救急倒是用上了。 “这大概也得十几两吧？”大汉大约掂了掂，道。 秦凌笑了：“十几两？十几两就想买我这碗粥，你莫不是疯了吧？” 大汉：？？？ 永安府里最好的酒楼里最好的粥也不过就是将近一两银子而已，十几两银子，还买不了她这荒村小店的一碗自己煮的粥？ 那边里，周围的人们听到这边的对话，纷纷回过头来。 秦凌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神秘莫测的口气说道： “我大可告诉你，我煮粥用的这米，乃是那南海仙岛上的神仙米，这肉，乃是昆仑诸山最高峰顶汗血宝牛的肉，而且是一头牛，只割下鼻子尖尖上的那么一小块……至于这黑珍珠似的东西，那是极北之地的秘境之宝，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那高人手里学来的，我连名字都不能告诉你说……” 所有人听到这番话，都已经石化在那里。 “还有，这煮粥的水，本应该是东海龙宫泉眼里的那水，只可惜我们的行头都被大火给烧了，我们家公子又万分挨不得饿，我这才勉为其难用这普通的井水煮了……”秦凌咳了一声，做了最后总结，“哼，要换成平时，这粥，你连香味儿都闻不到一丝，这会儿十几两银子就想买我的一碗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大汉：…… 众人：…… 所有捧着碗正在往嘴里送的人都懵了。 这粥，这么珍贵的么？ 她刚才说的那些什么东西，都好高大上啊，从来都没听说过！ 这碗粥，这到底是该喝还是不该喝哇？ 众人捧着粥的手都僵在半空，大汉则举着那十几两银子，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秦凌哼笑一声，低头又去看她的粥了，仿佛天地万物根本就不存在，她的眼前就只有这一锅粥一样。 那大汉被她精湛的演技和忽悠能力给折服了，想了半晌，默默地退了开去，回去跟那梁小公子报信去了。 消息一传到那边，那边立刻炸了，但是意料之外的，那梁小公子竟然没有来兴师问罪，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派了一个人过来。 这回来的人，手里捧着一根白玉镶金的簪子。 第219章 耍着玩 梁小公子的身上是从来不带钱的，这些大汉们从火里逃出的时候，也没有来得及把银钱拿出来，幸好当时火起的时候梁小公子还未睡，脑袋上的簪子还没撤下来，于是这根平日里他眼里毫不起眼的簪子，此刻就成了他们这些人手里唯一值钱的东西。 现在，梁小公子饿的要死，所以要拿这根价值千金的簪子来换一碗传说中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粥。 “姑娘，您看，我们小公子这根簪子……” 这回干脆换了那个家奴头头儿来，就是要喂人家吃马粪，结果自己却吃了马粪的那位。 不过，虽然他说话语气态度都很客气，而且是带着笑容的，秦凌还是有点嫌弃——不知道怎么的，他一开口，她就觉得还是有一股浓浓的马粪味儿。 秦凌脸上嫌弃的样子溢于言表，大汉脸上的笑容也登时僵在那里。 不过，任务还得继续完成，那大汉便又放低了姿态，继续道： “您看这只簪子，这是上好的和田白玉，外头还镶着金，这簪子是从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子定做的，当时买的时候是……” 大汉顿了顿，然而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来价钱。 也是，梁小公子这样的人家，只知道用东西，怎么会知道价钱呢。 最后，那大汉没办法，只好给了一个约数：“这簪子啊，如今至少也价值千两银子呢，我们小公子说了，送给姑娘你拿着玩，那粥呢，就给我们一碗，您看如何……” 秦凌在心里啧啧摇头。 倘若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态度呢，那她是没有理由不给他们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可是一想起来他们那样欺负那三个江湖客，又那样欺负客栈里这些普通客人，秦凌的气还是不打一处来。 管天管地的本事她没有，管自己手下这一锅粥的本事，她倒还是有的！ 于是，秦凌带着嫌弃的表情，左右瞧瞧那根白玉簪，许久，才微微摇头，“啧”了一声： “簪子是挺好的，可是这是男人用的，给我，我也没有用处啊。” 大汉笑容一僵：“您，您可以给你家公子用啊……” 秦凌一挑眉：“我凭我自己本事赚来的簪子，凭什么给我家公子？” 众人：？？？ 这是什么小丫鬟啊，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围观群众却纷纷表示，看到那个要让别人吃马粪的大汉此时吃瘪的表情，心里还是很爽的。 大汉被这么一噎，半天没缓过劲儿来，想了一会儿，才终于又一咬牙，开口道： “那，那姑娘您也可以自己留着，等到了永安城里，可以把这簪子当了，换成银钱嘛……永安府城里的当铺，十家有九家半是我们梁家开的，到时候我跟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们按照千两银子的价钱给您，您看怎么样？” 这主意倒是不错。 不过秦凌却知道，这根小小的白玉簪看着不起眼，但价值却绝对不止一千两银子这么便宜。 东西是好，价钱也好，不过带了它，进了永安府城里，是福是祸，那还说不定呢。 看着梁小公子气量这么小，那梁家的人肯定也大度不到哪里去，倘若公报私仇，因此盯上了她们这一行人，那就麻烦了。 傻子也不会拿着这簪子到永安府的地盘上去当的。 再者说了，她把簪子当回去，这簪子不就又回到这梁小公子手里了么？不成，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占便宜。 “我们不过永安府，我们是往京城去的。”秦凌径直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而且，去当铺也太麻烦了些，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你还是给我现银的好。千两现银子，能拿出来，我立刻就给你一碗粥。” 大汉嘴巴一秃噜：“现，现银？千两现银？” 秦凌点头头：“没错，千两现银，银票都不行，就要现银。” …… 围观群众和大汉内心的声音是一样的：这小娘子，该不会是疯了吧？ 千两银子，那得多少？占多大地方，多少重量？别说她一个，他们三个加在一块，都不一定能拿的走。 干什么只要现银，银票也不要？ 不过，没多久，就有人反应过来了——感情，这小姑娘是在拿这大汉和那什么梁小公子一行人耍着玩呢！ 不然，怎么会又是什么南海神仙米熬成的千金难求的粥，又是嫌弃银子不够，等人家拿来了玉簪，还要嫌弃人家不是现银，最后连银票也不要，只要现银？ 这活脱脱地一出“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啊！ 围观群众纷纷在心里给秦凌竖起大拇指——老铁，干得好！ 那边的大汉也很快明白过来了。 顿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跳起来指着秦凌的鼻子就骂道： “好你个贱嘴糟心的小泼妇，敢拿老子们耍着玩！” 秦凌没等他骂完，就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然后故作惊讶，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哎呀，你不就是，就是那个……吃马粪的那个人吗？怪不得嘴巴这么臭啊！” 大汉更加生气了！ 本来吃了这样的亏就已经够糟心了，谁知道竟然紧跟着遭了火灾，遭了火灾也就罢了，还得在这个阴阳怪气的小姑娘眼皮子底下忍气吞声、忍气吞声也就罢了，谁知道这小丫头竟然只是在耍着他们玩，根本就没有卖给他们粥的打算！ 最可恶的是，她还一直提吃马粪的那件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找死！”大汉尖叫着，挥着蒲扇大的巴掌就冲了上来。 围观众人顿时为秦凌捏了一把汗。 谁知道秦凌却好似根本没发觉似的，仍然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但是等那大汉扑过来的时候，她忽然朝身前那口锅的方向倾了一倾身。 嘴里还喃喃自语：“我这粥可别让人给弄脏了……” 这个动作十分之危险。 因为她身体的前倾，她整个人都重心不稳，这个时候，倘若有一点点的碰撞，她都很有可能直接跌进面前的那口锅里去。 要知道那可是滚烫的粥啊！ 第220章 老子跟你拼了！ 但谁曾想，秦凌这一前倾却倾的恰到好处，那大汉扑过来，堪堪就擦着她的衣角错身过去，连挨都没挨着她一下。 扑通！ 大汉面朝下栽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围观群众登时哈哈大笑。 秦凌这时才转过身来，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你趴那里做什么？” 大汉脸还在地上，没法回答。 秦凌又道：“你放心，没有现银，你就是给我跪下，我也不会卖给你一粒米的。” 大汉：…… “——啊啊啊，老子跟你拼了！”大汉大喊着，再次朝秦凌扑过去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什么都顾不得了，也懒得理会自己这般恼羞成怒的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来的了，此刻眼前只有这个小丫头，她，就是他一切倒霉的根源！ 这一扑，他用尽了全力，发誓要一巴掌把眼前这个笑嘻嘻的小丫头的脑袋给打到地里去！ 然而，他这使尽毕生全力的一招还没打出去，斜地里却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径直一脚朝他踹过来。 砰！ 那大汉实在太过专心，以至于没有防着旁边还有人来攻击的这种情况，径直被人一脚踹飞。 扑通！ 再次脸朝下着地。 围观众人：……这戏也太精彩了！叫好的次数太频繁，也是很累的好吗？ “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真他娘的不要脸！”踹他的人大吼道。 待那大汉爬起来，众人和大汉这才看清楚，原来踹他的不是别人，反而还是个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傍晚之时，和梁小公子一行人打成一团的那三个江湖客，说话的是其中那个最年轻的，和地上这个大汉有“马粪”之缘的那个。 其实这三个人当时离开了客栈，因为天色已晚，也就没有往下一个落脚之地走，而是就近到了这片树林里，打算就在这里歇上一晚。 谁知道，半夜的大火惊醒了他们，他们立刻赶来救火，到了近前才发现，人都已经被救出来了，不光前面的客人毫发无损，就连后面院子里的那些欠揍的富贵人，也被救了出来，救人的不是别人，就是眼前这个煮粥的小姑娘。 开始，三个江湖客还对秦凌有所成见，以为她是贪图富贵，所以才去救梁小公子一行人的，所以他们也就没抛头露面，而是待在树林深处暗中观察。 观察了一会儿天就亮了，接着便看到秦凌熬粥分粥的情景，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姑娘本就是心善，而不是单独为了那个梁小公子。 这下三个人便高兴了，但看到梁小公子要强买她的粥，他们便又不高兴了，就想跳出来打抱不平。 然后看到秦凌连续三次把梁小公子的人气的要死，他们自然拍手称快，于是又按兵不动，想看看这小丫头后面还有什么高招。 到最后，看到这大汉恼羞成怒，要打秦凌的时候，他们这才连忙跳出来，赶来帮忙援手。 “老子实在看不惯你这种东西，你再吃一回马粪吧！”那年轻的江湖客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怒气，也顾不得身上有伤，跳起来就要教训那个大汉。 于是两个人在经历了一晚上的恢复之后，再一次扭打在一起。 跟昨天一样，看到两个人打架，双方的人手再次都一齐冲上来，纷纷参战。 但是，这一回的战斗情况却和上一次不同了。 一来双方都负了伤，没有了昨天那样的战斗力，二来，人多的梁小公子一边伤势比较严重，气势也大有挫败，所以这一次，虽然那边六个人，这边三个人，却是打了个平手。 梁小公子又一次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流年不利，出门才走了没多远，就在一天一夜之内，接二连三遇到这么多事。 他也不没明白，自己家训练的这都是什么狗屁家奴，连三个穷酸莽汉都拿不下。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围观的人这么多，这一下传出去，他们梁家的脸面，全都让这些人丢尽了。 梁小公子实在不忍心看，干脆捂住了眼睛，他已经在心里决定，等到回到家之后就立刻把这些人撵走，让他们远远地滚蛋。 但是他又不能不看，万一这几个奴才不争气，真的打输了，他还得赶紧开溜才是，没有人保护的贵公子，就跟待宰的小鸡儿没什么两样。 于是，梁小公子只好拿双手捂住了眼睛，然后张开手指，在手指缝隙里面暗中偷看。 秦凌的一双眼睛本来是看着这边战况的，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到梁小公子的样子，一下子险些笑岔了气。 而再一瞥，那边树林的深处，她又好像忽然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似乎有笑意一闪。 是，那个贵人？ 那个贵人，看着这边的战况在笑？ 他站哪一边？他笑什么？ 然而秦凌毕竟离得太远了，早晨的树林里又雾气蒙蒙，那亮晶晶的笑意只是一闪而过，便再也看不清那贵人的面容。 秦凌只好收回目光作罢。 这边里，三个人对六个人还是打的难解难分，秦凌却渐渐动了心思。 这三个人，明显是已经在树林里呆了很长时间了，他们想必是不愿意暴露行踪，再惹是生非，但是是看到她受辱，这才不得已跳出来打抱不平的。 她作为局内人，怎么能让为自己救美的英雄受屈呢？ 那是绝对不能够的。 她得帮上一帮。 四下瞟了一眼，看到周围的围观群众都在关心那边的战况，秦凌悄悄蹲身，从地上捏起了几颗石头。 跟上次一样，她刚一动，就被严格的卜安师傅给发现了。 “莫失手了。”卜安悄声道。 秦凌点点头：“我争取吧。” 因为练习还是不到家，她只能说尽量争取不失手。 嗖嗖—— 两个破空之声，六颗石子，朝着那些正在上蹿下跳的大汉们飞奔而去，“噗噗”两下，正中他们的穴道。 砰！ 一个大汉倒地，捧着自己的胳膊大声哀嚎起来，另外的五个人则直接僵直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几秒钟过后，围观群众才明白过来，让他们目瞪口呆的神奇情形，再一次出现了。 第221章 有句话跟你说 这时，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之前那么惊诧了，反而有见多识广的人忍不住在小声议论，这一定是哪路高手出手，同时纷纷四下乱看。 但是在场的人人数众多，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富人有穷人，有武夫有文士，实在是看不出到底哪一个，才是那位出手便能将人定住的世外高人。 当然，更不会有人想到，真正出手的就是秦凌，这个以一锅米粥戏耍了永安府首富家梁小公子一行人的小丫头。 而这边里，见秦凌还是失手了一个，卜安师傅微微摇了摇头。 秦凌忍不住撇撇嘴——其实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错了，起码进步了好不好。 然而这一点点进步，在严格的卜安师傅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希望秦凌能更好。 幸好陌晚照例十分捧场，见状立刻拍手，小声笑道：“姑娘真棒！姑娘最厉害了！” 秦凌这才嘻嘻笑起来：“小点声，可别让人听见！” 那边里，梁小公子手下的大汉们全都失去了战斗力，三个江湖客也累的不轻，见众大汉僵住，三人急忙从战斗场地退了下来，坐在地上歇息。 不过他们到底是有功夫的，立刻就知道这是有人在帮忙，而且跟昨天那位好像还是同一个，那个年轻的江湖客坐下之后特意转头看了一圈，似乎也是在找人。 但是他看了一圈，目光并没有在哪个人身上定住，显然是也没有找到那个人，最后三个人一商议，便一齐抱拳高声道： “多谢高人相助，我们兄弟三人在此谢过！” 三人是朝着虚空里说的，人群中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他们。 经过这么一闹，买粥的事就彻底揭过了，秦凌扑灭了火，依旧到处分发粥食，这一次，被分到粥的人，就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 他们手里捧着这碗粥，就像这粥真的是价值千金一般，仿佛果然十分珍贵。 秦凌嘴角带笑，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边里老弱妇幼都有了粥，她便又盛了三份，叫陌晚去交给那三个江湖客，感谢他们出手相助。 这本来是正常的感谢，谁知道那年轻的江湖客见了，立刻“嗖”的一声站了起来，连连冲秦凌道谢。 “我们就是随便出手，倒让姑娘你给我们盛粥，真是过意不去，过意不去……” 秦凌笑道：“三位救了我，我本来相谢才是。若是不嫌弃我的粥不好喝，就请笑纳。” 三个江湖客听她说话这么客气，更加尴尬了，笑着互相看了看，只好把那粥喝了。 此刻场上唯一尴尬的人就是梁小公子了。 本来是要抢粥的，结果没抢成，改成了买，买也没买到，还被这小丫头戏耍了一通，这也就罢了，那三个丧门星竟然又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把他的几个家奴打成了这幅样子。 如今只剩他孤家寡人一个，他该怎么办？ 行李是都被烧了吧？车马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最重要的是，他这会儿真的很饿啊！ 梁小公子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然后便鼻子一抽，就站在那里，忽然哭了起来。 众人全都愣在那里。 没想到这盛气凌人的梁小公子，竟然又来哭鼻子这一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客栈的掌柜出来打圆场：“姑娘，姑娘你看，这位梁小公子看来是真的饿了，要不您就行行好，卖他一碗粥吧？” 秦凌看了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梁小公子，依然摇了摇头。 做人怎么能失信呢，是吧？ 说啥就是啥才对。 “我方才说了，只要能拿出千两现银，我就立刻卖给他一碗粥。” 客栈掌柜：…… 行吧，就当他什么都没说过吧。 劝不动秦凌，客栈掌柜默默地退了开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那梁小公子再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他。 那边里，梁小公子因为喝不到粥，哭的更凶了。 “姑娘，要不，咱们就给他一碗粥？这哭的也太可怜了。”陌晚率先动了恻隐之心，“何况咱们这也要去永安府的，真惹了这地头蛇，只怕不好……” 前半句话，秦凌是不认同的，这后半句话，倒是让她动了心思。 她们此去永安府，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也不知道会在那里呆多久，万一真的跟梁家扯上关系，或者那神医要是跟梁家有什么关系，似乎都不太妙。 不过这也不是她就可以可怜这梁小公子的理由，毕竟自己刚刚放了那样的话。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想出对策，那对策却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姑娘，我家主人问，这粥，能不能卖他一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树林深处那位贵人的家仆。 之前来包赔大家损失的也是这位贵人，这会儿来买这千两银子一碗的香粥的也是他，看来，这个贵人似乎真的很有钱。 不过，秦凌她自己跟这位贵人倒没什么过节，相反几次相交，都是这位贵人出来打圆场，秦凌其实还是对他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好感的，所以态度也就很和善。 “方才我的条件，不知您家主人听闻了没有？” 那家仆点头：“家主十分清楚姑娘的条件，不过，我家主人说了，这边有一句话，姑娘听了，必定不会要那千两银子了。” 秦凌一愣：“哦？什么话，这么厉害？” 只是一句话，就能够代替千两银子，换她这碗已经被吹的神乎其神的香粥？ 但是看这位家仆的表情，并不像是说笑的，从开始到现在，这位贵人的表现也十分神秘，并且嚣张如梁小公子，在听到这贵人的名号的时候，也瞬间安定下来，想必一定来头不小。 这样的贵人的一句话，秦凌觉得，自己是应该听一听的。 于是便站起身来，走到了那家仆的面前。 家仆微微低下头来，在秦凌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秦凌听了之后，登时就怔在了那里。 “果真？” 家仆一笑：“我家主人从不骗人。” 秦凌立时点头：“好，我答应了，别说一碗粥了，你家主人就是要把这一锅粥都拿去也随便！” 第222章 人人有份 事情转折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有那好奇的人们，都忍不住在心里抓耳挠腮——到底是什么话，竟能让这古灵精怪眼高于顶的小丫鬟，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甚至连整个一锅粥都送给了那位贵人呢？ 那边里，三个江湖客也都在疑惑。 “这小姑娘，难不成也攀附权贵……”年长的江湖客道。 最年轻的那个摇摇头：“不可能！她要真是那样的人，何必去招惹那梁小公子？两个人都攀附，岂不是更好？” 领完两人点点头。 片刻后，那年龄在中间的江湖客忍不住道：“要不就是，这小姑娘被那个贵人威胁了？” 所以不得不像梁小公子一样，屈服于他的权威，听从他的吩咐，把所有的粥都交出来了？ 年轻的江湖客又摇摇头：“不应该吧，之前那个贵人，不是还替咱们解围来着吗？” 昨天梁小公子闹的那一场，最后还多亏了那位贵人帮忙，才最终得以收场，当时也是一句话，立刻就哄的梁小公子不闹了，可见这位贵人不是挑事的人。 而且他只凭着一句话就搞定了梁小公子，很明显，应该是个很有来头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为了一碗粥就威胁人的人，而且，仅仅凭着一句话，就能威胁人，那也太离谱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看那小丫头的样子，似乎……还有点高兴？ 其他两人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话。 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秦凌因为那贵人的一句话，把手里的粥都送出去了，反而还很高兴？ 过了片刻，那年轻的江湖客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年长的那人顿时皱眉：“老三，你小心点，小心把碗给人家摔坏了！” 那被称作老三的年轻江湖客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 “定是这小姑娘有求于那贵人！或者说，那贵人开出了一个条件，正是那小姑娘需要的，大哥二哥，你们觉得呢？” 其他两人顿觉有理。 “不错，看那小姑娘，似乎并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但是对她家的公子，却似乎很是敬重在意……而且看那个公子的样子，似乎是身上带着病，他们应该是出门求医的……难道说，那贵人是可以帮助她，给他家公子治病？” 不过，这只是他们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只知道，秦凌答应了那贵人之后，果然把整口锅里的粥全都送给了那贵人。 不过，那锅里剩下的粥也没有多少了，贵人盛走了几碗去，喝完之后，又给了秦凌另外一个任务，让她再煮一锅粥，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都看着秦凌。 要按照她之前的脾气，只怕不会照做。 但是没想到这位贵人的这句话却十分管用，那家仆一说出来，秦凌就立刻答应了，刷锅打水淘米煮粥，一气呵成。 众人知道自己即将都会喝到粥，纷纷高兴起来，有的甚至走过去朝那位贵人远远拜谢。 那家仆却摆摆手：“要谢就谢这位姑娘吧！” 众人又赶来向秦凌相谢，秦凌不好意思笑笑，一一回礼。 一时间现场气氛十分融洽，众人似乎都从遭遇火灾的恐惧和慌乱中回过了神来。 不多时，新的一锅粥熬好了，秦凌按照那位神秘贵人的吩咐，将粥分发给在场的那些之前没有分到粥的青壮年们，经过一夜的慌乱，早晨太阳升起之后，能活着喝到一碗粥，众人都倍感幸福。 最重要的是，这粥是真的很好喝，十分好喝，而且里面的材料，他们从前都见也没见过。 难道说，真的是什么南海神仙米，昆仑汗血牛的肉，还有什么极北之地的秘境之宝……煮的粥？ 有人悄悄疑惑，不过没人敢问。 但恭维却是藏不住的，有那爱聊天的，早已经凑过去到秦凌身边，把她从上到下一顿夸。 “姑娘，你这手艺，应该开个粥铺啊，保证能火！” “姑娘，你们是去永安府吗？永安府好啊，那里的人都爱吃！而且永安府的人们都有钱，有钱人就爱讲究这吃食，你要是在永安府卖这香粥啊，保准赚钱！” “嗨，开什么粥铺啊，我看这姑娘的手艺不凡，应该直接开个酒楼嘛……” “就是，姑娘，你们有这样的打算不，我认识好几个永安府里的牙行的伙计呢！给你们介绍介绍铺子！” “没钱不要紧啊，钱庄的人我也认得……” “嘿，瞧你说什么呢，你看人家这穿着，像是没钱的人吗？” …… 秦凌其实不太善于跟陌生人聊天，尤其是这种被人围观的场合，被他们恭维得一阵头大，干脆转头去专心做手里的活计，而把陌晚丢给他们，让陌晚和他们周旋。 按照那贵人所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分到一碗粥，自然也包括了梁小公子和他们的那些家奴。 那几个被点了穴的家奴还僵在那里呢，也没有人管，而没被点住的那一个此刻已经不哀嚎了，丧家之犬一般回到了梁小公子身边。 两个人正在一边坐着，一看到秦凌走过来，顿时如临大敌。 秦凌一句话没说，放下粥碗径直就走了，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没。 不过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施舍乞丐，梁小公子心里十分不痛快，但却不能不接受。 一来，他实在是太饿了，二来，这是那位贵人的一片好意，容不得他拒绝。 两个人想了想，还是把粥碗端了起来。 家奴喝着粥，一面悄声对梁小公子道： “公子，莫怕，我已经记住这小丫头的长相了，等咱们回到了永安府，就发动全梁家的人，一定把这小丫头逮住，亲自交给你发落！” 梁小公子正喝着粥，听到这话，竟忍不住一个哆嗦。 他是有点怕了秦凌这个小丫头了，这丫头太古怪，太诡异，就好像和他八字不合一样。 但是呢，作为梁家最受宠的小公子，他却也着实咽不下这口气的，想了想，便点了头：“行，回去好好办！” 第223章 贵人 不多时，天色彻底大亮了，因为之前那位贵人答应了的事，众人一直都等在这里没有离开，这会儿眼看已经到了上路的时辰，众人便都忍不住翘首以盼，盼望那位贵人能拿出赔偿来，好让他们趁早离开。 所幸，贵人就是贵人，说一不二从不食言，那贵人家仆一个人离开了树林，不知道去了何处，不多时便回来了，手里多了一袋子散碎的银子。 他把这袋子银子交给了掌柜的，让他按照损失去分发给众人。 没过多久，得到银子的人便纷纷道谢离开上路了，客栈旁边的小树林里，除了客栈里的人，便只剩下了贵人主仆，梁小公子一行人，三个江湖客，外加秦凌三个人。 “姑娘，敢问你们是否往永安府去？”那年轻的江湖客站起身来，朝秦凌抱一抱拳。 老大当即打他的手：“说什么呢，唐突了这位姑娘！人家去哪里，你瞎打听什么？” 年轻的江湖客却不以为杵，不好意思笑笑道：“我只是问问嘛，要是同路就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如此热情，弄得那位大哥也实在无可奈何，只好拉着他赶紧离开。 他知道自家这个三弟就是这个毛病，只要路上看到了意气相投的人，就特别想上前去跟人家交个朋友，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之前有好几次都碰了钉子，甚至有的人因为害怕他的热情，还落荒而逃过。 不过，这次对方倒是没有被吓跑。 秦凌落落大方，冲着三个人一笑：“我们不是往永安府去的，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和诸位同走一路。” 那老三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哦，原来不是去永安府……” 秦凌微笑：“不知道三位好汉到永安府去，是做什么呢？” 其实，这三个人一身功夫，又这么急公好义爱打抱不平，这样的人，秦凌也是很希望能交个朋友的。 那老三一听，便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啊，我们是到永安府去奔个前程！听说永安府人多，生意好做，我们正打算去投靠熟人，到那大镖局里去做个镖师！” 镖师这个行当，秦凌倒是没太接触过，不过将来以后说不定会有接触，如果她一直都走经商这条路的话。 听闻，镖师这个工作工资特别高，但是风险也特别高，属于和平年代里，刀头舔血的一个工作。 不过，这三个人既然身有功夫，想来是能做个好镖师的。 “三位正当壮年，功夫俊朗，想必一定能谋一个好前程的。”秦凌笑道。 那老三连忙拱手：“借姑娘吉言！” 那大哥却生怕自家三弟说的太多，惹了秦凌厌烦，不住地跟他使眼色，让他赶快跟他们离开。 那老三只好恋恋不舍地准备启程，临走之前，忽然又道： “啊对了，还未向姑娘通报姓名！我叫卫大海，这是我大哥柳清风，这是我二哥成高明，我们三人是不同姓的结拜兄弟，却比那亲兄弟还要亲！” 秦凌微微一笑，回礼道：“我家公子姓安，小丫鬟我名唤阿凌。” “好，我们记住了，安公子，阿凌姑娘，后会有期！” 互通姓名之后，三个江湖客便迈开大步，沿路向着永安府的方向走去了。 等人走的看不见影子之后，陌晚才哈哈哈地笑起来。 “阿凌，哈哈哈哈，阿凌……” 秦凌伸手打她的脑袋：“笑什么笑，我小名，不行吗？” 陌晚捧着肚子：“那姑娘，我以后也叫你阿凌行不行？” 秦凌还没说什么，那边卜安却不愿意了，沉了脸：“陌晚，规矩。” 陌晚连忙吐吐舌头。 是啊，跟自家主子这样说话，实在是太没规矩了，因为秦凌向来平易近人，她才有点得意忘形了。 陌晚低头站好：“姑娘，我错了。” 秦凌一拍她脑袋：“好了，我又没说你什么，阿凌就阿凌！你以后就这么叫我，你要是不叫，我还跟你急呢！” 陌晚这才又嘻嘻哈哈笑起来。 不过没笑多久，她们便又回到了现实中的问题来。 “姑娘，你说，那贵人说的话，能信吗？”陌晚说着，还转头去看看那树林深处。 天色已经大亮了，林间的雾气也都消散了，那贵人主仆正和掌柜的结清赔款，然后收拾东西，起身朝她们走来。 秦凌转头看了看卜安：“你觉得呢？” 卜安沉吟不语。 最后，还是秦凌拍了板： “他们不一定知道我们的身份，除非是他是盛如月的人，否则没有害我们的必要，就当是试上一试又何妨？何况我们也有地址在手呢，他们就算是想骗我们，也不能够。” 陌晚和卜安便都点点头。 说话间，那贵人的家仆便已经走了过来。 “三位，我家主人请三位上车。” 三人转头一看，却见那大道之上不知何时竟已经停了两辆马车。 昨晚大火起的时候，他们的马惊了，当时马也没拴着，众人仓皇出逃的时候，马儿也跑的没了影子，只留下一个车厢，没了马儿也没什么用途。 于是三人便商议一下，就干脆放在了这客栈里，约定以后再来拿。客栈老板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于是秦凌等人便收拾了一下本来也不算多的行李，上了这位贵人的马车。 不多时，梁小公子一行朝南走去，而秦凌则和这位贵人一起，往北而行。 中午，一行人在永安府城外不远的一处小客店吃饭。 自然也是那位贵人请客，但是奇怪的是，那位贵人并没有下车，秦凌三人是下了车到铺子里吃饭的，而那位贵人，则是家奴端了饭菜进车里去吃的。 “这位贵人，不会也有什么病，要去找神医看病吧？”陌晚开始脑洞大开。 秦凌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要不是个病人，好像没必要这么避着人，这么增加神秘感。 不过，窥探人家的隐私是不对的，只要人家答应的是事做到了就行了嘛。 吃过饭，一行人继续向永安府城进发，未到傍晚，永安府的城门已然遥遥在望。 “哇，这城门，真气派！”陌晚望着那巍峨的城门忍不住感叹。 第224章 信物 秦凌也啧啧赞叹，不愧是省会，气势就是不一样。这么一比起来，他们梁州府简直就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 也不知道那诸葛云乐是怎么这么多年就窝在梁州府不挪窝的，明明这永安府更有发展前途啊。 诸葛云乐的名字在秦凌心中一闪而过，她有些些微的怅然，但很快就挥去了。 进了城门，来到一处开阔地，前面的贵人的马车停了下来，那家仆走上前来，向秦凌等人行了个礼： “家主有言，就此别过了。” 陌晚一怔：“那我们……” 秦凌连忙拉了她一把，不许她乱说。 不过家仆倒是十分善解人意，径直捧上来一个包袱： “这里面的东西是家主吩咐送给三位的。其中二百两银子，是赔偿三位在大伙中的损失的……” 那贵人曾说过，所有人的损失都由他来赔偿，这会儿看来，果然是一点也不食言，连他们也有份。 “那雕花木盒子里的东西，是感谢姑娘你的救命之恩的。” 秦凌一笑：“这么说来，有一部分是单独给我的了？” 家仆笑笑：“不错。” “还有一个小物件，就是家主之前答应三位的事情。只需拿着这样东西去，便一定可以进门的。” 秦凌顿时眼睛一亮——她们最需要的就是这个啊！ “多谢多谢！”三人一齐向那家仆行礼。 那家仆连忙还礼，之后转身回去，不多时，驾着马车离开了。 目送那贵人主仆离开之后，陌晚长长舒了一口气：“唉，咱们真是多心了，之前还担心人家骗咱们呢。” 秦凌摇头一笑。 三人便忍不住都将目光放到那包袱之上。 陌晚急道：“快打开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哇？” 秦凌便伸手打开 先入眼的便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看来正是那贵人所说，赔偿给他们的损失。 关于那场火灾，其实秦凌此刻心中还有疑问。 别的客人都以为火灾是因这位贵人而起，所以也就不疑有他，拿了银子就走了，却只有秦凌自己一个人知道，那大火是因为火油烧起来的，而且正烧在那贵人的门前，显然是有人想害他。 但是这位贵人却秘而不宣，甚至官府的人来了也不肯说，这又是为什么？ 而且，看那贵人的出手，给那些人赔偿的银子，也得有好几百两吧，再加上给秦凌的这些，这位贵人出一趟门，身上带着的钱可真不少呢。 再想想梁小公子对他的敬畏，秦凌已经有点不敢猜测这位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呼了一口气，秦凌把那二百两银票收了起来，继续往下看。 包袱里还有两只小盒子，其中一个大的，是一个雕花木盒，另外一个小的，只有半个巴掌大。 那家仆说了，这个雕花木盒里面的东西，就是感谢秦凌的救命之恩的，秦凌便率先打开了这个盒子。 三人本以为会是什么贵重的值钱的东西，谁料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方……手帕。 “是个帕子？”陌晚一愣，伸手就拿了起来。 抖开一看，只见那帕子上竟然绣着一对鸳鸯。 “这……这是什么？”陌晚抽抽嘴角。 秦凌瞥她一眼：“这不是很明显么，帕子。” 三人面面相觑。 一方帕子，竟然是那个神神秘秘且出手大方的贵人，给自己救命恩人的谢礼？ 这帕子，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 秦凌“啧”了一声，觉得自己不能太肤浅了，也许人家礼轻情意重呢？ 但是拿起这帕子仔仔细细又端详了很久之后，她也实在没发现这个帕子真正有什么特别之处。 料子呢，也算是上好的料子，不过也只是寻常可见的绸缎而已，做工嘛，那就有点一言难尽了，这一对鸳鸯绣的着实歪歪扭扭，十分滑稽，一看就不是什么手艺高超的人的手笔，倒有点像是小姑娘初学的样子。 这么一方帕子，竟然拿来送给救命恩人，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陌晚咂了咂嘴：“姑娘，我怎么觉得，这帕子要是去送给情郎，似乎更好一点啊？” 秦凌：…… 谁说不是呢？ “会不会是，拿错了啊？”陌晚又开始猜测。 秦凌倒但愿是拿错了，但是显然这种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的。 三人翻来覆去将那帕子看了个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时作罢。 秦凌将帕子原样收好，放回木盒子里去，转头再去开那个半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照那家仆所说，这小盒子里装的应该是那位贵人用来换取她香粥的信物，也是秦凌最最在意的东西。 小盒子轻易就打开来了，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金银器物，而是一方小小的玉印。 秦凌将那块印拿起来，只觉入手冰凉温润，材质端的是好玉，转过来一瞧，那印的下方却只刻着一个字。 “简？”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秦凌皱起了眉头，“是这位贵人姓简吗？这难道是他自己的印，送给我们拿去做信物的？” 陌晚点头：“有这个可能，这位贵人一定和咱们要寻的神医认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给我们信物了。” 没错，秦凌之所以听了一句话，当即就决定卖这贵人一个面子，把所有的粥都送给了他，就是因为那家仆说的那句话是： “我家主人说了，可以引荐姑娘去见你要找的神医。” 秦凌三人此番前来，为的就是寻神医来给卜安治病，因为唐老先生早就给她们打了预防针，她们心里知道，这位神医，不是那么轻易能见得着的。 而且神医脾气古怪，要求众多，就算能见得着，也不一定就能求的他给卜安治病。 所以这一路上，其实三个人心里都是很忐忑的，谁料就在快要接近永安府的时候，会在客栈遇到这么多事，而随手救下的这位贵人，不光知道他们的目的，还能够替他们引荐。 秦凌当时就激动了，也顾不得那贵人是如何得知他们的目的的，径直就要试一试，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而此刻，她们终于得到了这方印，作为被引荐去见那神医的信物。 第225章 上门求医 包袱不大，一共就这三样东西，三个人看来看去，再看不出别的花样，也就暂时先收了起来。 “往里走，我们先寻个客栈去吧。” 唐老先生给的地址，秦凌早已经背熟了，于是三人驾了马车，一起朝离那地址不远的城东而去。 永安府果然繁华。 入城不远，省会的气派就已经渐渐显露出来了，一座座崭新而高耸的楼阁，一群群鲜衣怒马的行人，城市大而广，街道宽而阔，处处华丽，处处热闹，绝对不是梁州府那样的小城可以比拟的。 城东一带大的很，待三人差不多寻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三个人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了进去，进了屋子，陌晚还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永安府果然东西贵，客栈也这么贵！” 秦凌笑着打趣她：“你是不是长这么大都没出过梁州府？” 陌晚点头。 “繁华的地方，物价高那是再正常不过了，等到了京城，还有更贵的呢。” 陌晚顿时双眼亮晶晶：“京城啊，我们还有机会能去一趟京城？” 作为一个奴婢，陌晚这辈子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想，在变故之前，她只求能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就足够了，在经历过被刘姨娘卖掉的变故之后，她的心愿就是能够陪在秦凌身边，还是安安稳稳过一生。 但是谁也未曾料想过，她们就这样被命运推着，离开了梁州府，来到了这辈子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来的永安府。 至于京城……或许有一天，她们真的能到京城去？ 不过这话她却也不敢问出来，这趟因为被盛如月给坑了，秦家的七家铺子全都拱手让了人，又因为要给卜安治病，自家姑娘基本上算是搭上了全部的家财。 京城好是好，有钱当然很想去了，但是没钱的话，那还是先不要提了吧，免得姑娘不高兴。 于是三人收拾了一下，很快入睡，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三人仍驾了马车，按照唐老先生给的地址，向那位神医的家门寻去。 “永安府东城河口街，安宁巷……”马车慢慢往前走，秦凌喃喃说着。 陌晚接口：“唐老先生也没说是安宁巷的哪一家啊？咱们难道要一家一家去问吗？”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根本不用问。 因为整个安宁巷，只有一座宅子。 “这神医的家，还真是好找啊……”陌晚忍不住咳了一声，再抬头看，“这宅子看着可够大的哇。” 秦凌也没有想到神医的家竟然这么气派，随便这么一看，心里就顿觉压力倍增，宅院门墙如此高耸，大门关的如此严密，便知这神医不是太好相与的人，待会儿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刁难呢。 三人都下了车，秦凌上前去敲门。 片刻后，大门内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谁呀？” 虽然人还没出现，但是秦凌还是连忙躬身：“在下等是梁州府人氏，来拜见神医，求神医治伤的。”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探出头来。 “求医的？” 听声音，正是刚才应门的那个少女。 秦凌心里顿时舒了口气。 来之前，她曾经前前后后猜测过很多遍，来到神医门前会是个什么情形，会不会连门都叫不开。如今有人应了门，她的心也就算放下一半了。 能看到人，就算是有戏。 “回姑娘的话，正是。” 秦凌说着，抬眼看去，只见那姑娘面庞白皙，柳眉杏眼，一眼看上去水水灵灵，十分精神，给人的感觉特别讨喜。声音也如出谷黄莺般好听，不愧是神医的人。 然而，还没等她在心里夸赞一番，那姑娘接下来的表现，却一下子就给她们泼了一盆冷水。 “我家公子得了病，想恳求神医医治，不知能否求见一面？”秦凌的语气很客气。 但那姑娘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三个人一眼，带着嫌弃的神情，挑眉道： “嘿，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找我们家先生治病了。没有个引荐，没有个信物，冒冒失失就来敲门，你当我们家是菜市场啊？” 秦凌顿时被噎了一下。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讨人喜欢，却如此牙尖嘴利，话中带刺。 不过秦凌她们毕竟是来求人的，态度自然要放低一点，就算被人讽刺误会了，那也得忍着。 听得如此说，秦凌连忙从怀里摸出了那个小盒子，打开来：“姑娘你看，我们是有信物的，请姑娘过目。” 那丫鬟微微偏着头，脸上一副“感觉你这个东西一定是假的”的表情，将那玉印接了过去。 接着随便看了看，才用一种十分随意的语气道：“嗯，是真的。” 然后转身让了个缝隙出来，“进来吧。” 秦凌：…… 既然是真的，那还这么大嫌弃的语气干什么啊小姐姐？唉，神医就是神医，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话说回来，有信物就是好使，看这个架势，倘若没有这个玉印做信物，那肯定是连门都进不去的。秦凌在心里暗暗庆幸，又有点感谢之前那场火灾了。 然而，她还没庆幸太久，那小姑娘就紧跟着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听了她说“进来吧”，三人便起身一起准备进去，谁知道那姑娘却拿眼睛一瞪： “哎，谁让你们三个都进来的？你们只有一个信物，却进来三个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秦凌等人：？？？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啊，一个信物，只能让一个人进去？ 可是她们一行就是三个人，那怎么办？ 这神医的规矩，果然是奇怪又出其不意啊。 没办法，秦凌只好退而求其次，开始在心里琢磨，要么，让卜安自己进去？ 可是卜安不善言辞，眼看这看门的小姑娘都这么难对付，到了里面，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了那神医的各种刁难？ 秦凌有点犹豫不决。 然而，就在她正犹豫的这片刻，那小姑娘又发话了。 “你，就是你，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去，”她指着秦凌冷声道。 第226章 厨房？ “为什么是我？”秦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因为这信物是从你手里拿出来的啊。” 秦凌：…… 这都是什么鬼逻辑啊。 早知道如此，她就把那信物给卜安了！现在可好，谁有信物谁才能进去，要治病的又不是她，她进去干什么啊。 “可是，需要治病的是我家公子啊……”秦凌忍不住道。 小姑娘立时嗤了一声：“我劝你们可别想得太远了，我家先生能不能答应治病还两说呢，你先进去，等通过了他的考验再说吧！” 秦凌不说话了。 转过头去，跟陌晚和卜安对视一眼，其他两个人也是面面相觑。 然而，眼前的情况似乎也容不得她们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万一秦凌人见人爱，正好能讨的了那神医的欢心，那给卜安治病的事应该也还有戏吧。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秦凌对两人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一面说，还一面把身上的银钱拿出了大部分交给她们。 卜安低声道了句：“小心。” 然后和陌晚转身上了马车。 谁知那小姑娘却不太乐意了，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干什么小心不小心的？我家先生不过是脾气古怪些，又不吃人！” 秦凌连忙哄：“无心之言，无心之言，小姐姐莫要着急！” 那姑娘却又一瞪眼：“叫谁小姐姐呢？我看起来难道比你老吗？你随随便便给人家改岁数，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秦凌：…… 人家只是客气客气而已呀！ 我的天哪，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难伺候呢？一个看门小姑娘都这样子，那里面的那位神医先生，脾气得怪成什么样子啊？ 秦凌忍不住为自己接下来将要遭遇的一切悄悄捏了把汗。 “好好好，我错了，小妹妹，您千万别生气。” 那小姑娘才哼了一声，不再理她，转头进去了。 秦凌悄悄抹了一把汗——她还是头一次遇到比自己还难缠的，真是不容易啊。 跟着小姑娘走进大门之后，里面不是门廊，不是庭院，也不是照壁，而是一道昏暗的密闭的走廊，看起来有点阴森可怖的样子。 默然无语穿过这条走廊，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前。 小姑娘推开门：“进去吧。” 秦凌一怔，悄悄往里面探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神神秘秘的屋子里面并不是什么密室之类，而是一间各种锅碗瓢盆齐全的——厨房。 厨房？？？ 带她来厨房干什么？ 不对不对，外面看着一个好端端的大宅院，为什么一进门就是一间奇怪的厨房？ 这位神医大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奇怪癖好啊？ 秦凌嘴角抽了抽，正想询问，那边那位小妹妹已先开口了。 她拿出刚才秦凌给她的那个玉印，上下颠了两下：“你既然拿着这个东西来，我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但是还是要验证验证，你就在这做一回香粥，来证明一下你的身份吧！” 秦凌：…… 这位小妹妹还真是神通广大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过，看她上下颠簸那枚玉印的样子，秦凌却还有忍不住点走神——真的是有点担心她会不会一失手就把这枚价值千金的玉印给摔了，毕竟是能引荐与神医见面的印信啊。 “哎，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做？”小姑娘不耐烦地摆摆手。 秦凌这才回过神来：“哦，好，这就做。不过……” 她正想说这里不一定有她所需要的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这厨房里的厨具竟然各种样子各种规格都有，简直让人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小姑娘也很大方：“哪个趁手就用哪个，随便用。至于食材，只要你开口，我就能给你弄来！” 谁料秦凌却微微一摇头，心中暗道——我要做皮蛋瘦肉粥，那食材你还真弄不来。 “小妹妹，我那香粥所需要的材料是特制的，一天两天可弄不完。” 小姑娘不以为意，抬手一指：“那旁边就是睡觉的屋子，你慢慢弄，弄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秦凌：…… 连睡觉的地方都准备了，这位神医，该不会是个资深吃货吧？ 好吧，看来真的没辙了，那就从头开始吧。 秦凌问小姑娘要了纸笔，写下了自己所需要的食材，为了防止松花蛋的配料外泄，她洋洋洒洒一页纸写了数十种食材，没用的食材为多，中间夹杂着几样自己需要的，以掩人耳目。 那小姑娘倒也没说什么，拿了字纸便利索地离开了。 秦凌暂时无事，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观摩了一下这些各式各样的厨具们，便径直推开房间的门，进到了她所谓的卧室里去瞧瞧。 然而不瞧不知道，这一瞧，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原来这间所谓的卧室，还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卧室”，小小的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又让她做香粥以证明身份，又给她安排这种比监牢也好不到哪里去的条件，这肯定是故意的吧？ 秦凌抑郁至极。 但好在，她向来是一个可以随遇而安的乐天派，诧异了一会儿，也就接受了现实，不仅不再埋怨那位神医的用意，反而径直走进屋子，就在那床上躺了下来。 虽然床板实在很硬，但能躺着，毕竟还是比站着舒服的。 秦凌就在这小屋里躺了好一会儿，一直到那小姑娘将食材全部都买了来。 “好了，我现在要开始做配料了，这是绝密的配方，还请小妹妹你出去。”秦凌的话很客气，小姑娘却有点不服气，但是也拗不过她，只好撇撇嘴，离开了。 然后秦凌就开始了松花蛋的制作，这一做就做了半个月。 “早知道有这么一出，直接把马车上带来的松花蛋拿来多好，也不知道陌晚她们等的着急不着急……” 时间越长，秦凌越是焦虑，不过那小姑娘倒还有一点善解人意，见她如此，便径直告诉她： “你在这做东西的事，我已经告诉那两位了，你安心地做就是。” 秦凌只好领命，半个月之后，松花蛋终于做好了，秦凌终于可以开始给那位见不到面的神医做香粥，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第227章 第二关 老实说，来的路上，她也曾经设想过，拜访神医的时候会遇到哪些奇怪的事情，但却绝没有料到过自己一来就会被关进小黑屋，径直做了半个月的松花蛋。 秦凌对这位神医感觉很无语。 不过，耗费这半个月的时光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起码那位说话尖酸刻薄的小妹妹，如今就没有那么凌厉了。 因为这半个月以来，秦凌一直是在这厨房里做吃的给自己吃的，那小姑娘有时候就会来一起蹭饭，一来二去，小姑娘就有点被秦凌的饭菜俘虏了的意思。 秦凌也没有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点亮的厨艺技能，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用处。 “我说，你也吃了我这么多饭菜了，倒是跟我说说，神医究竟会不会替我家公子治病啊？” 小姑娘也不含糊，呵呵一笑：“你自己也说了，我吃了你这么多饭菜了，你却还不跟我说实话。” 秦凌一愣：“什么实话？” “那人根本不是什么你家公子，而是你的家仆，对不对？”小姑娘一瞪眼一掐腰。 秦凌顿觉心虚。 “呵呵，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姑娘一挑眉：“那是当然，我们先生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这半个月以来，秦凌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小姑娘吹嘘这位神医了，当然了，她也没见过神医，无法确认这小姑娘是不是真的在吹牛。 “行吧，但愿你家神通广大的神医大人，能被我这一碗粥俘虏。”秦凌说着，动手做起粥来，然后转头朝那小姑娘道，“老规矩，走吧。” 小姑娘撇撇嘴，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不多时，香粥做好了，秦凌招呼了小姑娘端走，谁料小姑娘却指着她的锅道： “拿个大碗，全都盛出来吧。” 秦凌嘴角一抽：“全盛出来干什么？你家先生是大胃王啊，能喝这么多？” 小姑娘立时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东西进我们家先生的嘴之前，还得先让下人们尝过呢。” 秦凌：…… 感情还有美食团啊，好吧好吧，怕了你们了。 于是端出大海碗来，把粥全都盛上，让那小姑娘端走了。 然而这一走，就是整整半天没回来。 秦凌等的抓耳挠腮，她来这里是求见神医给卜安治病的，虽然说条件可以怪异一点，难度可以高一点，但是总该让人看到希望吧，如今香粥做好了，身份也该验明了，下一步，是不是该让她见个面了？ 天色渐晚的时候，小姑娘终于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神医觉得她已经算是验明正身了。 “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小姑娘接着道，“我们先生说了，第一道关卡你算是过了，还有第二道关卡，如果能完成，我们先生就同意和你见面。” 秦凌：…… 若不是有求于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什么狗屁神医啊！ 有这么折腾人的嘛？ 最气人的是，她还不能爆发，还得忍着，谁让她现在是弱势，还要仰仗人家的鼻息呢？ 秦凌沉默了一会儿，顺了顺气，才回道：“好了，说吧，什么关卡？” “还是吃的。”小姑娘轻咳一声，“我们先生说了，这回要做点特别的东西，他觉得让他惊艳了，就算过关。” 秦凌：？？？ 这叫什么关卡？ 主观意识这么强，过不过关全在他一念之间，这还有什么玩头，准输的事情啊！ 最恐怖的是，她还不能不玩，好不容易都来到第二关了，如果就此放弃，岂不等于前功尽弃？ “成吧，一个时辰之后你再过来拿单子，我先一个人静一静。” 小姑娘走了，秦凌径直回到自己那个简陋的卧室，躺在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秦凌忽然恍惚醒来，只觉得身处在一只摇摇晃晃的小船之中。外面十分安静，只能听到水波摇漾的轻微声响，船舱里更是寂静无声。 秦凌爬起来，四下看看，发觉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像跟诸葛云乐分别之前，在风荷居的那一晚…… 秦凌的心里猛地一动，下意识地往手边摸去，果然就摸到了一个盒子。 拿起来一看，正是诸葛云乐送给他的那一盒糕点。 秦凌将盒子打开，便见那些精致可口的糕点正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盒子里，一个也没少，她便捏起一个来，送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嘴巴里漾开——因为之前为了研究这个糕点，她实在是做过了太多失败的例子，这个味道，几乎都要刻到她骨子里了。 而就在她吃的高兴的时候，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有空了也学学厨艺……” 是那厮的声音！ 秦凌一惊，忽然猛地睁开眼来。 “原来是个梦……” 她坐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看看因为外面天色渐晚而几乎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的厨房，然后想到梦中的那个场景，心里忽然一动。 她知道要做什么东西了。 不多时，小姑娘带了灯烛来。 “怎么样，想好了么？” 秦凌却没有她意料之中的犹豫，反而一招手：“拿纸笔来。” 然后“刷刷刷”写下了要用的材料。 “明早我要看到这些材料，要是耽搁了，那可不怨我！” 面对突如其来变得自信的秦凌，小姑娘一时还有点不适应，最后撇下一句“看把你能的”，然后走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所需要的东西果然都被买回来了，秦凌便动手开始做糕点，没用一个时辰，香喷喷的糕点就出了锅。 小姑娘来的时候，申请略微有些复杂，秦凌没好气：“怎么着，难道我这糕点不香？” “香。”小姑娘撇撇嘴，“好像有点太香了。” “听这话的意思，你似乎不大喜欢？” 秦凌还是十分有自信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对这种糕点的做法已经了如指掌，更因为她还有唐老先生所给的秘技在手，她十分有信心，能拿下这位吃货神医。 “不过，你喜欢不喜欢也不打紧，你家先生喜欢就行，还不快拿去给你家先生尝尝？” 秦凌说着，就开始往盘子里装，谁料只装了一个，就被那小姑娘夺了过去： “够了，好不好吃，只吃一个就知道了。” 说罢转身走了。 秦凌有点懵，直觉告诉她，在看到这锅糕点的时候，这小姑娘似乎有点哪里不对劲。 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却又说不上来。 如今之计，又只有等待了。 第228章 最后一个试炼 但让秦凌没想到的是，一直等到半夜，小姑娘也没回来。 见她今夜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秦凌也干脆暂时先放下了这颗心。 因为这神医的宅院太过诡秘，进来之后，秦凌这么多天以来一直紧绷着神经，丝毫不敢放松。 从前练功一日不废，如今大半个月了根本就没敢练，生怕暗地里是不是有一双眼睛一直监视着她，别到头来神医还没见到，先暴露了身份。 这天晚上小姑娘一直没回来，秦凌实在忍不住手痒，打坐完之后就悄悄练了几招，一直练到夜半三更，才歇息睡下。 然而她却不知道，就在她屋子的屋顶之上，有一个人一直蹲在那里，观察了她半个晚上。 黑漆漆的夜色之下，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从身形看出是一个女子。 秦凌睡下之后，那女人的人影才转身离去，也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往这神医大宅的主屋而去。 主屋里还有一个客人，束发玉冠，青衣长袍，还未说话，嘴角便已带着三分笑意。 “睡着了？”客人斟了一杯茶，递给她。 “睡着了，睡着之前还练了一会儿功夫，真没看出来，这丫头不光有耐心，能吃苦，还挺勤奋！” 可不是么，进了神医大宅，遇到这样奇怪的待遇，居然就这么连续半个月蛰伏下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吃的住的也可以说是相当简陋了，也就一直这么忍了下来，毫无怨言，最重要的是，在情况未明的状况下还不忘练功。 青衣男子笑笑：“这么说来，这丫头优点倒挺多。” “我看，再让她待上半个月，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女人也笑了，抬眼打量了一圈眼前的这个青衣年轻人，“你看上的人，怎么会错？” 男子连忙一挑眉：“哎，这话说的，什么叫我看上的人？” 女人也跟着一挑眉：“哦，原来不是你看上的人？行，那我再让她等一个月，然后伙食减半，干脆连木板床也撤了——” 男子：…… “吃着这吉祥如意糕也讨不了你的欢心是吧？那我走了，这事我不管了。” 吉祥如意糕是糕点的名字，样子嘛，就跟秦凌亲手做出来的那一锅一样一样的。 女人立刻转了态度：“别别别啊，咱们再商量商量……” 男子却一拂袖子，站起身来：“这事你跟我商量没用，还得看她。你要是把她弄得没耐心了，我可也帮不了你。” 女人望着男子似笑非笑：“人家姑娘有耐心得很，倒是你，好像有点着急……不过呢，我也知道，人家姑娘挺听你的话的，我也不用着急什么……” 男子听她越说越离谱，转身就走，女人的声音仍从后传来： “老婆子我今年六十二啦，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你们俩的事儿啊，包在我身上啦！” 男子：…… ※※※ 秦凌第二天一醒来就吓了一跳。 刚一睁开眼，还蒙着的时候，就看到一双硕大的眼睛紧挨着她的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 “唉呀妈呀！”秦凌怪叫一声，“噌”的一下窜了起来。 待看清楚了那人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早晨的吓唬人干什么？！” 小姑娘嘻嘻一笑：“不早了好不好，都要日上三竿了！” 秦凌瞪眼：“我这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我怎么知道那太阳上没上三竿！” 小姑娘不以为杵，继续笑嘻嘻：“其实我早就来了，看你睡的这么熟，就没好意思叫你。” 秦凌默默在心里吐槽——还没好意思，人家的卧室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悄无声息的，还敢说没好意思？！ 这种行为，简直就像诸葛云乐那厮一样恶劣！ 诸葛云乐的名字突然从心里冒出来，秦凌下意识一愣——哎，怎么又想到他了？ 不不不，才不要想这家伙，解决眼前的事才是要紧！ 为了把诸葛云乐从脑海里除掉，秦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小姑娘一瞪眼：“你摇头干什么，对我有意见？” 秦凌连忙堆出一脸假笑： “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对你有意见呢？对了，昨天的那点心，你家先生吃的怎么样啊？” “相当不错！”小姑娘一拍手，“我家先生已经答应见你啦，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秦凌立时从床上蹦了起来：“你等着啊，我洗漱洗漱！” 洗漱完毕，跟随着小姑娘的脚步，秦凌终于离开了这个她待了半个月的，暗无天日的厨房，穿过一道回廊，又过一扇门，眼前豁然开朗。 瞧着面前花木苁蓉，曲径通幽的院子，秦凌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这才该是正常的大宅该有的样子啊。 老实说，在那小厨房里憋了这么多天，她还真的很想到这大宅中四处转转，开开眼界。 正当她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前面的小姑娘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好了，就这里吧。” 秦凌一惊，忙得退后一步：“什么就这里吧？”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杀人灭口的前奏呢？ 小姑娘见她如此紧张，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瞧你那个样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秦凌不答话，只皱眉看她。 小姑娘耸耸肩：“好了，不逗你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家先生还有最后一个试炼，你若能通过，他就见你。” 秦凌：…… 你们家先生真是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啊！都答应见面了，走在路上又变卦！ 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忍不住暴走了。 这些天来，为了见这位神医，她已经强忍了很多，可是怎么到最后了，还要出幺蛾子啊。 不不不，一定要忍住，这么多刁难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吗？千万不要功亏一篑啊。 秦凌在心里反复劝谏了自己两回，终于迫使自己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是……什么样的试炼啊？” 小姑娘抬手朝院子里一指：“你看见我们家这宅子了吧，其实这宅子很大，也住着很多人，只要你能从这宅子里把我们家先生找出来，他就答应跟你见面。” 第229章 就在这里！ 秦凌：……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要是找不出来，那肯定见不着面，要是找到了，那不就当场就见着了吗？ 秦凌无语的当口，小姑娘又道：“还有时间限制呢啊，我们家先生说了，只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要是没找到，你就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秦凌气的想摔东西。 合着信物不管用，在厨房里窝了半个月也不管用，到最后要是万一通不过最后一次试炼，前面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是不是？ 怪不得唐老先生提起这位神医都是那般神情，这神医，果然是算得上天上地下第一古怪了！ 小姑娘见秦凌不说话，径直道：“你可别犹豫，从现在开始就开始计时了。” 秦凌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开始就开始，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得跟着我，一起找。” 小姑娘一愣，随即乐了：“你拽着我跟你一起找也没用，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秦凌耸耸肩：“我也没打算让你给我提醒什么啊，只想找一个认得路的人做向导而已，这宅院这么大，我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小姑娘想了想，觉得无法拒绝，只好点头。 “不过，我先跟你说清楚了，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也别总盯着我，试探我。” 秦凌笑笑：“好，那咱们就走吧。” 两人于是往前走去。 虽然小姑娘说了自己什么都不会说，但是秦凌却并没有停下询问的嘴巴。 每到一处，她都会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住的，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些花花草草分别叫什么名字，事无巨细，样样都要问。 好在那小姑娘倒没有特别厌烦，时不时地捡着能说的都告诉了她。 秦凌还跟她分析这个任务该怎么完成。 “我猜啊，这事无非就是三种情况，第一呢，你家先生藏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地方或许是密室，或许是暗阁，或许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总之不是在明面上。” “第二呢，你家先生扮成了一个普通的，甚至是下人打扮的样子，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自然也就认不出来，就算当面看到了，也不知道那就是他。” “第三呢，当然是最狠的，你家先生根本就没有在这宅院里，所以无论我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到他——” 小姑娘张嘴就要反驳，秦凌笑了：“不过看你这个样子，这第三种应该是没什么可能性了……我知道，你家神医先生就是脾气古怪些，但说出来的事肯定是会做到的，不会骗人，是不是？” 小姑娘一撇嘴：“算你聪明！” “那行，不过是费点心思而已，只要知道这事肯定能办成，那就是有希望。” 秦凌说着，伸手拉了那小姑娘的手：“好妹妹，咱们走吧。” 小姑娘被她拉着继续往前走去，一路上，秦凌检查了三个小院子，六个洒扫的下人，都没有什么收获，然后一路走，就走到了前面的一处穿堂。 穿过穿堂，过一个天井，来到一处左右两边带两间厢房的小厅堂。 “看这个地方，这应该是你们家先生会客的地方吧。” 小姑娘一挑眉，“你怎么知道？” 秦凌笑笑：“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且说是不是吧？” 小姑娘只好一撇嘴：“是。” 秦凌笑的很神秘，她绕着这厅堂走了一圈，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目光又往小姑娘身上打量了好几番。 小姑娘立时有点发毛：“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你有功夫，我也不会怕你的啊，你别想逼着我说什么。” 秦凌微微一笑：“不不不，我绝对不会逼你说什么的，因为……我已经知道，你家先生在哪里了。” 小姑娘立时“啊”了一声，惊讶道：“你，你知道了？他在哪里？” 秦凌上前两步，抬手指向门外：“就在……” 说着话，忽然语气一转，手也同时猛地向那小姑娘的手臂一抓： “就在这里！” 秦凌猝然发难，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猛地一紧：“你说是不是啊，神医先生？” 小姑娘愣了。 半晌，才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秦凌：“你……该不会是疯了？找不到我家先生，就随便抓了我来充数？” 秦凌耸耸肩。 “瞧你这话说的，我随便抓个人来充数，就能完成任务吗？” “刚才过来遇到那么多人，我干嘛不随便抓她们一个呢？干嘛抓你，还有这么大风险……” 小姑娘一瞪眼：“有什么风险？” “因为你会功夫。” “我……你胡说什么，我一个小丫鬟，会什么功夫？” 秦凌笑了：“这你就别跟我装了，我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是警觉性也是很高的。你还记得那玉印的来历吗？当日若不是我惊醒，那大火也就要把全院子的人都烧死了。” 秦凌说着这话，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这小姑娘的眼睛看，果然见她的目光微不可见地闪动了一下——看来，她对那天客栈的大火，还是挺在意的？ 秦凌心下的猜测又印证了一分。 然后她接着说：“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我这么高的警觉性，你早晨进我的房间，我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小姑娘闭了嘴不回答，秦凌也不在意，径直接下去：“这说明，其实你会功夫。” “当然了，堂堂神医的家仆，会功夫也没什么了不起，是吧？不过，因为你会功夫，所以我才得大费周章骗你一骗，不然的话，怎么能抓住你呢？你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抓住的。” 她说着这话，低头朝自己的手看去。 小姑娘也跟着看去，只见秦凌的手看似随随便便地抓在她的腕子上，但是其实抓的很有技巧——她的手指，刚巧压在她的脉门之上。 普通人不知厉害还好，但是习武的人对这个十分敏感。习武之人都知道脉门被他人捏住的厉害，因此饶是这小姑娘之前张扬跋扈，此刻也只会冷笑，而一动也不敢动。 第230章 我猜的 “你敢动我？” 秦凌摇摇头：“我当然不敢动，我还指望您给我的家人看病呢！” “哼，谁告诉你我就是神医啦？” 秦凌一笑：“看吧，这就是我捏住你脉门的原因咯，就怕你不承认。” 小姑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走了一路，这小丫头都好好的，怎么一进了这厅堂，就忽然变得强势，知道突然发难了？ 早怎么没看出来她要发难的迹象呢？ 要是早看出来，肯定早就防着她了，也不会让她此时此刻捏住了自己的脉门，动也不能动。 虽然她知道秦凌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但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脉门被人捏住，就跟刀尖抵在背心没什么两样，她自然而然的就不太敢动。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关于我是怎么看出来你就是神医先生的呢，咱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说。” 秦凌说着，捏着小姑娘的脉门，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直接倒了杯茶。 小姑娘瞪她一眼，秦凌连忙嘻嘻一笑，也给她倒了一杯。 “喝着茶，慢慢说哈。” “最开始怀疑呢，就是因为你会功夫，虽然会功夫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你这个年龄，功夫这么好，也真算是天才了……” 秦凌自己的功夫还是上辈子所有历练，外加这辈子卜安指点的全部加成，如今才练到这个地步，这小姑娘看着比她还小一两岁，功夫能和秦凌持平，那说一声是天才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在神医的府上都只是个看门的小丫鬟，那这神医的府上的都该是什么样的精英啊，但是刚才一路走来遇到的那几个下人却又都是普通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小姑娘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丫鬟，而是在这个府上举足轻重的一个人。 “再加上刚才那几个人，对你恭敬的样子……” 小姑娘忙反驳：“她们哪里对我恭敬了？” “是啊，她们根本就没看你。” “对啊。” 秦凌挑眉：“她们为什么不看你？难道还能是怕我不成，那肯定是怕你啊。” 小姑娘不说话了。 秦凌嗤笑一声：“再说说昨天的那个糕点吧，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知道那糕点的来历——” 果然，小姑娘的眼睛里又有精光一闪。 秦凌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这一双眼睛，若换成别人，这点点微小的变化，一定很少有人能捕捉到，但是她秦凌就不一样了，毕竟以前也是受到过专业的训练的。 老实说，那个糕点，饶是秦凌这种见过世面的，第一次吃到的时候也忍不住大呼好吃，但是昨晚这小姑娘看到这糕点时候的那个神情，就有点说不出的怪异了。 所以说，她跟这个糕点，应该是有更深一层的渊源的，秦凌猜想。 也不怪她会这样猜，那唐老先生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给她这个配方，而诸葛云乐就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叫她要好好练习厨艺，更送给她一盒糕点了。 所有的一切都说明，这糕点，对于她这次的求医之行非常重要，所以秦凌才会肯耐下心来好好练习厨艺，昨晚才会突然灵光一现，做了这个糕点用来过第二关。 事实正如她猜想的一样。 不过，这位小姑娘虽然肯定对这个糕点很熟悉，但是不一定对这配方熟悉。 其实这配方里有一种奇特的香料，这香料香味轻微，但是却持久，尤其是将它吃到嘴里之后，竟一夜都不会散去，不管你刷牙还是漱口。 秦凌反反复复做了不知道多少次这种糕点，对这个香味实在是太熟悉了，早晨一见面，她就立刻闻到了这小姑娘的嘴里有这个香味，而且很浓郁。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小姑娘不光昨天吃了她的糕点，早晨又吃了。 这明明是她做给神医先生的糕点，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吃，这难道不是疑点吗？ 秦凌径直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方才刚进院子的时候，你说你不会吧我给吃了，你倒是吃不了我，不过，你可吃了我做的糕点。昨晚和今早都吃了，是也不是？” 小姑娘一撇嘴：“我才没有呢。” “哦，那为什么，你的嘴巴里，会有那个糕点的味道呢？” 小姑娘呆了：“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就不说了，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你且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昨晚和今早都吃了吧？” 那小姑娘用另一只手掩了掩嘴巴，脸色一沉——看那架势，早晨确实吃了不少，怕不是努力藏着，就会忽然打出嗝来。 秦凌“嘿嘿嘿”笑了。 “你可以保持沉默，当然你也可以反驳我说，是神医先生不吃的都留给你吃了……” 小姑娘不说话。 秦凌又接着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家神医先生，又把人关厨房，又叫人做饭食的，怕不是个吃货？” “吃货？”小姑娘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是什么意思？”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词。 秦凌笑的更欢快了。 “什么意思，您就自己体会吧……” 小姑娘撇撇嘴：“说了这么多，你也没办法证明我就是神医啊。” 谁想到秦凌也笑了：“是啊，我确实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你就是神医，但是我可以猜啊。你只是说，我有时间限制，也没说我有次数限制，我就算猜的不对，还有别的机会嘛，你说是不是？那何苦不猜猜看呢，万一猜对了呢？” 小姑娘：…… “好个伶牙俐齿的赖皮小丫头。” 秦凌嘻嘻嘻：“你且就说你到底是不是吧？” “算你猜对了。” 这句话说出口，那小姑娘忽然就变了声音。 从原来清脆可人的少女之音，变作了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她的眼神也不再清亮了，而是一瞬间变得浑浊而深邃，就连她一直停挺直的脊背，也好像在一瞬间，忽然就佝偻了下去。 秦凌：…… 她默默退后一步，松开了对方的手，生怕下一秒，眼前这位神出鬼没的神医大人就要变成妖魔鬼怪把她给吃了。 第231章 姨母般的微笑 “害怕什么啊……”神医皱起眉头。 秦凌嘴角抽了抽：“神医大人，您这声音，从一张小姑娘的嘴里说出来，也真够恐怖的……” 神医呵呵一笑，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 就像川剧的变脸一样，等她再回头的时候，秦凌看到的就是一张和声音相符合的，上了年岁的脸了。 秦凌：…… 神医看着她那种惊讶而欲言又止的神情，哈哈一笑：“行了，我知道，穿着小丫头的衣服也不好看，你等着，我去换一身来。” 神医离开了，秦凌微微喘了口气，在椅子上瘫倒。 没想到这第三关，就这样过来了。其实她也只是有那么七八成的把握，想试上一试，却没想到真的蒙对了。 虽然说运气的成分不少，但是她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很厉害啊。 秦凌正要自我陶醉一番，鼻尖却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她脸色一僵，直起身来，又仔细嗅了嗅。 这香气，真的很熟悉。 方才进了这大厅的门，她就问那神医，这里是不是会客厅，就因为在这屋子里，她闻到了陌生人的香气。 之所以说是陌生人，因为这个香气本不应该属于这里，但是这香气，对她来说又恨熟悉，相当熟悉。 就在她震惊于心中那个一闪而过的名字的时候，那位神医老夫人回来了。 “小丫头，这样一看，我是不是顺眼多了啊？” 秦凌忙站起身来，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花白头发，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站在自己面前。衣着得体，笑容和蔼，跟方才的小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要不是真的亲眼看到了老太太变身的瞬间，打死她她也不相信，那小姑娘竟然是个老太太扮的啊。 秦凌咳嗽了一声，规规矩矩地朝神医老夫人行了个大礼。 “小女秦凌，拜见神医大人。” 神医老夫人乐了：“行了，别装模作样的，不是你刚才掐住老身脉门的时候了？” 秦凌不好意思笑了：“刚才嘛，那不也是不确定，试探一下您吗？” 说着话，秦凌想起了初见那“小姑娘”的时候，和那“小姑娘”拌嘴的时候，还有“小姑娘”蹭饭，和她抬杠的时候——秦凌忍不住满脸黑线。 这位神医老太太，还真是有很大的恶趣味啊。 不光易容术十分高超，还这么爱演，简直就是戏精本精了，秦凌她自愧不如。 “想什么呢，小丫头，有什么话就直说，老婆子我可不爱婆婆妈妈的人！” 秦凌嘿嘿一笑：“我在想，您老人家的易容术，真是天下无双啊！” 谁料这位神医老太太还真的挺爱吃拍马屁这一套的，听了秦凌的话，立时一昂头：“那是。老婆子我除了医术，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易容术了。” 秦凌虽然是真心夸赞的，但是看这位老顽童神医的神情如此自傲，也实在是忍不住失笑。 不过，虽然事实还是挺让秦凌震惊的，但是她却没有忘记自己来这一趟的真正目的。 寒暄过后，还是说到了正事上：“神医大人啊，您看我也过了关了，咱们也见了面了，这治病的事……” 谁料老太太却摆摆手：“别神医神医的叫，多见外啊。我姓简，你叫我简夫人就行了。” 秦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是该叫简老夫人吗？ 不过，这位老夫人这么爱演，脾气又这么古怪，怕不是个人老心不老的老顽童？那还是她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是，简夫人。”秦凌再次行礼，“那么，治病的事……” 谁料话没说完，简夫人又一摆手：“小丫头，治病的事先搁在一边，你先看看我，你觉得我眼熟吗？” 秦凌：…… 这老夫人，事儿可真多啊。 好吧，人家让看就看吧，于是就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么一看，还别说，真的感觉有点眼熟哎，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秦凌：“老夫人，咳咳，不是，夫人……简夫人，您就直说吧，我这记性，确实不太好……” 要论记性，她着实还不如陌晚好呢，陌晚要是在这，肯定一准儿能想起了。 秦凌实实在在地在脑海里搜索了好几遍，最后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脸上忍不住讪讪。 好在那简老夫人也不以为杵，直接就告诉了她答案。 “你还记得你那个玉印，是怎么来的吗？” 秦凌登时一拍大腿。 老夫人啊，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自导自演？ 但是简老夫人的神情却告诉她，事实真的是这么回事，秦凌忍不住扶额。 对这位爱玩的老太太，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简老夫人很快正色道：“我当时是有事，不能与你相认，才用这种方法让你来找我，毕竟你也是救了我一命，给你个印信也不为过。” 话说的倒是挺轻松的，可秦凌这一路走来可完全不轻松，事实证明，那玉印也只是能进门而已，到底能不能治病，还得看这位神医夫人的心情啊。 不过，想起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秦凌还是忍不住“啊”了一声。 还没开口问，简夫人又道：“别的你就别多问了，这不是你能管的了的事。” 好吧，不让问就不问了。 秦凌快速在心里思索了一番，忽然又道： “等一下，等一下，这不对劲！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秦凌皱眉看过去：“夫人啊，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到永安府来求医？” 顺着自己的这个思路想下去，秦凌继续推测： “还有，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简老夫人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姨母般的微笑。 “不错。而且，已经有人跟我打过招呼了，不然，你真的以为只凭你那一碗粥，就能让我给你玉印？你要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也见不到我的面……” 这倒不是吹的。 简老夫人折腾人的手段，秦凌算是见识过了的。 只不过，这个打招呼的人又究竟会是谁呢？ 第232章 卖身契 难道是唐老先生？ 不对，要是唐老先生的话，他还大费周章让她学做糕点做什么？直接一封推荐信送来不就行了吗？ 还有，她们在客栈相遇，还有客栈的失火，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 简老夫人是知道一定会在那个客栈遇到她吗？她知道自己一定会从火灾里救下她？ 这件事，怎么想都怎么觉得好像有点蹊跷啊。 但是还没等她发问，简老夫人却好似早已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摆手道： “别的你就别多问了，等你事情做完了，一切都自会明白的。” 秦凌只好不再问，她知道自己首先要做的事是什么。 “那么，治病的事……” “治病的事，还有一个条件。”简老夫人接口道。 秦凌：￥#%￥……%？？！？ 怎么还有条件？！ 都聊的这么好了，还有人从中间作保，难道治病的事不是水到渠成的嘛？！ 秦凌强压制住自己马上要崩溃的一颗心，咬牙问道：“还有什么条件，您，说吧……” 简老夫人嘿嘿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看你，听我说完再黑脸嘛。” 秦凌：我有黑脸吗？ “就是，咳咳，我这个呢……我觉得你做的饭实在很好吃，你能不能留下来，给我当厨娘……？” 秦凌：？？？ 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从来都没想过当一辈子厨娘啊——当然并不是说厨娘这个职业不好，安稳是挺安稳的，薪水肯定也不少，可是不自由啊。 秦凌觉得，自己绝对不可以不自由。 但是，倘若不答应，这简老夫人一发起脾气来，万一不肯给卜安救治了，那可怎么办呢？ 气氛一时僵持在那里。 就在这沉默间，秦凌看着简老夫人的脸，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 简老夫人给吓的险些跳起来：“哎呀你这丫头，一惊一乍的……”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您了！”秦凌喊道。 简老夫人眼睛闪闪。 秦凌看着她一双深邃如迷的眼睛，忍不住咂了咂嘴：“简夫人啊，您老人家，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上我的主意了？” 简夫人一挑眉：“这话怎么说？” 秦凌眯起眼睛：“今天七月十三那天，您从梁州府过，在我家粮铺里喝了一碗粥！这碗粥，给您的印象很深刻吧？” 不等简老夫人答话，秦凌紧接着又道： “第二天，还有一位自称您儿子的贵人特意上门，又来买了一回粥，而且当时粥卖没了，还是给他现做的，有没有这回事？” 简老夫人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见秦凌一直盯着自己看，她竟然微微吐了吐舌头，朝她做了个鬼脸。 秦凌本来绷着脸，等着她的说辞，谁想到她忽然弄了这一出，气的秦凌登时要吐血。 ——老夫人，皮这一下你很开心吗？ ——您这么大岁数了，不要卖萌好不好！ ——这么卖萌可是犯规的，我还怎么跟你谈条件啊！ 秦凌不说话了。 “好吧，老身承认，就是看上你的厨艺了，怎么着吧？”简老夫人干脆摊了牌。“就是要用你的自由，来换取给你那家仆治病的机会，你到底答不答应？” 秦凌却不能怎么着。 原来，点亮厨艺技能真的能得到神医的青睐，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失去自己的人身自由。 失去人身自由来救卜安，她……愿意吗？ 简老夫人目光灼灼，盯着秦凌，等着她最后的答复。 谁料秦凌却忽然一昂头，站起身来：“夫人，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还要犹豫些时间吧？” 简老夫人一怔。 “只要能给卜安治好，做什么我都愿意，这还犹豫什么，来吧！” 秦凌昂头挺胸，大有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正气凛然的架势。 直接把简老夫人给看乐了。 “哎哟，你瞧瞧你这幅样子，不知道我还真以为我要把你吃了呢！” 秦凌内心：您是不吃人，不过就您这吃货属性，只怕也跟吃人差不多了。 “好了好了，不用这样，既然答应了，就来签契约吧。” 简老夫人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字纸来。 秦凌忍不住吐槽，这简老夫人果然是有备而来，早就准备好了卖身契，专等她自己往圈套里跳。 “来来来，在这签了字，咱们就算是达成协议了。” 秦凌却立时警觉：“不行，您得先跟我说说待遇什么，还得把答应治病的事给写在上面……” 简老夫人失笑：“小丫头，鬼精鬼精的。放心吧，我害不了你，你且来看看？” 秦凌接过那字纸来，仔细看了一遍，登时长出了一口气。 “才一年？” 那契约上写着，做厨娘的时间竟然只有一年，一年过后续约不续约，两个人再商量。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把你锁在身边一辈子？就算你做的菜再好吃，时间长了我也会吃腻了，你一个小丫头，我是个老婆子，我总是坑你，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不过，你这丫头，倒是也可以……” 秦凌刚才是真的以为要在这里做一辈子厨娘了的，简老夫人也知道她是这样想，所以才对她十分赞赏。 刚才秦凌答应的时候，真的是半点都没有犹豫的，可见她待卜安是真的好。这样的小姑娘，是真的可以交朋友以及托付重任的。 秦凌嘿嘿一笑，继续低头看契约。那契约上还写着一年之内包吃包住，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工钱，除去做饭时间，不限制人身自由，可以自由出入大宅…… 这么看来，这简老夫人给她的条件，倒真是挺宽松的。 秦凌简直十分满意，不过还是没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事。 “还请夫人把治病那一条加上。” 简老夫人：…… 这小丫头，真是鬼精的没谁了！ 最后，简老夫人提笔加上了答应给卜安治病的一条，秦凌才终于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想着那契约上的条款，秦凌的心思就有些活泛了。 反正还要在这里待一年呢，她又不被限制人身自由，肯定不会一天到晚在宅子里待着，不搞点事情，那就不是她秦凌的风格。 不过要怎么搞，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夫人啊，我还有一个事……”秦凌说着，面露难色。 “什么事？但说无妨。” “不知道夫人您……跟这永安府的官场交情如何？我跟永安府的同知郑大人，稍微有点过节……” 第233章 终于谈妥了 这简老夫人要是一直在关注她的话，肯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了。 果然，简老夫人冷笑一声：“郑文同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放在眼里？” 秦凌心里顿时一喜。 这简老夫人果然够仗义！签了契约，就变成她的自己人了，从“我”变成了“我们”！ 瞧这口气，完全不把那永安府同知郑文同放在眼里，神医就是神医，这契约，真是没白签！虽然签出去一年的自由，但也签到了一个大靠山！ 这一切，还都靠她无意中点亮了的厨艺技能。 想到此处，一时又想感谢自己爹妈给的天赋，一时又想感谢唐老先生给的配方，甚至连诸葛云乐那厮，都忍不住想夸奖他一番，怎么如此有先见之明？ 然而，简老夫人紧接着就揶揄了她一句：“你惹事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对付不了那郑文同？” 秦凌吐吐舌头：“我惹事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到那姓郑的地盘啊！再者说了，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惹的好不好，是那姓郑的找上门来的，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不过这会儿说这么多没用，她此刻想要的，就是简老夫人的一个庇护。 想那天，简老夫人的家仆只需一句话，就立刻让那梁小公子安静如鸡，想必神医的名头，在这永安府之内，一定是压在首富梁家之上，成为众人敬畏的存在。 见简夫人还没有明确表态，秦凌连忙又道： “其实我也没想怎么着，您也知道我这次来是乔装打扮了的……” 简老夫人嗤笑一声打断了她：“你那也叫乔装打扮……看不出的，都是瞎子罢了……” 秦凌：…… 行了行了，知道您老人家易容术厉害了还不行吗？ 秦凌咳嗽了一声，继续舔着脸： “夫人啊，我要在这里呆一年，也总不能天天在宅子里憋着，我总得出去，是吧？那也不能一年一直都这样乔庄，可是那郑大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简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行了，不用叨叨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就把脸洗干净了，放心大胆地往外走，这永安府的地界上，还没人敢动我的人！” 噫！ 秦凌顿时大喜。 成了！ 有了简老夫人的庇护，她再也不用怕郑文同那厮了。 “不过，你可不许主动惹事，要是惹了事又解决不了，我可不管给你善后……” 秦凌连连点头：“是，我绝不主动惹事！” 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要是人家惹到我头上来，那我也不能当缩头乌龟不是？” 简老夫人哼了一声，道：“那我就不管了，只要你能解决，那些人，随便你怎么打。” 秦凌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赏简老夫人的魄力和霸气，脸上也几乎要笑成一朵花：“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简老夫人一瞪眼：“叫我夫人！” “好的，老夫人！” “叫我夫人！” 简老夫人急了，抄起拐杖就要往秦凌身上打，秦凌笑嘻嘻地一溜烟跑走了。 ※※※ 事情终于谈妥了，秦凌稳稳地松了一口气。按照简老夫人的指示，去客栈接了陌晚和卜安，三个人一起搬到了简老夫人的大宅里。 在客栈里战战兢兢毫无消息等了半个月，陌晚感觉都快崩溃了，如今看到秦凌没事，一见面竟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秦凌少不得软言哄上一番，又把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说了一遍。 “这神医，实在是太能折腾人了！姑娘你都瘦了！” 秦凌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咱们以后在永安府，还要仰仗神医老夫人呢，就莫要抱怨了。” 陌晚道：“咱们以后就一直呆在永安府啦？” “起码不得待一年吗？”秦凌道，“我已经签了一年的契约。” “那这一年里，咱们……” “咱们自然是得做点什么了，不能坐吃山空不是，而且，你可别忘了，咱们梁州府的家业，都是怎么赔没的……” 秦凌说着，眼睛眯了起来。 郑文同和盛如月这兄妹俩，如今在她心里已经成了死敌，她没有机会还好，一旦得了势，那是一定要找他们好好算算账的。 就算郑文同是永安府的大官又如何，就算盛如月是京城盛家的大小姐又如何？老虎的胡子，她也敢摸！ 不过，至于怎么摸，那就得从长计议了，所幸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呗。 陌晚一听这话，立时兴奋了起来，她也明白，跟简老夫人签了契约，就等于是有了一个隐形的靠山。 “姑娘，那咱们怎么做？！” 秦凌伸手一弹她的脑袋：“先把咱们的行李搬进去再说！” 简老夫人的宅院十分大，里面的人口又不多，秦凌三个人直接被分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三人搬进去，收拾好了，就去面见简老夫人，简老夫人也不含糊，直接把秦凌踹出去做饭，而把卜安留下来，给她检查身体。 秦凌在丫鬟的带领下，找到这座大宅的真正厨房——原来之前她被关了半个月的那个小黑屋，其实并不是大宅的正门，而是专门用来刁难来访者的。 秦凌忍不住暗暗腹诽：这更加证明了这简老夫人的吃货属性了吧，爱吃爱到这个程度，也是没谁了。 这间大厨房相比较起来就好得多了，虽然是厨房，但是收拾得十分干净，厨房里有管事的大丫鬟，秦凌本来还有点忐忑，自己初来乍到，被简老夫人这么重视，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厨房管事的欺压，但是见了面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陌晚悄声跟秦凌咬耳朵：“姑娘，这位就是当初跟简老夫人一起到咱们家铺子吃粥的那个丫鬟啊！” 秦凌点点头。 还没说话，那大丫鬟已经走上前来，开口是男人的声音：“我不光陪着夫人去过梁州府，咱们在客栈还见过啊。” 秦凌和陌晚都是一懵——原来她就是在客栈的时候，简夫人身边的那个家仆！ 原来她也易容了，她要是不说，还真的看不出来啊！ 秦凌和陌晚对视一眼，顿时觉得对简老夫人的超级易容术更加五体投地了。 第234章 大厨娘 “我叫紫荆，你们唤我一声紫荆姐姐就行了。”紫荆走上前来，拉住了秦凌的手，“幸亏你来了，不然的话，以后的日子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秦凌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紫荆就把两人拉着坐下来，说起来这背后的缘由。 原来简老夫人真的是像秦凌猜测的那样，患上了一种没办法正常进食的病症，饶是她自己就是神医，却也对自己的病症束手无策。 紫荆作为神医府上的大厨娘，那手艺自然是没的说的，但就算是她，也没本事缓解简老夫人的症状，简老夫人病的很严重，全府上下都急的团团转。 没有办法，紫荆就陪着简老夫人踏上了去寻找吃食的旅途，一路上也没少实验新奇的菜品，却没有一个合老夫人口味的，眼看简老夫人的气色一天比一天憔悴，身体也越来越差，老夫人的公子和紫荆两人都急疯了。 但是却没想到，就在偶然路过秦凌家的粮铺时，简老夫人找到了能入口的吃食。 秦凌和陌晚都还记得，那天简老夫人吃下了香粥时，紫荆脸上那种激动和兴奋的表情，如今想来，更是忍不住唏嘘。 “第二日，我们公子还到你们铺子里去买了一回，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记得？” 秦凌当然记得，但是当时她正在全心全意对付李大飞，也顾不得上注意简老夫人母子。 “后来公子回来，还曾夸奖你们铺子做生意厚道，当时那粥是没有了，你们给现熬的，是不是？” 秦凌讪讪而笑。 当时也不过是随手为之，谁曾想到，后来竟会有这么多渊源呢？ 她当时要是知道那个厌食的老太太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让她煮上三天三夜的粥，她也愿意啊！要是能跟简老夫人搞好关系，也免得后来为了求见神医，受了这么多的罪。 “不过后来，我们有急事，不得不离开梁州府，但是夫人却对你们的粥念念不忘，可惜我人笨，琢磨了好久，也做不出和你那一样的粥来……” 紫荆说的十分恳切，秦凌只是讪讪——她有从异世带来的配方，紫荆一个纯本土人，要是仅仅凭着吃过一口就能研究出来，那不成神仙了？ “没曾想，竟在客栈又遇到了你们，当时夫人闻到那粥的香味儿，就跟我说肯定是你们，就算你们改头换面，她也认得出来……” 秦凌抽抽嘴角，这又是拐弯抹角揶揄她的“易容术”不咋地呢吧。 “幸好啊，你们也正是来找我们夫人的，咱们这缘分，可真是够大了。”紫荆说着，紧紧地拉着秦凌的手，“你来了就太好了，我们家夫人，终于能吃上饭了！” 这话说的可太可怜了，紫荆的眼眶也红红的，看的秦凌略微有点难受。 想想这半个月以来，那简老夫人扮成小姑娘，前前后后缠着她，跟她打趣拌嘴，蹭吃蹭喝的样子，秦凌不知道怎的，也竟跟着心酸起来。 方才见到简老夫人真容，看着她的气色还可以，起码比当初在梁州府遇到的时候要好多了，如此想来，怕也是这半个月来终于能吃下饭的缘故。 简老夫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想到此处，秦凌之前因为被简老夫人耍着玩而心生的那些委屈，也都烟消云散了。 “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保证完成任务！” 紫荆开心了，拉着秦凌绕着厨房一通转，把东西一样一样给她介绍，最后直截了当地说： “从今以后这里都是你的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保证不会委屈了你。” 秦凌讪讪一笑：“姐姐言重了，以后我们三个人，还得靠姐姐多多提携才是。” 互相寒暄了一番，秦凌就开始正式干活了。 要缓解简老夫人的病症，不光得厨艺好，而且还得会创新。 秦凌的厨艺其实也只是在刚起步的阶段，并不多么好，之所以比其他人更能得到简老夫人的青睐，原因只有一个，她的菜谱是从异世带来的，跟这个世界都不一样。 再加上秦凌自己的一点点灵感加工，古今结合，新奇而有趣，自然也就能够“独得恩宠”了。 于是秦凌就打算继续在创新上下手，多多研究不一样的菜谱，以期能让简老夫人满意。 虽然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想过惩治恶人，想过发家致富，甚至想过闯荡江湖，但是就是从没想过会在一个地方安安稳稳做一辈子的厨娘。 厨娘绝对不是她的志向——她的志向可是星辰大海——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就要把本职工作做好。 认真，从来都是秦凌小仙女的美好品格。 于是秦凌问紫荆要了纸笔，蹦跶蹦跶回自己的小隔间去琢磨菜谱去了。 晚上，秦凌四菜一汤，给简老夫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简老夫人吃的赞不绝口，秦凌也美滋滋。 回到住处，琢磨了一下明天的菜谱，秦凌跟陌晚和卜安两人商议道： “明天我要出去买点食材，你们跟我一起去，在这永安府各处转转啊？” 陌晚还未点头，便见卜安在旁摇了摇头，陌晚笑道：“简老夫人给她传了一套什么什么心法，要她每天都得练习，她怕是一时半会出不了门了。” 秦凌点点头：“听简老夫人的没错，还是练功要紧，那就咱们俩去。” “好咧。” 商议定下，三人各自睡去。 第二日一早，做完了早饭，秦凌便带着陌晚光明正大从大门出去了。 之前说过，简老夫人的宅子其实有两个门，一个常用门，也就是秦凌进来的那个门，位于河口街安宁巷里，但是另外一个门，正对的就是另外一条正街，只是这个门常年不开，过往的行人也都不太清楚。 今日秦凌大大方方从这大门走出来，还受到了外面做生意的摊贩们的围观，秦凌忙跟陌晚咬耳朵： “虽然咱们得到了简老夫人的保证，但是刚来这里，还是得低调点。” 陌晚点头如捣蒜：“那怎么个低调法？” “咱们还是打扮一番的好。” 于是两个人晃晃悠悠，走进了附近的一家成衣铺子。 第235章 梁州府香粥铺 秦凌是打算买几身男人的衣服，给自己和陌晚来个女扮男装的，但进了这铺子之后才发现，永安府的物价果然是贵啊。 稍微好点料子的衣服，就要二三十两银子，这要是在梁州府，最多十两肯定能拿下。 秦凌望着掌柜的介绍价格时那笑眯眯的脸，咂吧咂吧了嘴。 临来永安府之前，她们家遭遇了重大挫折，家产银钱全都归于他人之手，离开梁州府的时候，秦凌手里也不过只有几百两银子而已，加上后来客栈遇火，简老夫人赔偿的那二百两银子，她们手里的银钱真的不算特别多。 还有一年时间，大手大脚花钱可要不得。 想了想，秦凌决定暂时先省着点花，于是便和陌晚商量着，买了几身最便宜的粗布衣裳，在店老板嫌弃和鄙夷的表情下离开了成衣铺。 两个人寻了个隐蔽处，把衣衫给换了，扮作男人的打扮继续逛街。 “姑娘，我有点……”陌晚说着，话没说完，肚子就先咕噜噜叫起来。 秦凌伸手在她脑袋上一点：“你呀，早晨吃的不少啊，怎么说饿就又饿了？” 陌晚吐吐舌头：“咱们逛了老大一会儿了啊，你看着日头，马上就到中午了呀。” “行吧，伶牙俐齿的，说不过你，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秦凌说着，向四周看去。 陌晚嘻嘻一笑：“还有啊，姑娘你以后不要再点我脑袋了，你看你刚才那个动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女的，那咱们还女扮男装个什么劲儿啊……” 秦凌：…… 待会儿找到吃的，看堵不堵得住你的嘴！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拐过一个街角，陌晚忽然抬手一指： “哎，姑娘你快看！” 说着，面上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神色。 秦凌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便见不远处一个小小的门面，前面挑着一个布帘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梁州府香粥铺。 “姑娘，香粥！它们竟然写着梁州府的香粥！” 秦凌的心里顿时感觉有点微妙。 虽然说，梁州府的粥铺子肯定不止她一家——实际上她根本就没开成铺子，只是在庙会那几天在自家粮铺售卖了几天而已——但是，秦凌敢打保证，自家的粥，起码已经红遍了半个梁州府了。 一提到香粥这两个字，起码有一半的人得想到她秦家的香粥。 这会儿，在永安府这隔了几百里地的，人生地不熟的地界，竟然也冒出一个香粥铺子来，还打着梁州府的名号——跟她秦家的香粥，到底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啊？ 秦凌想着这件事，脚下已经迈步朝那个铺子走了过去，陌晚连忙跟上。 这是一家十分小的铺子。外表看又破又小，门前挂着一副洗得发白的帘子，门很窄，只能一人通入。 秦凌掀帘子走进去，只见小小的铺子里摆着四张桌椅，昏暗的店铺之中，有两桌上还有客人在吃东西。 这种小铺子，来的肯定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看那些客人的装束，似乎不是普通的农户，就是附近干活的苦力，身上衣服比秦凌和陌晚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两个人的衣服也就是新一点而已。 所以，她两人穿着这身衣服走进这里面，倒是一点也不违和，不过，两个人都长得白白嫩嫩的，多少还是有点违和了。 屋子里的人都朝她们看了过来，桌上吃饭的客人倒是没什么，看了两眼便继续低头吃饭，但是厨房门口的老板，还是带着狐疑的眼光，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喝粥啊？” 秦凌自然是要来喝粥的。她要看一看，这所谓的梁州府香粥，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你们这招牌上写的，什么梁州府的香粥……是哪个梁州府啊？” 不知道怎么的，秦凌觉得，眼前这个三十岁上下，高高胖胖，长得富态喜人的胖老板的眼睛里，似乎好像带着一股警惕的神色。 秦凌不由得琢磨了琢磨，难道自己的装扮，引起他的怀疑了？ 就算怀疑也没什么吧，她又不是间谍，只不过要来喝一碗粥而已。 于是秦凌就找了个地方，和陌晚安安稳稳地坐下，直视着这胖老板的眼睛，等着他回答。 “这，这梁州府嘛，就是咱们这永安府以南四百里的那个梁州府啊……梁州府的粮食产的好，在咱们冀州一带很有名……” 秦凌在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错，说的就是她来的那个梁州府。 也算这胖老板说对了，梁州府的粮食是不错，不然她的粮食生意也不那么容易做的风生水起了。 不过，说起来风生水起，秦凌又黯然了，本来是很有起色的，只是忽然来了个盛如月和郑文同，生生把她的生意搅合黄了，逼着她不得不来到了永安府。 而如今，她正琢磨着要在这永安府做点什么的时候，又忽然遇到了这个这么一个梁州府香粥铺——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香粥铺的粥，到底是怎么个香法？ 那胖老板话音落下，秦凌打了个哈哈： “我从小长在永安府，倒没去过这个梁州府，也不知道那边粮食好不好……不过，听掌柜的你这么说，难不成你家这粥所用的粮食，都是梁州府产的？” 秦凌本来猜想不是的，一个小小粥铺，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个钱的，怎么会费尽心思专门从梁州府弄粮食来，又不真的是什么神仙米…… 谁料那胖老板却点了点头：“不错，我家铺子里所有的粥，用的粮食都是梁州府产的，所以咱们才叫梁州府香粥铺嘛！” 秦凌一脸黑线，心里更是泛起了狐疑。 “哦？那我倒要尝尝，这梁州府的粮食，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胖老板笑了：“那小哥儿就尝尝，咱们家这几样粥？” 接着便报了几样粥的名字，秦凌听到耳里，脸色立时就变了。 对面坐着的陌晚的脸色也立时变得煞白，张嘴就要说话，秦凌连忙一个眼色制止了她。 “好啊，这些粥听起来就都挺不错的样子，一样给我们来一碗吧。” 第236章 竟然被抄袭了 胖老板一愣：“小哥儿，咱们家这粥，分量可够足的啊！” 言下之意，秦凌和陌晚两个，喝不了这么多粥。 秦凌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老板，你不知道，我们两个就是爱喝粥，小菜主食什么的，我们都不吃的，就要粥。” 那老板仍是愣怔，不光愣怔，而且脸上还泛起了怀疑的神色，中间还夹杂着一丝警惕。 秦凌又有点懵了。 怎么又是这幅审视间谍一样的表情呢？你小小的一间铺子，难道我还能是别人派来偷你手艺的不成？ 秦凌和陌晚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点这个疑惑，而陌晚不仅有疑惑，更有些愤怒，要不是秦凌挡着，她就要问出口了。 见那老板不动，秦凌脸色一沉：“怎么，我这么要，是不是不合规矩？要是你们这里有不许这么吃的规矩，那我们就不吃了，走了。” 那胖老板连忙摆手：“别别别，没有没有，哪里能有这样的规矩呢！小哥儿既然要，我自然就卖给你，稍等，我这就去盛去！” 秦凌卖过粥，知道那些粥都是煮好了在火上温着的，直接进厨房里去盛出来就行了，果然，没过半分钟，胖老板出来了，手里端着两碗粥。 熟悉的香味飘过来，秦凌和陌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分。 “这是八宝粥和甜豆粥，还有蜜果粥和鸡丁粥，我这就去端……” 胖老板说着，转头走了。 但他还没走到厨房门前的时候，那厨房的帘子忽然一掀，一个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的老太太端着两碗粥走了出来。 “我帮你端出来了，大毛……” 说着，便端着那两碗粥慢慢朝这边走过来，而秦凌眼尖，一眼就看出来，这老婆婆腿脚竟然有毛病，走路的时候一高一低的。 不过，她端的十分小心，虽然一上一下，但是手里的碗却稳稳的，粥也一点都没洒出来。 看样子，这老婆婆似乎是这个胖老板的母亲，两个人一起，撑起了这个铺子。 果然，那胖老板迎上去，叫了一声“娘”。 “娘啊，这会儿不忙，您歇着就行了，我来！” 老婆婆笑笑：“人不能总是闲着，闲着就闲出毛病来了，我还是干活的好！” 那胖老板又说了她一句，她这才转身走回了厨房里。 胖老板端着粥碗走过来，放在秦凌桌上： “这是蜜果粥和鸡丁粥，两位小哥儿慢慢喝。” 说完退下去了，但是也没走远，仍回到厨房门口那里。眼神看似去看其他客人，但是还是时不时地向这里瞟着。 秦凌心里很是不爽。 甜豆粥，蜜果粥，鸡丁粥——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被抄袭了？！ 什么梁州府香粥，明明是她秦家香粥好不好！ 就算这个时代不保护知识产权，那也不能改变这些粥都是从她那里得来的事实！要知道，梁州府本来都喝的是那种毫无味道的五米粥啊！ 好吧，虽然她的粥谱也是从现代继承来的，但是，猝不及防被人拿了去，这种感觉还是太差了。 秦凌和陌晚各自低头喝了一口粥，然后又换了一碗，把四种粥都喝了一遍，两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姑娘，这粥……” 秦凌摇摇头。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那咱们……” 秦凌又是摇头。 “咱们什么也不能说。” 她开门做生意的，只要主顾上门就得卖，人家买走了，尝出来配料了，会做了，甚至拿出去卖了，她也没辙，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都是公开的。 更何况，她不光卖过粥，还卖过做粥的成套的粮食和豆米，当时那几天，也算是风靡一时了，有人能做出来这粥也并不奇怪。 就算人家说自己是梁州府香粥，那也没什么办法，毕竟秦凌她没有注册过商标，甚至，她连铺子也没开过。人家管自己叫秦家香粥，已经算是够意思了，所以思来想去，秦凌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陌晚就觉得十分憋气。 “姑娘，这事咱们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也没辙。” 好在这粥做的味道还算纯正，也不算辱没了梁州府香粥的名声。而且她还能尝出来，这粥确实是真的是用梁州府的粮食做的，可见这老板还是在很认真用心做粥的。 且看着铺子小小地方，母子两个也不算富裕，秦凌左右一想，就打算喝完这几碗粥，把这件事揭过去算了。 但是吧，就在她想着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时候，那胖老板带着狐疑和警惕的目光还时不时地一直往她这里瞟。 这就让秦凌非常不爽了。 ——我自己卖粥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防贼似的防着别的客人，你卖我的粥，用我的名字，我也都不打算追究了，你总这么跟看贼似的看我，是几个意思？ “老板来来来……”秦凌心下不爽，招手便叫了老板过来。 那老板走了过来，一双眼睛里的警惕更加明显了。 秦凌也更加不高兴了。 “老板啊，我有点事想问你。你们这粮食，真的是从梁州府来的啊？” 老板点点头：“真的啊，我刚才不就跟小哥儿你说了吗？” 秦凌扯扯嘴角： “你方才说了，那梁州府距离此地有几百里之遥，你这小小粥铺，平日应该也用不了多少粮食，还值得特意从梁州府运粮食来？” 这小小的铺子，一看就没多大的利润，一个月下来，赚到的钱，只怕都不够运粮食的费用的。 谁知那胖老板却笑了笑： “啊，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是做粮食生意的，他从梁州府收了粮食过来，我就从他那里拿。” “哦，原来是这样。” 秦凌点点头，但是忽然又接着问： “不过，我还是想问问老板你，为什么别的地方的粥不做，偏偏要做这梁州府的香粥呢？难不成，这香粥，在梁州府特别有名？” 那胖老板道，眼里的狐疑越发的厉害了，但是秦凌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不得不回答。 第237章 砸店打人 “这……”胖老板挠挠头，“其实，我自己就是梁州府的人……我们梁州府啊，最近新出了一个挺有名的秦家香粥，我带我娘去喝过一次，老人家觉得特别好喝，回来我就给她做，然后后来，我们就搬来这永安府投奔亲戚，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营生做，所以就干脆卖起了粥……” 秦凌没说话，胖老板脸色有点僵，又接着道： “说起来，这粥倒不是我自创，是偷学人家的……不过，这里离梁州府那么远，怕应该是不会影响人家的生意吧……” 如此这般一说，脸上还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这羞愧让秦凌的心里到底感觉舒服了点。 这胖老板不光径直说出了粥铺的来历，还主动承认了错误，这倒是让她挺意外的。 ——知道羞愧，那说明为人坦荡，真正贪得无厌的小人，会直接就说着粥是他自己自创的，天下绝无仅有。 “不过，听小哥儿你的口音，难不成也是梁州府一带的？” 谁料胖老板忽然话锋一转，发问道，倒是把秦凌自己给说的一愣。 “我……呃，我不是……” 然而口音还是出卖了她。 那胖老板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秦凌也有点发窘。 就在她想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外面门上的帘子忽然被掀开，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胖老板的面前，一面开口骂道： “好啊，你个不要命的小瘪三，这铺子竟然还敢开！” 那胖老板人虽然长得壮实，但来的这几个人显然是练家子，他们一冲到胖老板面前，就一下子显得胖老板十分渺小了。 更奇葩的是，其中一个人径直揪起了胖老板的领子，一下子把他给拎了起来。 “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胖老板嗷嗷大叫：“你们，你们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 那大汉却发起怒来，一巴掌拍在胖老板的脸上： “你偷我们家大哥的粥，我们不给你打出永安府就已经算够意思了，你还敢说我们无法无天？！让你知道到底什么叫无法无天！” 那胖老板虽然长得壮实，却实在不是一个能打的，更不是这练家子的对手，一瞬间，就径直被这一巴掌打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胖老板被摔在对面的桌子下面，把那桌子上吃饭的客人给吓了个够呛。 桌上是两个做苦力打扮的汉子，见状也不敢再吃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碗，扔下几个铜板就要走。 “往哪里走！”几个大汉大喝。 那两人顿时吓的一个哆嗦：“不，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是来吃饭的啊……” 那大汉怒瞪眼睛：“吃饭？谁让你们吃他家的饭了？你们知不知道，他家这粥，是偷的我们家铺子的？！” 两个汉子对望一眼，摇摇头。 他们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啊，真的只是单纯的吃个饭而已。 而且，粥是偷的，这是什么意思？这粥不是人家厨房里熬出来的吗？ 其中一个汉子就忍不住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大汉立时冷笑：“你们这些贱民，真是没脸没皮，连个先来后到也分不清楚！我告诉你们，这甜豆粥，蜜果粥还有鸡丁粥，都是我们大哥的铺子先卖的！这小子去吃了一回，回来也开了个粥铺，这不是偷的是什么？！” 胖老板立时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 “你胡说！你家铺子是开的早，但这些粥，却是我先开始卖的！而且这些都我是从梁州府带来的，我从来没去你家吃过粥！” “我呸！你先卖的，你有什么证据？明明就是我家大哥的铺子先卖的，什么梁州府的香粥，这就是永安府的香粥！” “你没去我家吃过，怎么会做？！” “你这不要脸的贱民，不挨打是不会老实的！” 大汉们说着，上前一步，又要朝那胖老板身上打去，胖老板下意识就捂住了脸。 谁知道这个当口，方才那位瘸腿的老婆婆却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打人？！” 老婆婆说着，径直扑过来，大有要和那大汉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然而，那胖老板都禁不住那大汉一巴掌，何况这腿有残疾，弱不禁风的老婆婆？ 所有人的心都在那一瞬间揪成了一团。 见那老婆婆冲过来，大汉恼怒着举起了巴掌： “你找死——” 胖老板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护住老婆婆：“别打我娘——”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眼看已阻止不了那大汉的巴掌——这一巴掌下去，弄不好就会要了老婆婆的半条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有一声破空之音，“嗖”声而来，后发先至，赶在那大汉的巴掌落下之前，“噗”的一声，不偏不倚，正打在了那大汉的手腕之上！ “啊啊啊啊……”大汉登时停手，捧着自己的手腕子嗷嗷惨叫起来。 而这边里，陌晚却忍不住悄声道：“姑娘，你又失手了啊？” 秦凌轻声一啐：“你知道什么，我故意没定住他的，就是要让他疼。” 陌晚嘻嘻一笑：“原来是这样啊。看他那个样子，倒真是够疼的。” 粗壮好似一堵墙的汉子，被这小小的一颗石子打中，立刻嗷嗷惨叫着连蹦带跳，那样子看起来，确实是真的够疼的。 秦凌微微一笑。 “活该。” 一起来的剩下两个大汉看到这个场景，一下子就懵了。 他们早就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惯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自己人被突然打伤的情况，何况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形？ “谁，谁打的？！”大汉们瞪了眼睛，望向铺子里的众人。 秦凌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我。” “好啊，臭小子，多管闲事，看我不打死你！”两个大汉说着便冲了上来。 另外两桌的客人本来被堵住，这会儿火力全都被秦凌引了过去，趁这个当口，就全都跑了出去。 秦凌等他们都走掉了，才再次出手。 “噗噗”两声，两个大汉立刻定在了那里。 陌晚一拍手：“这回可算是真定着了！” 第238章 碍着我吃饭了 胖老板和那老婆婆已经完全傻在了那里。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愣愣地看着秦凌。 不多时，第一个被打到的大汉缓过劲儿来，不再蹦跶喊叫，看到自己的同伴都被定住，一时也懵了。 但是罪魁祸首却已经找着，于是径直朝秦凌怒喝： “你，好，好个小子，你是谁，哪来儿来的？！” 这是江湖上惯常的“礼数”，遇到有人插手事情，总是要先问个清楚才能继续动手的，一来是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惹不得的背景，二来是试探试探虚实，看看要不要再继续动手。 但是很显然，这个大汉已经没有了继续跟秦凌动手的勇气，刚才秦凌出手的那两招，已经让他意识到，彼此之间的悬殊，所以他虽然语气凶恶，但也只是站的远远的，凶神恶煞地瞪着秦凌。 “我从哪儿来……我就是这永安府的人呀。”秦凌微微一笑，“至于姓甚名谁嘛，就不用告诉你了，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 这话等于什么也没说。 那大汉想问的有用信息，一个也没问出来，登时恼了。 “我呸，装什么路见不平，你是不是跟这贱民一伙儿的？！” 然后又转向了胖老板：“好啊，我说为什么让你关门你敢不关呢，感情你找了个厉害的帮手来！” 胖老板还没开口，秦凌先嗤笑一声： “我要是他的帮手，你此刻还有命吗？你们三个，不留下点什么来，能走得出这个门儿？” 那大汉一愣，然后竟紧跟着打了个哆嗦。 只因秦凌的语调虽然轻飘飘，但是那语气之中却满是寒意，甚至还带着杀意。 再加上她刚才的出手如此神出鬼没，这群大汉，虽然这些年在这附近几个街区一贯横行霸道，但是接触的到底都是普通百姓，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高明的功夫，怎能不一下子被吓住？ 要是真的被留下点什么东西……大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浑身一凉。 “你……”大汉想了想，换了个语气，“尊驾，咳咳，尊驾尊姓大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尊驾原谅……” 秦凌一乐。 嗯，态度不错，倒是挺有眼力见儿的，不愧是永安府大城市的人啊，措辞语气也一下子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刚才说了，我叫什么，你没必要知道，不过，我也不是来挑事的，别的原因没有，就一条，你们吵闹，碍着我吃饭了。记住了，以后闹事，要打出去打。” “是，是……”大汉连连点头：“那尊驾您先吃，我们这就走了，有事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说着抬脚就准备走，但是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同伴还定着，连忙回头向秦凌一拱手：“您看这，呵呵……” 秦凌也不含糊，再次飞起两颗石子，给他们解了穴，三个人道了谢，带着惶恐和懵怔的表情跑掉了。 小铺子里只剩下秦凌主仆，还有胖老板母子，闹剧过后，屋子里一时静得可以。 秦凌给陌晚摆摆手：“行了，别看了，接着吃吧。好好的粥，都让他们给搅合凉了……” 说着，转头去寻那胖老板：“老板啊，能不能给我们再热热？” 谁知那胖老板嘴唇一哆嗦，竟突然“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老板你想什么呢，我这可不算救了你们啊。”秦凌失笑摇头，“这事儿肯定没完，我走之后，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的，说不定还会更变本加厉，你还是想想该如何对付他们更好。” 说着话，秦凌在心里也忍不住叹气。 其实她这也算给胖老板拉了仇恨，她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在这给这个胖老板保驾护航，虽然说那几个人走的时候态度还挺好，但是能在这地界上横行霸道的，哪个都是有点背景的，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就吃亏？ 那些大汉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找不到她秦凌来报复，将来以后也绝对会来找这胖老板母子报复，他们怎么办？ 何况，秦凌自己以后也还要在永安府走动，在这一带再次遇到的几率也挺高的…… 唉，昨天还跟简老夫人保证过，绝对不主动惹事，结果今天就一个没忍住……虽然说没有直接把简夫人的名号报出来吧，但是也算是惹了事了。 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她在这边一通脑补的时候，那边胖老板母子却相顾而泣。 “咱们，咱们要不就关了门吧……”老婆婆哭道。“这些人，咱们实在是惹不起啊。” “娘啊，明明是咱们先卖的粥，是他们偷的咱们的，咱们凭什么给他们让啊，他们说关就关，这凭什么啊……” “那些人不会收手的，咱们这么开着，他们就会一直来……咱们不做这个营生，还能去做别的啊，别跟他们置气了，咱们斗不过他们啊……” 老婆婆说着，给那胖老板擦着嘴角的血迹，眼里哗哗地往下流。 胖老板也跟着哭道：“娘，我都知道，可是我，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秦凌：…… 刚才说啥来着，到底有没有人来给我的粥热一下啊。 然而胖老板似乎已经把她们忽略了，母子俩哭了半天，这才想起秦凌两人来，那胖老板连忙走进去洗漱了一番，然后出来，再给秦凌和陌晚换了一遍粥。 “恩公到底是救了我们，今天这粥，我们不收钱。” 秦凌想了一想，然后笑嘻嘻道：“不收钱？我看，不光不收钱，还得倒给我们钱呢。” 胖老板愣了。 那老婆婆也脸色一变——该不会送走了小鬼，又迎来了瘟神吧？ 看着母子两人惊恐的表情，秦凌忙摆摆手：“哎哎，看看你们，不要这个表情嘛！哎呀，我又不是要讹你们的钱，至于这样吗？来来来，坐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胖老板便扶着自己的母亲在旁边凳子上坐下了，但多少对秦凌刚才的出手心存震撼，还是不敢坐的太近。 秦凌耸耸肩：“来，我先来问问你，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逼着你们关门？” “他们啊，他们就是这条街上的恶霸……”胖老板长叹一声，讲起了原委。 第239章 缘由 这条街名叫长门街，东西长，这胖老板的铺子在最西头，而那闹事的刘家铺子在最东头。 刘家铺子也是个小吃店，已经开了好几年了，本来是卖些本地小吃，但是在胖老板开起这粥铺之后，那边忽然有一天也上了香粥，名字材料等等，都和这边的相差无几。 胖老板立刻知道自己被抄袭了，但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东西是拿到台面上来卖的，被人家尝出来，自己弄了出来，他也没办法，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而铺子离的也比较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两方竞争罢了。 但是谁知道没多久，那刘家铺子的人就找上了门，倒打一耙，说是他偷了他们家的粥谱，不光带人来砸了他的铺子，还要求七天之内必须关门，否则的话，后果很严重。 “那看来，你们家的粥确实比他们家的好吃了，不然的话，他们也不至于急着要赶你走。”秦凌道。 胖老板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真没吃过他们的粥。” 想了想又道：“可是说起来，这粥也不是我的，是我偷来的……这怕不是就是报应吧？” 胖老板的神情特别颓丧，母子俩紧紧靠在一起，脸上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秦凌也不想说什么，本来突然冒出一个梁州府粥铺，她还是蛮不舒服的，但是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到底是好的。 相比较来说，那刘家铺子就比较不是人了，偷了别人的东西，大家一起用也就算了，还想把原版赶尽杀绝，自己独霸一方…… “我看你这粥铺的生意，应该也是不错，不然怎么能惹得他们如此眼红。” 胖老板搓搓手：“还行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秦凌能听出来，这铺子的生意确实是挺让胖老板满意的。 秦凌摇摇头：“不用谦虚，你的粥我也喝了，确实很好喝，几乎和那梁州府的秦家香粥一模一样。” 胖老板一怔，接着猛地抬头：“恩公你，你喝过那秦家香粥？” “当然喝过了。”秦凌莞尔一笑，“我不光喝过，我还做过呢。” 胖老板：…… 陌晚：…… 这下总算是摊牌了。 “恩公你……” 秦凌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我就是那秦家香粥的老板，你们所有的粥谱，其实都是出自我的手。” ——当然了，版权也不是她自己的，反正也没人来追究她，就这么一说而已。 那老婆婆登时“啊”了一声，朝后栽去，幸亏胖老板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他自己脸上也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秦凌一笑：“哎，不要这样嘛，我又不跟他们一样。我不是来找你讨说法的，不要紧张。” 胖老板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要真是原主来讨说法的，这小哥儿肯定一进门就开口了，也不会帮着自己赶跑那些人。 “那，那恩公你……” 秦凌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想暴露身份的，你这粥做的不错，又不影响我梁州府的生意，就卖着也没什么事。” 有这句话，胖老板登时松了口气。 但是秦凌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看起来，你这铺子，却不大能开的下去了。” 胖老板心里顿时一沉。 是啊，那些人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一次两次行，三次五次的，那谁也扛不住，他的铺子，怕是迟早要关门。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老婆婆又哭了起来。 秦凌忙摆手：“老婆婆，你莫哭了，你一哭，我也心慌。这件事，还是得想办法解决，哭是不管用的，你们说是不是？” 胖老板唉声叹气：“怎么解决呢，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不该偷了你粥谱。” “我都已经说了，这不怪你了。如今就算我同意了你来卖粥，如何？” 话虽这样说，但是胖老板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如今并不是秦凌让不让他卖的事，而是有另外一个小偷，不许他再开下去。 秦凌当然也很清楚这里面的瓜葛： “不过话说回来，我是同意了你用我的粥谱，可没同意他们，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不配用我秦家香粥的粥谱，我要……” 见秦凌有点发狠的表情，胖老板连忙摆手：“恩公啊，我知道你身手好，但是你不知道，他们那铺子虽小，却是有人撑腰的，不然的话，一个小小铺子，怎么能请得了这么多打手来？” 秦凌一皱眉：“说的也是，那你就把他们的背景，仔细给我讲讲吧？” 于是胖老板便细细讲了来，秦凌听着听着，惊奇地挑起了眉毛，原来不是别人，倒还是个熟人。 “那刘家铺子的老板叫刘江，虽说这刘江是老板，但其实不管铺子的事儿，平日都是他媳妇在管着，这刘江另有活计，他在这永安府第一富贵人家，梁员外家中做护院……咳，说是护院，其实就是个家奴，签了死契的，生是梁家的人，死是梁家的鬼，平日跟在主子身边，到处耀武扬威，好不气势……” 胖老板说着，又摇头叹气。 虽然说这刘江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然而在大户人家做家奴，也比普通百姓要好得多，最起码的福利就是可以仗着主人家的势力作威作福，旁人哪里敢惹。 不光势力大，而且人数多，就像这个刘江一样，随随便便就可以纠结一些人，把你的铺子砸了，你也不能怎么样。 “那刘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早些年就在这长门街一带做混混儿，手下有一帮弟兄们，后来攀上了梁家，有了梁家撑腰，他们这些人更加无法无天了，到处欺负百姓们……” 秦凌皱眉：“这些事，都是你开了铺子之后才知道的？” 胖老板摇摇头：“开铺子之前，我家亲戚就已经跟我说过这事了，但是当时我想着，我不过是开个小铺子而已，应该不会惹到他们，谁想到，他们手下也有铺子，而且还闹出了这样的事……” 老婆婆也在旁边叹气：“当初要是早知道，说什么也不开这个店啊，如今……” 第240章 原来是熟人 秦凌在心里也跟着叹气。 看母子俩的样子，应该也没什么钱，好不容易从梁州府来永安府投奔亲戚，开了这么个小铺子，恐怕已经把积蓄都搭进去了，谁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要是就这么关了门，那些投进去的银钱也就都跟着打了水漂了，简直是断人生路。 想到此处，忍不住出声安慰：“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只好想以后的法子，后悔是没有用的。” 胖老板母子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以后的事情，他们也真是丝毫办法都没有。 容忍退让是不可行的，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想和他们斗一斗，却又没有资本。 “前些日子，他们来砸了一回我的铺子，让我关门，后来，听说那个刘江，跟着他们家主子小公子出远门去了，也就消停了一段日子，却没想到今天又上门了……” 秦凌：？？？ 等等，小公子？梁家？ 好像有点熟。 “这永安府，有几个梁家？” 胖老板一撇嘴：“哪有几个梁家，就那一个梁家啊。” “那梁家最小的，是个儿子？十三四岁？” 胖老板点头：“没错儿，上面都是姐姐，就这一个小公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在永安府里无法无天，那刘江就是跟在这梁小公子身边的，也跟着作天作地……” “前段时间出远门了，不在永安府，最近才回来？” 胖老板犹豫着点点头：“应该是吧……” 秦凌几乎要忍不住拍大腿了。 好啊，当是谁呢，原来是熟人！ 梁小公子！ 带着家奴在外面客栈抢她的粥也就罢了，还纵容家奴以及家奴的手下欺负别的铺子，巧合的是，这铺子卖的偏偏也是她秦家的香粥？ 她家的香粥，就这么香饽饽么？总是要成为争执的焦点？ 两件事还都能跟她秦凌扯上关系，这算是一种另类的缘分不？ 秦凌眯起了眼睛。 “姑娘……”陌晚小声，似乎想说什么。 秦凌不用听，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当初在城外的客栈，她们已经算是惹上那梁小公子了，虽然当时有简老夫人撑腰，他们不敢也不能发难，但是这永安府，毕竟还是梁家的地盘，而她们还要在这地盘上呆上起码一年。 这一年内，不光要到处走动，很可能还要继续做生意，不跟梁家扯上关系，可能性非常小，除非秦凌自己夹着尾巴做人。 但是，夹着尾巴战战兢兢，那可不是她秦凌的风格，何况，她也不能给简老夫人丢人不是？神医大名在外，虽然不主动惹事，但肯定不会怕事。 既然这样…… 那要不干脆干一票大的吧！ 秦凌这念头一出，一颗沉寂了许多日子的心，登时仿佛黑暗中爆出火花，一下子被点燃了。 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兴奋点燃。 永安府，繁华世界，她秦凌来了！ 胖老板坐在对面，见秦凌的眼睛猛然一亮，登时心里发凉——他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怎么一听到梁小公子的名字，这小哥儿忽然就这样了？ 正当胖老板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秦凌微微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老板，照理说，你用了我的粥谱，该给我一定的补偿才是。 胖老板是懵的 不知道为什么秦凌又说回了这件事，刚才不是已经谈好了么……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点点头。 其实要是早知道有这样的麻烦事，当初他就根本不会动开粥铺的心思。 “是，恩公你要是……” 但秦凌接着便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我又说了，这粥谱就送给你，我看你为人踏实，手艺也不错，我想让你好好干，但是现如今的这个情况，似乎又不太能好好干了，所以咱们得想一个办法。” 这回轮到胖老板眼睛一亮了。 难道说，这恩公小哥儿是想到了什么办法，所以刚才才会是那副神情的？ “恩公你说你说……我都听你的！”胖老板忙不迭地答应。 眼看被刘江的人缠住，他的铺子已经走到了绝境，母子两人在这偌大的永安府，渺小如蝼蚁，怎么能够跟那刘江，甚至跟那梁家抗衡？ 但是眼前这个恩公小哥儿，就不一定了…… 胖老板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灰暗的人生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希望。 秦凌在心里又快速琢磨了一番，才终于慢慢开口道： “你的这个铺子，有刘江的人找麻烦，显然是不能干了，再说这地方又小又破，也实在干不出什么名堂来，干脆，不如换个地方？” 胖老板心里一颤——换地方，他当然也想换地方了，有钱谁不想开大铺子，搞富丽堂皇一点啊，他甚至都想多开几个铺子呢，关键没钱不是？ 秦凌却不知道胖老板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和大志向，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思。 “我呢，本来从梁州府过来，也是想在永安府干点什么生意的，正好，遇到了这件事，咱们这粥谱，不能白白让人占去了不是？” “恩公，你想跟那刘江来个……” 胖老板的语气里稍微有点担忧。 不过倒也不是特别担忧。 听这话的意思，眼前这小哥儿应该是想让自己跟着他干，那样的话，风险就不用他来背了，就算要跟刘江，甚至是梁家对着干，那也是这恩公小哥儿的事，又不用他自己亲自出头。 不过，这小哥儿，到底有没有能和刘江甚至梁家对着干的资本呢？ 胖老板在心底里咂吧咂吧嘴，画了一个问号。 秦凌善于察言观色，胖老板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自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微微一笑：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那个本事，跟刘江对着干？也是，若不让你相信了我，你也不敢跟着我干，是不是？”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这个秦凌自然懂得。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胖老板虽然也算精明，但却是个仗义的人。 “不不不，恩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担心恩公能不能跟他们对抗，但不管是成是败，我肯定是要跟着恩公你干的！为了感谢恩公今天救了我们母子的命，也为了出出这口被刘江欺负的气！” 第241章 实地考察 秦凌顿时“嘿”了一声。 还真没想到啊，这胖老板看起来富富态态的，和和气气的，竟也是这么有骨气讲义气的一个人。 不错，她很喜欢。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秦凌点点头，“新铺子的事，我来想办法，这段时间，你就先把铺子关了，等我的消息。” 胖老板立时答应了。 陌晚在旁边听得有点云里雾里。 等会等会，这就达成协议了？ 这两个人可够信任的啊，萍水相逢，这就可以互相托付了？ 有点太快了吧？ 这胖老板，你就不怕我们是骗子，是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 姑娘啊，你就不怕这个人骗了你，转眼就跑了？ 但是两个人却好似完全没有这个担心，简直是一拍即合。 而且，秦凌她比陌晚想象的还要有诚意。说完了话，当即从身上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交给那胖老板。 “铺子虽然不能马上就开工，但是你这个人，我肯定就先定下了。到时候你就做我的掌柜兼大厨，待遇就是月钱加分红，这是我先给你的定银。” 胖老板激动的脸都红了。 “恩公，你太相信我了！” “要一起合作，自然是不能有所怀疑的，更不能让你吃亏。” 胖老板连连点头，在身上搓了搓手，这才伸手接过。 “不过不行，我不能光拿你的东西，这样吧……” 胖老板说着，转身跑到柜台里，摸出一张字纸来，回来交给秦凌。 秦凌打开一看，也愣了，这不是普通的字纸，而竟然是这间小铺子的房契。 “恩公啊，这房契给你，算是我给你的凭证，你有这东西在手，不怕我跑了！” 陌晚：…… 这情况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这两个人，哪里是像刚认识的，简直就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啊。 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秦凌和胖老板两个人互相交付了信任，陌晚和老婆婆也都没吭声，就默默看着他们这一切，等到谈妥了，准备要离开的时候，那胖老板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向秦凌道： “恩公啊，我姓黄，叫黄奇安，我亲戚家的那个粮店在两条街外，叫黄家粮铺，你要是找不着我，就往那边去寻。” 秦凌点点头：“我姓秦，单名一个凌字，住在东城河口街安宁巷，有事你可以去找我。” 互通了姓名和地址，这件事才算真的告一段落，秦凌带着陌晚离开了。 走在路上，陌晚还无不担忧地对秦凌道： “姑娘，你真的就这么相信这个黄奇安啊？” “人家都把房契给我了，你说呢？” “倒也是……”但是那胖老板也如此信任自家姑娘，那不得不说，自家姑娘还是挺有人格魅力的。 “不过，姑娘，你真的打算要去跟那个刘江斗一斗啊？” 秦凌在她脑袋上敲了一敲：“你傻啊，咱们还没站稳脚跟，就贸贸然上门去找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咱们自然是先把自己的铺子开起来，然后等他上门找麻烦，那样咱们再踩他，也师出有名嘛！” “对对对，姑娘你说得对。” 陌晚点头如捣蒜。 在她心里，姑娘就是天下第一，姑娘的决策都是对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那么姑娘，我们现在干什么去啊？” “咱们啊，看看铺子去。” 其实，秦凌心里已经有了谱。 那个什么刘江，抄了别人的粥谱，竟然还敢反过去打压别人，这么恶心的行径，那秦凌作为版权人，肯定也得恶心他回去的。不然的话，这永安府就这么大地方，将来自己真的把粥铺做大了，那刘江仗着自己是梁家的人，恐怕将来还有的闹。 “遇见事情嘛，肯定是不能怕，他要闹咱就陪他闹，他要打咱就陪他打……” 不管对手怎么着，反正她秦凌是不怕。 既然打算要开铺子，那就干脆开在一个显眼的地方，最好能开在那刘家铺子的眼跟前，让他们赢不了她又干不掉她，生生膈应死他！ “走，咱们啊，往东转转看。”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这条长门街的东头，很快找到了那家刘家小吃店。 说是小吃店，其实刘家的这家铺子的店面并不小，起码比黄奇安的那个小小铺子要大得多了。而且看样子，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刚刚翻新过，外面看起来很是整齐干净。 秦凌故意从铺子门前经过，打从门口望进去，见里面也漂漂亮亮的，收拾的也十分规整。 “这铺子不错啊。” 陌晚点头：“看着好像也挺赚钱的。” 这会儿没有客人，伙计正在擦桌椅准备开张的事，柜台里面则站着一个三十上下，丰乳肥臀的妇人，正倚着柜台在嗑瓜子。 看样子，这就是那位老板娘了。 “没看出来，刘江的媳妇，还是个风韵犹存的俏佳人呢。”秦凌挑起嘴角一笑。 陌晚撇撇嘴：“那刘江在梁家做事，想必不是每天都能回来的，放这么一个俏媳妇在家，还开门做生意，真是心大啊……” 眼看着这妇人一边吃东西，一边飞着眉眼四下乱瞟，一看就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这会儿外面没什么人，那眼光儿就已经飞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等来了客人，尤其是男客人，那谁能经得住她这么瞧，可不都得走不动道儿么。 “走吧，别处瞧瞧去。”秦凌呵呵一笑，招呼陌晚继续往前走。 主仆两人又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一个铺子门前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大大的“出租”两个字。 秦凌一瞧，顿时乐了。 不为别的，这间要出租的房子，正好就在这刘家小吃店的隔壁。 天时地利啊。 要是能租下这间房子，开个铺子，那还不天天膈应的那刘江的媳妇吃不下饭？ 陌晚见秦凌的目光落在那门前的告示上，也忍不住瞪大了眼。 “姑娘，你该不会是……这样也太……姑娘啊，你就不怕铺子开起来，天天打仗？” 秦凌一挑眉毛：“你家姑娘我什么时候害怕过打仗了？” 陌晚咂吧咂吧嘴——对哦，她家姑娘，从来就没有怕过事呢。 “傻丫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事就说事，就算你不想找事，事该来的时候，也会找上你，躲是躲不掉的。咱们既然是惦记上了这家，那将来以后，肯定是有兵戎相见的一天，早早的怕她做什么？” 要怕，也应该是这帮小喽啰们怕她才对。 ——偷了我的东西，还这么张扬跋扈，本姑娘就让你们了解了解，她秦家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242章 商行 秦凌站在那铺子门前，仔仔细细看了半晌。 只见这铺子门面也挺新，想来翻修也不超过一年，却不知道为什么就要转租。 但是因为大门紧闭，不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而这出租的告示上面也没写着联系方式，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主家。 秦凌看了半天，才跟陌晚说了句：“走，咱们再绕到后面瞧瞧。” 两人就继续沿着这条街往前走，不远处正好有一条巷子，便拐了进去。 顺着巷子，来到了这一排铺子的后面，却见这条巷子着实不断，秦凌算了算纵深的距离，很满意地点点头： “看这个样子，这些铺子后面必定是带院子的，而且院子还不小。不错，很合适。” “姑娘，合适是合适，可是咱们怎么才能联系到东家呢？也不知道这房子要转租，得要多少钱？” 秦凌想也没想：“找中介呗，永安府这么大的一个城，总不能比梁州府还落后，连个中介都没有吧？” 陌晚一瞪眼：“中介？！” 秦凌嘿嘿一笑：“说错了，说错了，我说的是商行！” 说是商行，其实还是中介，因为性质跟现代的中介是一样的。 秦凌说的没错，永安府好歹是省会，比梁州府繁华富庶，怎么可能没有商行呢？这一条街上就有两个呢。 商行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房屋租赁买卖介绍，生意介绍，服务介绍，甚至婚姻介绍，大的商行统统都能涉猎。 就在这条街上的房屋租赁信息，本条街的商行不可能不知道。 秦凌带着陌晚，选了一个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的商行，踏进了门去。 伙计十分热情，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但秦凌没有功夫废话，直接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说打算在这附近租一间房子做生意，要大一点的。 那伙计十分殷勤：“小公子啊，咱家这商行，在附近这几条街上都有生意，您看您是想要哪条街，看中了哪个铺子，咱们就领着您去瞧啊！” “我的要求就是大，地方大。”秦凌道。 小伙计笑道：“地方大的铺子有两条街，一条是北面的永义街，一条就是咱们商行所在的这条长门街。” 小伙计隔着窗子，指给秦凌看。 “您看，咱们这长门街上靠北的一排，都是大铺子，前面四间房，后面带一个大院子，您要是选北面的永义街，那边的铺子比这儿的稍微小点，但也差不多……” 秦凌点点头：“既然这样，咱们就走走看看吧。” 伙计不含糊，拿了簿子就领着秦凌，再次往街上走去。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想法，秦凌先看了街东头的几家铺子，有靠北的，也有靠南的，正如伙计所说，靠北的确实大，靠南的就小得多了。 而且，这条街似乎是最近一段时间生意越来越好，有许多铺子翻盖了往外出租出售，价格还不便宜。 秦凌询问伙计，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是啊，最近咱们这一带生意都做的不错，就因为城东那边新修了个园子嘛，带的咱们这一带都繁华了起来……这些手里有地契的人们也就都开始翻盖铺子，翻盖了的价钱肯定要贵啊……不过也贵不到哪里去，生意好了没多久就赚回来了您说是不是……” 小伙计脸上带笑，絮絮叨叨一顿说，秦凌便免不了询问价钱。 一问之下，更加感受到了永安府的物价之贵，这样的带院子的房子，崭新的什么家伙什儿都没有，一年租下来也得要起码八十两银子，更别提带着现成的东西转租的了。 秦凌默默盘算了一下手里的银两，觉得自己还真得省着点花。 伙计陪着秦凌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刘家铺子附近。 秦凌看似不经意地，指了指刘家小吃店旁边的那个铺子门前的告示： “这家呢，你们也管着吗？” 谁料那伙计却忽然脸色一僵，低声对秦凌道： “小公子啊，这家不太好，您还是别问了。” 秦凌一怔：“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太好？我看这家铺子，位置挺好的嘛，这装潢也挺新的……怎么就不太好了？” 伙计啧了一声，抬起头来，好像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刘家小吃店，然后压低声音继续对秦凌道： “小公子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有什么话，还是回商行再说……” 秦凌心里顿时起了兴趣，便点了头，跟着伙计回到了商行。 伙计又给她换了一遍茶，才慢慢道： “小公子啊，我看你也是诚心想租个铺子的，我就在这给您透个底，您刚才看中的那个铺子，好是好，但是却不能租……咱们这一片地方啊，也没人敢租……” “没人敢租？为什么？” 伙计左右看了看，凑近了，又压低了点声音： “这话说来就长了，我看您不是永安府本地人，对咱们永安府的事，也不大了解吧？咱们这永安府的首富啊，姓梁，梁家有钱，特别的有钱，有钱到能在这永安府里横着走……您知道吧，这有钱人，难免雇几个看家护院的，那梁家，光护院就一百多个呢……” 秦凌来了兴致，招呼伙计：“来你坐下，坐下慢慢说。” “不不，我站着就行。”伙计连忙摆手，“小公子您不知道，梁家的这些护院，原来都是永安府的地痞流氓们，突然有一天被梁家招了安，以前那横行霸道的性子不但不收敛，反而仗着梁家的势力，更是厉害了……” “不瞒您说，我们这条街上就有那么一个，原来是混混，后来进了梁家的大门……他原来手底下就有一班弟兄，整日的横行乡里，到处收人家的保护费和过路费，不给就打人……这一进了梁家，手底下的那些人更加无法无天了，我们这条街上啊，根本没有人敢惹……” 伙计说着，啧了一声，连连摆手。 “看来你们果然是没少吃亏啊……”秦凌笑了笑，“那个人是叫……刘江？” 伙计一怔：“小公子你知道？” 第243章 租不下来 秦凌笑笑：“要做生意嘛，什么都得打听一点不是？我听说过。” 伙计啧啧摇头：“小公子，小的跟您说个实话，这刘江，那可是惹不得的主儿，您啊，还是躲着他点走的好！” 秦凌不置可否点点头。 小伙计又道：“不过，他自从进了梁家，也不怎么有空出来，倒也没有多少时间带着人胡作非为了……而且他媳妇还在这街上做了生意，他们也就不到处收保护费了，专收我们这一条街的……” 前面的话都是铺垫，这才算是说到了正点上。 秦凌抬眼看看他：“伙计，你跟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吓坏了，不敢在你们这儿租房子了？” 伙计讪讪一笑： “哪能呢，我看小公子你气度不凡，肯定不是一般人，绝对不会怕他的！再者说了，这永安府吧，其实到处都差不多……” “意思是，别的地方没有刘江，也会李江，王江？” 伙计嘿嘿一笑：“小公子您真聪明，一说就懂。” 是啊，所以有钱的富商就和官府勾结，再下面一点的就和那些富商勾结，到了最下面，最底层的普通商贾，就只能仰仗这些人的鼻息，看着他们的眼色，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了。 这些道理，秦凌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才会无论何时何地，都在很努力地向上爬。 这条路，你不向上爬，别人也会向上爬，而且很容易就把你踩在脚底下了。 秦凌笑了下：“道理我当然都懂，要不也不会来看房子了。” 其实这伙计挺好的，嘴又甜又实在，秦凌和陌晚两个人穿的都是布衣，他还小公子小公子地叫，也不知是真的看出她气度不凡，还是纯粹嘴甜。 “好了，接着说吧” “哎。”小伙计答应了，接着往下说，“那刘江的媳妇，在咱们这街上开了一个铺子，不是别处，就是您刚才看中的那间房子的隔壁，叫个刘家小吃店。” 秦凌点头：“哦，原来就是那里。” “可是，不知道这刘家小吃店，和我要租的房子有什么渊源？我要是租下来了，和她做个邻居，自然是相敬如宾，不会闹事的，也不怕她什么吧？” “哎呀我的公子！”小伙计一拍大腿，“不是说怕您跟他闹什么，是您根本租不下来啊！” “租不下来，为什么？” “因为那刘江的媳妇王貂蝉，她看中了这铺子啊！” 噗…… 秦凌喝的一口茶水顿时喷出来。 “你说啥，他媳妇叫啥？” 伙计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我的小公子哎，你可小点声儿，别给人听去了，我可就倒霉了！” “哦哦哦，我小点声儿，小点声儿……”秦凌说着，还是笑的没停。 王貂蝉…… 这名字也太逗了。 老实说，那妇人长得也不算多么好看，但是就身上那股子风流劲儿，倒是比貂蝉还要貂蝉。 “好了，咱们说正经的。”秦凌接过了陌晚递过来的帕子，“那王貂蝉既然看上了这家铺子，怎么不直接租下来？我看那铺子门上还贴着告示，而且好像还贴了很久了。” “为什么不租下来？因为她不愿意出钱啊，我们这条街上的铺子，小铺子都涨到八十两一年了，何况是靠北的大铺子？人家刚翻修过，要价可是一百二十两一年，可那王貂蝉，只给人家出到六十两一年，这，这人家怎么肯呢？” “这跟抢也没什么区别了啊！”陌晚插嘴道。 “谁说不是呢？”小伙计道，“那东家自然不愿意，王貂蝉就仗着她男人刘江的势力，三番五次折磨人家，要么就找人上人家铺子里堵着不走，要么就诬赖人家多收钱，缺斤短两，反正闹的是鸡飞狗跳的……” “但是这个东家也是个有性子的，她越是这样闹吧，他就越是不干，后来有人来租房子，他就干脆租出去了，没想到这回王貂蝉直接就闹起了人家租房子的人，直闹的人家三个月不到，就退了房子走了……” “后来又来了一个，这回更快，一个月就受不了，搬走了，从那以后，这房子就闲了下来，说什么也租不出去了……” “我们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不是租不出去，而是那王貂蝉放出话去，不准他往外租！” 秦凌摇头“啧”了一声：“还真是横行霸道啊！” “是啊，可是却没办法，那梁家有官府的背景，刘江是梁家的打手，谁人敢惹？” “说到底，现如今，那东家也没把房子租给他，而是就在那扔着？” “是啊，可那王貂蝉还不死心，这两天还在找呢，然而那东家已经带着一家老小，搬到城外去住了，她找也找不着。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不给她租……” 秦凌在心里乐了。 有机会，倒是真想见见这位东家，这种绝不妥协的脾气，倒是十分对她的胃口。 “行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我算是明白了。”秦凌放下茶碗，正色道，“我只有一句话，倘若我要租这房子，你们能不能给我联系到人？” 伙计登时脸色一白：“我的公子唉，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劝您别租他家，您怎么反倒就看上这一门了？” 秦凌笑笑：“没错，我就是看上他家了，这个铺子的位置，实在是好。” 伙计听不出来她话里别的意思，也实在是不知道她到底在想啥，想了半天，犹豫道： “找……倒是肯定能找着，就是那东家怕是不肯租了。租出去麻烦事太多，我听着最近的消息，他应该是要卖……” “要卖？那得多少银子？” 伙计咂吧咂吧嘴，慢慢道：“不便宜，最少也得六百两吧。” 秦凌默默撇了撇嘴。 看来，这东家还真不是个缺钱的。 要是缺钱，又被那刘江家的这样一顿闹，恐怕早就急着把铺子出手了，谁还会要这么高的价格。只怕那东家是个富贵闲人，刘江家的也不好太惹的急了，因此这铺子最终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六百两……” 秦凌喃喃跟着重复了一遍。 那伙计无不担忧地道：“怎么样，小公子，您真的想买？” 第244章 给你七天时间 秦凌笑笑：“想倒是想，不过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我再看看。位置是真不错，可事情也是真的多，我回家去再琢磨琢磨，明日过来，给你一个准信儿。” 历来房屋租赁买卖很少有一次就谈成的，伙计也不以为杵，笑着将秦凌送出了大门。 “姑娘，你真的想买那个铺子啊？”出了大门，陌晚忙道。 秦凌点点头：“想。” “可是……” 不说那铺子那么多的事情，就是这个价钱，那也真的有点高啊，起码已经超出了她们能承受的范围了。 “咱们的银钱加起来，总共也好像没有六百两吧？” 秦凌又何尝不知道，六百两，换做在梁州府，都快能买三个铺子了。 何况今时不比往日，她没有什么依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永安府，还没有多少钱财傍身，突然就想买这么贵的一个铺子，哪里来的钱？ “行了，这事慢慢计较，回去再说吧，时辰快到了。” 快到中午该做饭的时辰了。 其实说起来，简老夫人对她真的是挺好的，作为一个签了契约的厨娘，没有把她时时刻刻圈在家里，想什么时候吃东西了就随时使唤她，反而放她上午下午都能出去，只做一日三餐即可，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回到家里，秦凌按照早已想好的菜谱，给简老夫人做了几道菜，老人家吃的赞不绝口，平日只能吃半碗饭的，今日破天荒地吃了一碗。 秦凌忍不住道：“老夫人，您这个病还是慢慢来，不能因为菜好吃就一下子吃那么多。” 简老夫人一摆手：“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我自己悠着呢，还有，不许叫我老夫人，叫我夫人！” “是，老夫人！” “我打你这个丫头！” 秦凌嘻嘻笑着就跑，但却又被简老夫人给叫了回去。 “丫头啊，下午我想吃那吉祥如意糕，你给我做一点。” “哎！” 经过之前那一回，秦凌已经知道那吉祥如意糕对简老夫人的诱惑力了，可惜她只学了这么一个配方，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多做几种花样，给简老夫人做平日解闷儿用。 “好，我这就去准备。”秦凌说着，转身就要走。 “别忙着走嘛，我才刚吃过饭，你过会儿再做也行。坐下来，咱们说说话儿。” 简老夫人语气十分和善，但是秦凌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走回去又做坐回到简老夫人身边，简老夫人笑眯眯的问她： “小丫头，这吉祥如意糕，乃是京城糖心阁密不外传的糕点，你从未去过京城，是怎么学会做这个糕点的？” 秦凌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想想之前唐老先生的态度，似乎好像不愿意多与简老夫人扯上关系，所以才这么隐秘地给她配方和地址，而不亲自写封推荐信。 那么……唐老先生和简老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他怎么会知道，只要学会这个糕点的做法，就一定能在简老夫人哪这里顺利过关呢？ 秦凌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把唐老先生给供出来，于是便呵呵笑道： “是这样的，我呢……我有一个朋友，他从京城带回了这么一盒糕点，我吃了觉得很好吃，所以就天天琢磨，最后琢磨出来了……” 哎，这话其实说得连她自己也不信，当初诸葛云乐是给了她糕点来着，她也用心钻研来着，可是人家名家秘方就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她怎么做也做不出那样的味道来，最后还是看了唐老先生给的配方，这才做出了差不多的味道。 可是，简老夫人忽然追究这件事，是要做什么？难道是真的想问那配方的事？ 秦凌默默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一定不能把唐老先生给供出来。 哪怕把诸葛云乐卖了，也不能出卖唐老先生。 嗯。 “这么说，你果然厉害了。”简老夫人看着她，幽幽道。 “老夫人谬赞……”秦凌心不在焉地回答。 “叫我夫人。” “是，老夫人。” 简老夫人气的要打人。 “好了，不跟你多啰嗦了，丫头啊，我告诉你，我这儿又新从京城糖心阁弄来一盒糕点，你要是有本事呢，也研究研究这种糕点是怎么做的，回头慢慢给我做着吃。” 秦凌：！！！ 晴天霹雳啊，她真的还没神到那种地步！ 她全都是靠着配方作弊才走到今天的啊！ “老夫人我……” 但是简老夫人却容不得她多说，一摆手，叫丫鬟端上来一个盒子。 “去吧，拿去尝，拿去做，给你三天时间。” 秦凌一瞪眼：“什么，三天？！老夫人我……” 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那就七天，不能再多了！”简老夫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的天哪！ 秦凌在心里哀嚎，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当初弄那种糕点，好像也是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吧，那还是有配方的情况下，这回连个配方都没有，还要她七天就做出来，这简直是要玩死她啊！ 简老夫人，你怎么可以这样！ 方才秦凌还在心里琢磨简老夫人对她不错呢，现在她要收回这句话！ “好了，我也乏了，你自己去吧。” 简老夫人不容她多说，说罢便让丫鬟扶着走了，独留秦凌一个人，捧着那点心盒子在风中凌乱。 秦凌脸色极差，回到自己住处，陌晚和卜安迎上来。 “姑娘，怎么了，怎么看你脸色不大好？” 秦凌就把简老夫人的要求简单说了。 “啊？！” 陌晚和卜安顺势看向她手里的盒子。 “这，这怎么办啊？！” 三人对视默默无语。 这回这个任务的难度，比之前求见的时候的那三个试炼还要高啊，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陌晚想了半晌，忽然压低声音道：“姑娘，要不，咱们跑路吧？反正卜安也已经拿到了简老夫人的心法，回去自己养，说不定也能养好的！” 秦凌抬手在她脑袋上就是一记爆栗。 “你想什么呢，臭丫头！这么就跑了，那叫不守约定，那叫忘恩负义！” “可是，可是我总觉得简老夫人一直都在刁难你啊！” 秦凌撇撇嘴：“简老夫人本来就脾气古怪，咱们来之前不就已经知道了？人家是主顾，出一些难解决的问题是正常的，你做不来，那是你没本事，当不得这个差事。” “好吧……”陌晚低了头。 秦凌摆摆手：“行了，还是想一想，到底怎么先把糕点弄明白再说吧。” 第245章 盒子里的秘密 三人于是一起进屋，打开盒子，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另一种糕点是个什么样子。 走到屋里，把盒子在桌子上放下，陌晚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唉，姑娘，你觉不觉得，这盒子有点眼熟？” “眼熟？” “对啊！”陌晚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你那天早晨从外面拿回来的，咱们装那个吉祥如意糕的盒子，不就跟这个很像吗？” 陌晚说着就去翻包袱，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盒子。 秦凌一瞧，不是别的，就是当初诸葛云乐临走之前，给她的那个装着吉祥如意糕点心的盒子。 “姑娘你看，这两个盒子大小一样，样式也一样，就是上面雕刻的花纹不太一样。” 秦凌一瞧，还果然就是这样。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诸葛云乐的糕点是从京城带回来，那简老夫人的糕点也是从京城带来的，只能说明，人家京城糖心阁，就是用这种盒子统一打包的。 而且这盒子制作精良，雕工细致，要按理说，光一个盒子就能卖不少钱呢，十分符合糖心阁不对外售卖，且制作工艺密不外传的百年老店的高逼格。 陌晚却仍不打算放弃，皱起了眉头： “姑娘，你当初说，这些糕点是从哪里来着来？” 当初秦凌忽然消失了一夜没回家，陌晚都急死了，回来的时候捧着这么一盒子糕点，陌晚自然要盘问一番的，但是秦凌为了撇清关系，没肯告诉她自己是跟诸葛云乐呆了一夜。 此刻她又问起来，秦凌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来看看这糕点吧。”秦凌咳嗽一声，岔开了话题。说着，顺手就打开了简老夫人给她的那个盒子。 屋子里一时间香气四溢。 三人朝那点心看过去，只见盒子里整整齐齐的几排点心，外皮细白软糯,还稍微带着透明的感觉，里面奶香幽幽，却不知道是何种馅料，只觉得香气怡人。 “哇，闻起来就好香啊！”陌晚馋的有点流口水了。 “怎么，你想尝一个？” 陌晚嘿嘿笑了笑。 “不行，我还等着拿这些东西来对比试验呢！” 陌晚撇了撇嘴。 当初那第一个盒子里的糕点就是，秦凌为了做对比试验，怕浪费了，只给她们一人吃了一小块，现在可好，一口也不让吃了。 “不让吃拉倒。” 秦凌伸手敲她一下：“没想到你也这么贪嘴！给，吃吧！” 她从盒子里捏出两块来，递给卜安和陌晚。 陌晚这才笑嘻嘻地接了过来。 卜安却摇摇头：“不吃，有用。” 秦凌笑着塞在她手上：“放心吧，就算你俩不吃这两块，我七天之内也做不出来这糕点，人家的秘方，哪里就是那么容易研究出来的。这事啊，还得再琢磨别的法子，你俩就安心吃吧。” 她本来还想去租铺子开粥铺呢，然而简老夫人这样的命令，看来她十天半个月之内也不用想着出门了，那铺子的事，也只能从长计议了——就算她有心想买，也没有钱啊。 “我也吃一个尝尝。”秦凌说着，也伸过手去。 就在她伸手进盒子里拿糕点的时候，目光忽然瞥到旁边的诸葛云乐给的那个旧盒子，那只伸下去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姑娘，怎么了？” 见秦凌变色，陌晚和卜安也都立刻停了嘴。 秦凌摇摇头。 盯着左右两边的盒子反复看了半晌，才慢慢呵呵一笑： “有点猫腻……” “什么？什么猫腻？” “你们仔细看，感觉不感觉，这两个盒子不一样大小？” “没有啊。” 陌晚站起来，仔细低头看看：“这不是一模一样的嘛？” “不是，我说的是盒子的深度。” 秦凌眼睛一眯，想了一下，转头去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来。 秦凌把简老夫人新给的这些糕点一个个捡到了帕子上，然后把两个盒子放在一起比对。 “这样再看看呢？” “哎，还真是哎！” 陌晚这回看明白了，那简老夫人给的盒子就深一点，但是另外一只盒子就浅了许多，明明是样式一样的盒子，不知道为什么深浅却差这么些。 秦凌转头看向卜安。 这种机关精巧的东西，还是得靠卜安这个江湖经验丰富的人来。 卜安也不含糊，立刻便将旧盒子端起来，放在耳边轻轻摇了摇。 “有机关。” 陌晚吓得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啊，会不会有暗器？！” 秦凌顿时失笑。 “这盒子这么轻，哪里来的暗器？” 卜安点点头：“没有暗器。” 说着，便动手去敲打那盒子的四周，敲了半晌，最后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只听得“咔哒”一声，盒子的底部应声而开。 秦凌忙接过来，将底部那雕花木板掀开，露出了下面的一个暗格。 “果然有暗格！” 顾不得多想，秦凌伸手打开了那暗格上的小门，接着，一叠白花花的东西，顿时呈现在三个人的眼前。 陌晚登时失声叫了一声：“啊，银，银票！” 没喊完，陌晚就连忙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声音太大了，万一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那可不像话。 秦凌也愣在那里。 她着实没有想到，这盒子里的暗格里，藏着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却竟然是一叠银票。 秦凌伸手将银票取出来，看到那银票当头的票号写的是梁州府的永汇银号，每一张都是一千两，一共是十张。 “一，一万两……” 陌晚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咬一下自己的舌头，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就算她们跟姑娘在一起的鼎盛时期，铺子没被人骗走之前，全部的身价加起来也没有一万两吧？ 一万两啊！ 能买多少东西！ 方才姑娘还因为缺钱，买不下那六百两的铺子而愁眉苦脸，谁知道，下一刻这一万两银票就从天而降，正好砸到了她们的脑袋！ 时来运转！ “姑娘，这，这银票，到底是哪里来的？！” 是谁这么大慈大悲菩萨心肠，一下子给了他们这么多钱，看样子，姑娘自己也根本不知情！ 可笑她们在路上把点心吃完了，就把这个空盒子当做一个普通的空盒子，就那么一直随便塞在行李里，一路带到了永安府里来。 谁能想到，这个小小的盒子里，竟然藏着整整一万两银票，一万两！ “姑娘，这盒子，不对，这盒点心，到底是哪里来的，这回你必须得告诉我们了！” 第246章 一万两银票 秦凌：…… 我还是不想告诉你们，怎么办？ 因为她真的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跟陌晚她们解释。 怎么解释明明是请客吃饭，却跟那厮在一搜船上单独呆了一晚。 怎么解释明明是临门赠送的糕点，却还夹杂着一万两的银票。 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她本来就难听的名声，可就更加要被人唾弃了。 未婚男女共处一室，待了整整一晚上，要是说真的没发生什么，那谁信啊？ 况且对方还是个要订婚的人。 而且，人家还莫名其妙就给了一万两……凭啥啊？ 想到这里，秦凌就忍不住觉得牙痒痒，恨不得当面踹诸葛云乐一脚。 这人，临走给她一盒糕点也就是了，盒子里还藏着这些银票，那到底是什么意思？给她的补偿？补偿什么？ 秦凌没办法再想了。 她摸不透诸葛云乐的心思，每次一想着去猜测他的心思，她就头疼。 她只想让那个家伙当面跟她说清楚，可惜每次都没有机会。 真是见鬼！ “啊！”那边里，陌晚却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这点心和银票是哪里来的了！” 陌晚眼睛一眯，仿佛发现了最终证据的侦探。 “一定是……裴温，裴公子，对不对？！” “只有裴公子才会对咱们这么好！” “裴公子还占着咱们粮仓的一成分红呢，他一定是知道咱们要来永安府，人生地不熟，所以借了这么多钱给咱们用，又怕姑娘你不肯收下，所以才藏在了这盒子里！” “我说的对不对？” 陌晚说罢，抓住卜安，要卜安同意自己的观点。卜安只是皱了皱眉头。 “对你的头啊！”秦凌伸手就往她脑袋上敲，“你这丫头，心里都胡思乱想什么呢！这才不是裴公子给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自从那次她被人诬陷不成，裴温擅自给她作证的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当面见过裴温了，最多也就是收到过一次他的手下送过来的礼物，庆祝她摆脱牢狱之灾的。 当然那虽然也是银钱，但那才五百两而已，加上收到的盛如月给她们的赔偿，一共才一千两，然后秦凌留了一部分在梁州府，接着给卜安治病，还有在路上的花费，带到永安府，就没剩多少了嘛。 话说回来，就算裴温占着一成分红，是他们一条战线上的人，人家也没有必要平白无故给她一万两银子啊。 一万两啊！ 裴温他们家那里来的这么多钱？裴知府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也不一定就能弄得到这一万两，裴温他怎么可能有？ 况且，这盒子是哪里来的，只有秦凌自己一个人最清楚。 要论分红，诸葛云乐还占着五成的分红呢，但是秦凌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大家，更不敢说，那七家铺子其实是到了诸葛云乐的手里。要是被陌晚知道了，又不知道要脑补出来什么了。 看她这个样子，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嫁给裴温似的，殊不知人家裴温将来是要走官场仕途的，哪能跟她这商贾之家的女儿有什么来往，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不好。 当初和裴温合作，还有受到裴知府的优待，全都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可以帮着一起对付诸葛云乐，这一点，秦凌自己比任何人看的都通透。 如今自己也不在梁州府了，诸葛云乐也不在了，利益合作关系立刻分崩离析，人家裴家哪里还会记得她是谁。 所以，自从往永安府来，她就已经自动把裴温抛在脑后了，多想也没有什么用啊。 倒是诸葛云乐那厮，还是时不时地总从脑子里冒出来，真是丑人多作怪。哼。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给她这一万两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到底是谁给的，姑娘，这么多钱呢，咱们可得弄清楚，可不能糊糊涂涂就用了，万一将来以后被人讹上怎么办？” 陌晚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秦凌却闭了嘴，说什么也不肯说了，她实在不想说出来，这些都是诸葛云乐给的。 “好了，不管是谁给的，反正银子在我们这里，放心大胆地用就是了。”秦凌摆摆手，最后道，“我也累了，你们也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陌晚和卜安没办法，面面相觑一阵，只好走了。 秦凌关了门，又把那一叠银票全都拿起来，一张一张翻看，好像是想从那里面看出什么花来，但是银票就是银票，普普通通的银票而已，并没有夹带什么不一样的信息。 诸葛云乐这厮……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该不会是真的想讹诈自己吧？ 先给了她一万两银子，她正好急用，等她用了，再回来跟她要利息？ 笑话，银子是他自己愿意给的，又不是她借的，凭什么给她利息？ 秦凌想着想着，忍不住呸了一声，倘若诸葛云乐此刻自己在这里，她肯定要上去捶他一顿的。 秦凌反复掂量了一遍那银票，又想起临走之前，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他说，这些点心，一定要认真吃完。如今想来，可不就是在暗示这盒子里另有乾坤？ 不然的话，怎么非得让她好好的把点心吃完？只不过她脑神经太粗，吃完就吃完了，也没多想就把盒子扔到了一边。 还有，那厮也不会平白无故就送她这么一盒糕点，还让她好好学习厨艺，最后事实证明，这糕点就是能进入简老夫人大宅的通行证。 如今想来，怎么都觉得这诸葛云乐这厮似是似乎是有一点未卜先知的意思。 未卜先知…… 他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对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说，他其实…… 秦凌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想起最后一次试炼那天，她进了简老夫人的会客厅，鼻子问道闻到的那一股特异的香气。 秦凌心里一动，连忙放下银票，捧起今天简老夫人新给她的盒子，仔仔细细闻了一遍。 点心的香气十分浓，但是她的鼻子也不错，很快就在这点心的香气之中，分辨出一丝不属于吃食的，格外清冷的一种香气 这种香气，她只在一个地方闻到过。 诸葛云乐……诸葛云乐！ 第247章 买铺子去 突然之间，秦凌觉得简老夫人布置下来的这个任务忽然就没那么难了，甚至她根本不去完成，也应该没什么事。 想到这里，秦凌忍不住幽幽一笑，把那些点心捡进盒子里，顺手又捏了一个，塞进嘴里，转头往床上躺着去睡觉了。 耍她是吧？ 咱们走着瞧！ ※※※ 有了钱，秦凌感觉整个世界立刻都不一样了，花更红了，草更绿了，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比之前更加好看了。 “走，咱们买铺子去！” “啊，姑娘，你真的要花这个钱啊？” “有钱不花，是不是傻？” “那……” 陌晚还想问这银子的来历，但是知道秦凌不会答应说出来的，也就犹豫在了嘴边。 “放心，我自有分寸，放心大胆地花就是了。” 于是主仆两人再次上了街，朝那商行而去。 大宅里，简老夫人在紫荆的陪同下，绕着花园遛弯儿。 “那丫头，又出去了？” “出去了，刚带着陌晚出去的。” “看来是拿着钱了。” 紫荆微微笑：“公子也是的，直接把钱给秦姑娘不就行了？” 简老夫人一挑眉：“那怎么行呢，不说秦丫头会不会要，他自己也抹不开这么面子啊。” “咱们这公子啊，真是脾气古怪，女孩子家的弯弯绕绕多也就罢了，他一个男子，还这么多弯弯绕绕，你说人家秦姑娘怎么能明白呢？”紫荆忍不住叹道。 “明不明白，那是他们年轻人的事，反正我这个老婆子，该做的都给他们做了，成与不成，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夫人您说的是。这种事啊，还是得看缘分……” 简老夫人停下脚步，笑得有点得意：“缘分啊，缘分挺足的嘛。这一个走，一个追，总在一起，哪能没缘分？就算是没缘分，老婆子我也得给他们制造缘分，你说是不是？” 紫荆哈哈笑了起来。 “可是，有了银子，那秦姑娘肯定就是去忙铺子的事情了，夫人您的点心……” “放心，我让那臭小子再给我捎来一盒，明日应该就到了，那臭丫头爱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吧。” 紫荆微微一叹，心里默默想着，要是那人还在，自家夫人也不至于受了这么久的罪了，可是他们…… 知道这话不敢说出口，万一露个蛛丝马迹，又引起夫人的不高兴，紫荆只好生生把话压了回去。 “不过，夫人，咱们就这么放秦姑娘出去，她在外面遇到了事，肯定免不了要搬出神医的名号的。” “搬就搬呗，我既然说出来了，就是让他搬的。有我老婆子的名头，为什么不用？她要是用不出花来，我老婆子还要打她屁股的！笨蛋的媳妇，我可不要！” 紫荆呵呵一笑：“您放心，我看秦姑娘她鬼精鬼精的，才不会是笨蛋，只有她把别人耍的团团转，没有她吃亏的时候。” “那就好！老婆子我就是要折腾出些动静来，让那些人知道，我就在这永安府，哪里也没去。也就忙着这点事，没工夫顾他们惦记着的那些事，让他们摸不透咱们。” 紫荆点点头：“这样的话，盛家的人就会对咱们放松警惕，公子也好行事了。” “行了，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那臭小子更有数。”简老夫人摆摆手，“如今我最想看看啊，这臭丫头，到底能在这永安府，翻起多大的风浪来！” ※※※ 商行全名叫正通商行，坐落在长门街的西头，离黄奇安的香粥铺不远。 香粥铺的大门自然是关着的。主仆两人径直进了商行，还是寻昨天接待她们的那个伙计。 伙计见她果然又来了，更加殷勤： “公子啊，您考虑的怎么样，要不要再看看北面永义街的那些铺子？” 秦凌摆手：“不用了，你帮我联系这个东主吧。” 说着，掏出一百两的银票来，“这是定银。” 伙计眼都直了。 “公子，您真的要买啊！” 秦凌一笑，“行了，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我自有分寸。你们商行但赚你们的钱就是了。” 伙计咂吧咂吧嘴，答应着去拿簿子了。 秦凌微微一笑。 看来这个正通商行，背后的背景也是挺大的，不然的话，那家铺子被王貂蝉打压成这样，这商行竟然还敢接这幢买卖的生意，可见王貂蝉也奈何不了这个商行，秦凌她来这里就是来对了。 小伙计拿来了簿子，给秦凌打了收条，又招来了一辆马车，直接载着秦凌往那东主家去，与那东主面谈。 “那东主家在城外吗？” “没，人家就是那么一说，糊弄王貂蝉的，其实人家东主在城里也有宅子。” “这么说，这东主也是个有钱有势的人了，怎么就任由那刘江家的折腾呢？” “哎，您不知道，这东主是个富贵闲人，据说从前还欠过梁家的人情，不愿意跟梁家闹矛盾，连带着梁家的这些猫猫狗狗，他也不愿意招惹……所以遇到这样的事，就只是躲，您没看出来吗，那刘江的媳妇王貂蝉，她也不敢真的上门来闹，当面她还是求着人家把屋子租给她，只是背地里折腾这些来租房子的商户们，闹得人家不得不走，给她腾出地方来……” “原来如此。” 小伙计又道：“只可惜闹来闹去，人家那东家钱员外也根本就不搭理她，这不，钱员外要卖铺子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她嫌贵，买不起，想见见钱员外，人家压根就不肯见她，这不铺子就这么拖下来了……” “小公子，我看您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也不是一般人，这铺子啊，换做一般人还真的接手不了……” 接着就是絮絮叨叨对秦凌一顿夸，秦凌笑着答应，嘴上什么也没说。 “对了，小公子，小的多问一句，您买下这铺子，到底是要做什么？小的多嘴劝您一句，不要做吃食的卖卖，只要不做吃食，我想那王貂蝉也不敢怎么样您的。” “您不知道，那第二个租房子的客人就是做吃食的，因为抢了王貂蝉的生意，让那她给害惨了！” “哦？怎么个害法，你倒是说说？” 第248章 招工 “都是些下三烂的手段！”小伙计啐道，“又是悄悄给人家厨房里放东西，又是夜里找人砸店，要么就是诬陷人家的伙计偷她的东西，反正都是那些见不得人的，说出来真让人笑话……” 秦凌一笑。 ——这都是什么手段啊，还以为那个王貂蝉有多么厉害呢。也就是屁股和胸长得大罢了，脑袋，可一点都不大。 “放心吧，我不做吃食生意。”秦凌微微点头。 “哦哦哦，那就好。”小伙计终于放下了心。 秦凌看着这伶俐的小伙计，不由得来了兴趣：“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计讪讪一笑，“回公子的话，小的我姓荣，单名一个‘宁’字，荣宁。” 秦凌微微笑着打量他：“我看你挺伶俐的，不知道愿不愿意跳槽？” 小伙计一愣：“跳槽？” 秦凌一乐：“就是到我这边来干活。” 小伙计连连摆手：“小公子，您说笑了，我就算想去，也去不得啊……” “为什么？” “因为……嘿嘿，我们商行的掌柜，是我亲舅舅。” 秦凌就不说话了。 连带这种亲戚关系的，哪是那么好挖的，而且其实她也只不过是顺口一说而已。 小伙计给秦凌道了个歉，又岔开了话题： “啊，对了，小公子，不知道您到底是要做什么买卖啊，我倒是认识些小伙子，又年轻又老实，您要是需要人手，我也可以给您介绍！” 秦凌笑笑：“介绍是要收费的吧？” 小伙计挠挠头，嘿嘿一笑。 秦凌道：“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也是你们商行的一幢买卖。” 其实梁州府的商行，还停留在介绍大宗生意的上面，但是人家永安府的商行，已经细化到连人力资源都做的地步了，房屋买卖租赁，招工聘请，置办东西，开业典礼，彻底一条龙服务，也怪不得人家赚钱。 “既然你都说了，我也正好要招工，你就帮我打个广告？” “广告？” “就是招工的告示。” “好，您说，我记着！” 秦凌想了想道： “我要起码五个人，年龄嘛，要三十岁往下，性别肯定是男，本地外地不限，最重要的要求是，抗摔打。” 小伙计讶然张嘴：“抗……摔打？” “对，就是能打，就算是不能打，也得能挨打，最不济的，就算不会功夫，有股子蛮力也行，没有蛮力，能不要命也行……” 小伙计：…… 我的小公子哎，你这是招什么呢？这是招工，还是招土匪啊？ 秦凌见他表情如此惊诧，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看你，我还没告诉你我要做什么呢。” “您到底要做什么？” “开镖局啊。”秦凌悠然一笑，“要招镖师，可不是得能打么？不过你放心，不会功夫的，我会教他们功夫，不会让他们白白流血送命的。而且我这里工钱高，做得好还有分红……” 小伙计瞪大了眼：“您，您会功夫啊？” “怎么，你不信？来我给你表演表演……” 秦凌说着，抬手就要摆弄，唬得小伙计连忙摆手： “不不不，不用了小公子，小的信，小的信！这马车里地方太小，咱们就别练了！” 陌晚在旁边笑的乐不可支。 那小伙计的脸微微一红，再次打量起秦凌，就带了点崇拜的神色。 怪不得人家这小公子说买就买，一点都不惧怕王貂蝉呢，原来是有功夫在身啊。 这么一想，将来以后，这长门街上可有热闹好瞧了。 小伙计在心里啧啧两声，回到话题上来： “小公子，您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不？我认识几个小伙子，倒是有一膀子力气，人也踏实肯干，可是吧，他们都是老实人家的孩子，还是想踏踏实实过日子最好……” 秦凌知道他的顾虑，摆摆手道： “我跟你说，这镖局的生意，也不是就真的每天出门去走远路，送远镖，我们也可以受雇给人家客店或者商铺做守门的，或者有富家家眷要出门，给人家做个保镖的，说起来哪有那么危险，也不是真的要刀头舔血，最关键的是，要有刀头舔血的勇气……” “没有胆子，就吃不了这碗饭，当然了，有功夫傍身，大小伙子们应该也不怕什么的。” “哎，那行，那我回去就帮您问问去！” “嗯，有一个算一个，尽快地帮我招来，我这段时间就要开业的。” “成，您就放心吧！”小伙计想了想，又道，“那，不知道这工钱……” 出来打工的，自然最在意的就是这工钱了，只要工钱到位了，吃点苦也没什么的。 秦凌自然也知道。 “工钱嘛……你们这里，普通做工的或者学徒伙计，一个月是多少钱？” 小伙计便道：“有多又少，多的有到一两银子的，少的就几钱。” 秦凌一皱眉，真没想到，这永安府看着物价挺高，工资却并没有比梁州府高多少啊，也就比梁州府的伙计们多出一半来吧。 要是这么算来，这永安府，还真没有梁州府那小地方宜居了。 怪不得，诸葛云乐那厮乐意待在梁州府不出来呢。 秦凌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想起了诸葛云乐，连忙呸呸——怎么什么事都跟他有关系呢，这厮真是的，有事没事就往人家脑子里面跑！ 秦凌在心里啐了两声，把诸葛云乐的影子挥掉，才继续跟小伙计聊天。 “既然这样，那我这边的工钱，就定到五两银子一个月。” 小伙计一瞪眼：？？ “真的？五两？！那可是平常伙计工钱的五倍啊！” “当然是真的，这镖师的活计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干的了的，而且，干得好了，我还有分红呢。” 小伙计动了心思：“小公子你放心，就冲这工钱，来报名的人一定少不了的，到时候您就选吧，只怕会挑花了眼！” 秦凌一笑：“那就多谢你吉言了，我倒真希望能好好的挑挑，挑几个得力的。”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小伙计所说的那位东家所住的地方，但是意外的是，出来见客的不是东家本人，而是管家。 第249章 面试 秦凌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这位东家果真财大气粗，这种小事，也不值得人家亲自出来。 不过这也不要紧，只要能买下铺子，受一些委屈怠慢又有什么关系，何况她秦凌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罢了，还想受到人家什么样的抬举？ 于是秦凌乐呵呵地跟那位管家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以五百八十两的价格成交，然后一行人到了衙门去过了契，这铺子就算是到了秦凌的手里。 进衙门的时候，陌晚紧张兮兮的，毕竟这里是郑文同的地盘，她们要是万一撞见他，那可不太妙。 所幸过契这种小事，并不用同知大人这种高官来管，他们只是被带到一个小屋子里，由当差的小吏查看文书，收取银钱，顺利过了契。 平平安安出了衙门，陌晚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和小伙计一起回到商行，秦凌又嘱咐了一遍，让那伙计替自己招揽人手，这才带着陌晚一起离开了。 “姑娘，咱们真的要开镖局啊？” 陌晚这句话憋了一路了，此刻终于有空可以问出口来。 镖局啊，她家姑娘说要开镖局啊！ 不是要开粥铺吗？怎么又变成镖局了，她从前可从来都没有提过关于镖局一丝一毫的事啊！ “傻丫头，我不是要开镖局，我是要找几个保镖的。” “保镖？” “对啊，咱们铺子真开起来，那肯定是要天天跟刘家铺子干仗的，没几个脑子机灵身手又好的人照看着，那怎么行？我们还得应简老夫人的差事，哪有空闲一天十二时辰盯着铺子？” “哦，对，原来是这样……” 陌晚忍不住感慨，自家姑娘这也太累了，开个铺子，还得招保镖，何苦呢？连点悠闲自在的日子都过不成。 秦凌拍拍她的肩膀：“傻丫头，想要赚大钱，干大事，那就不可能有悠闲自在的日子过的，想要混出点名堂，肯定会有人来找你的事……既然知道有人会来找事，不如早早就想了法子，也省的到时候抓瞎，是不是？” 陌晚终于不得不承认，秦凌说的是对的。 “反正姑娘你说的都是对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是了！” “好，那么，我们这会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是什么？”陌晚顿时一紧张。 秦凌嘿嘿一笑：“回家，给简老夫人做饭去。” ※※※ 不得不说，商行的这个叫荣宁的小伙计动作还挺快的，只过了一天，招工的事就有消息了。 “我这初报名的就有十个人，小公子您先挑挑，后面我再招着！” “成，你给他们约过来，就说我明天上午辰时，在我们家的铺子里面试。” 小伙计一愣：“面试？” 秦凌哈哈一笑：“就是挑挑问问，看看他们行不行，能不能吃的了这碗饭！” 第二天，秦凌刻意去买了一身稍微好一点的行头，打扮一番，带着陌晚来到了铺子。 之前趁隔壁刘家铺子早晨未开门时，秦凌也来开过一次铺子的门，知道里面挺宽敞的，不过因为许久没人租用，大堂里面脏乱的很。 陌晚道：“姑娘，我该早些来就对了，好好收拾收拾这里。” 秦凌微微一笑： “待会儿会有人替咱们收拾的。” “啊？” “你且等着瞧吧。”秦凌四下望了一望，“来来来，帮我把这个凳子摆在门口，这张桌子反过来……” 陌晚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按照秦凌所说的去做了，不多时，主仆两人把本来就脏乱的屋子弄得更加乱了。 没多久，小伙计荣宁领着一众要面试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众人一看到这乱糟糟的样子，都是面面相觑。 而秦凌则已经走到了后面去，在后院里隔着门窗审视着这些小伙子们。 果然都如那荣宁所说，来面试的每个人都是年纪轻轻，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缺点就是，看上去似乎都老老实实的，并不太像有打架的经验。哪个有血性，哪个没血性，也不是一眼能看出来的，这也需要实验。 荣宁之前陪同秦凌进来过铺子，知道铺子虽然脏一些，但是却没有这么乱，这一进来，乍一看到东倒西歪的桌子，小伙子立刻就惊了。 “出什么事了？”荣宁抬脚往院子里奔，正好遇到从院子出来的陌晚，荣宁一把抓住她，“这怎么了？该不会是刘家来找麻烦了？” 陌晚虽然打扮成男子的样子，实际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被荣宁这么一把抓住，登时吓得连忙缩手。 “干什么你，拉拉扯扯的！” 荣宁更加懵了。 陌晚回过神来，连忙咳了一声，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道：“别怕，这是我家公子故意的。” “故意的？什么意思？” 陌晚朝那些站在那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小伙子们努努嘴： “你且看看他们怎么做。” 说完，朝那些人朗声道： “我们公子还有些事，待会儿才能来见大家，大家先随便做坐啊，不要客气，就当成自己家一样！” 众位小伙子更加懵了。 眼看着这地方又脏又乱，根本没办法下脚，这怎么坐啊？ 陌晚却浑不在意，走到一个凳子前，翻过来便坐了上去。 “我们公子呢，待人最是宽厚，只要进了我们这秦家的门，就是我们自家人一样，以后吃的穿的，我们公子都会尽量让大家和他自己一样，只希望大家把我们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好好照应，我们公子在这里先谢过大家了！” 陌晚说着，抱了抱拳。 别说，跟秦凌和卜安学了这么长时间，她扮成男子倒也像模像样的。 众小伙子们听了这番话，却更加不知所措了。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没有去找过工作，各种苦力的活计，其实他们大部分都做过。 那些工作，不光劳累，而且条件环境也非常差，更别提主家人的态度了，他们还从未见过竟然有这么客客气气的东家。 从来底层体力劳动者就是最受剥削的，主家不拿鞭子打骂他们都算是好的了，一天管一顿饭，那就算是中上等的了，他们何曾听过什么“一家人”的话，而且主人家还说，要让他们的吃穿用度，和东家一样？ 他们哪里敢啊！ 第250章 眼力见儿 这话一说出来，众位小伙子们就更不敢坐了。 众人脸上一时都是讪讪，有那胆子大的，忍不住出声道： “小哥儿太抬举我们了，我们都是做苦力的，哪能跟东家平起平坐呢，我们站着就行，站着就行……” 众人也都附和。 陌晚却摆手道：“不不不，公子吩咐了，一定要以礼相待，你们坐，坐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加愁眉不展——坐，这坐哪里呢？桌椅板凳都没有个规规矩矩的，难道要坐地上吗？ 虽说坐地上也没什么，但是眼见这位小哥儿衣着干净，举止得体，他们就这么大喇喇坐地上，那也实在太没礼貌了。 那边，小伙计荣宁看的直皱眉。 这些人，心眼子怎么都这么耿直，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呢？ 那椅子倒了，扶起来不就行了？ 桌子歪了，你们倒是上手啊！ 真是急死他了，这么没有眼力见儿，那东家怎么会喜欢呢？ 荣宁在这边不断使眼色暗示，众小伙子还在发懵，陌晚也还在旁煽风点火。 “公子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出来呢，大家都坐啊，千万别客气，我啊，去给大家弄点水喝！” 众人一听，更加惶恐了：“不用不用，我们可不敢喝！” 陌晚却已经抬脚往后走了，小伙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心里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终于，有一个人道：“这东家人也太好了，咱们是不是得干点什么？” 说着，径直动手，就把身边的桌椅扶起来了。 小伙计荣宁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看来这个小伙子还算是有眼力见儿的，要是挑，只怕是先挑他。 但是也有跟那小伙子不一样想的。 “咱们来是做镖局的活计的，又不是干杂工，擦桌子擦凳子……” 另外一个也嗤笑道：“就是，擦桌子擦凳子谁都会，人家干什么给你五倍的工钱？说不定你收拾了这些桌子凳子，待会儿主家公子看见了，觉得你只是个能干杂活儿的，让你去饭店当小伙计了呢！” 那小伙子反驳道： “这种杂活都干不好，还想干什么活？你们没听刚才那小哥儿说嘛，要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既然是自己的家，桌椅这样乱，怎么能不收拾？” 言下之意，不是干镖局的活就是大爷了，什么都能做，那才讨主家喜欢。 另外两个人无语了。 其他的人也有点犹豫，彼此瞪了一会儿眼睛，过不多时，有几个人认同了这个小伙子的观点，便和他一起收拾了起来。 而另外几个，却也一直觉得自己是来干镖师的，不值得做这种小事情，也就揣着袖子不动手。 秦凌在后院里把这一切都看的真真切切。 陌晚在旁悄声道： “姑娘，你这招真好使，这下子一下就看出来谁有眼力谁没眼力了！” 秦凌微微一摇头：“还早呢，光有眼力见还不行，还得有胆识。对了，你的水烧开了吧，去端上去吧，没动手的，直接撵走就行了。” “哎。” 陌晚答应着去了，不多时，端上了茶水去。而大堂里，已经被那几个动手了的小伙子收拾干净了。 “哟，真是麻烦你们了，东家还没来，到让你们先干了活儿！” 打头的小伙子笑笑：“我们看着乱糟糟的，就顺手收拾了一下，不过没有水和抹布，不然的话，就干脆擦一遍了。” 陌晚笑着：“那也辛苦了，来，快先喝口茶吧！” 说着，奉上了茶水。 众人受宠若惊，各自道谢。 那几个没动手的，此刻也凑上前来，却见陌晚和善一笑：“不过，这几位没有动手的，就不好意思了，你们没有通过我家公子的试炼，还请回去吧。” 众人皆“啊”的一声。 这就是试炼了？ 连面都没见着，就开始观察他们了？ 几个人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要知道这就是试炼，他们肯定也就动手收拾了，收拾个桌子桌椅算什么大事呢，可惜了，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几个人在那里捶胸顿足后悔不已，但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陌晚和颜悦色地请他们出去，他们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在这里赖着，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旁边，小伙计荣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微微摇了摇头。 这五倍的工钱，当真是那么好赚的么？那主家公子的一双眼睛，可毒着呢。 剩下的只有四个人，陌晚给他们又倒了茶水，分别询问的姓名，就又让他们继续在这里等，然后就又出去了。 “姑娘，这回的考验是什么？” 秦凌抿抿嘴：“这回就得等了。” “等？等什么啊？” “等人上门找茬啊。” “啊？” 秦凌凉凉一笑：“那王貂蝉盯着咱们家的铺子很久了，咱们一旦接手，她哪有不来打探打探的道理？说不定，还直接就带着人手上门了呢。” 陌晚讶然道：“难道，就让这些小伙子，去跟那些流氓混混打架啊？” 这些小伙子虽然看着身强体壮，但是显然都是没有练过功夫的，哪里是那些混混们的对手？何况那些混混们横行乡里惯了，他们之中也不乏知情的，让他们去，他们也不敢啊。 秦凌在陌晚脑袋上敲了一记： “你这傻丫头，敢不敢打和能不能打，那是两码事，只要他们敢上前拦上一拦，那就算是过关了，打架的事，不是还有你家姑娘我呢么？” 陌晚吐了吐舌头。 好吧，她家姑娘打架确实可以，而且也从来都是有理，所以她也就干脆不问了，和姑娘一起等着那上门找茬的人就行。 然而谁知道这一等，找茬的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三个熟人。 “请问，这里是不是招工啊？” 大门外，三个精壮的汉子走进了门来，对着大堂里的人行了个礼。 大堂里的几个小伙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啊，我们，我们也是来招工的……” 一旁的小伙计荣宁连忙迎上去：“你们是……？” 那打头的人又行了个礼：“我们方才到了商行，听说这里有主家在找镖局的镖师，我们三个都是有功夫的人，特意来问问。” 小伙计荣宁眼睛一亮：“你们从那个商行来啊？” 第251章 熟人 “正通商行。” 荣宁忙道：“我就是那里的伙计啊，这家铺子的东家，就是让我帮他招工的。” 那三个人顿时一喜。 “那，这会儿还要人吗？” 荣宁却稍微犹豫了一下，微微向后面一瞥：“要不要人，得等主家过来了再问问，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等？” 三个人客客气气的道了谢，站在了一边。 小伙计悄悄往后面的门窗处望了望，他知道秦凌就在外面看着，想看看秦凌有什么反应，但是秦凌根本就没反应，他也不能贸然进去找，只好继续在这里等着。 而门窗之后，陌晚却险些炸了锅了。 “姑娘姑娘，你看那三个人，他们不就是——” 秦凌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不知道咱们藏在这里是怎么？” “呜呜……”陌晚一顿猛点头，秦凌这才把手松开了。 陌晚忙压低声音，带着兴奋道： “姑娘，那三个人，不就是咱们在路上客栈遇到的那三个大侠吗？我还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呢！” 陌晚十分崇拜有武功的人，尤其是这种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当初在客栈，那三个江湖客跟梁小公子的手下一番战斗之后，陌晚就一直对他们赞不绝口。后来早晨他们再出现，还要挺身而出保护自家姑娘，陌晚就更加欣赏他们了。 分别之后，来到永安府，陌晚还念叨了他们好几次，却没想到，竟然还会在这里遇见。 “哦？你知道还记得人家叫什么名字，那你倒是说说？” 陌晚张口就来： “那个年纪最大的，是他们的大哥，名字叫柳清风。长得又瘦又高的那个是他们的老二，名字叫成高明。剩下那个，长得最年轻最好看的，武功也最好的，是他们的老三，名字叫卫大海！” 陌晚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秦凌。 她向来记忆力最好，这一点，自家姑娘也是不得不承认的。 秦凌默默挑眉： “你说功夫好就行了，说什么长得好看……你倒是对好看这件事，记得最清楚。” 陌晚连忙呸了一声：“姑娘，你拿我打趣！我不跟你说话了！” 秦凌哈哈一笑：“好好好，我不说了，人家是大侠嘛，你一个小丫头，崇拜崇拜也是应该的！” 陌晚别扭了一阵，终于被秦凌给拉了过来。 “姑娘，你说，他们怎么会找到咱们这里来了呢，怎么就这么巧呢？” 秦凌摇摇头：“不知道。” “你还记得当初他们和咱们分别的时候，说是要做什么来着吗？” 陌晚点头：“我记得啊，他们说是要来永安府奔个前程，要去大镖局做镖个镖师什么的……” “是啊，他们要做镖师，按理说，他们应该是来永安府投奔熟人才对，怎么会自己来问？” “不知道……” 主仆两人面面相觑，末了，还是秦凌道：“不想了，咱们就先看看，反正他们来了，我们就当他们也跟其他人一样就行。” 陌晚便听了秦凌吩咐，又出去和卫大海三个人见了面，告知他们自家公子有点事，待会儿才会来，让他们稍微坐会儿稍安勿躁。 接着又是跟之前一样的忽悠，什么进了门都是一家人的话，三个江湖客都被陌晚说的十分不好意思，连连道谢，自然也就没有功夫去打量陌晚。 “姑娘，他们没有认出我来！” “那当然了。” 因为当初在客栈的时候，陌晚的脸上也是有“易容”的，虽然说秦凌的这点手艺不能算是易容吧。 然后两个人就又开始等。等什么呢，还是等秦凌刚才说的，等着找茬的人上门。 不得不说，这一切都还真的就在她的算计内，过了还没一刻钟，就真的有人上门来了。 “姑娘，来了！” 陌晚紧张地一抓秦凌的手臂，秦凌抬眼一瞧，只见走进大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隔壁家那个丰乳肥臀的妇人，长门街大名鼎鼎的，王貂蝉。 “你们东家呢？！” 王貂蝉当先进来，后面还带着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秦凌从窗户缝隙看过去，只见那三个汉子还有点眼熟——正是那天在黄奇安的香粥铺子找麻烦的三个人。 王貂蝉嗓门儿特别大，气势又特别足，还带着人手，任谁见了，都会下意识地觉得这来者不善，所以堂中的众人立刻便都站了起来。 但是这一站起来，气氛就有点不对了。 因为他们这边人多啊。 之前留下来的四个小伙子，再加上后进来的江湖客三个，再加上商行的小伙计荣宁，一共八个人，呼啦啦一下子站起来，怎么能不把王貂蝉给吓一跳。 然而，人家王貂蝉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是个妇人，但也是一身的匪气，只是稍微吓了那么一下下，接着就回过神来了。 “干什么啊？要打架啊你们？！” 没人说话。 大家伙儿都不知道该说啥，人家在这里坐的好好的，她忽然带着人不明不白地闯进来，要打架的是她才对吧？ 那三个江湖客虽然不认得他们，但是那四个小伙子里面却有人一眼就认出了王貂蝉等人，便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他们只是来招工的而已啊，要是有什么牵扯，真的要闹的话，也不关他们的事啊。 见没人说话，王貂蝉立时得意了，向前走了两步： “喂，问你们话呢，都聋了？哑巴啦？” 众人仍然是面面相觑，最后一致都把目光定在了小伙计荣宁的身上——谁让他是商行的人呢，他们来这里招工，都是他给介绍的，有了问题，主家不在，就应该找他才对。 王貂蝉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随即一愣： “好啊，原来是你们，正通商行的！” 荣宁脸色一沉，两步走上前去： “没错，小的正是正通商行的。”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王貂蝉脸色变恼怒，“是不是你们商行，帮着把这铺子卖出去了？！” 荣宁不说话，但是事实已经告诉王貂蝉了，不用多想，就是这么回事。 第252章 来者不善 王貂蝉一瞪眼：“好啊，说着不卖不卖，最后还是卖了！你们商行胆子也挺大，也敢接这个单子！” 那荣宁却并不是真的怕她，微微行了礼，不卑不亢接口：“铺子是钱员外要卖的，接手的是我们商行的掌柜的，刘夫人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还是去找他们，莫要为难我这个跑腿的下人。” 荣宁虽然态度十分好，而且还称呼那王貂蝉为“刘夫人”，可以说是相当的客气了，但是王貂蝉听到耳朵里，却觉得是那么地难听，因为太客气了，就有点装腔作势的嫌疑。 “你，好你个小子！敢这么跟老娘说话！”王貂蝉喊着，忽然一挥手，“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她身后那三个大汉立时作势就要上前来，气氛一时凝重。 却见那荣宁却依然昂着头，不慌不忙道：“刘夫人，该不会是想在这里就动手吧？您就算是要动手，打狗不也得看主人么？您今天打了我，明儿个，跟我家掌柜可不太好交代！” 果然，说到正通商行的掌柜，王貂蝉的脸色稍微有了点犹豫。 秦凌在后面也默默想道，这个正统商行，果然如同她猜测的那样，是有点背景的，不然这王貂蝉也不会露出这一丝忌惮的表情了。 但是，饶是正通商行最后也没有真正镇得住这王貂蝉，只见那王貂蝉只是犹豫了一下下，便又拧起眉头，恼道： “哼，你敢跟我这么说话，就是该打！我打了你，你家掌柜他也不能说我什么！” 旁边想通了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小伙子忍不住撇撇嘴。 人家伙计话说的客客气气，根本连个脏字都没有，怎么就惹着她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铺子的关系？她故意来上门找茬，倒让这伙计无辜背锅。 不过，王貂蝉是不能惹的，因为刘江不能惹，梁家不能惹，小伙子明白这其中的厉害，默默地更往后站了站，并打定主意，一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他就第一个先跑出去。 能不能找到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搀和到这件事里面，万一跟着被缠上，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说话间，王貂蝉带来的那三个大汉又往前走了一步，逼到了小伙计荣宁的面前。 荣宁才不到二十岁，个子也不高，身材也瘦瘦的，跟这三个粗壮如熊的大汉一比较，那简直就是好比是刚出窝的小鸡仔。 打头的大汉伸手就把他拎了起来：“你敢惹我们刘家嫂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啊？！” 荣宁仍然没有要求饶的意思，反而咬紧了牙关： “几位大哥，你们要打我，总得有个说法吧？” 那大汉一瞪眼：“你还要什么说法！刚才我们嫂子问你，你不好好说话，这就是挨打的原因！” 荣宁反唇相讥： “我什么时候不好好说话了？这里面的道道，别人不清楚，咱们都是一条街上的，还不清楚么？刘夫人想买这铺子，自去找钱员外和我们家掌柜，你们今天就算是打死我，我也管不了这事儿啊！” 那王貂蝉顿时暴跳。 “我就算买不了这铺子，也能打你一顿，给老娘我出出气！我看那正通的姓索的老王八蛋怎么办！给我打！” 那大汉得令，举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往荣宁的脸上招呼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得后窗的地方忽然有人大喝一声： “住手！我看谁敢打！” 随着声音，陌晚奔了出来，来到了大堂众人的面前。 荣宁虽然人还被那大汉提溜着，但是一瞧见她，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闹出这么大的事，那主家认怂，不打算出来了呢，要让他替他们背这个锅，那也实在是太冤了。 虽然他并不是多么害怕王貂蝉，就算挨了打，他日后也能想办法找回场子，但是要是真的就这样挨打了，那也真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不仅是受了王貂蝉的气，也对这吹大话的小公子太失望了——之前他的做饭，让荣宁以为他是身怀功夫，完全不惧怕王貂蝉这股恶势力的江湖好汉。 其实刚才他那也是强自镇定，这种场合他虽然也见得多了，也很多次化险为夷过，但是王貂蝉可不比别人，那发起疯来，也真是敢下手的主儿，虽然说就算挨了打，也不至于丢了命，但是他也不想真的挨打，而且也不想跟王貂蝉这种货色求一句饶。 甚至，他其实还真心希望，这个小公子能反过来让王貂蝉吃瘪一次，也好出出从前这长门街上人受过的气。 所幸，那小公子并没有真的让他失望。 秦凌在后面观察着，其实心里的弯弯绕绕也不少。 她本来还想着，这王貂蝉来了，要是先礼后兵该怎么办？那她要用什么方法，挑起堂中众人的怒火呢？ 这些小伙子们要是不被挑衅，也就不会被激起血性，那么也就不会替她出头了，她也就没办法看出来，哪个是可以值得托付的——当然了，那三个江湖客除外。他们在秦凌的心里，早就已经是通过了试炼的了。 不过，幸好这王貂蝉是真的飞扬跋扈，一点都没让秦凌失望，一进门就挑起了战争，倒省的她自己动手了。 王貂蝉啊王貂蝉，你可真是个好队友啊。 谢谢了啊。 眼看着三言两语，就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秦凌的目的也达到了，就赶紧让陌晚出去维持局面。 虽然她是要对这些应聘者进行试炼，但是也不能让人家小伙计荣宁平白无故背锅不是，要是真挨了打，那她秦凌可就是造了孽了。 “我看谁敢打！” 陌晚带着秦凌的嘱托冲了出来，径直冲到了那大汉的面前。 没冲到跟前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到了跟前才发觉，这大汉，长得还真特娘的大啊，一根手臂就有陌晚的大腿一般粗。 陌晚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打鼓。 这一巴掌扇下来，不管是她还是荣宁，恐怕立刻就要被打晕了过去，这谁受得了？ 不过，幸好还有自家姑娘在背后撑着，要是这大汉敢动手，自家姑娘一颗石头子直接废了他。嗯，就是这样。 陌晚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伸手便抓住了那大汉的手腕。 “你给我放下他！” 第253章 这里是秦家镖局！ 她这个强自镇定的举动，落在荣宁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荣宁知道秦凌有功夫，但是陌晚这瘦瘦小小身板，他自己心里是默认她不会功夫的。然而这会儿却猛地冲出来救下了他，虽然说她是主家的人，救他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荣宁心里就还是涌出一分感动，忽然就觉得陌晚这个人，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了。 那边里，陌晚却接收不到荣宁热切的眼光，因为她全神贯注都在眼前这大汉身上。 她一心只想搞定面前这个大汉，见这大汉完全不为所动，于是干脆掐住他的手腕子，恶狠狠地继续道： “耳朵聋了吗？我叫你放开他！” 大汉看了看陌晚，再看看荣宁，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纵横这长门街十几年，打架打过无数次，当然也欺负过比自己弱小的人，但是被这种像小鸡仔一样的小子威胁，还真是第一次。 这小鸡仔，是眼瞎了吗？ “臭小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大汉笑完，龇牙瞪眼。 陌晚抬眼，哼了一声：“我看是你活的不耐烦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这里是秦家镖局！” 镖局？ 王貂蝉和三个大汉面面相觑。 这新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子，买下这个铺子，居然是要开镖局？ 听到镖局两个字，王貂蝉当场心里就是一松。 她其实还是挺烦那种外来的，财大气粗的傻子的。 什么也不懂，就买下铺子贸贸然地开店，这种人一般来说，只要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店，那肯定要么就是有两把刷子，要么就是有一股子拧劲儿，无论是哪一种，对付起来都相当麻烦。 最近一段时间，她遇到的阻碍太少了，就有点开始嫌弃麻烦来了，一听说隔壁被卖了出去，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带上人手抄上家伙就来了。 来了之后，如她预料的一般，遭遇了抵抗，但是却没想到，这主家连面都不露，手下也这么拧，这让她多少有点嘀咕，琢磨着这场仗，难道以后要打很久了？ 这会儿，听到这主家原来不是打算做吃食的生意，她自己心里便就先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心里立刻就又不高兴了——无论是做什么生意，抢了她的铺子，那就是和她作对，就是欠揍！ “我管你们什么镖局不镖局！镖局怎么了，到了我们长门街，没先来给老娘我打招呼，就是不懂规矩！” 众人纷纷皱眉。 这话说的，哪里像个小吃店的老板娘，简直就是一个混社会的女流氓。 怪不得，这几个小伙子里面，有人一看到王貂蝉就面露怯意，想来是这王貂蝉张扬跋扈惯了，恶名远播。 陌晚在心里呸了一声。 这种货色，活该就应该让自家姑娘教训教训，让她好好吃吃亏，就知道这天底下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也想要看看，面对这张牙舞爪的王貂蝉，这几个小伙子到底会不会真的出手，要是真敢出手，那也不白费姑娘的五倍工钱。 “我倒是不知道，这永安府还有这样的规矩的，您是什么人呐？”陌晚接口，语气颇有点阴阳怪气。 王貂蝉立刻就被惹怒了：“臭小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长门街上，还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呢，眼前这臭小子显然是活的不耐烦了，不打不老实！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啊！” 王貂蝉一声令下，那大汉立刻撒开了荣宁，转手朝陌晚拍去。 “不能打！”荣宁猛地冲上前去，护在陌晚身前。 但是他身板实在是太小，本来是想像老母鸡护住小鸡仔那样，但是如今看来，只是一只小鸡仔护住了另一只小鸡仔，跟大汉一对比，着实可笑。 “就你？”大汉一皱眉头，“我连你们一起打！” 荣宁却跟着喊道：“你，你们就不怕报官吗？” 王貂蝉哈哈大笑：“报官？报官要是能奈何得了老娘，老娘还会在这？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娘的厉害！” 秦凌在窗户后面默默吐槽——自古反派死于话多，好像到处都一样。 真没想到，这王貂蝉还致力于营造自己的气势，废话居然这么多。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这么半天了，这巴掌还下不去，情节进展的好慢啊，她都等的有点无聊了。 那边里，随着秦凌的吐槽，大汉的那一巴掌终于要打下去了。 陌晚也终于可以对着那几个小伙子，说出她早已准备好的那句话。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就看着他们在秦家镖局的地盘上撒野吗？你们还想不想干镖师了！” 几个小伙子皆是一震。 是啊，镖师啊，干的不就是保家护院的活儿吗？ 遇到厉害的人就退缩，那还干个什么劲儿的镖师啊？ 这会子人家都欺负到东家头上来了，他们还坐视不理，那也不用来招工了，肯定会被东家踢出去的啊。 几个小伙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各自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到底要不要上前去帮忙？ 要是四个人一起上，不知道胜算有多大？ 赢了的话，以后会不会天天被王貂蝉报复？ 输了的话，会不会连带东家一起被王貂蝉赶出永安府？ 输赢之间，到底选哪个比较好？ 那主家到底有没有背景，值不值得信任？ 他们自己还想不想拿到这五倍的工钱，做个镖师出人头地？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们心里思来撞去，一时间，几个人也各自犹豫开来。 那边里，陌晚仿佛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似的，对着那大汉呵呵一笑： “对了，我劝你，还是赶快放了我。能来这永安府开镖局的，背后是个什么背景，你知道么？” 大汉一愣：“什么背景？” 陌晚嗤笑一声：“我家公子的背景，说出来吓死你！你赶快把我放了，我家公子说不定能饶你一命……” 然而，王貂蝉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激将法。 倘若跪下来好好求她，她倒是也许会心软一番，但是敢骑到她头上来，那她肯定是要戳烂那个人的屁股的！ 第254章 要打就打 “什么背景！”王貂蝉猛地冲上前来，“说！你她娘的今天不说都不行！老娘倒是要听听，你们家主子到底什么背景，敢在老娘地盘上撒野！” 王貂蝉吼着，一把扯住了陌晚的衣袖，而且毫无预兆的，竟然一口唾沫吐在了陌晚的脸上。 这一下子，荣宁和那边几个小伙子都炸了。 太过分了！ 陌晚长得白白嫩嫩，待人和气，笑的又好看，要不是他自称是下人，说他是小公子都有人信，这样的一个让人喜欢的小哥儿，竟然被王貂蝉这个泼妇吐了一脸唾沫！ 这怎么能忍！ “你这臭不要脸的泼妇！”荣宁抬手就要朝王貂蝉脸上挠去，谁知道下面自己的衣角却忽的被人拽住。 荣宁一怔，转头一看，拽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陌晚。 陌晚抹了一把脸，皱眉给他使了个眼色，荣宁立时会意——这是不让他管的意思。 可是他怎么能不管？这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难道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王貂蝉欺负她？他做不到啊！ 但是陌晚却是自有自己的打算的，她想要的，可不是荣宁来出手，而是对面的那几个小伙子。 就在她跟小伙子们使眼色的当口，那四个小伙子之中的两个已经冲了上来——既然对方都已经动手了，那他们还等什么，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哥儿受气吗？ “要打就打！” 两个小伙子冲上前来，王貂蝉身经百战，知道自己一个女人，怎么也不是男人的对手，立刻就撒开了陌晚，躲到一旁，让那三个大汉保护他。 揪着陌晚的大汉也松了手，和另外两个大汉一起，将那两个小伙子包围住了。 那两个小伙子虽然身强体壮，却哪里是这三个混混的对手，还没出手两下，就已经先挨了三拳。 这时候，卫大海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啐了一声，老三卫大海第一个打头跳出来。 “他娘的，怎么到哪儿都有这仗势欺人的事儿，老子我看不下去了！” 说着，挥着蒲扇一般大的拳头就加入了战斗。 卫大海毕竟是身怀功夫的，那水平又在三个混混之上许多，他一加进来，战势登时就逆转了。 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闷响，大堂之中刚刚被摆好的桌椅又被打的东倒西歪，那三个大汉也被打倒在地，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了。 而那两个血气方刚挨了打的小伙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自己的一双手，终于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卫大海身上。 “多谢……” 话还没说完，卫大海一摆手：“不用谢，我跟你们一样，既然来了这镖局想做镖师，那就要做出个镖师的样子来瞧瞧，不能东家还没来，咱们这些人先让东家的人吃了亏！” 两个小伙子被他这话说的一阵欣喜——要是真的能有这样的好汉在一起干活，那这日子过得也肯定十分带劲了！ 这边里，荣宁连忙询问陌晚情况，而陌晚一双眼睛却对卫大海投去了赞许的神色。 果然自家姑娘料事如神，知道这事最终解决，还是得靠卫大海他们三个，但是这两个小伙子倒也不错，起码敢于站出来，那就是有血性的汉子，值得培养。 卫大海出手的时候并没有尽全力，也就用了五成的功力吧，毕竟这些混混也不是真的会功夫，他怕出手太重了，打残了他们，反而要赔钱。 饶是如此，那三个大汉却也躺在地上，捂着伤处，嗷嗷地叫着，再也爬不起来了。 王貂蝉见状，急忙跑到那打头的大汉身边，着急叫到：“老二，你没事吧，要紧不要紧！” 关切之意溢于言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大汉是她的亲弟弟呢。 秦凌在窗子后面默默冷笑。 那天在黄奇安的香粥铺子里，也是这三个大汉，被她教训了一顿，三个人一度连走路都费劲，没想到只隔了两天，这三个人又齐齐被人揍了一顿，真是不可谓不惨啊。 更惨的是，秦凌打他们用的是巧劲儿，伤也只伤在一处，并不伤筋动骨。而卫大海练的是拳脚硬功夫，那真是拳拳到肉，招招到骨，这三个人这次受的伤可就不轻了，也就怪不得他们这会儿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爬不起来。 “你们，敢打老娘的人，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王貂蝉朝着卫大海等人大声咒骂。 但是却没有人回应她。 就算是她叫嚣的再厉害，但一个女人，毕竟也只能骂骂人，没有什么杀伤力，几个人已经自动忽略了她了。 王貂蝉最痛恨的就是人家忽略她，她一面查看那大汉的伤势，一面更是越骂越凶，整个大堂都只响彻她一个人的声音。 众人还是不理她，但是不多时，平空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终于回应了她： “除了活的不耐烦这句，你还能有点别的什么新鲜词吗？称呼你一句夫人，还真是抬举了你了。” 众人皆是一惊，连忙纷纷转头，看向那声音发处。 只见后面的大门打开，一个衣着光线，姿态卓然的小公子慢慢走了出来。 “公子！” “小公子！” 陌晚和荣宁一齐迎了上去。 秦凌先取了个帕子出来，递给陌晚：“快去洗一洗，没想到在这屋子里面待着，也有鸟粪落在头上。” 噗。 陌晚本来还很恶心的，被秦凌这么一说，顿时笑出了声来。 众人也都纷纷露出了笑容，王貂蝉却炸了： “放你娘的屁！” 嘶吼着就要往上冲，但却一把被她身边的那个大汉拉住。 “大嫂，莫要去！要吃亏啊！” 王貂蝉被这么一拽，也顿时冷静了下来。 是啊，现在自己这边三个大汉都倒下了，而对方还有七八个人，自己一个女流之辈冲上去，能占得了什么便宜？ 可是眼前这事，也实在太憋气了，她纵横长门街这么多年，还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难听地嘲笑过！ 她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咽不下也得咽，眼看着今天不会占的什么便宜了，还不走，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 王貂蝉恨恨一咬牙，扶起身边的大汉，带着另外两个，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转身就走了。 第255章 用人不疑 王貂蝉等人走后，大堂里的人全都默默松了一口气。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但是能把他们暂时打退，那也算是不错了。 何况，这边还有身手这么好的大侠，将来以后，也并不用害怕王貂蝉和那些混混们。 方才站出来替陌晚出头的这两个小伙子自然喜气洋洋，另外两个，知道自己没出手，那肯定在东家的心里就已经落了下乘了，于是什么也没说，跟秦凌告了辞就走了。 秦凌看着剩下的两个人，点点头，笑道： “不错，从今以后，你们就算是我们秦家镖局的人了。” 那边卫大海急忙开了口：“那我们呢？” 秦凌转过头去：“至于你们嘛……” 声音故意拖的老长，让大堂中的人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自然是，做我镖局的大镖师了！” 卫大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大哥二哥，我们可算终于找到落脚之处了！” 三个人忍不住互相庆贺，秦凌则在一旁悄悄审视他们。 距离他们上次在客栈相见也过了将近一个月了，他们三个说是来永安府谋差事，却为何没有投奔熟人，反而要出来自己找活干？ 这是个问题。 不过，这会儿还没必要急着问，秦凌自己也并没有打算先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们，生意先做着，这些事，以后慢慢再说不迟。 当下秦凌便拿来文书，让几个人签了。 两个小伙子身上没有功夫，就当做学徒，当然工钱还是之前说的五两银子，而卫大海三个人，因为身怀有功夫，就直接做了镖师，一个月的工钱是八两银子，而且还每人赠送半成分红，年底分账。 卫大海数学不好，但是二哥成高明却很是会算账，虽然是每个人半成，但三个人加起来就是一成半，相当于15%。一年收入的15%的红利，要是镖局整个一年生意不错，这将会是一笔很多的银钱，甚至足够他们在永安府过上富裕的好日子了。 三个人一算账，顿时欣喜不已，没有丝毫犹豫便签了合同。 当下各自欢喜，但秦凌却又几个人提出了要求。 第一，以后必须在铺子里住，而且晚上轮流值班。 第二，每日都要有操练时间，避免功夫落下。 第三，现在镖局还开不起来，目前首要先要解决的是眼前的困难。 前两个要求，五个人还稍微懂一点，但是最后一条，他们就有点不太明白了。 不是开镖局么？说什么现在还不开，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铺子就这样空着？ 眼前的困难又是什么？ “东家，能不能……说的明白点儿？”一个小伙子问。 秦凌笑笑：“以后有空了我跟你们详细说，这会儿最要紧的是先收拾收拾，去买些要用的东西来，先住下再说，对了，你们有没有会做饭的？” 刚才说话的那小伙子就又站出来：“我就会做饭，我手艺可好呢！” 秦凌乐了：“好咧，那就去买东西，这两天你就先负责大伙儿的伙食。” 秦凌说着拿出了一锭银子，交给三个江湖客中的大哥柳清风，让他带着这些兄弟们置办一些用具和衣衫等。 秦凌早已看出来，这三个兄弟各有各的特点和长处，老三卫大海最年轻，武功也最好，但是性情比较浮躁，容易冲动惹事。老二的功夫最差，但是心思细腻，擅长谋划，还很会算账。老大的功夫属于中间，但是年龄最长，最是稳重，可以主持大局，所以将银钱交给他最为合适。 吩咐了过后，秦凌等着陌晚洗漱完毕，就带着她和小伙计荣宁一起走出了铺子大门。 他们还要去跟商行交中介费，毕竟人家替自己招来了伙计，而且，秦凌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办。 路上，荣宁一直在称赞秦凌手段厉害，又称赞陌晚临危不惧，果然都是做大事的人。 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忧： “小公子，咱们就这么出来了，就把铺子交给他们看着，难道不怕那王貂蝉再来捣乱？” 秦凌摇摇头，笑道：“她今天吃了亏，肯定不会很快就过来的，再说了，就算来，我店里不是还有三个会功夫的么，怕她什么？” “可是，可是您就这么相信……”荣宁话说半截，停住了。 这话说出来不太好，毕竟几个伙计都是他们商行给人家招过去的，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商行还得担责任。 可是要是不说吧，这小公子也是心大，就这么把铺子和银钱就交给了只见了一面的几个伙计们，就真的不怕他们拿了银钱就跑了？ 秦凌确实不怕。 不光她不怕，陌晚也不怕，因为陌晚实在是对柳清风三兄弟很有信心。 “你就放心吧，我们公子啊，看人不会错的！” 秦凌点点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荣宁不知道他们其实跟着三个江湖客早有渊源，顿时被秦凌这句话忽悠的云里雾里的，只觉得这小宫公子果然厉害，绝不是一般人。 进而又想到，王貂蝉什么的算个屁啊，在这小公子面前，根本不够看。 进而又想到，人家小公子毕竟是主子，自己不好太搭话，但是这个陌晚的小跟班，却是可以好好交往交往，做个朋友的，将来肯定受益无穷。 荣宁这么盘算着，一行人就回到了正通商行，秦凌多交了些中介费，表示以后可能随时还会招工，这些钱就先放在这里预备着。 然后又租了一辆马车，这才离开了。 荣宁则把方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商行的掌柜和伙计们，众人听的也是既惊讶又解气。 商行这边暂且不表，且说秦凌和陌晚租了马车，就往黄奇安的香粥铺去，到了香粥铺，见果然是锁着门的，便按照当初黄奇安给的地址，到他亲戚家的粮铺去寻。 那粮铺也不太远，很容易就找到了，正好黄奇安就在铺子里帮忙，秦凌把他叫出来，如此这般的一说，黄奇安顿时大喜。 “恩公，这，这也……这实在是太好了！” 第256章 眼前的问题 秦凌道：“你也用不着急着道谢，当务之急是你和你母亲尽快搬过去，我们的铺子筹划两天就要开业了，至于安全，你不用担心。” 陌晚边在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黄奇安激动的脸都红了。 “好，好，有了人保护，这下子铺子可以安心地开了！” 但转念一想，又皱眉道，“可是，恩公，花这么多钱请保镖，好像有点不太划算吧……” 秦凌摆摆手：“你放心，我自然不是只给粥铺找保镖的，否则也不用找这么多了，我自有我的打算，你只消把你的粥做好就行了。” “哎哎，那我就去准备……”黄奇安答应着，转头就去跟自家母亲和亲戚报告这个好消息了。 秦凌顺道就走进了这家黄家粮铺，挑拣了几样粮食各自看了一下，质量确实还挺不错，价格也很公道。 那亲戚自打知道了黄奇安铺子被人排挤的事，也一直是寝食难安，后来知道母子俩遇到了贵人，便也十分替他们欣喜，今天贵人上门，自然十分殷勤，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道谢的。 秦凌心下明白，黄奇安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带着母亲总住在亲戚家，就算是在人家铺子里帮忙做事，终究也是个累赘，不如自己能有个事业的好，所以他们对她的到来都是十分欢迎的。 秦凌看了看铺子里的粮食，便下了决定，以后可以从这边进粮食，毕竟这边还有正宗梁州府的米，做她的梁州府香粥最合适不过。 和黄奇安沟通完了，秦凌就带着陌晚回到了神医大宅，因为中午做饭的时候又到了。 秦凌在大厨房里忙着，那边紫荆却和简老夫人聊天，三言两语的，就把秦凌今天一天的行踪都报告给了简老夫人。 “这小丫头，我就知道她能折腾！” 紫荆掩口而笑：“是啊，特别能折腾，就像公子一样。” 简老夫人也笑道：“年轻人嘛，折腾也是应该的。” 紫荆道：“只是怕她折腾来折腾去，把给夫人您做饭的这件事给疏忽了。” “那我老婆子就用拐杖打她的屁股！” 所幸，秦凌做事一向认认真真，做饭的事情也一点都没落下。 一顿丰盛的饭菜奉上去，秦凌带着陌晚回去找卜安，也开始吃她们的午饭。 一边吃饭，一边跟卜安讲起了自己今天的事情，然后又跟卜安商量： “开镖局，这些小伙子们得会功夫，我想，要不你来教教他们？” 卜安没有异议，但是陌晚却提出了问题： “简老夫人不是说了，不让卜安出门的么？” 秦凌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个问题，要么你先把功夫教给我，让我先去教教他们？” 这个主意不错，卜安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又跟秦凌解释，学武这件事是循序渐进的，对于一点根基都没有的人来说，现阶段学基本功是最重要的。 秦凌道：“基本功我也会，那么这事暂时就不用你操心了。” 陌晚又小声嘀咕：“姑娘，你当初不是说先开粥铺的么，但是看你这样子，是真的打算开镖局啊？” 秦凌敲她脑袋：“开镖局有什么不好的，有钱不赚是傻子。” “可是，那镖局是那么好开的嘛，咱们又没开过……”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没开过，慢慢学就是了！” ——反正她有的是银子。 这一万两银子，可劲儿花也得花好一阵子呢，更何况，她自己心里有数，就算这一万两银子花完了，想要银子，还能立刻就从天而降，不花白不花啊。 下午休息了一阵，秦凌带着陌晚又往铺子去，柳清风自然已经带着大伙儿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该买的东西都买了，铺子里也收拾的规整了。 秦凌就直接跟他们实话实说，这铺子她不能常来，希望大家伙把铺子当做自己的家，什么事都上点心。 大伙儿自然是满口答应。 “还有，明天或者后天，咱们的大厨就来了，你们接应他一下。” “大厨？” 众人皆是一愣。 “不错，咱们这家铺子，要先开成一家小吃店，既然是吃食铺子，那自然是得有大厨了。” 众人纷纷转头朝隔壁刘家铺子的方向看去——看来这小公子，还真是跟王貂蝉杠上了啊。 秦凌摆摆手：“你们别觉得我是心血来潮，我拿下这个铺子，本来就是要做粥铺生意的。” 那镖局呢？ 众人皆有此一问，他们来到这里，毕竟是想做镖师的啊。 但是秦凌面色严肃，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敢在东家面前问出口。 最后还是卫大海最是沉不住气，张嘴要问，秦凌早已知道他想说什么，拦住了他的话头。 “镖局自然也是要开的，不然的话，我招你们这么多好手来做什么？”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就是东家所说的，要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 眼前的问题，自然就是隔壁的王貂蝉一众人了，只要有王貂蝉在，他们不管是粥铺还是镖局，都别想做的安生，跟王貂蝉这场仗，早晚得打。解决了王貂蝉，不管是粥铺还是镖局，那都能踏踏实实开起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知道东家小公子到底跟王貂蝉等人有什么样的过节，怎么就非要看中她隔壁这个铺子，一定要把事端挑起来呢？ 到了这会儿，再后知后觉的人，也应该稍微明白秦凌的意图了，她招他们来，说白了，就是来保护这家铺子的，不过大伙儿倒也没有被利用的感觉，毕竟保镖保镖，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嘛。 只要工钱给够就行了，何况，从今天的情况看，东家这个小公子还真是财大气粗，出手阔绰，对于未来的事情，他们是一点都不担心。 于是众人说定，秦凌又告诉他们，从明天起，铺子就要进入正轨，粥铺要张罗着开业，他们的功夫也要学起来。 两个小伙子立刻有点激动：“是给我们找师傅吗？” 其实这铺子里的师傅现成就有，就是卫大海三个，不过有的江湖人很在意门派传承，轻易不会把自己的功夫教给外人的，他们也就只是想想，并没有真的奢望过。 秦凌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就都互相交叉了一下，各自在心下琢磨了一遍。 第257章 隔壁的动静 不多时，柳清风站出来道： “其实我们三人倒是可以先教教这两位小兄弟，不过我们的功夫也很杂，教个基本功是可以，真正高深的功夫，我们自己也不会。” 秦凌笑到：“有基本功就可以了，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 她本来还以为要费自己一番功夫的，没想到这会儿三兄弟自告奋勇站出来，倒是省了她好多的麻烦，这三兄弟招的真是值。 两个小伙子顿时星星眼：“东家，您也会功夫啊？” 陌晚噗嗤一笑：“我们公子啊……” 秦凌适时制止了她：“我倒是也会一点，但是更高深的武功，还是请师傅来交你们，咱们循序渐进吧。” 想了想，秦凌又道：“不过，习武这件事，也并不是只下苦功就行的，还是得有天赋，你们现在先练着，后续我还会招人，到时候会看看到底谁更适合做镖师这一行。” 两个小伙子立时明白，这是有竞争的意思，立刻肃然：“是，我们一定会好好学的！” 秦凌又和陌晚再去了正通商行一趟，再次拜托小伙计荣宁再帮她招两个人，但是这次招的不是镖师，而是伙计，要那种特别有眼力见儿会来事的，最好是之前就做过迎客伙计的熟手。 荣宁满口答应。 “不过小公子，您这镖局，要镖师就行了，要这样伶俐的伙计是做什么？” 秦凌笑而不语：“你但凡帮我找，牙钱少不了你的就是了。” ※※※ 当天晚上，刘家小吃店。 入夜了，铺子里干活的伙计早就都已经关门回家，但是后院的屋子里却还有两个人没走。 “轻点轻点，疼疼……” 男人光着臂膀趴在铺上，等女人上药。 “别嚎了，又不是没挨过打，怎么就疼的受不了！”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怨气，一面伸手按住他，一面转头去拿药。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被卫大海打伤的那个领头的大汉，刘江的“结义兄弟”，名字叫蒋小平。 妇人便是刘江的媳妇，王貂蝉。 一个嫂嫂，一个结义兄弟，深更半夜在这无人的小屋里抹药疗伤，气氛不可谓不暧昧。 王貂蝉一边抹着药膏，另外一只手还不安分的在男人的背上上下摩挲，抹着抹着，就从后背摸到了蒋小平的前胸，但是蒋小平的前胸也有伤，被王貂蝉这么一摸，顿时“嘶”的一声，龇牙咧嘴开来。 王貂蝉不高兴了，猛地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 “嘶什么嘶，我看你真是太平日子过惯了，这才没挨两下打就受不了了……” 蒋小平没好气：“你这话说的，要不你上去挨两下试试？那王八蛋可是有功夫的！你看着外面没什么伤，实际上里面全都伤透了，全是内伤！” 王貂蝉不懂什么外伤内伤，听着蒋小平的口气是从没有过的气恼，这才不跟他争了。 “行行，我错了……要不，咱们找个大夫看看？万一真伤出毛病了可怎么办？” “找什么大夫！我蒋小平在这长门街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亏，找大夫，那还不得让人笑话死啊！哼，你等着，这场子，我一定得找回来，让这帮龟孙子趴下叫爷爷！” 蒋小平说的气势很大，但是却因为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又疼的龇牙咧嘴。 “那你这伤……”王貂蝉口气软下来，轻轻往蒋小平身子一旁趴下，凑到他耳朵边。“都是因为我，让你受罪了……我真心疼啊……” 那温柔粘腻的样子，和白日里那张扬跋扈的母老虎判若两人。 蒋小平的语气也顿时就低了：“行了，你给我抹抹药就行……你这一双手啊，在我这身上一过，我这身毛病就都全好了……” 说着，伸出手去，摸摸索索一阵，准确无误地捏住了王貂蝉的一双小手。 “我看你倒是没什么事，还能贫嘴！” “我只会跟你贫嘴，来，来……” 顾不得身上的伤，蒋小平一把将王貂蝉拉进了自己怀里，两个人的声音很快低的听不见了。 但不多时，又哼哼唧唧地高了起来，到最后，声音大的几乎屋子外面都能听见，但两个人也丝毫没有避讳。 ——反正刘江那死鬼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回，铺子里的伙计们又都走光了，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那还不是任由他们随便快活？ 但是，他们却忘记了，这会儿隔壁已经住上人了，而且住的还有好几个练过功夫的练家子，其中就不乏有听力特别好的，被他们这般胡闹闹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早饭过后，秦凌来到铺子查看，见三兄弟的神情都不太好，不由出言询问，但是三个人却有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着？” 陌晚摇摇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睡不好，难不成是，认床？” “认什么床？他们三个都是走南闯北四海为家的好汉，要是认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所得也是，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陌晚作为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秦凌也就不再和她探讨，径直去找了柳清风。 柳清风岁数大，为人也最稳重，但是秦凌问的这个问题，他想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没有想到该怎么说出口——东家小公子还是年纪太小了，这种事，应不应该跟他说啊？ 秦凌轻咳一声：“这铺子里，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柳清风面色一僵，想了半天，只好道：“昨天晚上，隔壁有点动静，闹的我们都没睡好……” 秦凌想到他们三人的屋子就紧挨着和刘家铺子中间的那道墙，而墙的那一边，似乎也是一间屋子。 秦凌大约明白了什么。 “今晚咱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秦凌转头告诉陌晚。 陌晚不明所以：“为什么啊？铺子有他们三个，谁还敢来捣乱？” 秦凌朝着隔壁的方向瞧了瞧，微微一笑：“我为的是另一件事……我要看看，这夜里，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第258章 暗中观察 其实按理说，虽然昨夜柳清风三人听到了动静，但今天隔壁不一定还会在这里闹腾，不过秦凌到底是幸运，王貂蝉和蒋小平也没有让他失望，入夜之后没多久，那奇奇怪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柳清风兄弟三人都陪在秦凌身边，几个人窝在墙根，当这奇奇怪怪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众人脸上皆是一阵尴尬的表情 秦凌：……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们三个陪着就对了。 眼看这三个大老爷们，却比小姑娘家还扭捏，一个个羞的脸色通红是怎么回事？更何况，她此刻也是个男人啊，有什么好羞涩的？ “你们回去吧。” 秦凌一摆手，三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回屋子去了。 秦凌却还想亲眼看看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才能彻底放下，但是她又不会轻功，那可怎么办呢？秦凌想了一下，搬来一个梯子，哼哧哼哧爬上了屋顶。 “有机会我一定要学轻功……”秦凌心里暗暗念叨，“对了，还要学那个什么传音入密……” ——人人都会，就我不会，这也太丢人了，关键是很不方便啊。 话不多说，秦凌哼哧哼哧爬上了屋顶，因为这边的屋子和刘家那边的屋子共用同一堵墙，那屋顶自然也是连在一起的，秦凌没有费多大劲就爬到了刘家那边的屋顶，掀开了瓦片。 然后，不堪入目的一幕映入了眼帘。 艾玛，白花花的一片，实在是太辣眼睛了，秦凌忍不住捂了捂脸。 确认了男人和女人的身份之后，秦凌连忙合上了瓦片，退回到了自家的屋顶上。而那边屋子里，王貂蝉和蒋小平的战况太激烈，根本就没有听到屋顶上这些轻微的响动。 秦凌坐在屋顶上干呕了一下子，才匆匆下了梯子。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没想到刚搬进来一天，就拿到了王貂蝉的把柄，这回算是先赢一筹了吧。要怪就怪那王貂蝉和蒋小平两个人的心太大了，一点都不避讳人，啧啧，真是一言难尽。 要是有个相机就好了，就能把这两人在这干的龌龊事直接公布于众，虽然她算是亲眼见证了事情，但是过了这个时候，到了人前，两个人要是不承认，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当然了，她也不会真的好心去替那绿帽子的刘江捉奸的，还是得想办法，把这件事当个刀子使，让刘江和王貂蝉两口子自己捅自己才好。 秦凌琢磨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铺子，回神医大宅去了。 她却不知道，就在她爬上房顶窥探别人隐私的时候，也有人在暗地里悄摸摸地瞧着她。 “公子，别瞧了，人都走没影儿了……您要是想瞧，要不咱回夫人那里，一次瞧个够。”绝清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语气颇为揶揄。 “就你话多。” 诸葛云乐抬手就朝绝清脑袋上敲了一记。 “爷我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挥了！” 绝清连忙缩了缩脑袋。 “这丫头，大半夜的看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诸葛云乐望了望秦凌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绝清在心中吐槽——你不也是么，悄悄盯人家的梢，一盯就盯好久，说了让你走也不听，其实你们俩人，都够奇葩的。 绝清暗暗撇嘴耸肩，诸葛云乐仿佛是知道他心里像什么似的，又自语道： “其实我来，也不过是想看看，她自己一个人到底能折腾起多大风浪……” 绝清道：“既然如此，那公子你就别给她钱呗，让她自己赚。” 诸葛云乐皱眉：“咱们拿走了人家的铺子，不给点补偿，让她吃什么喝什么？” 绝清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他还不清楚么，那些铺子虽然是已经过了契了，但是自家公子将来以后还都会还给那秦家姑娘的，可是这一万两银子，那就不一定了，他觉得八成那秦家姑娘是不会还的。 而且，看这秦家姑娘这出手的阔绰劲儿，显然是有花完了再继续要的架势。 他昨天就说了，秦家姑娘一定已经察觉到自家公子的存在了，自家公子不如直接出来跟人家坦诚相见，可他非是不听呢，就这样暗戳戳跟着人家，还暗地里帮着人家，互相也不说句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干啥呢。 你这样搞，人家姑娘能明白你的心意吗，公子？ 但是这话绝清却不能也不敢问，只好由着自家公子胡折腾。 “想什么呢，走了！”等秦凌走的看不见了，诸葛云乐也起了身，“对了，这两天你再从梁州府给我调一万两银子来。” “啊？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 “公子，你，你不会又想送给那秦姑娘吧？” 人家这一万两还没花完呢好不好，公子你殷勤过头了吧，公子你醒醒啊公子！ “是又怎么样，吩咐你就做，怎么那么多的话！” 绝清苦着脸：“咱们马上就要对付……公子，咱的银子也不能乱花啊！” 诸葛云乐眯眼：“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你要是弄不来，我就从你工钱里扣。” 绝清顿时哀嚎：“别啊公子，你再考虑考虑……公子，你慢点走啊……” ※※※ 第二天，黄奇安母子来到了铺子里，柳清风代表秦凌迎接了他，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就开始张罗铺子开张的事。 黄奇安有经验，大伙儿便都听他的，因为人手多，干起活来十分方便，只用了一天时间，铺子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东家，是不是请个人来看看，找一个合适的好日子开业？”二哥成高明问。 秦凌摆摆手：“不用，我看明日开张就挺好的。” 这铺子不过是她到永安府的第一个落脚点，一来，她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一定要一下子把这个铺子经营的多么辉煌，二来她也根本就不信什么良辰吉日那一套，对她来说，只要天时地利人和，每一天都是可以开业的好日子。 于是在秦凌的主持下，第二天，秦家粥谱就挂上招牌，开张了。 第259章 他们不要钱 “老板娘，我打听回来了，他们，他们不要钱！” 刚开张没有一个时辰，秦家粥铺的门前就已经被闻讯而来的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隔壁的王貂蝉看了，怎么能不生气，立刻派了自家的伙计前去打探，回来得到的便是这样的消息。 “你说什么？不要钱？为什么？！” 小伙计抹了一把汗：“好像说是，说是……开业大酬宾，啊，对，就叫开业大酬宾！” “连个话都学不利索！”王貂蝉伸手打了那小伙计一巴掌，小伙计立刻闭了嘴不敢吭声。 王貂蝉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门口，倚着门框往秦家粥铺那边望，只见人挨人人挤人，果然好不热闹。 想她刘家小吃店开业这么多年了，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热闹景象，这个秦家粥铺，才开业一天，不，一个时辰，他凭什么能引来这么多人？ “他为什么不要钱，疯了吗？！” 小伙计知道王貂蝉喜怒无常，在旁边站着不敢搭腔。 “我问你话呢！”王貂蝉柳眉倒竖，伸手朝那小伙计身上又是一巴掌。 “我，我也不知道啊……估计是，是为了引人注意吧……” 王貂蝉觉得这话说得对，除了引人注意，没有别的可能了。 想他一个外来户，又是新开的店，想要跟自家这个多年老店竞争，可不是得出些花招么？ 要是照着正经的来，一对一的拼，这小子毛都没长齐，怎么可能是他们刘家小吃店的对手？ 不过，能想出这种法子的，肯定也是个傻子——对，那姓秦的小子，长得可不是呆呆傻傻的样子么！ 一看就是没怎么在外面走动过，从来没见过世面的，要不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要知道这来吃饭的客人可是最不能惯的，越惯就越得寸进尺，你今天便宜一文钱，他明天就想让你便宜两文！ 这么多年来，她连降价都不敢，这小子一上来，竟然就敢不要钱？可不就是疯了！ “哼，不要钱当然是好，多的是人往这儿凑合，可是等你忽然又要钱了，这些没钱吃饭的穷酸主儿那可就不高兴咯，到时候谁还上你们这儿来吃！” 小伙计在旁不吭声，王貂蝉的话没有人来捧着，十分不高兴，伸手又打：“我说的不对吗，你倒是说话啊！” “对对！老板娘，您说的都对！”小伙计连忙道。 两个人说话的当口，秦家粥铺门前的人越来越多，而屋子里也已经坐满了，等着吃饭的人更是排队排到了外面。 看着隔壁越来越多的人，和自家这边门可罗雀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王貂蝉更是咬牙切齿地冷笑：“哼，一群穷酸，看到有不要钱的，就跟苍蝇见了屎一样往上扑！” 小伙计在旁边皱了皱眉——这老板娘，说话也是在太恶心人了。 只是鉴于王貂蝉平日的威势，小伙计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王貂蝉在这边紧盯着看着，那边里，秦家粥铺门前却只是越来越热闹，因为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多时，那队伍就排到了刘家小吃店的门口，来吃饭的人们的只言片语传到了王貂蝉的耳朵里。 “哎呀，黄老板终于又开张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换一个地方？” “什么黄老板啊，人家这是秦家粥铺，你不识字的嘛？” “什么，秦家？可是这里面的大厨明明是黄老板啊，就是街西头那个梁州府香粥铺的黄老板啊！” “哎，你别说，还真是哎，那可不就是黄老板吗？” “就是啊，那黄老板为什么好好的铺子忽然不开了，反而跑到这铺子做了人家的大厨？” “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不多时，有知情者朝王貂蝉这边努了努嘴： “哎，你们不知道吧，还不都是因为那位……” 饶是众人说的很小声，却还是被王貂蝉给全部听了进去。 王貂蝉立刻瞪起眼睛：“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小心吃了有毒的东西，瞎了你们的眼！” 众人立刻噤声，但是不多时，转过身去，却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跟你们说，那黄老板的铺子，前些日子出了点事……” 众人一阵低声议论，就把那天黄奇安的铺子遭到蒋小平三人找茬的事情说了。 “幸亏啊，出现了一个小公子，把他给救了！那小公子不光救了他，还跟他合伙开了一个更大的铺子，诺，就是这个铺子咯！” 众人这才都恍然。 “这小公子，真是个有本事的啊！” 众人都随声附和，有那好事者，又朝王貂蝉的铺子瞧了一瞧——自然是有本事的，能打的退王貂蝉手下的小喽啰，就已经是很厉害了，竟然还敢在王貂蝉的隔壁开粥铺，那岂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而且，他们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王貂蝉看上这家铺子很久了，就是死活弄不到手，却没想到被这小公子轻松弄到，看来人家不光是有本事，而且还有钱！ 众人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起。 这王貂蝉也在这长门街上横行霸道很久了，他们倒是真的很想看看，这小公子的到来，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到底能不能给这个王貂蝉彻底干趴下，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而这边里，一直盯着众人的王貂蝉终于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好啊，竟然是那个贱种！你，去把蒋小平给我找来！” 小伙计不敢怠慢，连忙跑着往后院去了。 蒋小平自从那天挨了打之后，就一直在后院的屋子里修养，每天躺在床上，小酒喝着，小肉吃着，白天嫂子照顾，晚上也是嫂子照顾，好不逍遥快活。 这不，刚才听说隔壁开张了，他稍微有点心情不好，于是就又开始喝上了小酒，但是还没喝几口，就被跑来的小伙计打断了。 “蒋哥，老板娘找您过去！” 蒋小平一皱眉：“叫我干什么？” 看到人家开张，她心里肯定是不舒服，该不会又喊他去打架吧？他这伤还没好呢，可不能再伤筋动骨。 更重要的是，他对那天动手的那个家伙稍微有点发憷了，这么多年，他还真的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呢！ “不去，你就说我起不来！” 第260章 原来是他 小伙计十分为难，老板娘吩咐的事要是做不到，那可没有好果子吃。 蒋小平被他盯的发毛，最后实在没办法，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行了，你看看你，一天天哭丧着脸的样子，有你这样的伙计，这铺子生意能好了才怪呢！” 这话说的，比王貂蝉朝他身上打一巴掌还难受，小伙计低了头不吭声，蒋小平再不理他，慢吞吞地站起来。 小伙计见了，赶紧去扶他。 “哼，你也就是有这点眼力见儿，不然，早就把你撵走了！” 小伙计扶着蒋小平来到了大堂，刚要准备扶着他坐下，王貂蝉就立刻咋呼开了：“你还有脸坐！你知不知道，这旁边的小王八蛋到底是谁！？” 蒋小平一愣：“是谁？” “就是那天在西边粥铺，打了你的那个！” 梁小平蒋小平眉头一皱：“你是说，就是那天在那个姓黄的铺子里……” “就是他！现在他们俩联合起来了！” “什么意思，那姓黄的不是走了不干了么？” “什么走了，根本就没走！不光没走，还又被这姓秦的找回来了，现在正做着大厨，在厨房里面熬粥呢！” “他奶奶的！原来是那个小子，我昨天怎么就没认出来！” 蒋小平啐了一声，抬脚就想往外走。 但是身上的伤却不允许他这样大跨步，结果半步没走出去，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你他妈是怎么扶我的！” 蒋小平恼羞成怒，一巴掌就朝小伙计脸上拍了过去。 啪！ 小伙计的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蒋，蒋哥我错了……”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废物，那年大雪就不该救你！救了你，给你饭吃，养着你，你正经的事上也一点帮不上忙！咱们铺子让人家都欺负成这样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是废物一个……” 蒋小平心里烦躁，就彻底把气撒在了小伙计头上，不管不顾，什么难听话都欧骂了出来。 小伙计依旧是低了头，一声也不敢吭。 “怎么不说话，啊？低着头你想什么呢！我看你平常蔫蔫儿的，是不是背地里净出什么坏主意，你是不是想着怎么吃里扒外啊？不然怎么不好好扶着，把我往地上摔！” 蒋小平说着，伸手又要打，小伙计连忙求饶：“不是不是，我错了，我错了蒋哥……” 那样子要多委屈又有多委屈，就差给蒋小平跪下了。 王貂蝉终于看不下去，在旁边发话了： “你行了没有你！我叫你出来是让你反省的，你教训个伙计算个什么事？我还想教训教训你呢！老刘临走把铺子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给我看铺子的啊，人家都欺负到门口了，就差在你脑袋上撒尿了，你还这么怂！” 几句话，说的蒋小平立时没了气焰，小伙计连忙趁这个机会逃脱了魔掌，躲到一边去了。 那边里，蒋小平望着秦家粮铺门前“人山人海”的架势，气的也是皱起了眉头。 “你放心，这个场子，我肯定给你找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让他跪下给你叫爷爷！” 王貂蝉呸了一声：“叫爷爷我也不答应，得让她跪下叫奶奶！” “对，你说叫啥就叫啥！” 王貂蝉哼了一声：“不过，我猜你现在这幅身子也教训不了他，这事儿啊，还得我出马。” 蒋小平忽然嘻嘻一笑：“我这幅身子怎么就不行了？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王貂蝉顿时飞了一个媚眼给他：“你给我老老实实滚回后边去！” ※※※ 因为知道了里面掌勺的是黄奇安，所以秦家粥铺卖了和自己一样的粥，王貂蝉倒也没有在意——毕竟这粥谱是哪里来的，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来往的客人们却分辨出了些微的不同，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这粥是免费的，还是因为换了地方，铺子里面宽敞又明亮，让人吃着舒心，反正几个老顾客都觉得，今天黄奇安黄老板这粥啊，做的是格外好喝。 众人来来去去，皆对秦家粥铺的粥赞不绝口，外面等着的人更加心里痒痒的了，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长龙都一直排到了很远很远的对街口。 黄奇安在厨房里忙碌着，听着众人对他的夸赞，却忍不住微微有一点汗颜。 其实今天这粥为什么这么好喝，其中原因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因为今天这粥，不单单是他做的——他不仅拿到了东家小公子给的配方，火候和时间什么的也都经过了东家小公子的亲自指点。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东家一个富贵小公子为什么会对做粥的事这么纯熟，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东家手下的才是真正的梁州府香粥，和他和母亲当初在梁州府喝到的，那是同一个味道。 自己偷来的，终究不能够上的了台面，众人所夸赞的，也不是他自己，而是东家。 想到此处，心里带着愧疚的黄奇安干起活来便更加卖力了。 秦家粥铺的第一天开业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去了，王貂蝉没有来闹事，只是暗戳戳地暗中观察，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一众大汉今天一天都没有要应对的突发事件，只是干了一天的跑堂的，也是新鲜。 “我看啊，她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咱们。”吃完饭的时候，黄奇安率先提到了王貂蝉。 秦凌回去大宅给简老夫人做好了饭，又回到铺子来陪众人吃饭，闻言道：“对付是肯定要对付的，不管她想什么主意，咱们这边先戒备着再说。” 众人纷纷点头。 那边卫大海突然好奇道：“东家，为什么你吃饭的当口就不在？要知道咱们这铺子，不正是那时候最忙吗？” 众人心里也有此一问。 秦凌笑笑：“我要回家去陪老太太吃饭去啊。” “啊？那真是辛苦了，陪了老夫人，还要回来看我们。” 秦凌笑道：“所以你们要尽快把咱们的铺子撑起来，以后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撒手了。” 卫大海道：“东家，这事儿您不用担心，要是有人来闹事，就有我们三兄弟顶着。铺子里的事，有黄大厨做主，咱们这铺子肯定会越开越好的！”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第261章 打价格战 本来，这几个人来这里都是想做镖师的，也不知道怎么着忽忽悠悠就被秦凌给忽悠的做了小二。而且这一天坐下来，众人累虽累，但是也觉得蛮充实的，尤其是看到铺子开张第一天就这么多人来，大家伙都十分的高兴。 “东家，咱们这一天亏了不少钱吧？” 说起今天的热闹，大伙儿七嘴八舌，但是一想到这热闹全都是赔钱换来的，众人便都有点担忧了。 “也没有多少。”秦凌吃着菜，淡淡回答道。 众人再一次在心底感叹东家的财大气粗。 黄奇安却道：“东家这一招其实十分高妙，咱们秦家粥铺的名气一下子就打出去了。” 秦凌点头：“咱们接着还要再免费两天，让这名气更大一些。” 其中一个小伙子立时担忧道：“就算不在乎亏钱，可是这些人们都是冲着我们免费来吃的，万一以后价钱高了，他们就不来吃了，怎么办？” 秦凌笑笑：“你们觉得，咱们这铺子开了张，隔壁刘家铺子就彻底没有生意了吗？” 众人忙摇头。 “我今天还看到有一大桌去了他们家呢！” “是啊，这永安府如此之大，别说永安府了，就咱们这长门街，本地的客人和来往的行人就如此之多，咱们秦家粥铺只有这么十几张桌子，哪能容得下所有的客人？不管怎么样，那刘家铺子是肯定会开张赚钱的，不是吗？“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便都不吭声，等着她往下说。 “反过来说，就算她刘家铺子爆满，咱们也会有生意的。更何况，咱们的粥比他们好喝，价钱也比他家公道……所以，咱们为什么还会发愁客源问题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卫大海一拍大腿： “真是，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道理，看我这榆木脑袋！” 二哥成高明就笑他：“你这脑袋可不就是木头做的么，你就适合动手，不适合动脑筋！动脑筋的事而啊，还是让东家去做吧！” 卫大海挠着头，“嘿嘿嘿”直笑。 但是秦凌却看看成高明道：“不，这动脑筋的事儿啊，我看还是要交给成二哥你来做。” 成高明“啊”了一声。 秦凌又道：“莫要如此表情，我看你其实早就想到了，是不是？” “东家你还是明说吧……” 秦凌笑笑：“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请成二哥你算算咱们的成本，分摊下来，一碗粥，一个饼，算算它们能赚钱的最低价，是多少？” 成高明点了点头。 那边，卫大海还没回过神来：“算这个干什么啊？别家卖多少钱，咱们就卖多少钱不就行了？” 秦凌笑而不语，她看了看同样笑而不语的成高明：“成二哥，你可明白？” 成高明呵呵一笑，仍然不语。 秦凌摆手道：“咱们这些人里面，就属你心思最细，最会算账，你还藏着掖着做什么呢？莫要扭捏，今后铺子的账目，我还想都交给你呢。” 管账这种事，几乎是一个铺子最最重要的一件事了，一般情况下管账的要么就是东家本人，要么就是能极其信得过的人，像成高明这种刚跟东家认识了几天的人，他真的没奢望东家可以如此地新信任他。 “东家我……” 秦凌打断他：“别的先别提，你就来跟大家说说，猜猜我要算这笔账，是要做什么？” 成高明只好勉为其难：“东家莫不是想……在价格上，压刘家铺子一压？” 秦凌莞尔一笑：“成二哥果然心思通透，一猜就中！” 卫大海在旁愣怔：“在价格上价钱上压刘家铺子……那不是得比他们贵才能压吗？” 柳清风立时朝他脑袋上一记爆栗：“你这个傻子！说你傻，还真的傻了！比人家贵，那还怎么跟人家争啊，那客人还不都跑到了便宜的那家去吃啊，你这个傻子……” 黄奇安摆摆手：“不一定，咱家的粥，可比他们家的好喝呀。” 见有人解围，卫大海连忙道：“对对，黄大哥说得对！” 但是转而又一瞪眼：“黄大哥，你这是自己夸自己手艺好呢！” 黄奇安顿时脸色一红：“我何曾夸我自己，我这是在……” 说着，看了看秦凌。 秦凌微微一点头：“好了，可以跟他们说。” 黄奇安便把自己如何从梁州府学来粥谱，如何在这长门街上开个粥铺，又如何被网调查王貂蝉偷去，如何被王貂蝉的手下欺负，然后正好被秦凌遇到，又如何跟秦凌一起开了这家新的铺子，一一道来。 众人听得惊讶万分。 “原来如此！”卫大海一拍大腿，“原来你和咱们东家，还有这样的渊源！” 旁边的小伙子也道：“怪不得！怪不得东家一定要把铺子开到刘家铺子隔壁了！那刘家铺子，也实在欺人太甚了！” 另外一个小伙子也道：“可不是吗，咱们还没开张呢，她就来找茬，幸亏有三位大哥在，不然咱们可就吃大亏了！” “谁说不是呢，唉，咱俩是在这长门街附近长大的，那王貂蝉和刘江干过的龌龊事，从小到大可没少听！” “就是就是……” 卫大海嘿嘿一笑：“管她以前怎么着，反正我们兄弟三人来了以后，这长门街，以后再也不许她撒野！” 那两个小伙子知道刘江的背景，但是也不太好扫了卫大海的扫兴，抬头看了一眼秦凌，便什么也没说。 但是黄奇安却没有隐瞒，接着便把那刘江和首富梁家的事说了，卫大海这才住了嘴。 大哥柳清风皱起了眉头：“东家，这件事，怕是还得从长计议啊……” 秦凌微微笑：“我就是在从长计议啊，不然的话，也不会先开这小小的粥铺了，至于惩治这些人，不着急，慢慢来嘛。” 见秦凌没有一点害怕梁家背景的意思，众人这才都放下了心来。 黄奇安又道：“老实说，咱们今天卖的这香粥其实不是我的手艺，我撑死只是个掌勺的，这做法，可都是咱们东家告诉我的。” 众人便对着秦凌猛一顿夸。 第262章 先下手为强 黄奇安又道：“所以我刚才才说，咱们这粥，肯定是比隔壁家的好喝的多。” 卫大海接口：“那是肯定的！咱们这才是正宗的秦家香粥，他们是偷来的玩意儿，怎么能跟咱们比？他们这个就叫，就叫……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想文绉绉地说个典故，可是一时却卡在这里，弄得大伙儿一下子哭笑不得。 黄奇安和两个小伙子没有什么文化，也看着卫大海干瞪眼，二哥成高明摇头而笑，最后还是大哥柳清风笑道： “那个词叫‘班门弄斧’！” 卫大海猛的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这个！还是大哥厉害！” 众人又是一阵笑。 “咱们接着刚才的话说吧。”黄奇安接口对秦凌道：“所以我想，咱们的粥既然比他们好喝，这价钱，只要和他们一样，长久之后也会慢慢把他们给挤垮的。” 不过，他这话有言外之意，别人没听出来，但是成高明却听出来了。 黄奇安这是在担心收入。 秦凌能打价格战，是因为她财大气粗，打也就打了。就像今天一样，说免费就免费了，而且一连免费三天，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是他们这些人就没这么大魄力了，尤其是他们三兄弟和黄奇安，据他所知，黄奇安也和他们一样，工钱是跟分红挂钩的，也就是说，铺子赚的越多，他们拿到的分红就越多。 基于这种立场，当然是希望铺子多多地赚钱了，如此亏本的经营，虽然说是一种经营手段，但是对他们个人来说，毕竟还是吃亏的。 成高明看了黄奇安一眼，又看了看秦凌，没说话。 秦凌也看了看两个人。 她心里哪有不明白的呢，对于这些人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 卫大海却不甚明白，看了看几个人，嚷道：“二哥，黄大哥，东家，你们这互相看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秦凌微笑着看向黄奇安：“我且问你，你想跟刘家铺子做一辈子邻居吗？” 黄奇安一怔。 他当然不想，此刻在场的任何人都不想，王貂蝉那种货色，他们都恨不得他们家突然天降横祸，好让王貂蝉一家赶快卷铺盖卷滚出永安府。 别人尚且如此想，曾被王貂蝉欺负的死死的黄奇安更应该是如此想的了。 卫大海不等黄奇安说话，便猛地一拍桌子：“谁要跟他做邻居啊，要不是那泼妇后面还有人，我早就打到他们家的门上去了！” 柳清风忙皱眉：“你啊，什么时候能学着冷静一点，东家正说话呢，真没规矩，听东家说话！” 卫大海连忙捂住嘴巴。 黄奇安点点头道：“东家，您继续说。” 秦凌便接着道： “咱们的粥是比他们的好喝，而且肯定会一辈子都比他们的好喝，今后，我们还会推出各种花样，各种他们从没听说过的花样，在菜的品质上，咱们一定会保证，把他们铺子压制的死死的。” 众人纷纷点头。 “到时候，不仅仅是对比刘家铺子，而是这整个长门街，甚至这整个永安府，在所有的小吃店里，咱们都要做出独一份来。让所有到永安府的来的人，只要一提到粥，一提到小吃，就立刻想到咱们秦家粥铺，除了咱们家，就没有其他的人选！” 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一开始听秦凌的话，还以为她开这个小铺子只是玩玩，只是为了打压刘家铺子的一个手段，却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铺子她的心也这么大。 但是黄奇安并不奇怪，别人不了解，他却了解，他知道自家东家的这些手段，那要是想在永安府独树一帜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偷学了秦家粥铺的一点点手艺，来到这永安府，就能开一个生意不错的铺子，不光养家糊口，还能赚钱，何况东家还有很多没拿出手的绝学呢。 “是是是，咱们东家，最厉害了！”卫大海怔愣了一下，第一个开始捧场。 众人也都附和了几句。 秦凌笑笑：“也许你们之中还有人对我持怀疑态度，不过这不要紧，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的。” “但是，我今天要说的是这个价格，倘若我们一直保持高品质，价格跟刘家铺子持平，当然也可以打压他们，但是这个时间就会持续很长，而且，像王貂蝉那种人，背后还有刘家刘江撑腰，她跋扈惯了，被咱们顶了这么一下，怎么会善罢甘休，我猜她一定不会等太久，用不几天，她就会出手搞事情了。” “到时候，咱们对付光她就疲惫不堪，打压她更是费劲，更何谈好好经营铺子呢。” 柳清风点点头：“东家说得对，对付这种人，真的不能等，不如雷厉风行，先下手为强。” 成高明也跟着点头：“这就是东家为什么要算价格的原因了，咱们要是用最低的价钱和最高的品质，很快，就会把刘家铺子冲垮的。” 众人细心一琢磨，都觉得不光是刘家铺子，到时候，这整条长门街上的小吃铺，都没有能和秦家粥铺抗衡的了，弄不好还会倒闭好几个。 这种手段，在现代社会有那么一个专有名词，但是秦凌就没必要告诉他们了，反正他们只要懂得道理就行了。 而且，这种手段，在现代社会是违法的，是会受到朝廷的管控的，但是在这个时代，那就没人管了——倘若有人管，就不会有那么多超级富豪了。 比如敛财无数的梁家，比如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的手段，秦凌再清楚不过，暂且不提。梁家虽然她不知道里面的门道，但是能在短短数十年之内，聚敛起周围这么多大片的土地，要说梁家没有猫腻，那秦凌打死也不会信的。 不过这些都先放在一边，梁家最大的经营项目是土地，那是有钱人玩的高级项目，秦凌现在一穷二白，就先从小吃店做起就挺好。 秦凌知道，成高明心思最细，他肯定能一下子就想到这里，至于其他人能想到什么地方，那她就懒得管了，只要她看中的成高明能跟她一条心思，她就可以放心了。 第263章 信任的原因 黄奇安听了这番话之后，也再也没有了异议。 虽然赚钱很重要，但是放任刘家铺子窝在自家铺子旁边，任谁都不能安生睡觉的，还是听东家的话，早点把刘家铺子干掉是正经。 “那么，没有异议，就按照我说的做了。”秦凌说道，“好了，大家没事的，吃完饭就可以收拾收拾休息了，成二哥，你留下，我还有账目的事情跟你好好所说。” 众人已经都吃罢了饭，两个小伙子便抢着收拾桌子。 “我来！” “还是我来！” 卫大海一伸手：“都别动了，我来！” 众人不由都哈哈一笑。 “卫三哥真是一个顶两个，那我去把桌椅都收拾了。” “那我把地扫了去……” 秦凌对自己的这几个伙计都十分满意，幸亏挑了这么几个又有力气，又有眼力见儿的，连吩咐都不用吩咐，就都可以自己去做事了。 “东家，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成高明在一旁坐下。 秦凌想了想道： “今天咱们只是试营业，菜品不全，明日我会出一个真正的菜谱，然后让黄大厨去买东西，回来之后，你按照他给你的价钱，算一算咱们的成本，水，柴，还有人工，吃和住，各种生活零碎，包括灯油什么的，全都算进去，分摊下来，看看是多少钱，然后再算算，我这每一碗粥，最低可以卖到多少钱。” “这个事，需要你和黄大厨配合去做，明天应该还很忙，这样，你们最晚后天晚上给我。” 成高明点点头：“好，保证完成任务。” 秦凌就拍拍他的肩膀：“行，这件事就交给你，那我走了。” 说罢起身就走。 “东家……”成高明忽然又道。 “怎么了，还有事？” 成高明看着她，稍微有点犹疑：“东家，我……” “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了。” 心思缜密的人就是这样，虽然是什么事都一说就懂，但是有什么话也容易藏在心里，让你猜不透。秦凌累了一天了，也懒得再猜，便径直看他。 “你不说话，我可就走了，明天我也不听了。” 成高明这才急了：“东家，我……我其实是想说，我们三兄弟才来了这几天，你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我……” 刚才秦凌说了，不光让他算这个，以后还准备让他管账。管账啊，那就等于是掌握了一个铺子的命脉，也等于是掌握了钱财，他自己倒是不觉得自己怎么样，只是，东家就真的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们吗？ “啧……你呀。”秦凌瞧瞧成高明，摇头苦笑，“我以为你能懂的。” “东家，我懂，我只是……” 成高明觉得，自己在面对秦凌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自卑吧。 虽然他们三个也算是行走江湖的好汉了，但是自从到了永安府，便是一直在碰壁，兜兜转转快一个月，才终于投入了秦凌的门下，那么在面对如此运筹帷幄的东家的时候，心里总觉得自己有点卑微，也是正常的吧。 什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话，成高明自然也懂得，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里还是不踏实，好像还需要东家给自己一个保证似的。 秦凌看着他，微微摇头一叹： “别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一句。其实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你们兄弟三个。” “我们兄弟三个？” 秦凌眯眼一笑，仿佛想起了什么很高兴的事： “你们三个，能急人之所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的人品，我是再信得过不过的了。” 秦凌说罢，拍拍他的肩，“所以，铺子就交给你们了。” 说罢，转头带着陌晚就离开了。 “路见不平……” 成高明迷惑了，因为他们这一路走来，老实说，路见不平的事情做过也有好几件，但是东家说的是哪一件呢？ 成高明百思不得其解。 而那边里，众人已经差不多收拾好，准备休息去了，黄奇安唤了成高明一声： “成二哥，我去伺候我娘睡觉，待会儿来找你啊！” 成高明被这么一喊，就从这阵疑惑中缓过神来，然后就跟着柳清风他们一起回后院了。 不多时，黄奇安找他来说秦凌所说的算账的事，两个人嘀嘀咕咕说到了很晚，黄奇安才走，这个时候，柳清风和卫大海都已经睡着了。 成高明静下来，心思又转回到秦凌所说的那件事上，越想越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他本来能想到，但是就是一时半会摸不着的东西。 “是什么呢……” 不多时，隔壁刘家铺子里，又适时地响起了那恶心人的声音，成高明啐了一声： “等东家的粥全都上了新，有你们哭的时候！” 紧接着他突然灵光一现—— 对啊，粥！ 香粥！ “哎你们！” 成高明忍不住脱口喊了一声。 对于自己新发现的这件事十分的激动，他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件事告诉大哥和三弟，但是一转头才发现，这两位早已经睡熟了。 成高明兴奋了半天，却没有人来分享他的喜悦，只好洗漱一遍，也去睡了。 ※※※ 第二天早饭过后，秦凌带来了自己的秘制配方——皮蛋。 把皮蛋交给黄奇安，黄奇安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他终于知道了秦家香粥最秘密的那个配方是什么了。 当初他来到永安府开粥铺，其他的粥都能做的像模像样，唯独那一品瘦肉粥，因为缺少了其中一味原材料，总是做不出那个味道来，而此刻，这神秘的原材料，秦凌亲自摆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黄奇安激动的涨红的脸，秦凌乐了。 “这就激动了？我还没告诉你，这皮蛋要怎么制作呢。” “啊，东家你……”黄奇安听了这话，干脆连话都说不出了。 陌晚在旁也激动了，使劲拽了拽秦凌的衣袖。秦凌却不以为意，摆摆手，接着对黄奇安道：“这些皮蛋是我之前做的，你先用着，慢慢的我再教你制作方法。” “哎，哎！”黄奇安小心地捧着那些皮蛋，激动地答应着去了。 第264章 阿凌 陌晚跟秦凌出了厨房。 “姑娘啊，你把皮蛋给他也就算了，你还教他那个怎么做？！” 要知道，当初在梁州府，就连秋娘也不知道那皮蛋的真正制作方法。 秘方之所以是秘方，当然是因为要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自家姑娘手里握着这个秘方，才能一直保持秦家粥铺的独特性，要是这配方人人都知道了，那，那后果简直不看设想！ “姑娘，这不行啊，你就不怕他说出去？” 秦凌摇摇头：“他不会说出去的。” 黄奇安要是真是那种滑头的人，就不会被王貂蝉等人压制的死死的了，当然了，也不排除他以后说不定也会被其他人的利益诱惑。 但那是以后的事情，秦凌可以保证，现阶段，黄奇安能得到的最大的利益，就是在她这里——他在她这里，不仅能赚到钱，还能学到很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此刻就算给他天价，他也不会走的。 至于将来以后，那就得走一步看一步了，现阶段，她是没办法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在这里，厨房里的事情就必须靠黄奇安，这些都是权宜之计，既然用了人，那就用到极致，总想着人家以后会不会背叛，那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更何况，一个皮蛋对她来说，也不是全部的身家，她会的，还多着呢。 秦凌从厨房里走出来，还没走两步，便见柳清风三个人兄弟围了上来。 “东家，我们都知道了！”成高明有点激动的说。 秦凌笑笑，成高明的心思是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活络，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昨天晚上就想到了。 不过就算他们想不到，今天等黄奇安做出了皮蛋瘦肉粥，他们入了口，到时候也是能够猜到了的。 “知道什么啊？”卫大海挠挠脑袋。 三兄弟里数他脑袋转的最慢，刚才二哥成高明拉着两个人一通说，他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拽来这里见东家了，此刻他脑子里还是乱的，根本没想明白大哥二哥所说的那个知道了，究竟是知道了什么事。 “你啊，真是傻！”大哥柳清风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就不觉得咱们东家有点眼熟吗？” 卫大海这才朝秦凌看过来，但是左看右看，却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东家是挺好看的一个小公子，面色白皙，眉目清秀，而且目光炯炯，颇有深邃之意，这样的眼睛似乎不能多看，多看几眼，卫大海都觉得有点脸红了。 但是饶是这样，他也不觉得多么眼熟啊。 “看出什么来了吗？”秦凌见他脸色尴尬，忍不住笑问。 卫大海挠挠头，“没，没有……” 又去拽柳清风，“大哥，到底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秦凌继续笑，一边说还一边转了个圈：“你真不觉得我这身形看着眼熟吗？像不像你认识的一个人？” 卫大海更加懵了。 “认识的人？东家我真的不认识什么人啊……” 成高明终于憋不住了： “哎呀，东家就是咱们进永安府之前，在那个着火的客栈，遇到的那个小丫鬟！你忘记了吗，做粥的那个！粥！” 说到粥，卫大海终于身子一僵，猛地怔在那里。 “粥啊……哎呀，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卫大海猛地一拍大腿。 陌晚在旁边咯咯直乐：“卫大哥，你怎么就这么爱拍大腿啊，这都成了你的招牌动作了。” 然而卫大海紧接着又是一愣，看着秦凌，半晌喃喃道：“那，那东家你，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众人皆哈哈大笑。 秦凌也跟着笑：“你瞧我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卫大海瞧不出来。 他要是能瞧出来，见到秦凌的当时就已经看出来了，也不用等到现在后知后觉，被大哥二哥数落。 成高明摆摆手：“三弟，你这个笨啊……” 秦凌笑笑，也不再逗弄卫大海，径直道：“我自然是女的。” “女的……”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当初在客栈的时候，明明就是一个小丫鬟之态，要是女扮男，这会儿扮成小公子，倒真是还有点女气，但若是男扮女，当初扮成小丫鬟，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那肯定就是个女的了。 可是，既然是女的，怎么还会…… 卫大海脑子里顿时一连串的问号冒出来。 秦凌知道他想什么，接着道：“这其中的事情太多，一时半会跟你们说不清楚，你们只消知道我就是我，就行了。” 卫大海的脑子还在那边转不过来，他努力去回想当初在客栈时候的事，忍不住脱口而出：“啊对了，东家你的名字，是不是叫，阿凌？” 一说到阿凌，陌晚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柳清风急忙瞪了卫大海一眼：“东家的名号，那是随便叫的吗？” 秦凌不以为杵：“好了，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就别再耽搁了，这些事，回头我跟你们慢慢说。” 于是三人各自分开去干活了。 卫大海还在心里琢磨这件事。 好好的一个小公子，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姑娘，还是当初就已经认得的姑娘，而且当时是丫鬟，现在却成了主家，真是奇怪啊奇怪。 那陌晚就是原来的那个小厮呗，嗯，看样子倒是很像，还有之前他们那个病公子呢？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么说来，东家的名字，倒是也知道了…… 卫大海一把拉住自己二哥成高明：“二哥，你说，咱们东家的名字，合起来是不是叫秦凌？” 成高明怒瞪他一眼，忍不住又往他头上敲：“大哥刚说了，你怎么还是记不住，东家的名号，是你随便叫的吗，啊？” “我知道啦，再也不敢了！”卫大海护住脑袋，嗖嗖的跑了。 成高明叹了口气，转头望望秦凌离开的背影，也默默喃喃了一句：“秦凌……东家的名字，真是好听啊。” 还有，她一个女孩子家，竟然有这样的魄力，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真是个万中无一的人。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们三兄弟，此刻也已经有了答案，那是因为东家早就认出他们了。 本来以为是偶然的事，却没想到还有前因，这也算是缘分吧？ 成高明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暖暖的，他笑了笑，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径直到柜台去算账去了。 第265章 试营业 免费的三天很快过去，紧接着就要迎来正式开张了。 在成高明的精确计算下，秦凌很快得知了自己能卖到的不赔钱的最低价，然后她和成高明还有黄奇安坐下来商定了一会儿，在这个价格上面提高两成，定下了每一样吃食的最终价格。 “这个价钱，比隔壁还低两成呢。”黄奇安道。 刘家小吃店，一碗普通的粥，卖价是十文钱，而他们秦家粮铺的卖价则是八文，其他的吃食的价钱都大同小异，全都比刘家小吃店低上两成。 成高明道：“咱们的东西比他们的好吃，价钱又比他们的低，肯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把他们挤死了。” 黄奇安点头：“东家还给我了另一个更全的菜谱，咱们继续多上新花样，到时候菜品也比他么多，看他们拿什么跟咱们争！” 两个人都是信心满满，秦凌也很欣慰。 “花样多了，活自然也不好干了，厨房里还得你们兄弟三个多帮衬一些，人手不够，我还会继续招的。” 成高明连忙道：“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去哪里，东家您放心，我们三个绝不会有怨言的！” 秦凌笑着点头。 不过，实际情况却容不得她们乐观，王貂蝉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遭到这样挤兑，怎么能不还手？ 秦凌算着，不出七天，王貂蝉必定会出手的。 “到时候，咱们要随时准备着接招，知道吗？” 秦凌把众人召集到一块，吩咐了明日开业的事情。 “试营业？” 众人听到她的话，都是一愣。 “什么叫试营业啊，东家？” 秦凌试着解释了一遍这个词，卫大海听不大懂，一摆手：“不管什么营业吧，反正东家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就行了。” 秦凌便接着道：“试营业七天，这七天之内，所有吃食一律半价。” 一个小伙计瞪了眼睛：“那咱们岂不是还要亏钱？” 哪怕按照最低价往外卖，那也算是持平，可是半价就不一样了，妥妥的亏本买卖啊。 成高明道：“咱们免费这三天不也是在亏钱么？我看，这也是东家的一个手段。” 秦凌的确是手段，这就是往下砸银子的手段，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卖吃的东西，本事利润就很薄，并不多么赚钱。免费，半价，那都是用银子来堆口碑。 想明白这一关节的众人都忍不住再次啧啧感叹——东家真的很有钱啊！ 既然有钱，那还怕什么，东家怎么说，就怎么做呗。 “试营业期间，客人多与少，买卖好不好，都不是最主要的事情。”秦凌接着道。 “啊，那什么最主要？” “对啊，做买卖，难道不就是生意客源什么的最重要吗？” 秦凌朝隔壁歪了歪头： “要是我算的不错，咱们出不了试营业期间，王貂蝉就会找事的，咱们还是做好万全准备，先对付她。” 众人皆郑重点头：“我们知道了！” ※※※ 王貂蝉确实是在琢磨着怎么对付秦凌。 这几天晚上，她都没有从前那么快活了，甚至看到蒋小平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就一阵阵的来气。 “你倒是说话啊！” 王貂蝉一巴掌拍在蒋小平的背上，“啪”的一声脆响。 “哎哟……” 蒋小平登时嚎叫起来：“你这娘们儿，下手也太狠了吧，谋杀亲夫啊！” “你是谁的亲夫？！”王貂蝉一瞪眼，“我的亲夫要是在这，还有你什么事儿？” “这话说的，我的好嫂子，你不能得了便宜就不认账啊。”蒋小平眯眼一笑，“他哪里有空回来，还不是我在这伺候的你逍遥快活？” 说着，伸手去摸王貂蝉的手，王貂蝉一把把他打开：“你滚！” “你就能花言巧语地哄骗我！你要是真有点胆子，倒真的带我远走高飞，以后一辈子逍遥快活，也算一回！好过每天在这儿偷偷摸摸！” 蒋小平不说话了。 王貂蝉不依不饶：“我就知道，一说起这个事，你就不说话，再问你，你就要说什么这件事得慢慢来……再慢慢来，我就成糟老婆子了，到时候你是不是还要再去勾搭一个年轻的，啊？！” “啧啧啧，瞧你说的，我哪儿敢啊，哎哟哎哟，可别生气，我的大美人儿，我心里可只有你一个人……” 蒋小平说着，欺身压了上来，王貂蝉还想说什么，全都被他给堵了回去。 一炷香之后，躁动的声音慢慢平复了下来，王貂蝉窝在蒋小平怀里： “别好言好语地哄骗我就完了，我问你，你到底打算怎么对付他们？这铺子，可不光是我跟刘江的，你不从里面拿钱啊？你自己的钱都赚不了了，还一点都不着急！” 蒋小平咳了一声，“我怎么不着急了，着急也没用啊，我这不是养伤呢吗？” “你这伤得养到什么时候？等你，等你黄花菜都凉了！”王貂蝉说着，一把推开他，坐起来，“我看，我还是去找其他的兄弟帮我出这口气！” 刘江手底下的混混可并不只是蒋小平三个，只是自从刘江去了梁家之后，渐渐的都不太有来往了，依旧最亲密的，就是蒋小平三个，而他们三个却在那天一起被卫大海给打伤了。 一听王貂蝉这么说，蒋小平顿时急了：“找什么找，你去找了他们也不一定来！” “哼，我知道，自从刘江走了之后，这些弟兄就都变成你的了——” 这也正是王貂蝉为什么会跟蒋小平勾搭上的原因之一。 “你要是不让我去，那你就自己去，你一发话，这些兄弟们肯定听，到时候咱们就带着兄弟们……” 王貂蝉压着怨气，好言好语地哄，蒋小平却一下子打断她： “可别！你不知道那姓秦的手下那个人——” 话未说完，王貂蝉登时把他一推：“我就知道！你是怂了！让人打了一顿就怂了！蒋小平，你真是个孬种，我真看错了你！” 蒋小平冤死了，他哪里是被打了一次，而是被打了两次好不好？ 要说卫大海打的那一次，他虽然心有忌惮，但是却还不是很慌，就算卫大海功夫再好又怎么样，他只有一个人，他这边却又十来个兄弟呢啊，到时候一起上，不怕他怎么样。 他真正忌惮的，是那个姓秦的小子，就是这粮铺的东家。 第266章 半价 在黄奇安的铺子里那天遇到的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后来一段时间，经过黄奇安的铺子的时候，他都是绕道走的，尽管他知道黄奇安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开过门。 他是真的害怕那个小子。 看着毫不起眼，却不知道用的什么见鬼的功夫，能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他们都定住的小子。 蒋小平不太懂正经功夫上的事，也不知道这种高深莫测的功夫到底是什么，他只是觉得害怕。 但是这害怕却不能跟眼前王貂蝉这娘儿们说，一旦说了，指不定又被她贬低成什么样。 按王貂蝉这水性杨花的样子，直接把他踹了，再去勾搭另一个更厉害的人，都十分有可能，最可怕的，王貂蝉甚至很有可能去直接勾搭那姓秦的，当然了，那姓秦的看不看得上她，是另一回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说我就怕他了！”蒋小平挺起胸膛，努力想找回一下自尊。 “你不是怕什么，被打了一次就怂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你这么怂过！” 蒋小平也急了：“那群王八蛋们功夫高，你难道就让我交兄弟们去送死吗？你这蠢娘儿们，你懂个屁啊！” 王貂蝉愣了，“蒋小平，你敢骂我！我……” 蒋小平伸手一下子掐住了她的手腕子，“你怎么着，你还想跟我练练？有本事你去跟隔壁那帮龟孙子们练练？哦对，你当日不会练，到了那直接脱衣服就行了……” “蒋小平你个王八蛋……”王貂蝉一边骂，一边上手去掐他。 蒋小平一把把王貂蝉扔在床上：“你给我老实点儿！这事儿听我的，再胡闹，我就真不客气了！” 这么多年了，王貂蝉从来也没见蒋小平这样跟自己红过脸，这回因为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一个狗崽子，竟然值得蒋小平骂自己—— 真是太可恶了！ 王貂蝉心里清楚，蒋小平这是恼羞成怒，就因为自己说他是孬种，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蒋小平是真的害怕了那姓秦的小子。 王貂蝉心思活络，立刻就在心底里给蒋小平画了个差叉，从今以后，蒋小平已经不值得她信任了。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过了他这一关，以后有机会了立刻一脚把他踹了。 王貂蝉这么想着，便忽然从床上爬起来，理了理头发，柔声道：“行了，别生气了，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真的？” “真的，我以后再也不恼了，你说怎么着咱们就怎么着……” 蒋小平心中暗道，这娘儿们果然还是个吃软怕硬的，他对付不了他们，还对付不了她嘛。 “我就说嘛，咱们慢慢来，打不过他们，咱们不会给他们来阴的么……”蒋小平笑着，伸手又把王貂蝉搂了过来。 “那你说，怎么来阴的？” “等回头我慢慢跟你说……”说着话，手又不安分地摸了上来。 王貂蝉忍住了心里的那丝冷笑，贴了上去：“你行不行啊你……” “你看我行不行……” ※※※ 试营业的第一天，生意还是像前三天免费的时候一样好，甚至有很多闻名而来的远处的客人。所有人都对秦凌这个试营业半价的事情赞不绝口。 “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能天天半价就好了，我就天天来，再也不回家吃饭了！” “哈哈哈，那你媳妇肯定会怀疑你在外面有人了，说不定就杀了过来，不是给人家老板找麻烦了吗，啊？” “对啊，老板，你们这到底半价到什么时候啊？” 成高明在柜台后面笑。 “我们这边试营业是七天，七天之内，所有东西一律半价。还有，我其实也不是老板，我只是个账房罢了。” “哎呀，账房先生，看着一点都不像呢，就像老板嘛！” 客人们嘻嘻哈哈地说着，成高明心下却微微有些感叹。 为了试营业，东家又给他们都新买了衣衫，尤其是他。他得到的这套衣服，是所有人里面最贵最体面的，用秦凌的话说，那就是，他是站柜台的，是整个铺子的脸面，所以一定要穿的好。 成高明本身就带着一丝文气，穿上这身长袍，更加显得斯斯文文，像是个有钱人家的相公，怪不得客人们都误会他是老板了。 看着自己的这身打扮，成高明微微苦笑，有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做书生打扮求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一身书卷气，也曾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来着吧……后来家道中落，跟着兄弟们混迹江湖，慢慢的，他也都忘记从前穿长衫是什么感觉了…… 却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又一次穿到了长衫，还受到许多人客客气气的礼遇。这会儿虽然外面热闹非凡，一瞬间，他却只觉得命运轮转，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不过成高明还是有谱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很快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接着招呼客人。 秦凌和陌晚在后院。 “姑娘，这会儿这么忙，咱们要不也去前面帮忙吧，不知道他们忙的过来忙不过来……”陌晚望着人头攒动的前堂，无不担忧地说。 “哎，真是的，那个荣宁，不是答应帮我们找人了吗，怎么还没找到？” 秦凌道：“等忙过这一阵子，下午咱们再去问问。” 今天因为是试营业的第一天，秦凌特意跟简老夫人请了假，简老夫人竟然也大慈大悲地同意了，所以她才能在吃饭的点儿守在自家铺子里。 今天虽然是试营业，但是已经有很多菜品上新了，单子上有好几样是秦凌新近想出来了的，给简老夫人都没做过，她琢磨着，等忙过这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也做给简老夫人尝尝，孝敬孝敬她老人家。 不过，陌晚让她去前堂，她却是不会去。 前面再忙，她也不能分身，因为这后院里没有人。当然了，也不能说没有人，还有黄奇安的娘，但是只有一个老太太，秦凌就更加不放心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要是王貂蝉准备闹什么幺蛾子，前面人那么多，她肯定不会选，后院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必须守在这里。 “你去帮忙吧，我不能走。” 陌晚于是走了，秦凌干脆找了一个隐蔽处躲起来，一面听着前堂，一面观察后院的动静。 第267章 诬陷 果然不出她所料，王貂蝉连一天都等不及，就在他们试营业的第一天中午，她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院子虽然不算太大，但是秦凌却躲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地方，因为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就算是卫大海三兄弟回到后院来，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她，更何况隔壁丝毫没有功夫的王貂蝉了。 不多时，秦凌就看到那围墙之上，晃晃悠悠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那不是王貂蝉，而是王貂蝉铺子里的一个小伙计。 那小伙计人长得瘦瘦小小，仿佛是吃不饱饭似的，爬上了墙头摇晃的厉害，一副马上就要掉下去的样子。 秦凌记得之前她观察过，王貂蝉的铺子里虽然有两个小伙计，但是这一个似乎格外勤快，活计基本上都让他一个人做了，王貂蝉就当了甩手掌柜，而那另外一个小伙计也乐的清闲。 这小伙计招呼起客人来是一把好手，铺子里的事情也都样样能干的来，看起来脑子应该还不错，但是身手却不怎么样了，而且好像性子懦弱，看他这会儿趴在墙头上战战兢兢的样子，很显然是根本不想上来，却勉强不得不上来。 小伙计晃悠一会儿，往上爬一爬，再往下看一看，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而那下面，应该是还有人在催骂他，他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往上爬。 不用说，催骂他的人只能是王貂蝉了。 王貂蝉让伙计从后墙爬他们家的院子，为的是干什么？关于这个，秦凌其实倒是能猜测一二。 不过，那王貂蝉为什么不让身手敏捷的蒋小平来，反而让这个瘦瘦弱弱的小伙计爬墙？ 莫不是，跟蒋小平闹掰了？ 看这个意思，爬墙这事儿不是个好活计，另外一个小伙计肯定是不愿来，王貂蝉无人可用，这才没办法，弄了这个小伙计来。 小伙计老实说，身手实在是太差了，摇晃了好一阵才爬上了墙头，爬上来之后就更犹豫了。 “老板娘，我下不去……” “真笨！不会蹦下去啊！”王貂蝉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我，我……” “你蹦不蹦，你不蹦我就上去把你推下去！” 小伙计吓的脸色一白，“我蹦，我蹦……可是，待会儿我怎么回去啊？” “你傻啊，他们家院子里没有梯子吗？你爬着梯子不就回来了吗？” “可是那梯子……”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快点下去，一会儿他们院里来人了怎么办！” 秦凌在暗中呵呵冷笑，要说这王貂蝉倒是也不傻，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后院里肯定没有人，所以趁这个时候来。只是她恐怕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她这个最重要的东家却没有到前面去帮忙，而是专程就在院子里等着她。 “扑通”一声，小伙计经过一番挣扎，终于跳了下来，落地不稳，还在地上滚了一滚，声音有点大。 那边王貂蝉又接着咒骂：“你这个废物，比那猪圈里的猪还要笨！” 小伙计脸色一白，什么也没说，迅速爬了起来。 秦凌忍不住摇头啧啧。 王貂蝉都这么欺负人了，不知道这小伙计为什么还能忍气吞声在她这干活儿，难道她给的工钱特别高吗？就算再高也不行啊，随随便便就欺负人，这谁受得了？ “动作快点儿！” 王貂蝉的声音又从墙那边传了过来，小伙计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开始在院子里找地方。 秦凌抬眼看看，只见那小伙计手里捧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心下顿时了然。 原来是要诬陷他们偷东西啊，这招倒是既便宜又好使。 看这个盒子，那一定是王貂蝉的东西了，王貂蝉爱美，用的首饰也都不是廉价货，贵重的东西丢了，她肯定要咋呼的，把偷东西这件事栽在他们头上，然后再从后院里把东西搜出来，那他们肯定就说不清了。 不多时，小伙计找到一堆柴火，把手里的首饰盒子放了进去，然后找到他们院子里梯子，爬回了墙上，顺势回到了墙头。 “老板娘，这梯子怎么办……” “你傻啊，这梯子就是他们爬到咱们这边来偷东西的证据，你快下来，把咱们家的梯子收走！” 小伙计听了话，迅速下去，秦凌竖耳听着，两个人在那边挪动了梯子，然后声音消失不见，一次自放赃物的陷害完美完成。 秦凌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么轻车熟路的，看来王貂蝉之前是没少干过这样的事，也是，要是换成普通人家，还真的很有可能着了她的道，毕竟也没有监控录像，等到被发现东西就藏在自家院子里的时候，想自证清白实在是太难了。 然而，王貂蝉败就败在，秦凌早已经在这里等着她，把她所作所为全看在了眼里。既然都已经看到了，秦凌怎么还能让她如愿？不光不能让她如愿，她还要倒打一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貂蝉，你就等着尝尝失主和小偷倒了个个儿的那种酸爽吧。 秦凌悠哉悠哉从藏身处走出来，取出那小伙计在柴堆下面藏的盒子，来到墙根下面，听了一会儿，确定那墙的那头没有人，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爬上了墙头，飞身跃入王貂蝉的院子，把东西藏回到他们的柴堆下面，还顺手把自己平常戴着的一只簪子也藏在了里面。 回过头来，秦凌又拿过王貂蝉的梯子，架在墙头上，悠哉悠哉地爬了回去，然后把自家的梯子收起来，开始等。 等什么呢，等王貂蝉发难。 果然，过不多时，隔壁就响起了王貂蝉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抓贼啊，抓贼啊，有人偷我我们的东西啦！” 这阵嚎叫声下去没多久，王貂蝉就带着人径直冲入了秦家粥铺的大堂。 “姓秦的，你好不要脸，让你家这些不干不净的伙计来我家偷东西！” 王貂蝉身后带着四五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大堂中热热闹闹吃着饭的客人们全都被吓了一跳，看着这要打架的阵仗，很多客人结了账悄悄退走了。 “出什么事了，跟杀猪似的？”秦凌闻声来到了大堂。 第268章 谁先报官？ “放你娘的屁，你说谁杀猪！”王貂蝉抄起手里的棍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敲，那桌子上的碗碟顿时碎了一地。 “敲坏了我的东西可是要赔钱的。” 秦凌觑了她一眼，淡淡道。 然后，她便无视了来势汹汹的王貂蝉等人，反而先向周围正在吃饭的众客人团团做了个揖。 “真是对不住了各位，让大家受惊了。今天的饭菜，一律免单。” 众人皆附和：“多谢，多谢老板……” 王貂蝉愤怒了，她最讨厌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 “姓秦的，你……” 秦凌这才转过身来： “这么多人，来者不善，人多势众，好像是要砸了我的店一样啊……” “老娘就是要砸你，谁让你的人偷了老娘的东西，麻溜儿地还回来，不然别怪老娘我这棍子不长眼！” 谁料秦凌却紧接着说道：“所以我希望大家先不要走，留下来帮我做个见证，到时候报官也好，扯皮也好，有大家伙儿给我做主，我这心里也有点底。” 王貂蝉傻了，感情刚才那句话，不是跟她说的？白让她咋咋呼呼一顿，又是瞪眼又是敲桌子的。 众客人听了秦凌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那胆子大的，就真的留了下来。 “好，冲你秦老板给我们免单好几天了，我们就留下来，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这话说的还算公平，可王貂蝉却不乐意了： “说什么呢，还能有谁错，是他铺子里的伙计偷了老娘的东西，就算是去报官，那也是老娘我有理！” 秦凌揣起手来，看了看她，摇头而笑： “啧啧，别一直‘老娘老娘’的自称，您这么年轻漂亮，这么说，不就把自己给说老了么？那多不划算啊，在我的印象里，您不是一直精力旺盛来着吗？” 王貂蝉一怔。 她没想到，眼前这小子，不光不慌不忙，反而还向着她说话？这是什么情况？ 还有，这是什么话？精力旺盛？怎么听着这么不像好话，却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呢？ “你别给我扯别的，滚开，让我进去搜搜！等我搜出了赃物，看你还能不能在这好好站着装好人！” ——到时候，或许能看到这姓秦的小子跪下来求自己的样子，王貂蝉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身上一阵燥热。 啧，不得不说，这姓秦的小子，还真是长得白白嫩嫩的，跟那蒋小平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是不知道这种白面小子，尝起来滋味儿怎么样…… 这边王貂蝉在秦凌的注视之下，不知不觉就有点胡思乱想了，而那边，众人也都纷纷围拢在了秦凌的身边。 刚才大家都在大堂里忙，还根本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王貂蝉这么一闹腾，他们就赶快丢下手里的活计过来了。 成高明忍不住低声问：“东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凌微微摇头一笑：“没事，按我说的做就是。” 因为秦凌早就强调过了，众人一直都心怀戒备，此刻王貂蝉打上门来，倒是也没有自乱阵脚，反而前前后后把秦凌围了个严实，和王貂蝉等人对峙，随时准备出手。 尤其是柳清风三个，径直站在了秦凌的前面，因为只有他们知道秦凌其实是女孩子，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 秦凌却伸手拍了拍柳清风的肩膀：“柳大哥，你去报官，就说有人来我们铺子里闹事，要杀人了。” 柳清风丝毫没有犹豫，抬脚就走。 “你们干什么？报官？！”王貂蝉顿时喊叫起来，“好啊你们，贼喊捉贼啊，你们是偷东西的，居然也敢报官？要报官也是我们报官，等官老爷来了，给你们统统抓起来！” 王貂蝉虽然气势很足，但是还是有点懵的，她本来是想先咋呼一下，如果秦凌认怂，那当然好，也就省的了她的麻烦了，如果她冥顽不灵，死不悔改，那她就去报官，反正人脏俱在，不怕他秦凌不认怂。 可是这会儿是怎么回事，他居然要抢在她面前，自己去报官？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她怎么就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呢？ 而那边，秦凌却微微一笑，揣起手来，好整以暇道：“反正都是要报官，谁报不都一样？正好官老爷来了，咱们的事情一块说，岂不是省事？我替你省去了麻烦，你难道不该谢谢我么？刘夫人？” 这声“刘夫人”就喊的十分揶揄了。 因为这整条长门街上谁不知道，王貂蝉是个张扬跋扈的泼妇，根本就担不起“夫人”这个词。 王貂蝉也立时恼了：“你给我……” 但是秦凌还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转而看向护在王貂蝉身前的蒋小平： “刘夫人真是好福气啊，自家丈夫不在家，还有别人上杆子来保护你，这还没打起来呢，就把你护在身后了……啊呀，对了，这位蒋大哥，你身上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蒋小平脸色一变：“哼，臭小子你别得意，待会儿新仇旧恨跟你一块算！” 王貂蝉的脸色也很难看，不知道怎么的，这小子的话里，怎么就觉得好像话里有话似的，难道是自己和蒋小平的事被他知道了？ “别他妈的废话，偷了我们家的东西藏在哪里了，赶紧给我拿出来！拿不出来，等会官老爷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我还以为，拿不出来，就砸了我们的店呢。”秦凌微微一笑，跟身边的成高明和卫大海道，“看来人家刘夫人很聪明嘛，知道明着打不过咱们，开始来暗的了，还知道来拿官老爷来压人？” 成高明和卫大海皆哈哈笑了。 “你放屁！老娘是……”话没说完，不怎么知道就改了口，“我是想砸了你的店，可等官老爷来了，我有理也变成没理了，你当我真的怕你不成？！” 秦凌微微一笑：“谁不知道您刘夫人从前的行事作风？你要是不是怕我，也就不会找这个丢东西的借口了，你早就直接打上门来了。” “我呸，放你的屁的借口！你们这一群人就是一窝贼，偷了我家的东西，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东西就藏在你们家，一搜就知道！” 卫大海终于急了，一拍桌子，指着王貂蝉：“你这泼妇，少血口喷人了，我们偷你什么东西了，谁偷的，是什么，你倒是好好说清楚！” “就是你！”一直没说话的蒋小平忽然暴跳起来，指着卫大海嚷道。 第269章 小奶酥 卫大海一愣。 王貂蝉这些人刚才明明含糊其辞，既不说丢的是什么，也不说是谁偷的，怎么这会儿就直接指着他了？ “你胡说，我刚才明明就在这大堂里帮忙！这么多客人都可以作证！” “哼，就是你，我们都看到你了！”蒋小平一口咬定。 其实蒋小平也不知道本来王貂蝉想指证谁，他也没有仔细去想，为什么王貂蝉明明说看到了，但是进门却不说是谁，反而等着去报官。 今天这件事，王貂蝉根本就没提前跟她商量，到了要找麻烦的时候，才敲开他的门，把他拽出来，让他带人上这边来。 蒋小平心里着实是有点恼怒的，王貂蝉这么做，是把他当什么了？ 什么都不跟他商量就行动了，莫不是用够了他，想把他一脚踹了？这娘儿们，翅膀越来越硬了啊。 所以，他干脆也就顾不得王貂蝉心里想什么，径直脱口而出，指证面前这个跳脚的卫大海，因为前几天就是卫大海打的他，他今天十分想把这个场子找回来，所以这个偷东西的帽子，一定要扣在卫大海的头上。 王貂蝉也有点懵了。 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谁，也不说丢的是个什么东西，就是想等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一块进去搜——单凭他们自己，想进这姓秦的铺子里搜索，有点不太现实，毕竟他们这边的人实力不行，已经被这姓秦的他们打败过一次了。 到时候等官府的人来了，借助官府的力量再见机行事，岂不是很轻松？ 这会儿人多，她还没想好要栽赃在哪个人身上，而且要是提前说了，万一到时候官府的人来了圆不上，那可怎么办？ 谁知道这个蒋小平，竟然不管不顾就直接指认了，这下子弄的她也彻底没有了退路！ “你……” 王貂蝉忍不住揪了蒋小平的衣服。 蒋小平回头瞪她一眼，“干什么？！” “你还问我？”王貂蝉回瞪。 “我让你看看我怂不怂！” ——你不是一直嫌弃我怂吗，这会儿我来给你找场子了，你又来给我拖后腿？ 好吧，这回王貂蝉也无话可说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那边，卫大海还在不依不饶： “我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忙着上菜，这所有的客人都能给我作证，你们张嘴就想无赖人，想得倒美！” 王貂蝉只好咬紧了牙关不松口：“是不是你，等官府的人来了就知道了！” 秦凌也笑道：“刘夫人说得对，到底是与不是，等官府的人来了，就都清楚了。” “你，别再叫我刘夫人！” “哦？难道您已经不是刘江的媳妇了吗？那您是谁的媳妇？” “好你个烂嘴坏牙的小瘪三——” 王貂蝉满口骂着，却并不敢上前来，因为她知道自己打不过秦凌，这所有人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秦凌说完这句，微微一笑，不再理她，反而对一旁的黄奇安道： “大家伙儿在这替我们见证，实在辛苦了，给大家每人上都一碗甜茶和一碟小奶酥。” “哎！”黄奇安带着另外两个小伙子去了。 堂中众人一下子高兴起来，没想到闲来无事看个热闹，居然还有这样好的待遇，不仅仅能免单，还能再吃点别的东西！ 有好奇的人，就往那菜单子上瞄了一眼，看到秦凌所说的这两样东西加起来的价钱，不禁更加激动了——这竟然是秦家粥铺最贵的东西！这样好的小吃食，他们平常可是舍不得点的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吃人家嘴短，到时候，他们肯定是要偏向秦凌一边的。 不多时，小食上来了，众人一入口，立刻就都明白了“美食”即正义的道理。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小声商议： “怕什么，我看着秦小公子，肯定是清白的！咱们就站在他这边！谁不知道那王貂蝉……” 说着，忽然感受到王貂蝉的怒瞪，那人立刻噤了声。 “哼，你别以为你拿吃的东西贿赂了别人，他们就能给你做假证了！”王貂蝉看了一眼那金黄酥脆的小食，继续回头瞪秦凌。饶是如此，那香气仍然不停地钻进她鼻子里，让她有点忍不住流口水了。 秦凌摊摊手：“我只是看大家辛苦，犒劳犒劳而已，谁要做假证了？你这污蔑人的功夫还真是张口就来啊。对了，你这话里这么酸，是不是有点嫉妒？那要不，我也给你们一人来一份，咱们一起坐着等？” 除了王貂蝉和蒋小平之外，所有人都愣了——他们，今天来这里，好像是来打架的吧？ 怎么还有这样好的待遇呢？ ？？？ 这种事从来没听说过啊！ 而且，听起来，那个什么茶还有什么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呢…… “想什么呢！”王貂蝉一声吼，顿时打断了这些人的思路，“还想贿赂我的人，你莫不是疯了？！” 秦凌点点头：“我好像真的是疯了。” ？？？ 众人又都是一愣。 “我确然是疯了啊。”秦凌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望着眼前的这些人，“我怎么能把吃的给你们呢？要知道，你们一旦吃了，马上回去就能变出一个差不多的来，到时候我的生意，可不都让你们给抢走了？” “呵呵呵……”观众中有知道内情的不由得就冷笑了起来。 旁边的人急忙打听。 不多时，大堂里所有的客人便都已经知道了，原来最近一段时间刘家小吃店所新上的那些粥和小食，都是从人家秦家铺子还有黄大厨的手里偷来的！ 怪不得！ 怪不得王貂蝉急着打压黄大厨，直接把人家逼的关了门，要不是又秦小公子，那黄大厨就太惨了！ 怪不得人家秦家粥铺刚开张几天，王貂蝉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上门来捣乱，原来是做贼心虚啊！ “哼，还不知道到底谁是贼呢！”有人忍不住，在旁边一边嗑那小奶酥，一边嘟囔道。 王貂蝉立刻炸了，“你说什么？！” 跳着过去就要打人，秦凌一把揽住： “刘夫人，你懵了？” 第270章 捕快来了 “你，你说什么？！” 秦凌眨眨眼，心中默默想道： 看来这王貂蝉的脑子确实是有点不太好使，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到处问人“你说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耳朵不好使。 秦凌耸耸肩：“刚才你自己都说了，要是打砸了我的店，你反而没理，这会儿就全忘了？那看来刘夫人还真是老了，脑子不好使了，不然怎么总自称老娘老娘的呢……” “你，你……你个小鳖崽子，你敢……” 王貂蝉气的几乎语无伦次，恨不得一棍子就呼在她脑袋上，然而她不能。 不光是她不能，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 关于秦凌的身手，她虽然没有亲身领教过，但是那天从黄奇安的铺子回来，蒋小平的三个人可都是白着一张脸，跟她绘声绘色的描述过。 那实在是太过恐怖的功夫了。 一丈之外，丝毫未动，就能让人动也动弹不得，而被打中的穴位，好几天都又痛又麻，几乎残废。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功夫？？ 那天之后，黄奇安的铺子就关门了，他们心里虽然惊讶，但是已经达到了目的，便也就渐渐把这件事泡在了脑后，可是今天却又看到了秦凌，他们便毫无意外再一次想起了被秦凌支配的恐惧。 “刘夫人，你难道，真的想跟我练练？”秦凌微微一笑，但是捏着王貂蝉的手却更加用力了。 王貂蝉毕竟是一个没有功夫的女人，哪怕再凶悍，也不是秦凌的对手，被秦凌这么一捏，立刻嗷嗷叫了起来。 “你放手！” 旁边蒋小平一声吼，噌的一声跳上前来，挡在了王貂蝉的身前，“有什么冲我来！” “啧啧啧……没想到，这还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呢，还真是一场好戏啊……”秦凌摇头赞叹。 蒋小平涨红了脸：“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秦凌一挑眉：“我也没说你什么啊，你着什么急？” 众人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什么请大伙儿做个证，这位秦小公子，不过就是要大家来看个戏罢了，说白了，就是看看王貂蝉和蒋小平等人到底是怎么丢人的，回头再往外帮他们宣传宣传。 因为这秦小公子，他压根根本就不用别人帮忙啊！ 要打吧，看这个架势，蒋小平等人根本就打不过秦小公子，不光打不过，而且好像还对他颇为忌惮，甚至有的人还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呢。 要理论吧，这秦小公子伶牙俐齿，一个怼三个不带喘气的，还能抽空跟这些客人们插科打诨，那王貂蝉以前骂街也是一流，可是栽在这秦小公子手里，那可是被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啊！ 痛快，痛快！没想到，你这群恶霸也有今天，哈哈。 围观群众都纷纷笑了起来。 “姓秦的，我告诉你，有话说话，打女人的都是孬种！”蒋小平挡在前面，气势汹汹对秦凌道。 秦凌乐了。 不光他乐了，旁边的陌晚成高明等人也都跟着乐了。 要是他知道自家东家其实根本就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小姑娘，不知道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会是怎么样呢？ “谁说我要打她了？啧啧啧……”秦凌摇头，“你说说你啊，刚夸了你是英雄，转眼你就来败坏形象，你就不能用正常思维来想别人吗？我就一定要动手打人吗？那多没面子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她了？” 蒋小平无话可说了，确实，秦凌也只是制住了王貂蝉，并没有动手打她啊，可是王貂蝉却被她这么捏在手里，又嗷嗷叫着，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僵持了一会儿，秦凌的手终于微微一抬，松开了那根木棍子，握着木棍的王貂蝉猝不及防，险些摔了个趔趄。 “好了，懒得跟你们闹了，就等官差来吧。待官差来了，咱们把今天这件事说清楚，也不枉费你们来闹这一场。不过咱们可得说好了，要是待会儿没闹出动静来，我今天的损失，你们可得赔偿。”秦凌认认真真说道。 说完，还招呼成高明过来，要他仔细算算他们今天的损失。 “你……”王貂蝉气的还想说什么，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干什么围在这里，打死人了？！让开让开让开！” 随着叫嚷声，几个穿着官衣的捕快推开人群，闯了进来。 秦凌一挑眉，哟呵，来的还挺快，而且看这架势，好像还挺凶啊，不过凶点也好，别待会儿争执起来做和事佬就行，今天这件事她必定是要一个结果的。 柳清风也跟着回来了，回到秦凌身边报告道：“东家，我走到街上，正好看到这几个捕快在巡街，就叫他们来了。” 秦凌点点头，“做得好。” 她可懒得一直陪王貂蝉玩游戏，事情能尽快解决，当然最好不过了。 “不就打烂了几个碗，至于这么火烧眉毛地把官爷们喊来吗？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那打头的捕快走进来，看到只是一张桌子上有东西坏了，其他的人都相安无事，完全和报案的情况不符，就有点生气。 秦凌上前去，微微行了个礼： “回官爷的话，不是我们报的案，是她，这位刘夫人。” “你瞎说，明明是你的伙计去……”王貂蝉顺嘴接口，但想到案子总是要报，谁报都一样，反正捕快已经来了，这事她还是有胜算的，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 转而去迎上那个捕快：“哎呀，赵大哥，你可来了！” 那捕快一愣，转头一看，这才看到了王貂蝉。 啧？居然是她？ 这不对啊。 以往的情况下，只要有王貂蝉在的闹事场所，那肯定都是王貂蝉恶人先告状，不管有理没理，在气势上她可一定要占上风的，怎么今天进来却蔫吧悄儿的，不是这小子指着，他根本就没发现她？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王貂蝉毕竟是在这长门街上横行了很多年的了，怎么都有些根底，这些捕快们也都跟刘江蒋小平这些人有交情，既然看到王貂蝉也是这事情的主家之一，那捕快就没有理由不来问问了。 第271章 美食的诱惑 打头的捕快使了个眼色，立时有后面跟着的小捕快把蒋小平拉到了一遍，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那打头的捕快也在前面，装做秉公执法的样子，询问王貂蝉和秦凌，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凌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刘夫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带人冲了进来，诬赖我偷他东西，我说没有，她就砸了我的桌子，还说要砸了我的店呢……诺，就是这张桌子，求捕快大人给我做主，让她陪我的钱……” 打头捕快像看智障一样看着秦凌。 事情的主要矛盾点，难道不是在偷盗这件事情上吗？这是哪里来的傻小子，竟然只想着赔钱的事，这一点点碗碟才多少钱？？ 待会儿真的查出了偷盗的事，视金额大小，那可是很有可能要坐牢的，这傻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根本就不在乎？？ 打头捕快并不清楚秦凌的底细，但是她却很清楚王貂蝉的底细，王貂蝉用这一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铺子之前的那个租客，就是王貂蝉用这个法子给轰走的。 当时也是他来的，彼此互相配合，自家的几个兄弟还都拿到了王貂蝉的打点，可以说是合作的相当愉快。今天又有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要捞点油水的，王貂蝉出手也还算大方，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此处，打头捕快便转向了王貂蝉，露出了一丝彼此都懂的微笑。 王貂蝉冲他点点头，“赵大哥，您可别听他瞎说，就是他的伙计偷了我们的东西，我们的伙计亲眼看见的，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赵捕快立刻道：“放心放心，一定秉公执法，不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这句话就是他们彼此之间的暗号，王貂蝉答应了给他们油水，赵捕快也答应了替她摆平事情，两个人互相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跟着王貂蝉一起来的这些人也都放下了心——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每次都成功的，更何况，还有赵捕快站在他们这边，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不，已经是十拿十稳了，他们还怕什么？ 想到此处，他们的腰板也忍不住更加挺直了，看向秦凌的目光也没有那么畏缩了。 秦凌乐了。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的。 不过也不要紧，今天是大家第一次交手，互相走几个回合，彼此了解一下，那也是可以的，等到这位赵捕快真正了解了她，应该就不会像此刻这种样子了。 到时候，他可能会重新审视一下，这王貂蝉的钱，到底是好拿还是不好拿。 “是啊，赵捕快，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千万不能放过一个坏人！”秦凌说着，一招手，“来啊，给捕快兄弟们看茶。” 众人皆是一怔。 等会，这秦老板是要干啥？当面贿赂捕快？ “哎哟，刘夫人，您这个样子看我干什么？捕快大人们远道而来，我送一杯茶喝又怎么了？怎么，莫不是你也想喝？哎呀你早说嘛，你早说了，刚才我就给你了嘛，就像大伙儿一样的……” 秦凌说着，竖起一根手指，虚虚点了点王貂蝉。 王貂蝉只觉立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亏她刚才还觉得这姓秦的长得不错，原来，原来竟是个这样货色！ 真是膈应人啊！ 秦凌这一番惺惺作态，吓得王貂蝉立刻退避三舍，再也没心情提她贿赂捕快的事。 而那边，黄奇安也带着伙计端来了甜茶和吃食，端到了捕快们的面前。 香气飘飘，瞬间钻进这些捕快们的鼻子里。 当然了，这些东西还没有香到让他们一闻到就立刻失去理智的地步，鉴于自己的职业属性，所有的捕快们都只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句“好香”，面上仍然是板着脸，但是秦凌还是细心地发现，有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别客气嘛，来者是客，大伙儿都有的，来来来，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再说不迟……” 秦凌说着，就要去拉那个赵捕快。 赵捕快的心理活动也是十分纠结的。 从前几天，他就已经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小吃店了，当时听说就在王貂蝉的隔壁，他立刻就起了兴趣——毕竟不是谁都有胆量，敢在王貂蝉嘴上拔胡子的。 而后，他又听说了一些这个秦家粥铺的事迹：什么免费三天随便吃，什么各种花样的小食，总之统统都是正面评价，弄得这赵捕快心里痒痒的，要不是公务缠身，他早就来吃了。 但没想到，今天这里出了事情，他却忽然面对了这些好吃的，而且看起来，应该是这秦家粥铺最拿得出手的第一美味。 他……实在是很想尝尝。 然而，最终理智战胜了食欲。 “做什么？！我们是来办案的，不是来吃饭的，拿走拿走！” 秦凌嘻嘻一笑，却依旧并没有拿走：“没关系没关系，现在不吃，待会儿打包了一起带走也是可以的嘛，那，咱们就先问案？” 说着，就让黄奇安等人把这些小食拿去打包，后面的几个捕快一听可以带走，个个双眼都放出了光彩。 那边里，小捕快早就和蒋小平咬完了耳朵，回来却因为这小食的打岔，忘记了把事情的经过告诉赵捕快。 过了片刻，赵捕快忽然回过神来，将他一把拽过，他才嘀嘀咕咕地把蒋小平的话说了。 赵捕快心里头稍微有点犹豫。 他很想拿王貂蝉的油水，但是呢，又十分想吃这秦家粥铺的小食……怎么样才能一举两得呢？ 堂堂一个缁衣捕快，要是让人知道他为了点儿吃的动摇了念头，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唉……赵捕快在心里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先解决王貂蝉这边的事，毕竟也是回头客了，是吧。 “好了，闲话少说，这王氏要告你们偷盗东西，你们既然说没有，拿不拿得出证据啊？” 秦凌默默在心里骂了句mmp，从来只听说过捉贼捉赃，都是说别人偷东西的人要拿出证据来，还从来没听说过，辩白自己没偷东西，反而要提前拿出证据来的。 她都没偷，要怎么拿证据？ 第272章 戏精 “赵大哥，您这话说的，我都没偷，还怎么拿证据啊，难道要去她家里搜检一番，看看那东西在没在？” 秦凌决定还是最后再来一次先礼后兵，于是和善一笑，凑上前去。 谁知那赵捕快却一摆手：“别大哥大哥地叫，我跟你也不熟，你这么叫，说不定还让别人以为我要徇私呢，叫我赵捕快就行！” 秦凌一挑眉：“哎哟，真对不住，赵捕快，我听刘夫人这么叫，自己也就顺嘴叫了，对不住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这话一出口，赵捕快的脸更是拉下来了，可是他却不能说什么——谁让王貂蝉嘴那么快呢！ 这么一叫，好像立时就显得他跟王貂蝉之间有什么，而这个姓秦的这么一说，好像他就更说不清了。 得，干脆就别解释了。 而且，最诡异的是，这个姓秦的明明是个男的，怎么说话行事这么女里女气的？该不会是个…… 王貂蝉居然跟这种人较上了劲，该说她什么好呢？ 赵捕快兀自在心里吐槽，而这边，秦家粥铺的众人却都已经憋笑憋出了内伤。 秦凌这种奇奇怪怪的举动，在别人眼里看着就好似变态无疑，但是在卫大海三人，还有陌晚的眼里，秦凌却是在戏耍着这些人玩，而且还玩的相当带劲。 他们知道内情，当然十分想笑，可是眼前的这种情况又不允许他们笑，于是越憋就越想笑，导致众人都十分痛苦。 “好了！说正事！”赵捕快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大手一挥，厉喝道。 王貂蝉知道方才因为这称呼的事，惹得赵捕快有点不高兴了，于是连忙上前来讨好：“赵大哥，啊不，赵捕快，我们，我们有证据！” 事情终于回到了正轨上，赵捕快点点头： “好，你且说说看！” 王貂蝉便如此这般一说。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们就一口咬定说是看到了有人来偷东西，那么这会儿就一定要推出一个人来，作为事情的见证人，为了防止节外生枝，王貂蝉自己做了这个见证人，也正好解决了一些逻辑上的问题。 “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当时不叫嚷，反而让那贼子偷走了东西，才又来捉赃？” “回捕快大人的话，民妇不是不想叫嚷，是不敢叫嚷啊，那人长得五大三粗，又会功夫，民妇怕一嚷出来，这小命说不定就没有了啊……”王貂蝉说着，语调就变了，大有受了极大的委屈，泫然欲泣的感觉。 秦凌在心里默默哀叹，看来戏精这个技能，似乎并不是她一个人有啊。 那边里，赵捕快也十分配合地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五大三粗？还会功夫？那人是谁，可在这大堂之中？！” 秦凌耸了耸肩，好吧，这位赵捕快演技看起来也不错呢，两个人一搭一档，就没她什么事了，不如她坐下来看看戏？ 这么想着，秦凌就真的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桌上一碟小食，慢慢往嘴里嗑着。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赵捕快和王貂蝉之间的猫腻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过场还是要走的对吧，不然彼此面子上都很难看，也有损赵捕快的衙门形象，可是秦凌竟然就这么坐留下来，还吃起了东西，这就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吧，赤裸裸地打脸啊。 而那边，赵捕快和王貂蝉演的正投入，还没看到秦凌的动作。 “他就在这大堂中啊，就是……”王貂蝉正要伸手去指证，忽然间和赵捕快一起看到了秦凌，两个人都顿住了。 “秦凌，你干什么！”赵捕快的权威遭到了严重挑衅，声音都变调了。 秦凌吃的正高兴，闻言这才抬了眼：“哦，我有低血糖，不能饿着，看您和这位刘夫人好像要商量好一会儿，我就先吃点东西呗，万一我待会儿晕倒了，不能回答您的问题，那可就不太好了，是吧？” 赵捕快气的脑袋疼。 “低血糖”是什么鬼？ 他明明是在问案，说他在跟王貂蝉商量，这又叫什么话？ 更可恶的是，这姓秦的话里话外还透漏出了自己身体不好，万一他逼的太急了，他“扑通”一声直接晕倒在地，这会儿这么多人围观，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呢，这可对他官声有损啊。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兔崽子！ 赵捕快这会儿忽然有点明白，这姓秦的小子，为什么敢在王貂蝉旁边开铺子了，他是真的不怕她啊，也怪不得王貂蝉今天会这么蔫蔫的，这是遇上了对手啊。 “别吃了！”赵捕快一声吼。 秦凌耸耸肩，听话地放下了东西。 “你站起来！我这问案呢，严肃点！” “哦。”秦凌接着听话地站起来。 本来，看到秦凌吃瘪，王貂蝉本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的，王貂蝉看着秦凌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觉得这么心虚呢。 “好了，你说吧，到底是谁？” 这边里，卫大海看不下去了，他为人耿直，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秦凌说自己有病，饿的时间长了会头晕，他就立刻就信了。 这会儿看到赵捕快还不许她吃东西，还让她站起来，联想到当初遇到秦凌时，秦凌女装打扮那娇滴滴的样子，卫大海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当即也跟着猛地一拍桌子，“噌”的一下站了出来： “别问了，就是我！” 众人皆是一愣。 赵捕快立时“嘿”了一声，走上前来：“没想到，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就有人认罪了啊？” 卫大海眼睛一瞪：“捕快大人说什么笑话，我说她说的人是我，却没打算认罪！” “那你站出来干什么？！” “就是为的让你看看。”卫大海挑眉道。 “嘿，你……” 赵捕快给气的不轻。 没想到这秦家粥铺上上下下都是一个德行，有那样气人的老板，就有这样气人的伙计！ 卫大海接着说道：“好叫捕快大人知道，方才我一直都在这大堂里忙活，这会儿在座的各位，每个人都能给我作证！” 第273章 去找证据 “你……”赵捕快正要反驳他，谁知旁边的围观众人们立刻开口响应了卫大海。 “没错儿，这位兄弟就是一直在大堂里，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他还给我上粥来着！” “对对对，我也能作证！” 王貂蝉急了：“你们，你们都是吃人家的嘴短！吃了他们免费的东西，就替他说好话！你们，为了那么一点点吃食，就这么颠倒黑白，你们也太不要脸了！” 多么情真意切的控诉啊。秦凌在旁揣着手，摇头啧啧。 没想到，王貂蝉的台词功底也这么好，简直一气呵成啊，她秦凌要能是开个影视公司什么的，一定要聘请她来当艺人。 不过，王貂蝉这话，赵捕快等人就不太爱听了——刚才他们也稍微为了那点小食而动了心思呢。 “咳咳，好了，都别吵，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了！” 赵捕快眼睛一瞪，再次把强制把话题转回到案情上来。 卫大海翻了一个白眼： “我一直都在这大堂里，根本没有时间去偷东西，他们全是诬赖！” “我亲眼看见你的！就是你！”王貂蝉指着卫大海继续控诉。 其实王貂蝉心里也挺苦的，要是有选择的话，她宁愿指证一个功夫不是特别好的小伙计，也好过这个卫大海。 这个卫大海的功夫她也是领教过的，要是待会儿一个控制不住，突然发起飙来，自己会不会首当其冲被伤及？ 都怪那个没谱的蒋小平！ 王貂蝉想到此处，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蒋小平真的是个扶不起的废物，自己之前怎么就看上了他呢？ 这蒋小平，一出事就当缩头乌龟，一看到有机可乘就跳出来指证，完全不管是不是打乱了她的计划，这会儿，王貂蝉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觉得，蒋小平甚至还都没有眼前这个卫大海有担当！ 真是气死她了。 “好了，既然你们各执一词，现在我们来找证据！”赵捕快一抬手道。 这件事不能拖着了，得快速解决才行，眼看这秦家粥铺的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待会儿拖的时间长了，又拖出什么幺蛾子来可怎么办？ “你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说来听听！” 王貂蝉立时连忙道，“我丢的是一个首饰盒，里面有一对玉镯子，一支银钗，可值不少钱呢！” 一面说还一面比划，生怕这些人待会儿找不到。 “你们，进去搜！” 赵捕快一声令下，众捕快立刻分成两拨，一拨分散在大堂之中各处搜检，另一拨直奔后院而去。 这些捕快们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好歹也是办过很多案子的，知道刚才这人来人往的大堂，想要藏一样东西十分困难，也不一定能瞒得过这么多人的眼睛，所以大部分的人手里就都放到了后院里。 秦凌这个时候才笑着开口： “看来，这赃物，是很有可能藏在后院了呢？” 王貂蝉接口，“你藏的，你自己自然字清楚了！” “我可没见过你那什么破烂首饰，不过，既然你坚持要查，那我就不妨陪你查查。”秦凌笑道，“就请大家伙儿都移驾后院，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个赃物，要是有，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抓人坐牢赔钱，我都不会有怨言。但是要是没有的话……那我今天的损失，可就要刘夫人你来赔了。” 王貂蝉在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认为，眼前这个姓秦的完全就是在嘴硬。 他肯定是不会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把赃物藏在他们后院里，所以才这么嘴硬，等待会儿东西一搜出来，拿到他眼前，到时候就有他好看的了，看他还能不能舔着脸说什么赔偿的事！ 而这边，秦凌看他不回答，竟然又追问了一句： “刘夫人，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敢回答我？” 王貂蝉被这么一激，顿时忍不住秃噜了嘴： “你说什么，你说谁不敢？做贼的是你，我有什么不敢的！” 秦凌笑笑：“既然敢，那我就默认刘夫人答应我了啊。” “你……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倘若没有搜出贼赃，则赔偿我的损失。你敢还是不敢？”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王貂蝉，尤其是平日里素来活在王貂蝉的威名之下的这些街坊邻居们。 老实说，这么多年以来，他们还是真的是第一次看到王貂蝉这么吃瘪，今天这个瓜，他们吃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咽好了。 王貂蝉，果真是遇到克星了啊！既然有这样的好戏，他们怎么能不跟着起哄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盯在了王貂蝉的脸上，一双双眼睛全都透漏出一个信息，那就是，王貂蝉她不敢答应。 倘若是不敢答应，那就证明她心虚，她心虚，那就证明偷东西这件事，还是有猫腻！ 王貂蝉本来不心虚的，但是被这么看着，时间长了，还是忍不住有点心虚了。 她怒瞪一眼，厉声喝道：“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娘好看吗！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一个个挖出来！” 众人却不怕她这招，因为他们知道她今天在秦凌这里吃了瘪，已经不是在世昔日的那个王貂蝉了。 甚至有胆子大，还轻轻嗤笑了一声。 这一声嗤笑，就好似溅到油锅里的一滴水，登时就把王貂蝉给惹毛了： “谁笑的，谁敢笑！” 没有人理她。 “好啊，你们，说我不敢，说我说谎话是吧？我，我有什么不敢的！” 秦凌适时接口：“那这么说，刘夫人是真的答应了？不会再反悔了？” 王貂蝉瞪着眼睛叉着腰：“答应你就答应你！可要是搜出了贼贼——” 秦凌抬手：“搜出了贼赃，不是有赵捕快在这里吗？该怎么处置，按照本朝律法就行。当然了，我所要求的刘夫人的赔偿，也不是狮子大开口，一样，按照本朝律法就行。” 秦凌的话似乎完全合情合理，无懈可击，事情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王貂蝉还有什么可说的，就只好答应了秦凌的要求。 第274章 全凭一张嘴？ 一行人这才继续往后院里走。 后院本来不大，呼啦啦进来数十个人，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众人站在当中，各自四下查看，而众捕快则到处搜检，很快把秦凌后院的几间屋子个翻了个遍。 所幸是卫大海他们三个没有什么东西，否则这么一番，还真让他们给翻乱了。不过，还是把黄奇安的娘给吓的不轻，秦凌少不得走上前去，安慰她一番。 有知道内情的客人，不由得又在私底下悄悄夸赞了秦凌一番——真是个天上地下难寻的好老板啊！ 过了不多时，几个搜检的捕快都回来了，后院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并没有搜到王貂蝉所说的东西。 秦凌笑着看向王貂蝉，王貂蝉急了：“你们没有好好搜！他偷了东西，怎么会放在明面上？你们再仔细搜搜！” 赵捕快眼睛一眯，打量了一番这个院子，很快就锁定了角落里的那个柴火堆。 按照以往和王貂蝉合作的经验，这个柴火堆，就是最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了。方才因为太不起眼，所以捕快们并没有人搜索到这里。 “你们再把这院子里再好好搜一遍，务必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众捕快得令，继续第二次搜检，而其中一个捕快则受到赵捕快的眼神指使，径直朝那柴火堆走去。 王貂蝉兴奋的脸都有些红了，蒋小平和她的手下也全都盯住了那里。 秦凌这边，卫大海三人都有功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王貂蝉那些人的异常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顺着王貂蝉等人的目光，他们也都发现了那个柴火堆。 卫大海心里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难道，那柴火堆下面真的有什么东西？不然他们怎么这么胸有成竹？ 一着急，卫大海就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却被秦凌一把拉住。 “着什么急，等等看。” 卫大海一呆，但看秦凌完全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更懵了。 “东家，那边……” 秦凌笑着摇头：“你且看他们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卫大海看着秦凌的笑容，忽然灵光一现，心中稍微明白了些原委，这才笑起来，“好，就听东家的。” 说着话，那边里，那个小捕快就已经走到了那柴火堆面前，拿手中的刀鞘轻轻一挑，一整个柴火堆立刻就四散开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甚至屏住了呼吸。 然而，让众人大失所望的是，这柴火堆的下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没有？！” 王貂蝉率先惊叫出声。 众人皆回头看她，让她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秦凌微微一笑：“怎么，这里什么都没有，让刘夫人很奇怪吗？要不要再去别处看看？” 赵捕快看看那柴火堆，再看看王貂蝉，再看看秦凌，皱起了眉头。 “你们，再好好搜搜！” 不多时，第二次搜检也结束了，仍然是什么都没搜到。 秦凌笑着走上前来：“怎么样，赵捕快，还要做第三次搜检吗？我这小院子里破破烂烂的，再这么搜下去，只怕是房子都要塌了啊，到时候，要是真的拿不住贼赃，这房子的事，也得刘夫人赔偿呢，您说是不是……” “你放屁，什么房子！你家房子不是好好的吗？！”王貂蝉大声咒骂。 然而，无论她怎么跳脚都于事无补，搜不到就是搜不到。 王貂蝉心里也是一百个纳闷。 她明明是让那小伙计放到这柴火堆里的，怎么会这么短时间就不翼而飞呢？ 是小伙计骗了她？还是这件事提前被这姓秦的小子发现了？ 王貂蝉不知道。 为了避嫌，王貂蝉没有让小伙计跟着过来，只是让他留在铺子里看家，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直接回去铺子找小伙计对质，真是气死她了。 而那边，秦凌却已经不依不饶地开口了。 “怎么样，贼赃没搜到，你们还打算继续诬赖我们吗？” 王貂蝉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不，不可能，她不可能就这么失败了，一定还有翻盘的机会的！ “我才没有诬赖你……”王貂蝉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吼开口，“我看到他从那个墙上下来的，墙上有脚印！” 卫大海猛的一怔：“你胡说，我根本就没……” 话没说完，让秦凌抬手挡住：“好，刘夫人既然说墙上有脚印，那么咱们就不妨对峙一下，看到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这话正合了王貂蝉和赵捕快的意——要是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那他们才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用赵捕快下令，立刻就有小捕快跑着搬来了梯子，“噌噌噌”地爬到了墙头上。 “头儿！真的有脚印！” 王貂蝉立刻一喜：“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捕快也皱眉看向秦凌：“果真有脚印，这下你不能再包庇了吧？来人啊……” 秦凌一挑眉：“等等，等等！赵捕快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这就是要抓人了？” “他是嫌疑犯，按律当带回衙门听审！”赵捕快抬手，一指卫大海。 秦凌摇头“啧啧”两声：“捕快大人啊，虽然我没怎么打过官司，但是这个流程，也是稍微知道一点的哈，现在没有贼赃，但是有了脚印，这现场这么多人，难道不应该比对脚印么？怎么刘夫人说是谁就是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衙门是姓刘呢！” 这话说的也太刻薄了，赵捕快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姓秦的，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污蔑官府，是要坐牢的！” “别紧张嘛，捕快大人，我只是做个比喻罢了，谁让这刘夫人一进来就张口咬定是我的这个伙计偷东西呢？” 王貂蝉站出来：“因为我亲眼看见的！” 秦凌眨眨眼：“哎呀，你亲眼看见了呀，不好意思，刚才我也亲眼看见了，就是你，从墙的那边翻过来，留下了这个脚印，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其实你才是那个贼呢？！” 王貂蝉一愣：“你，你胡说！老娘偷你的东西？偷你什么了？你有证据吗？” 赵捕快也适时帮腔：“没有证据的事，莫要再乱说了！” 秦凌笑笑：“哦，你们也知道这件事没有证据啊，那你说我的伙计偷盗的事情，难道不也是没有证据吗？你们这些人兴师动众进来搜检，搜了两遍也什么都没搜到，既然没有赃物证据，刘夫人你怎么就敢说是我的这个伙计偷东西呢？就凭你一张嘴？” 第275章 脚印 得，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了。 王貂蝉要是再说自己是亲眼看到的，那就跟刚才一样，要被秦凌扣上一个冒充官府衙门的罪名。 这个罪名她可担当不起，王貂蝉还不算太傻，知道这会儿没有证据，事情确实对她不利，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 而这边，赵捕快还不甘心，他仍然不相信，自己和王貂蝉的人加在一起，十几口子人，竟然全都被这个姓秦的小子压制？ 他真的不甘心！ “既然有脚印，那就对比吧！”赵捕快一声喝，“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把鞋子脱下来！” 众位客人十分不乐意，本来只是留下来做个见证的，这会儿因为看热闹，却莫名其妙成了嫌疑人？ 但是赵捕快发话了，他们也不得不照做，不多时，这些客人们都脱下了鞋子，连带秦家粥铺的这几个伙计的，十几双鞋齐刷刷地摆在了众捕快面前。 男人嘛，难免有点脚上的问题，这鞋子脱下来，那味道就不太好闻了，有的时候一双鞋子就会让人受不了，何况还是十几双鞋子。 众捕快立时都被那味道熏的皱起了眉头，王貂蝉更加受不了，脸色一白，险些跑出去吐。 当然了，秦凌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自己做的局，忍着恶心也要做完，于是只好后退一步，闷哼一声道： “鞋都在这了，赵捕快快验吧……” 赵捕快自己也是被熏的恶心非常，连忙摆摆手：“你，过来去验！” 随手指了一个小捕快，小捕快顿时脸色一白——要拿这些臭烘烘的鞋一趟一趟的去墙头上查验，他做不到啊！只怕还没验到第三个，他就被熏晕了！ “愣什么愣，还不快去！”赵捕快见他不动弹，立时飞起一脚踹在那小捕快的屁股上。 小捕快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伸手准备拎起第一只鞋。 那边里，秦凌的声音却忽然响起：“等会儿！你们准备拎上去一只一只地验啊？” 赵捕快已经快被熏吐了，恨不得赶紧验完，好让这些人都把鞋穿上，收起这种恐怖的酷刑。 一听得秦凌阻拦，立刻就不高兴了：“你还要怎么样？怎么办案，难道还要你教我？！” 秦凌扯扯嘴角。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有资格教他的，不过现在不是讨论专业技术的时候，而是，她不能放任他这么做，这么做，就是给他和王貂蝉作弊的机会。 “草民不敢。草民的意思是说，一趟一趟拎上去，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那你说怎么样？” “不如，把那墙头上的脚印弄下来，咱们一来方便，二来，大家看的也明白……” 赵捕快在这永安府办案多年，就算脑子不算太灵光，也混成个人精了，怎么能不明白秦凌这话里的意思？ 他也不打算真的把这个检验弄到明面上来，要是大家伙儿都看着，那还怎么在其中捣鬼？那还怎么绑王貂蝉弄猫腻？那还怎么拿到他的好处费？ “不……” 赵捕快正要说话，谁料那被派去检验的小捕快却先开了口： “这主意是好，可是咱们没带拓脚印的东西呀……”小捕快捏着鼻子道。 数十人之中，就数他距离这十几双鞋最近，要说被熏的最厉害的，那就非他莫属了，这会儿他都快被熏的翻白眼了，能有法子帮他解决这个难题，他还想谢谢秦凌呢。 这下子可把赵捕快给气了个够呛，不过所幸这小子还没有太坏事，于是他连忙补上一句： “对啊，既然没有带拓印脚印的东西，那就还是一趟趟拎吧，别墨迹了，还不快去！” 小捕快苦不堪言，哭丧着脸，磨磨唧唧准备动手，但是谁料秦凌又开口了。 “没带东西也不要紧的，咱们这有现成的啊，大海，去，直接把墙上那块地方一整块抠下来，记住，千万别弄碎了啊！” 卫大海立刻应声而起，使出轻功，“嗖”的一声飞身跃上墙头，取出随身的匕首，刷刷几下，就把那块印着脚印的泥块整个削了下来，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东家，弄好了！”卫大海跳下来，把墙头泥块送到秦凌面前。 这边里，所有人都还在傻眼中。 这个卫大海，他，他竟然会功夫的？他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轻身功夫？ 这个姓秦的，居然说砍就砍，说抠就抠，连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他们啊。 见识过卫大海的功夫，这边的人更加噤声了，而赵捕快和王貂蝉则更加不高兴了。 赵捕快再也没办法瞒着众人对比脚印，而王貂蝉则直接吵嚷起来： “你，你怎么能……那是我们两家共用的墙头！” 秦凌呵呵一笑：“莫要着急嘛，刘夫人，你看看，我们家的伙计功夫这么好，倘若真的要想到你家去，那岂是一堵墙就能挡得住的？放心，那上面的缺口我待会儿就给你补上，保证完好无损，怎么样？” 王貂蝉气的没话说，不过秦凌这话的言外之意，在场的人却都听出来了。 这卫大海功夫这么好，几乎能一下子就飞过墙头去，他还有必要通过梯子爬墙吗？ 要是不用爬墙，那也根本就不会留下脚印了啊，那么问题来了，墙头上的这个脚印，到底属于谁？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盯住了那块从墙头上抠下来的泥块。 秦凌也不慌不忙走过来： “还等什么呀，赵捕快，咱们这就验吧？” 赵捕快没好气地推了那小捕快一把：“还愣着干什么，验啊！” 小捕快十分委屈，但是也不得不执行，只好转头跟秦凌道：“那，那就麻烦秦老板，给我弄点泥土和水来……” 黄奇安很快跑着去了，泥巴搅合均匀，小捕快开始一个个拎起那些鞋子，在盆子里的泥巴里印出鞋印，然后跟墙头泥块上的鞋印作对比。 但是，众人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鞋子，无一例外都很大，而墙头泥块上的脚印却很小，也就是说，他们这些鞋子都属于成年人，而墙头的那个脚印，却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留下的。 第276章 谁没脱鞋 众人都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面面相觑，然后忍不住低头在各个人的脚丫子上一番逡巡。 不是他们，那到底会是谁呢？ 赵捕快也立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多年的捕快生涯让他立刻明白这是个机会，必须抓住。 “噌”的一下，赵捕快站了起来，瞪起眼睛：“把鞋子都穿上吧，这贼人，根本就不是你们之中任何一人。” 众人皆长舒一口气，纷纷领了自己的鞋子穿回来，卫大海一边穿，还一边嗤笑：“我们早就说了，这本就是做贼的喊抓贼，全是诬赖！” 谁料赵捕快却忽然冷笑道：“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你们这群人里，有一个人，根本就没有脱鞋子！” 众人皆是一愣。 有人没脱鞋？ 刚才明明所有人都脱了鞋子的，谁没脱？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赵捕快冷笑一声，抬起头来，径直看向了面前的人。 “秦老板，我说的那个没脱鞋的人，就是你！” 众人皆是一静。 对啊，刚才只顾着热热闹闹的验证脚印了，却丝毫没想起来，作为东家的这位秦小公子，却根本就没脱鞋验证。 不过也不怪他们忽略，因为一直以来，王貂蝉一直就是指证秦家粥铺的伙计偷东西，现在虽然证明了很可能并不是这个卫大海，但是大家怀疑的还仍然是伙计，完全就没有把这个嫌疑往秦家粥铺的东家身上想过。 这会儿听赵捕快一说，然后再低头一看——可不是么，这秦小公子岁数就不大，是个未成年的，而他的脚也十分的小，好像就跟那墙头的脚印一样哎。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方才事发之前，所有人都在大堂里，唯独这位秦小公子，他当时并不在大堂，这一点，所有的客人都可以作证。 当然了，大家伙儿虽然都已经想到了这件事，但是还并没有人真正站出来说，毕竟方才吃了秦凌那么多好吃的，吃人家的嘴短嘛。 但是众人的目光也都忍不住跟着赵捕快一起，聚集在了秦凌的身上。 “怎么样？秦公子，来脱下来鞋子，验验吧？” 陌晚一着急，忍不住抓住了秦凌的衣袖。 要说脚大小，她的脚也不大，她也完全有理由被列入怀疑对象之内，如果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替罪羊，那么她希望是自己，而不是自家姑娘。 秦凌又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思，她转过头来，拂掉了陌晚的手，并对她笑了笑：“没事，你且看着。” 然后便走上前来，真的脱掉了鞋子。 众人皆愣在那里。 好一只小巧玲珑的鞋子……好一只秀气的脚丫子啊！ 就算是这小公子养尊处优，这脚，也似乎太小巧了点，几乎都赶上女人的脚了。 院子当中一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秦凌的一举一动，秦凌倒也落落大方，脱下了鞋子便递给了那小捕快，小捕快当即将鞋子在泥盆里按下鞋印，然后拿去跟旁边那个墙头泥块去比对。 众人还未仔细看清楚，便见王貂蝉突然跳出来： “是他！就是他！这脚印根本就是一样大小！” 众人纷纷朝地上看去，只见这两个脚印还真是几乎差不多大小，甚至连胖瘦都差不多，众人忍不住疑惑了。 难道……真的会是这个秦老板？ 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淡定大气，和气亲人，集各种美好品质于一身的秦小公子，难道竟然真的是个贼？ 做贼也倒罢了，竟然还偷到了王貂蝉的头上？要知道，王貂蝉的那些东西，来的也不干净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秦凌，皆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秦凌先伸手捞起自己的鞋子穿上，然后看着众人，呵呵一笑。 “大家伙儿，该不会真的以为，这脚印是我的吧？” 大伙儿都不说话，王貂蝉这时倒硬气了，掐着腰走上前来： “脚印都在这了，一模一样，你还想怎么狡辩？你没想到吧，验过来验过去，最后还是把你自己给验了进去！这就叫天网恢恢！” 其实王貂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秦凌的脚印会这这脚印一模一样，但是既然都已经误打误撞成功了，那她岂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这叫什么呢？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他姓秦的小子还怎么狂？！ “秦凌，你还有什么话说！”赵捕快也硬气了，仿佛是拿到了丝毫无可置疑的证据，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向秦凌，“没想到啊，这做贼的，竟然是你这个东家，好了，别的也别说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虽然没有搜检出贼赃，但是脚印对比上了，这也算是个间接的证据，赵捕快这个时候要带秦凌走，倒是合乎司法程序的。 只是，秦凌却要让他失望了。 “哦？这就让确定是我了？” “姓秦的，你还想怎么狡辩？” “我不想狡辩啊，我只想跟赵捕快您探讨探讨，这个脚印，其实还有很多种可能……”秦凌说着，竟然又在那脚印的旁边蹲了下来，作势十分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众人一怔——这位秦小公子，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新花样？ “秦凌，你到底要搞什么鬼？”赵捕快沉下了脸。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这个案子，怎么就这么难审呢？这个姓秦的，怎么就能层出不穷地往外出幺蛾子，怎么也打不灭他的气焰呢？是不是今天他出门之前没看黄历，流年不利？ 这边里，赵捕快正在自怨自艾，那边秦凌已经毫不迟疑地开口了。 “赵捕快，您看，我的脚印虽然是跟这个脚印差不多大小，但是仔细看看还是有差别的。” 众客人有好事者，早已蹲下，跟秦凌一起看起来：“秦公子，是什么差别啊？” 秦凌就喜欢这种时候有捧场的，立时眯眼一笑，跟这人仔细讲解起来：“这位大哥，您看，这盆子里的泥水稀薄，所以虽然只是个鞋子，但是脚印却印的颇深，您仔细看，能够看到这脚印之上，还带着我的鞋子上的花纹。” 第277章 拿老娘消遣 那人便和周围人一起仔细低头查看一番：“哎，还真是哎，真的有花纹，就在鞋帮子上！” 众人一阵惊讶，看看泥盆里的鞋印，再看看秦凌脚上的鞋印，更加确认了。 秦凌的鞋子买的不便宜，做工当然也很考究，不光鞋面上有手工刺绣的暗纹，就连鞋帮子上面，也是有一圈花纹的。 而这泥盆里的脚印刚巧就把她鞋帮子这一圈暗纹给印了下来，仔细看去，十分清晰。 “至于这个脚印，那就没有了。”秦凌说着，又指了指那块从墙头上抠下来的泥块上的脚印。“大家可以看清楚，这个脚印上，什么都没有。” 众人便都看过去，纷纷顺着秦凌的话点头：“确实没有……” 赵捕快在旁立时嗤笑道：“没有，那是因为这脚印印的浅！因为这墙不像泥水那么软！” 秦凌抚掌：“赵捕快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也并不是想凭借这个细节就洗脱自己的嫌疑。” 赵捕快：“那你是什么意思？” ——不洗脱嫌疑，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秦凌嘻嘻一笑：“我只是想告诉赵捕快您，能形成这样脚印的人，不止我一个。” 秦凌说着，忽然抬手，朝前一指。 众人顺着她的手臂看过去，皆是一愣，秦凌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叉腰站在那里，自信满满，觉得这回必赢无疑的，王貂蝉。 “你说什么？！” 王貂蝉立刻跳脚，“姓秦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夫人，您难道是真的老了么？怎么总是听不清楚别人的话呢？”秦凌一歪头，一字一顿接着说道，“我说，你，也有可能，是，嫌疑犯！” 陌晚在那边立时拍手而笑：“对啊，公子说得对！” 卫大海等人也都跟着起哄：“就是，你的脚不也很小吗？怎么样，敢不敢脱下鞋来验验？说不定，这脚印就是你的呢！果然是贼喊抓贼！” 王貂蝉脸色铁青，秦凌转向赵捕快： “现在您知道了吧，这脚印也不一定就是我们这边的人过去的时候留下的，还有可能是他们过来留下的呢，是不是？” 围观群众纷纷表示，这个热闹，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这个案子，也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一个小小的偷窃案，居然也能审的这么复杂，反转再反转？ 秦凌笑着站起身来，摆摆手，让陌晚等人停止起哄，整个院子里只留她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怎么样，刘夫人，你敢不敢脱下鞋子来验一验啊？” 王貂蝉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你，你这个……” 她话没说完，旁边的蒋小平就又跳出来英雄救美了。 “我呸！你这个不要脸的小鳖崽子！这么流氓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秦凌耸耸肩，暗自啧了一声——哎呀，忘了忘了，她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什么凉鞋人字拖都是司空见惯的，却忽略了这个时代女人的脚那可不是随便能给人看的，即便是这么张扬跋扈的社会姐姐王貂蝉，也不行。 秦凌作为一个“男子”，对着王貂蝉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不就是耍流氓么？ 想了一下，反正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秦凌就决定干脆继续耍无赖：“啧啧，怎么，刘夫人你是不肯咯？若是您不肯验，那我也没办法了，反正脚印就在那里，这会儿你既不能证明我的嫌疑，也不能洗脱你自己的嫌疑，不是么？” 秦凌目光灼灼，仍然盯着王貂蝉。 王貂蝉气急了：“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崽子，验什么验，我看你就是拿老娘消遣！” 说着，不管不顾就要冲过来，这边里，卫大海三人也都一下子窜到了秦凌的面前，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笑话，英雄救美，他们也会的！绝对不可能让这群王八蛋在他们的地盘上欺负了自己东家——不是，是姑娘！ 王貂蝉冲了两步，就被挡住了，她自然是打不过这些人，只好愣在那里，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 秦凌撇撇嘴：“刘夫人，我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你洗脱一下嫌疑而已，你可不要不识好人心啊。” 王貂蝉彻底没了办法，她算是看透了秦凌的手段，反正不管用什么法子污蔑他，泼他脏水，他都有办法反泼回来，或者干脆把她一起拉下水，大家谁都别好过。 这种人最是讨厌，最是难缠了！ 好不容易可以冲进来搜贼赃，谁想却没搜到，好不容易又想到了脚印的办法，却又让他胡搅蛮缠把自己也绕了进去，这一回好了，这个脚印的事情，要怎么圆过去？ 她的计划，怎么就这么轻易就能让这个姓秦的小子给搅合了？？ 秦凌此刻也不盯着王貂蝉了，拨开面前卫大海等人围成的人墙，转而去问赵捕快： “赵捕快，这会儿这个情况，我觉得应该是要让她验一验的吧？反正大家都有嫌疑，她凭什么不验？就算是不好意思当众验，咱们找个妇人来帮忙也是可以的吧？” 旁边立刻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媳妇就在外面买东西，我可以叫她来！” 墙倒众人推啊，秦凌嘻嘻一笑，她就喜欢这个feel。 赵捕快只觉得头疼。 这个姓秦的怎么会这样难缠？事情有利于他，他息事宁人也就算了，怎么非得缠住王貂蝉，闹个不休？ 搞的他这会儿甚至有点不太想审这个案子了，也不太想要王貂蝉这笔钱了——他忽然有点明白过来，有秦凌在的在场，他这笔钱，真的没那么好拿！ “赵捕快，到底验不验嘛！”秦家继续不依不饶道。 陌晚和卫大海等人跟着起哄：“就是，到底验不验？！” 围观群众也都跟着闹哄哄：“就是就是，凭什么人家验，她就不验，大家一起验嘛！” 赵捕快脑袋嗡嗡作响，甚至都有点站不住了，他这会儿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是不是真该吃点东西再审案子，要不是因为肚子里没食，这会儿怎么就会这么心慌呢？ 一念至此，就又想起了刚才秦凌端出来的那些小食的香气，啧……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香的东西…… 就在他有点神游天外的时候，秦凌站出来，凑到他的眼前，伸手晃了晃： “捕快大人？捕快大人？咱们到底验不验嘛，您要是觉得不合适，要不，咱们干脆就到衙门去验？” 第278章 圈套 一听“衙门”这俩字，赵捕快登时猛地回过神来。 “什么衙门！”他吼道，“验这个还用去衙门？！” “哦，那赵捕快的意思，就是在这里验咯？” 赵捕快一下子被噎住。 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姓秦的小子，满嘴都是套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轻易接口，只要一接，立刻就会陷入他的圈套之中，再也出不来。 “你……” 赵捕快还没说什么，秦凌已经得了特旨一样，转向王貂蝉：“刘夫人，您都听到了吧，赵捕快说了，让您就在这验！” “你……” 还没等王貂蝉发话，秦凌又嘻嘻一笑：“啊对了，我还有一个建议，既然这个脚印也有可能是你们家那边的人留下的，那么就不能只验您一个人，对不对，我建议，把你们家所有的伙计打手都叫来，咱们好好验一验！” 所有人？ 包括蒋小平这些打手们？还有王貂蝉铺子里的伙计？ 围观群众一听，顿时瞪了眼睛——那就是说，还要再来一次十几双臭鞋排排站的酷刑啊！ 不不不，他们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太可怕了！ 但是围观群众毕竟是围观群众，台上的戏码是不会跟随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秦凌既然打定了这个主意，就一定会促成这件事。 “怎么着，怎么不说话，你们莫不是不敢？”秦凌说着，垂垂眼睛，瞥了一下蒋小平等人的脚丫子，“还是说，其实你们其中有一个人，就是这个贼！所以你们不敢脱鞋来验！” 几个打手都瞪眼看着蒋小平，等着他发话——老实说，这么多年来，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这么窘迫过，这会儿他们全都懵啦。 不光王貂蝉会被逼着脱鞋，他们这些人全都得脱？这姓秦的三两句话就把他们逼到了这个“不脱就是贼”的境地，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有人捅蒋小平。 蒋小平没好气：“我说什么说，不脱！他让脱就脱啊，你们怎么都这么怂！” 秦凌笑嘻嘻接口：“哦，脱了鞋验验就是怂了？那我们家这么多人，岂不是都是怂包？那咱们这这么多客人，也都是怂包咯？” 蒋小平一咬牙：“可不就是！” 秦凌点头：“可以可以。可是，如果不验的话，那岂不是都要背上一个嫌疑犯的罪名？” 卫大海接口：“就是，你以为我们都想验啊，还不都是为了洗脱嫌疑？” 秦凌接着点头：“没错，验呢，就是为了洗脱嫌疑，不验，就是不愿意洗脱嫌疑咯，那也就是说，愿意背着这个罪名了，大伙儿说是不是？” 蒋小平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本来就让他们很不爽了——都已经被这秦小公子压制的死死的了，怎么还不知悔改？——这会儿他又不肯验，那就让他们这些已经脱鞋验了的人更加不高兴了。 于是便有人立即接口：“对，说得对！他们怕不是就要承认了，这东西就是他们偷的！” “你放屁，我们什么时候偷东西了，偷什么东西！”蒋小平立刻回嘴。 那人揣着手：“既然没偷，你们为什么不敢验……” 得，秦凌的拿手好戏激将法已经被围观群众拿走，现学现卖了。 蒋小平等人也是百口莫辩，绕来绕去，又绕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明明是他们指控秦家粥铺的人偷盗，怎么最后反倒要他们脱鞋验脚印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好好的，脏水到底是怎么泼到他们头上的？ 但是这会儿，在秦凌和围观群众的逼迫之下，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被那人激将法一激，蒋小平终于忍受不住了： “验就验，谁怕谁？！” 说着，第一个坐下，脱了鞋子。 跟在他身后的弟兄们一看这个，便也纷纷脱了鞋，这一下，可把王貂蝉给彻底弄懵了。 “你们……”王貂蝉刚要说话，忽然一阵风吹来，吹起蒋小平等人鞋子味道，直扑她的脸，“唔……” 秦凌等人在旁边看的大乐——当然也不能真正开口乐，毕竟这味道实在是太刺激了。 “你们……”王貂蝉稳了稳心神，等这阵风过去，拿下袖子再次怒而开口，谁知道那风好死不死地又吹来一阵，那气味又扑了过来。 王貂蝉：…… “呕……” 最后，王貂蝉终于忍不住，奔出去吐了。 秦凌在后面招呼：“刘夫人，要吐去你家门口吐去啊，我们这门口还要开门营业呢！” 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抽了抽嘴角——这个姓秦的小子，真是牙尖嘴利啊，谁惹上他谁倒霉！ 这边里，秦凌还贴心地让陌晚和卫大海端一盆水出去：“好好照顾刘夫人，毕竟来着是客嘛。” 众人都很无语，秦凌知道王貂蝉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所以也就不再理他，转而向赵捕快道： “好啦，赵捕快，咱们开始验吧？这味道也不大好闻，咱们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所有人都很认同这句话，尤其是站在一边负责验脚印的那个小捕快——他差不多已经被熏的麻木了，估计今天回去之后，恐怕得一整天吃不下饭！ 赵捕快也没了别的话，于是小捕快便动手开始验，过程很迅速，结果也很简单——没有。 大家都是明眼人，没验之前其实也都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脚丫子一个顶秦凌两个大，怎么可能是那脚印的主人呢？ 当然了，秦凌的目的也不在于此，面对这样的结果，也一点着急都没有，反而笑眯眯地等着，等王貂蝉吐完回来。 王貂蝉脸色超难看的，只是事情在这里，她不得不忍着难受再走回来，幸好验完之后，这些人已经快速把鞋子都穿好了，不然的话她恐怕还得再吐第二次。 “刘夫人，您回来啦？没事吧？”秦凌假作关切，迎上去问。 王貂蝉不理她。 秦凌也不恼：“那，既然回来了，咱们就开始验吧？” 第279章 怎么还要验？ 什么玩意儿？ 不是都验完了吗？怎么还要验？ 秦凌笑眯眯：“是啊，在场的所有人都验完了，就剩刘夫人您一个人啦。” 王貂蝉崩溃。 怎么说来说去，她还得验？她好歹是个女人，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脱鞋，成何体统！ 传出去，她还要不要活了——虽然其实现在在外面的名声也不咋地。 “我不验！你想也别想！” 众人皆看向她——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了，这王貂蝉还如此不开窍呢？ 方才都已经鉴定完毕了，不肯脱鞋就等于默认承认嫌疑，她怎么还这么犟呢？ 这一下，连赵捕快都有点头痛了。 以前总觉得这王貂蝉挺厉害的，欺负人的时候那叫一个气势足，给钱的时候也十分痛快，他本来还挺欣赏她的，怎么今天就忽然觉得，这王貂蝉这么蠢呢？ “那这么说，刘夫人你是承认自己的嫌疑了？”秦凌挑了挑眉头。 “承认什么？我有什么嫌疑？你要污蔑我，拿出证据来！” 秦凌嘿嘿：“刘夫人别激动嘛，我也没有说别的，我只是说，这脚印是属于你的这件事，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王貂蝉听了这句话，不由得一愣。 对啊。 从始至终，都是他们在指证秦家粥铺的人偷东西，怎么这会儿就被这姓秦的小子反客为主了呢！ 姓秦的倒是想要污蔑她，可也得拿出证据啊，没有证据，凭什么就说她有嫌疑？她没有嫌疑！ 然后，蒋小平等人也忽然间明白了这个关窍，立刻也都硬起腰板来： “说我们有嫌疑，我们有什么嫌疑！？” “说我们翻墙，你们丢了什么东西吗？” “就是，没丢东西，就说我们有嫌疑，你们这就是诬赖！” 秦凌乐了。 这些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这不就是刚才卫大海等人自辩的时候用的话么？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没过半个时辰，就轮到他们自证清白了呢。 不过，她这话里话外下了这么多套，话赶话赶到这里，为的就是他们这些。 “好！”秦凌忽然一拍手，打断了这些人的话，“你们想问我们丢了什么，是吧？我感觉我们还真是丢了东西呢！” 这话一出，当场就引来一片惊讶。 围观群众们都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今天这一出，简直比去那戏园子里看一场大戏还要精彩啊！ “你……你丢了什么？”那边里，蒋小平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兄弟忍不住说秃噜了嘴。 蒋小平转过身去猛地就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多话！” 秦凌收起方才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忽然板起面孔，转头跟身后的秦家粥铺众人道： “去吧，大家都去检查一看，看看自己有没有少了什么，要是少了，再接着这墙上的脚印……哼。” 这一声“哼”忽然满含气势，一瞬间，他再也不是那个嘻嘻哈哈，有点胡说八道的小公子，反而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变作了一位沉稳肃然，面色含威的上位之人。 所有人都被秦凌这个瞬间的变化给弄愣住了。 但秦家粥铺的众人却丝毫没有含糊，秦凌一声令下，立即四散开来，按照她的指示去查验自己的东西。 其实老实说，秦家粥铺刚开张，特别值钱的东西还真没有，伙计们又都是一穷二白，不用多长时间，就都回来了。 “东家，没丢什么东西。”柳清风道。 “柜台里的东西也都好着呢。”成高明道。 “厨房也没事。”黄奇安道。 秦凌转头看了看陌晚：“你丢东西了吗？” 陌晚一愣。 她一直跟在姑娘左右，后来又去了大堂忙活，怎么可能被人偷走东西呢？更何况她身上根本也没揣什么东西啊。 正在发愣，秦凌忽然走近了她，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丢什么东西吗？” 陌晚看着秦凌凑过来，突然变大的一张脸，愣了片刻，忽然猛地一震： “公子，我没丢东西，你好像丢东西了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纷纷讶然朝秦凌看过去——这事情越来越蹊跷了，怎么到最后，竟然是两个铺子的老板之间的对决？ 王貂蝉不肯验脚印，而秦凌就恰好丢了东西？ “我丢了什么东西？”秦凌故意睁大眼睛。 “你的簪子呢，公子！”陌晚直起身来，朝她头上一指。 众人这才发现不对劲。 尽管这些伙计们从不打扮，也知道自家东家其实是很注意仪表形象的，而此刻，他头顶上的发髻，明显是出了问题。 秦凌依然做不明所以状。 那边成高明开口了： “东家你今天头上本来是大小双簪，此刻却只剩一支小簪子了。” 双簪是永安府一带最近流行的一种男人打扮的方式，其实就是先用一支小簪子固定发髻，然后再拿一支长的簪子插在上面以作装饰，好一点的首饰铺子都有双簪出售，一大一小两支簪子材质相同，样式相仿却又不完全相同，十分好看。 秦凌因为开了铺子，最近也打扮的比较好看了，陌晚就为她买来了这种双簪，而此刻，秦凌头上的那支大的簪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小簪子，卡着头发还没掉。 方才大家一直都在争执，也没有人特别注意秦凌，这会儿忽然被陌晚提醒，成高明这才也察觉到了。 被成高明这么一说，秦凌这才做恍然大悟状，伸手往头上去摸了摸。 “原来是这个呀……不是的，我方才在院子里整理发髻，是我自己把簪子拔下来的。” 陌晚忙道：“拔下来放哪里了？” “就在这桌子上了。”秦凌抬手一指，指着院子上一个小小的石桌子。 但是此刻众人瞧去，石桌子上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簪子。 陌晚顿时紧张了：“公子，你是什么时候放下的簪子，可还记得？” 秦凌歪头想了想：“好像是……就是刚才最忙的时候吧，我想弄好了头发就去前面帮忙，但是没多久，他们就进来了。” 成高明皱眉：“那这么说，这簪子不翼而飞的时候，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人了？” 第280章 不翼而飞 众人一阵静默。 没有人？没有人怎么会不翼而飞的，这话的潜台词也太明显了，分明就是被人给偷走了嘛! 而当时所有人都在大堂，那么偷走簪子的人，还会是谁？ 所有人都忍不住再次朝地上的那个泥块上的脚印看去。 看起来，偷盗事件竟然是真的呢，只不过，偷与被偷之间的身份，似乎得掉个个了。 王貂蝉和蒋小平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今天他们彻底是输了，不仅输了，而且还被秦凌一步步在牵着鼻子走。 先是搜检贼赃没搜到，再是验脚印结果验到了他们自己头上，现在好了，居然他们还又丢了东西，话里话外指证，是他们偷的？ 怎么会这样！ 秦凌沉默了一会儿，才做出一副忽然明白了事情严重性的样子，转手一把抓住赵捕快： “赵捕快，我丢了东西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赵捕快简直想一巴掌呼在秦凌脸上。 这个小子，他分明是在装，是在演，还演的这么逼真！这么爱演，为什么不去当戏子！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都已经全被他掌握在手里了，竟然还在演！太可恶了这小子！ 最可气的是，这小子抓着自己的袖子，一脸的恐慌，那样子跟真的一样样的，让他根本连拒绝都没办法——他但凡语气重一点，还不被围观群众给骂死？ “咳咳……”赵捕快咳嗽了一声，理了理思绪，才对秦凌道，“好了，你丢东西的事，回头我会查的，咱们今天先把这件事给弄明白了。” 言下之意就是，王貂蝉虽然输了，但是也不能让她输的这么彻底，起码得扳回个平局来，不然的话，他以后也再也别想从王貂蝉这里捞油水了。 秦凌又怎么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呢，眼睛一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你想撇清楚这两件事，我就偏偏不让你撇清，看你怎么办。 “哎呀赵捕快，这不明摆着么？有人翻墙进了我家后院，偷走了我放在这里的簪子，这脚印都有了啊，这个时候不查，什么时候查！” 他竟然还记得脚印的事！赵捕快感觉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栽倒了，秦凌又一直拽着他的衣袖拉扯，扯的他东摇西晃，好不头晕！ “行了你别晃了，有话好好说！”赵捕快急的大叫。 秦凌这才悠哉悠哉收回了手，反手向那地上的泥块一指：“脚印就在这呢，刘夫人的鞋子还没验。” 简简单单两句话，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所有人都不吭声，都在佩服着秦凌的同时，等着看赵捕快和王貂蝉的笑话——这下子，看他们还怎么躲？ 而这时，众人也都稍稍明白秦凌刚才为什么要把这些客人留下来，还好吃好喝招待的用意了。 这些人的存在，真的是必不可少啊，今天的这个情况，倘若只有双方人在场，就按照赵捕快的这个尿性，很有可能活活稀泥，就这么算了，那个时候秦凌也没办法说什么。 但是有别的老百姓在场就不一样了，他赵捕快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袒护着王貂蝉，起码面子上的事情还是得做足了吧？ 秦凌瞪着赵捕快，所有人都一起瞪着赵捕快，看他究竟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赵捕快被这些人看的心里彻底发了毛：“好，验！验！” 王貂蝉“嗷”的叫了一声：“不行，我不验，太丢人了！” 赵捕快一瞪眼：“我找个妇人来给你验，不让你大庭广众丢人，你要是不验，那就——” 那就什么，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大家伙儿谁不明白？ 王貂蝉彻底没话说了，她也了解赵捕快，不能做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证明非做不可了。 “我……” “好了好了，去，到大堂去，等着我去找个妇人来！” 赵捕快心里其实也是不愿意太得罪王貂蝉的，奈何今天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做也得做。所幸他心里还是有点谱的，王貂蝉肯定不会傻到自己爬墙，所以这墙头上的脚印肯定不是她的，验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王貂蝉转身准备跟着捕快往大堂走的时候，后面的秦凌忽然又发话了。 “对了，既然要验，不如所有的人干脆都一块验了吧。” ？？？ 这话什么意思？ 大家伙儿不是刚刚都全部验过了吗？ 这脚臭味儿还没散呢！ 还要谁验？ 秦凌望向赵捕快：“你说是吧，捕快大人？” 赵捕快一皱眉：“人不都在这了么，你还想怎么着？” 秦凌一摇头：“不不，我记得，刘夫人的铺子里，是有两个伙计来着，这会儿怎么只来了一个？刘夫人自己不肯验，都有很大嫌疑了，这个人要是不来……那岂不是更有嫌疑么？” 蒋小平急了：“什么嫌疑嫌疑！他在后头看家，不来怎么了，我们家不用看啊！” 但是这话说出口之后，蒋小平却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立刻闭了嘴。 王貂蝉也微微变色，赵捕快看到她这样，心下也立时明了。 气氛一时就僵持在这里了。 围观众人还不明所以，但是王貂蝉那边的人，却都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边里，成高明率先搞懂了秦凌的用意，径直大声道： “对，我们东家说得对！既然这脚印是在两家的墙上的，那就所有人都验验，也好排除嫌疑。” 蒋小平还要反驳，成高明率先拦住他的话头：“要是不让验……那就得怀疑怀疑，是不是有猫腻了……再者说了，倘若要是验出了所有人都不是，那也不排除有贼溜进来，偷了我们两家的人，是不是？” 这句话，无疑等于给了赵捕快一个台阶。 赵捕快刚才被秦凌给弄懵了，这会儿被这么一说，脑子才清明过来——对啊，除了把王貂蝉拉下水，他还是有别的法子的呀。 只要验不出证据，他大可以把贼赃这件事推到外来的贼的身上，那也是可以的啊。 这样，不就彻底把王貂蝉摘出来了？ 心力交瘁的赵捕快立刻又打起了精神。 第281章 全都会功夫 “说的对！如果有外贼进来，那也是可能的，何况你们两家全都丢了东西……”赵捕快一挥手，“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验吧！” 说着，还飞速地给王貂蝉使了个眼色。 王貂蝉怎么能不会意。 赵捕快的这个意思，就是让她先去想办法，只要能证明她刘家铺子的所有人都与这件事无关，那么就能把这件事圆过去——反正如今看来，要想通过这件事扳倒这姓秦的是不太可能了，还不如就先保住自己吧。 王貂蝉这么想着，心里却是欲哭无泪。她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就怎么就失败了？？ 但是事情迫在眉睫，也容不得她多想，可是，要怎么证明那脚印不是属于自家小伙计小金子的呢？明明就是他上去的墙头…… 这会儿，王貂蝉又后悔让小金子上去了——这个废物，干什么都干不好，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收留他，净给她添麻烦！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去吧，回来再验我的脚印也不迟。” 王貂蝉打定了主意，抬脚就要往外走，她当然要抢在别人的面前赶回去了，提早一点点也可以，只要能把脚印的这件事盖过去就行。 可是，秦凌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当然不能给她这个机会了，她今天的所有的目的就都在最后这个脚印上，她就等着在这里打王貂蝉的脸呢。 “不用这么麻烦嘛。”秦凌笑了一下，转头对卫大海道，“你去请那位小伙计过来就是了。” 说着，朝旁边的墙头努了努嘴，卫大海愣了一下，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但旁边的成高明倒是明白了，立刻道： “还是我去吧。” 说着，忽然抬脚，纵身一跃，“嗖”的一下就越过了墙头，落到了那边。 众人全都看傻了。 这…… 他们还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神奇的功夫！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蒋小平带来的弟兄们里面有懂行的，瞠目结舌地望着那墙头道。 没有人回答他。 众人皆在心里讶然到了极点，都顾不上说话。 秦凌笑了笑：“这就是轻功，我们店里的伙计都会，很简单的。” 这下轮到伙计们惊讶了。 小伙计：东家啊，你能不能别这么吹牛？我们可不会啊，我们一点都不会！ 陌晚：姑娘你吹什么吹，咱们俩也不会啊！ 而其他人则全都惊呆了。 全都会？ 所有人？ 有这样的功夫，怎么还会爬墙去偷东西？还留下了脚印？ 只有没有功夫的人翻墙才不得不小心翼翼翻墙，才会在那墙头上留下脚印嘛！人家都会轻功了，直接用飞的就行了，怎么还会留下脚印？要想偷东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怎么还会被王貂蝉给抓到？ 所有人都看向了王貂蝉和蒋小平等人，目光之中透漏着怀疑和鄙夷。 王貂蝉强自镇定，紧咬着嘴巴，什么也不说。而那边，赵捕快也板着一张脸，沉着心思等着——现在这个状况，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装作毫不动摇才最有利。 其实众人的心里也早已有了分寸，很明显，事情的答案已经马上就要揭晓了，只是他早已上了王貂蝉这条贼船，如今又怎能轻易下的来？ 自己惹下的祸事，跪着也要走完啊！ 要是可以选择，他刚才进门的时候，绝对绝对不会理会王貂蝉的，如果那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被秦凌逼迫至此了。 唉。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成高明等人的功夫，着实震慑住了这群捕快们，别说这些小捕快，就按干了十来年捕快行当的赵捕快，也未曾有这样的身手，他开始怀疑，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贼，到时候要捉拿他们，如果他们拒捕，那会怎么样？ 他们这些捕快，根本就打不过他们啊，那岂不是很丢人？ 想到这里，赵捕快又忽然觉得，其实姓秦的这个小子好像也还不错。 至少他秦凌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不像王貂蝉等人这么野蛮，也没有仗势欺人的打算，只是在耍着小聪明和他据理力争而已——毕竟这小子拥有这么多高手，倘若真是动起手来，这些捕快们，说不定还真走不出这个铺子了。 赵捕快在心里衡量着，那天平不知不觉就倒向了秦凌这边…… 你看啊，这姓秦的有钱，有人，有功夫，有脑子，关键是做的小食还一等一的好吃—— 怪不得他不怕王貂蝉，敢跟她一战高下了，这就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啊！ 赵捕快在心里琢磨着，觉得这场仗，弄不好最后会是秦凌胜利。王貂蝉等人，也有斗不过的人，这真是闻所未闻啊，而作为捕快的他，是不是该考虑考虑，该换个人帮衬了？ 毕竟只有帮助强者，才能有好处啊，万一最后秦凌真的胜利了，而自己还站在王貂蝉这里，又被秦凌记恨，又得不做什么实际的好处，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所有人都在等成高明的消息，包括秦凌。没有人知道赵捕快已经在心里经历了这么一番的天人交战，而且心里的天平已经倒向了秦凌。 赵捕快这么想着，眼睛就肯定忍不住要打量秦凌的，秦凌很快发现了这件事，不由嘻嘻一笑： “赵捕快，你一直看我干什么，莫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看？” 我呸！ 赵捕快在心里啐了一声。 他怎么从来都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呢？ 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这样的鬼灵精，才能把王貂蝉压制的死死的吧？ “本捕快只是在想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你们真的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好功夫？” 秦凌揣起手来：“那是自然，要不然，给赵捕快您表演表演？” 说着一招手：“大海，上个房给赵捕快看看！” 卫大海刚才没领会秦凌的意思，被自己二哥抢了先，这会儿正在懊恼，忽听得秦凌召唤，立刻来了精神： “是！” 话音未落，双腿一曲，“嗖”了一声就窜上了房顶。 “东家，我上来了，还要上哪个房？！” 众人在下面目瞪口呆，卫大海却在房顶上大笑起来——不错，自己也终于有让东家满意的一回了。 秦凌却十分哭笑不得：“好了，就上这一个房顶就行了，快下来吧。” 第282章 小伙计的新鞋 卫大海下来了，秦凌夸了他一句“干的不错”，然后让他好好在旁边待着就行。 接着，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中，秦凌又转向赵捕快：“我这几个伙计也都会，要不要让他们挨个给赵捕快表演表演？” 赵捕快：……不，不了吧。 他这小心脏今天已经承受了太多意料之外，实在是经受不住刺激了。 “行了，知道你们有功夫，不用表演了……”赵捕快脸色一沉。 但是那边，围观群众还没看够呢，他们还真是很想看看柳清风等人的表演——这可比外面那些弄杂耍的厉害多啦！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忽听得墙的那边响起一阵衣袂带风的声音，然后伴随着一声尖叫，成高明手里提溜着一个人，从墙那边跳回来了。 “东家，这小子看见我就想跑，我给拎回来了！” 成高明把手里的人往地上一丢。 众人低头一瞧，果然就是王貂蝉铺子里的那个小伙计。 小伙计瘦瘦小小的，成高明虽然也不算特别高大，但是拎起他来也跟拎起一个小鸡仔似的。 赵捕快走过去：“叫什么来着？” “我，我叫小金子……” “你跑什么！？”赵捕快瞪眼。 “我，他，这个人……突然从院子里冲进来，我害怕啊……” 这倒也说得过去。 赵捕快抬头问成高明：“你进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成高明道：“他就在铺子大堂里坐着，大堂也没有别人，可是他一看到我就跑……” “行了，我知道了。”赵捕快摆摆手。 然后又转向小金子：“小子，我告诉你，别耍花样，现在要验你的脚印，站起来，脱鞋！” “哎。” 小金子也没有什么犹豫，径直就脱了鞋，交给了小捕快，小捕快拿去按脚印，但是最终对比的结果出来，却让众人很意外——脚印倒是差不多大小，但是并不一样。 小金子这双鞋子的鞋底下有花纹，但是墙头上的那个却没有。 “您看，我还有嫌疑吗？没有的话，那我就回去了，铺子里还没人看呢……”小金子犹豫道。 众人皆忍不住感叹——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小伙计，真没想到，王貂蝉的手下还有这样的好伙计。 而那边，王貂蝉却已经愣住了，她在看小金子脚上的那双鞋。 她记得，早晨让他翻墙的时候，他穿的明明不是这双鞋来着。 印象中小金子只有一双鞋，一双十分破旧的鞋，他每天就穿着这么一双鞋，洗了刷刷了洗，都快坏的不成样子，也不舍得买新的，王貂蝉因为他这双鞋，还嫌弃过他来着…… 怎么这会儿，他脚上忽然换了一双鞋，而且还是一双崭新的鞋？ 他哪里来的这么一双崭新的鞋？ 王貂蝉觉得很气愤——这小子，竟然背着她藏私房钱了？！ 到底哪来的钱？！ 王貂蝉又开始后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救他，也不收留他了，这下可好，长大了，翅膀硬了，还知道背着她攒私房钱了？ 也不知道这么多日子，到底背着她收了多少好处，竟然还能买得起一双新鞋，还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事情倒是也凑巧了，这会儿他忽然穿上了这双新信，倒是恰好洗脱了自己嫌疑，不然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通知他。 王貂蝉打量着小金子，脸色忽明忽暗，小金子低着头不敢抬眼看她， 而那边里，眼尖的秦凌自然也很快发觉了这小伙计的不对劲之处。 她虽然对王貂蝉铺子里的事并不是了如指掌，但是对这个小伙计却也是有点印象的，印象之中，这个小伙计总是穿的破破烂烂，尤其一双鞋十分破旧——刚才他翻墙过来的时候，她又看见了一遍。 怎么这会儿，忽然换了一双新鞋？ 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打死她都不信。 “你这双鞋，倒是挺新啊？”秦凌上前两步，走到小金子跟前，低头打量他。 谁想到，小金子却咧嘴一笑，道：“今儿个是我的生辰，这是老板娘特意给我的！” 众人皆是一愣。 王貂蝉不苛待伙计就不错了，还能给自家伙计买新鞋穿？ 小金子接着又道：“我本来是想下了工再穿的，但是刚才铺子里没有人，我心里痒痒，就拿出来穿上了，没想到就被这个人拎了过来……” 说着，转过头去，面向王貂蝉：“老板娘，您不怪我吧？您别责罚我，我回去就把鞋脱了！” 王貂蝉虽然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是脑子却并不是特别笨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里还不明白。 听了小金子这话，便立刻接口道： “嗨，你真是的，早早穿上不就弄脏了吗？算了算了，已经都穿了，就穿上吧！” 秦凌看在眼里，呵呵直冷笑。 好一幅好老板和好伙计相亲相爱的画面啊，真是让人莫名的感动——要是不知道内情的话。 这小伙计的衣裳也破破烂烂的，既然今天是生辰，王貂蝉怎么就只给他一双鞋？ 而且还好巧不巧的，就这时候就穿上了，正好应付他们的检验？ 鬼才相信！ 但是，话说回来，不得不说，这个小伙计还真是个鬼灵精，这脑子绝对不一般，最起码比王貂蝉强多了。 但是王貂蝉对他的态度却好像不怎么样，啧啧啧，秦凌在心里默默感叹，这小伙计留在王貂蝉铺子里实在是屈才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到王貂蝉的铺子里的，这件事，以后还得好好调查调查才是…… “秦凌，你摇头做什么？”赵捕快见秦凌不做声，只是不停打量那小伙计，忍不住就问。 秦凌笑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刘夫人对自家的伙计还真的挺好的，相比较起来，我对我么家的伙计就没有这么好了……得，干脆今天我出钱，给大家伙儿都买一双新鞋，怎么样？” 众人一听，登时都乐了。 “多谢东家！” “东家真好！” 而那边，王貂蝉则把小金子拉过去说话，样子既威严又亲昵，好像真的是一个关心伙计的好老板的样子，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好心的。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只是这会儿，他们谁都拿不出证据来。 第283章 丢失的玉簪 对于小伙计鞋印的检验，最终以王貂蝉的胜利而告终，这一点出乎了秦凌的意料，不过，她还没有完全输掉。 “刘夫人，现在是不是该你验了？” 王貂蝉刚才提心吊胆，而这会儿见鞋子的事情已经搞定了，她自然是舒了一口气，对于检验鞋印这件事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好，验就验！” 方才赵捕快已经出去寻妇人去了，这会儿也已经带了来。 “好了，你们到大堂里去验，其他无关人等退出铺子！” 于是，围观群众全都被赶了出来，大堂的门关了，只剩下妇人和王貂蝉在里面验鞋印。 而大门处，秦凌却并不能就这么等着。 “捕快大人，咱们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吧？” “什么事？” 赵捕快几乎都不能听秦凌说话了，一听到她提起什么问题，他都觉得心中一颤，这么多事情都做了，怎么还有事？她怎么总是有事？？ “哎，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记得了，刚才我才刚说了，我这簪子丢了啊！” 秦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赵捕快：…… 现在这会儿，他也挺犹豫的。 虽然从心里上他已经有点偏向秦凌，但是今天这事要圆满解决，王貂蝉也不能得罪，而且，他还想敲王貂蝉这最后一笔呢。 秦凌其实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哎，为了打压王貂蝉，还真是不得不破费点钱财啊。 打定主意，秦凌望着赵捕快笑了笑，然后忽然向前凑了凑，凑到赵捕快耳边： “赵大哥啊，你也看到了，王貂蝉已经不行了，将来以后，还得是我孝敬您啊……” 赵捕快顿时眼睛一亮。 秦凌这话说的比较隐晦，还是没特别说清楚，但是多年经验告诉他，这已经就是给了他一个保证了。 也就是说，这姓秦的小子也愿意贿赂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姓秦的看着不可一世，现在竟然愿意主动低头示好，这一声“赵哥”也叫得他十分的妥帖，听在耳朵里，简直五脏六腑都舒坦极了。 好，不错，这个姓秦的，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他很满意。 “你……” 赵捕快张张嘴，正琢磨着要怎么说，秦凌接着笑道：“接下来的事，咱们就按着规矩办，您看怎么样？至于事成之后嘛……” 话未说完，赵捕快已然是笑容满面：“对，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你家也丢了东西，是该连他们家也搜一搜，你们几个，跟我上！”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他们都愣怔的时候，赵捕快已经带着人冲进了刘家铺子的大门。 可怜这个时候王貂蝉还在验鞋印，而蒋小平和伙计们也还在发呆。 “哎哎哎，你们！”蒋小平冲上来，立刻被人拦在门外。 小捕快皮笑肉不笑：“对不住了，我们头儿下的命令，谁敢说不？要是不搜，就得让人戳我们头儿的脊梁骨，这事儿我们可承担不起，诸位多担待吧……况且，要是没什么事，搜搜也不怕什么，你说是不是？” 这正是蒋小平所犹豫的事。 事发到现在，他还没有真正跟王貂蝉通过气，到底王貂蝉究竟是怎么样安排的，他还一点都不清楚。 这贼赃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翼而飞了？那脚印是怎么回事，小金子的新鞋又是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有没有被人反打一耙，这姓秦的簪子，她到底知情不知情啊？ 蒋小平这么想着，便不自觉的犹豫起来了，加上赵捕快的人拦在门口，他便也不再硬往里面闯了。 然而不多时，王貂蝉验完鞋印出来了，看到自家铺子被搜查，一下子就炸了。 “蒋小平，你是干什么吃的？！” 蒋小平也觉得自己很冤枉，那守门的小铺快笑嘻嘻把刚才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王貂蝉没辙，只能仍然把气撒在蒋小平身上。 两个人在那边嘀嘀咕咕半晌，小捕快居高临下：“我们头儿还说了，等您出来，就先对比鞋印。” 说话间，便有人利索地将王貂蝉的鞋印和墙上泥块的鞋印对比了，但是结果依然是——不相同。 王貂蝉冷哼一声：“这回没话说了吧？我们铺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跟这个什么脚印有关系！” 这话虽然是对着小捕快说的，但其实却是说给秦凌听的。 这边里，秦凌也笑笑： “是是是，刘夫人自然是清白了，但是我们铺子里，也未曾有人跟这个脚印有关系啊。” 一面说，一面还看向了刘家铺子的大门，一众捕快正在刘家铺子里到处翻检，好不热闹。 秦凌也不说什么，就是笑着看，那言外之意很明显了——脚印的事是扯平了，如今，只看你家铺子能不能搜出什么东西了，倘若搜了出来……呵呵。 王貂蝉自然生气，但是起码还是扳回了一句，倒也输的没那么惨，不过，对于秦凌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她心里到底还是有点打鼓的——毕竟他铺子里那些人都会什么奇怪的功夫，万一他真的做过手脚，那该怎么办？ 事实证明，王貂蝉的担忧还是有道理的，秦凌确实做了手脚，而且很快，就被赵捕快发现了。 “头儿，东西在这里了！”一个捕快一声高叫，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赵捕快还未走近，那捕快便又叫了一声：“还有一样东西！” 众捕快纷纷围过去，不多时，赵捕快拿着两个物证走了出来。 先拿出来的是一个首饰盒子，王貂蝉一看到那盒子，脸色立刻就黑了。 “王貂蝉，这是你丢的首饰盒子吗？” “是，是……” “你之前说你的盒子里都是什么首饰来着？” 王貂蝉刚想张嘴，旁边已经有人替她说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心思缜密，记性极好的成高明。 “刘夫人说了，这首饰盒子里面有一对玉镯子，一支银钗，可值不少钱呢！” 成高明板着脸，完完整整地把王貂蝉的话复述了一遍，不知道怎么的，围观群众看到这幅情景，忽然觉得很想笑。 王貂蝉很生气，正要指责成高明，赵捕快却不给她机会：“你但说是或不是！” “是……” “那就打开看看！” 第284章 陷入僵局 赵捕快一挥手，小捕快立刻打开了那首饰盒子，众人往里面一瞧，嘿，不多不少，正是一对玉镯子，一支银钗，好好地躺在那里呢。 “这就是你丢的东西了，对不对？” 王貂蝉不敢说不对。 这到底是捕快们搜出来的“贼赃”，她倘若要说了不是，说不定立刻就会被没收拿回衙门充公了，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她又不甘心，这明明是她亲眼看着小金子翻墙藏到这姓秦的后院的，怎么这会儿却从她自己的后院里搜出来了？ 潜意识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不好的预感渐渐浮上了她的心头。 “对不对你倒是说话啊！” 王貂蝉一怔：“对，对，就是它们……赵大哥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啊？” 赵捕快眼睛一眯：“你们家后院的柴火堆下面。” 王貂蝉：…… 这首饰盒，本该在秦凌后院的柴火堆下面才对。 到底是谁，把它放回到了自己家这里，还让人给搜了出来？另外的那个东西，又是什么？ 王貂蝉转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的秦凌，心里渐渐有点慌了。 但是没等她慌多久，赵捕快紧接着就拿出了刚才发现的另一样东西。 日光照耀之下，青碧色的玉反射着莹润的光芒，不是别的，正是一只长长的玉簪。而那样式，也正和秦凌现在头顶上的那只短玉簪十分相似。 陌晚率先叫到：“哎呀，公子，是你的玉簪！” 紧接着是王貂蝉“嗷”的一声：“这不可能！这是谁放进去的！” “说什么呢！”赵捕快瞪她一眼，“这是我手下兄弟从你家后院的柴火堆下面搜出来的，还能是谁故意放进去无赖你的不成？！” “我……” 王貂蝉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心里在咆哮，蒋小平还有身后的所有人的心里也在咆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这簪子会在他们家的后院？ 到底是谁？！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但是他们的目光却纷纷都朝秦凌看过去。 要说这姓秦的小子不知情，那是绝对是不可能的！从始至终，他就一直知情！前面那些事，都是他在装，他在演，是他故意在耍着他们玩！ 太可恶了！ “姓秦的，是不是你……” 王貂蝉气的几乎站立不住，理智也跟着差不多失去了，幸好蒋小平顺手拉了她一把，她这才稍微缓过神来。 “行了，别说了。”蒋小平道。 王貂蝉也知道，这会儿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就算是心里知道这是姓秦的搞的鬼，面上也不能说，毕竟，东西都从他们家铺子里搜出来了，他们想撇清嫌疑都来不及。 “王貂蝉，你倒是说说，这东西怎么就在你们家后院里呢？”赵捕快挑眉问道。 王貂蝉无话可说，但是不说也得说。 “我，我不知道！我的东西也丢了啊！” 赵捕快皱眉，“你的东西不是找回来了吗？” 王貂蝉嚷道：“是啊，可是它本来该在我屋子里的，为什么会在柴火堆下面？” 赵捕快一瞪眼，“嘿，这你问谁？我还想问你呢！是不是你铺子里出了贼，偷了你也偷了人家？？” 咦，这倒是一个新的解题思路，众人在心里纷纷点头，包括蒋小平。 如今眼看着他们要一败涂地，只要能保住王貂蝉，即便是诬赖了铺子里的伙计，他也是在所不惜的，反正只要这件事跟王貂蝉没有关系就行了。 “那谁知道，反正我们的东西也丢了，这总不能赖我们吧？”蒋小平便接口。 “是啊，不赖你和刘夫人，但是也不能说不赖你们铺子里的别人吧，说不定就是……”秦凌走上前来，在刘家小吃铺的众人身上来回打量一番。 其实这会儿，她也算是输了。自从那个脚印没证明之后，她就输了。 这会儿说的再多，也就只是打个平局而已，就算是王貂蝉把铺子里的小伙计推出来抵罪，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更何况，一个偷盗案而已，她也没想着就因为这点事就能彻底扳倒王貂蝉。 “你少血口喷人！”王貂蝉也知道秦凌在打什么主意，“我们不知道这簪子是怎么来的！刚才也都验过了，那脚印根本就不是我们家伙计的，更何况，我们也不会你们那个什么功夫，总不能飞过去去拿你们的东西吧？啊？！” 这倒是句实话。 所以现在的情况，等于是僵持住了。 虽然丢失的“贼赃”都被发现了，但是双方却都不能互相证明东西是对方偷走的，案件一时陷入了僵局。 不过，这倒是赵捕快最乐意看到的情况，最起码，别人无所谓，反正他是两边不得罪了。 于是，赵捕快开启了和稀泥模式，一通官话说下来，给双方下定了判定。 “好了，既然东西都没丢，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们谁也证明不了谁偷了东西，这贼还说不定是从外来的，这两天都加强点照看，别让贼再钻了空子！” 王貂蝉最乐的这样的结果，立刻答应了下来。 那边里，秦凌也微微一笑： “那就多谢赵捕快主持公道了，既然东西已经回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赵捕快和兄弟们辛苦了，进来喝杯茶吧……” 赵捕快方才就已经对秦家粥铺的小食动了心，这会儿事情搞定了，又和秦凌达成了默契，他自然乐的愿意去吃一回。 “成，那兄弟们就坐下休息休息，待会儿再接着去巡逻！” 一众捕快便抬脚朝秦家粥铺去，谁知道还没进门，秦凌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呀”一声： “对了赵大哥，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 “我的桌子啊！”秦凌说着，抬手朝屋里面一指。 众人这才想起来，刚才王貂蝉等人进来找事的时候，还砸坏了秦家的桌子和碗盘呢。 “赵大哥，您刚才不是说，一定会主持公道，让他们赔我的么？” 赵捕快一怔，没办法，只好回头看向王貂蝉。 第285章 贿赂 王貂蝉是这次事件的主导者，偷鸡不成虽然没有蚀把米，但是毕竟不会痛快。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众目睽睽之下，又有赵捕快在这“主持公道”，她怕是不低头不行—— 于是一咬牙，从身上摸出一小块银子，“啪嗒”一声丢在秦凌的脚下。 “给，这够了吧！” 这边里，成高明等人就不高兴了。这是什么意思，打发叫花子呢？ “嘿，你们砸了我们的东西，让你们赔银子还这么看不起人？”卫大海一着急，就要上前理论，被秦凌拉住。 秦凌低头瞧瞧了那块银子，然后毫不犹豫，弯腰就拾了起来。 “刘夫人真是视金银如粪土啊！不过我就不一样。银子是无辜的，就算用它的人不是东西，但是不关银子什么事。银子是好东西，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喜欢它……” 说完还咧嘴一笑，然后举起来，仔细吹了吹上面的土。 “不过话说回来，这银子虽好，但是却太少了。” 王貂蝉一瞪眼，“你说什么？！” “我说，刘夫人你赔偿的太少了啊。” “姓秦的，你别蹬鼻子上脸，这点银子还不够赔偿你的碗盘？” 秦凌摇摇头：“碗盘倒是够了，但是误工费呢？我们本来在热热闹闹做生意，大堂里面客人都是满的，你这么一闹，客人全都跑了，半天也不能开张，我这些损失，是不是该你来赔偿啊，刘夫人？” 王貂蝉气急：“那我也没开业呢！” “那是你的事了，又不是我闯进你们家抓贼的，再说了，你就算开业，不一定有人啊，是吧？我不管，反正咱们刚才说好了，要是搜不出什么来，你就赔偿我的损失——堂堂刘夫人，长门街响当当的人物，您该不会说话不算数，要耍赖吧？” 周围围观的人立刻都笑了。 还有人低声议论，这王貂蝉耍赖也不是第一次，常用手段罢了。 没错，大家是都习惯了，但是今天王貂蝉却忽然很想要面子——因为她今天丢人丢的实在是太多了，再丢下去，她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你……” 王貂蝉咬牙切齿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好，我就赔你，你说个数吧！” 秦凌笑嘻嘻：“那多谢刘夫人了，不过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照着正常的价格来就行。” 接着，秦凌转过头去，跟成高明道：“成二哥，就麻烦你算算了。” 成高明在秦凌跟王貂蝉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算了，这会儿秦凌一问，立刻就说了出来。 “咱们今天的亏损，一共差不多是二两银子。” 这个数额可不算多，秦凌和成高明都是厚道人，只按照半价，计算了这短短一个多时辰的亏损，王貂蝉在心里稍微算了一下，也彻底没了话说。 “等着，我给你拿！” 银子拿了回来，王貂蝉不乐意亲自去给秦凌，就交给了那小伙计小金子，小金子给秦凌送了过来。 秦凌道了个谢，又打量了一番这个小金子，然后低头看了看他叫上的那双新鞋，什么也没说。 “既然都两清了，咱们这就走吧，待会儿打扫打扫，还开业呢！”说罢，转身带着众人，一起又回秦家铺子了。 那些被秦凌留下的围观群众此刻已经完成了任务，纷纷要走，秦凌却开口留下他们，让黄奇安去打包，一人分别送一包糕点。 这下子大伙更加不好意思了。 刚才就白吃了秦凌一顿，又看了一场好戏——虽然过程并不算太愉快吧——但是能看到长门街一霸王貂蝉吃瘪，他们也是很开心的，这会儿又要拿人家的东西，那怎么好意思呢？ 秦凌笑道：“也不白让各位拿呀，出去帮我们秦家粥铺打个广告，也算是帮了我的忙了！” 众人：……广告？是什么东西？ 陌晚嘻嘻笑：“就是想让大伙儿给我们家铺子宣传宣传啊，好给我们再拉拢些生意！” 众人纷纷点头：“好好好，这肯定没问题！” 就算不用他们，今天这件事传出去之后，这秦家粥铺也会变成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的，何况还有东西拿，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纷纷道谢，接过了秦凌给的点心，离开了。 然后大堂就只剩下了赵捕快这波人。 对付这波人，秦凌就没那么开心了，虽然表面上还是笑着的，但是心里却一直都在mmp。 这些不知道做事，只知道贪赃枉法的蛆虫们，她是真的不想巴结，要不是以后对付王貂蝉还能用得到他们，她此刻才不会给他们一丝好脸色。 不过，人在屋檐下，只能先低头，回头再收拾收拾这个赵捕快也不晚。 秦凌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继续笑着让黄奇安上吃食，并且再给他们每人打包一份。 成高明有点不太高兴：“东家……” 秦凌摆摆手：“照我说的做吧。” 给他们吃吃喝喝只不过是小头，方才她已经答应了这赵捕快，要给他贿赂，这才是大头呢。 不过呢，一来秦凌有的是钱，并不在乎这些小钱，而且这些钱也是在和王貂蝉的争斗之中必不可少的花销。二来，秦凌此刻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将来以后，一定要让这个姓赵的加倍给她吐出来，让他求着上杆子来还钱。 秦家粥铺的东西都十分好吃，众捕快也都吃的十分开心，更何况临走还能再打包一波，所以成高明三人很快嘻嘻哈哈的跟其他的小捕快打成了一片。 秦凌则专门和赵捕快在角落里聊天，趁机塞了二十两银子给他。 “今天还是多谢赵大哥了，以后不管有空没空，赵大哥都常来咱们家坐坐，咱们多说会儿话。” 赵捕快眉开眼笑。 这个姓秦的果然很识抬举，虽然今天并没有让他赢了王貂蝉，但是给的这孝敬却一点都不少，不错，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以后啊，确实可以多走动走动…… 赵捕快笑眯眯地跟秦凌说了几句客套话，带着众手下走了。 等这批人走的看不见了，秦凌脸上的笑容才一下子收敛了起来。 第286章 他的鞋 “东家……” 秦凌摆摆手，不让成高明说话，“好了，收拾收拾吃饭吧，大伙儿应该也都饿了。” 刚才闹起来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但是让王貂蝉这么一闹，正午那波客人上门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这会儿门前的街上行人也很少了，于是黄奇安干脆就下厨，给自己人做饭开饭，吃完饭大家再去休息。 大伙儿围坐在一起，说着刚才的事，有觉得爽快的，有觉得义愤填膺的，各自议论纷纷。 秦凌觉得有点累，便靠在一边只听他们说。 忽然间，只见陌晚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 “公子，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众人皆问：“什么事？” “那个小金子！他的鞋！” 秦凌扬扬嘴角：“鞋怎么了？” 陌晚急道：“他的鞋啊！他说他在大堂里换上了新鞋，然后就拿着新鞋过来验脚印，那脚印对不上——可是他的那双旧鞋呢？咱们怎么忘了验？！” 众人纷纷恍然：“啊，还真是的，旧鞋！那伙计的旧鞋说不定就有猫腻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陌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是啊，我们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唉！对了成二哥，你刚才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的旧鞋？” 成高明摇摇头：“没有，我到的时候，他脚上就穿着这双新鞋了。” 陌晚立刻叫道：“他果然在说谎！他在骗我们，什么刚好在大堂换新鞋，他明明就是早就换好了新鞋在那里等着我们，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去找他！” 众人皆是惊讶点头，都觉得陌晚说得对。 既然那小金子是有备而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小金子果然有猫腻！那么那墙上的脚印…… 大家纷纷瞪了眼睛，看向秦凌。 其实，成高明也并不是没想到，第一眼看到那个小金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而且他感觉，东家其实也就早就想到了，不然这会儿听到陌晚如此说，也不会是这个么表情。 但是东家想到了，却没有说出来，那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自己又何必多事呢？所以他也就没说话。 陌晚见秦凌不理，上来一把扯住他：“公子你倒是说话啊，咱们还要不要再去跟他对峙？！” 秦凌摇头苦笑：“此刻就算去对峙了，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王貂蝉完全有可能已经把证据销毁了，他们还能对峙到什么呢？ “那，那这……” 看着陌晚气恼的样子，秦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罢了，你当我没有看出来么？其实我早就想到了。” “那你……” “只是这件事那小伙计也不是主谋，你们也都知道，这小伙计平日是挺受欺压的，王貂蝉待他并不好，所以今天的事，也不过都是受王貂蝉的指使而已。” 秦凌叹了一声，“咱们就算把他揪出来了，王貂蝉也完全可以弃车保帅，把所有的罪责都安在这小伙计身上，到时候他要是被赶出去，就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了，那我们岂不是害了他？”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是啊，听说这个小金子，是王貂蝉当初从大街上捡来的，好像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一个小伙计道。 那么秦凌的话就更正确了，倘若真的因为这件事惹恼了王貂蝉，王貂蝉一怒之下把他赶走了，这个小金子将来又要怎么生活呢？ “那他到底是做了坏事呀。”陌晚仍然有点气不过。 秦凌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他毕竟是被逼无奈，和主动去做坏事还是有区别的，再说了，咱们今天也没有损失什么啊。至于那个王貂蝉，来日方长嘛，早晚有她好看的。” 成高明接口道：“东家说得对。抓不到贼头，只抓着小喽啰也没什么用，反而会打草惊蛇，这件事，还是慢慢来吧。” 陌晚这才终于消了气。 两个小伙计看秦凌对陌晚如此亲昵，皆有些错愕，唯有卫大海三兄弟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 他们在这边为那个小伙计小金子而心疼，但是刘家小吃店里，小金子的处境却并不好。 “你是猪脑子啊你，放个东西都放不好，这首饰盒到底是怎么回到咱们家院子里的？！”王貂蝉指点着小金子的脑袋，不停地责骂，仿佛想把今天一天在秦凌那里受的气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小金子低着头不吭声。 他知道，但凡回一句嘴，后面的后果更严重，弄不好要换来一顿毒打。 “行了，就是你没把事情办好，怨这个怨那个的！”蒋小平也没好气。 从前他觉得王貂蝉挺好的，哪里都挺好，但是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发现她没脑子了，不仅没脑子，还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事，也不跟他商量一下，害的他措手不及。 “你要是早跟我商量商量，也不至于今天闹成这样！” “你？就你？你懂个屁！我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自己！”王貂蝉也着急，回头瞅了瞅小金子，“我还不如指望这个臭小子！” 蒋小平急了：“你，你这个……” 说着，一脚踹到小金子身上：“你给我滚出去，我跟老板娘有话说！” 小金子听话地离开了屋子，跑到外面角落里去待着，然后便听得那屋子里先是有争执声，然后慢慢变成了奇怪的声响——一种他其实长久以来一直很熟悉的声响。 他当然不敢说，也不敢问，他只求每天能吃饱穿暖就行了，其他的一律和他无关。 但是今天这件事，他是真的挺委屈的，应该谁都能看出来，今天这是隔壁的那个秦老板自己动了手脚吧？偏偏还赖在他头上。 他又不像人家会功夫，怎么能做到天衣无缝呢？ 而且他在这边听到墙那边验脚印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他自己的脚印也会被验，于是忍着心疼，翻出了自己的这双新鞋穿上了。 要知道这双鞋，他本来是是想过年的时候再穿的。 第287章 秘密行事 今天其实不是他的生辰，这双鞋，当然也不是王貂蝉给他买的，而是一个常来吃饭的老婆婆，看他脚上的鞋破烂的不成样子了，才好心给他送来一双鞋。 王貂蝉抠门小气，而且因为他是被捡来的，所以觉得他干活天经地义，这些年来，根本没有给过他一分钱的工钱，他也没有钱去买鞋。 想到这里，小金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真羡慕隔壁秦家粥铺的那些伙计啊，不仅个个会功夫，老板人又好，一听说了新鞋的事，立刻答应给每个人都买一双新鞋…… 要是，要是能在隔壁干活，该多好？ 小金子在这边自怨自艾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屋子里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不多时，便听得蒋小平一声唤： “小金子，烧点热水来！” 小金子连忙答应着去了，不多时热水烧好，给他们端进去，蒋小平脸色恹恹的，冲小金子笑了一下： “你呀，就是伶俐，要不是因为这伶俐劲儿，当初也不会收留你了。” 说完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往小吃店大门外走去了——蒋小平大部分时候晚上还是不会在这里留宿的。 小金子连忙把热水端进去，王貂蝉的床上放着纱帐，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就算能看见，小金子也不敢看，其实在他的心里，对于王貂蝉的感觉，还是敬畏大于感激的。 王貂蝉实在是过于让人害怕了。 小金子小心翼翼把水放下： “老板娘，水在这里了。” “滚吧，看见你就烦，要不是你没弄好，今天我怎么会……算了算了，赶紧走！” 小金子不敢怠慢，急忙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又想起了当年自己在那个雪夜，晕倒在刘家小吃店门口时候的事。 那天晚上，要不是王貂蝉把他捡回来，他怕是直接就冻死了，也不会活到现在。 虽然说这几年过得也不算多么好吧，天天受气家常便饭，但好歹有吃有穿，没饿死……濒临饿死的那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还如同在眼前，他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那种感觉了。 所以后来他就打定主意，安安心心在刘家小吃店待下来，就算同店的伙计欺负，老板娘责骂，他也能忍，毕竟这是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屋檐。 继而想到今天对秦家粥铺的人有点艳羡，小金子忽然就又觉得有点愧疚了，王貂蝉再不好，起码是给了他这么多年的吃穿，他怎么能干这吃里扒外的事呢？ 小金子翻来覆去地想着，自责了许久，才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夜，除了刘家小吃铺的人没睡好，其实还有一大批人没睡好，但是秦凌却不知道，因为这一天着实太累了，她睡的很踏实，并不知道这长门街的附近发生了什么。 只是有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公子啊，我……我能不能申请……” 绝清拖着疲惫的脚步，绝望地走在午夜的长门街。 诸葛云乐一脸冷漠：“申请什么，去北疆种树，还是去南疆炼毒？” 绝清听得立时一个哆嗦。 北疆和南疆都有诸葛云乐派去的人，北疆呢，是在做一个贸易基地，因为那里的自然环境太恶劣了，所以到了那边，不光得跟当地的人打交道，了解行情，还得亲自布置宅院，在宅院附近种上大片的树木——可不是中原这边的大宅，而是那种茫茫荒漠只有一片房子的那种。 这根本就不能住人啊，万一公子突发奇想要去北疆视察，那怎么能住得下？ 所以被派去北疆的兄弟们就只好自己动手种树，硬生生地围着宅子，在一片荒漠中种出了一小片绿洲来，但是几个人也都被北疆的风沙折磨的不成样子了，每个人都老了十几岁似的。 绝清想想就觉得好恐怖。 至于南疆，倒是没有北疆那么大的风沙，然而南疆是出了名的潮湿阴冷，十万大山，丛林密布，毒虫横生。 公子派了两个得力手下拜在南疆的墨骨门内，跟墨骨门的掌门学习毒术，是花着钱去的，学几年小有所成就可以回来，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好差事，实际上他们却宁愿去北疆种树，也不愿意去南疆冒险。 那个地方实在是太毒了，听说那墨骨门的门人，每个人都是从毒物中浸泡出来的，人人身上带毒，也因为这些毒，好好的人渐渐地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那被派去学习的两个兄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墨骨门的掌门说了，非受得蚀骨灼心的痛苦不能出师，那两位大兄弟的处境之悲惨，可见一斑。 当然了，在自家公子的手下做事，出去办差都是家常便饭，绝清也不是没去过，只是近年来，只有这两个地方的差事比较难做，他们这些手下也闻之色变。 所以这会儿自家公子才会拿这两件事来吓唬他。 绝清一听，立刻就换了笑容： “公子，公子我开玩笑的，我只是说想申请……申请坐下歇会儿嘛。” 诸葛云乐瞥他一眼，站住脚步：“干完了活儿，回家再歇。” 绝清欲哭无泪，只好继续跟着诸葛云乐走。 嘴上虽然没有再说话了，但是心里的嘟嘟囔囔却没有停过。 你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来了这永安府吧，不，不对，自从秦家姑娘也来了这永安府吧，自家公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天天追着人家秦家姑娘暗中观察，还又送银票又帮忙解决问题的，关键是他还不愿意露面，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从前在梁州府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啊，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就比如说今天吧，人家秦家姑娘中午和王貂蝉那些人面对面对峙，他不去帮忙，那赵捕快联合王貂蝉他们一起欺负秦家姑娘，他也不出来帮忙，等到赵捕快这些人要走了秦家姑娘的贿赂了，大半夜的，他暗戳戳地来帮人家找回场子了。 方才他们这么一路走来，揪起了好几个睡的正香或者好事正在兴头上的捕快，然后各种威逼利诱，吓破了那些人的胆子。 第288章 得罪了谁？ 做这些事，看着自家公子满脸的高兴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高兴个啥——人家秦家姑娘根本就不知道是你做的好吧？ 这种事不当面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呢，姑娘又怎么能知道你的心意呢？ 但偏偏是，自家公子不让说，一说这事他就急，可怜他绝清，干了一天的活，到了晚上不让睡觉，还得陪着自家公子到处暗戳戳地找这些捕快们的麻烦。 不过幸好，最棘手的那个大头儿的赵捕快已经处理好了，还剩下两个小虾米，搞定了就可以回去了。 绝清在心里吐槽了一阵，两个人接近了下一个人的家门，绝清扯扯嘴角：“公子啊，还剩下最后两个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您先回去歇着吧。” 诸葛云乐顿住脚步：“我不放心你，少废话，弄完这两个人一起回去。” 绝清只好苦着脸，跟诸葛云乐一起跳进了这个捕快家的院墙。 唉，他算是发现了，只要是涉及到秦姑娘的事，他就一定要亲力亲为，谁说也不管用。 这是还没跟人家秦姑娘挑明，以后两个人挑明了，在一起了，成亲了，到时候难道也还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吗？ 秦姑娘真的不会认为你是个傻子吗？ 绝清正在想着，诸葛云乐一把敲在他脑袋上：“想什么呢，还不快走！” 黑夜十分寂静，人家的屋子里黑着灯，仿佛是都已经睡下了，诸葛云乐的这一声十分突兀，一下子就惊醒了屋里的人。 一个女人叫道：“有贼！” 接着便见一个男人拎着刀窜出来：“好个小贼，偷到你捕快爷爷家里来了！” 然而，他的人才刚刚冲出屋门，就被诸葛云乐伸手捏住了脖子。 捕快瞪大了眼睛，奋力挣扎，但是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眼看着气息越来越紧，眼睛越瞪越大，马上就要被诸葛云乐掐晕。 屋子里的女人听不到动静，吓得忙出来查看，被绝清一掌劈到脖子上，劈晕了。 “问你话就老实说，听到没？”绝清收回了手，在捕快眼前晃了晃。 这件事今天晚上已经做了好几回了，倒是轻车熟路。 那捕快知道遇到了硬茬，连忙点头。 诸葛云乐这才松开了手，开始由绝清问话。 “说吧，今天做了什么错事啊？” 捕快懵了。 这是什么贼人啊，问的这叫什么话？他做错什么了，他唯一的错误就是功夫不够好，抓不住面前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贼人。 “想什么呢，让你说！”绝清一巴掌招呼在那捕快脸上，捕快登时就被打懵了。 ——好吧，他错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就算练一辈子的武功，也可能打不过这两人。 现在就只能认怂了。 看着凶神恶煞的绝清，捕快很痛快的就把自己今天所做的错事全都交代清楚了。 “早晨去买早点，摸了那老板娘的屁股……” “晌午去巡街，私下收了两个铺子的保护费……” “经过老王家的时候，顺走了他一只鸡……” “然后，然后就没啥了……” 绝清皱起眉头。 他真的很懒得听这种鸡毛蒜皮的烂事，偏偏每个捕快都有这样那样的烂事絮絮叨叨跟他说出来，这一路走来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也奇怪了，自家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干脆告诉他们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不就行了，偏偏还就喜欢让人家自己往外说，最有意思的是，这些人偏偏就想不到秦家姑娘那一点，基本上每个人都不会把中午到秦家铺子白吃白喝还有白拿的事说出来，最后都得换的自家公子的一顿暴打。 然而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公子，自己是跟班呢，就算再不喜欢，也得按照公子吩咐的做，所以这个捕快也不例外。 这捕快年纪不算小了，倒是也知道些世事，不多时就猜出了自己这是得罪了了不起的人物了，让人寻仇寻到了家里。 可是他却还是有点懵，自己就在这长门街一带巡逻，每天走的不过就是这一亩三分地，所有做买卖的人他都熟，这么多年了收了无数保护费也没出什么事，怎么今天偏偏就出事了呢？ 这些平头百姓里，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背景呢？要是有，只怕早就拿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所以，到底得罪了谁？ 捕快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回想自己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基本上把能说的都说了，但是却并没有得到绝清的满意。 看着绝清阴沉的脸色，捕快慌了，求饶的话还没说出来，绝清的巴掌就招呼了下来。 “这就完了？想不起来了？吃人家拿人家的时候怎么就没忘了呢？你个臭瘪三，谁的东西都敢要，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白吃人家的东西，你也不怕遭报应……” 一边说一边打，一边打一边骂，只把捕快打的个昏天黑地，还叫不出声——因为绝清提前点了他的哑穴。 到底是谁啊？！ 捕快在心里惨叫。 到底是得罪了哪位大神，说出来好让他痛痛快快地挨打，也算是明目了！ 只可惜，绝清却并不打算把事情这么轻而易举地告诉他，揍完了人，只留下一句： “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明天想想怎么还这个人情！记住，是还人情，不是把东西原原本本还回去，要是让我们公子知道你干的不好了，明天晚上，呵呵……” 捕快吓得一阵哆嗦，连连点头如捣蒜，所幸这两个可怕的贼人确实是没有要怎么样他的打算，只是揍了一顿，留下这些狠话就很快走了。 捕快并不知道今天遭殃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跟他同班的那些兄弟们，他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倒霉，扶起自己的婆娘，回到屋里，自怨自艾了一整晚，到底也没想明白。 第二天一早，到捕快房去点卯的时候，看到自己一班兄弟们个个都顶着硕大的熊猫眼，每个人都露出昨晚没睡好的疲惫之态，捕快才终于明白了原委。 这问题，不是出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大家伙儿身上—— 他们所有人，都得罪了同一个惹不起的人！ 第289章 发生了什么？ 因为昨天晚上睡得不错，秦凌今天早晨早早就起来了，给简老夫人做好早饭之后她就直奔自己的铺子，进了门，成高明立刻道： “东家，饭给您热着呢，在厨房里。” 秦凌就进了厨房，匆匆吃完了黄奇安给她留出来的早饭，然后到大堂里帮忙。 秦家粥铺既然是粥铺，那粥就肯定是主打，而喝粥的时候最好莫过于早起，所以早晨这一会儿生意是最忙的。 不过秦凌因为有厨娘的身份在身，所以早晨一般还是抽不出时间来帮忙，等她来到铺子的时候，最忙的那一阵也算是忙过去了。 因为试营业的半价，所以来喝粥的客人非常多，加上昨天闹的那一出相当于一个无形的广告，闻讯而来的客人就更多了。 所以秦凌到了这里，看到这“已经忙过去了”的情景仍然这么人满为患，就不知道刚才最高峰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盛况了。 “咱家铺子生意真好！”等到客人终于走的差不多了，也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众人坐下休息，其中一个小伙计说道。 “就是，我看咱俩也别做什么镖师了，就干伙计挺好的，我觉得我干伙计干的特别上手！” “就是就是……” 两个小伙计互相嘻嘻哈哈一阵。 那边卫大海急了：“小尚，昨天我大哥就跟你说了，你体格好，适合练武，怎么今天就又反悔想干伙计了！” 小尚笑道：“我做伙计也做的挺好的嘛，天天迎来送往，热热闹闹的，喜庆。” 卫大海皱了眉：“小孔，你也这么想的？” “可不嘛，咱们这粥铺多好啊，将来以后开大了，换个酒楼，我干了十来年，说不定还能当掌柜呢，是吧东家！” 秦凌呵呵笑道：“酒楼我倒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得先把粥铺开好。镖局也是肯定要开的，到时候任你们选择，到底是想做伙计还是做镖师，我都没有意见。” 稍微胖一点的小尚道：“镖局也不缺人手，不是还有柳大哥他们三兄弟的嘛！” 小孔道：“可是我觉得，成二哥明明是做账房做的更得心应手，而且你们看他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是个会功夫的嘛！” 众人皆点头。 成高明换上文士的衣衫之后，倒真是多了些风流文才的感觉，和之前的江湖草莽一下子就有了天壤之别，不可不谓人靠衣装啊。 卫大海更加着急了：“不不不，我二哥是肯定跟我们一起干镖师的！要不这些功夫岂不是白学了？” 成高明拍他：“好了，东家不是说了，到时候任我们选，你现在急什么。” 秦凌自然知道，卫大海的理想就是做一个闯荡江湖的镖师，当时在城外客栈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确的知道了。 这会儿没什么事，既然提起了这件事，她也就忍不住顺着问下去。 “对了，你们来了永安府半个月，为什么没找到落脚的镖局？当初在城外的客栈，你们不是说有要投奔的地方吗？” 三兄弟互望了一眼，皆是一叹。 最后还是柳清风道：“东家，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于是慢慢的把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跟秦凌说了。 原来他们本来确实是有要投奔的地方的，就是永安府西城的一个镖局，名字叫永胜镖局。 柳清风早年认识一个朋友，后来干了镖师这一行，这些年干的风生水起，在永胜镖局混到了副总镖头的位置，柳清风三兄弟此来就是来投奔他的。 临来之前，这个所谓的朋友在信里说的挺好，说他这边现在缺人，尤其是像三兄弟这样的好手，只要来了，包吃包住，每个月月钱也不少，福利优厚，所以三兄弟就听信了这话，来到永安府投奔他。 然而谁知道，到了这永胜镖局之后，一开始那“朋友”的态度还挺好的，有吃有喝地招待他们，绝口不提干活的事，吃喝了那么数天之后，柳清风三人坐不住了，觉得自己是来干活的，总是白吃白喝不是个事，于是就提出要干活。 那“朋友”倒也答应的爽快，拿出一份文书让他们签，细心的成高明发现，这文书内标明的工钱比之前约定好的还要高一倍，成高明当时就心生了警惕。 而文书上其他的条款，尤其是对于他们不相干了，要走时候的各种约束，则都十分严苛，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份几乎相当于卖身契的文书，三人本来不想签，但是那“朋友”说的天花乱坠，而且还承诺这文书只是走一个形式，实际他绝对不可能坑他们，而三兄弟又急于落脚赚钱，所以最后还是签了文书。 签了文书之后，活计还是没有立刻拍下来，那位“朋友”又好吃好喝地养了他们几天，然后在某一天的晚上，突然把他们三人叫起来，让他们去走一趟秘密的镖。 三个人虽然都没有在镖局干过的具体经历，但是对镖局的行当也都是很懂的，哪有什么正经主顾会在大半夜上门呢？ 这三更半夜掩人耳目所走的镖，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三个人本来想问，但是那“朋友”一脸要吃人的样子，惹得他们也没敢说出口，便跟着其他人一起收拾好东西出门去走镖了。 根据吩咐，这不是一趟远镖，只需要运送到临近的良江府就可以了，所以众人也没有准备什么远路的东西，就那么趁着夜色上路了。 出了门，见到了镖车，三兄弟的心里更加疑惑了。 这所谓的镖车不是平常所见的那种拉箱子的平板车，而是一辆一辆密封严实的马车，走起来也沉甸甸的，好像马车里放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般。 是什么样贵重的东西，还值得用马车来拉呢？ 良江府在永安府的西面，也属于冀州的管辖，但是因为在山区内，所以经济并不太发达，跟永安府自然是不能比，甚至连梁州府也比不上，几乎可以用穷乡僻壤来形容了。 一趟秘密而贵重镖，运送到良江府这样的穷乡僻壤，是要做什么？ 第290章 一趟秘密的镖 三兄弟自然都有所怀疑，但是时值夜晚，又这么秘密，他们既不好去探寻也不好问，只能跟着上路。 一路上并没有人跟他们解释什么，甚至都没有人说话，其他的镖师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夜里走镖，跟在那些马车旁边，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在黑夜里行走着。 这也太诡异了，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何况成高明三个人看着那三辆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总觉得里面似乎是有活物似的——也没有什么证据，就是多年来行走江湖的一个直觉。 走在路上，成高明就这个问题，悄悄跟其他两个人交换了一下想法，但是三个人也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下子都比较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永胜镖局，在永安府也是数的上名号的，难道真的会做什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马车里面，运的到底是什么？ 倘若这永胜镖局真的做着什么违法的勾当，他们要是不出声，岂不是等于为虎作伥，而且，他们也是签了文书的了，等于就是帮凶啊？ 但是要是他们出声，万一查出了什么，凭他们三个的本事，真的能搬得动这永胜镖局吗？万一被发现了，会不会被灭口？ 万一捅到官府那里去，他们毕竟是签了文书的，会不会被当做是同党？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这马车里到底是什么啊。 商议来商议去，三个人都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就这么一路纠结，一路行走，天色将明时，终于来到一个小镇子上落脚。 一般大一些的镖局，运镖都有固定路线的，走哪条路，住哪家客栈，吃哪家的饭，都是固定的，这些客栈和酒楼也都跟镖局有合作，大家既熟悉，又方便。 正常来说，这样的路线走的都是大城市，还有连接城市之间的官道，最不济也是大县城，大镇子，因为人流量大，四周安全，不容易出事，但还没听说过哪家镖局常走的路线是专门往乡间小道和小镇子上走的。 而今天晚上这一趟，他们不仅走了小道，还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小镇落脚，而且这小镇子的客栈对这行人来说，明显就是轻车熟路的，他们一定是常常往这边走，走过无数次了。 为什么要黑夜运镖，为什么不用镖车而用马车，为什么要常常走这种乡村小道，到这种荒村僻壤落脚？ 这趟运往良江府的“镖”到底为什么这么神秘？ 三兄弟完全没有主意。 进了客栈之后，才知道不是在这客栈里简单歇脚，而是要在这里住上一白天，等到晚上天黑之后再继续上路。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质疑，一切都好似早就习惯似的按部就班，这让三兄弟心里更加蒙上一层阴影。 但是赶了一夜的路，他们也实在太累了，所以吃完饭就去睡了，而一觉醒来才发觉，竟一下子就到了黄昏时候，众人收拾东西，又准备出发了。 这一回，三兄弟再也忍不住，互相商议了一下，便准备在今夜下手，去看一看这马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到良江府并不算太远，他们赶路又快，再过了这一夜，天亮时分，差不多就能到了，等到了良江府，只怕一切都来不及。 三兄弟商议定了，由武功最稳重的柳清风负责直接动手，其他两个，成高明负责引开众人的视线，卫大海负责放哨。 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镖车再次上路，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在山林里暂时歇息。成高明就假装去树林里方便，没多时，众人便忽听得树林里一声惨叫，顿时便有几个镖师窜了过去。 “出了什么事？！” 他们大喊。 但是黑漆漆的夜色里，却再也没有了成高明的声息。 正当他们一边招呼着成高明，一边喊人拿火把来时，成高明的惨叫声又在更加远的地方响起，伴随着还有拖动的声音。 众人立时奔过去，但成高明的叫声却又戛然而止。 “快拿火把！” 本来去看成高明的人只有随行镖师的一半人数，这会儿一听的情况不对，又赶来了三个人，那边镖车附近就只剩下五个，其中两个是卫大海和柳清风，还有另外两个镖师，外加一个这次出行的镖头。 “抄起家伙来！”镖头喝道，四个人便听了话，立刻都抄起了武器，围在三辆马车旁边。 不多时，却忽听得卫大海忽然大声喝道：“什么人！” 总镖头一惊：“哪里有人？！” 卫大海朝前一指：“就从那边跑过去了！” 一面说，一面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紧紧靠着车厢壁，一动也不敢动。 那总镖头啐了一声“废物”，指挥剩下两个镖师的其中一个：“你，去看看！”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柳清风却忽然道：“我去！” 接着不等这些人反应，便径直窜进了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剩下的四个人便仍守在马车旁，但是他们的神经被这两次惊吓弄得有点绷紧了。那边里，成高明没有了动静，去追寻成高明的人也没了动静，这边里，柳清风窜入树林，也没有了消息。 一瞬间万籁俱寂，剩下这些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但是，只有卫大海并不如此，虽然他极力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样子，但最不害怕的就是他了，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们兄弟三人商议好的计谋。 他知道，柳清风只是去树林里转一圈，很快就会从另一个方向出来，悄悄摸近马车。 而他留在这里要做的，就是看住这三个人，不要让他们发现柳清风的行踪就行了。 不多时，柳清风便仍然从窜入树林的那个方向出现了，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仿佛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追逐。 “回镖头，什么，什么都没看见！”柳清风大喘着气道。 镖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辛苦了，歇一会儿吧。” 不多时，窜进树林去帮助成高明的人也都回来了。 但是成高明却是被抬回来的，据那些人说，他们拿了火把过去，就看到成高明躺在地上，身下有被拖动的痕迹，脖子上有伤痕，像是被人打晕过去的。 众人立觉危险，镖头没有犹豫，立刻指使众人离开这里。 第291章 被劫 一行人押着镖车毫不停留，一直走到下一个大一点的城镇才停下来，夜半三更，他们没有再去客栈投宿，但也没有人说要检查一下镖车上的物品，只是由一个稍微懂点医理的人来照顾一下晕过去的成高明。 不多时，成高明悠悠转醒，众人问他经历了什么，他自然答不出，只说好像是被什么人拖走，然后他们追来，那人看抵不过，就把他打晕了。 柳清风皱眉道：“会不会是山匪？” 镖头道：“不会，这一带只有一窝山匪，我们都认得。而且，就算是其他新出来的山匪，也不会只抓一个人，还把他拖走，他身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话说的不错，要是劫镖的山匪，应该冲着他们的镖车来才对，倘若找到落单的镖师，只怕直接一刀就杀了，怎么还会留下性命？ 众人分析一遍，都觉得蹊跷，但是幸好还没有人怀疑成高明。 最后卫大海叫道：“会不会是吃人的野人！” 镖头怒瞪他一眼：“瞎说什么，休息一会儿，赶紧上路！” 不多时，镖车继续前行，但是这一次，三个兄弟的步伐却都很沉重了，不为别的，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些马车里是什么。 柳清风把自己看到的东西用比较隐晦的方式传达给了其他两个弟兄。 这些马车里面，果然是活物，不仅是活物，而且还很活，非常活——是人。 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女，个个面容姣好，身材婀娜，但是全都睡着了，层层叠叠躺在马车里，任凭外面怎么喧哗吵闹，一动也不动。 是人！ 他们运送的居然是人！ 活生生，娇滴滴的少女，仿佛破烂货物一样，被堆放在马车的车厢里！ 在大庆朝，买卖人口是合法的，但是必须是自愿为奴的贱民，而不能里掳劫来的良民。 自愿为奴的，其实到处都有，每个城市也都有人牙子，这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真是没有问题，只管大大方方上路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隐秘？ 而且这些少女显然不是普通为奴为婢的下人，要真是人牙子买卖，一来出不起这保镖费，二来应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怎么可能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女，而且个个面目姣好？ 真正穷人家的，到了不得已要去为人奴婢的穷人家的少女，都是早早就干活的，绝对不可能保养的如此之好。 这些女孩子，该不会都是他们偷来的拐来的？ 把她们弄到良江府那种山区是要做什么？ 得知了这个消息，三兄弟的心里都好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深深的夜色，无助的少女，隐藏的罪恶，三兄弟一向行侠仗义，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不可能不管啊！ 然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天色马上就要发亮，而良江府也遥遥在望了。 他们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他们三个人，要怎么对付他们十几个人呢？ 刚才那种调虎离山之计，用过一次就不会再管用了，真正硬碰硬的话，又怕双拳难敌四手。 何况，看镖头的样子，好像是已经有了戒备，更重要的是，这三车少女全都昏睡着，他们就算能想办法把镖师们都调开，也没办法解救她们啊。 除非能一下子把他们都解决掉，但是又不太现实。 到底该怎么做呢？ 报官也不行，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在良江府一定也有接应的人，关键是不知道卖家是谁，买家是谁，到底有什么样的背景，就这么贸贸然地报官，会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眼看良江府越来越近，天色越来越明，三兄弟急的好像炙烤在火上的蚂蚁。 然而，就在他们为想不出办法而苦恼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不知道从何处，忽然跳出两个黑衣蒙面，手持大刀的劲装杀手，拦住了镖车的去路。 镖头之前说过了，这条路他们很熟，往来的山匪什么的也早已就打点过了，就算有人出来打劫，只管给点过路费，不会真的为难他们。 但眼前这两个人显然来者不善，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打。 于是镖师们很快分散成两拨，一拨看守镖车，一拨上前去和那两个人相斗。 一开始镖头还想的挺好，自己这边有十来个人，而且都是好手，对方却只有两个人，这也太自不量力了，就两个人，也想打他们永胜镖局的主意？ 然而，一开打，很快事实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人家两个人，每个人都可以打他们十个！ 没过几息，这些人就都已经被那两个黑衣人全部点中穴道，打倒在地。 众人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把三辆马车轻松带走，不知道去向何处。 而他们这些镖师们，则在日上三竿之后，穴道才慢慢解开，然后检点一番，发觉除了柳清风三兄弟和另外三个新来的镖师还活着，剩下镖头和几个老资历的镖师，全都没了性命。 ——当时本来看着他们也是被点穴点倒的，却不知道这一指头下去，直接就要了他们的命。 想到方才那两个人高深莫测的武功，六个人均吓得面无血色，互相商量一番，决定良江府也不去了，直接滚回永安府保命。 回到永安府，报告了这一次的损失，那位副总镖头朋友自然很着急，一面安慰了柳清风三个人，一面派人去追查，但对他们却说，这一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镖货，不会有太大损失的，让他们不要太自责。 但是他们兄弟三人怎么可能不心慌？毕竟是死了那么多人的，而且他们也已经知道镖车里是什么了。 于是三兄弟商量一番，决定不干了，就找了一个特别怂的理由，说他们三个经过这一场，一下子吓破了胆，不敢再干镖师这一行了，决心回家种地去，所以要走。 那位副总镖头极力挽留，三兄弟态度坚决，然后说着说着，双方就撕破了脸。 三兄弟十分忐忑，觉得自己可能走不了了，但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那副总镖头却送来了文书，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只是有一点，这些天白吃白喝这么多，唯一一次走镖还失了手，工钱就别想要了。 三兄弟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卷铺盖卷走人，身无分文的离开了永胜镖局。 第292章 麻烦 他们本来是想直接离开永安府的，但是因为实在是没钱，所以就打算先在永安府找个工做做，等赚到了盘缠，再离开不迟，反正三个大男人，干什么赚不到钱啊。 只是大家多少还是有点郁闷，虽然经过了这件事，但他们心里还是恨喜欢镖师这个行当的，然而跟那位副总镖头撕破了脸，他们要想在永安府再找一个镖师的活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对于那天的事，他们决定藏在心里，绝不让外人知道。一来是没有证据，人死了，女孩子们也失踪了，不知道到底是行侠仗义还是黑吃黑，贸贸然捅出来，对谁都没好处。二来，他们到底是不知道永胜镖局的背景有多大，三个人在永安府孤身无靠，张扬出去，只是平白给自己惹麻烦。 然而找了几天的工作，却都因为工钱太低而没有做成，毕竟三个人都是有功夫的，那种普通的伙计给他们，他们也不愿意做。 于是三个人越发窘迫，几乎到了要露宿街头的地步了，而就是那一天，他们晃晃悠悠来到了长门街，看到了正通商行的招工启事，然后就直奔秦家粥铺来了。 于是就在这里见到了秦凌。 当然了，面对黄奇安，还有小尚小孔他们，三兄弟自然没有把走镖的事情细说，只是说三个人把镖给丢了，然后灰头土脸地离开了镖局而已。 小尚小孔听了，都更加觉得镖局这一行不好干了，于是更加吵着说做小伙计挺好的。 卫大海三人十分无语。 休息了片刻，到了要忙中午的准备的时候了，三兄弟便派了成高明做代表，将那一次走镖的具体事情单独告诉了秦凌，其他的人去干活。 成高明跟着秦凌到了后院的屋子里，将事情如此这般详细一说，秦凌也沉默了。 这世界黑暗之处实在太多，这个她早就知道的，很多人家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实际内里肮脏不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是这件事到底是挺蹊跷的，因为那三车小姑娘的下落，着实是让人揪心。 到底是黑吃黑，还是行侠仗义呢？ 谁也不知道。 那三辆马车去了何处，那些少女们将要面对怎样的遭遇，就连只是听闻了这个故事的秦凌都忍不住难受，更何况亲身经历了这件事的三兄弟们。 也难为他们竟然沉得住去，这件事要是换成秦凌自己，恐怕得因为没有救得了她们而自责好一阵吧。 但总之，三兄弟虽然能力不够，到底还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算是愧对她们了。 “你们是好样的。”秦凌最后道。 成高明有点尴尬：“我们，我们毕竟还是不行……” “不，你们已经做到最好了。”秦凌摇摇头，“你们肯把这件事告诉我，我也很高兴。” 这说明三兄弟极其信任她，毕竟这真的是一个大秘密了。 秦凌想了想，也明白了他们的另外一层意思，秦凌她终究还是要开镖局的，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当然是得提前把这些事让她知道的好，万一有什么，也好提前应对。 “不过你们放心，离开了他们永胜镖局，也不是就不能做镖师了，咱们的镖局是一定要开的，你们的镖师，也是一定要做的。” 成高明忙点点头：“多谢东家。” 秦凌却又摇摇头：“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那个副总镖头，说不定已经怀疑你们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们说是因为害怕，但我总觉得，他到底是怀疑我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所以我们这么多天，行事也都是悄悄的，不敢太张扬，万一他知道我们还在永安府，而且还打算再做镖师，来找我们的麻烦可怎么办？还有，万一给东家你带来麻烦……” 秦凌笑了。 “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么？你们东家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麻烦！” 成高明也跟着笑了。 “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开了镖局，那永胜镖局自然就是竞争对手，早晚要碰上，怕他们做什么？” 成高明咧开嘴：“东家说得对！” 这边里，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大堂里众人应该在忙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尚忽然跑了过来。 “东家，东家不好了，那些捕快又找上门了！” 秦凌和成高明都是一惊，两人抬脚便朝大堂走去。 然而，到了大堂，里面的景象却让秦凌一愣。 只见几个身着捕快公服的人在大堂门口一字排开，手里都拎着东西，嘴边还带着笑容，那样子，根本不像是来找麻烦的，而像是逢年过节去走亲戚。 秦凌她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亲戚了？能值得他们这般谄媚的笑容？ 不，这不像走亲戚，更像是去领导家送礼。 她何德何能，怎么会有资格接受他们这样的礼遇呢？ 秦凌愣了一下，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嗯，不错，这几个人都是昨天来的那些捕快中的，小尚看见他们，以为他们又是来找麻烦的也不为过。 只是看这个架势，好像并不是真的来找麻烦，但是，事实有可能比麻烦更麻烦。 “哎呀，几位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快坐，坐坐！”秦凌上来招呼。 其实几个捕快都蛮尴尬的，他们也都是在这长门街混了多年的老捕快了，别说给商户送礼了，就是给他们好脸色，一年之中也没个一两回。 向来都是商户们巴结他们，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巴结商户了？ 然而，偏偏有人破了这个例。 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精精明明，笑容和蔼，满脸亲切的秦老板秦小公子。 其实昨天他们就已经知道这个秦小公子不简单了，但是当时还没有什么特别的领悟，而昨天晚上的一番遭遇，让他们更加明白了这一点，早晨起来，大家见了面，互相一问，得知被残暴对待的不止自己一个，便互相都放了心。 既然大家都彼此彼此，他们也就都不觉得尴尬了，于是各自提了东西，就一起往秦家粥铺来了。 第293章 送礼 然而，他们自己虽然心知肚明，可是秦凌却并不知道啊，眼见这些人昨天还趾高气扬的，今天突然间就变得和蔼可亲，她怎么接受的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秦凌倒是也有这种好处，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什么幺蛾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既然人家都上门了，只想着如何应对就行了，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慌慌乱乱也没有用，只能徒增自己的紧张而已。 所以她一看到他们，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不仅不慌不忙地迎上去，还招呼这这些人坐下。 其他的伙计们本来也都挺紧张的，但是看到东家这么从容，而对方这些人也都带着十分和善的笑容一起落了座，他们的心也稍微放下了——到底是要出什么幺蛾子，且先等着看看。 这边里，几个捕快看到秦凌热情的招呼，心里的尴尬顿时就消去了一半去，纷纷把东西放在桌上，纷纷笑着寒暄。 秦凌抽空往那些礼品上瞄了一眼，哎，别说，还真是花样繁多，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好像这几个人是商量好了的，因为要一起来送礼，所以大家拿的东西都不一样，避免重复的尴尬。 可是，她秦凌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他们这样来送礼？ “几位这是……？”寒暄了一番，秦凌还是开了口。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推举了一个年龄比较大的捕快回应。 “其实也没什么，一点小意思而已，就是昨天我们拿了秦公子的东西，礼尚往来嘛，也给秦公子送点……” 这叫什么话呢？ 这些从来靠吸商户们的血为生的蛀虫们，什么时候也懂得礼尚往来这件事了？何况秦凌昨天送那些糕点的时候，可也没指望着他们还能给她再回礼。 再者说了，她送的那些小食，其实也没有多少分量，更不值几个钱，但这些人今天送来的礼物可就不太一样了，价值起码得是她送的那些小食的几倍甚至几十倍以上啊。 这……到底是要干啥？ 秦凌皱了皱眉，笑的愈发浓了： “各位要是有什么事要在下办，但说无妨。” 一般来说，既然超出了回礼的数额，那肯定要么就不是单纯的回礼了，要么是为的巴结，要么就是有求。 秦凌才不觉得这些人会巴结她这个无名无财无势的人，那么，肯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要让她办了？ 谁料那为首的捕快却道：“不不不，哪里有什么事，咱们就是礼尚往来嘛，礼尚往来！” 秦凌也有点迷茫了。 没事？要是真的没有什么事，那就真的是巴结？ 可是为什么啊？ 这些人，是睡了一觉，脑子抽抽了吗？ “诸位送我这样贵重的礼物，却又不肯说原因，那让在下我也很难做啊……”秦凌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如果诸位不说事情，那咱们怎么礼尚往来呢？我本是很想与诸位大哥交好的，谁知道诸位大哥却并不信任我，不肯跟我说实话……” 众人一看这个，顿时都急了：“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那诸位大哥可否告诉我，我昨天不过送了一些小食，怎的就换来这些贵重的礼物了？你们若是不说，这东西我肯定不收的。” “别别别啊，你还是收下，秦小公子，你可务必要收下……” ——不然我们回去不好交代啊，要是万一今天晚上再被揍一顿，那可受不了！ 秦凌却打定主意，冷了脸色：“诸位大哥要是不说，这些东西，就都拿回去吧，在下真的消受不起。” 说着，吩咐自家的几个伙计，把礼物都还给这些捕快们。 捕快们立时都慌了，“噌噌”站起来：“秦小公子，这，我们，其实……” 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但是不说的话，眼看着这秦小公子就要把他们撵出去了，后果很严重啊！ 就在捕快们纠结崩溃的时候，大门外面忽的又出现了一个人，小尚眼尖，立刻叫道：“赵捕快，你也来啦？！” 众人纷纷回过头，一眼看去，果然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领头的赵捕快。 更奇葩的是，赵捕快手里也拎着礼物，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众人，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很尴尬。 几个捕快尴尬的是，他们因为遭遇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所以觉得应该最好是别让自己的头儿知道，所以他们今天都是瞒着赵捕快来的，可谁知这会儿竟然一下子撞上了，看来今天走不脱了！ 最可怕的是，为什么他们的赵头儿也会拎着礼物过来？ 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说……赵头儿昨天晚上，也被人打了？？？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得出了一个结论——没错，肯定是这样，不然以赵头儿的性格，才不会这么屈从于恶势力呢！ 而且赵头儿脾气火爆，他的遭遇一定比他们这些人惨个很多倍，这才能压下他的气焰，迫使他今天也来秦家粥铺道歉…… 这么想来，那实在是太惨了啊。 众捕快面面相觑，都对赵捕快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秦凌也很惊讶。 昨天这赵捕快是刚刚收了自己二十两银子的贿赂的，今天怎么就风水轮流转了？ 看他手里提着东西，难道说，他的目的跟这些捕快们都是一样的？ 而且看这个意思，这些捕快们和赵捕快还不是一路的，他们彼此互相不知情—— 这又是什么道理？ 难道还心有灵犀了？ 还是……其实他们遭遇了差不多的事情，都跟她秦凌有关，而彼此之间互相不知道？ 秦凌不由得更加再次审视这些人了。 当然了，这里面所有人里面，最尴尬的还是赵捕快了。 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啊！ 他要是早知道这群小崽子都在这里，打死他也不来啊！ 说到打死，他妈的，昨天晚上那两个贼子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他们不打脸，专门往身上打，身上打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脸上一点都看不出！ 这太狠了，一看就是老手！ 第294章 什么背景？ 当然了，因为脸上没有被打，所以大家见了面，还可以互相掩饰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那贼子！ 赵捕快本来想的挺好，反正没有人能看出来他被打了，他悄悄摸摸地来送送礼就行，谁想到到了这里，竟然一下子碰见这些小崽子们！ 这下可说不清了！ 他赵捕快什么时候给别人送礼过？？ 最可怕的是，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好像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来似的。赵捕快心里直打嘀咕，莫非，他们的遭遇，跟自己一样？ 昨天晚上，他手下的人，全都让那两个贼子给打了？所以今天都被逼着来给这姓秦的小子道歉，送礼？ 他妈的，简直太可恶了！ 到底是谁？ 是不是这姓秦的自己做的？！ 不，不对，那些人武功十分之高强，身段也跟这姓秦的小子相去甚远，肯定不是他，而且看今天的这个状况，这姓秦的弄不好还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这姓秦的小子身后的背景？ 对，要不是有厉害的背景，他怎么敢在这长门街张扬跋扈？怎么敢随意挑衅王貂蝉？ ——有这样的背景，想在永安府站住脚跟，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可是，他为什么一脸迷茫，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他本人却一点都不知道呢？ 这算是什么背景？ 赵捕快虽然自视甚高，脾气暴躁，但是有一样好处，那就是识时务。 就像昨天一样，一看到王貂蝉不行了，转头就把目光对准了秦凌，打算把秦凌当做自己的下一个长期饭票。 而像今天，他虽然心中怨恨，但是对秦凌多少还是有点敬畏了——因为知道她背后是有背景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一大早就马不停蹄地买了礼物奔过来了。 只是，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情景，着实还是有些尴尬啊。 众人互相都愣怔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秦凌第一个回过神来。 “赵捕快您来了，来来来，坐坐！” 说着，亲自走出去，把赵捕快给迎了进来。 这个举动，多少化解了一下赵捕快的尴尬，于是他也就从善如流地走进来坐下。 然后，他和众位手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得不说，因为到底是多年合作，彼此之间还是很有默契的，为了弄清楚事实，赵捕快也顾不得掩饰自己的遭遇，径直给他们使了一个询问的眼色。 众捕快立刻微微点头回应。 这下对上了号了，大家伙原来都是同一个原因来的。 然后，赵捕快接着又给他们使了个眼色——都别说话，由他来统一安排。 众捕快点头如捣蒜。 ——这下可算放下心来了，遭受暴力对待的不只是他们，还有自家的头儿，更有头儿出面解决这一件尴尬事，他们可算是解脱了，真是好事一桩啊！ 那边里，眼尖的秦凌如何能不察觉他们之间的小猫腻，但她却如老僧入定一般，不说也不动，只等着赵捕快等人商量好了之后，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也算是给他们留了最后的脸面了。 “这个，秦小公子啊，你看看，今天还真的挺巧的啊……”赵捕快琢磨了一会儿，笑着开了口。 老实说，赵捕快这人的面相不是很好，一眼看去就凶神恶煞的，不知道是不是平常板着脸板多了，形成了习惯，这会儿一笑起来，看着是既违和又怪异。 但是人家都笑了，秦凌她也不能打脸吧，只好也露出笑眯眯的表情，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真没想到，这些小崽子们倒跟我生了同一个心思，要来你这，也不告诉我一声……” 秦凌还是不说话。 赵捕快就尴尬了。 他也知道，秦凌这是在等他说实话，但是他却不能说实话。 最后，磨蹭半天，赵捕快终于说出了一句想好了的假话： “其实我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吧，你昨天给我的那点心，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今天来，嘿嘿，还想再要一点……你不知道啊，那点小食我就只吃了一块，剩下的全都让我婆娘吃了，一块也没给我剩下……” 众捕快：放屁，嫂子为了保持苗条婀娜的身材，从来不吃甜食的！ 然而，赵捕快却是一脸的真诚，仿佛确有其事一般，弄得秦凌想反驳都不行。 事实已经明摆着了，这群人，因为一个不为所知的原因，刻意来讨好于她，而且为了化解尴尬，找了这么一个奇葩的理由……他们要是真觉得东西好吃，第二天直接上门来要就行了，还用得着这样？ 不过，既然人家都已经拉下面子上门了，秦凌又不想和他们交恶，那就只好假装不知道了。 “哎哟，瞧您说的，就为了点吃食，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嘛！” 秦凌说着，转头招呼黄奇安：“快，去再包一点来，给几个捕快大哥拿着！” 一面又对众捕快道：“你们爱吃我们铺子的东西，那就是给我的脸面，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什么时候来就行，我这儿啊，随时都有诸位大哥的东西！” 这一番客气话立时放了个台阶儿给众捕快下，众捕快纷纷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暗暗夸赞秦凌会做人，今天明明是他们上门道歉，反倒让秦凌几句话给了他们面子。 那边里，黄奇安也利索地包好了小食，分发给众捕快，但是众捕快却都有点犹豫，不知道这东西该不该拿——拿了，会不会晚上回去又被打？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目光投向赵捕快，赵捕快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东西应该可以拿，于是就点了点头，众人这才都纷纷收下了。 寒暄了几句，众捕快就要走，秦凌送他们到门口。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几句话要跟秦小公子说。” 众捕快立刻应声，一溜烟的跑走了——要是不走，待会儿离开这里，彼此之间难免尴尬，赵头儿这会儿应该也不想看见他们，不走，还等什么？ 等众人都走了个干净，赵捕快才朝秦凌讪讪一笑。 秦凌也笑：“不知道赵大哥还有什么指教？” 赵捕快慢慢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递了过去。 第295章 生意火爆 “哎，赵大哥你这是？” 秦凌低头一瞧，看到赵捕快手里的那一锭银子，心中顿时五味陈杂。 赵捕快这种人，也有往外吐银子的时候？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赵捕快却不由分说，径直把银子塞进了秦凌的手里。 “我昨天回去想了想哈，觉得实在是不合适，你说将来以后你们也得在这长门街长住的，咱们街坊邻居的，提钱多不好啊，是不是？伤和气……还是拿回去哈，拿回去……” 秦凌：？？？ 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昨天要钱的不也是你么？ 但是赵捕快动作迅速，塞完银子说完话，转身就走，完全不给秦凌反应过来的机会。 “改天再来哈，给我准备好吃的，我走了！”赵捕快说着，挥着手走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凌多么好的朋友呢。 大堂之中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成高明走过来：“东家，这是……？” “这是我昨天贿赂他的银子。” 众人：！！！ 所有人都不高兴了。 怪不得，昨天这群捕快突然就变了脸，向着他们了，原来是收了银子！ 哼！ 这群王八蛋！ 可是，这些整天只知道吸血的东西，怎么就忽然开窍，竟然还把银子还回来了呢？ 还给他们带了这么多礼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大海眉头一皱，忽然脑洞大开： “东家，难不成，你昨天晚上，跑去揍他们了？” 秦凌：…… 不错，少年，你的脑洞挺大的嘛！ 陌晚连忙接口：“卫三哥你说什么呢，我们公子当然没去！不过，我倒看他们好像就是被揍了的样子，老实说，是不是你们做的？” 卫大海连忙摆手：“我们倒是想，可惜没这个本事。要有这个本事，昨天就不会让他们上门欺负咱们了！” “说的也是，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秦凌却不说话了。 她忽然觉得卫大海猜测的挺有道理的。 这群捕快，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强劲难敌的恶势力，才会这么乖乖听话来向秦凌她低头，不过，能在一夜之间做到这样的人，却不多。 但是虽然不多，但秦凌这心里，却偏偏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算了，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秦凌摆摆手，“收拾东西，准备中午开张。” 外面自然也有过来过去的行人，看到赵捕快一行人上门拜访，全都直了眼。 路人纷纷互相打听，这个什么秦家粥铺到底是什么来历，是怎么能做到的让横行附近的捕快们也俯首帖耳的？ 众人抱着兴趣和好奇，更加蜂拥着往秦家粥铺里来，未到午饭的时辰，铺子里就爆满了。 秦凌等人忙的脚不沾地，自然是没有空闲再去想赵捕快等人的那些事，而相对比之下，隔壁的刘家小吃铺就显得十分的冷清了。 王貂蝉望着门庭若市的秦家粥铺，眯起眼睛，把手里的帕子捏了又捏。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去招呼客人去！”她转头看到站在一边的小金子，忍不住呵斥道。 小金子便默默转头走了，但是他却并不知道要招呼谁去，因为这大堂里根本一桌客人也没有，而经过门前的客人也都奔着秦家粥铺去了，根本没有人在他们刘家小吃铺门前停留。 小金子内心也十分着急——再这么下去，自家的生意，不就全让隔壁这秦家粥铺给抢走了么？到时候不光是他自己，就连老板娘，也要没饭吃了啊。 可惜老板又在外当差，不能回来，老板娘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出手了几次，也都让那姓秦的给挡了回来——虽然他并不同意老板娘的这些手段，但是并不影响他着急。 但是着急有什么办法呢？他作为一个小伙计，对于这两家铺子之间的战争，真的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这边里，小金子发着愁，而那边里，王貂蝉看着秦家粥铺门里门外的人群，再看看自家空无一人的大堂，最后，竟把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了小金子的身上。 她忽然觉得，自家的这个小伙计，好像还是可以有点用处的。 ※※※ 秦家粥铺的半价试营业持续了七天，王貂蝉也在自家小吃店门前眼巴巴地望了七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谁家的望门寡妇呢。 除了开始的那一天，有王貂蝉和捕快们上门捣乱，第二天，捕快们又上门道歉，后面的几天，秦家粥铺都十分宁静，再也没有人来捣乱，而生意也一天赛一天的火爆，客人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秦家粥铺的门槛。 “东家，你那天不是说跟正通商行的那个小伙计商量了吗？”终于忙完了一天的伙计，卫大海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道。 秦凌一愣：“商量什么？” “招人啊！”卫大海十分委屈，“就咱们家这生意的红火劲儿，不招人怎么行？” 他们兄弟三个人都是有功夫的，另外两个小伙计都是二八小伙子，饶是这样，几个汉子还都吃不消，可见这生意的火爆程度。 要是长期以往这么下去，他们肯定是得累趴下了啊，这铺子得招人，必须招！ “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呢。”秦凌这才恍然。 她之前是跟正通商行的那个小伙计荣宁说过要招工的事，但是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后面也就忘了这件事，荣宁一直没来，她也就忘了去正通商行问一问。 “我明天就去问，你们且放心，收拾收拾，早点睡吧。” 答应了卫大海，秦凌第二天果然不食言，特意跑去了正通商行去找那小伙计荣宁询问，荣宁一见她就乐了。 “哎，秦小公子，小的正要去找您呢！” “找我做什么啊？” “您不是拖我给您招伙计吗？” “哦，原来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忘了。” 荣宁挠挠头：“我怎么敢忘啊，我可没忘，就是最近这几天看了几个人，感觉都不是太好，今天才又找到几个好的，这就给您带过去！” 于是荣宁就带着新招来的这三个伙计，一起跟着秦凌去到了秦家粥铺。 秦凌亲自试问了一下，这三个小伙计都不错，便都留了下来。 “以后要有好的，再给我留意啊。”秦凌说着，给了荣宁赏钱。 第296章 早晚班 荣宁有点懵：“啊？还要啊？” 要让他说，秦家粥铺面积也不算太大，这么多伙计，肯定是足够了的，怎么还要招啊？ 这秦小公子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 他难道是想把这买卖，做遍整个永安府城？ “怎么了，愣什么愣，叫你招你就招呗！“ “哎哎，小的记得了，肯定帮您招！”荣宁道了谢，拿了赏钱，一溜烟跑走了。 秦凌倒是不在意他想那么多，留下了三个小伙计，就让卫大海等人带带他们，熟悉一下铺子的环境什么的，尽快准备上工。 而同时，她又给员工们推出了一个新的政策。 “早晚班？” 众人皆瞪大眼睛：“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把你们分成两个组，一组人上早班，一组人上晚班，把时辰错开。” 嘿，这倒真是新鲜，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没听过还能有这种安排。 不得不说，自家的东家还真是聪明，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人！ 秦凌却不知道他们各自在心里的奉承，只继续解释道： “因为咱们家生意好，而且早饭中饭晚饭都要营业，所以大家从早忙到晚，就会觉得特别累，以后分成两班之后，就会大大的缓解了。” “那什么是早班，什么是晚班呢？” 秦凌道：“早班顾名思义，就是早晨上的班，寅时末上工，一直上到午时末。而晚班呢，则是午时初上工，忙到酉时初。” 众人这才顿时恍然 也就是说，每一班都只忙两顿饭时间，中午那一顿最忙的时候，两班人都在场，也不会怕人手不够了。 妙啊。 “这样一来，大家既不会太累，又忙得过来了，东家，你想的这个主意，真是妙啊！” 秦凌笑而不语。 这又不是她想出来的，她可不敢带这顶高帽子，而且这其实也真的没什么啊，在现代世界简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主意了。 “那我们谁上早班，谁上晚班呢？” 秦凌一皱眉头，卫大海问出的这个问题还真是好笑。 “当然是轮流着来啊！” “哈哈哈，东家说的是啊……”众人皆笑了起来。 不过，陌晚却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公子你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是黄大厨怎么办？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早班晚班啊？” 众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黄大厨其实才是最累的那个，从早忙到晚……” 但是秦凌其实早就想好怎么应对这个问题了。 她招招手，把陌晚叫过来，到耳边如此这般一说，陌晚登时叫了一声：“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把她留在那里，岂不是屈才了吗，接她过来正好。” “那，这么远的路途，要怎么接呢？” 秦凌抬手一指：“咱们这不是现成就有镖师么？” 陌晚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自家姑娘早就已经想好了。 既然想好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照做吧。 秦凌就把柳清风三兄弟叫了过来，如此这般一说自己的意思。 “原来东家在梁州府，还有一位大厨啊，想让我们去接来？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卫大海拍拍胸脯。 但秦凌却摇摇头：“你呀，跟柳大哥一起去。” 卫大海：？？？ “为啥啊？不就是接个人，我一个人就能行！” 秦凌仍然摇头：“你一个人，不行，因为这个大厨啊，她是个女的。” 卫大海：…… 女的？ 女的做大厨的，还真是少见啊！ 好吧，跟女人打交道，他还真的不是太擅长。何况，路上还真的有可能有别的各种情况，还是两个人一起去比较妥当。 于是柳清风和卫大海两个人便应承下来，当天下午就动了身，往梁州府去了。 没有了卫大海和柳清风，铺子是忙一点，但是因为新添了三个人手，倒也过得去。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众人仍然是忙，新来的三个人小伙计，在大家的带领下很快就掌握了粥铺的各种活计，一切有条不紊。 而那边，一直门可罗雀十多天的王貂蝉，终于坐不住，开始悄悄行动了。 这天晚上，因为客人格外多，秦凌一直忙到快三更。 陌晚这些天太累了，没有到打烊时间，秦凌就让她先回家去，她自己则跟黄奇安等人奋战到最后，等到收拾利索，关了门，她才回神医大宅来。 临近三更的夜晚，空荡荡的大街，只有秦凌自己一个人。 平日里她其实也没少走夜路，但是今天这个夜路，却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秦凌的潜意识告诉她，今天，只怕会出事。 但是要真说有人在跟着她，也并不能真的发现行踪，秦凌就有点郁闷了，她脚下的脚步快快慢慢，而那种感觉却一直如影随形。 到了最后，眼看神医大宅遥遥在望，秦凌蓦地加快脚步，然而忽然间，斜地里却猛地有个东西“嗖”的一下朝她飞过来。 秦凌下意识闪身，伸手就将这东西抓在手里，然而打开手一看，却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粒……花生。 “什么人？！” 四下空旷安静，一丝动静也没有，要不是这花生真真实实在她手里，她都会以为刚才的事是一个幻觉。 秦凌捏着那颗花生，四下看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由得十分郁闷。 但是她可以断定，来人肯定不是敌人，否则这会儿捏在她手里的就不是花生，该是暗器了。 但是看这个发射暗器的手法，此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到底是谁？ 来干什么？ 扔给她一颗花生又是什么意思？ 秦凌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想想，在这永安府里，她本来认识的人就不多，能在大半夜跟她玩这种捉迷藏游戏的人就更少了。 使用排除法也差不多能想到也许是谁。 然后，秦凌想了想，捏着那颗花生，忽然捧着心口，“哎哟”一声，迅速向地上倒去。 倒地之后，秦凌便没了声息，她紧闭双眼，牙关紧扣，看上去真的像是突然受伤或者犯病了的意思，不得不说，她的演技还真是一流的，此刻，就等那个人上钩不上钩了。 果然没多时，不远处就忽的想起一阵衣袂带风之声，然而，还没等那声音到近前，秦凌便忽然觉得腰间一凉。 第297章 花生 天杀的，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点了她的穴道！ 秦凌再想睁开眼睛却是不能了！ 整个身子也都僵在了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她本来是想假装晕倒来引这个人出现的，谁想到这人一下子就看破了她的伎俩，不仅没有顺着她的计谋来，还远远的就先点住了她的穴道，让她根本无从再下手，只能眼睁睁被他摆布。 简直太可恶了！ 不多时，那人确认了她已经被点到穴道之后，就迤迤然地过来了，越走越近，最后蹲在了秦凌的身边。 而让秦凌没想到的是，这个可恶的人，竟然忽的伸出手来，在她脸上摸了一模。 轻薄浪子！ 登徒子！ 流氓！ 秦凌想叫，然而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她想踹他，可是脚根本就抬不起来。 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这么任人宰割。 她后悔了。 刚才捏住这个花生就应该转身就走才对，引他出来干什么？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不怀好意，不是来跟她说说关于这个花生的事，反而上来就点穴轻薄与她！ 她此刻简直后悔死了，然而于事无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最可怕的是，她连跟这个人周旋的能力都没有，整个人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看他反应如此迅速，定是知道自己是在装晕骗他。 这个人，竟然这么了解她的么？ 自己这么高超的演技，竟然也能被他识破？ 秦凌的一颗心，整个沉到了最冷的谷底。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被这登徒子摸摸脸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下一瞬，这个不要脸天杀的家伙，竟然忽然凑过来，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亲。 吧唧。 那人嘴唇柔软，动作轻微如蜻蜓点水，而秦凌的脸颊吹弹可破，弹性十足，两相交互，那个瞬间，简直说不出的暧昧。 秦凌大脑都断片了。 因为这个瞬间，她的鼻子里忽然闻到一种熟悉的香气——那个让她欲罢不能，时时刻刻也不会忘记的香气。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个人，他难道真的是…… 天杀的啊！ 想到刚才他的手掌摸索上她的脸颊，想到那飞快又亲密的“吧唧”一下，秦凌的心蓦地一震，紧接着整个脸颊便红了个透。 她紧闭着双眼，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虽然不能动，但却仿佛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但是又从未有过的奇妙…… 这个人，这个家伙…… 然后，耳边便忽听得这厮轻声一笑，秦凌对这个笑声再熟悉不过，即便他不说话，她也能认得出他来。 当下就想出声骂他，可惜张不了嘴，而那人却好像知道她恨不得跳起来咬他一口似的，竟然忽的善解人意，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秦凌顿时一蹦三尺高，然而就在她蹦起来的瞬间，那人也已经纵身而起，衣袂飘飘，跃上屋脊迅速而去，等到秦凌稳下身形，瞪大眼睛看去，只来级的看到那人深色的衣袍的一角，消失在了夜色中。 “可恶……流氓！” 秦凌要紧牙关，狠狠咒骂了许久，“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有你好看！敢占我的便宜！” 一边骂，一边伸手擦了擦刚才被那人轻薄过的脸颊，然而手心拂过脸颊的时候，又想到刚才那一瞬间的悸动，秦凌的脸蓦地又红了。 她连忙甩甩头，转头大步朝神医大宅而去。 然而没走到大门口，便看到陌晚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 “姑娘，你可回来了！” 秦凌一怔：“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陌晚摇头：“不是啊，我本来在屋里等你，等你等的睡着了，睁开眼一看，都三更天了，你还没回来，这不就出来寻你了。” 秦凌点点头：“夜晚不太平，你以后还是莫要到处乱走的好。” 陌晚有点疑惑，不太平？最近不是挺太平的么？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大门口点着灯笼，借着灯光，陌晚看到秦凌似乎有点不自然。 “姑娘，你这脸上怎么了？怎么这么红？难道你让人给打了？” “瞎说什么呢？” “哎呀姑娘，你身上怎么也这么脏，这么多土，你是不是让人给欺负了，你倒是说话啊！” “哎呀你想什么呢！”秦凌不耐烦，拽了她一下，拖着她进了大门，不许她再说，“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什么事都没有，不许咋咋呼呼的，别让卜安听见……” 两个人一起进了大门，回到自己的院子，卜安自然也还没睡呢，秦凌却不见她，只远远跟她说一句平安，让她快睡觉，便钻进自己的屋子去了。 “奇怪，姑娘今天晚上，真的很奇怪哎……”陌晚皱着眉头，跟卜安商量。 卜安点点头。 确实很奇怪。 肯定是遇上什么事了，但是却不肯说。 自家主子一向爽朗大方，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扭扭捏捏呢？ 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秦凌却并不肯见她们，也坚决不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们也只好作罢。 秦凌钻进自己的房间里，想洗漱一下，手马上伸进脸盆里，这才发现刚才那颗花生竟然还捏在自己的手里。 花生……这个臭不要脸的，拿个花生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当时正在吃花生？ 不对，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明显就是想让她把这颗花生接住的，而且，如果自己不自作聪明装晕倒地，他估计也不会现身，也就不会……呸呸，不要再想那件事了，还是想想这厮，扔一颗花生给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所以，他的目的只是扔一颗花生给她？ 这花生难不成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秦凌捏起那颗花生，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然后干脆又取了一只银针来扎了扎，也没有变黑的迹象。 但是她还是不放心，有的毒物根本就无色无味，银制品也检验不出来，要不明天还是再找另外的实验对象来测一测吧。 这么想着，秦凌才把这颗花生放下，洗漱完毕，上了床。 第298章 知己知彼 第二天一早，秦凌急不可耐的在街上寻了一条每天都冲她汪汪叫的野狗，掰开半颗花生扔给了它，但是那野狗吃了这颗花生之后，不仅没有出现什么异常问题，反而一改常态，再也不冲她汪汪叫了，而是坐在那里摇头摆尾，等着她继续喂。 秦凌：…… “老娘只有这剩下的半颗了，还有用，不能给你了！” “还有啊，平常看起来你倒是挺凶的，怎么给了你点好吃的，一下子就这么谄媚了，呸，没骨气！” 秦凌自己当然也是有骨气的，这会儿她隐隐约约好像能猜出来，那个家伙给她这个花生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她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嘛，并不会因为这个就感激他的。 绝不。 就算他接二连三的帮了自己的忙，只要想到他昨天晚上点了她的穴道，轻薄于她的时候，秦凌就恨不得跳起来一拳打爆他的狗头。 咱们走着瞧！来日方长，早晚有一天逮到你！ 来到铺子里，秦凌先让大家停下手里的伙计，吩咐大伙儿道：“今天一定要擦亮眼睛，都打起精神来！” 小伙计们顿时紧张起来：“东家，今天不会又有什么人来上门找茬吧？” 秦凌摇摇头：“那还真说不定。总之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好的应对。” “是！” 而这边里，隔壁王貂蝉的刘家小吃店，一直到日上三竿才开门。 没办法，生意都让秦凌给抢去了，早晨根本就没有人，他们开门那么早有什么用？ 但是今天，破天荒的，王貂蝉亲自下厨，给两个小伙计煮了早饭。 早饭虽然不怎么丰盛，不过是一碗粥，一个烧饼，一碟小咸菜，但是却足以把这两个小伙计感动的痛哭流涕。 这么多年以来，王貂蝉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 这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这到底是怎么了？ 自家老板娘，难道因为最近的这一连串挫折，转了性子，从此弃恶从善了？先从他们这些小伙计开始关怀了？ 两个小伙计都心思单纯，没有想太多，只顾着感动，在王貂蝉的催促下，就吃下了这顿爱心早餐。 而王貂蝉看着他们老老实实把粥都喝光，这才笑眯眯道： “今天我啊，有活计让你们做。”王貂蝉说着，在两个小伙计脸上各自看了一遍，然后道，“小高，你还留在咱们家看家，小金子，我有个重要的事安排你去……” 小金子一愣，连忙搓搓手站起来：“老板娘您说！” 从前他也没少被派遣重要的差事，只是这种差事基本上又累又危险，还不讨好。做好了，并不会得到奖励，但要是做的不好，必定会挨一顿骂。 小金子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是面对这么温柔的王貂蝉，他还是有点不太适应，且有点紧张。 “你们知道不知道，隔壁又新上了很多点心和粥……”王貂蝉叹气，幽幽道。 两个小伙计一阵猛点头。 最近这秦家粥铺就是这长门街的头号新闻，他们的家的所有动静，都会成为附近街坊邻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作为竞争对手，想不知道都不行啊。 “按理说，这个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对吧？”王貂蝉又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呀，跟他们撕破了脸，不方便去，但是他们这些花样儿，咱们却不能不知道……我想让你去尝一尝他们新上的这些东西，然后回来跟我说说，是什么味道，什么配料，咱们也好——”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小金子却十分明白，自家老板娘这是又准备偷人家的粥谱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的，大门打开朝外做生意的，哪能完全放着不被别人偷走呢？就算偷走了，她秦家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种观念是王貂蝉一向给这两个伙计灌输的，当下小金子虽然略一犹豫，但是也很快就答应了。 然后王貂蝉就给了他一点银子，让他到秦家粥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多坐一会儿，好好的把所有的东西都尝一遍。 小金子答应着去了，进了秦家粥铺，捡了个角落坐了，一开始，伙计们都在忙，还没认出他来，给他上了吃食就撤退了，但是很快，几个熟悉的老伙计认出了他，都开始往他这边瞟。 尤其是成高明，成高明本来在忙着看账，被小伙计这么一提醒，就看到了躲在墙角那张桌子上的小金子，成高明站在柜台后面，眯起眼睛，隔着人群，盯着小金子一动不动地看，直看的小金子如同芒刺在背，十分难受。 这会儿他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不来多好，好过这样被人像盯着贼一样盯着。 但也不怪人家防着他们，前几次的事情仍历历在目，要互换个身份，他其实也要心存芥蒂的。 只是，老板娘给安排下来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就算再尴尬，他也得想办法撑下去。不过幸好，这些人只是瞪他，却不能把他怎么样。 只要进了这个大门就是客人，他们既不能把他撵出去，也不能说难听话，不光不能怠慢，而且还要好好伺候他这个客人，不然的话，这秦家粥铺的口碑就砸了。 小金子就是认准了这一点，厚着脸皮端坐不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专心品尝着伙计端上来的各种粥和小食。 这边里，成高明站在柜台后，脸色阴沉。 难怪东家今天进门的时候，要求他们擦亮眼睛了，原来是料定了会有这一出。 这刘家小吃铺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上门？ 他们想干什么？ “一定要盯紧了他。”成高明吩咐道。 “是！” “他要了什么东西？”成高明说着，一面去看手底下的账目。 小尚脑子活，而且刚才东西就是他点的，立刻报出了一串儿，成高明两相一对比，心里立刻有了谱。 “这是要来尝尝咱们家新上的这些东西啊。” 小尚和小孔早就听黄奇安说过从前粥铺的事了，这会儿一听，立刻就明白了。 “他们又想偷咱们的东西！” 第299章 出事了 “成二哥，咱们怎么办，要么，直接把他打出去算了！”小尚说着，挥了挥拳头。 对付蒋小平那伙儿流氓，他可能还不太行，但是对付小金子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伙计，他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办到。 成高明抬起头来，朝小金子那边瞟了一眼，随即摇摇头。 “来者是客，他虽然来意不正，但咱们却不能把客人打出去。” “那，那咱们怎么办？” “先去告诉东家，然后……就让他吃。” 小尚立刻答应了，一溜烟跑到后面去禀告秦凌了。 成高明仍低下头继续算账，但余光再也没有从角落里的小金子身上移开过。 依照他的猜想，秦凌就算知道小金子是故意来试探虚实的，也应该不会怎么样，毕竟打开大门做生意，就像他说的那样，来者是客。除了盯紧一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且看看他们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果然，没多时，小尚跑回来了，带回来秦凌的口信，让成高明盯紧一点，她马上就过来。 成高明点了点头。 就在小尚这一来一去的短短片刻，那边里，小金子已经将一块糕点，半碗粥下肚了。 大堂之中，好像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但是实际上几个伙计的目光全都紧紧盯在小金子身上，然而，正如他们所料到的那样，果然过不多时，真的出事了。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出，竟然就是一件大事！ 只见那小金子拿起另外一块糕点，正要咬下去，却忽然停住了手，整个人猛地僵在那里，下一瞬，小金子猛地丢下糕点站起来，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 他一面咳，一面用两只手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那样子就好像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了进去，只用了几息的时间，小金子不咳了，反而掐着自己的脖子愈发喘了起来，整张脸涨红成了猪肝色，一边用力喘息，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呵呵”声。 “快，去叫东家！”成高明扔下账本，第一个冲了过去。 小尚和小孔也吓了一跳，一个跑进后院去找秦凌，一个跟着冲过去帮忙。 “小金子，你怎么了？！”成高明冲到小金子旁边，用力拍打他的背部。 他下意识的觉得小金子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甚至是卡进了气管里，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不觉得小金子是装的，因为他现在的这个状态太痛苦了，根本装不出来。 小金子本来正在无助地努力喘息，看到有人过来，忍不住伸出手求救，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只能用手软软地搭在成高明的胳膊上，嘴里发出“哈，哈”的声音。 成高明还在努力拍打他的脊背，试图把东西拍出来，但是显然无济于事，小金子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秦凌从后院冲了出来。 “快让开，东家来了！” 众人纷纷闪开，给秦凌让出一条路，秦凌奔到近前，二话不说，径直绕道小金子的背后，前腿弓，后腿蹬，径直把小金子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双手合围到小金子的肚子部位，用力向上挤压起来。 一，二，三…… 随着秦凌的用力，小金子的身子也跟着一起一伏，喉咙处也不断地出气呼气，发出“呵呵”声，但是他的呼吸却并没有因此而顺畅，秦凌努力几番，也没有东西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秦凌过来，一下子抱住小金子，做这种奇怪的动作，围观众人登时都吓的愣在那里。 待秦凌做了一会儿，大家伙儿才算有点看明白了，秦凌是想用这种方法来逼迫小金子把喉咙里的东西吐出来。 他们还从未见过这种法子，一时间又好奇又怀疑，纷纷瞪大了眼睛，等着看秦凌的这个手法是否有奇效，但是最终奇效并没有出现。 秦凌做了一阵海姆立克急救法，觉得不太对劲，立刻把小金子放了下来，低头一检查，登时发现不过片刻时间，小金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他的脸竟然肿了起来，身上也起了片片斑疹样的东西。 秦凌的心猛地一沉—— 这根本不是什么喉咙卡住了异物，这是过敏啊！ “他吃了什么？！” 小尚连忙道：“没吃什么，就吃了一块米花糕，还喝了半碗鱼茸粥！” 秦凌一瞪眼。 “鱼茸粥？难道是海鲜过敏？那也不对啊，这地方又不是没有鱼，他要是过敏，应该自己知道才是……” 围观众人也跟着瞪大了眼睛。 什么什么，什么国民？ 这秦小公子，自己嘟嘟囔囔在说什么呢？这个当口，难道不是救人要紧吗？ 秦凌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海鲜过敏，却仍旧要来吃，以此故意栽赃嫁祸给我们？这也太狠了，也不太可能啊……” 她自语着，同时转头看了一眼小金子刚才坐的那张桌子，桌子上其他的糕点，还有另外半碗鱼茸粥还留在那里，另外盘子里还剩着一些别的本不该在那里的零碎东西。 秦凌的心里忽然有了谱。 “抬人，跟我走！”秦凌一声大喝，成高明和小尚立刻站出来。 秦凌指挥两人抬起小金子，又吩咐陌晚和黄奇安等人看好铺子，便立刻抬着小金子往门外走。 谁知道，他们还没走出大门，便听得门外忽然有人咋咋呼呼叫了起来： “哎呀不好了，秦家铺子的东西吃死人了，大家快来看看啊！” 众人皆是猛地一怔。 那叫嚷的不是别人，正是隔壁刘家小吃店的老板娘——王貂蝉。 秦凌和成高明立刻互相使了个眼色。 这王貂蝉来的太及时了点吧？ 事发突然，大家都在关注小金子的安危，且铺子里都是客人，也没有刘家的人，王貂蝉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知道小金子出事了，且来的这么巧，刚好就堵在门口？ 难道说，她早就知道，小金子会出事？ “哎呀，我的伙计啊，就是吃了他家铺子一口饭，就给他们害死了啊，青天大地啊，谁来给我们做主啊！” 大门口，王貂蝉叫着哭着，同时坐在地上撒起了泼。 第300章 挡住路 “出什么事了？！”随着一声高叫，刘家小吃店里又奔出了两个人，正是另外一个小伙计还有蒋小平。 秦凌一看，乐了，豁，这刘家小吃店，这是要倾巢出动啊？ 为了等着朝她泼脏水的这一天，他们应该等了很久吧？ 只可惜，她此刻却没有闲工夫跟他们扯皮，万一小金子真的死了，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那边里，蒋小平抄起家伙就冲到了王貂蝉跟前：“大嫂，不要怕，他们铺子吃死了人，人脏俱在，咱们绝对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跑了的！” 而这边，秦凌也转头跟成高明道：“成二哥，这儿全靠你挡着了，我们去救人！” 成高明点点头：“放心，绝对让他们找不成麻烦！” 说罢，抽出腰后的短棍，横在胸前。 秦凌点点头，和小尚一起抬着小金子转头就走，那边里蒋小平一看这个，哪能善罢甘休，叫嚷一声“往哪里走”，跟着就跳了上来。 然而，搁在成高明面前，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真的不够看，跳了这么一跳，根本就没跳多远，就被成高明的棍子给拦了下来。 两人登时缠斗在一起，成高明手上功夫很好，短棍虎虎生风，打的蒋小平左蹦右跳，不多时就挨了好几棍子，“哎哟哎哟”倒地不起。 王貂蝉登时急了：“真是个废物！废物！要用着你的时候你就完蛋！” 成高明收起棍子，叉着腰往中间一站，挡住了王貂蝉的去路： “谁也别想从这里过。”成高明沉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倘若卫大海和柳清风在这里，就会发现，自家的二兄弟一向沉默是金温文尔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霸气侧漏了。 “你，你想干什么，你难不成连我都打？”王貂蝉抬起手来，颤颤巍巍指着成高明，开始充分发挥自己作为女人的优势，叫嚷起来，“哎呀，大伙儿都来看看呀，这个秦家的伙计打人了，不光打男人，连女人都打啊，大伙儿来给我们评评理啊，这实在是没法儿活啦！” 然而，围观的群众虽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真的站出来为她评理的。 毕竟大家都不是瞎的，一来，成高明汗毛都没碰她一根，二来，王貂蝉是个什么货色，街坊邻居哪里有不知道的？ 好在成高明是个沉得住气的，随便她瞎泼脏水，根本不为所动，反正不管她怎么闹，她都过不去他这一关就是了，不管她说什么，只要不给秦凌捣乱，就行。 “你，你……” 到最后，王貂蝉闯又闯不过，打又打不着，骂了半天也没人理她，这才终于泄了气。 成高明见她不说话了，这才又开口道：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不？” “我呸！我跟你这个么鳖崽子有什么好说的！还我家伙计命来！” 成高明皱了眉头：“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死？” “我……” 这话却把王貂蝉给问着了，围观众人也都恍然大悟似的看向他。 王貂蝉猛地一挥手：“他没事？他没事你们干什么抬走他，还不让我们看？那是我们家的伙计，你们要把他抬到哪儿去？！” “当然是抬去治病。” “没事治什么病！” “我只说不会死，又没说没有病。” …… 王貂蝉被成高明噎了一嘴，无话可说。 “你，你放我过去！” “我家东家吩咐了，不能放你们家任何人过去。” “我要去看我的伙计！” “治好了病，我们东家会把你们的伙计还回来的。” “你，你这个流氓，我要报官了！” “随意。” 两人一来一回好几个回合，王貂蝉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成高明却自岿然不动，看的围观群众几乎都忍不住要叫起好来了——比那戏台子上的戏也不逊色啊，这两家铺子的相斗，简直太好看了！ “报官，报官去！” 王貂蝉嚷着，狠命推了自家的小伙计一把，让他赶快跑着去报官。 小伙计去了，围观群众却都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 ——报官又有什么用，今时不比往日了，这赵捕快都站在秦家一边了，大家伙儿可都看见了啊！ 不多时，那小伙计真的把赵捕快给招来了。 “让开让开让开，出什么事了！” 叫的气势虽足，但是其实心里是虚的——一听到又是秦家和刘家的事，赵捕快心里就开始发虚，经历过前面那次事件，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管秦家的任何事了啊。 赵捕快拿着架势，分开人群走到中央来，例行询问了一番。 王貂蝉坚称秦家粥铺的东西吃死了人，而这边成高明则坚持说那小伙计突然犯病，跟秦家的吃食没有关系。 “那人呢？” 王貂蝉忙指着成高明：“让他们东家，那姓秦的小子抬走了！” 赵捕快暗自皱眉。 按理说，有了那次的教训，他是真的不该再管这位秦小公子了，可是眼前这事，大庭广众之下，不管又不行。 “你……”赵捕快指了指成高明，想了一下措辞，才道，“你们家东家，把人抬到哪里去了？就算要治病，是人家刘家的人，也不好不让刘家人在场吧？还有啊，你，你堵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啊，不知道的，只怕会误以为秦小公子欺负人啊，快让开吧……” 那天捕快们集体上门送礼的事，其实王貂蝉也早就知道了，所以今天叫了赵捕快来，她心里也是嘀咕的，这会儿听着赵捕快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就觉得要坏事——怎么那姓秦的不在这里，这姓赵的也这么哈巴狗似的呢？ 那姓秦的到底哪里长了三头六臂了，就让他这么巴结害怕？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不妨碍王貂蝉担心，然而，没等她担心多久，站在那里稳如泰山岿然不动的成高明，竟然忽的点点头，挪开了。 “赵捕快说的有道理，我是不该堵在这里。” 众人：…… 你都堵了半天了好不好，这会儿忽然让开，又是几个意思？是目的达到了，还是卖赵捕快面子，还是故意给王貂蝉难堪？ 赵捕快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受到这样的高等待遇，顿时便觉得脸上有光了，说话也更加客气。 “那么，秦小公子，究竟把人带到哪里去了？咱们也赶快赶去看一看吧。” 成高明一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第301章 安宁巷 众人：？？？ 怪不得这么轻易就给让开路了呢，原来根本就没打算真告诉赵捕快啊。 赵捕快心里也是一万个mmp，暗暗骂着原来这秦家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可是心里骂归骂，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而且还得好说歹说哄着。 “我跟你说，这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出了事呢，咱们就就事论事，把事情解决好了为主，赌气也没用……快告诉我你家东家去了哪里，人家这苦主告到门前来了，我也不好不管是不是……” 赵捕快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成高明也没有拿乔，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板着脸，一板一眼道： “赵捕快，真不是我为难你，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家东家去哪里了，要么，咱们都在这里等等吧。” 赵捕快：…… 等你个头啊，我堂堂缁衣捕快，不能让你们一直牵着鼻子走！ 赵捕快咽不下心里这口气，到底忍不住，瞪了成高明一眼，然后一招手： “走，到处去找！” 身后众捕快连带刘家小吃店的一众人便都跟了上去。 成高明仍然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他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会儿功夫，东家已经走远了，这些人就算追上去，也不一定能追着，白白浪费时间而已，反正东家交给他的任务他完成了，至于之后怎么样，那就得看东家自己的能耐了。 不过他相信，自家东家，是一定有这个能耐的。 正如成高明所料，赵捕快率领一众人，朝秦凌离开的方向追去，追着追着就追丢了。 “真的是朝这个巷子去的？？”赵捕快揪住旁边的一个百姓。 那百姓吓的连连点头：“是，是，没错儿……我看见他们抬着一个人，就往这巷子进去了。” 旁边小捕快接口道：“可是头儿，这是个死巷子啊。” “进去看看！” 众人跟进去，但是死巷子就是死巷子，进去看看也是死巷子，整条巷子只有一户人家，一个大门，一眼就能看到头。 “头儿，该不会是，进门去了？” 赵捕快顺着小捕快的话，朝那紧闭的大门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赵捕快登时想起什么似的，霎时白了脸色。 众捕快一看，也都吓了一跳：“头儿，你怎么了，你的脸……” 赵捕快却猛地一挥手，低喝道：“快走，撤！” 众捕快不明所以，但是多年经验告诉他们，听头儿的，没错的，于是立刻跟在赵捕快身后，连窜带跑，马不停蹄地从这条巷子里撤了出去。 但刘家小吃店的一众人还留在那大门口，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貂蝉看赵捕快那屁滚尿流的样子，登时怒道： “这姓赵的也是越来越不顶事了，还没怎么呢就吓走了，跑什么跑，这里面有妖怪，会吃人啊？！” 众人不说话。 蒋小平也觉得纳闷，看看窜的比兔子还快的一众捕快，再抬头瞧了瞧这巷子还有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门，一个不一样的念头忽然浮现在了脑海里。 “这巷子……叫什么名字？”蒋小平回头问跟在身后的兄弟。 “好像……好像是……安宁巷？” “这，这外头，是不是河口街？” 小兄弟点头：“是啊，二哥……” 两个人说着话，声音就都有点止不住地发颤了。 河口街，安宁巷……他们已经想起来了，这，这本是一个来不得的地方。 但是王貂蝉并不在外面混，也不知道这安宁巷有什么了不起的，见两个人如此表情，登时忍不住一脚朝那小兄弟屁股上踹去。 “说什么呢，什么街什么巷，到底有什么猫腻，给老娘我说清楚点！” 小兄弟顿时哭丧起脸：“二哥，还是你跟大嫂解释解释吧！” 王貂蝉就瞪蒋小平，然而蒋小平却也不说，只是道：“走，走，咱们先走，退出去再说。” 王貂蝉哪里肯，立时掐腰瞪眼：“就在这说！有什么弯弯绕绕的，都给我说清楚！” “你别咋咋呼呼的行不行，不要命啦！”蒋小平也急了，一把扯住王貂蝉的衣服就往外拽，“快点，把大嫂弄出去再说！” 小兄弟立刻上前来，跟着蒋小平一左一右，将王貂蝉拖出了巷子。 王貂蝉更加生气了，一边挣扎一边嚷，最后蒋小平实在受不了，干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一直拖到巷子口，蒋小平才松开他，赵捕快等人还站在巷子口，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果然啊，看来这蒋小平也是知道这巷子里住的是什么人了，不然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就这么把王貂蝉拖出来了，看王貂蝉的样子，只怕马上就要气炸了，可是，等她得知了真相了，只怕还得谢谢蒋小平。 “姓蒋的，你他妈疯了，你敢这么对老娘我，我——” 王貂蝉挣扎开来，还要骂，赵捕快这边适时插了一嘴——看在往日合作愉快的情分上，还是劝她一句，别作死的好。 “我说刘夫人。”赵捕快开口。 王貂蝉立时皱了眉头。 她真的是太讨厌“刘夫人”这个称呼了，这姓赵的，是不是故意这么说，来拿她消遣？!他跟那姓秦的勾搭上以后，就再也瞧不上她了是不是，故意来看她的笑话！ 王貂蝉气得浑身发抖，正犹豫着要不要发作，那边赵捕快紧接着道： “刘夫人，我这可是好言相劝，你且听一句才是。”说着，抬头往巷子里努了努嘴，“你可知道，这大门里住的是什么人？” 王貂蝉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这回他们追过来，为的就是要拿住那姓秦的小子的把柄，而且他还抬走了她的伙计呢，小金子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撒手？ 那姓秦的既然跑到了这里，进了这个门，那她肯定是要追进去的，不管什么人！ “我管他什么人，我就是要进去……” 话好没说完，蒋小平实在忍不住了，接着吼了一句：“你进去，你进去就是个死！” 第302章 神医 一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赵捕快耸了耸肩，不说话，几个小捕快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的就跟知道的人打听，很快也都瞪大了眼睛。 这边里，蒋小平的兄弟们倒是也都知道内情，只有王貂蝉，还有她的另外一个小伙计，两个人是整天窝在铺子里不问世事的，对这永安府的各个势力也不算特别了解，尤其是这般隐秘的。 别人都知道，就他们不知道，这会儿的情形别提多尴尬了。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只能大眼瞪小眼。 “蒋小平，你，你说什么？” 王貂蝉还是不信，但是气势上已经弱了很多，因为众人的表现，让她不得不疑心，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蒋小平没好气：“你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吗？你在这嚷嚷，真是不怕死！” 王貂蝉心里满是憋气，想发火却发不出来，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事，自尊告诉她此时此刻她有点下不来台，想来想去，还是怪这个天杀的蒋小平。 他要是早点告诉她，不就没有这么多屁事了吗？ “到底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王貂蝉凑近了，趁他不注意，在蒋小平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蒋小平吃痛，顿时龇牙咧嘴： “什么事，你……你也不问问……这永安府，可不是只有梁家一家独大！” “这么多废话，还不快说！”王貂蝉说着，上去又想掐。 她怎么知道，这永安府的地界，还有什么别的势力？ 难道不是梁家一家独大？ 这么多年在长门街，没人敢跟她说个不字儿，靠的不就是梁家，今天突然有人跟她说，其实在永安府，梁家也有照不到地方？ 那她怎么能信？ 自从她爷们儿攀上了梁家这个高枝儿，她一直就是横着走的，何曾像今天一样，被人指着鼻子骂不怕死了，关键这个人还不是别人，还是跟她有那么一腿的蒋小平。 这口气怎么能忍的下去？ 王貂蝉已经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但凡蒋小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一定要他好看！ 那边里，蒋小平正想琢磨着组织语言，这边里赵捕快已经开了口。 “算了，我替他说吧，这河口街安宁巷，住着的可是咱们永安府里了不得的人物，连梁家都不敢轻易招惹的……” 赵捕快声音不大，但是刚好大伙儿都能听见，一听到梁家也不敢轻易招惹，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梁家，那在永安府一带几乎差不多等于跟官府齐名了，梁家所说的话，基本上就等于官府的话，谁敢不听？ 跟梁家利益一致的，就能飞黄腾达大富大贵，跟梁家作对的，就没有一个好下场的，梁家基本上就等于是永安府的天了。 而现在，他们所面对的，竟然是比梁家这个天，还要高的存在？ 怪不得大家伙儿都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了。 鉴于这个气氛，王貂蝉自然也不太敢造次了，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继续听赵捕快说。 “这位不是别人，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神医。” 众人皆眨巴了眨巴眼睛：“神医？” 除了赵捕快和蒋小平几个，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们真的没有听说过什么神医啊。 蒋小平摇摇头：“神医平常轻易不出门，咱们老百姓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赵捕快接口：“神医脾气古怪，虽然以行医为名，但却不是什么人都治的，更不似那开门收钱的医馆药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听说前段时间，有别的城的富贵人家上门请神医，被神医拒绝了，那家人不甘心，就闹了事，结果……” “结果怎么样？” “死的很惨！” “啊？！” 众人险些都惊掉了下巴。 “这神医，也太狠了吧，不治病就不治，至于要了人的命吗？”小伙计嘟囔道。 蒋小平伸手就在他脑袋上砸了一下：“你是不想活了吗？敢在这儿说这样的话，你要死别拉着我们跟你一起死！” 小伙计连忙闭上了嘴。 赵捕快接口道：“哎，说的可怕，其实神医并没有杀人，大家不要误会。” “那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把那家人整治的很惨而已，家产散尽，鸡飞狗跳，生不如死啊……” 众人纷纷闭嘴不说话了。 若普通一个大夫，哪里有这种能力？人家毕竟是神医啊。 既然是神医，那就是能治别人治不了的病，能救别人救不了的命，因此也就有寻常人所不能有的人脉关系，这是肯定的。 因此，这位神医才能足不出户这么翻云覆雨吧？ 怪不得，连梁家都要忌惮他几分了。 “我听说，人家神医有京城里的关系，怪不得梁家也不敢招惹……”赵捕快又补充道。 蒋小平好像跟赵捕快搭档说相声似的，紧接着就接口道：“谁说不是呢？而且我还听说，其实神医的家就是咱们永安府的，当年梁家发达之前，还专门跟神医打过招呼，神医同意了之后，梁家才富贵起来的……” “啊？还能这样？还能……那梁家……竟然……” 众人皆张大嘴巴，都语无伦次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大家伙儿转头看向身后街角的围墙，慢慢的都退后了几步。 这神医，竟然如此能掌握人的生死富贵吗？ 看来这位神医的宅子，确实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近身的啊！他们刚才还想闯进去，那可真是不要命了啊。且不说他们跟梁家也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关系，出了事，梁家知道他们是谁？就算刘江来了，栽在了神医手里，梁小公子恐怕也是完全不敢说一个字的。 在神医这里，他们算的了什么，不过一群蝼蚁而已。 但是，他们心里害怕还不算完，补刀手赵捕快还要在他们各自的心上再来一刀：“别的人不说，单说我从前知道的，有一个梁家的远房亲戚，初来到永安府，不懂规矩，在路上冲撞了神医的马车，后来……” 众人皆道：“后来怎么样？” “后来，那家人就从永安府消失了呗。” 第303章 置于死地 众人一齐抽了抽嘴角。 呃……“消失”这个词，用得真好，干净利落。 反正大家知道这远房亲戚的消失是因为神医就行了，具体是咋消失的，他们不知道，也没有人敢打听。总之这件事，能让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脊背发凉就是了。 消失…… 不过是不小心冲撞了一下马车，就给人家消失…… 这神医，岂止是惹不得啊，简直是走的越远越好才对啊…… 众人皆在心里如此想到。 “咱们，咱们要不先走吧？”有人忽然道。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个提议简直无比正确。 但是回过神来才发现，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叫嚣着一定要冲进去给秦凌一个教训的王貂蝉。 众人：…… 刘夫人你变得也太快了吧，说怂就怂，你对的起你长门街一姐的威名吗？ 但是这一回，却再也没有人有异议了，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要远离这个神医的大宅，离的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他们抬脚准备开溜的时候，却听得那巷子里忽然“吱呀”一声，神医宅子的大门，打开了。 众人皆是一颤，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没料到，那大门打开后，走出来的，却是一个熟人。 秦家粥铺的东家，秦小公子。 所有人的心脏都停跳了。 这，这，这个秦小公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居然从神医的宅子里走出来了，而且完好无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里，秦凌走出大门来，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巷子口手足无措的众人，忍不住就咧嘴笑了。 “哟，真巧，大伙儿都在呢？” 众人：…… 他们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该用什么姿态跟此时此刻的秦凌打招呼，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实在是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这还得从秦凌把小金子抬走说起。 当秦凌发觉小金子不是被异物堵塞了气管，而是疑似过敏之后，她就知道，这件事她自己解决不了了。 第一，这种急性过敏，别说她这种外行没有治疗方法，就是随便抬去这个时代的某个医馆，也不一定能救得了。 第二，小金子是在她的铺子里吃了东西而急性过敏的，王貂蝉又那么及时地出现而叫嚷起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傻子都不信。但关键就是有猫腻，所以秦凌才急，小金子就是这件事的唯一的认证加物证，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秦凌就很难说清楚了。 而更重要的是，在路上，秦凌一边走一边想，万一小金子真的死了，她这铺子也别想干了，光煞费心思洗白自己就够她喝一壶的了，而王貂蝉呢？她肯定不会因为失去了小金子这个伙计而悲伤，反而，她会因为除去了她这个对头而开心——那这么说来，其实，王貂蝉才是最盼着小金子出事的那个人。 再推一步说，这一切，其实都是王貂蝉一手策划的，她本来就想置小金子于死地！ 秦凌想通了这一层，顿时只觉得一阵脊背胜寒。 人啊人，同样都是人，有的人怎么就能坏到这个地步？ 拿一个人活生生的一条命来做赌注，就为了扳倒一个竞争对手，甚至就是为了一个小小的铺子。 人命在她王貂蝉的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老实讲，秦凌不是个好人，来到这里之后不是，来到这里之前也不是，前世她也没少做坏事，但是她从来没有这么藐视生命过，她从来做事给自己留一线，绝对不会把人往绝路上逼。 但是眼前，此时此刻，就在她的眼前，那王貂蝉就做了把人闭上绝路的事——她不光逼着小金子要丢掉性命，也要同时逼的她秦凌走投无路！ 真是太可恨了！ 秦凌一着急，就忍不住骂出了声。 小尚一边在前面用力抬着小金子快步疾走，一边还得安慰秦凌：“东家，沉住气，咱们不会就这么让他们算计了的！” 秦凌这才摇头一笑：“嘿，你小子，到叫你反过来安慰我了？用不着你安慰啊，我自有解决办法！” “是，东家，都听你的！” 在秦凌的指挥下，两个人没费多大劲，抄捷径，用最快速度赶到了神医大宅。 来永安府这么些日子，秦凌第一次在回到大宅的时候这么着急——从前都是多少带点不情愿的，毕竟进了大宅，她的身份就变成了厨娘，要受人家的管制了。 而此刻，她却从未有过的庆幸，庆幸自己答应了简老夫人的条件，当她的厨娘，让自己在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还有一个能求助的地方——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危难简老夫人会不会答应帮忙，但是能有一个念想，一个希望之地，她就是幸运的。 小尚和秦凌一起抬着小金子来到神医大宅门前，不用叫门，那大门自动就打开了，里面的下人跑出来，二话不说，从秦凌手里接下小金子就往里走。 小尚看的目瞪口呆： “东家，这里是……” 秦凌轻咳一声：“这里不是你能进的地方，你且回去就是了。对了，路上拐去捕快房一趟，这件事，必须报到官府去，不然咱们说不清楚……还有，回到咱们铺子，这小金子吃饭的桌子，不许任何人动，必须保持原样，等着官府的人去查验。” 小尚连忙一一记下，这才离开了，秦凌转头扎进了大宅中。 路上，秦凌是忐忑的。 虽然有下人出来接走了小金子，但是这并不代表简老夫人就答应要医治小金子了——神医大宅的门后面有暗哨，有人来到门前，里面的人立刻就知道了，不用敲门就能打开大门这也是正常操作，何况还是秦凌带了人回来，他们接下，那也是正常的。 但是按照简老夫人阴晴不定的脾气，小金子的命运究竟会如何，还真的没个定数，也有可能一时高兴心血来潮就给治好了，也有可能心情不佳，谁也不见，让人把小金子丢到垃圾堆里去喂狗。 一切皆有可能。 秦凌怀着忐忑的心情，沿着院子里的石子小路一路走到了简老夫人的堂前，抬头一瞧，只见堂前门口站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厨房最高长官，现在简老夫人身边的贴身红人，紫荆姐姐。 第304章 吓了一跳 “紫荆姐姐，你怎么站在这儿？” 一瞬间，秦凌一颗心沉了下去，怀着复杂的心情，快步迎了上去。 她也不知道，紫荆站在这里，说明什么？ 是简老夫人在睡觉，不让人打扰？ 还在简老夫人在治病，不让人打扰？ 小金子的命危在旦夕，瞬息之间天堂与地狱，全在简老夫人一念之间——紫荆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秦凌此刻全部心思所系了。 要是万一是她想的前者，那可就完蛋了，不光小金子没救，她自己也没救了！ 把人强制带走，反而让人死了，到时候，她可怎么说得清楚？ 当时实在是太过紧张了，想着要奋力一搏，也没有去时间去想万一不成该怎么办，此刻静下心来，回头这么一想，满满的全是担忧和后怕。 万一简老夫人不答应救治小金子，万一小金子死了……那该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秦凌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奔到了紫荆身前，因为速度太快，还险些刹不住车。 紫荆连忙扶了她一把：“哎哟，你瞧瞧，跑这么快做什么？” “我带来的那个人——”秦凌瞪大眼睛，抓住紫荆的手。 紫荆却摇摇头，露出一副复杂的神色：“你啊，来的太晚了……” 秦凌：…… ！！！ 她此刻手里要是有东西，肯定立马哐啷一下子就摔在地上！ 来的太晚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不过就站在门口跟小尚交代了两句而已，这就太晚了？！ 前后最多间隔也就两分钟吧，她就快步进来了，只有两分钟而已，小金子他，就死了？！ 完了完了，小金子要是死了，她也就完了！ “小金子！” 秦凌“嗷”的叫了一嗓子，抬脚就往屋里冲，却被紫荆一把给拽了回来。 “干嘛呀这是？秦姑娘，你就不怕把病人再吓出个好歹来？” 秦凌：#@%%&……%*&？？？ “紫荆姐姐，你，你再说一遍？” 紫荆失笑：“你看你，这着急火燎的样子，也不问清楚了我，就先急上了。你以为我为什么站在这里？” “为……什么？” “一来，我是知道你在后面，来迎接你的，二来，是夫人嫌我碍事，给我撵出来的啊。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夫人给人治病的时候，是不许外人在场的，这是规矩。” “哦……”一时间信息量太大，秦凌有点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原来简老夫人还有这样奇葩的规矩啊，不过也难怪，她那个人本来就很古怪嘛。 退一步讲，紫荆这话的意思就是，此刻正有人在里面被简老夫人救治咯？ 那个人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就是刚刚被抬进来的小金子呗，否则紫荆也不会专门在这里拦住她了。 秦凌并不关心简老夫人治病的什么规矩不规矩，她只关心，原来简老夫人真的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把小金子收进去救命了啊。 这真是太好了！ 简老夫人，我要给你一万个么么哒！ 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又一下子放松了神经，秦凌顿时整个人瘫软下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紫荆姐姐，你可吓死我了，话说的不清不楚的，说什么我来的太晚了，吓我一跳！” 紫荆嘿嘿一笑：“吓吓你正好。” ——省的你整天的折腾来折腾去，叫人不省心。 自从秦凌来了之后，紫荆就觉得，平常平静的生活就被这小丫头给打破了，每天听到的都是她上蹿下跳，又干了什么样的好事的新闻。 老实说，其实紫荆自己私心里不太喜欢秦凌这样能折腾，在她看来，秦凌如此“猖狂”，到底还是有两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在背后给她兜底，要是没人给她撑腰，她敢行事这么张狂吗？ 不过这话紫荆是不敢说，毕竟这秦姑娘还是自家夫人和大公子心尖的宠儿，她可得罪不得。 她之所以觉得看不惯秦凌，多少也是因为自己的日子过得很无趣，甚至还不如自家夫人爱热闹，自家夫人有时候还心血来潮，扮作个小姑娘去找点乐子，她并没有这个爱好，因此看起来就有点一潭死水的感觉，但是秦凌太活泼了，和这整个闷沉沉的神医大宅就形成了鲜明对比，自然也就把她衬托的更加黯淡无光。 ——习惯了黯淡无光的人，突然间身边出现了这么个光芒熠熠的人，任谁都会觉得不适应吧。 不过话说回来，紫荆虽然是觉得不适应，但也不至于讨厌秦凌，何况夫人和大公子还都这么喜欢她，所以她方才那么说，也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她，逗她玩玩的。 看秦凌谈坐在地上大喘气的样子，紫荆忍不住笑了，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吓着你了？摸摸头，吓不着，乖啊……” 秦凌也没躲，就让她这么在自己的头上顺了两下毛毛。 半晌，秦凌忽然道：“多谢你了，紫荆姐姐……” “嘿，这傻丫头，我吓了你一跳，你还谢我？谢我什么？” “谢你站在这里告诉我啊。”秦凌抿嘴一笑，“你要是走开了，我又进不去门，说不定这会儿更着急呢。” 紫荆笑了：“你这个小丫头，总是有让人喜欢你的本事，这小嘴，真甜！” 秦凌也嘿嘿笑了。 “紫荆姐姐，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紫荆这回不忽悠她了，老老实实跟她讲了方才的经过。 原来开门的那几个下人都是简老夫人派去的，他们抬着小金子进了院子，连半点停顿都没有，就直接进了简老夫人给人治病的屋子，然后所有人都退了出来，前后过程不过两分钟，但是这会儿里面情形如何，紫荆也不知道，因为方才她也是第一时间退出来的。 “人是肯定是能保住的。”紫荆微微昂着头，带着一脸自信，“经过夫人手的病人，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没保住的。” 说着这话，紫荆望向庭院深处，目光略微有些迷离。 秦凌也跟着沉默了下来——神医老夫人这一辈子的故事，一定很精彩很精彩吧？有时间，真的很想听一听呢。 而且有了紫荆这句话，秦凌就等于有了一个保证，神医毕竟是神医，小金子到了简老夫人手里，那肯定是绝对没问题了。 “不过呢……” 紫荆忽然话锋一转，秦凌的一颗心登时就提了起来。 第305章 交换条件 “不过什么？” “别紧张，来坐下来说。”看秦凌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紫荆拉着她的手坐下。 秦凌却觉得，紫荆越是这样客气，就越是有猫腻，于是下意识的就更加紧张了。 “紫荆姐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越这样我就越……” 秦凌说着，慢慢把手抽了出来。 紫荆嘿嘿一笑：“其实不是我，是夫人吩咐的，救治这个人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秦凌心里咯噔一声。 她就知道，简老夫人脾气古怪，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轻易就给她帮忙的。 虽然有条件，但是救人之前却没提——当然了，救人的时候来不及提，那个时候争分夺秒，每一秒都决定了小金子的生死。 秦凌对这个倒是没什么异议，不过郁闷的就是，既然简老夫人二话不说就救了人，也就是说，她秦凌也必须二话不说就得答应她的条件了，毕竟人家已经把人给救了啊，她还有什么能推脱的理由？ 紫荆好像也是吃准了她肯定会答应一样，直接道：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再加一年。” “什么再加一年？” 秦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简老夫人说的是，做厨娘的时间再加一年。 好啊，真是够狠的啊，还没待多久呢，就一年一年的往上加了这么多了，这以后还得了么？ 说不定自己再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就直接把一辈子给送出去了，亏她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简老夫人的这个条件一点都不苛刻呢！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这也不能算什么，人家毕竟是神医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何况这还是急诊，而秦凌自己也名不见经传，一年下来，也没有多少钱的工钱，送去给别人做厨娘，人家还不一定要呢。 算了，求仁得仁吧。 于是秦凌就点点头，痛快的答应了这个要求。 紫荆乐了：“那好，回头拿文书给你签啊。” 秦凌点点头，紫荆又道： “这会儿你得先在这里等着，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个小伙子就会出来了。” 秦凌瞪大眼睛，这么神奇的嘛？ 这可是急性过敏啊，简老夫人到底是用什么神奇的手段，这么快就能治好好病？ 但是这个问题却不会有答案了，这天底下，不会有一个人知道简老夫人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的，这是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既然紫荆让她在这里等，那就等等好了。 紫荆离开了，秦凌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等，果然不多时，简老夫人的屋门开了，但是人却没出来。 秦凌站起身来，凑到门边，悄悄伸进脑袋去打量。那大堂里却没有人，也不知道简老夫人和小金子在哪里。 然而忽然间，却听得简老夫人十分疲惫的声音传来：“进来抬走吧。” 秦凌一愣。 不过片刻功夫，简老夫人的声音怎的如此疲惫呢？救治小金子，这么伤神的嘛？ “是，我这就去找人来抬。” 秦凌答应了，但是厅堂里毕竟没有人，她还是忍不住，先进去查看了一下，人到底被放在哪里。 秦凌走了几步，穿过大堂，绕过屏风，往穿堂那一看，就看到小金子果然在东厢房的门口，秦凌走上前去查看一番，但见小金子呼吸平稳，脸上的涨红没有了，身上的斑疹也消了一些，就是人还在昏睡着，没有知觉的样子。 “多谢老夫人了！” 秦凌道了声谢，就准备走，本以为简老夫人不会搭理她，谁知道厢房紧闭的门里却忽的传来老夫人略带恼怒的声音： “叫我夫人，臭丫头。” 秦凌笑了：“是的老夫人，好的老夫人！” 接着嘻嘻一笑，转头跑掉了。 大宅里的下人们自然都不会听她指挥，能用的人就只有卜安一个人了，好在卜安这么多天的恢复下来，也算稍微恢复了三成的功力，跟秦凌两人一起抬个人卜算什么问题。 两人一起过来把小金子抬到了她们居住的院子里，秦凌去弄了个帕子给小金子擦拭一番，等着他醒来。 卜安听秦凌略微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皱起眉来：“有人……害他？” 秦凌冷笑一声：“没错，既是害他，又是害我，一箭双雕啊。” “毒。” 秦凌耸耸肩：“谁说不是呢？幸亏我这背后还有可以依靠的人，不然的话，今天就彻底栽了，就算能证明他是过敏，这件事也说不清了，毕竟人是在我店里吃了东西倒下的，老百姓才不管你具体原因呢。” 到了那个时候，王貂蝉的计谋就得逞了——她只要能搞倒秦家粮铺，最后谁会受伤害，她才不会在意。 卜安点了点头，看着小金子瘦弱的脸，又突出两个字：“命大。” 秦凌长长吐了口气。 小金子确实可以说是命大，要不是因为她背后有神医撑腰，今天他恐怕就立刻命丧当场了，只是却不知道这小伙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是因为谁。 等到他醒了，秦凌倒是想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没让秦凌失望，没多久小金子就醒来了，睁开眼什么都没说，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围，然后把目光锁定在秦凌身上，看了好一会儿。 秦凌就任由他看，许久之后，才拖了个凳子，在小金子面前坐下。 “看够了吧，咱俩聊聊吧？” 小金子抿抿嘴巴，秦凌便端来一杯水给他，小金子接过喝了。 “秦公子，救了我？” 秦凌耸耸肩：“是啊，要是没有我，这会儿你就在阴曹地府了。” “多谢……” “真的？” 小金子一愣：“什么？” 秦凌挑眉：“我是问你，是真的真心谢我吗？” 如秦凌所料，小金子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她这话一出口，他差不多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看了秦凌一会儿，小金子缓缓点了点头。 秦凌莞尔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知道的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告诉我吧。” 第306章 过敏症 小金子其实知道自己有过敏症。 那还是他没来到刘家小吃店之前，有一次赶上庙会，他在街边乞讨，看到走过去的小孩子手里掉出来半颗花生，就上前去捡着吃了，没想到吃完之后很快就不对劲了，就跟今天一样，喉头发紧，喘不过气来，身上还起斑疹。 所幸那回他吃得少，虽然堪堪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是到底还是挺过来了，之后，才知道自己这不是中毒了，而是跟吃的东西有关系。 一起乞讨的小伙伴里，有一个小乞丐家里没落之前是学医的，稍微懂得一点，告诉他，花生这个东西，并不是可以随便乱吃的，有的人吃的没事，有的人吃了就可能会要命。 当然了，这个时代并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花生的，否则的话，小金子很早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个毛病了，而当他得知自己是因为不能吃这个东西才得病，还郁闷了很久很久，毕竟花生是太好吃太难得的零嘴了，那是不属于他的，只能让他在梦里想想的东西。 以前他还想着，有一天自己发达了，就把这天底下好吃的东西都吃一遍，却没想到发达的梦想还没实现，就差一点因为这花生丧了命。 那次过敏之后，日子还是波澜不惊的过下去，小金子仍然是到处乞讨，但因为花生不是常见的东西，所以他压根也就没在意，加上慢慢的时间过去久了，他几乎连花生是什么味道都忘记了。 所以，当今天早晨，王貂蝉给他端来的那个粥时，他也只是觉得味道稍微有点怪，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佐料，但是却绝没有想到里面是碾碎成末的花生，然后，就那么心无戒备地喝下了肚去。 “这么说，王貂蝉其实早就知道你花生过敏？” 小金子点点头：“我记得，有一年生意很好，过年的时候，她买了一些花生来，分给大伙儿吃，当时也给我吃了，我就说我吃了会死的，大伙儿还嘲笑我来着……当时也没人当回事，谁知道……” 秦凌冷着脸。 她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了，小金子还是不太愿意埋怨王貂蝉的，更不太想承认，王貂蝉这么做，就是故意想要他的命。 当初无心一言，没想到王貂蝉不光是记得，还记得很清楚，就因为知道这花生能要了小金子的命，所以才可刻意买来花生，刻意碾的碎碎的，刻意亲手端给他，然后催他到秦家粥铺来吃饭，最后造成他在秦家粥铺吃东西吃死的假象。 倘若秦凌背后没有神医撑腰，倘若秦凌来的晚一点，判断错误一点，今天小金子，就真的没有命了。 说完这些话，小金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秦凌没有挑明，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任何人都能猜出来，王貂蝉是故意害他的。 当然了，王貂蝉的本意并不是要小金子死，而是想让小金子死的时候搭上秦凌一起。 “她……” 小金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对王貂蝉做出评价。 秦凌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挺重情义的。” 小金子一抬头：“我……” “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肯说她半句不好的话。” 小金子低头不说话。 秦凌又道：“我听说，当年你倒在大雪地里，是王貂蝉把你捡回去的？你是一直都记着她的这个救命之恩，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窝在刘家小吃店受气的，是吧？” 当年，小金子不过还是个孩子，还没有生存能力，那年的大雪特别大，他乞讨到这一带的时候，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饭了，如果不是王貂蝉，不用说，他早就在那天晚上冻死了。 也正是因为记着这个恩德，这么多年来，他在刘家小吃店忍气吞声，任劳任怨，干着最累的活计，还没有工钱，但是也从未想过要离开——尽管他现在已经完全有能力离开了。 秦凌这么问，等于赤裸裸地把这最后一层遮羞布也给掀开了，让小金子和王貂蝉的恩怨，直接暴露在她的目光之下。 小金子在秦凌的注视之下，简直无处躲藏。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愿意怨恨她，是吗？” “我懂，你觉得你这条命是她捡回来的，所以就应该什么都听她的，哪怕她让你去偷去抢，去杀人……” 小金子连忙道：“我没有杀人！” 秦凌冷笑：“你是没有杀过人，但是却差点死在她手上啊，就算你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经过今天这件事，你也算是还清了她，以后再也不欠她的了！她也别想再借你的命，去害其他人了。” 秦凌说的十分笃定，让小金子完全没有反驳的机会。 “我……” 秦凌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最后做了总结：“小金子，你应该明白，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听她指挥了，她对你如此恶意，不值得你为她卖命——就连她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你也可以彻底抛掉了，叫你自己的名字！” 小金子目光迷离，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没有名字……” 秦凌又叹气，良久，低声道：“没有名字，那我就给你起一个。” 小金子一愣，抬眼看向她，秦凌一叉腰： “怎么着，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放着救命之恩不报吧？今天是我救了你，你难道不知道么？” 小金子：…… 他当然知道，要不是因为知道这个，他也不会在这里跟她说这么多了。 只是，这么快就提到救命之恩，这秦小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难道是也是想以他为刀，让他反过来去杀王貂蝉？ 他……他不一定能做到。 “秦小公子，我……”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秦凌一摆手，“你以为我是在要挟你？不，我不是，我才不会像王貂蝉那样，以为救了人一命，就以人家这辈子的大恩人自居了，这叫挟恩求报，不是什么好人的作为。” “我在这里跟你说这么多，其实纯粹是为了，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正好我的铺子也缺人手，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离开刘家小吃店，到我秦家粥铺来干活……工钱呢，要比他们几个小伙计高，毕竟你是有经验的……待遇呢，就管吃管住，每年还可以休假，年底还有红包……” 第307章 拉拢成功 小金子听的目瞪口呆。 他本来以为秦凌肯定是要让他为她卖命，铲除王貂蝉，最不济的，也是想逼问他说出王貂蝉的弱点和秘密，但是却没想到，她竟然一本正经的跟他讨论起工作来了。 “我……” 秦凌抬抬手：“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毕竟两家挨得这么近，你有所顾忌，我也能理解。” “我可以帮你在永安府别的地方找个活计干，也可以把你送出城去……对了，你愿意去梁州府吗？那是我老家，我在那里也有铺子，我可以帮你安排……我们梁州府挺好的，人杰地灵，风景优美，最重要的是消费也不高，很适合定居……” 秦凌絮絮叨叨的说着，这边里，小金子听着，慢慢的湿润了眼睛。 这么多年了，还从未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为他打算过。 秦凌是第一个。 听她说的梁州府这么好，小金子真的忍不住想立刻就去了。 但是他不能。 沉默了一会儿，小金子一叹气：“秦小公子，你别说了。” 秦凌就住了嘴。 小金子扶着床板，慢慢坐了起来，秦凌连忙伸手扶他，小金子看了看她，一字一字道： “我答应你就是了。” “嗯？”秦凌顿时眼睛一亮，“答应我什么？” “以后为你卖命，鞍前马后……” 秦凌看了他一会儿，噗嗤一下乐了：“你这小子，连鞍前马后这个词都会呢，谁教你的？” 小金子不好意思一笑：“我，我都是从茶馆听说书听的……” 秦凌莞尔：“你这么聪明，实在是该念些书，等以后有机会了吧，让你们几个伙计都念书。” 小金子没说话，眼眶里的眼泪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秦凌：…… 她有点慌，小金子这一下子落泪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就拿了帕子去给他擦，吓得小金子连忙躲开。 “秦小公子，我，我可值不得你这样……” 秦凌在心中暗暗摇头——你要是知道是我是个女的，怕是更要跳起来了。 “好啦，不要在乎这么多细节，像你说的，你愿意为我卖命，我自然要全心全意对你好——对我身边的任何人，我都是这样的。” 为了怕他误会，秦凌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小金子没说话。 秦凌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鞍前马后的可以，卖命就不必了，谁的命都很值钱，我绝不会让你们为了我，去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的。” 这就和王貂蝉形成显明对比了，小金子默默地低下了头。 秦凌又道：“你也别有心理负担，我纯粹就是想让你为我做事，并不是存心让你背叛王貂蝉，关于她的事，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 得了秦凌这句话，小金子顿时如蒙大赦，点了点头。 秦凌却在心里暗暗摇头，这个小金子，果然是重情重义，这种性子倒是有好处也有缺点。 好处就是，一旦他认定了一个人，就绝对不会背叛她，哪怕这个人像王貂蝉一样恶劣。即便王貂蝉差点要了他的命，他都没想过要背叛和出卖她。照这个推理，如果以后跟了秦凌，他也会一心一意对秦凌好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缺点就是，这也有点太一根筋了，不懂得变通…… 不过秦凌向来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他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刘家小吃店一共就两个伙计，大部分活计都是小金子在做，要是没有了小金子，王貂蝉岂止是等于失去了左膀右臂这么简单？ 单冲着这个原因，秦凌也是很高兴能把小金子拉拢来的。 “这是我住的地方，你呢，今天就先在这里养养身体，等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再到铺子里去。” 小金子想点头，但是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 “不行，我不出去，公子您怎么对付她？” 秦凌一乐：“谁？王貂蝉？这么说，你是打算帮我对付她了？” 小金子垂头：“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还是得说清楚的。” 不然的话，秦凌等于白救了小金子了，王貂蝉还是能用这件事来找她的麻烦。 秦凌心中一阵感动，刚从鬼门关挣扎出来，小金子竟然还惦记着她能不能摆脱王貂蝉的纠缠，就冲这份心，她用一年的自由换回他来，就值得，不光值得，简直就是太赚了。 “成，那你就跟我出去，咱们去会会他们……我猜这会儿，王貂蝉应该把人都找齐了。” 于是小金子收拾收拾，在卜安的搀扶下下了地，跟秦凌一起出门。 临走到门口，秦凌忽然又想到一件事，顿住脚步：“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这会儿，咱们其实还可以这样……” 秦凌俯身凑到小金子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小金子瞪了瞪眼睛，最后点了头。 然后不久之后，便出现了刚才王貂蝉和赵捕快等人要走的时候，忽然看到大宅门开，秦凌走出来的那一幕。 “哟，真巧，大伙儿都在呢？” 秦凌走出大门，一眼看到站在巷子口，手足无措面色紧张的那群人，顿时乐了。 正如她所料，王貂蝉果然有备而来，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赵捕快这一堆人给着集齐了。 众人看到她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从传说中的神医的大宅里走出来的，顿时都变了脸色，不等着秦凌走过来，便纷纷往后退。 “你……” 大家都想说什么，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多时，秦凌一步步走到了众人面前：“让大家久等了啊。” 众人：…… ——其实也没等多久……啊呸，我们为什么要等你！ 他们只是追踪到这里，看到是神医大宅，望而却步只想逃走而已，却谁也没想到，她秦凌竟然会从神医大宅里出来，她到底进去干什么了？ 难道那小金子…… 一念至此，众人本来就发白的脸色顿时更白了。 秦凌笑道：“怎么，大家聚在这里，难道不是等我么？难道不是为了小金子在我家铺子忽然病倒的这件事么？” 秦凌说着，看向赵捕快。 第308章 这里是什么地方 赵捕快不自觉又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事实本来就是这回事嘛！ 这边里，王貂蝉不甘示弱，硬着头皮喊起来：“姓秦的，你把我的伙计弄到哪里去了，是生是死，你给我交出来，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到最后，声音悲戚不能自已，几乎要哭出来似的，简直是最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要跟着悲伤落泪。 秦凌抽抽嘴角。 不得不说，王貂蝉的演技虽然浮夸，但还是蛮打动人心的，至少现场的几个小捕快们都开始为她义愤填膺了。 但是吧，他们似乎忘记了，眼前这是什么地方。 “看大伙儿这样子，怕是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秦凌挑挑眉，仍然看向赵捕快。 赵捕快当然知道，他是第一个想起来的，如今秦凌问道他面前，他怎么能不回答。 “知道……”赵捕快皱着眉头，吞了口口水，“但是却不知道，秦小公子你，为什么会从这里出来……” 秦凌一乐：“这还用问吗？小孩子都能想明白啊。”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真的是弱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但是他们却仍旧不太愿意相信。 这个姓秦的，果然是有神医的背景，所以才这么张扬跋扈有恃无恐吗？ 众捕快又想到了那天晚上被那个神秘人支配的恐惧，还有被迫给秦凌送礼道歉的事……要是这一切都能和神医扯上关系，那就合理多了…… 一瞬间，看到这些捕快们的表情，其实秦凌也想到这一点，但是她立刻就否定了——简老夫人是有多闲才会帮着自己教训这些捕快啊？再者说了，简老夫人也没有理由帮她啊，她一个小厨娘而已，何德何能？ “我为什么从这里出来？”秦凌回头看了神医大宅一眼，“当然是为了给人治病咯，不然你们觉得呢？至于是治病的人是谁，那就得问问，你们是来找谁的咯，是不是啊，刘夫人？” 王貂蝉吸了口气，还没说话，秦凌紧接着又道： “啊对了，刘夫人啊，刚才听你说那个话，好像你家小伙计已经被我害死了似的，对不住的很，他不光没死，还被神医给救活了，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了，至于刚才在我家铺子里发生了啥，不如让他当面来说个清楚？” 说着，伸手拍了拍，卜安便扶着小金子，出现在了神医大宅的门口。 众人几乎瞪掉了眼珠子。 赵捕快瞪大眼睛：“这……你……秦小公子……这……真的是神医救治的？” “这种地方，我还能诓骗你不成？” “你是怎么……” “我是怎么求的神医医治的？不好意思，这好像是我自己的秘密，似乎没有必要告诉你。”秦凌微微一笑，“赵捕快你只要知道，受害人一点事都没有，然后开始查案，就行了。” 赵捕快被噎的没话说。 因为卜安被规定不可以离开神医大宅，所以她没有走出门，秦凌走过去，把小金子接过来，卜安就顺手关上了大门。 砰！ 众人都被这砰的一声晃的心神一震。 神秘的神医大宅，只开门了一小会儿，就再次关闭，把这些红尘俗世给隔绝在了外面。 不过震过之后，众人的心此刻倒是稍微有点放下了。 既然这个秦小公子这么本事，能求得神医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伙计医治，那证明他的脸面是足够大的，只要他们不作死，在神医大宅这里，就不会出什么事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觉得在神医大宅外面谈这种事，实在是太过聒噪了，万一吵到神医大人就不太好了，所以还是赶紧走。 “既然人没事，那么就回案发的地方去吧，现场也要看一看……”赵捕快最后做了决定。 于是一群人便又往回走，回到事发地点秦家粥铺去。 走出门来，小金子就自觉的回到了王貂蝉这边的阵营里，虽然很懵逼，但是人毕竟没死，王貂蝉这边的人也都是很高兴的，另一个小伙计和蒋小平的一个手下兄弟都过来搀扶他，一行人往回走去。 一路上，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小金子身上，最注意的当然非王貂蝉莫属了，然而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她想不承认也不行——没有用小金子害到秦凌，她的计划，失败了。 不过，倒也不算彻底失败，虽然小金子活了，但是在秦家粥铺吃出问题的这件事，倒也是事实，她说不定还能趁这个机会讹姓秦的一笔钱也说不定。 王貂蝉这么想着，但心里却还是不踏实，忍不住凑到小金子身边，低声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金子道：“我也不知道，醒过来就在那里面了，然后就被带出来了……” 这等于没说，王貂蝉气恼： “我告诉你，待会儿你这样说……” 然后低声叽里咕噜一阵，惹得众捕快纷纷侧目。 按理说这可是不合规矩的，这是串供啊，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但是这些人当初也没少收王貂蝉的好处，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 秦凌也不瞎，早就看到王貂蝉的小动作了，但是她却没反应，这倒让赵捕快挺惊奇的——难道他还有什么底牌，所以才这么胸有成竹不成？ 不过想到秦凌的背景，赵捕快也觉得这样不太合适，连忙咳嗽一声：“王氏，案子没清楚之前，不要跟证人说话！” 王貂蝉这才悻悻闭了嘴。 让赵捕快这么一打岔，她该交代的还没交代完，不过，小金子一向聪明伶俐，他应该知道该怎么说吧，王貂蝉这么想着，又给小金子又使了个眼色，但是小金子并没有任何回应。 众人就这么走回了秦家粮铺。 按照秦凌的吩咐，现场被保护的十分好，虽然有很多人围观，但是桌子并没有被动过，仍然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 秦家众人看到秦凌和小金子平安回来，纷纷舒了口气，迎上前来，秦凌低声把刚才的事稍微跟陌晚讲了讲，吓得陌晚脸色一阵白。 “一年啊，你可真舍得。”陌晚埋怨道，“不过到底是条人命，咱不亏。” 秦凌笑着拍拍她脑袋：“咱不亏，咱还赚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309章 开始查案 自从秦家粥铺开张，一直以来就一直是这长门街百姓心目中新闻的发源地，也是大家目光的焦点，何况今天又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场早就已经被围观群众围的水泄不通了。 大家都在等着看这件事最后结果如何，小金子到底被弄到哪里去了，秦小公子到底如何摆脱罪责，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看起来似乎必死无疑的小金子，竟然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秦凌一行人的回来立刻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一阵骚动，好在赵捕快等人的震慑力也非常强，围观群众自发地往后退了三米，给赵捕快办案留出了空间。 秦凌回来，和陌晚还有成高明打过招呼之后，便转向了赵捕快： “赵大哥，咱们开始查案吧？” 赵捕快脸色一阵尴尬。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在这个秦小公子面前低了一头了，现在要查案了，居然还有要让他反过来提醒自己？自己这捕快的威风颜面何存？ 想到这里，赵捕快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 “案子自然是要查的！但是……” 秦凌微笑接口：“那么，是先询问口供，还是先查看案发现场呢？” 赵捕快几乎脱口而出——不用你管！ 但是他不能。 今天秦凌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以往他觉得秦凌惹不起，还是因为背后那不清不楚的背景关系，还有被人偷袭后的恐惧，但是今天他感觉秦凌的惹不起，却是真实的实实在在的。 因为那神医大宅，真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何况秦凌不光进去了，还在片刻之间，让神医替她救了一个人的命。 他跟神医，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啊！ “先……” 看到秦凌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赵捕快想了想，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先查看案发现场。” “你，你，还有你，去把人都叫齐了，聚到这里，谁也不许走。” 赵捕快指挥着手下，把所有跟此案有关的人都带到秦家粥铺门前来，并吩咐捕快们看好了人，不许这些人随便交头接耳地串供，然后才带着人，跟着秦凌一起，进到了铺子的大堂里去。 大堂里面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小金子方才所坐的地方是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因此一眼望去就可以看个清清楚楚。 此刻桌子上还放着小金子之前吃过的东西，椅子仍然翻到在地上，还可以看出刚才慌乱中的痕迹。 赵捕快瞧了一眼，忽然不知怎的，竟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不是秦凌手段非常，这个地方，这会儿就应该成了命案现场了啊。他这会儿也不能在这里轻松查案了，而是要抬着小金子的尸体到衙门去，报告给知府老爷了。 要知道，这届知府最注重业绩，非常讨厌自己下辖有命案发生，甚至严重一点的刑事案件，他都要大发雷霆，抱怨这些捕快们是吃干饭的，连这点治安能力都没有。 其实说起来，永安府作为一个州的省会，治安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因为地方大，一个衙门管不过来东西南北所有地方的事，所以整个永安府被划分为了几个区，区中又划分街道，每个区都有若干个捕快房分散在各个街道，每个捕快房配备若干个捕快，日夜巡逻守卫。 虽然这些捕快大部分时候也都鱼肉乡里，但是因为知府要求严格，所以永安府近几年还是真的稍有命案发生的。但是，一旦有了案子，捅到知府那里，那那个街道，甚至那个区的所有捕快，就都要倒大霉了。 今天赵捕快也算是走运，这件案子因为有了秦凌千钧一发的努力，才得以从一个刑事案变作一个民事案件，倘若要真的变成了命案，被弄到知府大人面前去，他这个捕快说不定就当到头儿了，就算不被撸下去，罚一年的俸禄那是肯定的了。 想想就后怕啊。 “赵大哥，这些吃食都在这里，您大可以拿回去，请大夫或者仵作查验，看看里面是否有毒。”秦凌开口，打断了赵捕快的思绪。 照王貂蝉所说，小金子之所以会突然出现那样的症状，皆是因为吃了秦家粥铺的东西所致，是秦家粥铺的吃食里有问题，所以才会这样。 秦凌自然懒得跟她争辩，是与不是，难道不是一查便知？ 赵捕快自然也不会随便相信王貂蝉的鬼话，若说是以前，他还敢就这个问题跟秦凌查上一查，但是如今嘛……他压根就不想怀疑秦凌，此事如果真的跟秦凌有关，那就更麻烦了！ 更何况，现场这么多人，怎么别人吃了就没事？ 就算真的是秦家粥铺的人单独给小金子下毒，事发之后，这么多人围观着，也没有人来动这里的东西，真的是随便一查便知，他们也应该没有这么傻，把证据放在眼皮子底下让人随便查吧？ 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听得秦凌如此说，赵捕快也就命人上前来，把这些残留的吃食全部封存起来，准备回去找人检验。 但是秦凌忽的又道： “对了，赵大哥，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是不是特别大的案子，你这捕快房就可以自己处理，是不是？” 这正是永安府知府把权力下放的一个体现，也正是这些捕快可以随便鱼肉乡里的原因，因为他们自己有一定的权力，可以处理一些民事纠纷而不用经过永安府知府衙门。 而秦凌这么问，也正是有不想闹到官府的原因。 因为官府里，有她不想见的人。 倘若这些东西被拿走去检验，那她多少还是得跑好几趟衙门的，到时候万一撞见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赵捕快也不想那么麻烦，本来这就是一个民事案件了，倘若能一下子解决，他也不愿意再跑一趟知府衙门。 “秦小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不如就在这长门街上，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当着大家伙的面来验一验，这些吃食到底有没有问题。咱们一次解决了这件事，岂不是更好？” 第310章 检验 赵捕快想了想，觉得可行，于是就同意了这个要求，让手下跑着去找人。 王貂蝉十分不高兴，她着实不想让什么见鬼的大夫来验。 倘若是送到衙门去验，那么她还是有机会在其中再搞些什么东西的，可要是弄个民间大夫来验，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她可就没有办法了——毕竟那些吃食里面到底有没有问题，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但是碍于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她不好大闹——闹也不会有人信的，因为赵捕快如今已经明显的站在秦凌那边了，所以此刻，她只能寄希望于最后的筹码，小金子身上了。 趁着手下去找人的这个当口，赵捕快凑到秦凌身边，问出了自己刚才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秦小公子啊，您能不能跟我说一说，这个小金子，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其实是想打听一下，神医对小金子病情的诊断。 毕竟如果查案的话，这也是重要的一环，但是很明显他不可能进到神医大宅去对神医问询的，只能旁敲侧击地问问秦凌了。 可惜秦凌也并不打算告诉他。 “我也不知道啊，神医没跟我说。” 赵捕快：…… 秦凌似笑非笑道：“不过没事的，等待会儿那大夫来了，让他再给小金子诊治一回，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赵捕快没了话说，只好等着大夫来。 这长门街上有两处药铺，分别有大夫坐诊。 其中一位是个年轻人，似乎刚来这里没几年，另一个是个土生土长的长门街百姓，在这里坐诊已经快四十年了，医术很好，口碑也很好，大家伙都知道他。 赵捕快让找的就是这位老大夫。 老大夫听闻出了事，匆匆背着药箱来了，进门先问：“病人在哪儿？” 赵捕快迎上去：“没有什么病人，叫你过来，是来配合查个案子。” 老大夫一辈子只治病，还从没有查过什么案子，一时有点懵。 赵捕快就简要跟他说了要求。 “这事儿简单，老朽做的。”老大夫说着，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了银针，到几个吃食里分别刺了一遍，很快，结果出来了。 “银针都没有变色，无毒。”老大夫给出了结论。 旁边看着的秦凌忍不住暗暗吐槽。 银针试毒这种法子，也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所谓食物中有毒，用银针试过之后变成黑色，其实是因为银跟毒物中的硫发生了化学反应，生成了黑色的硫化银，附着在银针的表面，因此，所谓的银针试毒，其实只是银针试硫而已。 古代提炼技能低下，制作砒霜的时候，尝尝会在其中残留一部分的硫化物，所以银针一般可以试出砒霜之毒来，但是吧，有一些没有毒的却也含硫化物的东西，在银针的试探下也会变黑，那就有点说不清了。 更何况，银针只能有这一种反应，倘若毒物里不含硫，它就试不出来，比如亚硝酸盐，比如氰化物——这氰化物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毒药，秦凌要是能弄来，保证它什么银针都试不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弄不倒氰化物，要是真的有氰化物，小金子肯定早就完蛋了，别说是神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别想救回来。 虽然说银针试毒这个法子没啥科学性，但是在这个时代来说，还是有一定依据的，因为普通百姓能弄来的毒物，差不多也只有砒霜一类的了，大部分，还是可以用银针试出来的。 “我能不能看看病人？”老大夫查看毒物无果之后，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赵捕快便叫人进来，刚才跟秦凌一番谈话之后，因为秦凌不肯透漏小金子具体病情，他便就存了让大夫看一看的心思，这会儿正好顺便。 小金子被刘家小吃铺的人扶了进来，老大夫给他把了脉，查看了一下身体各处，然后又询问了一下刚才的情况，接着一下子就惊了。 “你，你这不是中毒啊！” 秦凌耸耸肩，也没人说他一定是中毒啊——反正她没说。 但是看王貂蝉，似乎正在把舆论往这个方向上带，只是如今这个老大夫一来，王貂蝉的美梦立刻破灭了。 “不是中毒，怎的会差点死了！”王貂蝉叫道。 秦凌回应：“若是中毒，只怕早就死了，还能回来？” 王貂蝉想了想这其中的逻辑关系，忽然想到了新说法：“那是因为你早就准备好了解药，害了我的人，又把他救回来，然后把脏水往我头上泼，还能挑拨离间！” 秦凌都惊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王貂蝉的脑子竟然变得这么好使了。 居然能脑补出这么多东西，而且逻辑清晰，条理清楚，还能把她秦凌给一块绕进去。 最重要的是，她秦凌还没说什么呢，王貂蝉就先污蔑她是想朝她泼脏水了，这份超前的反应意识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哎呀，刘夫人，你这话，都让我没法接了。”秦凌摇头啧啧，“我自己都还没说是你要用小金子来陷害我，你反倒先把这话说出来了，不得不说，您真是智慧超群啊。” 王貂蝉不说话，只恨恨盯着秦凌，带着一脸“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怎么样，被我戳穿了吧”的表情。 在场众人都听傻了。 也不知道这王貂蝉是怎么从“指证秦凌下毒害自己的小伙计”变作了“指证秦凌下毒并救回自己的小伙计从而诬陷她”，他们只知道，从始至终，人家秦小公子就什么都没说，一直是王貂蝉自己一个人自导自演在跳脚。 哎，王貂蝉的戏，是越来越难看了啊。 “不过，是与不是，那可不是您一个人一张嘴说了算的。”秦凌笑着，朝那边的老大夫努了努嘴，“咱们不妨听听大夫怎么说，然后再看看，捕快大人怎么说。” 毕竟案子不是她们三言两语可以判定的，而且，破案还需要证据，不是吗？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盯在了老大夫的身上。 老大夫看着小金子，疑惑地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你这不是中毒。” 小金子抿抿嘴：“那……那是什么呢？” 第311章 有没有毒 “你这是……” 老大夫皱眉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应该怎么说。 秦凌却立时了然。 这个时代的医术，还没有发到发达到可以诊断出过敏症的地步，也就是说，大部分的大夫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过敏，也不知道过敏的原因和治疗的办法，过敏症对他们来说，没有一个系统的归类，而是被当做单一的个例看待，连病因都不知道，那就更别提治疗了。 当然，这些大夫却肯定是除了简老夫人的，看简老夫人治病的手段和速度就能知道，她肯定是以前就治过这种病的，而且对这种病十分了解。 秦凌毕竟也不是大夫，这种事上不能搀和什么，只好在旁边静静地等着老大夫往下说。 那边里，老大夫斟酌了一下，最后慢慢道： “你这个是……吃了不该吃的发物才有的病症。” 小金子立刻点点头。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老朽这么多年见过的病人不计其数，但是这样的情况，却十分少见，更何况是像你这样，一旦发病就险些丧命的，简直少之又少……” 鉴于中西方体质差异，再加上花生传入中原时间也不长，所以中原人对花生过敏的病例很少，就算是过敏，也不会很严重，顶多就是水肿，起起疹子之类，过几天就好了。 像小金子这样，一发起病来立刻就要命的症状，老大夫这么多年行医生涯，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你到底是吃了什么不能吃的发物？” 小金子想了想，微微摇头：“我，我不知道……” “那你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症状，你自己不能吃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小金子皱起眉头来，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慢慢道：“我知道……我不能吃花生。”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也还都是第一次听说，吃花生会丧命的呢——虽然花生这种东西很贵，普通百姓一年也不一定能吃着一回。 众人议论纷纷，都好像不太相信小金子的话，甚至王貂蝉都站了出来。 “你何曾不能吃花生的，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 小金子一怔，转过头去，用十分复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王貂蝉天不怕地不怕，但谁知道却在这一眼的目光下，不知道怎么，忽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别人不知道，但是秦凌知道，这是因为她心虚啊。 她堂而皇之地撒谎说自己不知道小金子花生过敏，小金子此刻的心里，不知道会是怎样的难过。 “我真的不能吃花生。”小金子重复了一遍，看了看王貂蝉，又慢慢道，“但是，我今天好像也没有吃花生……” 老大夫跟着点点头，回头又去检验了一下从桌上拿来的那些吃食。 “不错，这些东西里面，并没有花生。” 但是小金子毕竟是过敏了，也就是说，他肯定是吃了花生，而秦家粥铺的吃食里又并没有花生，那么导致他差点丧命的花生，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众人议论纷纷。 王貂蝉却又一摆手： “好了，别说什么花生了，大夫也说了，这吃食里面根本没有花生，他又怎么会发病？我看还是这秦家粥铺的吃食有问题，说不定，是一种厉害的毒药，银针都验不出！” 秦凌立时啧了一声，哎呀，真没想到，这王貂蝉的脑子，这不是挺好使的嘛！ 连“银针验不出的毒”这种超出本时代常人认知的东西，她都能想象出来，不得不说，脑洞还是挺大的嘛。 只可惜，这样的脑袋却不肯用到正道上，整天只想着如何害人，最终害人害己。 见王貂蝉不依不饶，一口咬定就是她秦家粥铺的吃食有问题，秦凌也就不着急拆穿她的西洋镜，反正事情都发生了，陪她玩玩也无妨。 “哦？所以刘夫人你是认定了，我家的吃食有问题是吗？”秦凌一挑眉，“那好，我就试给你看。” 说着走向桌子，端起那剩下的半碗粥，就要往嘴里送。 小金子立时瞪大了眼。 他很想呼喝，让秦凌不要喝这半碗粥，这毕竟是他吃剩下的东西，他的救命恩人，怎么可以吃他剩下的东西？！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就不能洗清秦家粥铺的嫌疑，那王貂蝉就会一直缠着不放，想了想，小金子终于紧紧咬住嘴巴，努力让自己别发出一丝声音，不要破坏了秦凌的计划，而心里，又对王貂蝉更加怨恨了一分。 那边里，成高明看到秦凌端起碗来就要喝，立刻跳出来：“东家，让我来喝！” 他虽然私心里知道这粥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但是心里却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万一呢？万一真的有点意外，让东家一个女孩子去冒险，那要他们这些男人做什么呢？ 可惜，秦凌却并不打算给他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不等他过来，就摆摆手道： “抢什么，我早晨没吃饱，这会儿正好吃点。” 说罢，端起粥碗就把里面的粥一股脑都灌了进去，喝完了粥还不够，转头又拿了小金子吃剩下的点心，咔嚓咔嚓几下嚼了个干净。 那边里，小金子低着头，泪水已经瞧瞧湿了眼眶。 这边里，成高明有点发怔，心里的愧疚和佩服却油然而生。 围观群众也看的目瞪口呆，唯有秦凌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吃着，仿佛这不是案发现场，而是她特意来吃早点的小吃店，此刻她吃的也不是小金子剩下的，疑似有毒的食物，而是她饥肠辘辘最准备饱餐一顿的美食。 “好了，东西我也吃了，下面就该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被毒死了。” 吃完了东西，秦凌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和众人一起等着观察“效果”。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秦凌仍然若无其事端坐不动，一点要毒发的迹象也没有。 要知道，方才小金子方才也是刚坐下来，没吃几口，很快就发病了，根本没有用这么长时间。 “这吃食里根本就没有毒嘛！”围观群众有人开口道。 第312章 到底吃了什么 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嘛，哪有什么毒！” “你们看着秦小公子不是好好的吗？” 王貂蝉急了：“她，她说不定提前吃了解药呢！” 秦凌：…… 刘夫人，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还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啊？这脑洞怎么就这么清奇呢？ 众人自然也都不信王貂蝉话，立刻有人嗤笑道：“那要照你这么说，这秦小公子怎么都有嫌疑咯？” 秦凌也道：“哎呀，真是的，刘夫人牙尖嘴利，我还真是难洗脱嫌疑啊。刘夫人，刚才老大夫都说了这东西里面没有毒，你是不相信这老大夫的判断？” 王貂蝉点头：“没错！我就是不信！” “那，照你这么说，咱们就只好去衙门，找专人检验了——衙门的检验结果，你应该相信的吧？” 王貂蝉一叉腰：“你东西都吃完了，还说这些都什么用？东西都没了，我拿什么送到衙门去？姓秦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诡计，你就是不想让人好好验！” 秦凌却耸耸肩，呵呵一笑：“那就抱歉了。真对不住啊刘夫人，找任老大夫来检验这件事，可不是我说的。” 那是赵捕快拍的板。 这话一出口，果然赵捕快脸色就难看了。 “王氏，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任老大夫？任老大夫在这长门街上看诊四十年了，就连你也看过几回病，这会儿你倒来怀疑他？” 王貂蝉却仍然不肯认输，咬了咬牙：“那谁知道，说不定都是串通好的……” 众人：…… 活的杠精啊，真是大开眼界了。 照这么下去，王貂蝉是总能找到抬杠的地方的，秦凌的嫌疑，那是永远也洗不脱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就连刘家小吃店的那些人，也都觉得王貂蝉胡搅蛮缠有点太过了。以前的她也不是这样的啊，如今是越来越从大姐大转向泼妇了。 “够了！”最后，赵捕快实在忍无可忍，怒拍桌子，“王氏，这里是你审案还是我审案？！” 王貂蝉顿时一个哆嗦。 好啊，曾经最罩着刘家小吃店的赵捕快，如今却完完全全站在那姓秦的那边，居然还跟她吹胡子瞪眼！ 王貂蝉咬牙切齿，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赵捕快都站在姓秦的那边，今天还能怎么样？眼看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她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了，还能怎么，先保住自己再说吧！ 于是王貂蝉往后退了一步，在众人对任老大夫的声援和对她的指责中，闭上了嘴巴。 赵捕快这才哼了一声：“本捕快办案，闲人不许插嘴！” 思考了一会儿接下来该怎么做，赵捕快的目光最后落在小金子身上：“你说，你是吃花生会发病，是不是？” 小金子点点头，然后把自己小时候那次过敏的事情说了，所说的症状，跟今天是完全一样的，方才发病的时候许多人都看到了。 赵捕快忍不住又瞪了王貂蝉一眼——什么有毒，根本就是胡说！瞎子都能看出来他是吃了发物而发病，这王貂蝉，胡搅蛮缠也没个限度！ 可是，这秦家粥铺的吃食里面又没有花生…… 赵捕快摸了摸下巴，转向任老大夫：“确定是没有花生吧？” “老朽确定。” 另一边，围观群众也有人喊道：“真的没有，我刚才要的吃食就跟这小伙计一样！我可以作证！” 黄奇安也站出来道：“我也可以作证，我们这两种东西里是绝没有花生的，捕快大人大可以到厨房验看。” 赵捕快点点头：“那么，这个案子就应该换个法子去查……得查一查，他今天有没有吃别的东西，里面有没有花生。” 说罢又看向小金子：“你今天，除了在秦家粥铺吃东西，还在别处吃东西了吗？” 小金子一怔：“我……我吃了。” 说着，转头看向王貂蝉等人：“我在我们铺子吃了早点才来的……” 众人一阵疑惑。 一来，这小金子是刘家小吃店的，刘家小吃店是秦家粥铺的对头，小金子大早晨的巴巴来这里吃饭，为的是什么？ 二来，既然来吃饭了，那为什么要在自家吃了早点再过来，这岂不是很奇怪？ 赵捕快也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两点疑惑，转头就质问王貂蝉。 王貂蝉看看众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编。 “我让他来……自然就是想让她尝尝这秦家粥铺新上的东西了，至于为什么要在家里吃饭，那是我怕他吃不饱啊！” 前一个理由，大伙儿都还能相信，毕竟是竞争对手，嘛，而小金子点的这两样，也确实是秦家粥铺新上的东西，作为竞争对手，悄悄摸摸来尝尝味道，也不是什么特别怪异的事。 至于后一个理由，他们就不能理解了，秦家粥铺的吃食量不小，也并不贵，这小金子瘦瘦小小的，怎么可能吃不饱呢？ 围观群众纷纷对此提出质疑，赵捕快自然也质疑： “小金子，你来的时候都吃饱了，这些东西，还能吃的下吗？” 小金子吃不下，所以发病的时候那些东西也都只吃了几口而已，但是这些也不是多么重要，重要的线索，还是在小金子来之前吃的那些东西上。 赵捕快得到了新的线索，自然要跟着追查下去。 “好，那就来查一查，你早晨在刘家小吃店所吃的吃食有没有问题吧。” 赵捕快说着，招呼了手下就要往刘家小吃店去，就在这个当口，王貂蝉身后站着的，刘家小吃店的另一个小伙计忽然一拍脑袋，小声道： “哎呀，早晨那粥里，可不就是有花生么！” 声音不大，但却已足够被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小伙计慌了，连忙看向王貂蝉，对上的却是王貂蝉转瞬即逝的，几乎能杀人的眼睛。 她本来安排的很好的计划，全让这两个废物一般的小伙计给搞砸了！ 小金子没有按计划死掉，这另外一个，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说漏了嘴！ 第313章 花生 小伙计本来是无意中秃噜出来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再对上王貂蝉的目光，立刻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误，连忙闭紧了嘴巴。 但是话已出口，大家也都听到了，想再收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时间，众人的议论纷纷响起。 “原来真的有花生！” “还是在他们自己店里吃的！” “他们真的不知道这小伙子不能吃花生？？” 质疑如同潮水般扑来，再次把王貂蝉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些年的日子太逍遥自在了，王貂蝉也好久没有被人这么团团围住盯着瞧了，而这几天就经历了三番四次，不可谓不奇妙啊。 然而，正如秦凌所料的那样，王貂蝉并不是特别愚蠢，关键演技也不错，虽然害人不成，但是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于是，在众人的质问之下，她当即就变了脸色： “花生！哎呀，糟了，那粥里，我真的放了花生！” 一脸懊悔不已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大伙儿吃点好的……”王貂蝉说着，带着满脸的歉意看向小金子。 倘若这一切全都没有发生过，倘若王貂蝉其实真不知道小金子花生过敏，倘若王貂蝉没有故意要陷害秦家粥铺，那么这会儿，小金子说不定就被她这般卓越的演技给感动了。 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王貂蝉在这边又是惊讶又是懊悔地演着戏，那边里，围观群众却也不怎么信，谁不知道她王貂蝉抠门无比，今天又不是过年又不是过节的，她是怎么就好心到要给小伙计们吃花生了的呢？而且还偏偏就在派小金子来秦家粥铺吃饭之前？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啊。 但是吧，王貂蝉高明就高明在，即便所有人都怀疑她有问题，但偏偏没有人能拿得出证据来。 因此，即使众人议论纷纷，但王貂蝉自岿然不动，任他们爱说啥说啥。 “你果真是无意的？”赵捕快皱着眉头问王貂蝉。 谁料王貂蝉立刻一掐腰：“什么叫无意的？我就是故意的！我给我估计们吃顿好的怎么了？谁不知道那花生是好东西？谁知道它竟然能害人呢？！” 说罢，又带了一脸的委屈，换了个腔调撇嘴道：“这段时间生意一直不好，客人都跑没了，我怕我伙计也跑了，就想着给他们吃顿好的，谁想到……” 要是不结合王貂蝉往日的为人，这一幕，看着倒真是挺可怜的。 但是长门街的街坊们认识王貂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对她这种样子，不但不同情，反而暗暗嗤之以鼻。 赵捕快无奈，又明确地再问了一遍：“我是说，你真不知道他不能吃花生？” 王貂蝉更急了：“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知道，我还给他吃？！这是害命啊！” 赵捕快不说话了。 秦凌在旁边，却微微露出个冷酷的微笑——没错，你这确实就是害命啊，要不我拿一年的自由来换，小金子这会儿早已是孤魂野鬼了！ 但是进入神医大宅之后的事情，没有人知道，知道秦凌去了神医大宅的人，也不敢多问，所以这其中的关窍，只有天知地知，秦凌和简老夫人知，别的人，且只看个热闹罢了，也并不明白她到底付出了什么。 赵捕快听了王貂蝉的话，顿觉这案子已经算是审到头儿了，他没有证据能证明王貂蝉是故意的，那么这件事，就只能按照意外来判定。 想了想，赵捕快变派人去了刘家小吃店，取了早晨小金子吃的那些粥的残余的样本来，让老大夫辨别了一下，得到的结果是里面果然有花生，而且还放了不少。 证据链串了起来，案情也没有什么疑惑了，于是赵捕快宣布今天这件事纯属意外，然后让大伙儿都散去。 很快人就走的差不多了，秦家粥铺这边也该收拾一下残局，但是赵捕快却没有要即可离开的意思，反而忽然又问了小金子一个问题： “你知道自己不能吃花生，那还敢喝这碗粥？” 小金子一怔，随即垂头：“我好久没吃过花生了，早就忘记了这个味道……” 赵捕快微微一垂眸，然后抬眼，略带深意地瞟了王貂蝉一眼，没说话。 敏锐如秦凌，自然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略有深意的眼神，一瞬间，她想明白了赵捕快心中所想。 赵捕快的心里，应该是有两个可能选项，他要么是怀疑其实这件事是小金子和王貂蝉一起自导自演，要么就觉得，这粥是王貂蝉骗小金子，甚至强迫小金子喝下去的。 但是小金子知道这是要命的东西，跟王貂蝉一起自导自演，可能性不是特别大。 而要是被强迫的话，小金子不可能回来之后还对王貂蝉还这么淡定，知道要被人害死，哪怕那个人是自己救命恩人，要换成正常人来说的话，最起码得想办法把这件事捅出来，不再回王貂蝉身边去吧？ 所以赵捕快最后确定，王貂蝉就是骗了小金子，本来也是，试问这么抠门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拿那么贵的花生给自己的两个小伙计喝呢？她要是早这么大方，小金子也不至于许久不喝，都忘记花生的味道了吧？ 然而，尽管知道王貂蝉所说都是假话，赵捕快也并不能把她怎么样，被嫌疑人耍的团团转的经历，赵捕快还是很少有的，何况这个人还是昔日对自己一向很是巴结的王貂蝉，赵捕快此刻心里的滋味儿，那是十分差的，但是无论再怎么憋屈，这件事没有证据，也只能到此为止不了了之了。 秦凌把赵捕快的心思揣测了个七七八八，到最后，居然暗暗有点欣赏起赵捕快来了。 这个赵捕快，看起来吊儿郎当没有正行，整天只知道欺负乡里乡亲收取保护费之类，但是其实脑子倒还挺好使，逻辑思维能力也不错，是很适合干捕快这个行当的。 不过，脑子好使归好使，但人品多多少少差了一点，而且也太趋炎附势了，这种人，还是不能深交啊。 而且，其实还有一件事，赵捕快不知道。 第314章 赔偿方案 小金子这个人特别善良，也特别执拗，他一直都记得王貂蝉的恩德，哪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愿意拆穿她，不愿意说出真相，而且还想帮着她以失误的名义把这件事掩饰过去，所以导致赵捕快无法破案的功劳里，也有受害者小金子的一份，这怕是赵捕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放在赵捕快的眼里，恐怕就跟傻子无疑了吧。但是这个傻子，在秦凌的眼里，却也还是很值得欣赏的。 事情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刘家小吃店和秦家粥铺之间的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不等秦凌开口，成高明就抢先发难： “闹了这么半天，害的我们不能做生意，名声也受损了，刘夫人是不是该赔我们些什么？” 陌晚也接口：“就是，我们家公子还想办法把你们小伙计给治好了呢，你们知不知道那治病的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治一次要多少银子？！” 这话把王貂蝉给问住了。 要说刚才成高明说的那些，她还有理由可以抵赖不给，但是后面这件事，她真的实在无话可说，也不敢说。 谁都知道，那是永安府最神秘的神医，是凌驾于梁家之上的所在啊。 王貂蝉不说话了，刘家小吃店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说，这钱不应该王貂蝉出，被救命的是小金子，应该小金子自己出嘛。可是小金子却根本没有钱，他自打被王貂蝉救了之后，就一直在刘家小吃店干活，除了必要的衣服和饭食，这么多年来，他一个子儿都没拿到过，名义上是伙计，实际上就跟家生奴才没什么区别——而且话说回来，这年头，就连奴才也是有月钱的啊。 不得不说，王貂蝉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可惜今天这个算盘却不知道怎么的，竟砸了她自己的脚。 小金子的这个情况，大家伙儿都知道，所以这赔钱的事，众望所归，就全都落到了王貂蝉的身上了。 王貂蝉一阵怒气上涌。 她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把小金子救回来就是个错误，早知道今天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那天那个雪夜就不应该搭理他，就让他在雪地里自生自灭挺好，好过今日给她惹麻烦！ 这个小金子，笨手笨脚的，简直什么事都干不好，让他帮忙做了两回事，两回都出了问题，要不是他自己手脚不利落，她怕是早就打跑秦凌，拿下这个铺子了！这回倒好，事情没成，险些反被泼了一头脏水不说，现在还要赔钱！ 那可是神医啊！ 神医治病，那可不是用钱能衡量的，也不知道这姓秦的会狮子大开口，要多少钱！ 可是偏偏她还不能拒绝，一旦拒绝，那就更加惹人怀疑，说自己不体恤伙计，劲儿会被人怀疑是故意害小金子的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看着王貂蝉不停变换如走马灯一般的表情，秦凌心里真是乐呵。 其实她也还没想好，到底要王貂蝉赔什么。 赔银子吧，那也太普通了些，少了不够劲儿，多了王貂蝉拿不出来，至于别的嘛，一时半会她还真的没有好主意。 但是即便这样，能看到王貂蝉这种吃瘪而惶恐的表情，她也是十分爽快了。 “这样吧。”秦凌看了看赵捕快，忽然道，“不如刘夫人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将来什么时候我有需要请刘夫人帮忙了，您再还我，您看怎么样？” 这么简单的嘛？众人皆瞪大了眼睛。 围观群众们还好，他们不晓得秦凌今天做出了多么令人惊讶的事，只以为这是秦凌在打算息事宁人，不由得纷纷夸赞秦凌人品好。 但是在刘家小吃店众人还有众捕快看来，秦凌这就不是人品好了，反而正是睚眦必报的表现啊。 人情这个东西，可大可小，可长可短，这秦凌这会儿不让王貂蝉赔偿，看似好像是个好事，但是谁知道她以后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会不会某一天突然以还人情为由，胁迫王貂蝉去做一些出格的事，甚至，甚至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从他们的思维角度出发，这个可能是绝对会有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秦小公子看起来和蔼可亲，心思却这么深…… 众人纷纷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表情，然而秦凌却不知道他们已经把她想成这样了，如果她知道，只怕要笑破肚皮了。 她秦凌就是那么可怕的人吗？或者说，换个角色，他们才是这样的人吧。 不过，秦凌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虽然说她要这个人情肯定是有目的在里面的，但是绝对不至于会要了王貂蝉的性命。 王貂蝉在她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她要她的命做什么？她只需要她在必要的时候，不要碍事就可以了。 “刘夫人，您怎么不说话？” 王貂蝉听了秦凌的质问，顿觉身上一阵寒冷——她有点害怕。 秦凌不可怕，可怕的其实是神医啊。 她确实是很想义正言辞的拒绝的，但是如果拒绝的话，就得赔钱，那这姓秦的肯定是要把神医的诊费给算在里面的，她……她给的起吗？ 王貂蝉左思右想，想不出到底该怎么说话，秦凌就有点不耐烦了： “怎么，刘夫人不说话，就是不愿意咯？那好吧，咱们还是按规矩来，赔钱吧！” 秦凌皱起眉头，轻声念叨：“我来想一想啊，从前神医给人治病，都是收了多少钱……” 嘴里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她心里并没有谱，关于神医的传闻，她听的还没有赵捕快多，这么说也就是为了装模作样，吓唬王貂蝉而已。 但是赵捕快就不一样了，他迅速在脑袋里搜检了一些近年来有关于神医的传闻，然后再想象一下秦凌会开出的天价价格，顿时觉得腿都软了。 关键是，神医给人治病也不一定是要钱，有的时候要东西，有的时候要权力，有的时候要那家属办成某件事，甚至有的时候会要求来人用性命来交换诊治的机会。 这些，可远远不是有数的钱财能够抵得了的啊。 第315章 一百万两 今天如果做选择的是他赵捕快，他肯定毫不犹豫就选人情了，因为赔偿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王貂蝉她根本就赔不起啊。 不，他要是王貂蝉，打从一开始就根本不会跟秦凌作对，那样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你说是不是？ 不得不说，王貂蝉是真的蠢，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死不悔改，幸好是秦凌脾气好，不然的话，王貂蝉早就死过百八十遍而不自知了。 众人都不说话，所有人都紧张地捏着拳头，等着秦凌说出那个数字。 秦凌想了一会儿，砸吧了砸吧嘴，皱眉道： “其实我也不大能想的起来了，不过咱们毕竟是街坊邻居，又挨的这么近，我也不好跟你要多了，要不就……一百？” 所有人都是一怔。 王貂蝉瞪大了眼睛。 一百两？？？ 这么简单？这么便宜？ 她没听错吧！ 秦凌看到她的表情，微微冷笑，顿了一顿，这才慢慢吐出了后面两个字：“……万两？” 什么？！ 一百万两？！？！ 王貂蝉登时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呼吸一滞，双腿一软，立刻就要摔倒在地，幸亏后面蒋小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秦凌呵呵一笑：“怎么？刘夫人该不会是觉得这个价钱高了吧？您可别忘了，是哪位给小金子治的病。” 王貂蝉不敢忘。 秦凌又道：“其实我这个价钱还说少了，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她治病一次，就收这么点诊费，只怕是会打我的屁股吧？” “噗。”陌晚在那边忍不住笑出了声。 成高明等知道秦凌是女子身份的人，也是皆露出一脸尴尬——东家这也太随意了吧，姑娘家这么随便就说出“屁股”这个词，真的好吗？ 秦凌却若无其事，接着转向赵捕快：“赵捕快，你觉得这个价钱高么？” 赵捕快摇摇头，抹了一把汗：“不高，一点也不高……” 反正不是他掏钱，而且又不能得最神医，自然得说不高了。 “是吧，我也觉得一点也不高。”秦凌耸耸肩，“既然刘夫人选择了赔偿，那就赔吧？” 王貂蝉：…… 你他妈还不如直接要的我命呢！ 一百万两啊！ 把她们刘家王家祖宗八辈的财产加起来都不够！ 一百万两，能买多少个小金子啊！ 早知道小金子这条命这么贵，她干脆就不要了啊！ 王貂蝉这次真的后悔了。从前她觉得捡了小金子，是捡了一个免费劳力，现在她觉得她就是捡了一个灾星！ 十足的灾星！ 幸好这个时候围观群众都差不多走没了，要是换成刚才里三层外三层时候的样子，王貂蝉的这张脸，就真的好比被秦凌扔在地上踩了。 她可是长门街一姐啊！现在整个就成了长门街一笑话了。 大堂之中是诡异的沉默。 所有人都看看王貂蝉，再看看秦凌，没有人说话。 一百万两这个数字好像一座大山，压在刘家小吃店所有人的头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蒋小平以外，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跟王貂蝉稍微拉开了些距离，仿佛下一秒她的倒霉就会传染给他们一样。 这样看来，弄不好这蒋小平对王貂蝉还是真爱咧。 秦凌又笑了笑：“怎么样，刘夫人，考虑的如何？” “我……” 王貂蝉咽了一下口水。 “我能不能……” 又咳嗽了一声。 秦凌都替她愁得慌。 害人的时候那么嚣张，现在又这么怂，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可真是没眼看啊。就这种人，也想扳倒她秦凌？ “刘夫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嘛，咱们都是街坊邻居的，我还能为难你不成？” 众人：！！！ 开口就要一百万两，这还不叫为难？什么叫为难？ 王貂蝉简直都要哭了。 又沉吟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勉勉强强挤出一句话来： “我想……我想，还是选人情吧。” 秦凌顿时笑了开来：“你早这么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 于是，这场人命关天的闹剧，最终在王貂蝉的妥协之下结束了，而且结束的极其诡异，最后什么都没赔，只赔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情。 但是大伙儿都能想象得到，这个“人情”，就好似是悬在王貂蝉脑袋顶上的一把刀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这种不确定的危险，想必应该可以教会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怎么夹着尾巴做人吧。 ※※※ 因为出了事，秦家粥铺今天就干脆关门歇业一天，秦凌关起门来，要请赵捕快等人吃了饭再走，但是赵捕快等人怎么敢吃？ 但是秦凌却非让他们吃不可，所以他们又不敢不吃，于是就在吃与不吃之间纠结了半晌，一众捕快十分别扭地坐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吃完了这顿饭，然后迅速逃之夭夭。 接下来是他们自己的饭了，秦凌吩咐黄奇安做点好的，犒劳一下众人今天受惊的小心脏，但是大伙儿一致认为最应该被犒劳的就是秦凌自己。 他们早先也知道自家东家背景大，有钱，但是着实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牛的背景，一时间也是惊诧了。 然而，这里面唯有陌晚一个人知道，所谓跟神医交好，其实不过就是在神医的宅子里做了个厨娘而已。说的好听点是厨娘，其实也就跟下人差不多，这种关系，着实是没什么好拿出来吹的。 不过，不明真相的众伙计仍然是对秦凌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纷纷要求要敬酒给秦凌喝。 “东家，要不是你把那小金子救活，今天可就麻烦了！” 秦凌笑笑：“小金子的命那是神医救的。” “东家，你喝那碗粥的时候，我真捏了把汗！” 秦凌抽抽嘴角：“咱家的东西有没有问题，你们自己不清楚吗？更何况，那小金子本来就不是中毒。” “东家，既然咱们今天不开门了，不如一醉方休吧！” 秦凌摇摇头：“不成我还得回去伺候老太太吃饭呢。” 众人只好在一片遗憾之中，把秦凌送出了大门。 第316章 意外的客人 秦凌今天得了简老夫人的好处，自然要赶快赶回去，晚上好好给简老夫人做一顿好吃的，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然而等到回去，秦凌才发现，简老夫人真是丝毫不客气，好像知道她要大显身手似的，竟然还列了个菜单给她。 “一共二十个菜……？”秦凌伸出双手比了比，然后悲催的发现，自己两只手的指头还不够数。 二十个菜啊，比平常简老夫人自己吃饭的时候整整多了五倍！ 紫荆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秦凌哪里敢有问题，作为一个厨娘，做菜本就是她的本分啊，可是这么多菜，好歹也得提前准备吧，一下子上来就让她做，这能行吗这，时间也不够用啊。 不过，紫荆毕竟也是厨娘，立刻看出了她发愁的地方，呵呵一笑： “放心，我还能坑你不成，材料都给你备好了，你只消动手就行了。” 秦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多谢紫荆姐姐，改天请紫荆姐姐你吃饭！” 紫荆笑了笑，答应了，把菜单丢下就准备离开，秦凌又忙问了一句： “对了紫荆姐姐，这么多菜，这是有客人来了？” 秦凌自然疑惑，但紫荆却并不打算告诉她：“你呀，好好做你的菜就行，夫人还等着呢！” 说罢甩手走了。 但是二十个菜毕竟是个超级重的活儿，而秦凌除了陌晚也并没有别的帮手，等哼哧哼哧全部做完上了桌，两个人也都累瘫了。 “晚啊……”秦凌有气无力，趴在桌上喝水。 陌晚也趴着：“姑娘你这么叫我，怎么感觉没什么好事。” “呸，我能害你不成，就是跟你商量个事儿。” “啥事儿你说吧，能答应的我肯定答应。”陌晚倒是痛快，但后面又紧跟着补了一句，“但是不能答应的我肯定不会答应的。” 秦凌：…… 好你个臭丫头，现在也学会讲条件了哈。 等了半天，秦凌不说话，陌晚忍不住瞧她：“怎么不说啦？” 秦凌撇撇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今天晚上不做菜了，就吃中午的剩菜行不行。” 毕竟她实在太累了。 “就这个呀，这有啥行不行的，行！而且不用你动手，你歇着就行。” 说罢，跳起来去热了中午的剩菜，然后端回小院去，跟卜安三个人一起吃了。 秦凌吃了一顿不用自己动手的饭，心情十分美丽，洗漱了一下就躺床上去了。 而这个时刻，神医大宅的前院，简老夫人待客的厅堂里，气氛正热烈。 来客有两位，都是年轻人，而且其中一位在神医大宅的下人们看来，根本不是客人，但是在另一位客人的眼里，便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也是来做客的，只是凑巧两个人今天一起到了。 “你们两个随意喝啊，我老婆子不喝酒，可也不挡着你们喝。”简老夫人说道，“裴家小子，你怎么不倒酒，难道还想让老婆子我给你倒酒不成？” 被称呼为“裴家小子”的这位年轻客人长得面如冠玉，眉清目朗，温润儒雅，让人一见便生出一种十分亲切之感，倘若秦凌在这，就会发现，这不是别人，正是梁州府知府的公子，她的老朋友，裴温。 裴温是怎么到了这神医大宅的，又怎么称为简老夫人的座上客的，秦凌自然不知道，但是坐在对面那位头戴玉冠，衣袂飘飘的蓝袍公子却十分清楚，要说起来，这事倒是跟秦凌还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了，眼前最重要的是，要装作跟裴温一样，也是来这里做客的才行。 “不错，裴公子如何不倒酒？还是让在下为裴公子斟上一杯吧。”说着便提起了酒壶。 那边里，裴温连忙摆手而笑：“不敢不敢，在下可不敢让诸葛公子倒酒。我不倒酒，是因为我从不饮酒，实在辜负诸葛公子的好意了，还是让我来为诸葛公子斟酒吧。” 裴温说着，拿起酒壶，向对面倒了一杯：“诸葛公子请。” “不饮酒，那实在是太遗憾了，在下就不辜负裴公子美意了，请。”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裴温露出微笑，心下思绪却十分复杂。 他万万不曾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诸葛云乐。 按照简老夫人的话讲，这诸葛云乐也是今天特意来看望他的，于是她也就乐的方便，干脆把他们两个人凑到了一张桌子上，一起请了，但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个竟然原来就认识，也算是意外。 但是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诸葛云乐盘踞梁州府好多年，裴温又是梁州府知府的儿子，要说不认识，那才是咄咄怪事，但是简老夫人毕竟在永安府深居简出，不知道这个，倒也不足为怪。 而且说起来，他跟简老夫人这边，也是生疏的很。 今天这一回也是第一次上门，能攀得上简老夫人的关系，其实也全都是因为简老夫人的公子，那位十分有名的先生。 当日那位先生陪同简老夫人路过梁州府，因为跟父亲有旧交，就到衙门去看望他，裴温也就顺带认识了那位先生。 裴温他虽然还没有入仕，但是从自家爹爹那里已经听了不少官场上的事了，对于这位先生的名声也是如雷贯耳，十分敬仰，当有一天果真能见到真人的时候，自然是十分激动的。 这个激动延续到了第二天，偶然在秦家粥铺又遇到这位先生的时候，当时他险些脱口而出这先生的名字，也差点向他行礼，但是被这位先生制止了，裴温只好作罢。 后来才知道，那时是那位先生陪同简老夫人到处游玩，路过秦家粥铺，觉得她家的粥好喝，特意去那里买的。 之后又经过一系列的事，裴温离开梁州府，来永安府求学，然后在永安府又与那位先生相遇，两人相谈甚欢，结为好友，那位先生还告知了他自己的住处，说改日有空了请他去坐坐。 于是今日裴温便冒昧带着礼物上门来拜访，谁知道进门才知，那位先生有事，近日出门到外地去了，而宅子里只有那位先生的母亲，简老夫人。 但是简老夫人却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性格古怪待人冰冷，反而对裴温十分喜欢，也十分客气，裴温要走，简老夫人不让，特意将他留下来，让他吃了饭再走。 于是裴温就在这场筵席上，十分意外地遇到了面前这位老对头——诸葛云乐。 第317章 梁州府的味道 据简老夫人介绍，诸葛云乐也是上门来拜访的，但是不用说，裴温也能看得出来，诸葛云乐跟简老夫人已经是非常熟悉了，坐在那里的样子不像客人，那种随意的态度，倒像是半个主人似的。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来了，就只好虚与委蛇，而且还不能在简老夫人面前表现出双方之间的敌意，反而要做出一幅许久不见惺惺相惜的假象。 不得不说，这顿饭裴温吃的十分累。 对面的诸葛云乐，看似好像在配合着他演这出戏，但是其实各种小动作和小情绪，都在暗地里对裴温挑衅和施压。 但是裴温这个人，自来温柔谦和，不像诸葛云乐那么有攻击性，而且这个场合，也不太适合反击，所以只能逆来顺受。 诸葛云乐若是不太过分，他就笑着应和，如果稍微过分些，他就装傻假作不明白，总之好歹先吃过这顿饭去再说。 那边里，简老夫人坐在上首，也不知道是没看出来，还是毫不在意，总之对这两人之间一来一往的交锋完全没有反应，只顾着自己吃菜。 裴温看简老夫人吃的这么香，自然也不敢怠慢了，筷子也就伸的多了些，而这边，诸葛云乐忽然就笑了： “对，裴公子一定要多吃一点，老夫人这里的厨娘可不一般呢！” 简老夫人立时瞪了诸葛云乐一眼：“叫我夫人。” 诸葛云乐嘻嘻一笑：“好的老夫人。” “我看你是找打。” 裴温：…… 外界传说神医如何凶煞慑人，但是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还有人敢在老虎下巴上摸来摸去吧？ 这世上敢这么做的人，恐怕只有诸葛云乐一个了。 “夫人家厨娘的手艺，确实不错。”裴温附和道。 简老夫人一挑眉：“哦？你觉得好吃？” 裴温点点头：“味道十分好，而且，不知道怎么，这菜的做法，好像带着……带着点我们梁州府那边的意思似的……” 裴温也比较疑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要按理说，简老夫人这样的人，用的厨娘那自然应该是全国顶尖的，这样厨娘的手艺，本该是各种菜系都做的非常好的，按理说不该带有哪个地方的风格，尤其是梁州府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可是他偏偏就吃出了这样梁州府的味道，难道说，因为自己和诸葛云乐都来自梁州府，所以简老夫人特意吩咐厨娘做了梁州府风味的菜来招待他们？ 一念至此，裴温心下对简老夫人的好感又噌噌涨了好几倍，不由得又多夸奖了这厨娘几句。 但是这几句话，却不知怎的又惹得对面的诸葛云乐不高兴了，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么，裴公子是不是要赏这厨娘点什么啊？毕竟人家做的菜这么合你的口味……” 裴温一愣。 诸葛云乐这么一说，他要是真的不掏点什么东西，好像真的不太合适了。 只不过，凭什么只有他来掏，他诸葛云乐不也吃了这饭菜吗？他诸葛云乐也是来自梁州府的啊。 但是眼看这诸葛云乐跟简老夫人关系不一般，他作为一个外人，本来就处于劣势，这会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跟诸葛云乐争执的资本，于是便打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正当他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简老夫人好似忽然发觉了他的窘迫，直接开口打起了圆场： “我这厨娘，哪里会做什么梁州府的吃食，怕是裴公子你在外时日久了，想念家乡，这才能吃出不一样的味道吧。” 这话就是给了裴温一个台阶下，裴温当时心下一舒，打了个哈哈，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没有得逞的诸葛云乐抬眼瞥了裴温一眼，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其实裴温说的没错，简老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他这段时间在这里，却不止一次在秦凌的手艺里吃出梁州府的味道了。 毕竟秦凌的手艺，有一部分是来自秋娘的传授，而秋娘则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梁州府人，那秦凌的菜里，自然会带着梁州府独特的风味了。 而且诸葛云乐觉得，就是因为秦凌的菜做的跟别人十分不一样，所以他才会放弃了永安府大大小小的酒楼不吃，时不时巴巴地跑来，就为了蹭简老夫人一顿饭。 当然了，方才他那么说，也不是因为裴温夸奖了秦凌他不高兴，而只是单纯就是想讹诈裴温点银子——秦凌是厨娘没错，可也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吃她做的菜的，他偶然间凑巧吃了一回也就罢了，还在里面吃出了家乡的味道，那么，怎么能不有点表示呢？ 就算是在酒楼吃饭，吃的高兴了，还给个赏钱呢不是？要是能从裴温手里扣出来一些，给那丫头开铺子用，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唯一的缺点就是，简老夫人知道裴知府为官还算清廉，裴家除了裴知府做官，别的家业也没有什么了，裴温在外求学，不会带太多银子的，所以就出声，打断了诸葛云乐想敲诈裴温的念头。 仿佛过了一天一夜那么久，这顿累人的晚饭终于吃完了，裴温丝毫不想停留，很快起身告辞。 走出大门，离了很远之后，随身的小厮元荣才道： “公子，您真的从那吃食里，吃出了梁州府的味道？您是不是……真的想家了啊？” 裴温不禁苦笑。 他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怎么至于才离家一两月的时间，就想家想的茶饭不思了？ 他是真的吃出了梁州府的味道了的，并且他能感觉到，诸葛云乐也是这样的感觉。 但是，简老夫人为什么又拦了下来呢？ 是为了不想让他被诸葛云乐挟持而破费，还是单纯就是想岔开这个话题呢？ 神医大宅的那个厨娘，难道真的是梁州府的人么？ 而且，还跟诸葛云乐有关系？ 这些问题，裴温没有答案。 不过好在，今天来神医这里拜访，也不过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今后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至于诸葛云乐那厮，应该也不会时常见到了，这种烦心事，还是先抛到脑后再说。 第318章 深夜看望的老朋友 裴温走后，诸葛云乐也笑嘻嘻告辞，但是站起身来的时候双腿忽的一软，又迅速跌了回去。 “坏了，我喝醉了，走不了了。” 简老夫人却不理他这副模样，自顾自地让紫荆扶起来，拾了拐杖就要走。 “蹭了我一顿饭，还想在我这里再蹭一晚上的觉？这天底下可没这样的好事。我还不知道你么，其实就是想再蹭明天早晨的早点，告诉你，想吃可以，得掏钱，我这宅子里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诸葛云乐一脸被说中了心思的尴尬表情，想了一会儿，才嘟囔道： “就算给了你钱，你也不会给到她手里的。” 简老夫人一挑眉：“你看那外面开酒楼里，赚到的钱都进了厨子的腰包了吗？亏你还是做生意的，这点东西都不懂，再说了，我自己的厨娘，我想怎么使唤怎么使唤，你也管不着。” 诸葛云乐：…… 普天之下，简老夫人应该是唯一能治得住他的人吧。 简老夫人一张嘴，他就基本上没什么话能说了。 “得，您老也别生气，我走还不行吗？” 说罢便站了起来，身形十分利索，哪里有一丝一毫喝醉了的迹象？ 简老夫人瞪他一眼：“要走就快走，天黑了，别再我这宅子里晃来晃去的，听见没？” 诸葛云乐咧嘴一笑：“是，遵命！” 简老夫人走远了，他收敛起了笑容，眼珠儿一转，抬脚就往后宅的方向溜去。 ※※※ 因为今天折腾的厉害，秦凌觉得非常累，早早就倒下睡着了。 夏末的夜晚已经带了丝丝凉意，屋子的窗子大开着，凉风拂过，三个人都睡得很沉。 秦凌睡的最踏实，毕竟这不是别的地方，在永安府，这里是甚至比梁家还特殊的地方，一般轻易不会有人敢来这里胡作非为的，就算有，神医大宅里的暗哨也不是吃素的——她早就知道这宅子里有负责守卫的暗哨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且个个身手了得，比卜安都厉害。 在这样的安保环境里，秦凌自然可以随便怎么睡，尤其是今天还特别累。 因此，在某个有心人悄悄摸近她的房间的时候，在窗外借着月光，就看到秦凌四仰八叉十分不雅地躺在床上，还微微打着呼噜的一个形象。 然而，秦凌虽然睡的死，但是这屋子里却还有另外一个会功夫的人的，而且多年的经历让她比其他人都警觉地多。 所以，他才刚刚靠近窗子不过一秒钟，只是在外悄悄瞄了秦凌一眼，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窗子里就忽然“嗖”的飞出一样东西，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他自然收身躲避，身子一纵，瞬间便退出去了一丈远，而紧跟着，卜安也随之跃了出来，立在了窗前。 “什么人？！” 话音没落，便听得屋子里一阵响动，秦凌也跟着从窗子窜了出来。 她虽然不如卜安警觉，但是也并没有差多少。 “怎么了？！” 然而，当她问出这句话，再抬眼去看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却空空如也。 刚才明明退到院子当中的那个人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有人……”卜安皱眉道，说着，抬脚就想去追。 秦凌本来没想阻拦她，反而想着等卜安去追了，她立刻就去报告简老夫人，深夜里，神医大宅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而且能瞒过所有暗哨的眼睛，这个人，一定不一般。 但是，还没等卜安离开，秦凌忽然闻到空气中残留的一丝香气，脑子里瞬间清明。 方才因为沉睡而带着的那一丝迷惘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用追了。”秦凌说着，扯住了卜安的袖子。 卜安疑惑地看向她。 “来的不是敌人。”秦凌哼了一声，撅起嘴来，“而是我们的一个老朋友。” ※※※ 这一夜，除了神医大宅，刘家小吃店也不甚太平。 因为白天发生的事，这天晚上，刘家小吃店里的气氛十分诡异。 另一个小伙计是有家的，下了工连饭都没吃就直接回家了，避免了直面王貂蝉的怒火，而作为事件主人公且又住在这里的小金子来说，这一晚就十分难熬了。 小金子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晚上的饭没吃就回去休息了，躺在屋子里也睡不着，因为王貂蝉就站在外面的院子里，指桑骂槐地连着骂了将近一个时辰。 她不能明着骂小金子，那样会让她今天好不容易堆建起来的人设一下自己崩了，而且隔壁还隔墙有耳呢。 但是她又十分咽不下这口气，不骂不舒坦，所以她就站在院子当中，各种暗示，各种影射，各种语焉不详地将所有她看不惯的人都给骂了个遍。 小金子不能睡，只能毫无保留地把这些话全都接收了，那心里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过了二更，王貂蝉才消停下来，被蒋小平给劝了回去，小金子抹了一把眼泪，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但是他也睡不踏实，因为对面王貂蝉的屋子里仍然会时不时地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虽然是和平时一样，但是今天，小金子的心境不同了，这些声响听在耳里，也觉得格外刺耳。 而且他也在心里有点迷惑，这蒋小平不是一直都说自己上次被卫大海打伤，伤一直没好么？但是私底下看来，他的身体，好像一点毛病都没有，和以前一样精力旺盛啊。 小金子迷迷糊糊胡思乱想之际，王貂蝉那边的声音终于小了下去，然而就在这个当口，却听得大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砰砰砰！ 伴随着敲门声，是一阵中气十足的呼喝：“开门！貂蝉，开门啊，是我回来了！” 小金子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忽然听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紧接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坐起了身。 同时，他听到王貂蝉的屋子里一阵慌乱的响动，再然后，王貂蝉趿拉着鞋跑了出去，一面小声嘟囔着： “这个死鬼，居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第319章 刘江回来了 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刘家小吃店所谓的真正的主人，刘江。 这个夜里，刘江的突然造访惊动了刘家小吃店里的每一个人。当然了，也不能说是“造访”，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铺子，但是刘江自从进了梁家，跟在梁小公子身边之后，就经常一月半月的不着家，回家跟住客栈差不了多少，说他是“造访”也不为过。 “干什么呢，叫半天不开门！” 刘江长得很魁梧，虽然放在梁小公子身边的那一堆大汉里不算太起眼，但是跟蒋小平一比，还是比本来就五大三粗的蒋小平还高出半个脑袋，更别提王貂蝉了。 刘江进了门，往门口一站，就好比一堵墙站在那里似的。 王貂蝉看到这堵墙，想到自己刚才在做的那件事，心里一阵后怕，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拿帕子遮住脸，鼻子一酸，眼眶跟着就红了。 “哎，这是怎么了？我回来了，你倒不高兴？！”刘江不耐烦，伸手去扯王貂蝉的帕子。 帕子一扯下来，露出王貂蝉红彤彤的眼睛，刘江当时就惊了。 “你这是，这是怎的？谁欺负你了？” 自家媳妇自家还是了解的，王貂蝉性子泼辣，对谁都不服，这么多年在长门街，谁能欺负了她？？ 这会儿不光被欺负了，而且还被欺负哭了！这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刘江这么想着，转头就去看一旁的蒋小平，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蒋小平脸上身上竟然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像是被人给打了。 “二弟，你这，你……你让人给打了？！” 刘江整个人都懵了，他没想到自己这回出去的时间长一点，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蒋小平也哭丧着脸，叫了声“大哥”，然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那样子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刘江愣在原地，半晌，还是王貂蝉擦了擦眼角，拽了他一把： “好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快先歇歇，有事待会儿再说。” 刘江被两人请进屋子，坐下吃了点东西，然后王貂蝉和蒋小平一左一右，添油加醋地细细讲起他们刘家铺子最近这段日子是怎么被秦家的人翻来覆去地欺负的。 刘江听了一半就听不下去了，把手里的茶碗狠狠往地上一摔：“他妈的，欺人太甚！” 茶碗登时被他摔了个粉碎，把后院里躺在床上的小金子都给吓了一跳。 “老子砍了他们！”刘江怒吼着，跳起来就往外面冲，被蒋小平死死拦住。 “不能啊大哥不能啊！他们都是有功夫的，你看看我！”蒋小平嚷着，指着自己脸上的伤。 蒋小平身手算是不错了，比刘江自己差不到哪里去，要是蒋小平都不是那群人的对手，还被打成这个样子，那刘江此刻一个人去，肯定也是个吃大亏的结局。 但是刘江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被蒋小平拦住，刘江气的直喘粗气，半晌，怒道：“你，去叫人！把咱们兄弟都叫来，我砍死他们！” 王貂蝉哭道：“你知道什么！把咱们兄弟都叫来也不行，那是让他们去送死！” 刘江脸色通红：“你不是说他们会功夫的只有三个？！” 蒋小平摇摇头：“大哥，今天发生的事，你还没听呢，你听了，怕是也要跟我一样……” 王貂蝉也跟着叹了口气，把今天的一番事情如此这般说了。 果然，刘江听了之后，怔在原地，半晌，慢慢地坐了下来，再也不说话了。 神医的名头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三个人的脑袋上，他们就算有一万种办法能整治秦家粥铺的那些人，但是也得看神医同意不同意，神医要是不高兴，就算梁家也没辙。 大堂之中一时是诡异的静默。 三个人许久不语，最后，刘江抬起头来，看看双眼红红的王貂蝉，看看呗打的鼻青脸肿的蒋小平，低声怒道： “咱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这么算了？？” 蒋小平叹气不语。 王貂蝉擦泪：“那还能怎么办呢？那姓秦的今天还阴阳怪气地要了一个人情去，谁知道他将来以后，会怎么用这个人情，他，他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这件事可谁都说不准，一想到这个人情的不确定性，三个人便顿觉一阵脊背发凉。 但是刘江毕竟是在梁家混过一阵子的人了，借着梁家的名头，张扬跋扈惯了，可没有这么容易就低头。 “咱们要是算了，那也是给梁家丢脸。”刘江低声说道。 “大哥……还打算跟他们斗？” “斗！为什么不斗，除非拼个你死我活，否则绝对不能便宜了这群王八蛋！”刘江咬牙切齿，想了一会儿，又阴森森一笑，“不过，咱们明面上不能跟他们斗，但是可以来阴的啊，我就不信他们防的了一时，还能防的了一世？” 王貂蝉立刻眼睛一亮：“你打算怎么办？” 刘江却不说了，摇摇头道：“着什么急，到时候我自然告诉你。” 说着，还一把摸上王貂蝉的手：“放心，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蒋小平见状，脸色略微不自在了一下，站起身来就要走：“天色不早了，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别为这点事坏了兴致。” 说着，还刻意看了王貂蝉一眼。 王貂蝉却没搭理他，转身攀上了刘江的手： “这些日子在外面累了吧，走，进屋去，我给你按摩按摩……” 蒋小平率先走了，走出大门，那一张脸才整个耷拉下来。 而这边王貂蝉则跟刘江恩恩爱爱，一起进屋子去了。 ※※※ 刘江回来的事，第二天一早秦家粥铺的众人便都知道了，几个伙计聚在一起商议，还有点担心刘江会来报复，但是秦凌却十分淡定，他们也就安心了下来。 果然，过了一白天，刘家小吃店安静如鸡，一点要闹的动静都没有，众伙计不禁纷纷夸赞秦凌果然眼力独到，非同寻常。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当天傍晚，他们秦家粥铺也有人回来了。 第320章 秋娘来到 “秋娘！” 陌晚一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还带着满脸风尘仆仆的秋娘，一下子就奔了过去，作势要抱。 然而，在所有人怪异眼神的注视下，陌晚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此刻好像是男儿身，这才讪讪地收起了双臂。 “秋娘，你来了可太好了，咱们这回再也不愁人手不够了！” 秋娘也没有想到迎接自己的是这么大的阵仗。 抬头看去，只见偌大一个铺子，门上朱漆大匾额，上书四个金漆大字，好宽好大的门面和大堂，一眼望去后面还有好大一个院子。 这整个铺子可比梁州府的粮铺大得多了，梁州府的铺子不仅铺面小，而且那时候粥铺也没开，还跟粮铺挤在一起呢。而这会儿，这可真的是真真正正的秦家粥铺了。 而自己，则是被姑娘叫来，来这粥铺做厨娘的——她真的要有一个真正的粥铺厨房了！ 不知道怎的，秋娘的心里又是惶恐又是激动，加上这段时间赶路颠簸，在看到秦凌的那一刻，她忽然就红了眼眶。 秦凌连忙上前，把她拉进了铺子里。 “真是的，怎么还哭了呢，嫌我们迎接你的阵仗还不够大？” 秋娘顿时破涕为笑：“怎么会呢……” 然而她还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又哭又笑，那样子十分滑稽。 卫大海看着秋娘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秋大姐这怎么这般模样？咱们在路上的时候，可见你一直是板着脸的，没想到，没想到你也会……” 柳清风立时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小心东家骂你！” 卫大海这才收住了嘴。 众人闹哄哄一阵，各自散去，干活的干活，休息的休息，秦凌则拉了秋娘到后院，跟她好好说话。 “怎么着，我怎么听说你一路上都板着脸，难道那两位给你气受了？” 秋娘一愣，随即“噗嗤”一笑。 “我说了，你们可不许笑我！” 秦凌和陌晚都不知所以，只能点点头，等着秋娘往下说，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两个人却立刻就都哈哈大笑起来。 陌晚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秋，秋姐姐，你，你真的以为他们两个是骗子？” 秋娘不好意思点点头。 “那你还跟他们来？” “我……我又想万一要是真的呢？” “哈哈哈哈……”陌晚又爆发出一阵狂乱的笑声。 原来秋娘如此这般，都是因为怀疑柳清风和卫大海两个人是骗子，是来拐骗他的人贩子。 据秋娘说，当日两个人风尘仆仆赶到梁州府，拿出秦凌带过去的信的时候，秋娘是着实吓了一跳的，柳清风和卫大海因为有秦凌的嘱托，要尽快把秋娘接过来，所以比较着急，但是他们越是着急，秋娘就越是怀疑，但是秦凌的亲笔信又在这里，左思右想，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才不情不愿地跟他们上路了。 一路上，虽然柳清风和卫大海都跟奴仆一样，把秋娘伺候的好好的，而且从不与她多接触，坐马车的时候，秋娘在里，两个男人在外，吃饭的时候，也是秋娘先吃，吃完了他们再吃，住宿的时候就更别提了，反正秋娘整个待遇就跟大小姐一样。 但越是这样，秋娘就越怀疑，她自己何德何能还能有这样的待遇？ 越怀疑就越看这两个人行为怪异，所以一路上一直都是板着脸，从未有过好脸色给他们。 但是他们又总是提起自家姑娘，里里外外说的头头是道，秋娘又觉得这好像也可能是真的，所以就在这种怀疑和纠结之中，三个人一路别别扭扭，回到了永安府。 等终于到了铺子，见到了秦凌，秋娘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的怀疑有多离谱，自然就笑的不行了，而秦凌和陌晚则笑的更加不能自已，三个人嘻嘻哈哈一阵，才都住了嘴。 秦凌道：“不要再笑了，要是让卫大海他们知道，他们这一路辛辛苦苦，结果被当成了骗子，那家伙还不得急的跳脚？” 陌晚和秋娘终于忍住笑，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因为秦家粥铺后院里住的都是大老爷们，这一晚，秦凌先把秋娘悄悄带回了神医大宅，准备回头再找地方给秋娘安顿。 陌晚十分高兴，亲亲热热地跟秋娘睡一张床上，然后又紧张兮兮地让秋娘关好窗户。 “为什么啊？” 她看这大宅这么大，这么豪华，认定这肯定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这种地方，难道还会进贼吗？ 陌晚瞟了秦凌一眼，小声道：“就是有贼啊，昨天晚上就来了……” 秦凌瞥她一眼：“别瞎想了，他今天不会来的。” 陌晚一瞪眼：“姑娘你怎么知道？！” “我都说了，他是我们的老朋友。” 陌晚“嘁”了一声：“什么老朋友，老朋友来看人，还不走正门的嘛？” 秦凌被噎了一下。 她也很想吐槽这个问题，但是没人可吐。 “罢了，要仔细说来，也不算是朋友，你就当，是个金主吧。” 这话陌晚却更加不明白了，秋娘也是一头雾水，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只好回去睡觉。 而这边里，唯一能明白秦凌在说什么的卜安却并不打算说话，秦凌自己一个人默默想了一会儿，又抬头望向昨晚那厮出现过的窗子。 金主倒是金主没错，不过就是这种神出鬼没的样子也有点太烦人了，可恨的是她还抓不住他。 不过不要紧，这刘江回来了，秦家粥铺和刘家小吃店之间，是肯定要有一场终极对决了，等到这场对决结束，她搞定了刘家小吃店，再腾出手来，跟这位金主大人好好过两招也不迟。 神医大宅这边，秦凌主仆都是一夜好睡，但是刘家小吃店那边的人们，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先是蒋小平。 刘江许久不回来，他几乎要觉得这刘家小吃店要改姓蒋了，但是刘江这么一回来，王貂蝉跟他睡一张床，每天温存，他在旁边瞧着，这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儿。 再来是王貂蝉，平常刘江不回来，她自己在家逍遥自在，身边也不缺男人，如今刘江回来了，忽然就好似给她上了一把锁似的，浑身不自在。 第321章 动手前夕 王貂蝉既想让刘江赶快走，好让自己继续自自在在过日子，又不太想让刘江走——毕竟她还想借刘江甚至梁家的手，除掉秦凌呢。 是的，想除掉秦凌的这个念头，从来都没有从王貂蝉心里抹去过，哪怕是知道了秦凌有神医的背景，她也没有打算放弃。 何况这会儿刘江回来了，而且已经向她表了态，说一定会给秦凌好看的，所以王貂蝉就好似又找回了主心骨，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她倒是很想看看，刘江信誓旦旦的，到底能怎么教训那姓秦的，也想看看，这一回，这姓秦的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 另外还有睡不着的，就是刘江了，不过他心里想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怎么折腾隔壁的秦家粥铺。 起初他还没想好，但是在今天下午发生了一件事之后，他就做了决定。 今天下午，秦家粥铺貌似是有人回来了，自家的小伙计出去看热闹，他也跟着去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肺都要气炸了。 原来蒋小平嘴里，这秦家粥铺所雇的那三个伸手了得的伙计，他竟然认得！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陪着梁小公子南下的时候，路过一个客栈，在客栈里找事的那三个江湖客！ 说起那天的事，到如今过去快一个月了吧，刘江仍然还历历在目啊。 当日跟这三个江湖客打斗，本来是自家老大先制住了他们，谁料后来被反击，他们全都吃了亏，老大更惨，甚至被马粪呼到了脸上。 后来晚上又遇到火灾，几个人差点死在客栈里，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被一个小姑娘连连戏耍，连自家公子也没能幸免。 到后来，那三个江湖客竟然又出来捣乱，而且还跟他们打了个平手，这个时候，那暗地里作怪的人又出现了，把他们一个个点住了穴道，可怜他们动也不能动，不仅让梁小公子丢人吃亏，自己的饭碗也险些没保住。 那天过后，梁小公子就一直叫嚣着要把他们全都撵走，要不是他们南下是要办一件重要的事，而后来事情办的十分完美，那么他们这些人的饭碗可就真的要保不住了。 如今刘江在外面经历了大半个月的苦，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进门就听到自家受欺负的消息，而再一看，那欺负人的，竟然是那三个瘪三，他怎么能不窝火？？ 他连上去直接砍了他们的心都有。 只是奈何他是打不过他们，不过，虽然明面上打不过，但是暗地里，他可是真敢下黑手。 于是，在见到卫大海三兄弟之后，刘江心里就立刻就决定了要怎么对付秦家粥铺的法子。 而那边小屋里，小金子也睡不踏实，直觉告诉他，刘江回来了，一定不会放任刘家和秦家的矛盾不管的，虽然这会儿好像还没有什么表现，但是他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一有风吹草动，他得第一个察觉才行，不然的话，就会出事。 ※※※ 这天傍晚，刘家小吃店仿佛有事似的，关门很早。 天色彻底黑下来，待隔壁的秦家粥铺也打烊关门之后，刘家小吃店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一男一女走了出来，女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出了门，没有立刻离开，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门里的人，悄声道： “你一定要小心些！” 门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家小吃店的老板，刘江，而出来的一男一女，则正是王貂蝉和蒋小平。 刘江在屋子里裂开大嘴笑了：“放心，待会儿我那班兄弟就来，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过两天我就去接你。” 王貂蝉也笑了，她能想象到过两天回来的时候，隔壁铺子一片狼藉的景象，一想到这个景象，她就觉得十分兴奋，甚至浑身燥热起来。 王貂蝉转头瞥了蒋小平一眼，蒋小平也给了她一个同样的眼神，不过这些都隐藏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没有被对面的刘江发现。 “好好在娘家待着。”刘江最后嘱咐了一句。 王貂蝉答应了，蒋小平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把嫂子安全送回娘家！” 刘江这才放了心，目送他们两个人远去，然后关上了大门。 只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关上大门之后不久，秦家粥铺的大门却悄悄打开了，卫大海和柳清风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追着王貂蝉和蒋小平的脚步而去。 这边里，刘家小吃店里安静得很，小金子早早就上床睡觉了，这会儿屋子里黑了灯，一点声息也没有，不过刘江也根本不在乎小金子，在他眼里，小金子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废物，今天只要安安静静地待在屋子里别出来，不给他坏事就行了。 在等待自家那班兄弟到来的时间里，刘江到院子里的隐蔽处，搬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东西不少，自然弄出了些响动，但是让刘江比较满意的是，小金子丝毫没有惊醒的意思——也许他已经醒了，但是知道自己有事，所以老实待着不敢出来。 看着院子里一堆“材料”，刘江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待会儿就等自己那几个兄弟到来，然后大伙儿合力做事了。 老实说，自从进了刘家，认识了这班兄弟，刘江就没少跟着这班兄弟们一起“做大事”，他们配合默契，感情也好，渐渐的，刘江都觉得自己跟后来这班新认识的兄弟关系更加好了，而从前在长门街混的时候的那些兄弟，比如蒋小平之流，他就已经有点瞧不上了。 最近这一回跟秦家粥铺的争斗，再一次印证了刘江的想法——蒋小平什么的，果然是靠不住，来了个毛头小子，就把他们给揍的连还手都不敢了。 要办事，还是得靠自己这班兄弟啊。 于是他更加萌生了想法，等这件事过去了，干脆铺子也别开了，把王貂蝉弄回家去待着，好好生几个娃给她带，将来也让孩子们进梁家做事，也算是一辈子都有口饭吃。 人往高处走嘛。 至于蒋小平那些人，能不联系就别联系了，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给他拖后腿，真是一群废物。 第322章 抓个正着 这边里，刘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而那边里，秦家粥铺的人也都没闲着。 因为今天晚上会有事，是东家提前都说好了的，所以他们关门之后，压根就没有睡觉，而是静静地等着时间差不多了，一个个鱼贯从大门悄悄走出，然后拿起武器，潜伏在长街的各个黑暗角落里，紧盯着秦家和刘家的大门，等着待会儿变故的发生。 果然不多时，有几个人从街那边悄悄走了来，每个人都长得如铜墙铁壁一般，高大威猛，而且人人手里都拿着武器，一看就不是去做好事的。 这几个人来到刘家小吃店门口站定，四下看了看，打头的那个人突然抬手放在嘴边，学了两声鸟叫，不多时，大门打开，刘江探出头来。 “大哥，你们来啦！” 为首那人点点头：“别废话了，快点动手吧！” 刘江便招呼了两个人进去，不多时，三人从里面陆续搬出好多东西来，秦家粥铺的人躲在暗处，借着月光朝那些东西看过去，一看之下，人人都是心惊。 那些东西里，有草绳，有柴火，有麻线，还有一个个罐子，罐子里的味道顺着风飘过来，钻进众人的鼻孔之内。 陌晚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闻到这个味道，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又是这一套。”陌晚狠狠啐了一口，“这些坏蛋啊，就没有点儿新鲜的招数？害人就只能用放火这一招吗？” 秦凌在旁边，轻轻刮了她皱起的鼻子一下：“你啊，居然还学会吐槽了，厉害厉害。像你说的，这刘江怕是只能想到这一招了，别的再高明一些的招数，他也不会了。” 陌晚继续皱鼻子：“那这么说来，这刘江，其实还不如王貂蝉聪明了。” “那是当然。”秦凌似笑非笑，“他要是能比王貂蝉聪明，还能被王貂蝉耍的团团转吗？” 陌晚想到卫大海和柳春风今天晚上要去做的事，不由乐了：“希望他们兄弟两个能一下就成功！” 秦凌笑笑：“他们两个对付一个，而且蒋小平还受伤了，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们也会成功的。” 秦凌说着，抬眼望了望长街的那头，好像那头不多久之后，就会有她期待的情景出现一样。 刘江三人不多时就把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搬出来了，人手分发一份，便向着秦家粥铺走去——他们还十分聪明地分成了两队，一队人去前门，一队人去后面的院墙，前后夹击，发誓要把这把火烧的透透的。 陌晚在黑暗处咬牙切齿：“这刘江，咱们两家离这么近，他就不怕连他自己的铺子也烧了？！” 秦凌轻哼一声：“这就是刘江比王貂蝉高明的地方了。” 陌晚：？？？ “姑娘你说啥？” “我说，这是刘江唯一比王貂蝉高明的地方。”秦凌微微一摇头，“刘江啊，比王貂蝉狠，宁可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这种人，要不是提前洞悉了他的意图，还真的是不好对付。” 得知刘江宁愿自家铺子也受到火灾威胁，但仍然毅然决然义无反顾地要烧他们秦家的铺子，陌晚忍不住背后一阵发凉。 这边里她们说着话，那边里，刘江等人已经分散开来，而且动手把柴火等易燃物堆在秦家粥铺门前，只等往上面浇火油了。 秦凌这一场胜券在握，当然是把损失降到最低最好了，虽然知道他们这把火肯定烧不起来，但是大门上被泼上火油那可也不是闹着玩的，何况味道也很难闻啊。 所以，就在刘江等人端起罐子准备泼火油的那个当口，秦凌打了个响指，潜伏在四处的秦家粥铺伙计立刻跳了出来，哗啦啦把刘江等人团团围住。 “姓刘的，你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这一声呼喝来自成高明，别看成高明整体文质彬彬的，但是终归有武功的底子，这一声呼喝出来，简直中气十足，十分慑人。 刘江等人本来就是在秘密行事，一下子跳出来这么多人，自然是把他们吓了一跳，甚至有的人被这么一吓，手一抖，手里的火油罐子就哐当一吓摔碎了，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火油流的到处都是。 这一声脆响也打破了刘江等人的愣怔，看到秦凌的人把他们团团围住，他们下意识的就想跑。 但平地里却忽然响起一个清脆而柔美的声音： “别动。” 众人皆是一怔。 随着这个声音，秦凌迤迤然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慢慢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来。 轻轻一扭，一吹，着了。 火折子。 刘江等人立时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今天辛辛苦苦准备材料，堆积东西，准备一把火把这个秦家粥铺烧个干净的，但是谁能想到，这第一个火种，竟然是对头，秦家粥铺的东家拿出来的。 他……他早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没错，看这个架势，一定是了！ 不然的话，秦家粥铺的伙计们，为什么会突然都出现在这里？他们竟然一个都不在屋里，亏得刚才他们还在想着，要烧死他们！ 刘江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也是，被抓现行，任谁都不会好看的，何况是他们这些一向横行永安府的打手们。 看到正主来到，这些人下意识就想溜，但是秦凌却已经走到了前面来，而且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 “别动。” 秦凌晃了晃手里的火折子，那火苗被风一吹，顿时窜的更高了。 明晃晃的火舌照亮了周围一圈人的脸，也照亮了刘江等人惊恐的眼睛。 因为手握火折子的秦凌并没有在看他们，反而低下头，去看脚下的地——地上的火油。 “千万别动。”秦凌摇了摇头，啧了一声，“你们但凡动上一动，我手里的这个火折子，可就拿不稳了……” 说着，还故意伸出手去，在那火油的正上方比划了一比划，方才打破罐子的那个汉子立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323章 害人害己 “快拿回去！”他失声尖叫道。 那是火啊，是火！ 他们脚底下是火油啊，火油！ 万一一个火星子掉在这些火油上面，那他们今天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最可恶的是，他们还一动也不能动，这个姓秦的，把火折子申到这个地方，不就是为了威胁他们，不许他们动！ 一旦动了，他就马上扔火折子——这是人做的事吗？太狠了，实在太狠了！ 秦家粥铺众人看到刘江等人被吓得煞白的脸色，顿时开心异常。 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都在心里给自家东家点了三十二个赞。 哎呀，东家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打破火油罐子，然后就想到这么一个一招制敌的法子的？ 本来他们还想着，虽然是在门口当场堵住他们了，但是刘江等人自来跋扈，很有可能会负隅顽抗一番，而他们这边，会功夫的本来就只有三个人，如今还走了两个，人虽然多，但是真的打起来，却不一定有多少胜算。 刚才在暗处躲着的时候，几个小伙计暗自商量了一番，最后达成一致——待会儿无论什么情况，他们都要拼尽全力，帮东家打赢这一仗，不然的话，就白白辜负东家的一番栽培和关爱了。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自家东家实在是太给力了，根本用不着他们动手，但用一己之力，不费吹灰，只说了两句话，就一下子制住了刘江这么多人。 这样一来，众伙计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纷纷放下戒备，开心起来。 戒备一旦卸下，整个人便都轻松了，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思立刻歪到了别处去——自家东家，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打破火油罐子的呢？ 有的人猜，东家这一招也是临时想出来的，因为那人刚好打破了罐子，所以东家紧跟着想到了这一招，可谓反应十分快了。 也有人猜，东家的这个火折子，其实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反正这帮人要烧他们的铺子，肯定是会准备火油的，既然有火油，东家的身手那么好，大不了当场打破一个又何妨？要是东家再厉害一些，就干脆把这些火油全都泼到这些人身上，保准吓得他们啊，屁滚尿流！ 这边里，他们胡思乱想正开心，那边里刘江等人就快真的尿裤子了。 他们是绝对没有想到，本来是要来烧别人的，谁料还没动手，就反过来被人威胁了——这也太丢人了吧！ 上一次这么丢人，是什么时候来着？ 然后众大汉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天在客栈时，跟柳清风卫大海三个人打架的时候的事，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恼怒，这三个人，简直就是他们的灾星！ 这边里，陌晚看着众大汉皆是一副想吃人却不敢张嘴的表情，不由得“噗嗤”一下乐了。 附在耳边对秦凌道：“姑娘，他们没认出我们来呢！” 秦凌嘘了一声：“他们以后也不会认出来的。” 只要她自己不说，这些蠢货们，是绝对不会把“他”跟客栈那天的那个熬粥的小丫鬟阿凌联系到一起的，当然了，他们更不会知道，导致他们两次失败的那数颗石子，也是出自她的手。 “你，你们，想干什么？！” 半晌，刘江咽了一口唾沫，吼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秦凌微微一笑，拿火折子到他脸前面去晃了一圈，吓得刘江连忙后退。 “你们拿了这些要命的东西，到我铺子门口，是要来做什么？”秦凌低头看看他们脚下的火油，嗤笑一声，“现在，火油到了你们自己的脚底下了，你们可知道害人害己的滋味了？” 这些大汉轻易没有栽倒别人手上过，这种滋味，还真是难以言说。 刘江自然无话可说，但是这种情况，不由得他不说。 “我，我们是搬东西……”刘江说着，眼珠儿一转，“对，我们就是搬东西，正好走到你们门口，歇了一歇，怎么着了，不行？！” 秦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就说嘛，这刘江的智商，还不如王貂蝉呢，王貂蝉就不会说出这么逻辑不通的理由来，而且，王貂蝉的演技也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刘江的这出戏啊，真是太难看了。 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秦凌也不介意陪他们玩一会儿。 “搬东西？从哪里搬，往哪里去？”秦凌抬头，朝刘家小吃店的大门努了努嘴，“从你们家搬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累了，要在我们家门口歇一歇？” 这话拿来哄鬼，鬼也不信啊。 众大汉没有了说辞，刘江被怼的脸色煞白。 这会儿真是穷途末路了，跑又跑不了，说又说不过，他们今天，难道真的要栽在这姓秦的手里？ 这个时候，旁边一个大汉忽的想起一件事来，在刘江耳边耳语： “三哥，别慌，大哥不是带人往后面去了吗？他们发现不对劲，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众人一听这话，立时都又打起了精神。 是啊，还有大哥呢嘛，只要大哥带着人来了，他们就不怕！ 然而，对面的秦凌好像也晓得他们的心思似的，微微一笑：“怎么，你们在等你们的大哥来？” 众人立刻脸色一白。 秦凌笑的十分诡异：“好啊，其实我也在等，估计，他们就快来了吧。” 说着，抬头望向铺子一侧的小巷。 方才那几个大汉就是从这里穿过去，绕道秦家粥铺后面的，待会儿要是来，肯定也是得从这里来。 看着秦凌一脸胸有成竹又十分鄙夷的表情，众大汉心里纷纷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就发现，原本黑漆漆的小巷子里忽然亮起了火光，而且那火光正迅速地朝这边移动过来。 不对啊！ 他们大哥带着几个人，都没有人拿火把，这火光是从哪里来的？ 看样子也不像是烧起来了啊。 众人的心纷纷沉到了谷底里去。 不多时，谜底就揭开了。 第324章 证人 火光很快来到了眼前，众人抬眼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整齐的捕快公服，打头的就是大家的老熟人，赵捕快。 陌晚在旁拍手，嘻嘻一笑：“来了！” ——老实说，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赵捕快来的这么亲切，这么可爱呢。 “赵大哥！”秦凌也亲切地喊了一声。 赵捕快朝他们挥手示意，然后让伸手的手下一字排开，这不排开不要紧，一排开，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每个人的手里，竟然还提溜着另外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那些兄弟，刚才拿着作案工具，穿过小巷子，准备和他们一起前后夹击的大哥等人。 而此刻，那些人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一个个待在捕快们的手里，垂头丧气如丧家之犬。 到了这个时候，再蠢的人也应该明白了，他们大哥和他们一样，到了地方，还没有动手，就被提前埋伏的人给捉住了！ 刘江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不由得转头，恨恨地瞪向秦凌！ 这个挨千刀的小瘪三，他竟然早就有了准备！ 前面前面有埋伏，后面后面有埋伏，全都等在那里，等着他们动手，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的？谁告诉他的？ 这不可能啊！ 看着刘江脸部肌肉不住抽搐，一脸“死不瞑目”的表情，秦凌不由得可怜地摇了摇头。 她又不是个恶人，到了这个地步了，当然是得让他们知道到底输在哪里，然后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了。 “小金子，出来吧。” 秦凌高声一唤，众人望向她目光所及之处，只见对面街道商铺的阴影处，慢慢走出来一个瘦弱矮小但坚定的身影。 大家都熟悉，正是前几天刚刚因为喝了带花生的粥而险些丧命的小金子。 赵捕快更是对他无比熟悉了，毕竟最近一段时间所办的案子全都是跟秦家和刘家有关系的，想不熟悉都不行啊。 “小金子，把你知道的说说吧。”赵捕快扬声道。 众大汉顿时心如死灰。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很明显，他们是进了圈套的！ 这赵捕快明明就是明知故问，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们不知道，可怜他们刚才还一脸得意准备烧人家的铺子的，却没想到，人家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小金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怎么在这里？！”刘江怒吼出声。 他也不明白啊，小金子明明从吃完饭就一直待在屋里的，他也一直都守在门口，根本没看见他出去过啊，他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一旁的成高明耸了耸肩：“刘江，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叫轻功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出口，成高明忽然觉得，自己这口气，有点不太像自己平常的口气，倒是有点像自家东家？他有点疑惑地摸了摸下巴，朝秦凌看过去。 秦凌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也正在回头看他，两个人正好目光打了个对面。 成高明一怔，不由自主地别过了头去。 和秦凌目光分开之后，他也有点奇怪，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瞬间是在心虚还是在躲着什么，这会儿平静下来，心里徒增疑惑，不由得又朝秦凌看过去。 然后便看到她那虽然不高，但是挺得十分笔直的脊背，在黑夜的幽幽火光之中，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成高明的心里微微一动。 这边里，成高明的心因为些与眼前无关的事而忽然波动，那边里，秦凌开口给众大汉解释了一下，小金子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 “我们早就趁你不注意，把小金子接到这边来了。”秦凌道，“你在那边忙活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发现小金子没有动静了吗？也是，你肯定是发觉不到的，因为你太兴奋了，只想着赶快来烧我们家的铺子，哪里顾得上别的事情。” 刘江的脸色十分难看，想要出口辩驳：“你少血口喷人……” 但秦凌抬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是与不是，待会儿赵捕快自然会有一个定论给我们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下，今天小金子的作用。” 说罢，看向小金子。 小金子便站出来一步，站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下。 众人围观的注视还有火把的照耀下，小金子虽然脸色发白，大病未愈的样子，但是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那种自信笃定的气质，倒是跟秦凌有点点相像。 “小金子，先从那天你误吃花生的事说起吧。” 小金子点点头，转头看向赵捕快：“王貂蝉知道我不能吃花生。” 众人立刻一片哗然。 前几天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可是当时不是已经有了定论，那花生是误食的嘛？怎么这会儿，他又反过来指证王貂蝉了？ 他们都记得，那天王貂蝉是十分殷勤地把小金子给带回铺子去的，说是要好好犒劳犒劳他，让他休息休息，怎么这么快，小金子就反咬王貂蝉一口了？两个人闹翻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众人一片猜测之中，刘江第一个跳出来反咬一口：“你放屁！她说了她不知道，那只是碰巧了而已！” 小金子嗤笑：“一年都不吃一回花生，那天偏偏就吃了，结果吃完了就让我去秦家粥铺，然后我就发了病……傻子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吧？” 众捕快纷纷点头。 这里面要是没问题，他们这一身捕快公服当场脱下来。 可是，这听起来是挺怪的，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空口白牙没证据。 果然，刘江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一样，抓住这一点：“你，放你娘的屁！你说她知道，你说她是故意的，你有证据吗，啊？！” 小金子顿了一顿，哼了一声，耸耸肩：“我确实没有证据。” 刘江怒骂：“那你还放这样的屁！” 小金子却不理他了，转而向赵捕快道： “但是今天的这件事，我却有证据。我能证明，这些东西都是他故意买来，要烧秦家粥铺的。” 众人：！！！ 第325章 吃里扒外 “你……”刘江还想再次反驳，但小金子却完全不搭理他那一岔。 他迅速地跟赵捕快列出了一系列刘江纵火的证据，包括这些东西是在哪里买的，如何悄悄运回来的，藏在院子里的什么地方等等，全部交代了个一干二净。 众人都听呆了，赵捕快却乐坏了。 要是以后所有的案子都能这样，证人自带证据，就好了，那他可就再不用费心查什么案子，天天坐着等数钱就行了！ 废话不多说，得到了这些证词，赵捕快立刻派出人手，到小金子所说的这些地方一一查探，不多时，被派出去的捕快们回来了，所得到的证词跟小金子说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刘江，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捕快眯着眼睛，看向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刘江。 别的不说，王貂蝉的那件案子，先放在一边不提，反正今天晚上刘江这个意图纵火的罪名是跑不了了，证据确凿啊。 “你……”刘江呆了半天，哆嗦着举起手来，指着小金子，半晌才咬牙挤出一句话，“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不说刘江身怀功夫，小金子弱不禁风，单说小金子自从那天的事情过后，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他根本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一路跟踪刘江，还不被他发现啊——就连这会儿，他在这站着说这些话，还有点气喘吁吁站不稳的样子呢。 面对众人的疑惑，成高明再次站出来替他们答疑解惑了： “刘江，你是不是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轻功？” 众人：？？？ 怎么又是这句话？ 这个轻功，跟刘江蓄意纵火又有什么关系？小金子又不会轻功？ 成高明笑了：“会轻功的自然不是小金子，而是我。” 他说着，微微挺直了胸膛，朝前站了站：“当然了，跟踪刘江的，也是我。我就是这件事的第二个证人，我能证明刘江确实是亲自去买了这些东西，然后蓄意纵火！” 众人顿时哗然。 谁也没想到，原来这秦家粥铺，还有第二个证人啊。 原来是小金子听到了刘江的打算，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家粥铺的人，然后秦家粥铺的人亲自去跟踪的啊。 这招厉害倒是厉害，但是众人随即就开始替刘江惋惜了，自家出了这么个“奸细”，他想不倒霉都难啊，关键是他还蠢得厉害，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临到最后被抓住的时候，他还一直以为小金子还在后院的屋子里睡觉呢。 不得不说，这小金子的演技也实在太好了吧？ 而且，他这种行为，似乎是可以叫做吃里扒外了吧？ 啧啧，这件事，还真是很难说啊…… 但是，却并没有人真的谴责小金子的“吃里扒外”，因为众人都知道，前几天的花生那件事，其实是有问题的。 倘若小金子真的是被王貂蝉害的，那么他做这些事，也再正常不过了，毕竟没有一个人能心甘情愿就这么让人利用着害死，哪怕这个人曾经救过他的命呢？ 何况，这些年来，小金子过的也并不好，王貂蝉基本上已经把他的价值压榨到最干净了，这要是换成另外的任何人，肯定都会受不了跑路的吧。 赵捕快对此最是心有感触，所以这会儿看向小金子的时候也并没有责怪，反而只是摇头叹息而已。 “你！你他妈的——我打死你！” 知道了真相的刘江终于恼羞成怒，吼叫着朝小金子扑了过来，秦凌一把拉住小金子把他拖回了自己的身后，向前一步： “刘江你疯了！” 秦凌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震慑住疯狂的刘江，而且她手里还有火折子。 “你想死，就往前走！” 刘江愣了愣，盯着秦凌手里的火折子，瞪大眼睛：“姓秦的，你，你敢？！捕快大人都在这里，你敢放火！？” 秦凌邪魅一笑：“你看我敢不敢。” 说着，慢慢抬脚，就朝那一地的火油走了过去，越走越近，越走脸色越阴沉，双眼黝黑深邃，如同两道深渊，能把面前的所有人都瞬间吞噬。 刘江和众大汉在这样的目光逼视之下，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去。 秦凌走一步，他们退一步，秦凌走到近前，他们基本上就退到了墙根下。 退无可退，最后，有胆子小的大汉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你，你不要再过来了！” 这边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有人想到，一向和善爱笑的秦凌，竟然也会有这样慑人的一面。 此时此刻，秦凌在他们的眼中极其陌生，不像是秦家粥铺的小公子，倒像是个十足的反派，是个恶魔。 赵捕快也看呆了，求生欲让他再一次认识到，这个姓秦的小公子，真的惹不得——真正惹了他的人，他真的有可能豁出命去报复啊。 但是，赵捕快还是残存着理智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当口，他作为捕快，不能让事态扩大化，所以在秦凌往前走过去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然而这一拉却……没拉动。 赵捕快一惊，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秦凌的武功，其实真的超乎他的想象。 秦凌，可能是这群人里面，武功最好的。 赵捕快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原来他真的没有想象过，这么年纪轻轻又瘦瘦小小的小公子，竟然会有这样深藏不露的功夫，怪不得，他敢这么嚣张了，怪不得他手下的人一个个都敢这么嚣张了。 一瞬间，赵捕快甚至觉得，自己要是秦凌的手下，他也是敢十分嚣张的。 什么刘家小吃店，什么刘江，他说不定连梁家也不怕了。 思绪回到现实，赵捕快伸手这么一拉，没拉动，秦凌还是一步一步地朝刘江那些人走去，赵捕快就慌了。 “秦小公子啊，有话好好说。” ——可千万别在我的地盘上闹出人命啊。 本来一个好好的民事案件，纵火未遂而已，要是真闹出人命来，闹到知府大人那里，他可是要吃不了而兜着走的啊！ 第326章 护短 “秦小公子！” 赵捕快见说了这一句，秦凌还是没反应，声音都忍不住变了，要是仔细去分辨，还能从他的声音听出哭腔来。 “秦小公子！”赵捕快又大声喊了一句，伸手再拉秦凌一次。 这次秦凌自己站住了。 因为对面的大汉们都已经退到了墙根，再也退无可退。 再下去，要么打，要么逃，他们已没有别的选择了。 但是吧，打，他们肯定是打不过的，何况还有这么多捕快在这里，逃吧，他们感觉也没什么胜算，何况秦凌这么咄咄逼人，带着一股子要把人逼上绝路的样子，他们真的是很害怕啊。 “你看我敢不敢烧死你。”秦凌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刘江听着立时一个哆嗦。 要是刚才那一句，他说不定还心有侥幸，但是这会儿经过秦凌这般凶神恶煞的逼迫，这么强大气场的压迫，他真的有理由相信，秦凌这句话，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她真的敢！ “这些话，我只说一遍。” 秦凌凉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般，从众大汉的脸上划过去。 “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你要是跟我和和气气的，我一定对你笑脸相迎。” “但是，你不能动我的人，我这个人唯一的缺点就是特别护短，你们要是欺负我的人，那就是欺负我，欺负我，不好意思，我就要动手欺负回去了。” “你们要是单欺负我一个人，我会原价奉还，要是敢动我的人……我不介意十倍百倍地还给你们，听懂了吗？！” 最后四个字如金石相击，铿锵有声。 众人半晌无言。 刚才摔碎火油罐子，也就是率先要哭出来的那个大汉首先嗷的叫了一嗓子：“听懂了！” “不，我看你们还没懂。”秦凌晃了晃手里的火折子。 众大汉顿时纷纷嚎叫起来： “秦小公子，秦大好汉，我们真的听懂了，听懂了！” 就连刘江也再也没了刚才那阵子嘴硬的架势，因为他带来的帮手已经彻底全军覆没，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还怎么嘴硬呢？ 因此他也立刻服了软，跟着说了好几句“听懂了”。 秦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收起火折子，转头走了回来。 这边里，刘江的大哥所带领的一队人还被众捕快们押着，秦凌走回来，顺便就到他们的面前溜达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那个大哥的面前。 秦凌看了他片刻，一歪头： “不知道你们听懂没听懂……马粪大哥？” 噗！ 刚才那么严肃的场面，虽然刘江等人的表现十分滑稽，陌晚仍旧保持严肃，没敢笑出来。然而这会儿听到这声“马粪大哥”，作为知道内情的人，她实在是忍不住，结果就这么笑出了声。 这边里，另一个事件当事人成高明也笑了。 秦凌在那边也笑了。 但是对面的一众大汉却笑不出来了。 他们早已经知道，这个秦家粥铺的东家是跟他们的仇人——这三个江湖客有关系的，而此时此刻，他们忽然发现，原来这个姓秦的小子，说不定还是他们幕后的主人呢。 他们不自觉地就想到了那天在客栈的事。 那天他们本来好好的，甚至马上就要赢了，但是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暗器，打中了他们的穴道，当时只是觉得惊诧，没有好好地去想，后来时候仔细去想，便忽然发觉了事情的真相——这三个江湖客只是在明面上，暗地里，还有更厉害的高手帮助他们啊。 此刻看来，这帮手，莫不就是这个姓秦的小子？ 他们都笑了，证明他们都知道那天他们的老大吃马粪的事，这件事实在是太丢人了，所以那天之后，是绝对没有人敢提起的，但是这会儿他们竟然敢堂而皇之地提起，还大笑…… 这，这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 “你，你们这些……”那大哥张嘴欲骂，然而想到方才秦凌的那个气势，还有刘江等人屁滚尿流的架势，他犹豫了。 今天眼看就输了，再这么不服软，待会儿的下场会不会更惨？ 不得不说，大哥就是大哥，还是有掌控全局的潜质的，虽然赢不了，但是他好歹知道得先保住这些兄弟们的性命不是——本来他们以为，有赵捕快在，他们的性命不会有问题的，但是这会儿，他却有点怀疑了。 那赵捕快也不能奈何这个姓秦的啊，不仅奈何不了，看样子好像还很怕他？？ 电光火石之间，这大哥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最终下了一个决定，忍。 于是，他生生咬住了自己要骂人的那句话，然后转了个话头：“我们……听懂了……” “那就好。”秦凌凉凉一笑，挥了挥自己手里的火折子，“你们身上虽然没有火油，但是这火折子很猛，干烧也能烧起来的，我想你们肯定不介意试一试……” 众人都是一阵哆嗦。 幸好秦凌说完这句话，就迤迤然走回去了，众大汉这才舒了口气。 “赵大哥，我看今天这件案子，算是已经问清楚了吧。”秦凌走到赵捕快身边，“你看，人证物证俱在，可以结案了吧？” 赵捕快：…… 秦小公子你话题跳的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 然而，此刻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他不回答也不行啊。 赵捕快只好讪讪一笑，然后轻咳一声，朗声道： “不错，此刻人证物证俱在，事实清楚，我看可以结案了！” 转过头去问刘江：“刘江，你承认不承认，蓄意放火，想烧了秦家粥铺？” 刘江哪里能不认啊，眼看此刻认了才会遂这个姓秦的心意，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于是刘江点了点头：“我，我认了……” 不等赵捕快说话，他又挣扎了一下：“可是，我这不是没有放成火么？捕快大人，高抬贵手啊！” 刘江等人虽然是自来横着走惯了，但是梁家对于处理纠纷这一方面，却也是十分有经验的，这群人对律法也算是有些了解的。 在大庆朝的律法当中，纵火是一个罪，纵火未遂是另一个罪，两个罪的罪名不一样，量刑自然也不一样。 第327章 私了还是公了？ 要是从这个角度上看来，刘江倒是要谢谢秦凌等人，在他们没有动手之前就跳出来把他们抓住了。 要是这把火真的烧了起来，他们再被抓住，那这些人轻点判个十几年，重的判个流放，甚至花点钱运作一下主犯判个斩立决，那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所以看起来，秦凌还是比较珍惜自己这个铺子的，这件事要是倒个个，换成刘江自己，刘江肯定是舍了铺子也要狠狠给对手捅上一刀的——他就是这么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性子，不然的话，也不会想到要烧自家隔壁铺子这么蠢的法子了。 刘江就是知道这两个罪名的不同之处，所以才会这么说，以求得赵捕快的高抬贵手。 他也知道，如果不伤及人命，赵捕快就是有处置权的，何况这么晚了也不值得去惊动知府大人是不是。 刘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向赵捕快求救，并且一面说，一面还使眼色给他。 对于和刘家小吃店合作过多次的赵捕快来说，刘江这种眼色的含义，他真的是在清楚不过了。 但是吧，今天这个场合，他却不能接受刘江的“好意”了。 ——不光今天，其实之前他就已经抛弃刘江和王貂蝉了，以后，他也会坚定不移的站在秦凌这边的。 所以，赵捕快毫不犹豫地无视了刘江的“媚眼”，转头看向秦凌。 “秦小公子，案件已经没有异议了，作为苦主，您看，是想怎么样啊？” ——是要把这些人送进大牢，还是私下里解决赔偿，任君选择。 众位小捕快听得直摇头。 从前这长门街，自来是他们赵头儿说一不二，说你是刑事就是刑事，民事也能给搞成刑事，说你是民事就是民事，哪怕是人命案子，也能给压下来。 而且怎么赔偿，赔偿多少，全都是赵头儿一句话的事，这长门街里的百姓们，有哪一个敢对赵头儿的话提出质疑的？ 但是此时此刻，自家向来一言九鼎的赵头儿，居然把选择权给了别人。 仿佛那秦小公子不是苦主，而是他们的上司一般。 哎，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作为主角的秦凌倒是淡定，赵捕快既然这么说了，秦凌自然也就不客气了，她想了想，反问赵捕快道： “就他们这种罪行，聚众纵火未遂的，按律，应该怎么判呢？” 赵捕快却一愣。 这秦小公子，是把选择权又抛回来了？他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想听个正常的判决，还是有私心在里面呢？ 赵捕快琢磨了琢磨秦凌平时的为人，最后，不敢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地说了： “若是按律，主犯视情节严重，判个三五年不等，从犯嘛，就没有那么长时间，要么一年，要么半载，就放出来了。” 赵捕说罢，悄悄拿眼打量秦凌，果然，秦凌哼声一笑： “真是不重啊。” 众人皆捏了一把汗。 秦小公子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给他们在律法之外，手动添加一些额外的刑罚呗？ 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啊！ 经过刚才那些事，已经开始对秦凌发憷的众大汉心里都打起了鼓。 那边里，秦凌接着又道：“若是坐牢，就不用赔钱了呗？” 赵捕快讪讪一笑：“是啊，律法是这么规定的……” “那么，如果我不想让他们坐牢，只想让他们赔钱呢？” 赵捕快微微咳嗽一声：“要是，要是只想要钱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就没有多少钱……” 因为，他们毕竟没有烧成，是纵火未遂，作为苦主的秦凌，其实并没有什么损失。 成高明不高兴了，哼了一声：“这么说的意思，我们就该让这把火烧起来就对了？” 赵捕快顿时尴尬。 “不，不是这个意思……” 秦凌摆摆手：“成二哥你别说话，听赵大哥说。” 但赵捕快却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事实就是成高明的那个意思，律法就是律法，就事论事，一视同仁。 “看来按律的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秦凌似笑非笑，看着那一群大汉道。 或许也正是如此，才会让他们这么嚣张，因为犯罪的成本太低了啊。 但是打听清楚这些之后，秦凌就不想按着律法来了，因为她也实在不想这么轻易饶了他们，就算要饶了他们，也要给他们一个有力的震慑才行。 “那么……”秦凌想了想，表情忽然略有深意，“咱们，要不来私了吧？” 众大汉安静了一下，刘江首先第一个叫起来：“不，我不要私了！我要公了！” 众捕快还都是第一次听说“公了”这个词，有的皱起眉头，有的甚至笑出声来。 不过这刘江也是够奇葩的，从来人们都是喜欢私了，避免对簿公堂，像他这种叫着跳着要“公了”的，确实不多。 看来他是真的怕了这秦小公子了。 也对，这秦小公子看起来似乎对律法规定的惩罚不太满意，所以才想私了，想多来点惩罚，这种不确定性，正是刘江等人恐惧的来源。 秦凌像是本来就知道刘江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微微一笑，上前两步，走到了刘江的面前： “你怕什么？” 刘江一怔，下意识想往后躲，但是后面已经是墙了。 “我还能要你的命不成？”秦凌眯起眼睛看着他。“放心，我只是要钱而已。” 刘江咽了一口口水：“当，当真？” “当然。”秦凌微笑更浓，“来，你过来一下，我告诉你。” 刘江却不敢过去，但是秦凌才等不了他磨磨唧唧，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说来也怪了，刘江五大三粗的一个人，比秦凌整个人高上将近两头，且刘江身子壮实，秦凌看起来弱不禁风，就这个天大的差别，且人人都知道刘江还身有功夫，但是这一抓的结果就是，秦凌的一只手好比铁箍一般，刘江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挣扎的动。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们就说嘛，这秦家粥铺，最厉害的人不是那三个江湖客，而是这个秦小公子，这回相信了吧？ 第328章 我要你这个店 “你，你放开我！”刘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再次挣扎了一下，然后绝望地叫了起来，那声音，十足像一个被恶汉堵在巷子里的无助少女，而秦凌就是那个恶汉。 秦凌皱了皱眉头：“你老实一点，别挣扎，否则我……” 众人：…… 得，这回更像了。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你，你就这么说就行了！”刘江再次呼喊。 秦凌一笑：“我猜，这件事，你应该是不会想让别人知道的。” 说着，凑近了他：“你就没有发现，我这还少了两个伙计吗？” 客栈那天的事仍然历历在目，刘江自然知道，这三个江湖客并没有都在这里，而是只有一个。 所以，那另外两个人去哪里了？ 不等刘江答话，秦凌又眯了眯眼睛：“你们这边，好像也少了两个人吧？” 刘江的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这姓秦的既然早早在外面埋伏了，等着他们进圈套，那么，刚才蒋小平和王貂蝉走的时候，他肯定也是看到了？ 说这话的意思是，要拿他们两个人的性命来威胁他？ “你，你少来威胁我！这赵捕快还在这里呢，他不会放任你这样的……” 话虽这么说，然而刘江说的也没有太大底气。 赵捕快明明是站在秦凌那边的，而他会包庇秦凌到什么程度，刘江现在心里也没有谱。 秦凌摇头“啧”了一声：“刘江啊刘江，说你蠢，你还真蠢呢。我刚才都说了，我不会要你的命，你想什么呢？刚才我明明能一把火把你烧死，我都没动手，现在我倒要用别人的命来威胁你，是你的脑子抽了，还是你脑子有问题？” 刘江：…… 最后这个问句，好像没什么区别嘛？ 一时间，刘江彻底被秦凌绕晕了，秦凌也懒得跟他多说。 而且看样子，刘江对王貂蝉和蒋小平的事，到现在还一无所知，秦凌想象这刘江头顶的那一片大草原，心里还有点怜悯呢。 “实话跟你说吧。”秦凌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我要拿来威胁你的，不是那两个人的狗命，而是你的……脸。” “我的……脸？”刘江更加不明白了。 秦凌轻声一叹：“你啊，经常出去一个月半个月的不着家，难道就没有人告诫过你，不要把娇滴滴的小媳妇，独自扔在家里吗？你倒好，不光把媳妇扔在家里，还给她留了一个男人……该怎么说你呢？说你对媳妇好，还是说你跟蒋小平兄弟情深，如此的大度？” 刘江：……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再傻再迟钝的人，也应该能明白秦凌的意思了。 刘江虽然是个直来直去的直肠子，但是还没有傻到自己贷了绿帽子还反应不过来的程度。 “你，你说……”刘江怔在那里，浑身抖似筛糠，他也实在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自己的老婆和自己最好的兄弟之间，会有这样的猫腻的事情。 “你，你胡说！我不相信！” 刘江喊出声来，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秦凌耸耸肩：“你要是想让大家伙都知道，就再大点声喊。” 果然，正如秦凌所想，刘江这个人是个很虚荣爱面子的，这种被戴绿帽子的事情，他是打死也不会想让梁家这帮兄弟们知道的——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他在梁家也真的没办法再混下去了。 见刘江立刻没有了声音，秦凌满意了，咳嗽了一声又道： “你看，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事实就是这样，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跟我走一趟，看看你的那位好老婆，还有那位好兄弟，此时此刻到底在哪里。” 刘江早已经被这个消息打击懵了。 经过这一番交手，他已经彻底相信，秦凌这个人是个十分有手段的人，而人的本能行为，总是会下意识地相信那些有手段有权威的人，何况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里也是十分乱的，竟在此也没有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秦凌下的套。 刘江相信了秦凌的话，但是却又十分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戴了绿帽子，于是想了一会儿，咬牙切齿道： “我，我要去看看！” 秦凌笑了：“看，是肯定要带你去看的，但是吧，我得带着你的这班兄弟一起去。” 一句话，好似一盆冷水从刘江头顶兜头浇下，浇的他一下子懵了。 “为什么……？” 秦凌好似看智障一般看着他：“刘江，你该不会以为，我告诉你这件事，纯粹出于好心吧？你这么快就忘了，我刚才说的什么？” 刘江这才想起来，秦凌刚才说了，她要拿来威胁他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面子。 她……到底想要什么？ “你，你直说了吧！”刘江咬了咬牙，径直道，“到底想要什么？！” ——到底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会不把我戴绿帽子的这件事公之于众？？ 秦凌很满意，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也干脆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你明白了？很好，那我就直说了啊。” 秦凌抬起头来，瞥了一眼不远处刘家小吃店的招牌： “我要的嘛，也不多，就是你家这个店罢了。” 刘江：！！！ 她想要的，竟然是这个店！ 他家经营了好多年的店！ 倾注了他两口子多少心血的店！ 他们赖以为生的店！ 最最可怕的是，要是按照律法公了，他根本就用不了赔多少钱，因为大火毕竟没有烧起来啊，但是他家的店，那可是值钱了，不说别的，就说年前刚刚返修过，那就是好哒一笔开销呢，何况这地和这房子，都是他家的，她秦凌，竟然一句话，就想全都拿去！ 他家这个店，要放在市面上，那可值起码一千两银子的，是他们家全部的家当了，而如今这姓秦的，却用最肮脏的手段，逼着自己把铺子送给她！ 这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凌要是知道刘江在心底里这样哀嚎，恐怕都要气笑了。 就他这种人，也配讲什么王法？ 在他眼里，用得着的时候就是王法，用不着的时候就是王法去他妈，跟这种人，有什么王法可讲？ 对付这种无赖瘪三，绝对武力就是王法！ 第329章 不见黄河心不死 倘若刘江是个稍微有点眼力见儿，不那么贪得无厌仗势欺人的，秦凌倒是还可以跟他讲讲道理，但是此时此刻，她委实没有什么道理跟他讲。 她摆明了，就是要黑吃黑，而且他刘江也不能怎么的。 他根本没办法往外说，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丢人了，他也根本不能不照做，因为秦凌已经明摆着告诉他了，她要拿他的脸皮做要挟，不同意？那就对不住了，你被戴绿帽子的事，就要请你的这些兄弟们，亲自去做个见证了。 刘江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这多年辛苦的铺子马上要付诸东流的痛苦，痛苦袭上心头，加上刚刚得知自己被最亲近的两个人同时背叛，双重的痛苦夹击，让他几乎要倒下去了。 “秦，秦小公子，你，你能不能让我想一想……”刘江哆嗦着说了一句，捂住了脸。 哎，这会儿要说起来，刘江的样子，倒是还挺让人心疼和可怜的，但是可怜归可怜，秦凌想要刘家铺子的这颗心，那可是铁打的一般，就算刘江哭着喊着在地上打滚，她也是不可能动摇的。 而且这大晚上的，秦凌也真的没心思等他，秋娘刚刚来了，她还有好多体己话儿要跟她聊呢，让人家独守空房等着多不好？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我时间可不多啊。”没等一会儿，秦凌就不耐烦了，催着刘江给个结果。 刘江咬了咬牙，抬起头来：“我，我还是要看一看！” 除非亲眼看一眼，他才能真的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的话，被秦凌这番要挟，也算是不冤。 秦凌此刻倒是有些佩服刘江了，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如此颓丧了，居然还没有丧失最后的理智，还要求要亲眼看一看？ 看来，还真的是对王貂蝉是真爱了。 说起来这王貂蝉也真是可以了，人不怎么样吧，男人倒不少，还个个都对她真爱，维护她，这辈子混的也真是一点也不亏了。 知道刘江不可能这么轻易屈服，所以秦凌早有准备，一切都已经跟柳清风和卫大海吩咐好了，只等着她带人去就行。 当即秦凌便朝赵捕快走过去，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赵捕快有点懵：“要到别处去谈？” 有什么话，在这里不能谈么？这眼看形式对这秦小公子极其有利，这又是搞什么幺蛾子呢？ 但是赵捕快却不敢多问，只好任由秦凌去了。 秦凌吩咐成高明在此看守，倘若在大街上不方便，就把这群人一块押到捕快房那边去，但是一定要看好了，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溜掉。 成高明有些担心，想跟秦凌一起去，但是秦凌表示，自己一个人对付刘江足够了，而这里只有陌晚和其他几个不怎么会功夫的，更需要他来坐镇。 成高明想想秦凌的功夫，于是也就答应了，秦凌便押着刘江一起离开了案发现场。 刘江整个人垂头丧气，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倒是不用秦凌怎么看着，而柳清风和卫大海离开的时候，还在路上沿途做了标记，于是秦凌也是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确切地说，是王貂蝉和蒋小平落脚地地方。 一个路边不起眼的小客店。 秦凌到达的时候，柳清风正在里面监视王貂蝉两人的一举一动，而卫大海则等在外面，等着秦凌的到来。 “东家，你来啦！” 看到秦凌到来，卫大海一下子从藏身的黑暗处窜出来，倒把一旁的刘江给吓了一跳。 卫大海看到刘江，不由得咧开嘴，露出一个“好久不见”的揶揄的大笑来。 刘江自是没有心思跟他斗，只转头问秦凌：“人在这里面？” 秦凌朝卫大海努努嘴：“你问他岂不是更清楚些？” 卫大海一乐：“早就来了，如今正打的火热呢！” 满脸都是看戏的，略带猥琐的表情。 也是，能让刘江这么丢人，他自然是高兴的不行，但是转眼瞥到一旁的秦凌，再想起秦凌的身份，卫大海立刻知道自己过分了，连忙吐吐舌头，收敛了表情，恢复了严肃。 而刘江，在听到那句“正打的火热”的时候，整个脸都涨红了，一双拳头紧紧捏起，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把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给打个稀巴烂！ “等等，我可先跟你说清楚了，看可以，但是不能动手。”秦凌一把搭在刘江的肩头，“这深更半夜的，人家店里也还有别的客人，闹大了你脸上更不好看不是？” 刘江的牙咬得嘎吱嘎吱响，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秦凌说的是对的，只好恨恨地点了点头。 于是三个人绕到一旁的巷子里，从后面的围墙外翻墙进去，径直落到了后院。 一进到院子，就看到别的客房屋子的灯都熄灭了，只有不远处对面的一个屋子的灯还亮着，而柳清风就独自坐在那亮着灯的房间不远处，窗子下面的阴影中，表情严肃，一动不动。 秦凌一看见这个场景，顿时“噗嗤”乐了，还好柳清风是三个人里面年纪最大，也最稳重的一个，派他来做这件事，真是来对了。 卫大海年轻浮躁，要让他在这守着，还不知道他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从他刚才那种轻佻揶揄的打趣就能猜出一二。 而成高明，则带着一股子读书人的清高和执拗，要是让他来做这个，只怕他会在外面坐立不安，而且那张脸还准会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从脸颊一直红到脚脖子根去。 “柳大哥！”秦凌来到近前，跟柳清风低声打了个招呼。 柳清风看到秦凌，脸上露出了一个不自在的表情，然后朝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不用等柳清风开口，秦凌就听到了屋子里那起起伏伏，不堪入耳的声音，从里面透出来，直直钻进外面这些人的耳朵里去。 秦凌其实还好，柳清风和卫大海都知道她是女儿家的身份，顿时全都有点尴尬，而刘江则一下子怒不可遏地举起了拳头，顺势朝那看着毫不结实的窗子砸去！ 第330章 开始办事吧 说时迟那时快，秦凌就好像早就料到刘江会有这么一招似的，就在刘江举起拳头的同时，她的手也举了起来，而且后发先至，一根指头戳在刘江的后背上，刘江登时就定在了那里。 “你说说你，我都跟你说了，要淡定，你还这么冲动。”秦凌摇头啧啧，“还没看到人呢，就要上拳头，这屋子里要不是他们俩，你打错人了可怎么办？就你这种冒冒失失的性格，做什么能做好呢？” 秦凌说着，语气好似教训晚辈似的，一副恨铁不成高谆谆教诲的语气。 柳清风和卫大海却都在一旁呆住了。 当然，不是为了自家东家的这个语气——自家东家向来就都是这个语气，特别淘气特别皮，他们早就习惯了，他们震惊的是，自家东家的这一手功夫。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近距离地欣赏他们东家的功夫。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家东家的这手功夫实在是……太俊啦！ 在此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天底下能有人把一手点穴的功夫运用的如此行云流水出神入化，之前在客栈的那一回，他们没有机会好好欣赏，而且那个时候，秦凌是隔空打物的，效果不如今天这一场更直观。 今天这回，她就当着他们的面，以绝对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连眼都容不得他们眨一下，瞬间就点到了刘江。 老实说，他们真的没有看清楚啊！ 要不是碍于还有事情做，他们真的很想央求秦凌再来一次，好让他们再仔细看清楚些！ 卫大海咽了口口水，柳清风叹了口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他们算是彻底地明白这个道理了，而最可怕的是，能用得上这手功夫的人，不但比他们年轻的多，而且还是个女的，是个小姑娘！ 谁能想到啊，能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夫的人，竟然是个女子，是个女子…… 一想到这里，两人不由得顿时心灰意冷起来，想到自己几个大男人，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然而再想到秦凌平日里的种种作为，那种一切都运筹帷幄的智慧，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度，他们便又忽然觉得，跟了这种东家，值！ 于是他们便立刻又打起气来，刚才那种瞬间的颓丧也都跟着一扫而光。 “你们想什么呢？”这边里，秦凌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神色变幻，不由得出声询问。 “办正事呢，可别开小差！” 柳清风呵呵一笑：“是，东家，我们注意点。” 秦凌朝窗子那边努努嘴：“好了，开始办事吧。” 两个人点点头，一个跑去窗子边，悄悄打开窗户的一条缝，另一个人来和秦凌一起挪动这边已经僵硬如石像的刘江。 “你啊，看看就得了啊，气死了你也没人替。”秦凌在刘江耳边如此劝慰道。 然后就和卫大海一起，把刘江搬到了窗子一侧的缝隙那边，让刘江的目光正好能穿过缝隙，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形。 不得不说，这王貂蝉和蒋小平还真是“老夫老妻”了啊，办这种事，不偷偷摸摸的，反而这么光明正大，不光弄出这么大的声响，而且还不吹灯，这不，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便利，从这边一眼看过去，就把他们的战况看了个清清楚楚。 为了避免尴尬，柳清风和卫大海都没往前凑合，只让刘江和秦凌从缝隙往里看了看，秦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花花，心下顿时一阵恶心，但是来都来了，还是要眼见为实，于是便强忍着恶心，陪着刘江一起确认了一下，那男人确实是蒋小平，女人也确实是王貂蝉，两个人的脸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验明了正身，秦凌回过头来，就看到刘江一张脸又涨红了，一双眼睛也布满了血丝，简直目眦欲裂。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好兄弟，竟然双双背叛了他，这打击，随便什么人都承受不了吧。 枉他还这么信任他们，还让蒋小平去护送王貂蝉回娘家避风头，谁知道他们根本就没回去，而是拐过弯来，避风头避到了床上去！ 这怎么能让他不生气，他简直要气炸了！ 幸亏秦凌点住了他，不然的话，他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谁都说不定！ 秦凌微微叹了一声，再不理屋里那一对旁若无人激战正酣的男女——他们太投入了，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挥挥手，给柳清风和卫大海两人示意，做个嘴型：“走！” 然后两个人扛起刘江，跟秦凌一起，再次从围墙翻了出去。 一行四人走了一会儿，远离了那个小客店，来到了大路上。大路两旁有通宵营业的小酒馆，酒馆门前挂着灯笼，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街上的一小片地方。 秦凌带着刘江，找了个地方坐下，叹了口气： “唉，说起来，倒是挺对不起你的，你呢，倒是没烧了我的铺子，我也没什么损失，但是今天晚上你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柳清风和卫大海：东家，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了好吗，你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秦凌耸耸肩——刘江确实损失挺大的，不光得知了这样的噩耗，而且待会儿还会失去赖以生存的铺子呢，啧啧，真是本年度最惨了。 “行了，既然人都看完了，也确定就是了，咱们这会儿可以来谈正事了吧。” 秦凌这么说着，却没有点开刘江的穴道，反而伸手一摸，从怀里面摸出一张字纸来打开，伸到刘江面前。 “我想你也应该识字，给你看看，这是我拟定的文书，签了这个文书，你家的铺子，就彻底归我了。” 柳清风和卫大海知道秦凌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刘江的，却也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样厉害的后招在这里等着，一时间十分惊奇，纷纷朝那文书看过去。 这是一个答应买卖的合同，上面字不多，但是说的倒也清清楚楚，就是刘江因为要烧秦凌的铺子，心里有愧，自愿把刘家小吃店连铺子带地皮一起无偿转让给秦凌，分文不取云云。 第331章 签了这个文书 这几行字，看的柳清风和卫大海是身心舒畅，心花怒放，在心里猛地对秦凌一顿夸赞。 秦凌倒忽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我忘了问你，这铺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名字啊？” 要是铺子房契地契上写的是王貂蝉的名字，那恐怕还要费一番麻烦呢，不过秦凌猜测，铺子肯定署名是刘江，要真是属于王貂蝉的，就刘江这种大条程度，只怕王貂蝉和蒋小平卷着铺子和钱财跑了他都不知道。 问完这句话，三个人等了半晌，但是刘江一直没有回答，三人不禁纳闷。 秦凌忽然一拍脑袋，恍然道：“瞧我这脑子，你不能说话啊！” 当即伸出手去，就要给刘江解穴，但是转念想到，不远处的小酒馆里此刻还有人在喝酒，刘江要是一下子喊叫起来，也不太好看，于是又收回了手。 “好吧，现在不能给你解穴，你回答我的问题，眨眼就行了。” 卫大海也觉得这个法子好：“对，那铺子要是你的名字，你就眨眨眼！” 刘江便听话地眨了眨眼——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在秦凌的手里攥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听她的话，那岂不是自找苦吃吗？ 秦凌一拍巴掌：“这就好办了，喏，你就在这上面签个字，咱们的买卖就成了！” 说着，把文书递到刘江的手边。 柳清风和卫大海：东家，你能别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吗？根本就不用掏钱，这叫什么买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买卖啊？ 不过秦凌向来脸皮厚，她说是买卖，那就算是买卖咯。她虽然没有掏钱，但是可也费了好大的劲呢，又是想主意，又是出人工的，跟刘江和王貂蝉等人斗了这么久，也该得到点回报了不是吗？ “你要是答应签呢，就眨眨眼。”秦凌对刘江道。 刘江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眨了眨眼。 事到如今，他基本上已经生无可恋了，眼看秦凌这边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他也不打算在负隅顽抗，只要秦凌能按照答应他的，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然后能让他亲手把那两个贱人处置了，他就算是完成心愿了。 钱财什么的，还可以再赚，但是这口恶气要是出不了，他可是真的要憋死了。 “好，很好！”秦凌十分高兴，拍了拍刘江的肩膀，“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好聚好散，以后还是可以继续来往的嘛，来，签了吧！” 但是刘江还是没动。 卫大海眉头一皱：“我说东家啊，你点着人家的穴道，让人怎么签呢？” 秦凌哈哈一笑：“哎哟，你看我这脑子，都懵了，真是的，对不住啊对不住……” 说着，伸出手去，“噗”的一下，在刘江的左边肩膀上猛地点了一下，刘江的身子一颤，然后左手就稍微能动了一些。 卫大海又叫了起来：“东家不对啊，你点他左手干什么？” 秦凌瞥他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刘江是左撇子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跟人斗？” 卫大海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好挠头一笑：“我当然不如东家你厉害了。”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柳清风也道：“就是，东家确实厉害，不仅眼力过人，而且功夫极高，这一手点穴的功夫真是厉害！我听说，想让人全部不能动是最简单的，但是能单独点开一个胳膊，这可是高深的点穴功夫了。” 秦凌嘻嘻一笑：“瞧你们说的，我还要上天了呢。好了，赶紧办正事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纸笔。 柳清风和卫大海：东家你准备的真齐全啊！ “刘江啊，按手印的话，就怕没什么法律效力，签字是最好的了，来来来，在这里签！” 刘江可不知道什么叫法律效力，这种词他听都没听说过，他只知道现在要听秦凌的话，赶紧签字完赶紧解脱，然后好去找那一堆狗男女算账。 于是，只有一条胳膊能动的刘江非常利索的在那个文书上签了字，秦凌很满意地收了起来：“成，今天你先办事，明天下午未时，我在你们家铺子门口，等着你跟我一起去衙门过契。” 刘江眨了眨眼，表示同意，然后就等着秦凌给他解穴。 谁知道，秦凌却并没有给她解穴的意思，反而站起了身就准备走，刘江瞪大眼睛，一伸胳膊抓住了秦凌的衣服。 秦凌忙道：“哎哎，你别抓我，不是不给你解穴啊，现在你太冲动了，给你解了穴，容易出事是不是？你放心，我也没下重手，过半个时辰，你的穴道自己就解开了，放心哈！” 然后就拽开了他的手，和柳清风卫大海一起扬长而去，独留刘江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再过一个时辰，那两个狗男女就跑啦！姓秦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 “东家你是不知道啊，那两个人一离开刘家小吃店，就直奔这里来了！” “就是，他们似乎跟这个店的店主早就熟识。” “对啊，进来的时候，这小二还称呼他们老爷夫人呢！” “看来他们是常常来这里偷腥了。” “谁说不是呢！只有刘江那个傻子还被蒙在鼓里！” 秦凌摇了摇头：“好了，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咱们就不要在落井下石了。” “东家说得对！”卫大海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刘江一会儿能动了，会怎么处置那两人？” “到时候他们只怕早就跑了吧？” “那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我们能顺利拿到铺子就行。” “不怕，他肯定是害怕咱们说出去的，只要他老老实实交出铺子，咱们东家肯定不说，咱们东家最讲信用了是不是？” “东家，真有你的，能相出这个法子……” “行了，你们再夸，我就真上天了。”秦凌摇摇头。 其实她自己也是顺势而为而已，并不是专门设计的这个法子，而且还要多亏了小金子帮忙，算起来这一切巧合的成分太多，刘江会因此倒霉，只能说是天意了。 不多时，三个人回到了长门街附近，那一大堆人已经都往捕快房去了，秦凌便又去了捕快房。 “放了？！”赵捕快听了秦凌的话，登时站了起来。 第332章 衙门口意外相遇 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就这么放了去？ 这秦小公子到底是要干啥？ 秦凌笃定点点头：“我和刘江，已经达成协议了，再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 赵捕快这才会意。 然后众人才发现刘江没有回来。 那为首的大哥立刻叫到：“你把我刘江兄弟弄到哪里去了？！” 秦凌心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他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你们了。 “放心，我肯定不会害了他，他安全的很，明天我还要和他见面谈生意呢。” 众人皆似信非信，但是秦凌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办法，只好按照安排，离开了捕快房。 案子结束了，赵捕快终于松了口气，他现在就比较关心秦凌到底跟刘江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不过看目前的这个样子，秦凌是不会跟他说的。 “赵大哥，今天晚上辛苦了，到我那里吃点夜宵吧？” 赵捕快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时辰不早了，秦小公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大哥跟我客气什么，今天的事还多亏了你呢。”秦凌说着，上前一步来，拿了两锭银子悄悄往赵捕快手里塞。 结果赵捕快却跟被火烫了似的，一下子就跳了开去：“不敢，不敢，这可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万万不敢说辛苦！” 秦凌乐了。 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看来这赵捕快等人，还真是转了性子了。 但其实，赵捕快是有苦说不出啊。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要啊，可是，这秦小公子的银子可千万不能拿，拿了要挨打的！他和他的手下兄弟们都已经有了深切的体会了，并且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赵捕快笑呵呵好说歹说地把秦凌送出了门，这才抹了一把汗，感慨今天的案子终于结束了。 “头儿，不知道还有没有下回……” 赵捕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盼着别有了！这秦小公子啊，赶紧把刘江和王貂蝉撵走，让咱们这长门街也清静清静吧，实在是受不了了！” ※※※ 第二天一早，秦凌来到铺子，就听到了一个最新八卦。 昨天晚上，有一个小客店让人给砸了，里面的一对住店的男女让人给打了，闹的鸡飞狗跳的，一晚上不得安宁。 别人不知道内情，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有柳清风和卫大海，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悄悄直笑，然后看到秦凌来了，作为秦家粥铺第一八卦的卫大海立刻屁颠屁颠跑来告诉了秦凌这个消息。 “那刘江后来到哪里去了？” “听说是把王貂蝉带回家了。”刘江和王貂蝉另有房子住，不过平常刘江不在家，所以王貂蝉基本上就一直住在铺子里。 秦凌砸吧砸吧嘴：“我还以为，他会直接把王貂蝉休了，给送回娘家去呢！” 卫大海道：“那怎么行呢，那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被戴了绿帽子吗？” “说的也是。那蒋小平呢？” “听说打折了一条腿，给撵出永安府去了。” “啊？只打折一条腿啊？”秦凌摇摇头，“看来刘江对自己的兄弟，倒是还挺情深义重的啊，要换成是我，肯定当场给他了断完了。” 卫大海连忙点点头：“是啊，听说当时也是要打死他的，可是王貂蝉以死相逼，这才换回来蒋小平一条命……” “啊？这倒奇了，这三个人，还都挺重情义的哈……” 卫大海：…… 自家东家这揶揄起人来不要命，也是一绝了。 “所以，这件事差不多就算是完了，是吧？” 卫大海点点头：“是啊，王貂蝉给关在家里，再不许出门了，铺子自然也就干不成了——当然，他已经答应给我们了不是。那蒋小平也被撵走了，刘江捂着这件事，知道的可不多。” 秦凌也点点头：“好，那咱们可就清等着铺子收回手里吧。” 想了想，又带着卫大海三兄弟出门去，走到刘家小吃店门口，抬头仔细观望了一圈。 风雨无阻，一直每天都开门的刘家小吃店今天终于关了门，而且以后也不会再开门了，想想还真是让人感慨。 秦凌抬头看了看，对卫大海道：“你啊，去找做匾额的铺子，新打一个匾额来。” “啊？这么快？写啥呢？” “当然是写……”秦凌微微一笑，“秦家镖局了！” 三人的眼睛一阵放光，卫大海飞也似的跑去了。 不多时，未时将至，刘江果然按时到来，没让秦凌失望。只不过显然是昨晚没睡好，脸色极差，秦凌也没说什么，就带着柳清风和成高明，跟刘江一起往衙门去了。 因为提前知道要去衙门，秦凌还在自己脸上稍微做了些轻微改动，以防进了衙门刚巧碰上对头。 但是好巧不巧的是，这老天爷好像就是为了要跟她作对一般，双方刚刚过了契，从那书吏的房间里出来，迎面就碰见了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永安府同知大人，郑文同。 秦凌微微一怔，随即维持着淡定的神情，若无其事地从郑文同的身边走了过去。而郑文同正在和旁边的手下说话，也没有想到此刻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这个小公子，就会是远在梁州府时跟他作对的那个小丫头。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随意地擦身而过，在错身的一瞬间，秦凌还听到那手下说着“大小姐去和诸葛公子吃饭了”这样的话。 走出大门之后，刘江就撤了，成高明和柳清风请秦凌上车，却秦凌微微有些发怔。 成高明皱眉道：“东家，你脸色怎么如此？发生什么事了？” 卫大海也道：“就是，东家，你这脸……怎么黑了？” 秦凌被这一声换回了思绪，抽了抽嘴角——她脸黑，那是因为这是她故意化妆化的。 成高明却拍了卫大海一下：“东家是脸色发白才对！” “明明是脸色发黑嘛！” “不对，是发白！确实是发黑，但是也发白……哎呀我跟你解释不清楚。” 卫大海急了，摆手嚷道：“二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秦凌笑着摆摆手：“算了，没什么事，咱们回去吧。” 于是三人上了车，马车往秦家粥铺回去，但是秦凌此刻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第333章 分头行动 自打来到了永安府，她就一直觉得身边怪事连连，起初她不在意，到后来不能不在意，再到后来，她想让那个人现身，但那个人偏偏躲着不见，让她十分气恼。 她见不到真人，就不能真的确定他是真的在这里，更不能抓住他问个究竟，自然一直很憋气。 而就在刚刚，在衙门门口不期然地遇到了郑文同，她碰巧证实了这件事——原来诸葛云乐根本就没跟盛大小姐回京城去，甚至盛大小姐也没回京城，他们两个，一直都在永安府！ 所以，其实那一切，都是诸葛云乐做的咯？ 包括给她一万两银子，让她开铺子。 包括教训赵捕快等人，让他们乖乖听话。 甚至是不是包括，跟简老夫人的种种有关的事，也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此时此刻，秦凌十分想把诸葛云乐揪出来，好好地当面跟他问清楚。 可是，永安府这么大，她却并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有心要藏起来，她怎么可能找得到？ 难道还能当面去问郑文同不成？ 马车辘辘地往前行去，秦凌靠在车厢壁上，心事重重——她有很多话，真的很想当面跟诸葛云乐那厮问个明白。 但是，怎么让他现身，这倒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她还得好好地想一想才行。 ※※※ 没用两天，秦凌吩咐卫大海去做的那块匾额就做好了，金光闪闪的烫金大字在日头下面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喜气洋洋，看着十分舒适。 “东家，你看这金色，多好！一看就是日进斗金的！”卫大海笑道。 “嘴儿甜，有赏！”秦凌说着，掏出一锭银子就朝卫大海扔了过去，卫大海接住，喜的合不拢嘴。 “好了，这些天你们三个的主要任务就是收拾铺子，置办东西，然后择吉开业！” 三人齐声道：“是！” 因为三个人之前也干过镖局了，对这个镖局的行当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所以置办起东西来倒也轻松。 至于秦家粥铺这边，成高明的位置就由陌晚先代替，而秋娘也和黄奇安磨合地差不多了，可以分成早晚班，分开干活了，一切都在走上正轨。 秦家镖局这边，秦凌倒是没想着多么着急开业，一来需要置办很多东西，二来，镖局不像别的行当，干这一行，没有些人脉资源，是不会有生意上门的，她才刚刚来永安府落脚，一切都得慢慢来，着急也不管用。 其实三兄弟也有这个担忧，但是谁也没有问出口，因为他们知道，自家东家背景深厚，是一定会有办法的。 但是，他们其实不知道的是，秦凌她还真的没什么背景，这随随便便就能招揽大宗生意上门的本事，她还是真没有。 她在这永安府的熟人，一共就俩，简老夫人嘛，那是绝对不可能给她生意帮忙的，人家还没那个闲工夫，至于另外一个嘛，还是先等见着他的面再说吧。 “你们去置办东西，至于我呢……” 卫大海嘴快：“干啥？” “我当然是去招人了！”秦凌看他一眼，“你该不会是想，就单凭你们三个人，就能干起一个镖局来吧？” 卫大海嘻嘻一笑，挠了挠头：“这话说的是，人家别人家的镖局，少说也得有十几个镖师呢。” 秦凌点点头：“我们呢，一面高薪招聘熟手镖师，最好呢是有你们认识的，知根知底的人，这样的可靠些，就算工钱高一点也没关系。另一边，也去招一些体格和身手好的小伙子，你们教他们一些功夫，培养培养，慢慢的，我们的队伍就能起来了。” “成，那咱们就分……”卫大海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挤出后面的几个字，“分道扬镳！” 成高明当即给了他一个爆栗：“是分头行动！” ※※※ 秦凌确实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就去了正通商行。 因为之前跟小伙计荣宁早就打过招呼，让他早早预备着，所以这会儿再去招人，也没有那么突兀，也很好找。 秦凌到了商行，如此这般跟荣宁一说，荣宁喜的合不拢嘴： “我就知道，秦小公子您有本事，这还没过多长时间呢，就真的把刘家小吃店给拿下啦！恭喜恭喜！人啊，我都给您预备着呢，就等您这镖局开张，明儿个我就把人给您带去，七八个呢，您好好挑！” 自打秦凌接手了刘家小吃店的事在长门街上不胫而走，秦凌的形象在周围百姓们的心中愈发高大了，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秦凌除掉了刘江和王貂蝉还有蒋小平这几个恶人，百姓们拍手称快，次要原因呢，还因为秦凌她不光震住了王貂蝉等人，就连赵捕快这些公门中人，她竟然也能震住，这就不得不让百姓们把秦凌当做最了不得的人来尊敬了。 而最重要的事，秦凌这个人还为人低调，慷慨和善，勤于助人，乐善好施，简直就是那说书的情节中才有的英雄人物，如今就活生生地生活在长门街，他们怎么能不高兴，不激动？ 他们长门街，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人了！ 于是乎，大家伙在茶余饭后的谈话中，佩服秦凌之余，也有人悄悄打起了秦凌的注意。 这不，就在秦凌跟荣宁说话的这个当口，已经有七八个人从她身边走过，悄悄打量他，而其中两个大胆的，径直走上前来，询问秦凌多大年纪，是否婚配，可有订婚人选。 秦凌：…… 我真的还想再单身几年，一点都没有结婚的欲望，多谢各位抬爱。 鉴于大家看自己的目光都有点太过热切，秦凌没跟荣宁多说几句就逃之夭夭了，她只怕多待一会儿，就会被人抓住绑走，抬回家做女婿去。 不过，这么点小插曲倒也没影响她的心情，下午荣宁果然带了人来，秦凌就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招聘会，挑了其中四个，进了她秦家的铺子。 之前曾经对小尚和小孔说过，在秦家粥铺干小二，都是暂时的，等镖局开了张，还是会让他们去干镖师的，毕竟他们本来就是为的是镖师这个职业来的。 而如今，当秦凌再跟他们提起要去做镖师的时候，小尚和小孔却一致摆手。 “我们觉得，干小二就挺好的，稳当，有趣！” 第334章 镖局聚会 既然如此，秦凌也不太好打扰人家的职业规划了，就问后来招聘来的两个伙计，还有今天新招进来的这几个，是愿意在粥铺当小二，还是镖局当镖师，工钱都是一样的，工作内容各有各的特色。 最后，一共有四个人去了镖局，另外两个留在粥铺，这下子人手就彻底平衡了。 “四个人，加上你们三个，一共七个人，出去走一趟不远的镖，差不多也够了。” 卫大海忙道：“东家，咱们现在就有镖可走啦？！” 成高明瞧他：“三弟，你真是太心急了，新招来的这几个兄弟还都没练过功夫，怎么能让他们出去走镖呢？” 卫大海这才吐吐舌头：“说的也是。” 秦凌点点头：“成二哥说的在理，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开业，镖局的名声先往外打出去，你们也练着，虽然外面远途的镖走不了，但是要是在永安府里的活儿，我们还是可以接一接的。” 卫大海瞪眼道：“永安府里什么活儿？难道还有人要送东西从城东到城西不成？” 柳清风接口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样的活计，实在是不多，而且给的报酬也不多，做起来不划算。从前我就听说过，有的地方商铺开业，有的做买卖的怕对家寻仇，有的富户人家女眷出行，这些都可以找镖局来保护的。只是单子不多，价钱也不高，所以一般的大镖局，都不太接这样的生意，不划算。” 秦凌点头：“确实不划算，但是咱们刚开张，口碑得一点点地做，所以这样的单子，他们不接我们得接，而且还得多多地接。你们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慢慢的，咱们的生意会越拉越多的。” 众人都很信任秦凌，当即便都抱拳应“是”。 于是众人商定好了将来的发展方向，然后定下了吉日，到时准时开业。 只不过，秦凌这边在为镖局忙碌着，而暗地里，却也有好多双眼睛盯上了他们秦家镖局。 镖局开业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三，八月初二的这一天，永安府各大镖局的总镖头忽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席间，有人看似不经意地提到了即将开张的秦家镖局。 “大家对那马上就要开业的秦家镖局，怎么看？”首先开口的是永胜镖局的严副镖头。 永胜镖局的大镖头和大老板是同一个人，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永胜镖局开了这么多年了，这位总镖头总共也没露过几次面，一直都是这位严副镖头在主持事情。 镖局上上下下的事物都归他管，要说喊他一句总镖头也不为过，但是这严副镖头虽然平日行事张扬，但对这位神秘的总镖头却十分尊敬，对外坚持要所有人都喊他严副镖头，谁要是喊错了，还要跟人家急。 今天这酒局就是这位严副镖头凑起来的，最先提起这个话头的也是他。 说完这话，严副镖头就看向了在座的众人，一个个打量他们的神情。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接话道：“严副镖头，这话，其实早就想好了要说吧？“ 严副镖头哈哈一笑：“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为什么把大家请来，大家伙儿也应该都清楚吧，不用我多说！”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没答话，等着这位严副镖头继续说话。 严副镖头举杯，跟众人饮了一杯酒，这才又开口说道：“不瞒大伙儿说，我今天请大家来啊，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 众人又互相看了看，各自心下都有了谱。 其实，早在很多天前，那秦家镖局的事情就已经传遍永安府的大街小巷了。 传说那位秦小公子，来到长门街每一个月的时间，就搞倒了地头蛇刘江夫妻，还拿到了他们的铺子，并且把长门街的捕快们治的服服帖帖的。 而且据说，那刘江夫妻是有梁家的背景的，这秦小公子却敢动他们，那是因为这梁小公子的背后的背景也不简单，所以做起事来那是相当的霸气，绝不手软，雷厉风行。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事迹，他们这些跑江湖的最是耳聪目明，怎么能打听不到呢？ 最关键的是，这秦小公子的心思不光是在开个粥铺这么简单，他还要开镖局！ 都涉猎到他们的行业里来了，他们更是要惊醒些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做镖局生意的，在永安府也混了这么多年了，彼此之间也都达到了微妙的平衡，而此时此刻，这个外来的秦小公子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就要在永安府的镖局行当里横插一脚，他们这些人，心里怎么能不戒备，怎么能不起疙瘩？ 尤其这个秦小公子的背景，还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所以，正是因为这些疙瘩，他们今天才聚在了一起。 严副镖头也都知道大伙儿心里想什么，径直开口道：“具体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说了，相信各位兄弟心里都有谱，咱们就来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吧？” 众人还没答话，旁边忽然有一位稍微上了岁数，黑面虬髯的大汉笑着开口：“还能怎么办，人家要开业，咱们还能拦着不让人家开是怎么？” 说话的这人姓金，名叫阿虎，是金宗镖局的总镖头。 金宗镖局不太大，也不是这些镖局里面生意最好的，但却是资历最老的，比新兴的永胜镖局，永安镖局，都要早很多年。 所以，规模虽然不大，但是金宗镖局在永安府的根基非常深，近年来虽然永胜镖局风头最盛，其他的一些小镖局都跟永胜拉好关系，但是这个金宗镖局却对永胜镖局不冷不热，因为人家不需要跟永胜拉关系啊。 严副镖头说了前面句话，金阿虎忽然就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立时弄得气氛十分尴尬。 看看气氛不对，在一旁坐着的另外一个镖局的老板出来急忙打圆场。 “金总镖头说的其实蛮有道理的，人家开业，本来跟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咱们也不能拦着人家不是？” 第335章 惹不得 说话的这是个小镖局的老板，名叫郭源昌，手下镖局的名字叫兴盛。 这兴盛镖局也是永安府开的比较早的一批镖局之一，一开始生意还可以，但是永胜镖局做大了之后，渐渐的就没有了生意，如今就是依附着永胜镖局过活，永胜不接的一些不赚钱的散活，丢给他们，他们借此勉强糊口而已。 是以他今天站出来，大伙儿都知道他是肯定要替严副镖头帮腔的，但是金阿虎也不好惹，所以开口之前，先捧一捧金阿虎，然后再说下面的话。 果然，紧接着，郭源昌便看向严副镖头道： “但是吧，咱们毕竟都是干这一行的，大家也都清楚，这永安府生意呢，也就这么多，再多一个人来抢一抢，大家都不好吃饭了，是不是？所以我觉得严副镖头的担心也没错……” 他一开了头，另外的一些人便也附和了起来：“是啊，是啊，而且听说那个姓秦的非常有钱，这会儿正花大价钱招兵买马，不怕花钱，只要人！她出的工钱，是咱们奖金两倍多呢……” “是啊，就怕这么下去，咱们的人，也会都悄悄地被她弄走啊……” 严副镖头点点头，趁机接口：“不错，他这么干，就是坏了咱们镖局行当的规矩！天底下，哪有镖师拿那么多工钱的？” 金阿虎不说话了，只嘴边含笑，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 这边里，那金宗镖局的老板继续说道：“所以，严副镖头把咱们招来，也是要想个对策的吧？” 严副镖头正要说话，忽听得金阿虎嗤笑一声：“想对策？什么对策？你们难不成，还想趁着人家开业，去给人家个下马威不成？” 严副镖头也是一声冷笑：“怎么，金总镖头觉得不行？” “行啊，你严副镖头手里，哪有什么不行的事？”金阿虎似笑非笑道，“不过，我倒还听说，人家的背景那可不一般啊，既有钱又有手段，我看，你们还是悠着点的好。” 严副镖头当即就有点不太开心了，瞟了金阿虎一眼： “金总镖头跟那姓秦的认识？” 金阿虎摇摇头：“不认识，从未见过。” “那你这么出言维护，是为了什么？”严副镖头一挑眉，“哦，是了，因为那姓秦的影响不到您金总镖头嘛！你们的客人都是固定的，一年到头总有生意，你自然是不怕，到时候生意被抢走，苦也就是苦我们这些人……呵呵……” 话没说完，但是言外之意不说自明，这下那金总镖头的脸色可就更不好看了，他转过脸来，皱眉打量了严副镖头一翻，冷笑道： “严老弟啊，论资历论岁数，我都比你大不少，你叫我一声老哥哥不冤，对吧？今天哥哥就在这里给你透个准话，那姓秦的，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你要真是想下手对付他，可得把准备做足咯，小心——马失前蹄！” 说完就站了起来：“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们慢聊啊！” 接着转身，风一般地离开了。 剩下的几个镖头们面面相觑。 “这金老头，说话可够难听的！”有人道。 “就是，咱们也没说一定要对付那姓秦的吧……”郭源昌也砸吧了砸吧嘴附和，说着还偷偷瞟了严副镖头一眼。 他说这话，其实是想给严副镖头弄个台阶下，毕竟金阿虎算是这永安府镖局行当里资历最老的了，要论起来，大家都得喊他一个老大哥，但是严副镖头最近几年也颇有脸面，被金阿虎这么当面斥责，这脸皮上也是十分过不去的。 严副镖头果然就下了这个台阶了，只见他望着金阿虎离去的方向，略有深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许久才回过头来： “是啊，郭老板说的是，咱们也没打算怎么着那个姓秦的啊，是不是？他这么着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众人连忙附和：“对对对，金老头怕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严副镖头别跟他计较。” 虽然这么说，但是众人心里却仍然是打鼓，因为今天把他们都叫来的目的，肯定还是跟这个姓秦的有关系，所以严副镖头还是有事情要说的，这会儿被金阿虎一打岔，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那，严副镖头，这姓秦的明天开业……” 严副镖头呵呵一笑：“我正是要跟大家伙说说这事，好歹也是同行，人家明天开业，咱们能不去给人恭喜恭喜吗？” 众人一听，愣了愣，很快，便都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严副镖头说的是，咱们确实是要去恭喜恭喜的！” ——恭喜开业是假，打探一下虚实是真，顺便再联合大伙儿，给那个姓秦的一个下马威。 这就是严副镖头打的算盘。 “大家觉得如何啊？” 众人都点头说好。 “那到时候，咱们可都去啊，谁也不能缺席，好不好？” 众人纷纷答应。 严副镖头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又端起了酒杯。 老实说，这顿饭吃的真是特别不自在，好不容易盼到散了，郭源昌早早出了门，另一个小镖局的老板也跟出来，拖住郭源昌，拉到无人处，低声说道： “郭老板，我听说，那个姓秦的，可是有神医的背景的啊……” 郭老板砸吧了砸吧嘴：“这个我当然也听说了，刚才那金阿虎不都说了嘛，姓秦的背景深厚……” “对啊，这么大的事，这严副镖头不可能没听说过啊，他这……他真的要跟那姓秦的硬碰硬啊？” “那谁知道呢？”郭源昌打了个饱隔，摇摇头。 两个人一阵无语。 “郭老板，你说这要万一真的闹起来，咱们是……”那老板露出一脸的担忧。 然而这个问题，问郭源昌，郭源昌也不知道。 此刻的情况就是两边都不能得罪，因为谁也得罪不起。 但是，他们要是不想去找那秦家镖局的麻烦，就毫无疑问得得罪永胜镖局。这件事就不得行。 先不说这秦家镖局到底有没有神医背景，就算是有，做生意这种事，谁也不可能保证一辈子都顺风顺水，万一姓秦的做不下去跑了，他倒是没事，可苦了他们这些永安府土生土长的人，那永胜镖局可不是好惹的，之前的前车之鉴可太多了，当初没有听他的话，一起联合起来对付姓秦的，难保他不记仇在心，秋后算账啊。 第336章 大礼 但要是找麻烦吧，万一真的惹到了神医，那可也是要命的事情。 要知道，就连梁家也不敢惹神医的啊，他们这些人一上去，还不立刻就成了炮灰？到时候，这永胜镖局有背景撑着，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那他们这些人就…… 不敢想，实在是不敢想啊！ 另外那个镖局的老板愁眉苦脸：“郭老哥，你说到底咋办呢？” “咋办，看着办呗！”郭源昌狠狠叹了口气，“反正他姓严的也说了，这回去，只是去恭喜恭喜，只要咱们不是真的闹，顶多就是不请自来，他姓秦的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是吧？” “那要是闹起来呢？” “闹起来……闹起来咱们就……”郭源昌说了这半句话，后面的法子还真的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一阵风吹过，吹的他本来只有一半的醉意这会儿又浓了。 郭源昌打了个酒嗝，摆摆手：“要真是闹起来，咱们俩就装喝醉了酒，直接往地上一躺，不省人事得了，这样两边都不得罪……这秦家镖局开业，肯定是得有酒的吧，咱们上去就喝……” 另外的老板听了这话，只哭笑不得，然而确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好叹息一番，两人分头而去了。 ※※※ 这天晚上，神医的宅子里也来了客人，秦凌多做了几个菜。 照例，紫荆是绝对不会告诉她客人都是什么人的，秦凌也不问，做完菜就回去吃饭休息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今天这饭桌上，两个人的话题全都围绕着她进行。 “明天人家就开业了，你也不给人家准备个大礼？”说话的是简老夫人。 对面的人嘻嘻一笑：“大家都这么熟了，要什么大礼？” 简老夫人有点拉下脸来：“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谁跟你熟了？人家秦丫头跟你可一点都不熟！打从来了永安府，还没正经见过你的面呢，她跟你，还不如跟我熟一些。” 那人只是嘻嘻地笑。 简老夫人又道：“你到底有没有给人家备礼物？没有的话，我就把你那份也备了，今天晚上还来得及，省的明天手忙脚乱……你要是不准备礼物啊，等到回头她想起来，又要跟你着急。” 那人笑道：“哎呀，您老人家操心太多了，您怎么知道我没给她准备礼物呢？我备了，而且是个大礼！” “你少骗我，明明你今天在屋子里睡了一天，你准备什么了？” 那人端起酒杯来，一面笑，一面喝下去：“反正我备了大礼了，您老人家要是爱看热闹，明天大可以去看看！” 简老夫人还是不信，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追问了，大不了，明天真的去看看呗。 秦家粥铺开业的时候，秦凌没有大费周章，只放了两挂鞭炮了事。但是秦家镖局，她却想大操大办一番，打一打名气。 虽然人手还不够多，但是要想有生意，就得靠名气，这秦家镖局的名气，必须就在今天这天打出去。 于是秦凌就花了大银子，在正通商行雇了最贵的舞龙舞狮队，还有各种鲜花啊，爆竹啊，甚至还有礼仪团队。 要说这大庆朝的商行行业就是发达，只要到了商行，那就是一条龙服务，方方面面林林总总，涵盖范围比二十一世纪也少不到哪去，总之就是只要拿了银子，就可以放心地让商行一手包办，十分方便。 鉴于之前跟正通商行的两次不错的合作，秦凌十分信任他们，所以才把开业典礼的事也交托给他们，事实证明，这个决策果然是正确的。 正通商行没有让她失望，这开业典礼办的十分热闹，几乎把差不多整个长门街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刚刚开始没多久，秦家镖局门口就被堵的水泄不通。 鉴于自己初来乍到，人脉也不够广，没有什么要请的重要客人，秦凌的酒席就没摆多少，只请了一下这长门街上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坐上个三五桌，也就差不多了。 舞龙舞狮结束，秦凌把大家伙请进了门，正准备开席，谁知道，麻烦就在这个时候，找上了门。 百姓们本来正在门口围着看热闹，忽然有一群劲装大汉从外而来，分开围观的百姓，大喇喇地踏进了秦家镖局的大门。 门口的喧闹声立刻就小了。 秦凌一怔，回过头来，和来人四目相对。 气氛猛地静了下来，百姓们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也都能察觉出来，这些大汉们似乎来者不善，所以全都下意识地走远了一点。 秦凌和为首的男人对视了一秒，大堂内也瞬间安静了一秒，但没多久，秦凌就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沉默——今天是她镖局开张的大喜的日子，她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了气氛的，不管来的是谁。 “阁下是……？”秦凌十分客气地拱了拱手，“在下初来乍到，有眼无珠，还请多多指教。” 说着话，秦凌的心思也急速运转起来。 看来人的装束必是练家子，而且不是无名小辈，因为衣着气度都看起来很不凡。 而她秦凌在这永安府并没有仇家——有仇家也还不知道是她——唯一的仇家刘江已经被打趴下了，一时半会绝对不会过来寻仇，那么，能在这个当口上门来不请自来的，只有一种可能。 秦凌想到这里，微微转过头去，瞥了瞥一旁的成高明三兄弟，果然便见成高明三人看到眼前这人之后，纷纷变了脸色。 秦凌心下立刻有了谱。 原来如此。 对面那人也不含糊，秦凌说话很客气，但他回话的时候却没行礼，只是微一昂头，用一种有点怪异的语调，拖长了声音道： “指教不敢当，久仰秦小公子大名，无缘一见，今日秦家镖局开张，在下特地不请自来，为的就是来道贺一番，还请秦小公子不要嫌弃我们才是……” 说完，顿了一顿，又道：“对了，忘了自报家门，在下是这永安府永胜镖局的副总镖头，严天生。” 秦凌的眼睛立刻微微眯了眯。 第337章 来者不善 果然，来者不善。 严天生，她不认识，但是她却知道这个名字，不是从别处，正是从成高明三兄弟那里知道的。 永胜镖局这个名字她也很熟悉，在最初开始准备筹划镖局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这个永胜镖局了，无他，就因为她知道，他们开了镖局之后，这个永胜镖局，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秦家镖局最有利的竞争对手——甚至仇家。 成高明三人本就是从永胜镖局出来的，他们答应了离开永安府，但是却没走，反而留下来，又加入了其他镖局。 再加上成高明三人之前在永胜镖局的那一番遭遇，不用说，这个严天生肯定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表面上看着大度，跟成高明三人解除了合约，但是实际上，他能做出那样的龌龊勾当，又怎么能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成高明三人担心就担心在这里，当初也是怕给秦凌带来麻烦，所以早早坦诚相告，但秦凌执意不怕麻烦，所以今天镖局照常开了，但是没想到，秦凌闹的动静太大了，才开业第一天这麻烦就找上了门。 来者不善，说的就是今天的严天生了。 秦凌望着他打量了一会儿，心下暗暗琢磨，不知道这严天生，打算在她今天开业的重要日子里，给她闹出点什么样的幺蛾子来？ 老实说，刘江王貂蝉那样的对手，实在是有些太无趣了，她正想找严天生这种厉害的对手来练练手呢。 于是乎，在第一眼的对望之后，秦凌心里的战斗之火就已经熊熊燃起。 既然上门来了，她就等着严天生出招，跟他对手个三百回合，看看到底谁胜谁负！ “原来是严副镖头，失敬失敬！在下也久仰大名，难得一见，今日开业，本该奉上请帖，奈何从前没有交往，不敢贸贸然相请，倒叫严副镖头自行前来，这真是小弟的不是了，严副镖头，来，请上座！” 秦凌客套起来，那真是毫不客气，面面俱到，叫人一点都挑不出错处来。 那严天生显然也不是打算一上来就闹的——进门就闹，那是泼皮——于是也就在秦凌的相请之下，到上首去坐下了。 严天生在永安府也算是个名人，稍微有点家财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但是也都知道这人不太好相与，所以严天生坐下之后，在座的一些宾客都纷纷转过头来，避免跟他眼神接触。 但是这却让严天生有点不高兴了，他的目光如刀一般，在众客人的身上扫过，弄得这些丝毫不会功夫的普通富商纷纷都觉得身上一阵寒凉。 秦凌也不理他，继续招呼宾客，陌晚在旁边嘟囔了一句：“姑娘，这人来这儿可没好事，说是来贺喜的，连个贺礼都没带，我看他就是来找茬的！” 秦凌微微一笑：“同行嘛，不来找茬才奇怪呢。你见过不请自来的有好人吗？” “那咱们怎么办？” “先看看，他要是不动，咱们也就不动，他要是想闹事，咱们也绝对不会随便让他欺负了去。” 陌晚点点头，秦凌又道：“对了，你回大宅去把卜安叫来，就说这里有人找茬，让她无论如何，也要赶快来助阵。” 卜安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只是碍于简老夫人的吩咐，一直都没有出过神医大宅的大门。但是今天的这个情况，眼看是不把她叫出来不行了，自己这边会功夫的只有四个，待会儿要是真打起来，虽然说也有胜算，但是胜算毕竟不大。 而卜安来了就不一样了，卜安的功夫，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高深莫测，一个人上去就能把来的这几个大汉全都打趴下，哪怕他们有功夫也无济于事。 陌晚连忙答应着去了，秦凌继续招呼宾客，而那边，成高明三个人也都进入了一级戒备，秦凌却走过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东家，给你添麻烦了……” 秦凌笑笑：“成二哥，你说什么笑话？” 成高明叹了一声：“东家你不用安慰我们，是我们连累你了。” 秦凌却把眉毛一挑：“你这话说的，未免把自己抬得太高了吧。” 成高明猛的一怔。他没想到，秦凌竟会骂他。 “东家……” 秦凌抬抬手，不让他说话：“你真以为，他是冲着你们来的？” “也许是，但这肯定只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他是来找我的麻烦的，不是你们。” 三人怔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 东家说的对啊！ 自家东家来到这永安府，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接连拿下了两个铺子，还摆平王貂蝉和刘江，而且还搞定了长门街的一众捕快，最重要的是，她不好好做粥铺，偏偏要开镖局，生意要被人抢走了，任谁也会不甘心的，作为一向在永安府顺风顺水的永胜镖局来说，自然是要来探一探虚实的。 成高明三个人在这里，也许是严天生来此的一个原因，但肯定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秦凌。 是秦凌，让他觉得受到了威胁。 成高明想明白了这一点，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东家，那咱们怎么办？” “放心，待会儿看我指挥行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咱们今天开业，本来是喜事，能不闹就不闹，闹闹哄哄的可不是好兆头。” 成高明三人皆点了头。 秦凌想了想，又吩咐卫大海悄悄出门，去把赵捕快给请过来。 其实开业之前，秦凌是给赵捕快下了请帖的，但是赵捕快不想来。 他觉得自己是公门中人，身上是非之气太多，在这种日子，到秦凌这边来不好，所以就婉言谢绝了，却没想到，这典礼开始没多久，到底还是要请他来了。 秦凌这边在做着万全之策，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今天要来的麻烦，却不只严天生一个。 就在严天生坐下没多久，大门口又进来两拨人，穿着打扮跟严天生差不多，不用说，也是镖局行当的了。 秦凌见到来人，不由得在嘴边浮现出一个冷笑——好啊，原来今天这是几家镖局联合起来，一起来给她下马威来了！ 第338章 绝对不怕事！ 好，很好。 看来，他们是着实小看了她秦凌，竟然一个个的都敢来，也不怕全都折在这里？ 最可恶的是，说是来贺喜的，却一个个都空着手，这也太欺负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来秦凌是不想跟这些人结成仇家的，有钱大家一起赚嘛，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不等她多想，来人便来到了面前，自报家门，说一个叫郭源昌，一个叫杨景善，分别来自兴盛镖局和武平镖局，然后下面的说辞跟严天生一样，什么难得一见啊，什么开业大吉啊，说的好听，但是面上却也很难看。 秦凌心里mmp，嘴上笑嘻嘻，也跟着客套了一番，安排人请她们坐下，十分客气，十分周到，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本来以为，这些人跟严天生完全是一伙儿的，但是秦凌没想到，这两位被她这么一番客气相待，竟互相对望了一眼，各自微微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这神色没有逃过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秦凌的眼睛。 怎么着，这两位镖局老板，难道以为自己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一个人？他们难道以为，她会小家子到当场发作翻脸？ 笑话，她秦凌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别的不说，就说各种危险和突发状况，她秦凌经历过的，也不一定比这些常年跑江湖的镖师们少，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见两人面露惊讶，秦凌不由得在心里笑了下，这会儿，这两位怕是要在心里佩服她的淡定了吧。 实不相瞒，其实她还可以再谈定一点呢，就算来的人再多，她也不怕。 然而，仿佛就是为了应验她这个想法似的，很快，外面就又来了两拨人，还是镖局行当的，还是像跟这严天生约好了的。 秦凌紧急让黄奇安加开了四桌，然后才笑嘻嘻地请来人落了座，接着转向众宾客： “真是没有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好朋友来恭贺，我准备的不足了，实在是让大家笑话了。” 这本来是句客套话，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句话的话音落后，坐在上首的严天生忽然给坐在下面的郭源昌使了个眼色，郭源昌犹豫了一下，忽然一声嗤笑： “不错，确实让人笑话！” 众人皆是一怔。 这边里，成高明三兄弟已然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果然来了。就说他们是来者不善，果然这就开始找茬了，先是言语不和，接着就是掀桌子，这种套路，他们见过的太多了。 不过，这种找茬的套路实在是太低级了些，只有街头的泼皮混混才用，怪不得严天生自己不开口，要让跟着他混的那些小镖局的老板开口呢。 秦凌把这话听在耳里，先没说话，眼眸一垂，抬头朝外面望去，见陌晚正和卜安一起踏进大门，心里顿时一舒。 好啊，既然开始了，那咱们所幸就敞开了干吧，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早晚也要对上手的，她秦凌就是有这点好处，绝对不怕事！ “是啊，确实不足。”秦凌笑着接口，一双眼睛目光如刀，朝那郭源昌甩了过去，“不知道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郭源昌被这眼刀甩的一怔，咳嗽一声，才缓过劲儿来：“在下郭源昌，方才已跟秦小公子通过姓名了，看来，秦小公子你怕不是脑子不太好，记不住？” 听着这话里的刺意，上首的严天生不动声色，但眼睛里却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而这边里，众人皆暗暗为秦凌捏了一把汗——她会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吗？ 然而，让那些人失望的是，秦凌并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点了点头：“哦……郭老板……郭老板来自何处来着？” 那郭源昌面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兴盛镖局！方才我也说过的，看来秦小公子果然记忆不好，像您这样的，将来做生意，怕是会吃亏啊！” 秦凌却根本不理他这个茬，只是翻来覆去地把“兴盛镖局”这四个字念了好几遍。 “兴盛镖局……兴盛镖局……”然后忽的一拍脑袋，“我知道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因为你们家这镖局，实在是太没有名气了，我根本就没听说过呀！” 噗嗤，也不知道是谁笑了一下，在这安静的大堂之中听得格外清楚。 紧接着，笑意就像是会传染似的，在大堂之中蔓延开来，很快，许多宾客的嘴边都带上了嘲讽的笑意——要知道，除了这些镖局行当的同行们，大堂之中剩下的这些宾客，可都是站在秦凌这边的。 秦凌能搞倒刘江和王貂蝉，在长门街，她早已被奉为他们的偶像了，而秦凌一贯的做事态度，也正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这会儿秦凌要在言语上碾压这位郭老板了，他们怎么能不捧个场？ 众人越笑越大声，这位郭老板很快涨红了脸色，下不来台了。 “你……” “怎么了？”秦凌一挑眉，“我没听说过，也是错了？” “你……” “我早就说了，自己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指教，您这是把我说的话当成客套话了啊？” 郭源昌：……这本来不就是个客套话嘛！谁想到你还真说真的啊！ 他是着实没有想到，这个姓秦的小子竟然这么牙尖嘴利，竟然比个女子还要能说会道，两句话，就给他堵的哑口无言。 他要是早想到，就该早做准备，也不会这会儿一下子被说住，这么下不来台了。 然而，让郭源昌更没有想到的是，秦凌这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后招呢。 见郭源昌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秦凌不由得上前一步，故作惊讶道： “郭老板，你这是怎么了？你难不成是生我的气了？哎呀，罪过罪过，早知道我就说我久仰大名不就好了，也免得你生气……不过话说回来，你家的这个什么兴盛镖局，怕是真的不太出名呢，不然的话，大家伙儿为什么都在笑你啊？” “你，你……”郭源昌咬牙切齿，脸色涨红的可以，但是却一时真的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秦凌。 却不料，秦凌还没说完，说了这句，忽然转过头去，看向上首的严天生： “这永安府的镖局大大小小这么多，出名的本来也就没有几个，要论有名，自然还是严副镖头的永胜镖局最富盛名了，郭老板，你说是不是啊？” 第339章 傲雪凌霜的凌 郭源昌哪里敢说不是？ 秦凌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在吊打兴盛镖局的时候，顺手就把严天生的永胜镖局给拉上了，而且干脆就借永胜镖局的名头来压兴盛镖局，这让郭源昌怎么翻身？ 他敢说永胜镖局的名气，不如兴盛镖局？ 那上首的严天生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回去了肯定要给他小鞋穿的。 或者让他承认永胜镖局的名气比兴盛镖局名气大？ 那倒是事实，只是郭源昌可怎么咽的下这口气，而且这不也就间接承认了，兴盛镖局确实没什么名气，所以秦凌忘记了也是正常的？ 这不是赤果果地打自己的脸吗？ 郭源昌这个气啊。 没想到，这个姓秦的如此有手段，三言两语的，竟就把他丢给她的问题给还回来，还能借严天生的手，来打他自己的脸。要知道，他才是严天生这边的人啊。 果然，这话一出，那边严天生就有点不太高兴了，郭源昌一见这样，心下更加着急了，但是他却再也不敢乱说话了，生怕秦凌又拿住他的什么话柄，再胡搅蛮缠一番，那他就更加丢人了。 但是，让他绝没有想到的是，秦凌这个人，不找事是不找事，一旦决定要挑事的时候，那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就在张口反击的时候，秦凌就已经决定了，今天这第一场嘴仗，她就要让这个郭源昌输的心服口服，输的哑口无言，输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张嘴说那第一句挑衅的话，甚至输的后悔自己长了这么一张嘴！ “郭老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秦凌又走近了一步，左右看了郭源昌一遍，“不过，郭老板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还是不太愿意承认我说的话？” 郭源昌咬牙；“你，你瞎说什么，永胜镖局本来就是咱们永安府第一大镖局。” “哦……”秦凌拖长了声音，“原来郭老板是承认这一点的啊，好，很好，既然咱们能达成一致，那么就说明，我之前的想法也没有错嘛。那么，我没有听说过您的兴盛镖局，应该也不算什么大错了，您说是不是啊，郭老板？” 郭源昌却怎么也不愿意接这句话了，咬牙半晌，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肯说一个字。 秦凌浑不在意：“啊，其实也没什么，虽然之前没听说过，但之后不就知道了？郭老板真的没必要为这点小事着急嘛，您之前，不也没听说过我叫什么吗？” 这话倒说的郭源昌一怔，是啊，他确实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秦。 但是知道不知道又怎么的，这并不妨碍他来找她的麻烦，不，是严天生找她的麻烦。 然而秦凌说了这句话，那是肯定要有下文的，不等郭源昌说话，她便又接着道： “您看，礼尚往来，我知道了您，您也得知道知道我不是？”秦凌说着，忽然转过身去，面向了大部分客人，大声道，“好叫大家知道，在下姓秦，单名一个凌字。凌云的凌，凌空的凌，傲雪凌霜的凌！” 轰！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被秦凌最后这几个词震的僵在当场。 凌云，凌空，傲雪凌霜！ 这哪里是自报家门，这就简直就是在宣告，在示威，在震慑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在向所有忽视她贬低她的人表明她的态度，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她！ 她叫，秦凌！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了，堂中众人看向站在当中的那个小小的人影，各自心思复杂。 秦家的人自然不用说，皆是觉得自家东家威武霸气的。 围观的路人，也觉得秦凌这一番话确实有点威慑力，是故意说给那些准备找茬的人听的。 而严天生带来的这群人，心里的滋味就多了。 ——这个秦凌，竟然这么底气十足？这是什么意思，是准备反过来给他们下马威了？她到底凭什么？ 而心里打鼓最甚的，还是刚才挑头开口说话的郭源昌，他本来就不是那种特别霸道的人，今天能站出来，也纯粹就是因为被严天生逼迫，秦凌要是认怂也就罢了，这会儿她反而反过来反击，他就立刻有点心虚了。 秦凌话音落下，郭源昌吞了口口水，抬眼悄悄看向了坐在上首的严天生。 严天生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郭源昌又动了动喉咙，转过头来，硬着头皮继续说。 “咳咳，好，好，秦小公子的姓名，如今大伙儿都知道了……那么，咱们就可以说说你这个招待不周的事情了吧？” 秦凌一笑：“好啊，洗耳恭听。” 郭源昌皱了皱眉头，开始了早已想好的说辞：“我说秦小公子，您好像是不知道咱们永安府的镖局行当，是有个规矩的吧？” “什么规矩？” “凡是新开的镖局，都是要报备的……” “报备？”秦凌一挑眉，“给谁报备？” 郭源昌一瞪眼：“自然是，行会！” “哦……”秦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意思是说，咱们这镖局行当，也有行会？” “不错。”郭源昌点点头，“各行各业都有行会，咱们镖局为什么不能有？你开业之前没跟行会打招呼，可不就是没规矩？” “好。是我疏忽了。”秦凌居然就这么点了点头，认了下来，“那么咱们的行会在哪里？会首又是谁？” 郭源昌也没想到她认错认的这么利索，思维就有点断片了，顿了一顿才又说道：“自然是，自然是这会儿坐在上首的，咱们的严副镖头了！” “哦……”秦凌又拖长了声音，点点头，故意大声道，“原来严副镖头就是咱们永安府镖局行当的会首，失敬！失敬！” 她说的声音特别，大到连大门外围观的百姓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而看样子似是在跟严天生客套，但是目光却瞟着后面来的这几个镖局的人。 那目光中的含义不说自明——到底是不是，你们心里清楚得很吧？ 要真的不是，你们能就这么让严天生压到头上去？ 第340章 你们要脸吗？ 果然，就在这一瞥之间，秦凌发现这些人的目光之中皆都露出了一番尴尬之色，于是她心里便更加确信了，这郭源昌就是在蒙她，而且这些人今天到这里来，全都是来蒙她的，欺负她消息不灵通，想要借此给她难堪。 “既然严副镖头是会首，那这么说来，我还真的该报备一下，我……” 话没说完，郭源昌抢先道：“不错！你不报备，就不该开业，我看，今天这个开业典礼，可以就先到这了！” 说着，还吞了口口水。 秦凌如何看不出来，他这是心虚。 她猜测，其实他跟严天生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做他的走狗的程度，这会儿第一个跳出来，多少是因为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来替严天生当枪使？ 想明白了这一层，秦凌倒是也有点开始同情这位郭老板了。 小镖局生存不易啊。 倘若镖局的行当真的有什么见鬼的行会，那这些小镖局，就更加难以生存了。 秦凌向郭源昌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郭老板你说……我的这个开业典礼，先别办了？” “没错！” “先报备，然后认错？” “没错！” “那……是不是我还得摆几桌酒席，亲自给你们道个歉？” 郭源昌愣了愣：“你要是真有这份心思，倒算你识时务。” 秦凌看着他，良久，忽然笑了。 郭源昌心里登时咯噔一声。 这个姓秦的小子，怎么突然笑起来了？他怎么忽然感觉，他这一笑，好像就没有什么好事呢？ 然后事实证明，郭源昌的预感是正确的。 秦凌一笑，然后忽然一挑眉：“那么，倘若我要是没有这份心思呢？” 一句话，说的郭源昌，连带严天生带来的那另外几个镖局的老板和镖头，全都一愣。 这话什么意思？ 秦凌善解人意，不用他们猜，继续就说下去了：“倘若，我不报备，不认错，你们会拿我怎么样？” 秦凌说着，转过头来，在郭源昌和众人的面上一一扫过，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凌厉如刀—— 大堂之中，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这，这是挑衅！这是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郭源昌在心底哀嚎一声，急忙转向严天生求助。 那边里，坐在上首的严天生的整个面容也沉了下来，脸色骤冷。 “你怎么不说话，郭老板？”秦凌跟着问了一句，也不等郭源昌回答，转而猛地回头，也跟着看向了上首的严天生。 四目相对，寒意凛然。 大堂中的人们只觉得似乎连呼吸都困难了，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该趁这个沉默的当口，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是待会儿这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了，会不会殃及池鱼？ 大堂之中，一时间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等着看这场僵持到底谁能获胜。 上首处，严天生慢慢捏起了拳头，大堂中，成高明三人还有卜安，一起悄悄靠近了秦凌。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却忽听得大门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大笑的声音。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转头向外看去，便见那大门之外，一个黑面虬髯的劲装中年汉子，快步走了进来。 “好笑，实在是太好笑了！”中年汉子迈步进了大堂，径直走到中央，秦凌的身边，往众人身上一扫，“这辈子还没听说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呢！” 郭源昌脸色一黑：“金总镖头，什么这么好笑？！” 秦凌便朝这中年汉子身上一打量，心下微微有了谱，看这个样子，应该就是永安府资历最老的那家金宗镖局的总镖头，金阿虎了。 秦凌要做镖局的生意，自然不会随意贸贸然就开张，这永安府里的局势，她起码得先打听清楚，所以，虽然她并没有接触过，但是还是可以一眼就确定，这会儿闯进来的这个中年汉子，就是金宗镖局的总镖头金阿虎。 不光他，其实在座的这几位镖局的老板和镖头，老实说都挺有特点的，秦凌装作不认识，实际上每一个人都能叫得上名字的。 不过，今天的这个状况，看起来就稍微有点意思了。 金宗镖局是永安府资历最老的镖局，这个秦凌知道，总镖头金阿虎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这个秦凌也知道。 但是，金阿虎和严天生不对付，这个秦凌就不太知道了——但是现在也知道了。 若不是不对付，两拨人不可能分开时间进来，金阿虎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门，给严天生一个难堪。 是的，金阿虎所说的这个笑话，就是在笑严天生，秦凌可以确信。 果然，郭源昌问话之后，那金阿虎便把脖子一梗，瞪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这么好笑，老夫当然是在笑你们！你们这些人，也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居然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在这儿欺负一个毛头小子，你们丢人不丢人！” 金阿虎说着，还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呸！跟你们这些人在一个地方开镖局，我臊得慌！” 郭源昌的脸登时就白了。 众镖局的人的表情也都很不好看，围观群众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看吃瓜。 秦凌在旁淡定如斯，不说也不动，因为她能猜到，这位脾气暴躁的金总镖头，话还没说完呢。 “行会？！什么行会！老夫这镖局开了二十多年了，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见鬼的行会，你们今天在这儿张口就来，欺负一个刚来永安府没多久的后生，你们要脸吗？！” 哎呀，这话说的，这脸打的，啪啪的，这简直就是把一众人的脸皮全都撕下来扔在地上踩啊。 围观群众纷纷表示，今天的这个瓜，吃的也太猛了些。 这金总镖头，也太不客气了吧，好歹大家伙儿都是同行，怎么一点脸面都不留呢，以后大伙儿还怎么一块在道儿上混？ 这些镖局的镖头们，就甘心被他这么骂吗？他们会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 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直端坐在上首的严天生，果然寒着脸，慢慢站了起来。 第341章 谁是会首 “金总镖头，今天来的可够晚的啊。”严天生站起身来，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言外之意不用说，是嫌金阿虎不和他们一道来，也就是说，嫌弃金阿虎不和他们一心了。 当然这个也已经不用说就能看出来了，不然金阿虎不能上来就骂。 “哼！”金阿虎重重哼了一声，“我这来的已经不算晚了，再晚，只怕你们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家呢！” 秦凌心里一暖。 不管这个金总镖头到底是因为跟严天生有过节，还是单纯只为了替她出头，这份维护的情谊，她秦凌都心领了。 为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也为了金总镖头不必孤身一人受到欺负，秦凌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金总镖头言重了，严副镖头他们并没有欺负我啊，我们只是在谈行会的事情，而且，也未有言语冲突，何来欺负一说？” 金阿虎看了秦凌一眼，皱起眉头：“小伙子，老夫刚才说了，这永安府的镖局根本就没有行会！没有行会，你还报备什么，跟谁报备？他们明摆着就是为了欺负你，给你点颜色看看，好教你知道，在这永安府地盘上开镖局，不是那么容易的！” 嗨，其实这些事秦凌何尝不知道呢，但是这话由别人的嘴巴说出来，威力就大大增加了，不说别的，就说在场的这些围观百姓，这会儿恐怕都在心里为她叫屈呢。 因为严天生这些人的行为，也实在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金阿虎说完，还大踏步上前，直接就站在了秦凌的面前，把秦凌护在了身后。 秦凌登时心里又是一暖。 她自打来到这个世上，还从未有人这般维护过她呢，就算有，也都是熟人，这么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而且还是个同行的老者，一见面就这么维护她，她怎么能不心存感激？ 金阿虎站在秦凌身前，和严天生面对面对峙起来，严天生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沉默的当口，严天生给郭源昌等人使了个眼色，郭源昌吞了口口水，率先发难。 “金老爷子这话就不对了，您一个人空口无凭，怎么就能断定咱们镖局行当没有行会呢？我们大伙儿可都是承认有行会的啊！” “没错！” “就是！” “我们有行会！” 金阿虎面色涨红，没开口，先狠狠啐了一口：“你们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欺负了我，我也有人！” 话未说完，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号召一般，真的有一群人“刷刷刷”从门外冲了进来，围观群众不知道他们是谁，但秦凌却有点底。 根据她的打听，这些人应该是另外一些小镖局的，虽然规模都不大，但是都跟金阿虎一样，资历比较老，也和金阿虎的立场别无二致——跟严天生这群人不对付。 这下子，形势一下子就变了。 从刚才金阿虎一人对抗几人，变成了势均力敌。 这群人走进门来，也不言语，径直就站在了金阿虎的背后，那意思不言而喻——他们也是战略同盟。这永安府，并不是只有你严天生一个人可以煽动别人听你的话的，还有很多不听你的话，不肯跟你同流合污的人！ 待众人站定，金阿虎呵呵一笑，迤迤然开了口：“严副镖头，我们这些人都觉得，这永安府的镖局，没有行会。” 说着，还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众人：“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镖局老板和镖头们立刻附和： “不错！” “对，我们不承认有行会！” 这就尴尬了。 永安府的镖局，要是算起来，其实并没有多少家，差不多今天就都聚齐在这里了，但是一边说有行会，一边说没行会，人数还差不多一样多，这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呢？ 秦凌她，又该听哪边的呢？ 围观群众纷纷睁大了眼睛。 沉默了一会儿，那郭源昌又第一个开了口： “你们说不说不管用，反正我们认定了有行会，且会首是我们严副镖头就行了！” 这边不甘示弱，立刻嗤声一笑：“那我们还认定我们的会首是金老爷子呢！” 围观群众都有点萌，所谓行会行会，不就是一个行业组成的组织么，怎么不大的永安府，还闹出两个镖局行会来了？ 这要是说出去，还不让别的城的镖局笑掉大牙？还不让别的行业也都笑掉大牙？ 许是知道尴尬，说完这两句之后，彼此对峙的镖局头头儿们便又都不说话了，许久，才又有人道： “要搞行会，那也是只能有一个，两个行会不像话！” 众人都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要真的搞成一个行会，那么会首又是哪个呢？ 还不等秦凌开口插一句，一众人便已吵了起来，这边说金老爷子老成持重稳大局，那边说严副镖头年轻活泛有想法，反正就是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 吵来吵去便吵的不可开交了，站在众人之中的严天生和金阿虎也都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秦凌在旁扶额。 她可不想她好好的开业典礼，变成他们争行业会首的闹剧——谁当会首，其实她根本就不在意，今天好好的让她把这个典礼弄完，她就算是谢谢他们了！ “好了！” 在众人的吵闹声中，秦凌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大伙儿听在耳里，顿时都是一愣。 “吵来吵去有什么意思，不如我给大家出个主意？”秦凌说着，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推举严副镖头，你们呢，推举金老爷子，谁也不让谁，这样吧，我又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你们这些人的问题，保证你们每个人都满意。” 众人皆是瞪眼。 秦凌微微一笑，说出了后面的话：“我觉得吧，你们哪一位来做这个会首都不合适，在场唯一一个合适做会首的人啊，在这里。” 众人：？？？ 在哪里？ 秦凌抬起手来，朝自己的鼻子尖上一指：“喏，在这里。就是……我。” 众人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第342章 我的规矩 什么？ 他？ 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的镖局刚开张，能不能经营的下去还两说，她居然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当会首，莫不是疯了！ “你，你凭什么？！”众人懵过之后，立刻有人质问。 质问的也不是别人，就是一直在不停出头的那个郭源昌。 秦凌眯了眯眼睛，转头去看他：“我凭什么？这话问得好。我想问一问，郭老板，你推举严副镖头，是凭什么？” 郭源昌顿时被一噎。 他要是说凭的是严天生的手段，严天生的背景，那回去肯定得被严天生骂死，可是这却又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谁有能力谁就是老大，到哪里都一样，这个姓秦的干什么非要问出来，难道他还有异议不成？ 他是不服严天生？ 郭源昌想了想，皱眉道：“自然是因为……严副镖头的功夫好！镖局做的大！” 秦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听罢，歪头一笑：“镖局做的大不大，这会儿我不能跟你保证，因为我才刚开张啊，以后的日子，还得靠大家伙儿多多提携，我才能做大啊……”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看了看众人。 众人的心纷纷跟着一动——这姓秦的果然牙尖嘴利，话里带话，这话说的，不就是拐着弯的要他们今天放过他，好让他的镖局开下去吗？ 不过，这件事还有没有定论，如今且不知道呢，他秦家镖局能不能开的下去，还得看今天这场闹剧，最后的结果如何。 但是秦凌其实话中真正的意思并没有在这里，所以也就不多停留，就接着说道：“但是功夫好不好嘛，我倒是可以跟诸位切磋切磋。” 众人立时都瞪了眼睛——嘿呀，这个小子，竟然要动手？ 好啊，他们正愁找不到动手的理由，他居然自己先提出来了？ 郭源昌立刻以眼神询问严天生，严天生微微点了点头，郭源昌便大声道： “好！切磋就切磋！不过，严副镖头功夫很高，怕是会误伤了你，那就由我先来跟你比划比划——” 说着就朝着秦凌摆出个起手式，准备要跟他动手了。 众人见状都纷纷往后退去，给他们露出足够的空间，让他们比划。 看那边郭源昌的架势十分足，秦凌在这边笑了。 “好，那就比划比划。” 说着，她站直了身子，用十分标准的姿势朝郭源昌抱了抱拳：“请。” 众人这就有点看不明白了。 这姓秦的小子，这是在干嘛？ 人家郭老板都摆出招式来了，她却站好了行了个礼，这难不成是在寒碜人家郭老板？ 果然，郭源昌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但是还是要礼貌一些的，既然人家说了“请”字，那他肯定也要说的。 “请……” 郭源昌张开嘴，这个“请”字出口，才说了一半，忽然就被堵在了嘴里。 众人还都没反应过来，有离得近的人，看到郭源昌还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半张着嘴，一个“请”字不说完，就有点纳闷，上前来挥挥手： “郭老板，你，你没事吧？” 但郭源昌毫无反应。 反而是这边里的秦凌笑了：“别晃了，他被我点住了？” 那人一怔：“点，点住了？” “不错。点穴，点住了。” 哗……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点住的？什么时候点住的？用什么法子点住的？ 他们怎么完全没发现？！ “你……”那说话的人登时懵了，“你这是不守规矩！” 秦凌一挑眉：“哎？刚才只是说比试比试，也没人规定到底怎么比试，也没人说什么时候开始，我怎么就不守规矩了？比试嘛，只要我赢了不就行了。” “你这是，胡搅蛮缠！”那人顿时有点恼羞成怒，叫了跳到前面来，“我来跟你比试！不许用这种偏门的功夫！” 秦凌呵呵一笑：“好啊，来吧。” 那人嗷嗷叫着就扑了上来，然而，才扑到一半，便也和郭源昌一样，定在了原地。 众人顿时都不淡定了。 不是说好了不许用偏门功夫吗？怎么又点穴了？ 最可怕的是，这一次，他们还是没有看清楚秦凌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啊。 这到底是什么样高深莫测的功夫！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金阿虎那边的人还好，他们毕竟也是跟严天生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他们算是秦凌的友军。 友军有如此功夫，老实说，他们还是有点窃喜的。 但是严天生这边的人，脸色就十分难看了，接连被点住了两个人，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而且刚才郭源昌还吹嘘一了一番他们的功夫高，转眼就被人打了脸，这，这也实在是太丢脸了吧。 于是，那位跟郭源昌一起进来的另一家镖局的老板，名字叫杨景善的人便跳了出来。 “你这是不守规矩！” 哎，跟刚才第二个被点的人说辞一样哎。 “你明明说了，不用这偏门功夫的！”杨景善大声质疑道。 但是质疑归质疑，却并不敢太上前来，因为确实是有点怕了秦凌这鬼神莫测的手段了。 秦凌笑。 一边笑，一边抬起手来，瞧了瞧自己用来点穴的这两根手指：“规矩吗……还不是人定的？” 秦凌说着，转向杨景善和他身后的一众人： “到外面走镖，那些山徒恶匪，他们会跟你讲规矩？杨老板，你也干镖局很多年了吧，该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杨景善被说的脸色一白。 确实，走镖的途中要是遇到那种凶狠不要命的劫匪，什么规矩，都得见鬼去。 但是这跟今天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他们明明是在讲他们镖局之间的比试，这跟劫匪能一样吗？ 劫匪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但是秦凌却不这样想，在她的眼里，他们这些人，今天就是来要她的命的，凡是要阻挠她做生意赚钱的人，统统都是来要她的命的，他们就是她的死敌！ 秦凌逼视着杨景善，竟弄得杨景善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秦凌冷笑一声：“看来，杨老板也是同意我说的话咯？所以，我说了什么规矩，你们就相信我，那不是我不守规矩，是你们太傻。” 说罢，又抬起手来，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我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第343章 杀意 静默。 大堂中一阵静默。 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激动的，愤怒的，惊讶的，所有的呼吸声，都汇聚在一起，显得大堂之中更加安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开口，大喝一声“好！” 人群顿时炸开。 “好！” “说得好！” “秦小公子说的真不错！” 人们的赞誉如潮水般涌来。 既是对秦凌功夫的肯定，也是对她这番话的肯定，更是对她完全不害怕严天生一伙人的勇气的肯定。 一时间，所有站在秦凌这边的人，眼睛里都放出了光彩。 陌晚和卜安站在不远处，看到秦凌两次出手，卜安悄声跟陌晚说“有长进。” 成高明三兄弟也在不远处，看到自家东家如此威武霸气，都激动的脸色发红，尤其是成高明，那眼神里的奕奕光彩，简直比自己得了夸奖还要高兴。 金阿虎等人也高兴。金阿虎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姓秦的后生，果然是个好苗子，有勇有谋，有主意，不错，十分不错。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很高兴，金老爷子看上的人，肯定是不会错的，就算让秦凌做了行会会首，他们也没意见——反正起码比严天生强。 就连进来之后一直站在门边的赵捕快，也露出了笑容。他再一次确认，这个秦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也再一次庆幸，自己早早就悔悟，脱离了王貂蝉，站在了秦小公子这边，不然的话，后面还真有的他受的。 唯独不高兴的，就只有严天生这边的人了。 接连被点了两个，又有一个被说的哑口无言，剩下的人哪里还敢张嘴跟秦凌比划，看着秦凌的眼神，也都纷纷有了些畏惧的神情在里面——他们还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姓秦的这么年纪轻轻，到底是怎么能练的这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的？ 难道真的是天纵奇才？ 唯一还保持着理智的人，就是严天生了。 严天生一直都不动声色，在默默观察这秦凌，这会儿的两番出手，又让他对秦凌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他确认自己没有一上来就轻举妄动是对的，这会儿，他也并不急于求成，今天是他姓秦的主场，就算让步给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关键是，他们以后还有很多过招的机会，大可以走着瞧瞧。 啪，啪，啪。 忽然响起了掌声。 众人一愣，抬眼看去，却见鼓掌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都沉默不语，在上首俯视着众人的，永胜镖局的当家人，严天生。 严天生，给秦凌鼓掌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也转了性子，开始欣赏秦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是一脸发懵。 秦凌心下却是一沉——要是猜得不错，严天生这招，是以退为进吧？ 这种人心思深沉而缜密，若是当面对敌还好，怕就怕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防不胜防。 “严副镖头，这是什么意思？” 严天生笑了：“我这是，觉得秦老弟你说得好啊。” 说着，走了过来，来到了秦凌的身侧：“好一个，你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秦老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让人佩服，佩服。” 秦凌扯扯嘴角：“严副镖头过奖了。” 刚才还冷着一张脸呢，这会儿又称呼“老弟”了，她秦凌却着实不敢接这个称呼，严天生这种人，不适宜走得太近。 “秦老弟说的很好，武功也很俊，这生意嘛……”严天生说着，抬头看了看大堂，“这两个月来，秦老弟在永安府声名鹊起，做生意的本事，相信我不说，大家也都能看得到了。我觉得，秦老弟你做镖局，也一定能做的风生水起的。” 众人的心全都沉下去了。 严天生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想暂时跟秦凌休战？ 还是打算捧杀他？ 还是，另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们不知道，所有人都在嘀咕。 但是他们嘀咕他们的，严天生做自己的，他伸手，朝秦凌肩膀拍了两拍：“所以我觉得，由秦老弟来做咱们镖局行会的会首，挺合适的。” 说着，还露出了一个极其善意的微笑。 但是，跟严天生比较熟的那些人，在看到他这个动作之后，却纷纷变了脸色。 别人不知道，他们却知道，严天生有很多固定的动作，来表示他内心的想法。 他这个人心高气傲，轻易不会与任何人接触的，但是他一旦纡尊降贵，来到了那人面前，并且伸手拍了那个人的肩膀，那就代表——他要把这个人当成死敌了。 不死不休的那种死敌。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被严天生拍过肩膀的人，也就那么五六个吧，全都在跟严天生产生过节的不久之后丢了性命，无一例外。 而此时此刻，就在这里，就是一番言语不和之后，他竟然也伸手，拍了这秦凌的肩膀。 严天生，他想杀了秦凌！ 这几个人的变色太过显眼，惹得这边金阿虎等人也都感觉到了，而当中，一向最灵敏于察言观色的秦凌，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气息的骤然变化。 她本来就对严天生戒备着，此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冷了八度，但是心里的戒备却也是跟着抬高了一个等级的。 在这种状况下，哪怕是就在眼前的严天生突然发难，她也是有自信能顺利拜托不利境地的。 “严副镖头谬赞了。”秦凌不动声色地和严天生拉开了一点点距离，抬头看他，“这么说来，严副镖头是真的同意我做这个会首了？” 严天生点点头：“自然。” 秦凌转过头去，看向金阿虎等人：“金老爷子，你们的意见呢？” 金阿虎这边没有意见。 因为他现在的心思全都在秦凌的安危上，他也是了解严天生此人的，所以此时此刻，忍不住为秦凌捏了一把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会首不会首的。 倘若秦凌要是出事，那他肯定会懊悔不已，到时候什么行会，都得见鬼去。 然而，此刻看来，秦凌好似对严天生的杀意无知无觉似的，竟然还在笑眯眯地问他。 可是，他却不太想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了。 第344章 梁三相公 因为此时此刻，他忽然变了心思，不太想让她当这个会首了。 她要是当了这个见鬼的会首，那就成了严天生的死敌，被君子盯上不可怕，被小人盯上才可怕，可怕之处就在于，防不胜防。 然而，秦凌却好似并不在意？或者没有察觉？ 她竟然还在问他。 “金老爷子，您倒是说句话，莫不是您那边，还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不满意的话，要不在比试比试？ 围观众人：…… 他们不想再看比试了，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因为秦凌的手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们看不清，再来多少次，他们也是看不清，最多只能看到又多出两个僵在那里的人而已。 金阿虎犹豫了，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微微点头： “好，我们也同意。”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我们这几家镖局，都同意你当会首。” 众人：…… 天哪，谁能想到，今天的这场闹剧，竟然会是这么个结局呢？ 两方人马僵持不下，本来处在被欺负的角色上的那个人，却凭借两手惊艳的功夫，突然翻身，一跃成为了永安府镖局行会的会首。 且不管这会首到底能不能做得稳吧，也不管严天生到底对她有没有敌意吧，反正这会首的名头，今天是落在秦凌的脑袋上了。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但是，当事人们，却并没有这么看得开了。 他们不觉得秦凌得了这个行会会首的头衔是好事，反而，这肯定是她麻烦的开始。 从此以后，她肯定无可避免地要跟严天生打交道，而严天生，对秦凌的敌意，写在他的脸上和善的笑容里。 站在当中的人，每个人都面色沉重，并毫无恭喜之意，反而是当事人秦凌，好似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小孩子一般，笑嘻嘻地看了一圈： “那么，如果大家都没有异议的话，这个会首，就归我了？” 好像这个会首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烫手山芋，而是她一番表演之后，应该得到的奖励。 众人的心里的滋味都十分复杂，但是此时此刻的情形，似乎并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在这些人思虑之后，准备彻底答应她的时候，忽然间，大门外忽的传来一个声音： “我不同意！”来人声音响亮，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秦小公子，你不能当这个镖局行会的会首！” 噌噌噌，有几个宾客直接就站了起来，齐齐朝大门看去。 今天这场大戏，居然还没有完？！？！ 还有人来搀和？ 来的是谁？何方神圣？ 又是要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来人大踏步走了进来，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身材微胖，满面红光，衣着考究，滴里当啷——是说他手上身上所挂的东西实在太多，走起路来滴里当啷的。 什么扳指啊，戒指啊，玉佩啊，玉带啊，皆金光闪闪，十分耀眼，活脱脱一个大财主的形象。 不用说，这人肯定也是经商的人了，不然不能这幅打扮，而且要比这些开镖局走江湖的人有钱的多。 秦凌也愣了。 今天她的镖局开业，有镖局的人来，她能理解，但是忽然有别的人来了，是要干什么？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之下，那富贵的胖老板走到了跟前，众人都以为他会有一番什么严肃的说辞，谁知道，他来到秦凌面前，却深深朝秦凌做了个揖，态度尊敬异常。 “秦小公子，在下这厢有礼了。” 众人皆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胖老板进门的时候，那可是目不斜视的，在场众人在他的眼里，似乎都是乡巴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而此时此刻，他眼睛里只有秦凌一个人。 秦凌是最是怕人跟自己客气了，连忙也使了个礼： “阁下是……” “在下不请自来，实在是唐突。”那人笑起来，笑眯眯的样子，像一尊讨喜的弥勒佛。“至于在下姓甚名谁嘛，我想，这大堂之中，应该是有人知道的。” 说着，转头朝众人瞧了一圈。 不多时，却果真有人叫道： “哎呀，这不是梁三相公嘛！” “果真是三相公！” “这秦小公子，竟然能请得动他来这里！” 秦凌把这些话听在耳里，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声。 姓梁，且很有钱，这么多人都认识……难不成是这永安府第一富豪，梁家的人？ 老实说，她跟梁家，还算是有过节的啊，这位梁三相公今天来此，是要干什么？ 面对这笑起来和蔼可亲的梁三相公，秦凌心里忍不住立起了戒备，然而接下来的事，让她更加意想不到。 “嘿嘿，正是在下，大家谬赞了。”梁三相公说着，但眼睛却也没有看那些人一眼，可以看得出来，是确实心高气傲了。 秦凌也知道梁家在永安府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位梁三相公真的是梁家人，那这种表现也无可厚非——满地都是上赶着要巴结他的人啊。 但是，这样一个身份，这样一个地位，为什么，会对她如此恭敬？ 她秦凌何德何能？ 她真的受不起啊。 “梁三相公……是来自梁家？”秦凌试探着问。 梁三相公回答的十分利索：“不错，就是秦小公子所说的那个，梁家。” 秦凌吞了口口水，还真是那个梁家，那么今天笑眯眯地来，是来找茬的嘛？ “好叫秦小公子知道，在下在家排行老三，因为年纪尚轻，所以大家伙儿称呼我一声相公，叫秦小公子见笑了。” 秦凌在心中默默腹诽——您的这幅尊荣，还一点都看不出来年轻的样子，称呼一声老爷，似乎也不为过。 “在下家中产业很多，我们兄弟分管不同，我呢，就管着这永安府大大小小的酒楼……” 这话一出，秦凌更是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家的产业，她心里早已有数，不说别的，就说酒楼这一行当，永安府百分之八十的酒楼，都姓梁，这位梁三相公若是真的管着梁家所有的酒楼，那今天这幅打扮也就真的很合适了——他就算把金山银山都挂在身上，那也是很合适的。 第345章 好大的手笔 “秦小公子你不要紧张。” 可能是秦凌的表情确实有点严肃了，梁三相公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今天来，可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送礼的。” 秦凌：？？？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但是，不等她开始质疑，梁三相公就先抬起手掌“啪啪啪”拍了三下，紧接着，那大门外就有一队小厮，抬着东西鱼贯而入。 众人皆瞪大了眼睛。 小厮手里抬着的，皆是好大的红漆大木箱子，四人一抬，仿佛箱子里装着很沉很贵重的东西。箱子之上披红戴绿，十分喜庆，一个接一个地抬进门来，队伍长的好似看不到头一般。 大堂中的客人们接瞠目结舌——这么多箱子，这哪里是送礼，简直就是搬家啊。 好不容易等一串箱子全都搬进来放下，大堂便被这些箱子给占满了，为首的小厮站住了，拿出个礼单，打开念了起来： “贺，秦凌秦小公子开业大吉，特送贺礼若干！” “东海珊瑚十架！” “蓝田美玉五十块！” “长白人参一百颗！” “合浦珍珠二百盒！” …… 念的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像大锤一般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礼单念完，那唱礼的小厮一挥手，身后的小厮们齐刷刷俯身，哗——，一起打开了箱子。 围观众人：天哪，我的眼睛！ 箱子中的贺礼在日光的照耀下闪发耀眼的光芒，险些闪瞎了他们的眼睛！ 财大气粗啊！ 这世上的宝物，是不是全让梁家搜罗来了，竟然一个小小的镖局开业，就能拿出这么多！ 东海的珊瑚，一架难寻，何况十架，且每一架都是一人多高的！ 蓝田的美玉，据说价值千金，一出手就是五十块啊！ 长白苦寒，人参一颗便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一辈子的收入，何况一百颗！ 合浦之珠，采摘极难，许多珠民一家人上阵，一辈子也就采上两盒最多，然而今天梁三相公就带来了二百盒！ 这是送礼吗？ 天底下有这么送礼的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秦小公子对梁三相公有救命之恩呢！ 这手笔也太大了！ 秦凌自己也傻在了那里。 这，这真的只是送礼，不是拿这些东西来砸死她的？ 别说这一大堆了，就说但凡有那么一件，她都得对这梁三相公客客气气的，毕竟拿人家的手短，何况两个人彼此都不认识。 而此时此刻，忽然弄来这么一堆……这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啊！ “梁三相公……”秦凌狠狠吞了口口水，“你这是……” 打死她她也不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今天还是个大妖。 那梁三相公却十分善解人意，知道她接受不了，连忙笑着安慰： “哎哎哎，秦小公子，做这种脸色做什么？我知道你心有怀疑，不妨告诉你，我虽然不认得你，但是却对你的为人颇为赞赏，我今天送礼来呢，一来是想跟你结交一番，二来嘛，也是受人所托……哈哈哈，其实是有人要我来，给你在开业大典的时候捧个场的！” “你也知道，我们梁家自来就是做生意的，银钱来银钱去，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咱们也不懂，让我送礼，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的，就搬了些不值钱的玩意来，秦小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不值钱的玩意儿…… 大伙儿听着，简直就要吐血了。 这些要是不值钱，那什么是值钱的啊…… 秦凌也抽了抽嘴角。她是见过大世面，但是这么大的世面，还特么真是第一次见到，她也是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梁三相公言重了，在下感激不尽，哪里敢嫌弃？只是……只是不知道，那位托付你的人，到底是谁？”秦凌客客气气跟梁三相公行了个礼，皱眉道。 梁三相公却打了个哈哈：“这个嘿嘿，我不能说……哈哈，其实是他不让说，你要是想知道啊，自己去猜！” 这叫什么话？ 众人心中的八卦之情顿时熊熊燃起。 看样子，这秦小公子自己都不知道，背后这个策划者到底是谁？ 居然还有这么个人物，能指使得动梁家的三相公，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凌也很想知道。 但是看眼前的这个情况，这梁三相公，肯定是不会告诉她的。让她自己去猜？这种拿钱砸人的神经病，她才懒得去猜，猜也猜不着！ 秦凌胡思乱想半晌，没有头绪，只好道： “你真的……只是来送礼的？” 她没有冒昧的意思，实在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梁三相公却猛地一摇头：“不是！我还有别的事！” 众人的心一下子就都提了起来——就说嘛，天底下哪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秦凌：……拜托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我这小心脏，实在是承受不住！ “哈哈，其实也没有别的事情，就跟刚才的事情有关。” 梁三相公这么一说，众人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哦，对了，刚才他进门的时候，他们不是正在讨论秦小公子当这个镖局行会会首的事来着么？让这梁三相公一打岔，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这行会会首咋又和他扯上关系啦？他凭啥不让人家秦小公子当啊？ 众人在梁三相公和秦小公子身上打量一圈，八卦之心又熊熊燃起了。 “我啊，其实就是不想让秦小公子你当这个什么镖局的会首……”梁三相公皱眉说道，“这镖局行当，风餐露宿的，有什么好的，且都是些粗人……” 说着，朝前后两拨镖局的人瞥了一瞥。 秦凌顿时失笑——得，这一句话，把两拨人都给骂了，别人不说，她秦凌自己也是开镖局的啊，梁三相公你这么说真的好吗？ “那您的意思是……？” 梁三相公大手一挥，朝自己拍了拍：“我要请秦小公子，来当我们酒楼行当的会首啊！” 啊？ 众人一片哗然。 这梁三相公，说笑呢吧？永安府酒楼八成都是梁家的，却来找一个外人当会首？ 第346章 又来一位 而且，这秦小公子也根本就没开酒楼啊！ 秦凌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梁三相公，您想必知道，隔壁那家粥铺也是我的吧？” 梁三相公哈哈一笑：“当然知道了，我还让人买回来吃过呢，手艺不错！” 秦凌抽抽嘴角：“但是，我手下只有那么一家粥铺而已，没有酒楼……” 粥铺的老板，去当人家酒楼行会的会首，找打啊。 但梁三相公明显不在意，大手一挥：“秦小公子短短两个月，就拿下了两个铺子，做的风生水起，再开一个酒楼又费什么劲，与其到时候麻烦，不如趁这个机会，你先答应了我！” 秦凌：…… 我要是答应了你，才是见鬼了咧。 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我去当酒楼行会的会首，去管你们百分之八十的梁家酒楼？ 我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也没有傻到这种地步，这个会首，岂是那么好当的，简直要比镖局的会首更加危险。 梁三相公实在太过殷勤了，反而让气氛一时僵持住了，秦凌不说话，他愈发着急，又重复了两遍。 最后，秦凌没办法，只好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梁三相公，你看我像是莽撞冲动的人么？这事要换做是你，你会答应吗？” 梁三相公这才不说话了。 秦凌又道：“你要想让我答应也可以，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是谁拜托你这么做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否则，我就这么稀里糊涂收下这天价的大礼，又去当了你们行会的会首，哪天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三相公面色一变：“秦小公子说笑了，不管是我，还是那拜托我来的朋友，都绝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这你可以放心。至于他是谁嘛……” 秦凌笑着接口：“不能告诉我，是吗？” 梁三相公一笑：“秦小公子，你就别让我为难了，你要是仔细去想，应该也是能想到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凌还有什么可说的，梁三相公是梁家人，别说她跟梁家有点过节，就算是没有过节，人家也不会看得上她的，那么能请人家纡尊降贵来到这里，还送了这么大礼，给足了她面子，只有一个理由。 他真的是受人所托，而且这个人对他十分重要，他不得不来。 可是，这个人对秦凌来说，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为什么不肯现身，反而弄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 不过，有一点倒是有好处。 方才因为镖局的事，秦凌和严天生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但是梁三相公来了之后呢，严天生的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站在边上，毫无存在感，可以说，这幕后之人，怕是知道她今天可能会被人刁难，所以才故意请梁三相公走这一趟？ 众人差不多都多多少少想到了这一点，梁三相公见秦凌疑虑没那么重了，便又重复说了一遍让她干会首的事，秦凌失笑——这梁三相公还真是不依不饶啊，看来今天的这个任务，背后那人还是给他下了死命令的，不达成不许回家。 就在她觉得不想再让梁三相公为难，正准备开口答应的时候，谁知道，那大门之外，却忽然又进来一拨人。 来者如风。 众围观群众还没看清楚，一行人便“嗖”的一下出现在了大堂上。 这下大堂之中更加拥挤了。 大家伙儿定睛一看，才看清楚这回来的是五个黑衣劲装的大汉，不仅一身江湖打扮，还个个都带着黑纱帽，遮住的面容，看起来实在是又神秘又拉风。 众围观群众忍不住纷纷吞了口口水——这来的又是哪路神仙啊，到这来又是干什么的啊？ “谨奉帮主之命，前来拜见秦小公子，并奉上贺礼，恭贺秦小公子开张大吉！”为首的人说道。 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极强，门里门外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那人说罢，“刷”的一下，从背后变出一个木盒子来。 众人纷纷翘首而望，看到这盒子普普通通，丝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由得一阵失望——什么嘛，都是来贺喜的，你看看人家梁三相公，你看看这一大堆东西，你们倒好，来的人少也就罢了，给的东西也这么寒酸，果然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还是真的比较穷，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啊？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的时候，那为首的人忽然打开了那个盒子，众人抬眼一瞧，只见那小小的盒子里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只有一只小小的碧玉扳指罢了。 要说贵重，梁三相公带来的东西里，随便拎出一样都比这个破扳指贵重的多。 但是，这五个江湖人却好似对这个扳指十分重视，打开之后，两手捧住，郑重其事走到秦凌面前，然后单膝下跪，献了上去。 众人：？？？ 这扳指，难不成还真的有什么大来头不成？ “请秦小公子笑纳！”那人跪在地上，声如洪钟。 秦凌却不敢笑纳。 有了梁三相公的前车之鉴，她第一直觉就感觉，来人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看这个打扮，看这说话时的起劲，都可以判断得出，这肯定是江湖上大帮大派中的核心人物，武功十分之高。 这个扳指，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拿的东西了。 “你家帮主……”秦凌想了想，改口道，“敢问贵帮名号？” 那人却一低头：“秦小公子无须知晓，但接收贺礼便是！” 秦凌：…… 你们这一个个的非得给人家塞一些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东西，还不许人家问，天底下有这么送礼的嘛？ 秦凌自然不可能收，于是气氛一时又僵持在了这里，而送礼的这位大哥偏偏就举着东西，跪在地上不起来，让秦凌十分之尴尬。 “你能不能先……” 话没说完，却听得人群之后，卫大海忽然叫了起来：“这，这是……南七省水路总瓢把子的帮主之信！” 秦凌：？？？ 众人：？？？ 你说啥，再说一遍？ 卫大海不用别人催，吞了口口水，果然再说了一遍：“南七省……南七省所有江湖门派的……总帮主……信物……” 第347章 天大的面子 好，这回大家都听明白了。 于是连呼吸都不能够了。 这……这算什么事啊？ 不过是贺喜而已，还带把自己的帮主之信个送出来的？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代表着，干脆把这帮主之位也一块送出来了？ 这，这，这……刚才是谁嘲笑人家，说人家的这个破扳指，不如梁三相公的这一大堆东西值钱来着？ 这会儿，别说镖局这些人了，就连梁三相公，也彻底变了脸色，刚才所说的让秦凌去做酒楼行会会首的事情，也不再提了——有南七省水路总瓢把子做，谁还会去做那个什么见鬼的会首啊。 “不错，既然被认出来了，我们也就不隐瞒了。”举着那扳指的汉子接口道，“这确实是我们帮主的信物，帮主有事，无法前来相贺，吩咐我们务必将信物送到，只要秦小公子接受了这个扳指，立刻便可走马上任，做我们新任帮主！” 话音落下，后面那四个黑衣人齐刷刷一起跪下： “请秦小公子笑纳！” “请秦小公子接任！” 秦凌：…… 不，不带你们这样玩的。 这太过分了。 哪里有人送礼，把帮主之位直接给送出来的，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帮派？ 南七省啊！ 水路总瓢把子啊！ 我的天哪！ 这还让不让她好好地开铺子做生意了！ …… 气氛再一次这么诡异地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看秦凌，到底会不会伸手去接这个扳指。 这个扳指放在这里，吃瓜群众顿时觉得刚才梁三相公拿来的这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了，至于之前的什么镖局行会会首，更是不值一提，就连最最开始的时候，严天生一伙儿人进来之后，给秦凌使的那些下马威，此刻看起来，也都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此时此刻，严天生还敢对秦凌有杀意吗？给他三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今天这么一闹，不管秦凌到底是不是会接下梁相公和这帮主的礼物，反正以后在永安府，是绝对不会有人敢找秦凌的麻烦了。 到时候秦凌别说开镖局，就算是开酒楼，开客栈，开钱庄，不管开什么吧，都会顺风顺水，一往无敌。 围观众人想到这里，纷纷抚了抚胸口。 没想到啊没想到，本来以为只是来参加一下秦小公子的开业典礼而已，却看了这么一场千载难逢的热闹，真是大开眼界啊，今天这波真的不亏。 而所有人也都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幸亏他们从来都没有跟这位秦小公子为敌过，幸好幸好。 那边里，跟秦凌有过过节的赵捕快就有点支持不住了，擦了一把汗，险些晕倒，幸亏有旁边手下扶住。 “头儿，淡定！咱们今天可是秦小公子这边的！” 不远处，陌晚伸手抓了卜安一把：“卜安姐姐，你扶我一把，我有点哆嗦……” 卜安一笑：“傻。” 再往那边，卫大海也哆嗦地说不出话来了：“大哥二哥，我是不是在做梦……咱们东家她……” 柳清风咬了咬嘴巴，没说话，成高明接了他的话说下去：“咱们东家，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虽说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能让这些人到这里，说出这一番话，送出这些礼物，那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那黑衣人还举着扳指，等着秦凌做决断，但秦凌这边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一点着落都没有。 她已经开始在考虑，今天这场戏，到底该怎么收场了。 就在她发愁的时候，大门外面，忽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一道银铃般的笑声。 “哎哟，我来晚了，这可真是热闹啊！” 随着笑声，走进来了今天的第三拨人。 不，这不是一拨人，而是一个人。 一个紫衣年轻女子。 本来，秦凌看到又有人来，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但是看到来人，她却忽然笑开了。 想也没想，把黑衣人抛在一边，飞快地朝来人跑去。 那紫衣人不是别人，正是简老夫人身边的紫荆姐姐。 “紫荆姐姐，你如何也会来！” 紫荆笑着一把拉住秦凌的手，两个人说说笑笑，往正中间走去。 “自然是来给你送礼来了啊，哎呀，都怪我，起晚了，错过了时辰，这都来了这么多人了，我是不是最后一个，你可别怪我啊！” “是老夫人叫你来的嘛？” 紫荆眉毛一挑：“你这张嘴啊，什么时候能记住？叫夫人！小心夫人打你！” 秦凌欢快地吐了吐舌头。 众人又有点懵了。 这回来的，又是个什么人呢？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们不会再以数量取人了，事实证明，来的人少，不一定礼物就轻，相反，这回的礼物，说不定比这南七省水路总瓢把子的帮主之位还要重呢！ 说到礼物，众人忍不住定睛细看，然而，他们却没有从这位紫荆姑娘身上发现一丝丝礼物的痕迹。 她竟然是空着手来的？ 秦凌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紫荆姐姐，你说来给我送贺礼的，贺礼呢？” 紫荆一笑：“贺礼当然是有了，不过，你还需要我拿过来吗？那多麻烦啊，待会儿你回家了，自己去夫人那里取就行了，对了，夫人还说了，你可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她还等着你回家一起吃饭呢。” 众人：…… 这个紫衣女子，到底什么来路？ 所谓的礼物，又是什么？ 怎么连拿都不拿来了？ 不拿来，我们这些围观群众要怎么开眼界啊，这波操作不行，差评！ 众人吐槽归吐槽，秦凌的好心情却丝毫没有收到影响，看到紫荆，她就知道是简老夫人授意，既然有简老夫人现身为她撑门面，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而听紫荆这话的意思，今天的事情，也一定会得到圆满的解决的。 “好啊，那我就先谢谢老夫人了，不过，紫荆姐姐，你能不能先透漏一下，老夫人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叫夫人！”紫荆伸手打了秦凌的脑袋一下，“嗨，告诉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金风玉露丸，老夫人弄了二十颗给你，叫你吃着玩。” 第348章 金风玉露丸 话音落下，堂中半晌没有声音。 金风玉露丸，是个什么东西？有没有课代表来科普一下？ 刚才梁三相公带来的那些东西都很好理解，毕竟人家都拿着礼单唱报了。 然后呢，南七省水路总瓢把子的帮主之信，刚出来的时候，也有人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很快就有人说明了。 但是这会儿呢，不光东西看不见，这个名字，他们也没有听说过啊。 金风玉露丸，这难道是一味药吗？干什么用的？ 难道是这秦小公子有偶什么隐疾？那么这个什么夫人，又是什么人？大夫？ 众人皆带着迷茫的神情向秦凌看去。 秦凌也比较迷茫，她虽然一直住在神医大宅，但是对简老夫人的医术一直也没有什么确切的了解，除了上次给小金子治病那一次——但那次也没有看到具体是怎么治病的。 至于简老夫人平时都弄什么药材，她就更不知道了。 这个金风玉露丸，听起来倒是真像是一味药似的，就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而且她也没有病啊，不知道简老夫人在这个场合，给她这个，是什么意思。 而且，按照套路来说，最后出场的，难道不应该是最厉害的么，但是简老夫人的这二十颗什么丸，听起来好像平平无奇啊。 但是秦凌却也不好意思拂紫荆的脸面，于是连忙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来，连连对紫荆道谢，并且拉着她落座。 谁知道，就在这个当口，人群中忽然有人窜出来，脚步踉踉仓仓，直接就朝秦凌冲了过来。 “秦小公子！秦小公子啊！” 众人都是一愣。 定睛细看，却不是别人，而是刚刚一直在跟秦凌作对叫板的，严天生阵营的打头人，兴盛镖局的的老板，郭源昌。 郭源昌冲到秦凌面前，不由分说，“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懵了。 这是干啥？刚才不还剑拔弩张吗？ 秦凌一拧眉头：“郭老板，你这……” “秦小公子……求秦小公子救命啊！” “啊？” 秦凌是最受不得有人对自己客气，尤其还是刚才敌对的双方，这也太尴尬了，她连忙伸手去扶： “郭老板，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好好说！” 郭源昌却不肯起，反而更来了劲儿，俯下身朝着秦凌“砰砰”嗑了几个响头：“求秦小公子救命，求秦小公子救命啊！” 秦凌不明所以，但是忽然也有点明朗了，这郭源昌突然如此反常，莫不是跟刚才紫荆所说的金风玉露丸有关？ 秦凌转头去看紫荆，紫荆但笑不语。 “秦小公子，之前他们都说您认得神医，我开始还不信，这会儿我真的信了，是我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多有得罪，秦小公子，我今天跪在这里，认打认罚，但求秦小公子你原谅我之前的冒犯！” 郭源昌说着，又砰砰磕起头来。 秦凌的眉心都拧成了一团。 看郭源昌的这个样子，必定是有求于她了，而且还是个事关生死的大事，不然也不会突然这个样子，只是，秦凌救得了他吗？ 再说这样磕头也太让人难做了，秦凌连忙一把扶住了郭源昌。 “有什么话，好好说罢，能帮我就帮。” 郭源昌听了这话，立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抬起头来： “秦小公子，果真！？” “果真。”秦凌点点头，“我说话，还从来没有不算数的时候，你且说说，我瞧瞧到底能不能帮。” 郭源昌怔了怔，叹了口气：“听闻秦小公子为人仗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但我不能骗你，你听完我说的话，再决定要不要帮我！” 说罢，直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秦小公子，这金风玉露丸，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丸药，这可是传说之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救命灵药啊！” 秦凌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 “竟然这么厉害吗？”转头向紫荆求证，但紫荆还是笑着不说话。 郭源昌继续说道：“我早就听说过了，这是神医的传世神药，不管是什么病症，不管受伤失血多么严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吃下这个就能保住一条命！” “你刚才说的，那位简老夫人，其实就是传说中那位神医，对不对？！” 最后这句话，他是对紫荆说的，紫荆淡定如斯，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郭源昌立刻就激动了：“果然，果然！我只在传闻中听过，这金风玉露丸，听说许多人竭尽毕生精力也没办法求得一颗，今天，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众人：……根本没出现好吗？人家只是说了那么一说。 秦凌：好吧，难道神医就住在你们永安府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吗？那简老夫人也确实够低调的了。 只不过，她其实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什么金风玉露丸。 救命灵药啊？吃一颗就能保住性命，不管是什么状况——真的这么神奇吗？ 因为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秦凌转而向紫荆求证，紫荆再次点了点头。 没错了！ 是真的！ “这么贵重的药丸，简老夫人一下子就给了我……二十颗？”秦凌瞪大眼睛。 “叫夫人。”紫荆又强调了一遍。“夫人说了，给你二十颗，吃着玩吧。” 郭源昌；…… 他磕头半天，脑袋都肿了，甚至想着豁出这条命去，就是想从秦凌那里求得一颗，然而，这简老夫人却是给这秦小公子吃着玩的……？ 秦凌也比较无语：“紫荆姐姐，这金风玉露丸既然是救命灵药，怎么能……吃着玩？” 紫荆笑了：“需要救命的时候自然救命，不需要的时候，吃了也能延年益寿，普通人吃一颗，延寿三五年，像你这种习武的人，一颗延寿十年左右是不成问题的。” 秦凌：喵喵喵？ 一颗十年，二十颗就是二百年，这是要让她活成老妖婆的节奏啊？！ 紫荆看到秦凌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又没说都让你都吃了，你可以拿这药丸来换点什么啊。” 说着，朝郭源昌看了看。 然后接着又道：“不过，你也看出来了，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可别换的太贱了，不然夫人不高兴。” 秦凌哪有不明白的，便点了点头：“放心，紫荆姐姐，我心里有数。” 紫荆便一拍手：“那好，东西送到了，我也该走了。你们，也都别在这里杵着碍事了吧？” 第349章 缘由 最后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但是就好像是有魔法一般，紫荆说完这句话，梁三相公和那南七省水陆总帮派的黑衣人使者们，齐齐站起了身，向秦凌道了个“告辞”，扭头就往外走。 也不等秦凌反应，瞬间就都没了踪影。 秦凌：…… 梁三相公，你给我留下这么一大堆东西，我往哪放啊？ 那位大哥，谁让你把这扳指留下的，我没说要啊，你拿了再走！ 但是人都跑没了，也没有人听她哀嚎。 此刻场中便只剩下了金阿虎和严天生两拨人，但是经过这么一场大戏下来，两拨人继续在这杵着，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了，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有了继续闹下去的底气。 金阿虎这边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们还是跟秦凌统一战线的。 上来做了个揖，金阿虎道： “虽然早就知道秦小公子交游广阔，但今日一见，还是大开眼界。尽管梁三相公和南七省水陆总帮都想请秦小公子走马上任，但是老夫还是想请秦小公子考虑一下，做咱们这镖局行会的会首。” 众人：…… 金老爷子，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啊！ 金阿虎才不管众人怎么想，反正就是真诚地邀请秦凌，身后的众人也都纷纷附和： “对啊，请秦小公子考虑一下！” 亲眼目睹了秦凌这样的背景，他们肯放手才怪，只要有了秦凌的这个名头，他们以后走镖也会顺利得多吧？ 秦凌这边犹豫了，但最尴尬的，还是严天生这边。 毕竟刚才谁都看出来了，那严天生是很不把秦凌放在眼里的，虽然两个人并没有正面冲突，但是气氛却也是很紧张的。 但是经过这一番热闹之后，严天生一群人就应该有一个选择了，尤其是在郭源昌不管不顾向秦凌求救命之后——队伍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叛徒，还真是讽刺。 不过大家也都可以理解，毕竟秦凌这边的诱惑太大了，不光郭源昌，甚至其他人，在见到这样的阵仗之后，都很想去跟秦凌套一套近乎的，只是碍于严天生的面子，都不太敢动作罢了。 秦凌自己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关系，为了防止日后夜长梦多，这会儿其实也不妨做一个试探。 “严副镖头觉得呢？”秦凌回过头来，向严天生发问，“我做这个镖局会首，合适吗？” 严天生没有丝毫犹豫，就道：“秦小公子说笑了，刚才这些客人没有送礼之前，我们不就已经说好了吗？” 秦凌在心中微微冷笑：看来这严天生，倒是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啊。 既然这样，那就下了这个台阶也无所谓了，反正暂时都不想撕破脸。 “是啊，我倒是给忘了……”秦凌笑了笑，“不过，一时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还真是有点头痛，不如，这件事，就让我先考虑考虑，如何？” 金阿虎立刻道：“好，那咱们就回去等等秦小公子的消息！” 说罢，行了个礼，带着众人离开了。 严天生这些人也觉得留在这里没有什么意思，于是也就纷纷告辞，不多时，镖局的人们便都走的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了郭源昌一个。 “秦小公子，我……”郭源昌想说什么，却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 他现在是有求于秦凌，自然不敢逼迫秦凌，但是此刻这个状况，他还是真的害怕秦凌会放弃他。 谁知道，秦凌却和善一笑，对他招了招手：“他们都走了，我加开的几桌酒席就没人吃了，来来来，咱们还是边吃边说吧。” 不由分说，拽了郭源昌就坐下，为了不让这加开的几桌酒菜浪费，秦凌又拉了一直守在门边做保卫工作的赵捕快等人，然后便开席了。 众宾客一开始可没想到今天这个开业典礼，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顿饭着实吃的是十分复杂滋味，也没有停留太久，吃完就都纷纷告辞了。 秦凌这边倒是悠闲，一边吃，一边打听了郭源昌想求他的到底是什么事。 郭源昌一番感叹，照实说了。 原来郭源昌求她给一颗金风玉露丸，其实是想救自己的小儿子。 郭源昌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因为生儿子的时候岁数已经大了，算是老来子，所以才叫一声小儿子。 郭源昌夫妇是少年夫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都是习武世家，感情非常好，唯一不足的就是成婚多年一直也没有孩子，不过感情好，没有孩子也不打紧，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了下来，且郭源昌年轻那会儿，镖局的生意也红红火火，日子过得十分好。 后来呢，年纪大了，两个人也不真的想要孩子了，最多就是商量着要过继一个来继承家业，但就在这个时候，郭夫人却忽然怀了孕，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儿子，两口子自然是喜不自禁，但是却没有高兴多久，命运就给了他们一个晴天霹雳。 这个老来才得的宝贝儿子，竟然先天不足，生来就带着一种怪病，大夫断言，活不过五岁。 两口子顿时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好好的镖局生意再也没有心思做了，夫妻两人整日就是带着孩子四处求医问药，但是费了诸多努力，依旧药石无灵，眼看着孩子一天天地消瘦下去，郭夫人首先崩溃了，加上生完孩子身子一直没调理好，本来好好的一个习武且身强体壮的女子，竟然就这样一病不起，很快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临走之时，郭夫人拉着郭源昌的手，唯一的嘱托就是，让他继续给孩子治病，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饭桌上，郭源昌讲到这里，眼泛泪花，忍不住拿双手捂着脸颊，呜呜地哭了起来。 七尺高的汉子，又这么大岁数了，哭成这样，着实让人心疼，就连陌晚也觉得刚才他那些刁难真的不足为提了。 哭了一会儿，郭源昌收起眼泪，站起身对众人抱了抱拳： “今天本来是大喜的日子，我却说这些话来让大家不高兴，实在是惭愧……” 秦凌摆摆手：“不打紧，你接着说。” 第350章 哪个朋友？ 郭源昌叹了口气：“我夫人走后，我还是带着孩子到处寻医问药，生意上的事情也渐渐荒废了，镖师们走的走，散的散，弄得好好的一个镖局，如今只是苟延残喘……” 秦凌面无表情——他的兴盛镖局若不是苟延残喘，也不会被严天生拿捏住了。 秦凌自诩看人非常准，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郭源昌，从本质上来讲，并不算是个坏人。 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些违背道德的事情，也并不是说完全不可以原谅，端看这事是大是小。反正今天的事，秦凌并没有一点损失，反倒是打了严天生的脸，她一向大度，因此并不打算真的跟郭源昌计较。 何况郭源昌的情况是真的很惨。 尽管尽了最大努力，孩子的情况还是每况愈下，大夫曾经断言他活不过五岁，而今年就是五岁之期了，眼看就要油尽灯枯，郭源昌觉得辜负了妻子的嘱托，活得十分没有意思。 “要是儿子也没了，我干脆也就下去，跟他们娘俩作伴吧，还开什么镖局……”郭源昌目光空洞，喃喃道。 “那严天生呢？”秦凌忽然问，“既然你都如此生无可恋了，为什么还要做严天生的走狗？” 郭源昌一怔，接着猛地一拍自己的巴掌：“我之所以做这些错事，都是因为，如今能续命的药，都是从严天生那里拿来的啊！” 众人一时愣在那里，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些渊源。 而秦凌不知道的是，这其中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郭源昌因为资历比较老，在这些镖局里面还算是能说得上话的，拿捏住了郭源昌，也就等于拿捏住了其他的几家镖局，所以严天生才故意因为这续命的药跟郭源昌走的特别近。 “其实我知道他严天生想的什么，如今我们也不过就是苟延残喘而已，可是他严天生的胃口很大，不是我们几家听他的话就行的……” “他是想把你们都吃了？” 郭源昌一愣，点点头：“不错，也不过多早晚的事，不是今年，也就是明年了……只不过我儿子的性命还拿捏在他手里，不得不听他的话罢了……” 秦凌微微摇了摇头，其实若是说起来，倒也没法子责怪郭源昌，毕竟他自己都已经觉得生无可恋了，为了维持儿子的性命，就算是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他也就认了。 “这样的日子应该也没有多久了，我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却没想到，今天还是冒犯了秦小公子你……” 秦凌沉默了片刻。 “这金风玉露丸，果然能保命？” 郭源昌猛地一抬头：“这世上，倘若只有一味药能救我儿性命，那就是只能是这金风玉露丸了，但请秦小公子救命！” 郭源昌说着，又突然跪倒，“不管秦小公子开什么条件，做牛做马！我都没有怨言！” 他其实并不太想道德绑架，但是实在是情急所迫，也想给秦凌留一个好印象，所以才这番表态。 好在秦凌也没有误会他，扶了他起来，想了一下，似笑非笑道： “我有二十颗，给你一颗，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吧，这条件，我确实是要好好想想……等我想到了合适的而条件，我会去找你的，如何？” 郭源昌吸了一口气，这秦小公子既然这么说，就说明这件事起码是能有机会的，他还有什么奢求的呢，当即答应了下来。连连道谢之后，这才去了。 很快，人都走光了，秦家铺子的众人开始收拾大堂中的一切，陌晚悄悄跟秦凌咬耳朵： “姑娘，你还真打算给他一颗啊？” 秦凌摇头而笑：“我还没想好呢，看看再说。” 她之所以问起郭源昌，主要也并不是同情可怜他，而是因为严天生，倘若郭源昌不是严天生手下，她或许根本不会在意，如今虽然郭源昌已明目张胆“投靠”了秦凌，但是秦凌依然认为这件事还是大有可为的，端看要怎么做。 因为有紫荆之前的嘱托，秦凌没有等到收拾结束便匆匆回了神医大宅。 因为今天情形特殊，简老夫人特意吩咐秦凌不用动手吃饭，而是由紫荆操刀，简老夫人请她吃饭，以庆贺开业之喜。 秦凌自然是嘴甜如蜜，各种感谢简老夫人给她的脸面，简老夫人只说这根本不值一提，秦凌又旁敲侧击地询问前面那两位的礼物，是否也是出自她的手，简老夫人否认了。 “这就怪了，到底是谁呢？” 简老夫人笑笑：“此时不知道，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既然人家礼都送来了，你就不妨收下。” 秦凌望了简老夫人一眼。 要说这里面的猫腻简老夫人不知情，打死她都不信，至今被蒙在鼓里的恐怕只有她一个人吧，不过不打紧，她应该很快就可以亲手揭晓答案了。 至于那些东西嘛，她还是不能收，看起来好似是无上的荣耀，实际上都是麻烦，她最怕麻烦了，她还是想依着自己的想法来生活。 饭后回到屋子，自然无可避免地又提到了今天的这次盛景，陌晚很想猜出来这背后的主使之人到底是谁，可惜秦凌也表示根本没有头绪。 倒是卜安插了一嘴：“那个……朋友？” 陌晚：“什么朋友？” 转念一想，才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不速之客。 “姑娘，你快说，其实你是知道这个人是谁的对不对？他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秦凌摊手：“我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他不现身，我也不能确定，总不能没有证据，就认定事实吧？” “那怎么办呢？” “那就……想办法逼他现身呗。” “啊？姑娘，其实你早就想好了法子了，是不是？” 秦凌微微一笑：“也不算是早就想好了，我从前呢，认识一个很有意思的前辈，这位前辈给我讲过许多有意思的故事，今日我不妨就模仿这些故事之中的一些手段，来试上一试。” 陌晚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前辈啊？” 秦凌笑笑：“说多了你也不知道，你且知道他姓古，人们都叫他古大侠，就行了。” 第351章 诸葛云乐到此一游 陌晚可不知道什么古大侠，她只知道，秦凌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心理有主意了，所以也就不再多问。 当天晚上，永安府出了一件大事。 确切地说，也不是一件大事，是很多件大事，但是这些事情的过程和结局都是一样的，所以可以算作是同一件。 “哎，你们知道吗，咱们这永安府内所有镖局的镖旗，一夜之间，全都被人偷走了！” “当然听说啦！大大小小八家镖局，没有一家幸免，那镖局里可都是功夫好手啊，你们说，这镖旗，它怎么就被偷走了？！” “就是啊，那镖旗，可是一个镖局的脸面，走镖的时候，就算人死光了，也得保住镖旗，居然大半夜的，就让人给偷走了，这些镖师们，也太丢人了吧！” “谁说不是呢，而且最丢人的还不是这个呢！” “啊？还有更丢人的，是什么？！” “你们没听说，长门街上有一家新开的秦家镖局，昨天正好开业吗？这些老镖局的镖头们跑到人家那里闹事，结果让那秦小公子给打了脸了。” “怎么没听说？我还跑去看热闹了呢！那秦小公子有好多厉害的朋友，一个送来金银财宝，一个送来什么帮主的信物，让他去当帮主，还有一位神医，直接就送了二十颗起死回生的救命灵药！” “哇……”议论的人一阵感叹。 “这秦小公子，跟昨天晚上的事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这些镖局的镖旗就是他弄走的吧？” “他要给这些人下马威看看？” “不是不是，你们都猜错了！我要说的是，就连秦小公子这样的人，居然也没逃得过被抢走镖局的下场！” “啊？！” “你们不知道啊，那贼人偷走了镖旗，还在那旗杆上留下一行字，偷了八家，留了八家，最后偷到了秦家镖局头上，也给他们家的旗杆上写了字，最后，把这八面镖旗全都扔在秦家镖局的门口，踩的满是泥土……” 便有人不解了：“哎？为什么要扔到秦家镖局门口啊？他们家离得近？” “不是！是因为，昨天秦家镖局开业的时候，震住了这在场的所有镖局，他们都推举秦小公子当咱们永安府镖局行会的会首。虽然秦小公子当面没有答应，但是这件事却是八九不离十了。” “哦，我知道了，那贼人一定是把这秦小公子当做了是这些镖局的头目，所以故意把所有的镖局都踩在他的门前，打他的脸呢！” “没错，就是这样！可惜了，那秦小公子，如此了不得的人物，竟然也让人给欺负了，也不知道这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跟这些镖局，又有什么样的过节？” “哎，对了，你刚才不是说，那人在每一家的旗杆上，都留了一行字吗？” “对啊，每家都一样。” “那你快说到底是什么字？” “那行字写的是呀……诸葛云乐到此一游。” ※※※ 被人扯了镖局扔在门前踩的稀烂的第二天，秦凌就纠集了所有被偷镖旗的镖局的负责人，气势汹汹的杀向了……衙门。 “严惩诸葛云乐！” “给我们受害者一个说法！” “交出诸葛云乐，还我镖局清名！” 衙门外面，镖局的人不少，围观的人更多，热热闹闹，推推搡搡，都来看这亘古奇观的大戏。 围观群众小声哔哔：“哎，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恩怨，居然来衙门告状的，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笑死人了！” 跟秦凌一起来的镖局众人黑着脸：“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行？堵在衙门口，就能把那个什么见鬼的诸葛云乐给弄出来了吗？” 就连秦家镖局自己的人，心里都带着这样的怀疑，悄悄盯着自家东家挺直的脊背看——自家东家这么有自信，这件事，应该是能成的……吧？ 也亏得是经历了昨天的事，秦凌算是在这些镖局里面有了点威望，而且镖旗最后也是拿到她的门口被挑衅的，所以这件事由她来出头也算合适。 只是一听说要去衙门告状，这些镖局的好汉就都懵了——自古以来江湖事江湖了，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还能有别人来搀和的，真是……丢人啊。 但是再丢人，他们也不敢当着秦凌的面说出来，所以还是表面上和和气气地答应了秦凌的要求，派了人跟秦凌一起来衙门。但是来的人却不是镖局的一把手二把手，只不过是小喽啰罢了——一把手二把手都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秦凌也不介意，她要的就是气氛，就是声势，人多就行，是谁不要紧。 果然，没过多久，衙门里就有人出来主事了，秦凌带着人，气势汹汹走了进去，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如此这般一说，要求知府大人给个说法，尽快把这个不知道是谁的“诸葛云乐”绳之于法。 知府大人懵了。 为官这么多年，还特么从来也没听说过这种事的，要换成以前，他早就把这群闹事的刁民给打出去了，但是他消息灵通，昨天秦家镖局发生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此刻再看着秦小公子，那哪里是刁民，简直就是他能巴结上神医的阶梯啊。 他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请秦凌等人坐下，然后仔仔细细问过案情，立刻派出捕快前去调查，保证用最快的速度破案。 秦凌等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走之前还表示，如果一段时间还没破案，他们还是会来衙门闹的。 知府很委屈，但还不敢表示出来，只好笑着将秦凌送走了。 问案的时候，郑文同也在堂上，但是他却丝毫没有认出秦凌来。 也是，今天本来就闹哄哄的，昨天秦家镖局开业又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就算是郑文同，他恐怕也无法把秦凌这个拥有无数顶级资源背景的小公子，跟梁州府那个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丫头联系在一起。 不过秦凌也知道，自己的背景经不起调查，随便一查，就能漏了陷，郑文同发现自己身份只是个时间问题。 第352章 栽赃嫁祸 但是让她比较满意的是，自己虽然还没做出什么成绩，但是拜这位幕后朋友所赐，她在永安府，也算是稍微站稳脚跟，轻易不敢有人来惹她了，所以，就算郑文同来找她的麻烦，她也不必害怕了。 想到这一层，秦凌还真的很想好好谢谢这位朋友的开业大礼呢，所以，她更加坚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家伙给揪出来，弄到自己面前来。 秦凌到衙门闹过一通之后，寻找诸葛云乐的运动就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就连只在长门街每日巡逻的赵捕快，也被临时征召，加入了寻人的队伍，每日累的苦不堪言。 有一天，秦凌实在是看不过去，招手叫了路过的赵捕快进门，给他上了壶茶。 “赵大哥，想不想得个头等功啊？” 赵捕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秦小公子，你知道这诸葛云乐……” 在衙门录口供的时候，秦凌是声称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诸葛云乐的，但是这会儿，他又跟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但是赵捕快这两天也快被折磨疯了，真的是很想结束这段苦日子，于是也没想太多，让秦凌赶紧说。 “你们永安府知府衙门里，有一个同知郑大人，你知不知道？” 赵捕快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那郑大人是什么来头？” 不得不说，这赵捕快的敏感性还是挺强的，居然对知府衙门里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少。 “我知道，那郑文同，是京城盛家的表亲，她母亲是盛家出来的女儿。” 秦凌点点头：“那么你知不知道，这个盛家的大小姐，也就是郑大人的表妹，此时此刻，也在这永安府内？” 赵捕快摇摇头，这他就不知道了，他还能什么都知道不成？ 秦凌笑笑：“我再告诉你哈，据我所知，这个诸葛云乐，就是这位盛大小姐的未婚夫。” “啊？！”赵捕快一瞪眼，“秦小公子你……果真与他有过节？” 秦凌摇摇头：“我真的不认识他，也是近来才听知情人说的，他之所以要这么针对我们所有的镖局，其实主要是因为看不惯我……看不惯我做镖局的行会会首。至于看不惯我的原因，应该是看不惯那么多人给我送礼，尤其是神医的金风玉露丸……” “那玩意儿，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赵捕快转了转脑子，立刻明白了：“他……该不会是想要？” 赵捕快脑洞大开，想到了一个推测。 ——没错，那个什么郭源昌，不也哭着喊着想求秦小公子给他一颗吗，为了这可颗金风玉露丸，郭源昌连脸都不要了。 可见这金风玉露丸，着实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那诸葛云乐要是觊觎这个仙丹，用这种手段来威胁，也是相当说得通的。毕竟，能一夜之间连偷八家镖局的镖旗的人，那功夫也不是盖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赵捕快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那天晚上，被那两个神秘人支配的恐惧……那两个人也是很厉害啊，不知道跟这个诸葛云乐比，哪个更厉害？ 诸葛云乐是秦小公子的敌人，那两个人却明显是秦小公子的朋友，这两拨人要是对在一起，那打起架来，绝对精彩的很。 秦凌可不知道他一瞬间脑补了这么多，要是知道，恐怕一下子就要笑喷出来了。 见赵捕快不说话，秦凌又问了一句：“赵大哥，你想什么呢，我给了你这个线索，你还不赶快去抓紧时间立功？” 赵捕快却摇摇头：“不对啊，秦小公子，有了这样的线索，你为什么不赶紧报到衙门去呢？” “嘿，赵大哥，这怎么说的？咱们都是长门街的街坊邻居的，有了好事，我还能不第一时间想着你？你立了功升了官，难道还少的了我的好处吗？” 赵捕快可不敢承受这句话，他们之间悬殊太大了，谁给谁好处一目了然。 “好，那，那我这就去！秦小公子，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秦凌笑着，目送赵捕快出了门。 然而，赵捕快这一去，却去的十分不顺利，那自然是因为盛大小姐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何况还有郑文同在旁边保驾护航。 最后没办法，赵捕快还是上报了衙门里的刘知府，刘知府通过郑文同的关系，把这位盛大小姐请进了衙门——的后堂。 开玩笑，京城盛家的大小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审讯，而大小姐的未婚夫，又怎么可能去偷镖旗呢？这肯定是一个误会，既然是误会，那么说开了就行了，所以刘知府不用吩咐，就把盛如月和诸葛云乐一起请进了后堂，还给上了茶点。 见了面，知府先感慨了一番。 这个诸葛云乐果然是人如谪仙，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得到这盛大小姐的青睐吧？ 看看人家这气度，看看人家这风华，能去偷镖旗，那才是见鬼来的。 再看看盛大小姐，眼如新月，眉似远山，端的一个绝美的贵家小姐，和这诸葛公子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跟那些镖局的粗汉们有牵扯？ 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边里，刘知府在心里否决了自己的怀疑，那边里，盛如月笑着开了口： “我知道大人今天请我们来是干什么的。” 刘知府大人立时直起身来：“盛大小姐千万别介意，下官真的是公事公办，公事公办……” 对一个平民百姓，还是女流之辈，自称下官，实在是太有损官威了，何况盛如月的表哥也只是他的下属而已。但是在座的人却也没有人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而都觉得，知府大人的表现是十分合理的。 盛如月笑了笑： “我知道，为了不给知府大人您添麻烦，我就把昨天玩的事情跟您说一说，昨天晚上啊……” 盛如月一面说着，还时不时地转头去看诸葛云乐一眼，样子十分妩媚。 据她所说，昨天晚上她是跟诸葛云乐在一起喝酒来着，一直喝到了快天亮，有很多人可以作证，诸葛云乐一晚上都没离开过府宅，更不可能跑遍永安府，到八家镖局去偷镖旗了。 所以偷镖旗的肯定是另有其人，这一切都是栽赃嫁祸。 第353章 厉害的证人 从始至终，诸葛云乐都没开口，只是微笑着看着盛如月，盛如月言之凿凿，一切看起来都真实可信。 “大人，您要是不信，我们还可以传证人来。” 知府大人刚想说不用了，盛如月却又道： “我来的时候，已经通知他们一起来了，估计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到了，大人大可以传他们问问看。他们分别是，梁家家主的小儿子，梁小公子，北六省四十三山寨总寨主陆大侠，还有号称中原第一风水大师，顷刻间可定人生死的罗大师。” 刘知府：…… 这些人，怎么听着这么似曾相识呢？ 怎么就跟秦小公子那边这么对的上呢？ 要是说这里面一点猫腻都没有，他打死也不信啊！ 可惜，人证物证俱在，真是不容的他不信，在见过了这些大名鼎鼎的大人物之后，饶是刘大人作为一城知府，也只好认怂，按照盛如月所说，承认了这是一场误会，贼人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陌晚听了这个消息，蹭的一下子就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不可能，明明就是他！” 吓得赵捕快一愣——这秦家的人，怎么好像一下子脾气都火爆了不少呢？也难怪，丢镖旗这件事，搁谁身上都会觉得憋屈的吧。 “大人说了，会尽快破案的，大家不要担心……” 秦凌笑了：“普天之下一共有几个诸葛云乐？这要个是误会，你们还到哪里去抓下一个呢？” 赵捕快郁闷了：“可是那盛大小姐的证人，也毫无可挑剔的地方啊。” 那些人的来头，知府大人都去调查过了，确实是真的，三人也毫不相识，纯粹是因为那诸葛云乐的邀约而聚在一起，要说那诸葛云乐为了脱罪，而找这三个人一起做假证，那也有点太不现实了。 赵捕快小心翼翼地把他们的供词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为了防止秦凌不相信，还把着重把那盛大小姐和诸葛公子相亲相爱的画面描绘了一番，以证明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去偷镖旗的，然而谁想到，这么几句话，却招来了更可怕的后果。 “够了！”秦凌一声大喝。“你们抓不到人就抓不到人，不用跟我讲这两人如何！” 赵捕快立时无语。 今天这事咋啦，怎么就都跟吃枪药了似的呢？这秦小公子一向好说话，就连生气的时候也都笑眯眯的，这会儿怎么一听这个盛大小姐，就急眼了呢？ 难道说，他其实跟那个盛大小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说，他跟那个诸葛云乐，其实是情敌？ 哦哦哦，这么说起来，两个人所借的势力都势均力敌且又十分相似，那就说得通了。 嗯，不错，原来这秦小公子和诸葛云乐之间果然有不可说的秘密，得赶快回去报告知府大人才行。 赵捕快想通了这一层，再不停留，告了罪，一溜烟地跑走了。 独留秦凌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陌晚在旁边劝：“姑娘，莫要生气，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 秦凌自然也知道诸葛云乐那厮一向滑头，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他炸出来的，但是他跟盛大小姐一起去衙门解释的这件事，她怎么想就怎么觉得生气——他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的！ 更可恶的事，那些人怎么那么巧就正好在跟诸葛云乐吃饭？还是诸葛云乐买通了他们？ 他到底还有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越是想跟他问个清楚，就越想和他见面，那他不肯出来，她就越是生气了。 气来气去，秦凌做生意的心思也没有了，一甩手，把铺子留给他们，自己跑掉了。 ※※※ 永胜镖局。 “我就说，那个姓秦的小子，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出了这种事，居然跑去衙门，真是丢人！”永安镖局的总镖头周德成拍着桌子嚷道。 “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严天生淡淡回应道。 周德成是他的表弟，从小不学无术，家里没辙，把他扔给严天生，让他在镖局里锻炼锻炼，学做个人。 不过还好，严天生雷霆手段，没过几年，这周德成就被管教的服服帖帖的了，不光不胡闹了，还学了一身本事，在严天生的扶持之下，也在永安府开了一个镖局，名字也取的随意，就叫永安镖局。 永安镖局很小，全都仰仗永胜镖局活着，周德成倒是也跟表哥一条心，有啥事都替严天生往上冲，两家镖局其实跟一家没什么区别。 这次秦家镖局开业的时候，周德成到外地走镖去了，没赶上，所以才让郭源昌打了头阵，要是周德成在，那指定没有郭源昌什么事。 回来之后，知道郭源昌叛变，周德成还扬言要跑到郭源昌那里打他一顿来着，被严天生给拦住了——好歹郭源昌如今也算半个秦凌的人，这会儿去惹他，等于直接打秦凌的脸。 那天开业典礼之后，这些人心里多多少少对秦凌有了点忌惮，所以后来严天生发了话，让这几家镖局的人最近都消停点，不要惹是生非。 然而第二天，现实就给了他们一个无情的巴掌。 ——这个秦凌，莫不是脑抽了，江湖上的事情，居然跑去衙门告状？ 这传出去了，让他们这些镖局的人，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最奇葩的是，她还挨家挨户地跑来叫人，纠集他们一起去衙门告状，不去不行……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严天生，也觉得十分丢人。 “大哥，这小子，该不会是耍我吧？还有那个什么诸葛云乐，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好像跟那个姓秦的是一伙儿的呢？” 严天生沉吟不语。 半晌，他招招手，叫周德成过来耳语一番：“你吩咐下去，叫他们这么干……” 周德成眼睛一亮：“好，大哥放心，这事我肯定办得妥妥的！” 周德成答应这去了，严天生又调派人手，吩咐他们最近别的活计不用干，专门去盯着秦家镖局，他倒是要看看，这姓秦的，背后到底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第354章 快递 让秦家铺子众人不理解的是，被抢走镖旗这么大的事情，接下来秦凌居然就这么不追究了，然后跟没发生过这件事似的，开始如火如荼地开展起了秦家镖局的业务扩展活动。 “快递？！！” 听到秦凌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前。 当然了，陌晚没有，她已经习惯了自家姑娘口出异言了，要是三两天没蹦出个什么她没听说过的词，那她还不习惯呢。 “东家，你能讲明白点吗？” 秦凌点点头：“其实很简单，就是帮百姓们送东西，定专门的时间，走专门的路线。” 众人还是不太明白。 “正常镖局的生意，不都是帮有钱人家送运货物或者是护送家眷吗，但是你们看，这永安府里的镖局已经够多了，生意也被瓜分的差不多了，那些大户人家，有了生意，还是比较习惯于去找之前熟识的镖局，毕竟相熟，也算有个保障……” 成高明点点头：“东家的意思是，这种大活儿，咱们一时半会也拿不到的，是吧？” 秦凌点点头。 况且，就秦家镖局的现在这个阵仗，也不用想着拿到太好的镖，秦凌自己又不能亲自走镖，卜安还在养伤阶段，会功夫的就卫大海三个人，其他的还在练习，这么点人，能走什么飚？既走不了远镖，也走不了贵镖，他们的目光最多只能盯在短途且便宜的生意上。 “那，咱们可以接永安府城里的生意啊。”卫大海道。 秦凌摇摇头：“你没出去打听过吧，那个严天生还有一个表弟，也开了一个镖局，名字叫永安镖局，就在离咱们家不远，走不出三条街的地方。” 三人对望一眼，永安镖局他们倒是也听说过，但是知道的并不详细。 “这永安镖局就是做城里的小生意的，因为大的生意都被永胜镖局弄走了，前两天咱们闹了这么一出大的，严天生表面没说什么，暗地里却也不是没有小动作。我已经打听到了，这两天这永安镖局到处接单子，而且价格比从前更优惠，已经把这附件的十二桩买卖全都笼络到手里了……” “啊，他们这是……”卫大海叫了一声，“他们这就是要断我们的活路啊！” 秦凌摆摆手：“人家先下手为强，又没坑咱们，咱们就算是饿死，也怨不到人家头上。” 众人都不说话了，既然现实是这样，那他们怕是只有一条路可选了，那就是东家所说的那个什么……快递？ “当然了，我这也是个试想的法子，具体能不能行，也得试试才知道。”秦凌看看众人。 卫大海一摆手：“东家你只要说，我们就照做！” “那好，咱们就试试。”秦凌一笑，“既然要搞，那么我们就应该先试我们最熟悉的路线，以便稳妥。” “哪条路线？” “永安府到梁州府的这条路。” 秦凌忽然伸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地图来，指给众人看。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自家东家果然是厉害，要知道地图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就算花钱，也不一定能买的来，就算买的来，平面百姓也是不能用的，东家既然敢展现在他们面前，就说明对他们有足够的信任。 众人看着这张制作精细的地图，忽然间心里都暖了起来。 秦凌丝毫不察觉，接着道：“一来呢，你们去接秋娘的时候，已经走过这条路了，二来呢，我们在永安府和梁州府都有落脚点，十分方便，三来呢，永安府虽然不熟，但是进了梁州府的地界，要跟我为难的人真的还没有，这条路是最熟悉最安全的，所以咱们可以试一试。”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便一齐点头答应。 “那，咱们这个快递的生意，都做些什么呢？” “就是送信和寄东西。” 成高明想了想，点头道：“普通百姓的东西不多，也不大，我们一辆车上可以装好多，装满了，走一趟应该也不会亏……” 卫大海道：“那咱们多久走一趟呢？是不是货多就多送，货少就等着货满了再送？” 秦凌立刻摇摇头：“不行，不管货多或少，咱们都得准时送。” “啊，为什么？那要是只有一件，也要送吗，那岂不是亏死？” “人家选择我们，就是为了方便，倘若我们为了本钱而拖延，拖来拖去，延误了时间，主顾就不会再相信我们了，那么我们也就失去了竞争力。” 成高明点点头：“东家说的有道理。”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一开始肯定是要亏钱的！” 秦凌笑笑：“哪有什么买卖一上来就准能赚大钱的，生意都是一点点做的，以后慢慢生意路子打开了就好了。再说了，你家东家我也不差这点钱，你们大可以放手去做就行了。” 大家伙全都哈哈笑了起来。 不说别的，就说这回开业典礼收到的梁三相公给的那些礼物，就够他们胡吃海塞两辈子的了，他们东家，还真是不差钱！ 于是秦凌就把成高明留下来，继续商定一下生意上的细节，比如多久走一次，一次收多少钱等等，众人皆散去继续干活不提。 “东家，以前这永安府，从来都没有过咱们这样的快递买卖，普通人家要寄信，要么就看有谁要走这条路，让人帮忙捎过去，要么就走驿站。要是让人捎，那得碰，没准半年都碰不到一个，要是走驿站，因为驿站是官家的，收费很贵，普通人家也不一定会选。所以，我觉得咱们的价钱，其实不用定的太低了，就跟驿站差不多就行，何况咱们还比驿站快，且隔一段时间就有，对老百姓来说，岂不是相当方便？” 秦凌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开始的时候，还是不要持平……要比驿站再便宜一点。” 这个时代总体节奏就是慢，大伙儿都习惯了慢，一时半会其实也体会不到快的好处，所以快对他们来说，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反而便宜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况且她的快递业务刚刚开张，还没有口碑，百姓们不一定信任，驿站虽然贵，但好在这么多年了，足够让人信任，那么要想竞争，便宜基本上算是唯一的吸引力了。 第355章 竞争 成高明很快接受了秦凌的意见，接着两个人定下了很多具体的细节，然后就要去找商行打广告了。 商行那边听了很高兴，直夸秦凌想法绝妙，一面给秦凌继续介绍人手，一面就打起了广告。 没多久就有人上了门，渐渐的每天上门咨询的人越来越多，零星的也有了几个委托人，眼看就可以走第一趟了。 初次出行定在十天之后，为了保险，秦凌派了成高明三兄弟，还有一个靠谱的小伙计，四个人一起上路送货。 如秦凌所料，一开始并不太顺利，这趟货连东西加书信，一共就十件而已，但秦凌也说了，货物是一定要准时准点送的，所以到了那天，他们还是照常出发。 秦凌给几个人准备的，都是最好的马儿和最轻快的马车，路上不耽搁时间，只用了五天就到了梁州府，顺利送完了货物。 其实他们也不用送货，到了梁州府，只消把东西放到接应的铺子处就可以了。 梁州府万大松那边早就接到了秦凌的书信，早早租了一个铺子，给秦凌专门做中转用，成高明三个人只需要把货物放下，至于送东西到客人家门口，那是梁州府这边铺子的事。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送，他们需要留下来收个回执，以向顾客证明他们真的把东西送到了。所以，他们跟着去送了一天的货，并托每一位收到货物的客人都写了个收据条子，而寄书信的人都让回了一封书信。 等他们回到永安府，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给主顾们看的时候，大家伙儿全都激动了。 他们从前给家人送信，完全没有想过还有能收到回信这种事，谁想到这秦家镖局的快递业务，竟然能这么精准，一去一回，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把事情全都办妥了，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普通老百姓也就算了，做生意的商人们，立刻从这里面嗅到了商机——尤其是那种进货不多，却需要频繁走远途的商人们，如果自己亲自去进货，往往需要浪费很久的时间，得不偿失，如何有了秦家镖局的这个快递业务，他们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好法子，自然十分激动。 就连正通商行的老板，在仔细琢磨过这件事之后，都觉得十分后悔，想他们商行的业务如此广泛，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买卖呢？倘若他们早早就跟镖局合作一番，此刻也就没有秦凌什么事了啊。 但是，人家秦家镖局的生意已经打响了，他们再想插一手那就比较难了，何况秦凌还有背景在身，这永安府里，眼红想抢生意的人，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第一趟快递结束之后，秦家镖局的名声一下子就打响了，每日来托付货物的人络绎不绝，秦家镖局一下子就繁忙了起来，秦凌更购置了两辆打车，又招了许多人手，准备着下一次的行程。 就在他们的生意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时候，这永安府里，还偏偏就是有不这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真的有人抢他们的生意，不是别人，正是严天生的表弟，永安镖局的总镖头，周德成。 “太过分了，这个周德成，明摆着就是故意跟我们过不去！”卫大海怒拍桌子。 秦凌冷着脸不说话。 即便就是这样，他们也不能怎么样，这毕竟还属于正常竞争范围内。不过，秦家镖局刚一出来这项快递业务，那永安镖局紧接着就推出，而且路线比他们还多，价钱也比他们还便宜，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在欺负秦凌无法快速发展壮大，因此抢先了商机。 偏偏秦凌他也没办法，因为买卖不是一天能做起来的，她的人手还不够，而周德成毕竟在永安府待了十多年了。 “他抢让他抢，最多我们将来以后要做那几条线的时候，再去抢回来就是了。” “可是东家，你说，他们会不会也盯上咱们去梁州府的这条线？” 秦凌脸色严肃了：“难说。不管怎么样，咱们都防备着吧。倘若他们是正正经经走，倒是也无妨，就怕他们在路上暗地里动手，以多欺少，咱们防不胜防。” 然而，事实却正如秦凌所料一般，在他们走了第二趟快递之后，永安镖局也立刻宣布，他们也开辟了梁州府专线，而且费用比秦家镖局更便宜。 更可怕的是，与此同时，另外两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镖局也推出了这项业务，价格也很便宜，客人们便全都蜂拥着朝他们三家去了，即便秦凌也把价格调的更低，但是生意并没有多多少。 秦家铺子众人便都有些愁眉不展，秦凌但安慰他们：“买卖这种事，不能逞一时之能，还是要看谁能更做的长久，谁更能沉得住气。自然，要是打价格战，他们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但是咱们其实也没必要跟他们叫这个劲，这一趟暂且先走走看看。” 但是众人却都不太看好这一趟了。 从前只有他们一家走这一趟，路上还是很安全的，如今几家镖局都要走这一趟，而且日期还都跟秦家镖局定的一样，这就不得不让人有所防备了。 “东家，咱们……” 秦凌抬抬手：“别慌，日子还没到，这几天，让我好好想个法子。” 让秦家众人没想到的是，本来看起来是很棘手的一件事，却在一天早晨，忽然就有了转机。 这天早晨天气不好，天还没亮，天上就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秦家粥铺早晨生意不大好，吃东西的人不多，秦凌来的也比较晚，到镖局的时候，正好瞧见一个客人从粥铺出来，拐进了镖局。 这是吃罢了东西，又要来寄东西？ 两头光顾她生意的人可不多，她得好好招待招待，这么想着，秦凌连忙收了雨伞，冲进了镖局里，然而，待看到那人的长相时，秦凌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裴公子？怎么是你？！” 陌晚也一脸激动：“哎呀，真的是裴公子，这，真是太巧了！” 秦凌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裴温。 虽然她知道裴温是来永安府进学并参加考试的，但是她潜意识里已经知道，自己和裴温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见面的可能了。 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么一个细雨霏霏的早晨，在自家的铺子里再一次见到他。 第356章 故人 “裴公子你……” 一时间，秦凌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今天竟忽然语无伦次起来。 镖局众人也觉得十分纳闷，但是他们都还是有眼力见儿的，明显能看得出这位裴公子跟自家的东家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各自瞧瞧地走了开去，留下秦凌和裴温说话。 陌晚也走了开去，偌大的一个大堂，很快就剩下了秦凌和裴温两个人，气氛一时更加尴尬了，半晌，秦凌都没办法开口说第一句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裴温打破了沉默。 “你扮起男子来，倒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秦凌“噗嗤”一下就笑了。 “裴公子就不要拿我取笑了。” “我是说真的，翩翩佳公子，一点都不输真正的男子，反而比他们都更有韵味……” 就是稍微矮了点——当然，这话裴温可没敢说。 秦凌笑道：“瞧你这话说的，连自己也说进去了？我可不敢跟你比。” 说着，招呼裴温坐下，问起他今天的来意。 裴温看着她，忽然又感慨了一遍：“我是真没想到，这最近名声大噪的秦家铺子，竟然是你开的，唉……就连刚才我第一眼看见你，我也竟一时半刻没认出你来，我这双眼睛，怕是不用要了。” “这也不怪你，我们毕竟好久没见了。”秦凌笑笑，“何况我扮成男子，毕竟还是要稍微装扮一下的。” 秦凌这么说，裴温就忍不住朝她看过去，果然见她的脸虽然还是跟从前差不多的模样，但是鼻子似乎更加挺直了，眉毛也更加粗犷了，整个人都向着偏男性化的样子变化了一点。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怪不得我认不出来了……”裴温笑笑，可以没有接秦凌话里的另外一句。 秦凌的心也有点往下沉。 他们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那个无赖李大飞死后，他娘指认秦凌的那天，自那天之后，裴温就好似消失了一般，秦凌几次上门求见，都被婉言拒绝。 这其中的缘由，秦凌想不出来，越是想不出来，就越是让她心里难过，因为本来就知道彼此身份悬殊，裴温的这种拒绝让她一度心里产生了小小的自卑，所以想继续跟他结交下去的心思就慢慢越来越淡了。 本以为两个人会从此陌路的，但是没想到，裴温在离开梁州府去求学的临行前，忽然让人送来了礼物。 那个时候秦凌是最需要银子的，裴温就贴心的直接送了银票，让秦凌感动不已，虽然依然是没见到人，但是秦凌却可以确认，裴温并不是嫌弃她而不想见她，相反，他应该是有什么苦衷，而作为朋友，既然对方有苦衷，她不能帮忙，那不去误会，也就算是对这份情谊的肯定了。 于是秦凌就带着这份感激，来到了永安府，但是却没有想到，就在今日，两个人竟会再次不期而遇。 方一见到秦凌的时候，裴温的脸上瞬间有一丝后悔的神色，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秦凌也不好问，只好从言语里旁敲侧击打探他。 “哦，你是听闻了我这秦家铺子的名声，所以今天特意来的？” 裴温点头而笑：“不错，我听人说，秦家粥铺的粥十分好喝，所以今日特意从城西赶来一试。” 但是这一试，就试出了问题，当日秦凌在梁州府开粥铺的时候，裴温就是常客，而且对她家的粥印象十分深刻，所以秦凌猜测，今日这粥一入口，裴温就应该能猜出此秦家粥铺，就是彼秦家粥铺了。 “所以，你知道是我，才刻意再来这镖局看看的？” 裴温却摇头：“不不，我倒也不是十拿九稳，其实我是有一封书信，想寄回梁州府给家父的。” 说着，叫小厮拿出信来，交给秦凌。 “既然遇到了大当家的，那就拜托你了。” 秦凌笑眯眯接过信来，心里却还是发沉。 她不相信裴温的说辞。 裴温一定是喝了粥之后，就能断定这两家铺子的主人是她了，毕竟是姓秦，又来自梁州府，还有这样的手艺，随便一个人都会联想到的。 但是他还是到镖局来了，难道，就真的是为了来寄信？ 难道就不是来看她的嘛？ 眼看他刚才看到她的时候，那讶然而后悔的眼神，明显其实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的。 难道，其实他还是想躲着她？他原本就是想寄了信就走的？ 秦凌只觉得心里的滋味十分不好受，自己一腔感激，对面的人却并不肯接受，反而总是躲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她很想张嘴问问他，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们本来挺好的感情一夜之间急转直下，但是她却问不出口。 她在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裴温算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万一这层窗户纸戳破了，最后不是她想要的结局，那么她还真的不如就这么维持着这看起来飘忽不定的友情呢，起码还有个念想。 秦凌不说话了，但是裴温显然还是忍不住关心她，询问了许多她近来的近况，但是后来，他仿佛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不顾秦凌的挽留，匆匆离开了，并拒绝了秦凌要把银子还给他的提议。 “我父亲官职微小，在这永安府根本说不上什么话，当然更别提我这个做儿子的了，不过，抛去我这个知府公子的身份，在别的方面，我倒是也还有一些人脉，你倘若有什么棘手的事，可以来城西的书院找我。” 裴温临走，留下这么一句话，让本来有点难过的秦凌心里瞬间一暖。 人走之后，陌晚出来，询问起秦凌，秦凌就照实说了。 陌晚便毫不吝啬地夸奖起裴温来： “要我说，人家裴公子这才是真正的翩翩佳公子，多有风度，多有气质，比那个诸葛云乐，强到一千百倍了，那个诸葛云乐，就知道欺负姑娘你，而裴公子，总是在你最有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秦凌本来还在发呆，听了这话，忽然跳起来： “我有办法了！” 第357章 大舅子 不得不说，陌晚说的很对，这裴温，还真是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今天这个不期而遇，一下子就让秦凌来了灵感。 她知道怎么对付这些镖局了，也知道另外一件事该怎么办了。 当天晚上，秦凌就跑回神医大宅，跟简老夫人请了个假。 “去走镖？”简老夫人眉心紧皱，“你那镖局是没有人么？还用得着你这个东家去走镖？” 秦凌连忙道：“不是的，前两次还好，这次不光我们，还有其他三家镖局，我怕他们在路上对我们下黑手，所以得去护着点……” 简老夫人脸色不悦：“做生意嘛，竞争是常有的事，脚长在人家腿上，你也拦不住，这次你陪着去了，那下次呢，总不能你回回都陪着你，那你这厨娘还做不做？你那镖局里的人也都是废物，干脆全都辞了算了！” 秦凌却没办法跟简老夫人辩驳，因为她这一趟，陪着走镖保护不是目的，而是另有别的想法，这肯定是不能告诉简老夫人的。 “就一次，真的就一次……”秦凌说着，跑到简老夫人身边，摇晃起她的胳膊，“真的就一次嘛，老夫人你就放我半个月的假嘛，我保证回来好好伺候您老人家……” 简老夫人一把敲在她脑袋上：“叫我夫人！” “是的，老夫人！” “这臭丫头！” “嘻嘻，那我就当您是答应了啊！” 简老夫人一抬手：“答应是答应了，但这却不算做请假。” “啊？！” “我把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延后，以后你得给我补上。” 秦凌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这半个月的假期，等于挪到了两年后，两年的刑期到期后，还得再多干半个月呗？ 艾玛，这简老夫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啊，算了算了，还是眼前的事情要紧，补上就补上吧。 于是秦凌痛快地跟简老夫人达成协议，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一天，天朗日清，秋风和畅，秦家镖局众人赶着两辆马车，踏上了第三次的快递之路。 这次走镖的还是那几个人，柳清风三兄弟，外加一个资质不错的新来的小伙计，四个人赶着两辆车，看着好似略显单薄，但是秦家镖局的人许是心大，也许是自信，反正就这四个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上了路。 跟他们同一天上路的，还有永安府其他三家镖局的车队，但是秦家镖局出来的晚，等他们出城门的时候，早已经日上三竿，其他三家镖局的车队也早已走的没了影子了。 走了半日之后，日头渐渐高起，虽然时值秋日，但正午时分太阳也还是很毒的，坐在马车外面赶车的成高明等人都热的流汗，更别提藏在车厢里的某个人了。 “东家，这路上没有人，快出来透透气，喝点水吧。”成高明拿着水袋，轻声敲了敲车门。 里面很快传来秦凌闷闷的声音： “还是算了吧，说不定有人在暗处监视我们呢，我一出现，就全都露馅了，我还是忍一忍，晚上到了客栈再说。” 成高明忍不住摇摇头。 自家东家，除了性别之外，还真是哪里都看不出是个女子来，什么样的苦她都能吃，什么样的罪她都能受，能屈能伸还天性乐观，这样的女孩子，说是百里挑一都嫌委屈了她。 抬头望望碧空和白云，成高明叹了口气，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 晚上到了客栈，秦凌终于肯从车厢里出来了，但还是悄摸摸地，没有被人发现行踪。 众人本来是想开两个房间，给秦凌单独住一间，但是秦凌却表示，几个大男人一起走镖还开两个房间，容易让人起疑心，简直要了一间大通铺，就那么跟四个人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 大家伙儿自然没办法睡得踏实，尤其是成高明，为了避嫌，几个人一商量，一起决定让最君子的成高明挨着秦凌睡。 成高明当然不乐意，但是几个人却动作迅速，不由分说就把他推到了那边，成高明没有办法，忐忐忑忑地在秦凌身边躺了下来，但是仔细去看的时候，才发现秦凌早已经睡熟了，对他们的这些小纠结，根本就毫无在意。 第一天相安无事地过去，第二天也十分顺利，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一行人便紧张了起来，原因不是别的，因为这第三天，他们要经过一段偏僻的路途。是永安府到梁州府之间最僻静的一条小路，也是走镖和过往行人最容易出事的路。 因为，这条路上，有劫匪出没。 具体说来，这不能算作一条路，不过就是两山之间流水冲出的一条峡谷而已，但这却是永安府和梁州府之间的必经之路，这一带也是两座城池之间为数不多的山脉，想要绕过去，那就要走上很远很远才行。 一条不过十几里地的峡谷，山头上却住着三四个山寨，都在打这过来过去的行人的主意，据当地人讲，前些年，这些山头上的各个山寨经常为了争抢地盘和行人而打的火热，那段时间，过往的行人的日子过的还是蛮不错的，因为山寨们互相打起来，一般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但是后来呢，那最中间的飞霞寨出了一个能人，先是大手一挥，收服了两个规模最小的山寨，再用联姻的办法，拉拢了其他两个大山寨，于是这老虎山上的几个大山寨便联合了起来，很快形成了战略同盟。 山寨之间不互相打仗了，过往的行人可就遭了秧，最近几年下来，那过路费是一年比一年重了，但是因为这是唯一的一条路，大家苦不堪言之余，还是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联姻的法子，怎么个联姻法？”秦凌问。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山寨之间还能联姻的，这么高大上，简直跟皇亲国戚有一拼了。 成高明笑道：“就是那老虎寨寨主的妹妹，嫁给飞霞寨的寨主做了大夫人，而天鹰寨寨主的姐姐，则嫁给飞霞寨的寨主做了二夫人，这不就是联姻了么？” 秦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第358章 劫道 “合着，这意思就是，老虎寨和天鹰寨的寨主，都成了这飞霞寨寨主的大舅子呗？” 卫大海插嘴：“哎，东家，不能说都是大舅子啊，那老虎寨的寨主是大舅子，但是天鹰寨的寨主是小舅子啊……” 秦凌：#@￥#￥%…… 什么舅子不舅子的，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好好，你说什么舅子就什么舅子吧，我倒是不相信，就这么一嫁，就能解决了这几个山寨之间的矛盾了？要我说，这大夫人二夫人的，既然有名分之分，怕是也少不了矛盾冲突吧，谁还不想得那个最高的名分呢？” 卫大海忙摆手：“这你就错了东家，这两位夫人，从小就是一块长大的，关系好的如胶似漆，还未及笄的时候，就定下了约定，将来以后一定要嫁给同一个夫君……” 秦凌：？？？ 还有这种操作？ 好吧，算他没说。 “这么说来，这位飞霞寨的寨主，还真是十分有手段了，居然能报的两个寨主的姐妹回去，还化解了几个山寨的矛盾……” “谁说不是呢！那是真的挺有本事的！” “既然如此，那这几个山寨联合起来发展壮大，这过路的行人怕是就惨咯……对了，你们也走过几回了，你们是怎么应付这几个山寨的？” 秦凌眉头一皱，觉得有点不太正常。 仔细想想，这几回他们带回来的报账单子上，可没写有给山寨交过路费的这一项，可是他们的车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镖车，作为拦路山寨的飞霞寨，怎么会放过这块大肥肉？ “你们交没交过路费？” 成高明摇摇头：“没交。” 秦凌更纳闷了：“那飞霞寨就放你们过去？” “嗯……啊。” 秦凌忽的暴起，冲到成高明眼前：“老实交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窍，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地说，哼哼，休怪我……” 成高明吓了一跳，连忙往后撤，结果秦凌紧跟着就逼近了一步，弄得成高明无可奈何。 卫大海嘻嘻笑着凑上来： “我来告诉你吧，东家，我们能每次都这么顺顺利利从飞霞山过去，那是因为……成二哥跟那飞霞寨的寨主，是旧相识！” 秦凌一瞪眼：“该不会，你也有一个姐妹，嫁给了他？” 噗…… 众人全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成高明面色一红：“我没有姐妹……那飞霞寨的寨主，是我的表弟。” 秦凌：！！！ “有这样的关系，从前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成高明有点无奈，没答话，还是卫大海帮他解释了。 “都是亲戚，我们干白道的走镖，他干黑道的山匪，成二哥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到底还是心疼这个表弟的，也不忍心太责怪他，可是到底是觉得拿不上台面来……” 秦凌懂了。 成高明暗暗舒了口气，不再提他，只是道：“总是我们肯定能安安全全地从这条道上走过去的。” 谁知道秦凌却忽然眼珠子一转： “不，咱们不会安安全全地走过去，相反，我们还要出事，出大事。” 众人：？？？ 秦凌一招手，叫他们凑过来，在耳朵边上一阵耳语，众人皆听得瞪大了眼睛。 “东家，这能行吗？” “放心，我这叫一石二鸟之计，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表弟的飞霞寨呢吗？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成高明微微一琢磨，也觉得应该是可行，于是也就点了头。 众人商议好之后，第二日天明，便立刻向飞霞寨方向的山谷进发了。 只行了半日路途，一行人便进入了山谷，因是日中时分，山谷中空无一人，秦凌看看前后都不见人，便吩咐众人停下来休息，那边跟成高明使了个眼色。 成高明卸下一匹马来，趁着众人休息的时候，向前飞奔而去，一顿饭的功夫便回来了。 “东家，都已经办妥了。” 秦凌扔给他一份干粮：“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边走边吃吧。” 众人又向前行进，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来到了山谷伸出，大山的腹地。 秦凌抬头看看头顶上高耸的山崖，暗暗皱眉： “我要是寨主，定会把山寨安置在这样的地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啊。” 成高明脸色微微一红，尴尬道：“东家好眼力，前面不远就是飞霞寨了。” 秦凌点点头：“吩咐大家提高警惕。” 众人听了这话，便都瞪大了眼睛，注意听着前后左右的动静。 但是，山谷中静的很，只有不时传来的幽幽鸟叫声，要换做平常，他们肯定不会怀疑这附近会有人埋伏的，但是今天不一样。 就在秦凌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却忽然听得“呼啦啦”一阵乱响从旁边山坡上的树林中传出，接着，数十个手持武器的大汉便冲到了山谷道路正中，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大汉，长得膀大腰圆，带着个帽子，还遮住了一只眼，看起来十分凶恶，而且还有点滑稽。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众人顿时一阵黑线。 这是多么老套的词啊，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实在是太让人尴尬了。 不过，既然人家都开口了，他们这些走镖的当然也得把规矩做足了，于是卫大海当即跳出来，一声大喝： “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秦凌看着这演戏一般的对话，忍不住也是满头黑线，但是她却不能发作，反而要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整个戏码之中，她的戏是最重要的了，接下来的一切能不能按照预期进行，全都要看她的表现。 “我们？”大汉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敢问我们？这十里八乡走路的人，谁人不知道我们飞霞寨的名头？你们是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连我们飞霞寨都不知道，还敢从这里过！？” “我呸！我们是大名鼎鼎的秦家镖局，你们居然没听说过？哼，废话少说，遇上爷爷我，就拿命来把！” 卫大海不由分说，举起长刀就砍了过去。 第359章 混战 混战开始。 奇怪的是，秦家镖局只有五个人，对付对方十几个人，在相斗中一时间还占了上风。 打着打着，似乎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成高明率先一停顿，然后“啊”的一声惨叫，向后倒去。 接着，卫大海和柳清风有样学样，纷纷“不小心”掉落了武器，然后被打倒在地。 最后只剩下秦凌，她也不再负隅顽抗，跟着同样扔下了武器。 为首的山匪哈哈大笑：“哼，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也敢触我飞霞寨的霉头，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才怪！” 卫大海等人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小子，别那个眼神看我，不妨告诉你，我们飞霞寨虽然是劫道的，但是从来只求财，不伤人命，今天也是一样！你们这几条命，我给你们留下了，这两车货，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抬手一招呼：“兄弟们，给我搬！” 众人立刻撒开了手脚，冲到车前，打开车门，噼里啪啦地把车里的货物一件件扛在肩膀上，迅速往山上跑去。 那为首的山匪一见车里有这么多东西，一下子两眼放光，忍不住跑去查看都是些什么，然而，就在这个当口，秦凌忽然飞起一脚，踹在她身边的那个山匪的手腕子上。 “当啷”一下，那人手里的武器掉在了地下，各人都是一怔，谁料紧接着，秦凌忽的抬起手来，径直朝那人脖颈上掐过去。 扑通一声，那山匪径直倒地，还没等反应，为首的山匪“嗷”地叫了一嗓子： “兄弟！你还我兄弟命来！” 方才所说的绝不伤人性命的承诺一下子破灭，急红了眼睛嗷嗷叫着杀过来。 成高明连忙嘶吼：“东家快走，不要管我们！” 平日一向十分讲义气的秦凌居然立刻从善如流，跳起来就跑了。 “弟兄们快追啊！” 一群山匪连货都不要了，哗啦啦地抄起家伙朝逃跑的秦凌追去。 而这边，成高明等人再也没人理会，那些被山匪从车里拖出来的货物也没人理会，众山匪一股脑地全跑去追秦凌了，成高明等人忽然就被释放了。 “快，收拾东西，去帮东家！” 两个人留下收拾东西，剩下两个急急忙忙跑着追上去。 秦凌逃跑的方向是山谷的外侧，就是他们的来时路，因为事情发生在山谷的腹地，外面的人不太容易发现——而她今天所做的一切，正是要让某人发现的。 跑啊跑啊，跑到差不多快要到山谷口的地方，秦凌才停下脚步，跟赶来的“追兵”再次混战起来。 “还我兄弟命来！”一群山匪叫嚣着，把秦凌团团围住。 秦凌武功虽然高出他们许多，但是毕竟寡不敌众，很快就落了下风，眼看就要被这些人拿住。 围攻的人太多，秦凌左支右绌，山匪们的刀不断地从秦凌的要害处掠过，但是却又每一次都神奇地被秦凌看看避开。 不明所以的人看起来，形势似乎十分危急，但包围圈里的秦凌却仍一脸淡定，动作急而不乱，也好像并不急着突围，反而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到来似的。 而没多久，便真的有人来了。 刀光一闪，为首山匪的刀从顶上向秦凌直劈而下，按照刚才那些打斗的惯性，面对这样的攻势，秦凌会侧身一偏，轻易躲过这一刀，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看似并不是多么厉害的一招，却差点要了秦凌的命—— 嗖！ 不知道从哪里忽然飞来一颗暗器，“叮”的一声打在了那为首山匪的刀刃上，刀刃登时一偏，立时朝着秦凌已经偏过去的脖颈削下去。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紧迫的刀锋惊的秦凌脸色一变，就连手持刀柄的为首山匪也满脸煞白——太突然了！这一刀要是真的砍下去，登时便会要了秦凌的命！ 这本不是他们今天的目的！ 为首山匪吓得一刹间心脏都停止跳动了，但是他却还是低估了秦凌的实力和应变能力，就在刀锋偏下来，马上就要削到秦凌的脖子的时候，她竟然在偏头下去的那个势头之中又变幻了姿势，堪堪拉住下坠的身子，就地一滚，就这么堪堪滚了开去。 呼……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也没有人再继续演戏了，为首山匪一招手，所有的山匪们便全都收起了武器，转头朝四面查看。 秦凌还在地上，为首的山匪一把把她拉了起来。 “秦公子，真对不住！差一点……” 秦凌脸色凝重。 她预想的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那人本来该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而不是躲在暗处发暗器，差一点要了她的命。 暗处的那个人，是真的想杀她，而且，她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来了多少人。 但是，对于那些人的身份，秦凌此刻却多少可以有些猜测了。 “出来吧！都已经来了，遮遮掩掩的是孬种！”秦凌朝四下大声喝道。 “假打斗引人上钩的不是孬种？”随着声音，一群黑衣蒙面人从树丛中钻了出来，粗略一数，竟然有二十多个。 秦凌拿眼睛一扫，微微露出个冷笑——真是没想到，本来想引的人没引出来，倒引来了一群狼。 他们这些人，想必早就盯上她了吧？直到现在才出手，也是难为他们的耐心了。 “你倒是也能看出假打斗，眼力不错啊。”秦凌看向为首的那个人。 为首那人也蒙着面，看身形听声音，都不觉得熟悉，秦凌应该不认识。 “我手力也不错，你方才不是见识过了？”那人一昂头。 秦凌心中默默道，这人她虽然不认识，但是好像这梁子结的好像还不小，说话这么冲，下手也是够狠的。 看来，今天一场硬仗是无法避免了，只是无端连累了飞霞寨的众人。 这么多敌人，他们必定不会丢下她先走的，但是留下来打斗，飞霞寨的这些山匪功夫不高，必定会有伤亡的，那就全都要怪秦凌的失策了。 想到这里，秦凌的心里不由得又蒙上一层阴影，而那边，为首的贼人已经大喝一声“受死吧”，扑了上来。 第360章 生死危机 “你们快走！” 秦凌也大喝一声，跳出人群，朝贼人们扑了上去。 她一个人，小小瘦弱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了贼人们的包围之中。 这边山匪们全都傻了。 论实力，不用说，他们也知道自己这边的十几个人，不是那边二十多个好手的对手，可是，他们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凌羊入虎口不管啊？ 众人顿时纠结起来，纷纷看向自己的头儿。 飞霞寨的寨主也怔了一下，然后立刻先指派了一个人：“你，快回去报信，叫救兵来！” 那山匪答应了，刚刚跑出去没三步，便忽听得一阵破空之声急促而来，直奔他的咽喉，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小心——” 众山匪登时惊叫出声，谁知道，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人群中却忽然又有一枚暗器破空而来，后发先至，“噗”的一声，把先前那枚暗器瞬间打掉了。 那报信的山匪瞬间在生死之间转了个圈，再也忍不住，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飞霞寨寨主吃了一惊，转头去看，这才发现，那暗器不是来自别处，正是来自包围圈里的秦凌——没想到这秦小公子，自己深陷包围圈，却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来得及救下他们这边的人？ “你们一起走！”就在飞霞寨寨主愣神的瞬间，秦凌在那边又大喝到。 众黑衣贼人把她团团围住，离的远了，她的身影若隐若现，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断续传来。 飞霞寨寨主仔细看去，就在这说话的当口，秦凌手起刀落，堪堪又干掉了三个贼人，那利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被包围的危险境地，反而像是在家里的厨房切菜。 秦凌的淡定，一下子好似一针鸡血一般打在飞霞寨寨主的心上——这秦小公子一个人尚且潇洒从容不惧强敌，他们飞霞寨这么多弟兄，难道反而要逃跑吗？ 这说出去，岂不是砸了飞霞寨的招牌，让江湖同人们耻笑？ 想到此处，飞霞寨寨主心中也一阵热血上涌，干脆振臂一呼：“兄弟们，咱们不能丢下秦小公子一个人，咱们一起上啊！” 于是，除了派去报信的两个人，剩下的山匪们立时挥舞着武器，跟着寨主冲杀入人群，开始了大混战。 要说起来，这些山匪们的功夫确实是不咋地的，刚一冲进去还好，秦凌被包围的形势得到了缓解，可没多久，这中间的差距就显露出来了，形势很快又严峻了起来。 秦凌本来就一个人艰难应付，这些人冲进来之后，她还要顾着他们，生怕他们为自己丢了性命，一时间更加左支右绌。 “你们快走！” “我们不走，要走一起走！” 这飞霞寨的寨主倒是还挺讲义气，可是对秦凌来说却并没多大好处，要是她一个人的话，或许还能想办法逃走，如今这么多人混战在一起，除了等待援兵到来，似乎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凌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杀了。 秦凌加强了攻势，很快又干倒了几个贼人，一时间鲜血满地，哀嚎遍野，形势又乱又可怕。 秦凌的攻势也震慑了对面的贼人，本来狂妄的气势慢慢地就弱了下去。 为首的贼人见状，立刻振臂一呼：“弟兄们加把劲儿，他们就快撑不住了！” 这么一呼，贼人们的气势又上来了，接着又是一顿大混战。 但是秦凌这边的弱势却越来越明显，一来武功高低悬殊，二来体力不支，不多时，山匪们纷纷倒下，秦凌顿时心急如焚。 “受伤的先走！不要为我丢了性命！” 这会儿，飞霞寨寨主的一腔热血也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眼看他们的人就要全都折在这里，回去了，他也没办法给那斋中的一家老小们交代啊。 退一步说，他也不是没帮忙，他帮了，也损伤了这么多弟兄，对秦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以后怎么样，那还是得看她的造化了，总不能所有人全都死在这里吧？ 寨主想明白了这一点，登时一挥手：“撤！” 山匪们立刻集体退出包围圈，互相搀扶着，呼啦啦地撤走了。 “别追他们，只抓住这小子！”众贼人呼喊着，顿时又把秦凌包围在内。 秦凌的力气也不多了，但眼前的贼人却还有七八个，且个个都是能在她手底下走个几百回合的好手。 这样的人来两三个，她尚且能有七八分胜算，但是七八个一起围上来，她就只有两三分胜算了。 何况，他们的优势，比她想象的还多。 “姓秦的，你且瞧瞧这是什么？！” 为首的贼人忽然大喝一声，一抬手，一枚暗器冲着秦凌的面门直飞而来，秦凌下意识地偏头躲避，然而谁知道，这根本不是一颗普通的暗器。 那暗器本该从她的耳边飞过，谁知道到了耳边，却忽然“噗”的一声爆炸开来，一阵浓烟立刻包围了她。 秦凌大吃一惊，想要闭气却还是有点迟了。 那暗器之中爆出来的浓烟钻进她的鼻子，腥甜之气让人一阵恶心，不用想她也知道，这肯定是什么不知名的迷药，专门用来对付她这种难缠的角色的。 所幸她吸进去的不算太多，赶快闭了气，且还剩余了一些残存的理智，不至于立刻晕倒。 “你撑不了多久了，乖乖去见阎王吧！” 贼人叫嚣着扑上来，一轮又一轮，秦凌虽然还在格挡，但是却已经完全不能反杀了，而且她也知道，这迷药十分强烈，自己身上的力气正在如流水一般消逝，她倒下，只是个时间问题。 援兵怎么还不来呢？ 成高明他们在哪里？ 罢了，他们不来也好，万一他们也被包围暗算了呢？ 可是，她算计好了的，那个人应该出现的，怎么他也没有来？ 他不应该抛下自己一个人死在这里的…… 她还不能死啊…… 秦凌这么想着，终于体力不支，“当啷”一声，手里的武器掉在地上，人也跟着软软到了下去。 她的眼神慢慢涣散，视线也渐渐模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到的是头顶上明晃晃的刀刃，还有一个从天而降的，竹青色衣袍的身影。 第361章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成高明等人赶到的时候，厮杀声已经没有了，山谷的谷口处一片寂静，寂静到让他们感觉心慌。 “二哥……”卫大海吞了口口水，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咱们东家是不是……” “你别说话！”成高明怒了一声，疾步向前赶去。 待两人赶到近前，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一颗心更加跌落谷底。 满地鲜血，人影不见一个。 山谷空旷寂寥，只有风呼呼吹过，带着鲜血的血腥味，但是人，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呢？ “寨主不是说，咱们东家起码杀了五个人吗？那些人呢……”卫大海瞪大了眼睛。 他们本来是跟在秦凌后面，追来做做样子的，因为早已经得到了秦凌的吩咐，所以他们也就不慌不忙，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本来预定好的事情，却会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等到他们在路上遇到受伤溃败的山寨众人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出事了。 寨主还拉了成高明一把：“表哥，不要去，他们人太多了，咱们先回去搬救兵去！” 先前的两个人已经抄近道跑回山寨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纠集三个山寨的人手的，到时候百来号人呼啦啦冲下来，再也不怕这十几个贼人……只要秦凌还能再撑一会儿。 可是成高明却完全不放心。 他害怕秦凌撑不了，他害怕任何一个小小的变故，他害怕万一他去晚了一刻钟，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会后悔终生的。 成高明和卫大海一路疾奔，赶到这里，却发现，还是来晚了。 “二哥，咱们是不是……来晚了。” 成高明不说话，望着地上那刺目的血迹，握着刀的手一直在抖。 卫大海慌了：“二哥，咱们四下找找吧，万一东家逃走了，躲在什么地方呐？” 不由分说，就开始到处乱吼：“东家，东家？！你在哪里啊，我们来找你了！” 吼了好几句，成高明在一把拉住他：“别喊了！” “为什么，二哥……” “东家肯定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人带走的……” “你，你为甚这么说？” “方才寨主也说了，东家起码杀了五个人，要是东家赢了，这五个人的尸体，总该在这里吧？”成高明抬手指着地上，“但是此刻地上除了血迹，到处都干干净净的，这也就是说明，不是东家自己离开了，也不是东家带走了那些尸体，而是残存的贼人……带走了东家。” “东家啊！”卫大海登时哀嚎，“他们要带东家去哪里，这些丧心病狂的王八蛋们，他们到底是谁？！” 说着，发起怒来，抄起长刀开始不管不顾地劈砍旁边的树木。 树林子里一阵稀里哗啦，而成高明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微微发抖的手，暗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东家到底去了哪里？ 那些贼人又是什么人？ 他们会把东家怎么样？ 东家有性命之忧吗？ 他们该怎么去救她…… 就在兄弟两人为来晚而内疚自责，为秦凌的安危而担忧的时候，却忽听得不知道什么地方，忽然响起一阵破空之声，直奔兄弟两人而来。 嗖—— “二哥小心！” 成高明虽然沉浸在悲痛之中，但是多年习武的惯性还是让他连思考都不用思考，立刻挥刀格挡。 “咔嚓”一下，那暗器被成高明劈成两节，卫大海跳过来，两人低头一看，却见那也不算是个暗器，而是一支羽箭。 “这是什么？”见那羽箭的末尾似乎绑着什么东西，卫大海“咦”了一声，伸手就去拿。 成高明连忙拦住：“别用手！” 说着，用自己的刀尖将那羽箭末尾的细绳挑开，里面的东西散落开来，原来是一条长布条。 长布条上面写了一行字： 归去整理，原地待命，你家东家好得很。 “这啥意思啊？” 卫大海和成高明不由面面相觑。 ※※※ 山谷中混战的时候是午后，秦凌再次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睁开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子躺着的这张雕花大床，还有床上做工精细，用料考究的帐幔，再往外面看去，屋子里的布置都简单雅致，十分合她的胃口。 秦凌看了一圈，心里先浮现了第一个念头——嗯，很好，还在世上，还没死。 第二个念头是，这屋子的主人不错，跟自己品味挺像的。 第三个念头才开始怀疑，这必定不是飞霞山上。 那一群山匪大老粗，哪里能有这么精致的卧房，再者说了，这屋子里随便几样东西都价值不菲，飞霞寨可没有这么多钱。 所以，她到底是被谁救了？此刻又在哪里？ 总不能……是在贼人的手里吧？不可能的，那些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她的命，连把她绑走的这个劲儿都不愿意费。 那么，这个出手相助的人，到底是谁呢？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一个竹青色衣衫的人开门走了进来，身材修长，风姿绰约，不看脸的话，端的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但仔细看了脸，秦凌就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手里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走到床前，放在桌子边。 “你醒啦，来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待会儿再喝点药，你的迷药就能解了。” 秦凌偏头一看，这才看到他端的是一碗熬的十分烂的粥，虽然可能比不上她秦家粥铺的粥，但是对于此刻的她来说，还是十分香甜，让人食指大动的。 但是秦凌却没有打算要喝，她还有很多话要跟眼前这个家伙说。 诸葛云乐不说还好，一说，秦凌才想起来，自己之所以会昏倒，都是因为那迷药，此刻连忙动了动手脚，发现手脚虽然发软，但已经能动了。 “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喝药。” “那也得吃点东西。” “东西也不必吃了。”秦凌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诸葛云乐尴尬在当场。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去的晚了，我对不住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362章 有什么渊源 秦凌呵呵冷笑：“我可不敢生你诸葛公子的气，什么叫你去的晚了，你就是不去，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不是？” 事情说来也怪了，一切都是她设计好了，为的引他现身的，结果后来他现身了，她又忍不住怪他来得慢，但是实际上两个人也未曾约好相见啊，秦凌也不知道自己的这股子怨气到底从哪里来，但是反正就是看眼前这个人极其不顺眼罢了。 索性不如不看，于是就别过了脸去。 “都怪我去的晚了，耽误了时间，害秦小公子受了伤，都是在下的不对……秦小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个没谱的人计较了好不好？” 诸葛云乐说着，伸手来掰她的脸，想迫使她转过头来看自己。 秦凌不肯，诸葛云乐就用力，秦凌还是不肯，诸葛云乐忽然不使劲了，伸出小指头，在秦凌的耳边稍微挠了一下，秦凌痒得受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走开！” 嘴上骂着，但到底是转过头来了。 “我问你，你难道不是一路跟着我么？为什么到了危急关头却不出现？我这边的人差点损失惨重你知不知道？” 岂止损失惨重，秦凌自己差一点就死掉了，要是诸葛云乐再晚来一步的话。 当时形势太危机了，这会儿想想仍然是后怕，但是秦凌却不想提了，一来诸葛云乐毕竟出现救了她，二来，看他的脸色，想起当时的事情，也肯定是十分后悔的，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在提起来让彼此都不愉快了。 所以她只是提了她身边的人。 “我倒是没什么，主要是飞霞寨的人，人家跟我无亲无故，本来就是陪我演戏而已，险些因为我而丢了性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人家那么多人？” 谁料诸葛云乐却忽的哼了一声：“飞霞寨？他们就是都为了救你而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凌一瞪眼，“你说什么？” “他们三个寨子上上下下都欠我一条命，我说要他们还来，他们立刻就会把命交出来。”诸葛云乐笃定道。 秦凌：…… “这又是什么故事？你和他们有什么渊源？” 诸葛云乐摇摇头：“这其中有什么故事，你且不必问了，回头有时间了跟你慢慢讲。” 秦凌皱起眉头：“那这么说来，飞霞寨的人肯陪着我演戏，其中也有你的授意了？你其实早就知道我们这是演戏？” “说对了一半。”诸葛云乐摇摇头，“我早就知道你们是演戏，所以我才慢悠悠的去了，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我差点就……唉。” 秦凌一怔：“难不成，你在路上被人堵住了？” “嗯。” “你以为那些堵住你的人也是我的人？” “不错，我跟他们周旋了半天，且没用全力，但是后来发现他们真的要下杀手了，才明白过来，这原来是另外一拨人。” “我当时心里还在纳闷，你倒是有本事，除了三个山寨的人，还能招来别的人做帮手？后来想想，原来还是我太高估你了,你哪里来的另外的帮手啊。” 秦凌顿时啐了一声：“说话就说话，还不忘踩我一脚，你怎么不说你自己笨呢？” 诸葛云乐嘻嘻一笑。 “但是飞霞寨的人却真的不是我授意的，若是我早有安排，也不会有昨天的惊险了。” 秦凌点点头。 诸葛云乐忽而又变了脸色：“话又说回来，飞霞寨那一帮人，也真是不够义气，居然打不过就跑，要留下你一个人！” 他的面色有点沉，秦凌忙伸手打了他一下： “我和人家非亲非故，人家自然不应该为我拼命，保全自己是人之常情嘛，何况还是我让他们走的。再者说了，他们也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不知者不罪，你少摆这样的臭脸了。” 诸葛云乐却仿佛没听进去她的话，反而一笑，凑过来：“你和我的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秦凌的脸蓦地一变。 “你离我远点！好好说话，凑这么近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说着，抬起手呼在诸葛云乐脸上，把他推的远远的。 诸葛云乐也不恼，就任凭她这么推着，险些被推个趔趄摔在地上。 秦凌越发不高兴：“做那样子干什么，起来坐好了，我还有话要问你！” 诸葛云乐连忙正襟危坐：“你说，你说……” “你一路跟我从永安府来的？” “不错。” “一路上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诸葛云乐撇撇嘴，“但是出了事之后，我命人去查看其它三家镖局的动向，才发现了猫腻。” 秦凌脸色一凛：“我就知道是他们！不用说了，这回的策划肯定是严天生，他想要我的命！” 这世道上，有些恩怨本来就来的毫无由头的，就好比秦凌和严天生。 只是因为担忧秦凌挡住自己的财路，因为一些小小的口角，严天生就能对秦凌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甚至出手要她的命。在严天生种人的眼睛里，谁当着他的路，谁就必须死，这天底下所有的好处，就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诸葛云乐听到这话，脸色又难看了，一字一字慢慢道：“放心，等回去了，我会好好让他知道知道，这永安府里，到底谁说话才算数。” 秦凌忽的掐住他的手腕子：“别，你别动手，这人我还想留着自己整治呢。” “你能行？” “我怎么不能行？你就瞧好吧，没有你，我照样能行！” “嘁，我才不信。” 虽说秦凌来到永安府打的这几仗都十分漂亮，但是这其中却都有诸葛云乐的暗中帮忙，这一点谁都不可否认。 然而诸葛云乐的这个态度却也正是让秦凌讨厌的，她看着他，微微一冷笑： “是啊，你是帮了我不少，但我可曾求着你帮忙了？你上杆子地出钱出力，怎知我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反而还很烦你呢？” 诸葛云乐愣了。 “你……” 秦凌继续道：“你可知道，我费尽心思，三番两次想办法逼你出来，到底为的是什么？” 第363章 赌气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本来以为，惊险把她救回来，即便两个人不亲亲热热，起码也得久别重逢好好聊一聊，谁想到她一醒来竟然是这样一个态度。 诸葛云乐一时也有点懵。 秦凌也不等他发问，继续道： “你不用瞎猜了，我想叫你出来，本来就不是找你聊天的，更不是跟你道谢的，我是要告诉你，以后少管我的事，少插手，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诸葛云乐不说话了。 要说起来，其实他也知道，秦凌这些话，赌气的成分是比较多的，别的不说，就说昨天这一回，倘若他真的没有出现，事实结果如何，还真的很难预料。 其实她是需要他的——诸葛云乐如此想。 但是秦凌嘴上却又说的坚决，这说明，她心里，是有些事在埋怨着他吧。 具体是什么事，诸葛云乐也不便再问了，反正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屋子里沉寂下来，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秦凌紧皱着眉头，看向不远处的窗子，清晨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映在地上，照出一小块光亮。地板擦洗地很干净，一尘不染，被那光亮照的仿佛有了些晶莹透亮的感觉，如同在梦幻之中。 她一时脑袋也嗡嗡，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在说什么，心里也更是乱，片刻间，她甚至希望诸葛云乐此时此刻并不在这里，自己也没有跟他说那些话，就让他一直躲在暗处，大家互相不见面也就罢了，省的见了面，彼此又尴尬，又得面对一些一直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她有话想问他，但是在他面前，她却忽然怯懦了，她问不出口。 而他呢，也似乎并不想说。 这就是他们矛盾的根源。 秦凌蓦地觉得心里十分的烦躁。 诸葛云乐长长叹了口气：“莫生气了，以后我仍躲在暗处……” 谁料秦凌忽然“嗖”的一下从床上窜起来，大声怒道：“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少自作多情了！我用得着你帮忙吗，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又是我什么人？真是对不住了诸葛大公子，你这份恩情，我承受不了！谁能承受的了你找谁去！” 说罢，转身利索跳下床，跺着脚朝外走去，毫不迟疑。 诸葛云乐愣在原地。 “你站住！”他大吼道。 秦凌立刻站在原地：“大恩人还有什么吩咐？莫不是想让我把你恩赐的那些东西都还回来？” 诸葛云乐：……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会像从前那样处处逗她，他心里想的什么，她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可是，如今这个情况，他却又实在无法跟她许诺什么，这就是她生气的原因吧？ “不用还。”半晌，诸葛云乐憋出这三个字。 秦凌一声冷笑：“你倒是想，我却是绝对不会还的，给了我的，就是我的。” 诸葛云乐不由失笑，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她竟然还能如此这般耍赖。 该说她什么好呢？ “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完的。”他想了想说道。 秦凌转过头来，盯着他的脸看：“我不用你的保证。” “我这是，在跟自己保证。” “那你保证吧。”秦凌嗤笑一声，“我先走了。在事情没解决之前，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说过，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办得好，谁也用不着谁帮忙。” 说罢，再不理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诸葛云乐长长叹了口气。 他不是没想过放弃。 在认识她之后的日日夜夜里，他几乎每一天都在想着放弃，但是这件事，并不是他自己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他暗地里经营了那么多年，用了那么多的手段，才放了十来个心腹进到里面去，如今说放弃就放弃，怎么对得起他们的付出？ 何况那些人里，也并不是都是他的心腹，有很多人是因为跟对方有仇，以自己之力难以报仇，所以才投靠到他这里的，他放弃了，他们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孤身去涉险？ 盛如月这个筹码，才刚刚稳住，还没有派得上用场，如今放弃，也是功亏一篑。 然而不放弃，却又对不起她…… 难道，真的要像她说的那样，没有完成事情之前，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但是他又实在忍不住想她，想去见她，想出手帮她…… 诸葛云乐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一时思绪万千，全无头绪。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大门却忽然“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秦凌又走了回来。 诸葛云乐顿时眼睛一亮。 “把人还给我！”秦凌沉下脸道。 “什么人？那些贼人？”诸葛云乐眼珠儿一转，“人是我带回来的，话还没问出来，这会儿不能给你。” 秦凌哼道：“活的人归你，死的归我！那些人都是死在我手里的！” 诸葛云乐这才没话说了，只好招呼了一声，叫了绝清进来，派人把那些贼人的死尸给秦凌带上，然后再把她送回飞霞寨那里去。 秦凌这才哼了一声，走了，这次走了，就没有再回头。 走到飞霞寨的山脚下，也就是最开始劫道发生的地方，秦凌示意绝清停下。 “谢了，这点银子拿着买酒喝。”说着，扔了一锭银子给他。 绝清却没接。 他表面上看着是诸葛云乐的跟班和仆人，但实际私下里却也是个一呼百应的人物，用打发小厮的法子来打发他，好像不太合适吧？ 话又说回来，就算他愿意接，这银子也不能接，接了，回去让公子知道了，岂不是要揍他？ “姑娘这银子我可不敢拿。”绝清把银子捡起来，“姑娘还是自己拿着，这银子虽少，可却也是好东西，不要浪费了才是。” 秦凌看他一眼，却也没接：“这不是赏你的，是拜托你的。” “姑娘说什么？” “我要拜托你，以后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别让他气着累着闷着了。” 绝清顿时失笑。 话是好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这秦姑娘，怕是还在赌气吧？ “哎，小的知道了。” “还有，我说的这话，你可千万不能让你家公子知道，要是知道了，我可一辈子再也不见他了！” 绝清连忙满口答应，这才退走了。 第364章 尸首 秦凌看看四下无人，便放出信号弹，等着成高明等人下山来接。 信号弹是他们人手一个，用来在无人的山野或者偏僻处互相联系用的，本来只是以防万一，却没想到这会儿竟也派上了用途。 成高明等人在山寨里等的心急如焚，突然看到信号弹，顿时喜不自禁，一个赛一个地快速从山上冲下来。 见到秦凌安然无事，成高明冲上前来，激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卫大海顿时把他往旁边一挤： “二哥你站在前头不说话是怎么回事？你不说让我说！” 说罢，拉起秦凌上下左右查看一番：“东家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欺负？你到底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回来的？那些贼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似的砸向秦凌，一时间秦凌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了，卫大海还要再问，又被成高明一把拉开。 “你问这么多，让东家怎么回答？东家，什么也别说，先回山寨休息要紧！” “好。”秦凌笑着点了点头，“昨天发生的事，容我回去慢慢跟你们说，至于那些贼人嘛……在那里。” 说着，指了指身后的车厢。 众人连忙走过去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车厢里竟然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五个黑衣人死尸。 卫大海登时惊叫一声：“东家，这……” “这就是意图谋杀我们的人，我们要把他们带回去，交给衙门，让衙门好好查一查，这些人来自哪里，受谁的指使。” 众人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也纷纷在心里感叹自家东家心态实在是良好，出了这样的事，险些丢了性命，竟然还不忘把贼人的死尸拉回来。 秦凌也不管他们想什么，抬脚就先往山上走去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飞霞寨上欢迎她的人非常多，据成高明解释，原来是另外两个山寨的主要人物也都过来了，为的就是庆祝秦凌她劫后重生。 “这算什么劫后重生，还搞的这么隆重。” 飞霞寨寨主不好意思笑道：“就是给秦小公子你接风洗尘嘛，山上贫瘠，没有什么好玩意儿，还望秦小公子您不要嫌弃才是。” 秦凌找了间空房，洗漱一番，换了衣衫才，出来去参加山寨给她准备的洗尘宴，进了屋子，看到桌子上的那些菜肴，秦凌才发现，原来这飞霞寨寨主的话，还是不尽不实。 这哪里是没有什么好玩意儿啊，就算是在永安府城里，吃一顿大餐也就这么回事了吧，小小山寨，哪里来的这么多好东西？这些东西，他们早就备好了，等着她回来的？ 秦凌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看向寨主： “咱们飞霞寨，倒是挺有钱的啊。” 寨主一愣。 “这些东西，价格不便宜吧？咱们飞霞寨，难道除了收过路费之外，还有别的营生？” 寨主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被秦凌看的脸色十分尴尬，最后打了个哈哈：“这不是，哈哈，这不是为了招待秦小公子你吗？平常我们可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秦凌瞟他一眼，想起回来之前，诸葛云乐跟她说的那番话，料想这些山珍海味里面多半是他的手笔。 犹豫了一下，为了不拂寨主的面子，秦凌最终还是在桌边坐了下来，吃完了这顿饭。 遇刺的事情不能耽搁，就算他们可以耽搁，尸体也耽搁不起，所以第二天一早秦凌便离开了山寨。 柳清风卫大海等人，连带山寨派出的几个好手，一起押着镖局的货物继续往梁州府去，而秦凌和成高明二人则押送着刺客的尸体，回永安府去。 “东家，就咱们两个人，是不是少了些？不行，从我表弟这里再带些人手去吧。”临走之前，成高明无不担忧地说。 他们带的这一车尸体，就是有人谋害他们的确凿证据，如今要把证据堂而皇之地带回永安府去，那些人，能不在背后动手脚吗？ 他们十几个人，尚且对付不了这群贼人，这回单单只有他们两个，能行吗？ 成高明不由得在心里有点打鼓。 但见秦凌抬起头来，朝山谷尽头，一线日光的方向眺望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喃喃道：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出了那样的事，诸葛云乐一定会更上心了，他们这一趟就算是闭着眼走，也不会出事的。 不过，这种被他在暗地里照顾的感觉，秦凌真是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的身边呢？ ※※※ 秦凌和成高明两人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城门关闭之前，到达了永安府，进了城。 到了长门街附近，因为怕吓着陌晚等人，两个人也没回铺子，带着已经微微发臭的马车，直接赶到了捕快房。 捕快房天黑关门，但是里面还有值夜的人，秦凌敲门，只听得里面一阵叽里咕噜，半晌，一个小捕快才开了门，还没忍住，冷不丁地打了个酒隔。 秦凌皱眉：“你们老大呢？” 小捕快揉揉眼睛，看到是秦凌，连忙笑嘻嘻请他进去：“秦小公子，您怎么回来了，您不是出去走镖了吗？快请进快请进！” 秦凌却不进去，只问赵捕快。 “我们老大在家啊，今天不在啊，今天晚上不是他当值！” “那你就快去给我叫去，告诉他，说我给他带了一份大礼来。” 小捕快哪里敢有二话，立刻跑着就去找赵捕快了，幸好赵捕快就住在这长门街附近，不多时就来了。 “秦小公子，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赵捕快说着，朝那车厢看过去，“您，您给我带什么礼物啊……” 话没说完，就闻到了车厢里传出来的那股幽幽臭味儿，赵捕快的一颗心立时沉了下去。 直觉告诉他，这车厢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秦凌道，“我给你送的，从来都是升官发财的大礼啊。” 赵捕快神色一凛，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慢慢打开了车厢门，但是扑面而来的恶臭，还有摞在一起那些尸体的狰狞的面容，还是让他没忍住，“嗷”地叫了一嗓子，“扑通”一下跌倒在地。 第365章 告状 “秦小公子！” 赵捕快到底还算是心理素质好，没有被这一车尸首直接吓晕过去。 只是怕起来之后，颇为埋怨地吼了秦凌一声。 秦凌挑起嘴角，微微一笑：“赵大哥，我都说了，我给你带的，从来都是升官发财的大礼，别的不说，这个案子只要破了，你少不得要被知府大人夸奖一番的。” 赵捕快在心里暗暗叫苦——夸奖什么啊？刘知府最讨厌人民杆子，他不被骂就不错了，这秦小公子，为什么有这样的事，就总是摊给他啊！ 但是不管他怎么哀怨，尸体秦凌都送过来了，想要当做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也只能陪着秦凌，连夜把尸首送到衙门去了。 这五具尸体的到来，一下子就惊动了永安府的知府衙门，在刘知府的领导下，永安府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太太平平，从未有过命案发生，这一下子就死了五个，怎么能不把这群人给吓一跳？ “你……你确定这是咱们永安府的案子？”到了这个时候了，刘知府还在推脱。 这五个人本来就不是死在永安府下辖，倘若人也不是永安府的，那岂不是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但是秦凌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就堵住了他的退路。 “不错，我可以确定，这件案子一定是咱们永安府的，因为我的仇家，只有在永安府有。” “什么，你的仇家？！你说这五个人，是你的仇家？！”刘知府瞪大了眼。 秦凌点点头：“不错。而且，他们就是我杀的。” 噗…… 正在喝水的刘知府一下子就把水给喷了出来。 “你，你……你说什么？！” 秦凌笑了笑：“大人不必紧张，我是说，这几个人，是在来杀我的时候，功夫不及，反被我失手杀死的。” 刘知府：…… 他早就知道这个秦小公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却没想到，还没太平两天，就给他闹出了这么一出幺蛾子。 他说什么？他说这些人，全都是他杀的？ 他，秦小公子，杀人了！这怎么还得了！ 按律，他是不是得立刻马上把他抓起来啊？ 可是他不敢啊，这秦小公子背后有神医，神医是什么人，那是京城里的人都不敢惹的，他一个小小知府，怎么敢随随便便动神医的人？ 要动，那也得先去给神医报备一下啊。 可是刘知府却又十分不甘心，杀人啊这可是，五条人命啊，这个姓秦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云淡风轻，好似一点事情都没有的？！ 大堂之中气氛一时十分诡异。 见刘知府迟迟不说话，脸色变幻不定，秦凌又凉凉一笑：“大人是不是没听清楚，我方才说，这些人，是在刺杀我的时候，被我失手不小心杀死的，就算杀人有罪，我也是防卫过当，按律，怕是不应该定罪吧？” 防卫过当？？ 刘知府不知道这个词是啥意思。 但是秦凌话里的意思他倒是听明白了，刘知府为人虽然谨小慎微又刚愎自用，但是基础的业务水准还是有的，律例他是背的极熟的，在大庆的律法之中，的确是有这么一条，按律，秦凌作为受害者，在反抗谋杀的时候，不小心把加害者刺伤刺死，都是不需要承担罪责的。 但是吧，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来，这件事里面肯定有猫腻，这秦小公子被这群人围攻，竟然一点伤都没有，而且还能反杀？这要说他其实是武功太高，这几个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才被他杀掉，好像也完全说的通吧？ 想到这里，刘知府便忍不住又是一阵阵的纠结——为什么啊，他的永安府一向太太平平的，怎么自从这个姓秦的来了之后，就这么多的磨人的事呢？ 但是那边，秦凌却并没有打算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见他还是不说话，便又催问了一句： “大人，您意下如何？” 刘知府这才回过神来：“咳咳，具体事情如何，本官审查过后，自然会有论断，此刻案子还没问，口供还没录，哪里能这么轻易下结论？” 秦凌忍不住耸耸肩——好吧，那就按照程序来吧。 于是在刘知府的主持下，找仵作给五个尸体验了尸，又询问了秦凌当时情况如何，怎样遇险又怎样逃脱的，她在这永安府有什么仇人之类，写好了供词，签字画押，才把她从衙门给放了出来。 这一切弄完，已经是后半夜了，出了衙门往长门街走，四周万籁俱寂，只能听到远远的打更的声音。 成高明跟在秦凌的身边，亦步亦趋：“东家，我送你回神医大宅吧。” 自出了事，成高明的精神一刻都没有放松过，哪怕如今是已经进了永安府的地界，哪怕这黑夜的街道上什么也没有，他也还是紧张的。 “成二哥，进了这地方，就不用担心了，你且放下心来，这两天你也太累了。”秦凌叹了口气，“不过，神医大宅我是不会去了。” 成高明一惊：“东家你说什么？！” “我说，我以后，不会再住在神医大宅了，暂时我没地方住，就跟你们现挤一挤吧。” 成高明立刻瞪了眼：“那怎么行，我们，我们可都是些糙汉子，东家你……” 秦凌笑着摆摆手：“你不说，谁又知道呢？再说我也是单独住一间屋子。” 成高明还要再说什么，但是秦凌却已经下了这个决定，径直往秦家镖局的方向走去了。 成高明忍不住追上去：“东家，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好好的……难道你跟神医……” 秦凌道：“我跟神医没有过节，你不用担心……而是这次我获救，多少有神医的功劳，我不想总是受人家的恩惠了，既然要闯荡，那就不能被别人庇护，外面的风雨，都该亲自去面对，难道不是吗？” 觉得秦凌说的是分在理，成高明忍不住点了点头，但是这其中的关窍，他还是不大明白，但是秦凌似乎也不打算再跟他细说了，他也就不方便再问。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默然回到了镖局，镖局里值夜的小伙计看到他们突然回来，也很是惊讶了一番，秦凌摆摆手，让他们不用在乎她，各自去睡便是。 成高明回到自己的屋子，许是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终于回到了家里，所以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但是秦凌想着神医，想着诸葛云乐，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却是许久才勉强入了睡。 第366章 搬家 第二日一早，秦凌就回去神医大宅搬家，把自己要走的这件事告诉简老夫人，顺便带走陌晚和卜安。 “你等会儿！”简老夫人一听，立刻瞪了眼，把拐杖一横，横在秦凌面前，“臭丫头，这一趟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说走就走？！” 秦凌本来是想好好跟简老夫人解释一番的，但是想到前前后后发生的这么多事，还有简老夫人跟诸葛云乐之间的不知道的什么渊源，秦凌所剩下的便只有苦笑了。 “老夫人要是想知道，直接问他去吧。” 简老夫人立刻啐了一口：“呸！我就是问他不出，才问你的！” 不等秦凌回话，又连忙道：“还有，说过你多少回了，不要叫我老夫人，叫我夫人！” 这一次，秦凌却没有心情再跟她拌嘴逗趣，老老实实地低了头：“好的夫人，那么，我走了。” 简老夫人彻底愣了。 这臭丫头，居然都不跟她抬杠了，莫不是真的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可恶的是她说什么也不肯说，诸葛云乐那小子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叫她老婆子一个人夹在中间心急如焚。 但看着秦丫头如此灰心丧气的样子，莫不是诸葛云乐那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不行，这件事她可是非管不可！ 眼看秦凌去意已决，简老夫人也不好意思太过挽留，便道： “走可以。卜安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大可以离开，但是别忘了你还欠我几年，这厨娘，你还得干到时候才行！” 秦凌顺从地点点头：“是，我每天会定时定点回来的，这段时间，真的多亏夫人照顾了，秦凌无以为报，就此谢过。” 说着，跪倒在地，向简老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这回简老夫人彻底郁闷了。 从来嘻嘻哈哈没有正经的秦丫头，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好好的一个活泼的丫头，几天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的古灵精怪的秦丫头哪去了？给她还回来啊！ “臭丫头，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不过老婆子跟你保证，一定会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但秦凌却微微一笑：“夫人不用费心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不公道呢，说到底，还是我想要的太多了……至于以后嘛，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带着自己的东西和卜安陌晚离开了。 简老夫人在原地暴走： “紫荆！紫荆快过来！快去给我查查，那个臭小子，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秦丫头的事！让我秦丫头气的，都不在我这里住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有什么意思！” 紫荆闻声而来，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不由摇头苦笑： “夫人，前两天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就是秦姑娘遇刺，大公子去救了她，两个人拌了两句嘴而已。” “为什么拌嘴？” “还能为什么？怕不是秦姑娘嫌咱们大公子不肯实话实说呗……不光不实话实说，他还跟那盛如月……那是个女孩子，就忍不了啊。” 简老夫人目中精光一闪：“这么说来，这臭丫头，心里果然是有那小子的了？” “夫人这话说的，秦姑娘心里要是没有大公子，只怕早就走了，也不会蹉跎到如今。更何况，如今她也并没有走远啊，不就住在前面两条街，还每天回来给您做饭吗？而且，我觉得，他们彼此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就是过不去那个坎儿，抹不开那个面儿，这事啊，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行的。” 这话说出来，简老夫人才稍微有点高兴了，叹了口气，想了一下，接着道： “不行，这件事啊，我还是要管，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闹下去。” “您怎么管？” “这你就别管了。这两个孩子，都这么别别扭扭，将来越走越远了怎么办？他们能帮我，我就不能帮他们了？我一定要帮！” 紫荆没办法，只好道：“好，那咱们就帮，到底怎么做，我都听您的！” ※※※ 搬了家的秦凌，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衙门那边，时时会传她去问话，这一天就跑了两趟。镖局这边，因为卜安的到来，她也得重新安排。 首先是住的地方，镖局和粥铺地方都不太大，而且还有那么多伙计要住，秦凌三人住在这里实在是不方便，于是趁着下午的当口，秦凌跑去找了正通商行的荣宁，托他给租了一间两进的小宅院，用于她们三个人的居住。 荣宁动作倒是快，不多时就联系到了一处很近的屋子，秦凌看了看很满意，然后又是倒腾着收拾房子，一直收拾到天黑才差不多能住下。 接着又是卜安的安排。 陌晚倒是没什么，还是贴身跟着秦凌，卜安自怀一身好功夫，如今虽然身体不算大好，但是也差不多没什么大问题了，秦家镖局这么多新手伙计，确实也需要一个师傅带一带，而卜安便正是个现成人选。 秦凌跟卜安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她只教功夫，不用走镖，只安心待在这里便是，于是卜安很快走马上任，当起了这些伙计们的师傅。 卜安教武功的法子倒是也挺特别的，她先是搞了几个小测试，测了测这几个人的根基，然后从这几个人里面选出了那个根基最好，脑子最活的人来当“队长”。 教武功的时候，大家都一起教，但是队长的进度会快一些，慢慢的就拉开了距离，再然后，因为稳扎稳打，这队长就差不多可以在卜安不在的时候，照顾一下其他的弟兄了。 秦凌知道了这个法子之后，直夸卜安想的周到，卜安却背地里吐槽： “不行？” 陌晚瞪眼：“什么不行？” “他们，不行。” “啊？他们不行，那谁行？” 卜安看了看秦凌。 陌晚乐了：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咱们姑娘才是你教过的徒弟里，资质最好的那个，是不是？” 卜安点头。 秦凌便接口笑道：“我最近也没有荒废功夫啊，不信师傅你可以检验检验我。至于他们嘛，学功夫主要还是为了走镖，对敌的时候还是保命为主，你且先不用教他们攻击人的路数。” 卜安应下了。 第367章 查案 镖局这边的事情倒是挺顺利的，但是衙门的那边的事情就不是那么顺利了。 案子的进展十分缓慢，尽管秦凌一直都去查问，但是每次刘知府都会告诉她没有结果，让她再等等。 秦凌比较郁闷，看来这衙门里里的事情，倘若没有关系，果然还是不太好办事啊。 没有诸葛云乐和神医给的压力，这刘知府，难道还想把五人死亡的大案子，就这么糊弄过去不成？ 秦凌是绝对不会让他这么糊弄过去的，不知道第几次上衙门，秦凌给刘知府下了最后通牒： “您老人家要是实在查不着，那我就可要自己查了，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您可别怪我没有提前说。”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刘知府心里顿时一个哆嗦。 还能出什么事情啊？当初为了一个镖旗，这秦小公子差点没带人把这越城府给翻过来，如今他又想干什么？ 不过说起来，这个案子，却也实在棘手，那天看到那五具尸体的时候，他心下就觉得这事不简单了，果然，就在接了案子的第二天夜里，便有人悄悄送来了银子——不是普通的银子，是一大笔银子。 这一笔，都快赶上他半年的外快了，怎么能让他不心动？但是刘知府也立刻知道，这钱，不是这么好拿的。来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这件事摆平，把那五个人给当成普通的打家劫舍的，把这件事情就这么遮掩过去。 一开始，刘知府的确是想用这个法子敷衍秦凌来着，但是秦凌根本不买账，径直告诉了他，那天袭击她的人一共有二十多个，而且各个都是好手，他们也不要货物，就是要她的命，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打家劫舍，而且，如果刘知府不信，她有一个山寨的人可以做人证，刘知府大可以到老虎山去请这些人证过来。 刘知府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有人证，一时被说的哑口无言。 秦凌又告诉他，她其实也有物证，在来的路上，她其实已经把这些尸体简单地检验过了，就发现他们这些人的身上，都有一个相同的纹身。 刘知府再次震惊——看来，这个姓秦的还真是有备而来啊，完了完了，他这银子是真的不好拿了！ “大人，你说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而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他们要么就是同一个帮派，要么就是同一个组织，反正根据这个纹身记号，肯定是能查询得到的，就看刘大人您到底肯不肯去查了……” “这个记号嘛，咳咳……”刘知府尴尬了一下，“你也知道，这江湖上的事本官也不是很懂，要查起来，肯定不容易……” 秦凌眯了眯眼睛：“我也没有要求大人你多久之内必须查清楚，只要您肯查就行了。” 刘知府被秦凌逼问的没办法，只好暂时答应，这才送走了她这个瘟神。 但是回去之后，秦凌等来等去，事情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她彻底对刘知府失望，实在等不住，于是决定绕过刘知府，自己来查这件事。 秦凌委托卫大海成高明等人，去寻找他们认识的江湖人士四下打探，看有没有人能认得这个纹身，到底出自何处。 说来也巧了，消息传回飞霞寨，立刻就得到了反馈，不是别人，飞霞寨寨主就认得这个纹身！ “他说，他的一个手下身上就有一个这样的纹身，一模一样！” “哦？那手下是什么来路？怎么会有这样的纹身的？” 成高明道：“说来惭愧，这个手下，他以前竟然是干镖师的，后来许是觉得走镖实在是太辛苦了，为了图个痛快，这才就走上了反路，做了打家劫舍的山匪……” 成高明说着，一脸的惋惜，就像惋惜他表弟做了山寨寨主一样。 秦凌知道成高明素来正直，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这会儿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那么，这个纹身，到底是哪里来的？” “就是他们原来那个镖局的标记！”成高明道，“那人说了，他们镖局在河源府，名字叫乘风镖局，他只在那一个镖局做过事，纹身也是在那个乘风镖局纹的，但是那个镖局后来倒闭了，他就上了山，而其他别的弟兄们，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许久没联系过了。” 秦凌点点头：“好歹也算是有个线索了，咱们既就接着查吧。” 查线索这种事情，不是容易干的，需要人力物力，他们又不能亲自到那里去，要拜托当地的熟人来帮他们查证，少不得要花钱。 秦凌倒是不害怕花钱，相反的，跟刘知府走关系也得花钱，她这些钱，宁愿花在这些江湖人士身上，也不愿意进了刘知府那种人的口袋。 不过，成高明的江湖朋友到底还是多，没多久，就从河源府传来了消息，那乘风镖局关门之后，镖师们并没有四下散落，除了那个落草为寇的镖师，剩下的人全都跟着总镖头，到另外的城市另谋出路了。 “东家，你绝对想不到他们去的是哪里。” 秦凌脸色一凛：“不一定……我说不定想得到呢。” 卫大海连忙问：“到底是哪里，快说呀！” “永安府。” “永安府！” 秦凌和成高明异口同声。 说罢，秦凌呵呵冷笑：“我就知道，倘若不来永安府，那也就不会跟我有过节了。那些人，也就不会命丧我的刀下了。” 成高明道：“东家说的不对，他们跟你并没有过节，他们只是些走狗而已，说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秦凌之大这是成高明在安慰她，怕她杀了人之后会有心理负担，但是秦凌确实没啥心理负担，别说前世她也杀过人，就说当时的那种危险情况，她要是不下杀手，被杀的就是她了，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形，着实没什么好说的。 一旁卫大海见两个人都不说话，连忙催问道；“二哥，那信上有没有说名字，这些人的特征怎么样？咱们怎么找他们？” 成高明道：“说了，但是镖师太多了，他们记不住名字，只有那个总镖头的名字，倒是很好记，叫做江长春。” 第368章 早有准备 “江长春？” 几个人都是一愣，卫大海眉头一皱：“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 成高明把信纸折起来：“耳熟吗，耳熟就对了，你不光耳熟，还见过他呢！” “啊？” “不就是永胜镖局的那个镖师队长吗？” 成高明这么一说，卫大海这才回过神来：“对啊，就是他！” 成高明点点头：“你记不记得，咱们去良江府走的那一趟镖，就是他安排的，那天晚上，他本来是要跟咱们一起去的，但是临时有事就没去。” 卫大海瞪了眼睛：“是啊，他要是去了，他也就没命了！” 去良江府的那一趟，他们仍然还记忆犹新，当时是除了他们几个新镖师之外，其他的老镖师全都无一幸免，后来每每想起，他们都不确定，到底是自己运气好，还是那贼人故意放他们一命，就因为他们这是第一次作恶？ 换言之，那些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做这样的恶事太多了？ 他们没有答案。 听了他们的话，秦凌紧锁眉头：“你们说的这个人，我见过吗？” 成高明立刻道：“东家见过的，那天咱们开业，他就跟在严天生身后。” 秦凌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严天生的走狗，这些镖师们，也是严天生的走狗了？” “不错，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严天生的镖局却并没有这些人，要是有的话，咱们路上检查那几具尸体，你不就应该认出来了吗？” 这也成高明所想不通的，他们在永胜镖局待的时间也不短，但是除了那个队长江长春，乘风镖局的别的镖师，他们却从未见过，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严天生还私下里藏着他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养这么多人，也够费劲的了吧？” “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三个人都一阵无语。 “是与不是，咱们也只能查到这里了，我们没办法杀到永胜镖局去搜查，再往下，就应该是官府的事情了。” “可是，我看那刘知府，一点都不想管这个案子，他是不是收了严天生的贿赂了？” 秦凌点点头：“贿赂是肯定收了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难查。不过，就算不收贿赂，凭着这件事，只怕也扳不倒严天生，过了这么多天，我想，他肯定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了。” “啊？那咱们可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能做到哪里算哪里。”秦凌沉下脸来，“这一回，就算扳不倒严天生，我也要让他折个左膀右臂，不然，对不起我们费这么大劲！” 于是，秦凌立刻把这些消息全都报到了衙门，这回人证物证俱在，刘知府想抵赖都不行了，只好安排了捕快，跟秦凌一起，杀到了永胜镖局去。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严天生，却早已经敞开大门，等着她前去了。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严天生的态度特别好，十分配合查案，说要查什么，立刻就打开门让查了，当然了，查了一圈，什么都没查到，永胜镖局里的镖师们，也没有一个人身上带着这种纹身的。 目标最后锁定在了江长春身上，于是江长春被带回了衙门，一番询问，得到的回答是，他确实带了那些镖师来到了永安府，但是他们却看不上永胜镖局，所以大家一拍两散，各自去做自己的营生去了，至于他们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他们如今也再没有联系了。 成高明在底下呵呵冷笑：“就知道他要这么说。永胜镖局在永安府这么有名，看不上？骗鬼啊！” 秦凌也想到了会是这样，好在她早有准备。 一开始，他们提到这个江长春，她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个，这会儿再见到他，她却忽然恍然大悟，这个什么江长春，不就是那天刺杀她的那群贼人的领头人吗？ 虽然当时蒙着面，但是看此人的身形和眼神，秦凌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 但是，有一点就比较奇怪了，诸葛云乐那厮做事，按说不会出什么纰漏才对，更何况他的人的功夫可比这些镖师们高得多了，那天也应该把所有活着的人都抓住了才对，怎么还多了一个漏网之鱼呢？ 秦凌想不明白。 但是此刻在大堂之上，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倘若一个分心，就可能立刻让这个江长春抓住机会给跑掉。 “我不问其他人，我问的就是你。” 眼看问不出什么来，上头刘知府都已经打算把江长春放掉的时候，秦凌忽然站了出来。 江长春面色一恶：“问我什么？！” 秦凌凉凉一笑，走到他身前，上下打量一番：“我想问问江队长你身体如何……肚子疼不疼？” 众人皆是一愣。 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好生生地倒关心起对方的身体健康来了？ 等等，等等，他们不是死对头吗？就算这个江长春不知道那些纹身镖师的事，就算他什么都没参与过，但他毕竟是严天生的人，秦小公子突然问起他身体怎么样，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江长春也有点懵，但是毕竟是多年的老江湖了，脸上自然不动声色： “秦小公子这么问，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秦凌慢慢走到他跟前：“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我就想问问，江队长你肚脐往左两寸的那个位置，此刻疼不疼？” 江长春当即沉了脸：“秦小公子莫要胡说，我从未受过伤，又怎么会疼？” 秦凌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也猜想到了，这江长春之所以还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范围里，一来是因为，他这个人是明面上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永胜镖局忽然少了这么一个人，是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 二来呢，那就是他自诩自己在那一场刺杀中，和秦凌一样，并未受一点伤，所以就算是被怀疑，他们也没什么证据来指认他。 但是他却绝对没有想到，秦凌在当时危急情况下，竟无心插柳，在他身上留下了证据。 第369章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从未受过伤么？或许江队长自己这么觉得吧，当时那一招确实也不重，你回来没什么感觉，也是应该的。”秦凌似笑非笑，“只是，这地方不同于别处，此处为天枢穴，乃是足阳明胃经，手阳明大肠经募穴，主管肠胃。而据我所知，江队长似乎天生就肠胃不足，别人这个穴位受了轻伤，许是没什么事，但是江队长你么……” “我不懂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真是可笑！”江长春一拂袖子，别过了脸去，虽然面露不悦，但是秦凌到底还是在他目光之中看出了一丝丝的怯懦。 秦凌笑了。 要说真的会看相看病么，她肯定不会，江长春的毛病，也不是她看出来的，而是从资料上得来的。 成高明的朋友非常靠谱，加上好像跟这个江长春似乎也有点不太对付，在调查他的时候，顺便就附上了一些江长春早年间的资料。 资料上说，江长春早年曾惹了南方一个以制毒闻名的门派的人，被人下了毒，虽然命是救回来了，但是落下了病根，就是肠胃不大好，所以后来这人饮食十分精细讲究，就是为了他这个毛病。 秦凌见了他之后，也确定了这一点，这江长春长的确实白白净净的，乍一看上去，确实不像是走江湖的镖师，倒有点像是大户人家精细养出来的公子哥儿。 所以，看来江长春早年中过毒，落下毛病的这件事，是真的咯。 秦凌也不是太懂医理，她所了解的，无外乎是穴道那点事，加上后来卜安的一些武学上的教导，但这点知识，却正好能对江长春对症下药了。 当时混战很乱，秦凌出手几次暗器，有的打中了有的没打中，其中有一颗就打在了这江长春的腹部，不过江长春武功比较好，当时没什么事，秦凌激战之中，也没有顾得上想太多，后来查到这个江长春，她才恍然想到，当时自己那颗暗器，应该在这江长春身上留下什么后遗症了才对。 他虽然功夫好，但到底底子薄弱，一时半会没有反应，时间长了，肯定会显露出来的。 所以一上来，秦凌就问他肚子疼不疼，是与不是，一试便知了。 “我说的很难懂吗？”面对着江长春的冷脸，秦凌耸耸肩，转向了刘知府，“大人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刘知府顿时脸色尴尬：“这……这你还是说清楚些。” 秦凌翻了个白眼：“好，那我就再说清楚些，传闻江队长早年有疾，疾在肠胃，而我打中的他那个穴位，也正是管肠胃的，倘若他真的是那天被我打中的人，咱们今天只要一指头戳下去，他那个位置必定会很疼，倘若不是，那就没事……怎么样，大人，咱们验验吧？” 堂中众人都是一阵愣怔。 还是头一次听说，还可以这样问案的，但是眼看这位秦小公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许这件事，其实是真的？ 而有知道内情的人，忍不住也悄悄望向刘知府——这事，不能验吧？毕竟是答应了严天生的，万一验成了，就…… 刘知府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了，验和不验都得罪人，真的是太难办了。 思来想去，最后刘知府咳嗽一声：“咳咳，那个江长春，你自己身体有没有毛病，你自己不知道吗？” 江长春没回答。 之前他或许尚可一说，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可是经过秦凌这么一忽悠，他忽然也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问题了，更何况，这里几十双眼睛盯着，也不能趁机试一试。 万一这姓秦的小子说的是真的…… 气氛一时十分诡异和尴尬。 刘知府这么问，本就是想从江长春的嘴里问出点眉目来，他好判断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谁想到这么一问，江长春却也犹豫了，那刘知府自己就更犹豫了啊——犹豫就是有猫腻啊。 眼看着两个人都不说话，这边秦凌就站不住了：“刘大人？” 刘知府一愣。 “到底验还是不验呢？” “这个……” “要我说，不如就验验，反正费不了多大的劲，一会儿就能出结果，您说是吧。” “呃……” 刘知府还在犹豫，这股子护短的劲儿，看的秦家这边的人都愤怒不已。 秦凌说着话，悄悄偏过头去，跟成高明使了个眼色，成高明立刻会意，悄悄上前了两步。 就在刘知府仍然犹豫不决的时候，秦凌忽然走到江长春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出手，攻向他的头顶！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笑意盈盈的秦凌会突然下如此狠手，她刚才还在十分君子地询问，这会儿却下这般杀手，这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最震惊的当然还是江长春。 他也没有想到，秦凌会突然向他下手，更可怕的是，秦凌一出手，他就立刻回想起了那天在山谷中，他们一群二十几个人，围攻秦凌一个都没有立刻攻的下的那一幕。 虽然都是江湖人，都会武功，但是秦凌的功夫远在他们之上，江长春回想起秦凌出手的速度，出手的准度，出手的狠度，就忍不住要惊出一身冷汗。 人多的时候，他还不怎么怕她，可是这会儿她忽然站在自己面前，忽然出手攻向自己的要害，他怎么能不害怕？ 习武的本能让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反应。 一般来说，被人攻击头部，正常人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躲，一种是挡。 躲的话，可以向后，但是秦凌出手实在太快了，向后只怕来不及，就算顶门不被打击到，难保面门不受到秦凌掌风的攻击。 还可以向下，那倒是好躲，还可以就地一滚，八成的机会可以轻松躲开秦凌的攻击范围。但是那种招式，实在是太难看了，就地一滚仿佛爬虫逃走一般，正常的稍微有点尊严的武林人士都不会用的。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只能挡了。 进堂受审，江长春自然没有带着兵器，他所能用的只有手，所以，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他连想都没想，便立刻伸出了双手，挡在了头顶上。 第370章 一指头戳倒 然而他却不知道，秦凌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之所以会打他的头顶，为的就是要让他用双手护住头顶，而露出下方的空门，刚才跟成高明的一个眼色，也正是为的此刻。 就在江长春抬起手来的这个瞬间，成高明忽然抢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一指头戳在了江长春的肚子上，不偏不倚，正是肚脐外二寸的天枢穴。 “啊！” 一声惨叫在大堂中响起，秦凌的手并没有打下去，江长春也没有挡住秦凌的手，反而是成高明的这一指头，让江长春抵挡不住，惨叫倒地。 大堂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刘知府率先回过神来，猛地一拍惊堂木：“好个秦凌，竟敢当堂伤人，来人啊，给我绑了！” “慢着！”秦凌抬抬手，“刘大人，恕我直言，您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刘知府：！！？？ “你眼睛才有毛病！竟然敢跟一个朝廷命官如此说话！” 秦凌嘿嘿一笑，做了个揖：“大人勿怪，我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大人，是否有眼疾？” 刘知府直觉的周身一寒。 怎么的，现在轮到他了吗？ 刚才他问人家江长春肚子是不是有毛病，这会儿一指头把人给戳倒了，现在又问他眼睛是不是有毛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也要一指头戳瞎他的眼睛吗？！ 刘知府想到这里，顿觉两眼一阵疼痛，在秦凌的逼视之下，恨不得赶紧捂住眼睛桃之夭夭。 他从没想到过，自己堂堂一个朝廷命官，五品知府，竟然有一天，也会害怕一个商人，这太丢人了！ 不过，刘知府到底是顾忌着自己的官员脸面的，虽然害怕，但还是强自忍住了自己逃跑的冲动，看了看左右，见衙役们都还在，这才稍微放下了心，安慰了自己几句，这才开口道： “你，你有话就说清楚了！” “草民的意思很简单。”秦凌笑笑：“大人的眼睛要是没问题，怎么就看不到，我刚才根本就没动呢？” “你胡说，你没动他，他难道是自己倒下去的嘛？我明明看到你出手了！” “大人，你看，我说你眼睛不好使了，你还不承认，他不是自己倒下去的啊，他是被我家的镖师一指头戳下去的，你都没看到吗？” …… 刘刘知府这回没话说了，他看没看到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到底会怎么定性。 更何况，他就算没看到也没什么吧？他一个文官，又不会武功，他们动手的时候嗖嗖的快似闪电，他能看得清才怪。 看不清楚就很丢人吗？难道不知道术业有专攻吗？这就要人身攻击啦？ 还说什么眼睛有问题，这是赤果果的人身攻击啊，凭什么这么欺负他！ 然而，秦凌却还没有打算放过他，反而还呵呵笑着说：“但我说的是真的。大人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这几个衙役，大家都是有功夫，肯定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衙役们脸色也很看你难看——秦小公子啊，您就不要在给我们找麻烦了，我们还想多干几年呢！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不能站在您那一边啊，您多见谅吧。 不过，秦凌倒也不是真的想要为难他们，说了一句就放过了他们，还是炮轰刘知府。 “大人啊，我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关心您的眼睛，我认识一个挺好的眼科大夫，要不今天咱们的案子结了之后，我介绍您到那去看看眼睛？没事的，提我的名字给您打八折！” 刘知府：…… 你滚吧！姓秦的小子，本官的梁子跟你结下了！ 秦凌看着他涨红的脸，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笑话，结梁子？他们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就从她要查镖旗，但是这个刘知府却推三阻四开始。 虽然说秦凌知道那件事的主谋是诸葛云乐，但是刘知府这个趋炎附势的样子让她十分不喜欢，论起来这个刘知府比梁州府知府，裴温他爹可差远了。 裴温他爹倒也懂得为官之道，为人也圆滑，但是人家不坏，人家知道什么是底线，在底线的范围内，是一定会把事情公公平平的办好的。 刘知府就不一样了，就说这回的事情，要不是收了严天生的贿赂，这个案子能这么拖拖拉拉，拖泥带水？大堂之上，他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护着江长春？ 秦凌也有钱，但是她的钱是绝对不会喂刘知府这样的狗的，相反，如今她没有太大权势，她可以忍，但是等到她的权势够大的时候，她一定要让这个所谓的狗官刘知府好看！ 到那个时候，他才会明白，这个梁子到底是怎么结下的！ “哦，看知府大人您的样子，好像是不太想去看病啊。大人，讳疾忌医还是不可以的，有病就要治，不过，既然您不愿意，那咱们还是先看案子吧。” 秦凌回过头来，指向地上疼的打滚，连站也站不起起来的江长春。 “大人且看，这个人的肚子确实是有毛病，不然的话，不可能的我的镖师一指头就给他戳成这样。” 刘知府大喊：“我不相信！说不定这镖师手上功夫了得，一指头就能戳成这样的呢！” 秦凌微微摇头：“大人此言差矣，手上功夫了得的人是我，不是他。这点，我想严副镖头应该深有体会吧。” 那边，严天生的脸色很难看，只面无表情道：“秦小公子有事说事，不要扯跟案子无关的东西。” 秦凌笑笑。 她确实有点佩服严天生这个人了，无论什么场合都能淡定如此，自己的手下疼的快要晕过去了，他都能没事人一样，为了避嫌站在一边，连拉都不拉一把。 而且，看这个情形，今天他似乎还真是要弃车保帅了，这杀伐果决的魄力倒也让人刮目相看，也正是因此，秦凌才会把他当做是自己的一个有力的对手。 “好，那就听严副镖头的，不提我了。但是我这个镖师，他的功夫没有那么厉害，他也不会什么手上功夫，这一点，我想严副镖头，也能作证吧？” 第371章 试验 秦凌说着，目光如炬，看向严天生。 众人：？？？ 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这秦小公子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江长春，而是严天生啊？ 也难怪了，他们本来不就是不对付么，秦小公子所说的事情，要是真的，也肯定跟这个严副镖头脱不了干系啊。 此刻他们看似云淡风轻地在说话，实际上心里各自都暗潮汹涌吧，要是眼神能杀人，他们这两人恐怕早已经交手好几百回合了。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严天生，居然这么了解这秦小公子的吗？ 秦小公子会手上功夫他了解，这个镖师不会手上功夫他也了解？ 众人皆瞪大了眼睛，等着看下一步会出现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那边独自生闷气的刘知府也先放下了成见，等着看这件事后续会怎么发展，一边命令师爷： “你去，悄悄吩咐几个衙役做好准备，要是待会儿这两个人打起来……” 师爷接口道：“大人，这两个人武功甚高，咱们这几个衙役，只怕上去就是一个死啊！” 刘知府敲他脑袋：“废话！我还不知道？我说的是，待会儿要是真的打起来，让衙役们护送我，先从后门走！” 师爷嘴角一抽：“哦哦哦，好的，好的！” 不过，秦凌到底是有分寸的，她并没有想跟严天生打起来，严天生也没有跟秦凌动手的意思，两个人互相看着，沉默了一会儿，严天生最后开了口。 “不错，我倒是可以作证。” 众人：！！！ 这什么情况，他们没听错吧？ 这个严副镖头，真的可以替秦小公子这边的人作证？ 刘知府忍不住问了一句：“严天生，你，你没事吧……” 严天生摇摇头，露出一副颇为无奈的神色：“回知府大人的话，我之所这样说，皆因……” “皆因什么？” 严天生摇头叹息：“皆因，这位成高明镖师，其实是我的好朋友。” 大堂里顿时一片哗然。 真没想到，原来这秦家镖局和永胜镖局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个成高明么，也真是厉害了。先在永胜镖局，又去了秦家镖局，而且这两个镖局如今还势不两立了，这个成高明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离开永胜镖局，又是怎么到了秦家镖局，在这件事里，他到底起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成高明身上。 “严天生，你说清楚点！”刘知府在上面叫道。 “回大人的话，如今秦家镖局的三个大镖师，柳清风，成高明，卫大海，他们三个，都是我的朋友，当初他们来到永安府，先投奔的我，在我那里做了一段时间的镖师，然后又去了秦家镖局。” “哦？那是为什么？” 严天生笑了笑：“许是因为我这边的活计，太累了吧。” 这话等于没说，是个人都知道，严天生的话这是在遮掩，具体是遮掩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也就是说，其实你跟他们都很熟了？”刘知府皱眉问。 严天生点头：“不错。” “好，那你倒是说说，这个成高明，他到底有没有手上功夫？” 这个当口，刘知府心里也是千回百转，按理说，他拿了严天生的钱，就该替严天生好好把这件事圆过去，谁知道公堂之上，这严天生居然自己就承认了这其中乱七八糟的事情，这让他还怎么继续？ 既然严天生自己都无所谓了，那他也就没必要再说什么了，公事公办吧。 最后不管问出什么样的结果来，都跟他无关，是这严天生自找的。 果然，正如刘知府所想，严天生毫无犹豫，便道：“回大人的话，他确实没有手上功夫。” 刘知府无语了。 他再次觉得有点想不通，这个严天生，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此刻情势都已经不利于他了，他竟然还顺着秦凌的话往下说，他难道是想不打自招吗？ “那你这个江长春……” 严天生似乎这才想起一旁的江长春还躺在地上疼痛不已似的，看了江长春一眼，皱眉道： “回大人，此事我并不清楚，但求大人明察，倘若真有此事，我绝不护短姑息，倘若江长春跟秦小公子的遇刺没有瓜葛，那也请大人还我一个清白。” 这话说的，倒是够场面的，但是却等于什么也没说一样。 场面话都叫公事公办，但至于要怎么办，还得刘知府自己拿捏。 这会儿，刘知府自己也有点吃不准了，但是此刻情势却也被逼在了这里，不得已，他一挥手： “请大夫来验验！” 不多时，衙役带了一名资深老大夫进来，上前去，先止住了江长春的疼。 江长春不疼了，整个人也缓过劲儿来了，想起刚才的情况，立刻要爬起来，不肯再给老大夫检验。 刘知府脸色一沉：“江长春，你若没有毛病，何故不让人检验？” 秦凌在旁笑着帮腔：“不肯检验，那就是有问题咯？” 江长春被说的脸色一红，只好咬住牙：“验就验！” 心里想着，待会儿这老大夫要是再戳自己一指头，他只管咬牙忍住便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但是，他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也太低估了秦凌的本事。 只听得这老大夫道：“回大人的话，草民诊脉来看，这位壮士确实有肠胃之病，至于天枢穴上有没有问题，还得试试看……” 说着话，身后就朝江长春的天枢穴点去，谁料指头刚刚挨着天枢穴的那个地方，江长春忽然便又疼的大叫出声。 这回所有人都傻了。 刚才成高明戳的那一下子，还可以解释成他会武功，手劲儿大，如今这老大夫随便一戳，他也疼成这样，那说明什么？ 说明这江长春真的有问题！ 刘知府彻底黑了脸。 江长春也疼的黑了脸。 严天生也黑了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甚至还脱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凌在旁呵呵冷笑，没想到这严天生的演技也是超一流，这活脱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让人看了都会以为，就算这件事真的有猫腻，那也是江长春一人所为，跟严天生毫无关系。 第372章 饭菜有毒 话说回来，这种把戏，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这会儿，秦凌觉得自己也用不着说话了，他严天生自己就能成为推手，把这件事推到她想要的目标上去。 果然，刘知府一拍惊堂木：“江长春，你还有何话说？！” 江长春闹腾的厉害，又被这样喝问，登时有点慌了阵脚。 “大人，我冤枉啊！” “冤枉不冤枉的，本官自会查证，如今你深有嫌疑，来人啊，给我绑起来，关进大牢！” 衙役们立刻上前来，把严天生绑起来，带下去了。 然后，不知道这刘知府许是累了还是什么，竟然不接着审了，就这么拍了惊堂木，宣布暂时退堂，隔日再审。 出了衙门，成高明颇为不高兴：“眼看这就要审出来了，竟然就这么退堂了，这个刘知，可真是会和稀泥！” 秦凌冷笑：“他受了严天生的贿赂，自然得和严天生商量着办了，今天严天生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所以他才这么着急着退堂，要去问问严天生到底什么意思。” 成高明沉吟了一下：“我也觉得今天严天生有点奇怪。他，怎么会顺着我们的话说呢？” 秦凌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还是小心着些，虽然你不知道他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但是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案子暂时告一段落，秦凌等人回到镖局，继续等消息，而衙门里却有点热闹。 刘知府和严天生秘密会面了一次，谁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是什么，只知道后来刘知府又提审了江长春两次，但是江长春只知道喊冤枉，别的什么也不肯说。 案子陷入了僵局。 但是呢，作为主审案子的官员，刘知府的办案思路似乎是有点奇怪。他既不让人去继续调查江长春的背景，也没有严刑拷打逼问的江长春意思，反正就是带来问问，问不出什么就送回去，看样子也挺认真的，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 严天生这两天虽然被关在大牢里，但是小日子过的还不错。因为知道他的背景，且他出手阔绰，同一个监牢的人都对江长春十分客气。 “江大哥，那刘知府又提审你啦？” “江大哥，这么快又放回来了？他没对你动刑？” 江长春呵呵一笑：“好说好说，我和知府大人也就是见见面，其实也没说什么。” 众犯人便奉承道：“看这个样子，您怕是过不多久就能出去了！” 江长春笑：“应该吧，反正我没犯事，案子查清楚了自然就放我出去了。” 众人便都不再多说。 之所以恭维他呢，一来是因为江长春有功夫，他们惹不起，二来呢，则是因为江长春有背景，人家自从第一天送进来面，待遇就特别好，吃的好穿的好，连睡觉都有单独的被褥呢。 而且这个江长春也客气，每一餐有好的吃食送过来，他都会跟大伙儿分享，众人承了情，自然是满嘴恭维的话儿。 说着话，狱卒又送吃食来了，一个犯人眼尖，第一个看见，立刻屁颠屁颠跑着替江长春去接，狱卒却缩回了手。 “这东西可是人家江老板的，你们还是别过手了。” 大家伙儿都是一愣。 前几天都接的好好的，今天怎么忽然就不能过手了？难道今天的这个饭食，是有什么不一样的？ 大家都看向江长春，江长春也是一愣，然后自己走了过来。 “怎么了，今天的菜特别好？” 狱卒笑道：“没错，您猜对了，这送饭的人啊，特别交代了，说是今天有您最爱吃的铁狮子头！让你可别再那么大方了！” 江长春笑呵呵地接了过来：“好，我可最爱吃这口儿了！” 狱卒又悄声补了一句：“严副镖头还特意嘱咐了，说这几天您受苦了，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把您捞出去，您这几天暂时忍一忍，受一点委屈，好吃好喝的是绝对断不了您的。” 江长春一笑：“那就多谢大哥关心了，你啊，出去帮我带个好。” 说着，还摸出一小块银子来，交到那狱卒手里，狱卒欢喜着去了。 但是走过拐角处，狱卒却并没有离开，反而悄悄藏在拐角之后，观察着那边监牢里的动静。 牢房里比较昏暗，狱卒看不太清楚那边的情形，但是声音却是清清楚楚传过来的。 “来来来，这几个小菜给大伙儿吃，这铁狮子头啊，就是我的了！”江长春道。 大伙儿都回答：“我们怎么敢抢大哥你的呢，江大哥您先吃！” 那食盒里面不光有菜，而且还有酒，不多时，吃喝的声音便传来，牢房里一度十分热闹，再不多时，却听得“扑通”一声，接着众人一阵惊呼。 “江大哥，江大哥，你怎么了？！” 狱卒在这边听着，立时一震，连忙从藏身处闪身而出，冲到牢房门口： “怎么了，怎么了？！都闪开！” 打开牢门，冲进去一看，只见江长春脸色铁青，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怎么回事！？” 众犯人都道：“不知道啊，吃着吃着就倒了！” 狱卒正蹲身检查，忽然有人一声惊叫：“这饭菜有毒！” 狱卒立刻大声呵斥：“胡说，饭菜你们都吃了，怎么没毒死你们？！” 有一个年纪较小的犯人刚想说他们都没吃那个铁狮子头，但是被一年长的犯人制止了——这监牢里，一年也不知道要出多少这样的事，他们要是想保命，就不要多说，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对了。 于是狱卒很快下了判断，这江长春是自己服毒自尽的，至于毒药，就藏在他的嘴巴里，所以搜身的时候没搜出来，这些人一同吃了饭菜也没事。 “可是他，为什么要自尽啊……”还是有人不太能接受。 毕竟有这么一个阔气又大方的主儿实在不容易，他们才刚刚跟着吃了两天的好饭。 狱卒呵呵冷笑：“自然是畏罪自杀了，今天在堂上，他已经招认了所有的事！” “啊？他，他不是说他没犯事吗？怎么就招了！” 第373章 救命 狱卒一瞪眼：“你们又没跟去堂上，你们知道什么？！他亲笔画押的东西都在那呢，要不要知府大人给你们看一看？” 众人纷纷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狱卒哼了一声，然后大喝：“来人啊，把尸体抬走！” 于是呼啦啦地进来一堆狱卒，把江长春的尸体弄走了，牢里又恢复了安静。 小犯人喃喃道：“这江大哥，会被抬到哪里去啊？” 老犯人教育他：“人都死了，还叫什么大哥，你倒是重情义。” 小犯人不说话了。 那边有犯人解释了一句：“这样畏罪自尽的，都会被抬到乱葬岗去，一张草席卷吧卷吧埋了。” 众人都是一阵叹息，但再也没有人说什么了。 ※※※ 大牢里发生了这样的的事，秦凌这边却还毫不知情，一天的生意忙过之后，大家伙儿早早的就睡了，睡到半夜，却忽的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众人皆惊醒，成高明兄弟一下子都起来了。 “二哥，不知道是什么人，大半夜敲门？” “走，一起去看看！”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二分警醒也是好的，于是兄弟三个人一起来到了门边，问了一声谁，外面不回答，但是不多时，却又响起了敲门声，这回更加急促。 成高明想了想，又问道：“不知外面是哪路英雄，有急事且应一声。” 那外面的人还是不答话，但敲门的声音却变了，三长两短地敲了好几次，仿佛在打什么神秘的节奏似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个声音节奏，听起来极其熟悉，正是走镖的行当的里代表有急事的暗号。 一般来说，听到这这样的声音，那就是情况十分危急了，按照走镖行当的规矩，在外面的时候，要是听到这样的求救声，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不管是哪个镖局的，外面的人都要施以援手。 所以三个人的表情才这么震惊。 一来，他们知道的外面的人也是镖局行当的，二来，他们知道外面这个人，此刻有性命之忧。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深夜来此，又是来干什么的？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眼色，还是决定开门看一看，于是柳清风和卫大海闪开到一边去，让成高明一个人开门。 “哗”的一下，门打开了，众人正想往外看去，谁知道下个瞬间，那门外的人忽然就跌了进来，伴随着一声虚弱的呼喊： “救命！” ※※※ 秦凌也是连夜被叫醒的，来到镖局里一瞧，也是惊讶。 “东家，他怎么样？” “中毒了，但是不致命。” 卫大海奇道：“他不是在牢里么，怎会跑出来的？最奇怪的是，怎么会跑到咱们家来的？” 这也正是所有人都想不通的地方。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这个中毒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刚和他们在大堂之上一口咬定对刺杀一事毫不知情，最后被刘知府给关进大牢里的，严天生的镖师队长，江长春。 而本来该关在牢里的江长春，不光跑出来了，还跑到了他们这个死对头这里求救，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还中了毒。 谁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江长春又昏迷了，不可能给他们答案，这不禁让这些人心里都有点忐忑。 “东家，这该不会是个苦肉计吧？”卫大海率先的脑洞大开。 秦凌皱起眉头：“苦肉计……他们想从咱们这里得到些什么呢？江长春是严天生的心腹，只是这么一招，我就会完全信任他了吗？” 卫大海道：“那，他要是说，迫害他的人就是严天生呢？” 众人的心全都沉了下去。 是啊，他要是这么说，那么他们肯定就都相信他了，为了博得信任，他一定会提供严天生的情报，他们一旦相信了他，就中了严天生的圈套，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的毒致命吗？”秦凌问卜安。 卜安摇摇头。 不致命的毒，却喊着救命，这就更加惹人怀疑了。 卫大海看着昏迷不醒的江长春，忽然恶狠狠道：“干脆，咱们一刀宰了这小子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别忘了，他还对东家你动过手呢！” 秦凌怎么会忘记，这个江长春，那天差点都要了她的命。但是今日不同往日，最重要的是，她也很想听听江长春醒来之后，到底会说些什么。 “你能救他吗？” 卜安摇摇头，“找大夫。” 秦凌点点头：“但是半夜里叫大夫，太容易惊动别人了，不如先封住他的经脉，咱们先看着他，等到明天天明再说。” 于是众人商议定了，各自去休息，到第二天早晨，请了长门街上的大夫来看病，对外就说走镖的时候，被土匪给伤了，且不让那大夫看到江长春的脸，大夫没有太多怀疑，开了药就走了。 两服药下去，江长春果然有所好转，当天下午就醒了。醒了之后，一整个镖局的人都聚集在他的床前，等着他的说辞。 江长春看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秦凌的脸上。 “秦小公子，救我！” 秦凌面无表情：“为什么？” “严天生要杀我！” 卫大海急忙捅了成高明一下，悄声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他这就是要演苦肉计！” 秦凌则笑了，干脆说出来：“你要演苦肉计，可也要演的像一点，你中的这个毒不至于致命，我怎么相信你呢？不如你把我的诊费还给我，然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江长春也有点懵了。 他确实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状况。 “我说的都是真话！” “哦？那你打算让我怎么相信你，要我救你，你得有诚意才行啊！” “我……” 卫大海又跟成高明咬耳朵：“你看啊，他该编严天生的秘密给咱们听了。” 江长春看了看众人，果然做出一个狠心的表情：“好，我什么都告诉你，但是，只能你们几个听！” 秦凌当即把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卫大海兄弟三人和她自己。 “好了，你要说什么。” 江长春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成高明三人：“我要说的，就是跟你们那天晚上走镖有关的事。” 第374章 尸骨和册子 卫大海也没有想到，本来以为江长春要用苦肉计的，但是这么一说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知道东家怎么想，反正他是完全相信了，因为江长春所说的，确实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倘若是苦肉计，那这些东西拿出来，也实在是太冒险了，难道他就有把握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吗？倘若不能，那只有有一丝半点泄露出去，严天生就完蛋了。 但是，谁想到，秦凌还是不大信，当天晚上，就带着卫大海和成高明出了城，要去江长春说的地方一探究竟。 “东家，你说，真的会有吗？” “到了不就知道了。” 三人去的不是什么别的地方，而是城外的乱葬岗，正是埋葬无家可归的死人的地方。 说到乱葬岗，秦凌就不得不想起了跟某个人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那也是乱葬岗，也是个有月亮的晚上，只是谁也未曾想过，从那个时候的一个小小的误会开始，两个人的纠葛就越来越深，越来越不清不楚，越来越斩不断理还乱。 天底下的乱葬岗好像都是差不多的，寂静，深黑，阴风阵阵，三人趁着月色来到了乱葬岗，所要找的，却不是那些被一卷草席子草草掩埋的死人，而是向着后山而去。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坡。 这个山坡虽然荒芜，但是却很好找，因为在山坡的顶上，并排长着三棵不多的大树，看上去十分醒目。 他们来到中间那棵大树的后面，举起工具就开始挖。 “东家，这土果然是松的！” “东家，好像挖到什么东西了！” “东家，是骨头，骨头！” 卫大海“嗷”叫了一嗓子，把锄头扔了，躲到成高明身后，说什么也再不肯挖下去。 成高明皱眉：“你平时挺厉害的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胆子这么小？” 一边说着，推开卫大海，接着挖下去，很快，朦胧的月光之下，一个土坑渐渐显露出形状，土坑下面，人形的白骨也显露了出来。 这具白骨的身量十分瘦弱，一眼看去就知道未成年，再看那白骨之上，还未腐烂干净的衣服，就知道，这具白骨生前是个少女。 秦凌叹息一声：“继续挖。” 卫大海是彻底败下阵来了，只躲在一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把个身子抖似筛糠。 秦凌嘲笑他，要知道你是这样，我就带你大哥来了，让你自己看门。 “我宁愿去看门……” “那你知道是来挖死人，你还来？” “我，我以为我能……” 那边里，成高明手上不停，很快又把土坑扩大了一倍，就在这个少女尸骨的旁边，又露出一个尸骨，还是那么瘦小，但是这幅尸骨腐烂的时间就长一点，明显死的也比第一个尸骨要久一点，但是看残破的衣服，也还能看出来，这也是一个少女。 接着，他们又挖出了第三具，第四具，第五具。 “不要再挖了！” 心里再也承受不住的卫大海大喊道：“这就是那些女孩子！活着的都被送去了良江府，死了的，就被埋在了这里！就是她们！” 秦凌和成高明都默然无语。 卫大海所说的就是一个事实，一个江长春告诉他们的，严天生的秘密。 山坡上有阴风阵阵，本来没有什么，但尸体被挖出来，腐烂的气息也顿时从土坑里飘然而起，充斥在他们的鼻孔里。 气氛一时又恐怖又凄凉。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秦凌才出声道： “上去看看吧。” 三人一起抬头，秦凌指向左边那棵树的树梢，成高明立时一个跃起，攀上了树枝，爬到树顶。树顶的树杈之间，果然有一个油布包，绑在树枝上，成高明把绳子割断，把油布包拿了下来。 下来拆开，里面只有一个小册子，黑暗之中看不清字迹，成高明燃起了火折子，秦凌随手一翻，只见那小册子上写着： 辛酉年八月，生七，死一，送往良江府，十四日到达，收银四百两。 三人呼吸皆是一窒。 再往下翻，又是几条跟这个差不多的记录，秦凌又翻了好多下，只见这个册子上没有别的东西，全都是关于这种事的记录。 一切都联系上了。 这上面所记录的，就是严天生这么多年以来所做的那个非法勾当，也就是成高明三人，往良江府走镖的那天晚上所经历的那件事。 买卖人口。 之前秦凌就说了，这个时代买卖人口其实是不犯法的，前提是要自愿，就算是不自愿，最最起码，也得家里的长辈同意，这已经是道德的底线了。 但是严天生所做的这件事，在道德底线之外，他买卖的人口，全是偷来的。 他专门利用走镖的便利，到各地去掳劫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弄回来藏在一个地方，等什么时候凑成一车，卖到西边偏远的良江府去。到了良江府自然有人接手，再把这些小姑娘分批倒卖，过了山，再经过别人的手，卖到更加偏远的地方去。 倘若这些小姑娘是被卖给偏远地方的穷苦人做媳妇也就罢了，那就算活不成一个人，起码也是半个人，不至于生不如死。但是她们大部分却是被卖到妓院里去接客，从此之后就过上暗无天日的日子，再也没有了逃出身天的机会，等着她们的，是到死之前，无休无止的欺凌和折磨。 秦凌想到这一切，握着这个册子，浑身不由自主发起抖来，成高明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握住她的胳膊。 “东家，冷静啊。” “严天生这个畜生！”卫大海也咬紧牙关：“东家，我们怎么办，是不是要报官？！” 秦凌不说话，片刻之后，才吐出了一口气：“报官有什么用，如今在知府衙门里坐着的是个什么东西，你们不晓得吗？” 成高明和卫大海都沉默了。 是啊，官府和严天生勾结，这可能也是严天生这么有恃无恐的一个原因。 可是，他们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而不管，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惨死的白骨就埋在这荒山野地里，日夜哭嚎不得解脱。 他们怎么能心安？！ 第375章 多出来的尸体 “东家，我……这件事我要是不管，我夜里睡不着觉！”卫大海喊道。 全都是花季少女，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们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天真烂漫，她们几乎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了，却被那恶人这么硬生生是地掠夺和毁灭，将她们的人生肆意践踏。 得知这个真相，卫大海的心里就好似有一把刀刺进去，不停地在里面搅动那么难受。 成高明和秦凌又何尝不难受，他们难受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山风烈烈吹过，吹着树梢的叶子，响起一阵阵的奇怪的声音，仿佛那些死去的冤魂，在质问他们，发现了这件事的，到底要怎么办，要不要替她们申冤？ 许久，秦凌回转头来，蹲下身去，再次认真的看了一遍坑里的尸骨，最后喃喃道： “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绝不让你们白白死去。而且，你们那些活着的姐妹，我也会尽毕生之力，把全部救回来。” “你们等着我。” 卫大海和成高明都大气不出一声，过了许久，秦凌才微微叹口气，摆摆手：“埋起来吧。” 三人把坑埋好，揣着那本册子下了山。 “东家，如今江长春的话是可以相信了。” 秦凌点点头。 “那么，咱们要怎么对严天生下手？” 秦凌想了想：“先把江长春藏好了，等待时机，到时候这江长春就是人证，这些尸骨就是物证。” “好！” 三人走下这个山坡，又来到了乱葬岗附近。 成高明忽然道：“那江长春，说他是吃了自己藏着的毒药，假装被毒死，然后被狱卒给抬到这乱葬岗上扔了，这才捡回了一条命的，可是，严天生会不会亲自来查看一下，他到底死没死？” 秦凌点头：“有这个可能。” “那，要是他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江长春的尸体，那可怎么办？” 之前只顾着江长春和他所说的事情，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如今想来，这可真的是一个很大的的漏洞。 要是严天生知道江长春没有死，那肯定是要倾尽全力搜捕他的，就算江长春聪明，知道躲到半夜再来向秦凌求救，但是秦凌把他藏起来的事情，也不一定能瞒的严严实实，万一走漏了一点风声，那他们可就被动了。 所幸，严天生并不知道江长春留着这一手，留下了这些尸首和册子作为严天生的把柄，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严天生知道了，有了防备，别的不说，他要是转头跑了，他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现在倒是能想明白这严天生为什么那么顺着咱们的话了，他说不定早就想杀了江长春，因为江长春知道的他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是啊，他说不定也正发愁，为什么江长春没死在我的手里呢。”秦凌眯了眯眼睛。 成高明又道：“东家，江长春说了他被扔在哪个地方了，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其实大晚上黑漆马虎的，又都是死人，也查不出什么，反正卫大海是拒绝的，但是来都来了，秦凌还是觉得去看一看的好。 卫大海吓的腿软，不肯往前走，成高明就道：“要么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卫大海吓坏了：“不不不，我跟你们一起去一起去，二哥你别丢下我！” 三人一起走进了乱葬岗内，这里可比刚才那个山坡更加恐怖和刺激，所幸成高明知道位置，直奔而去。 那个地方没有别的草席子，只有一个，就是包裹江长春的那个，此刻那草席仔细仍然是卷着的，跟江长春所说的他离开时弄成的样子一模一样。 “别看了，这个样子，肯定没有人来查验过，要是来了，怎么还会原样弄好……”卫大海哆嗦道。 成高明敲他脑袋：“你现在倒是挺聪明的！” 但是秦凌仍然走上前去，直觉告诉她，这个草席卷有点不同寻常。 成高明跟在后：“东家，让我来吧。” 卫大海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他走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成高明也不理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掀开了那个草席，结果，出乎三个人意料，那草席里竟然真的有个人滚了出来！ 不，是一具尸体，滚了出来。 最可怕的是月光之下，他们看到这个人的脸，竟然跟江长春，一模一样！ “啊！！！” 卫大海当即叫出声来。 “别喊！你想把人都喊过来吗？“ “什么人，什么人，哪里有人！” “严天生的人说不定就在附近！” 卫大海这才闭了嘴。 秦凌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了 这怎么还有一个江长春？要是这里的人是江长春，那他们铺子里的人又是谁？ “不好，咱们可能中计了！” 秦凌低呼一声，转身就跑。 然而，没有人料到，就在这个当口，他们三人的眼前忽然又有白影一闪，卫大海当即喊了一声“鬼啊”，然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成高明和秦凌一起拔出武器，低喝：“什么人？现身出来！” 一阵低低的笑声随即传来： “你怎么带了这个么个草包过来办事？看来你真的没人可用了……” “到底什么人？！” 成高明说着，抬手便向声音发处刺去，但是却扑了个空，很快声音却又在另一个方向响起：“放心吧傻丫头，这个尸体不是江长春，你店里的那个才是，看把你们吓的……” 成高明还要再刺，被秦凌拉住：“好了，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难道还是朋友不成？ “东家，到底是谁？” 秦凌不说话，转头瞧了一圈：“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呢，你出来不出来，不出来我可就走了啊！” “别啊，我就是找你有事的，你走了，我跟谁说去？” 话音未落，白影又是一闪，一个人影儿飘飘落在秦凌和成高明的面前，不是诸葛云乐是谁。 成高明还是第一次见到诸葛云乐，一时有点懵，他把长刀一横，挡在秦凌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跟踪我们干什么？” 诸葛云乐眼睛一眯：“你又是谁，站的离她那么近干什么？” 第376章 我会娶你的 秦凌顿时一脸黑线，这问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场合，什么情况，就不能有点正行吗？ “好了，都是自己人，放下武器吧。”秦凌瞥了瞥嘴，对成高明道。 成高明有点狐疑，但是秦凌的话他还是听的，于是便放下了武器，但还是站在秦凌面前。 诸葛云乐这回不高兴了，盯着成高明：“我有正经事跟你商量，你让这家伙让开，不让开……” 话没说完，成高明也皱了眉：“我不让开你要怎样？” “不让开，我可就走了。” “那你走吧。” 诸葛云乐顿时一噎。 秦凌“噗嗤”一声乐了，她简直要拍手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天下，居然还有人能治得住诸葛云乐，这个人还是平时严肃正派的成高明，果然应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啊！ “到底有什么话，直接说罢，他不是外人。” 诸葛云乐还是不依不饶：“那不行，我要说的是很重要的事，难道我要跟你说个体己话儿，也要让他听吗？” 成高明登时就怒了：“登徒子！” 这回秦凌拦着也不管用了，成高明当即飞起长刀，猛地向诸葛云劈过去！ “成二哥！” 秦凌要拦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成高明却完全不是诸葛云乐的对手，只见诸葛云乐轻轻向旁边一撤，伸出两根手指来，朝成高明的长刀上轻轻这样么一弹，只听“铮”的一声，一柄精钢长刀，就这么断成了两半。 成高明傻在了那里。 他没有想到，这个人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怔了一下，成高明忽然大喝一声：“东家快走！” 接着赤手空拳的再次朝诸葛云乐冲了过去。 “不要打了！” 秦凌也纵身扑上去，想要拦住他，但是成高明竟先到了，诸葛云乐脸色一沉，蓄势待发，秦凌连忙吼道： “你不许动手！” 诸葛云乐积蓄的力量立时消散，转身轻而易举躲开了成高明的攻击，这个时候，秦凌也跟着扑到了，却见诸葛云乐忽然一个转身，一把将秦凌拉在了怀里，转了一个圈，在成高明不远处停了下来。 “你别再过来了。”诸葛云乐眯了眯眼睛，“我跟你东家有话说，事不过三，你再惹我，我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成高明本来就已经懵了，看到秦凌落在他的怀里，就更加懵了，看到秦凌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且根本没打算挣扎，就更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东家，你……” 秦凌忙摆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跟你说了，这是朋友，你先带着卫大海去一边去，我跟他说两句话就走。” 成高明自然还是气不过也放心不下，但是秦凌都已经这么说了，他有什么办法，只好听令，然而看诸葛云乐搂着秦凌的肩膀，成高明一双眼睛还是气的赤红。 秦凌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躲开了诸葛云乐：“你干什么？！” 成高明咬牙不语，很快背着卫大海走了，诸葛云乐才微笑起来： “多有得罪，冒犯了，我看这个小子对你不怀好意，在下才忍不住出手相助的。” 秦凌没好气推了他一把：“谁要你助！还有，谁不怀好意，你别瞎说，我看不怀好意的人是你！” 诸葛云乐就点头：“不错，我对你确实不怀好意。” “你！”秦凌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诸葛云乐，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上次的是你被我骂的还没够是吗？” “对啊，就是没够。” 秦凌气急：“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不娶何撩！” 诸葛云乐一愣：“不，我会娶的……我会做到的。” 秦凌呼吸一滞。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会娶的。”诸葛云乐冲上前来，一把抓住秦凌的手，“我会娶你的！” “你放开我！” 秦凌的一颗心险些蹦出胸腔，脑子里嗡嗡作响，连思考也不能了。 这个家伙，他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他怎么能在这里说这样的话！ “我没听见！” “我……” 诸葛云乐还要再说，秦凌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诸葛云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满地死人的乱葬岗，你居然跟我说这个，你滚，你滚！” 诸葛云乐一愣，这才明白她原来在意的是这个，不过很快就莞尔一笑：“咱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情况，这不正好么？” “你滚，要说也回梁州府说去！” “好，那就回梁州府的乱葬岗说去。” “滚！我才不要，我才不要在乱葬岗这种鬼地方！” “好，那就在我的风荷居，咱们摆上一桌筵席，斟上一壶好酒，轻舟晚风，我跟你慢慢说……” 这倒是够美了，但是秦凌毕竟还没失去理智。 “我什么也不要说！谁让你说了，自作做多情！以后不许跟我说着乱七八糟的事，我不爱听！” 但是诸葛云乐却十分正色：“你爱不爱听，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要说，我不说，就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自己。” 秦凌几乎要感动了，一下子沉默下来，默默无语了好一会儿，才呸了一口：“好了，我懒得跟你说这么多，还是说正事吧。” 又补了一句：“你别以为我搭理你了，就是原谅你了，在你没把事情办好之前，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还有，我以后也不会依靠你，你记住这句话。” 诸葛云乐挑眉一下：“那不好意思，今天这件事，还真是得依靠我了。” 秦凌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低头看看那个人。” 秦凌便蹲下身去，仔细看了看这个跟江长春长得十分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死尸。 “易容术？” “不错。要不是我易容了一个死尸放在这里，严天生怕是早就发现江长春跑了。” “你早就知道江长春跑了？” “当然了，还是我指点他去找你的。” “谁让你管我的事了，我求着你了吗？”秦凌有点恼了。 但是诸葛云乐的回答十分欠揍：“没有啊，但是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发财，叫趁人之危吗？”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我帮了你，你就得给我报酬啊。” 第377章 一件事一万两 “你，谁让你帮忙了？！” “那我就不管了，反正忙我已经帮了，你就得给我钱。”诸葛云乐把手一伸。 “诸葛云乐！你，你真不要脸！” “你好像也不是头一天知道吧？” …… 秦凌彻底没话说了。 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她呵斥他不许施舍，他就干脆用这种赖皮的方法，反正总是要缠着她，绝对不撒手就是了。 她这边阴沉了脸色，那边诸葛云乐还在继续没脸没皮的说着： “狱卒前脚把江长春抬来，严天生后脚就来查验了，幸亏我动作快，不然这回儿江长春就是死人了，不光你不会知道那个山坡上的秘密，以后想扳倒严天生，也不太可能了。” “哼，那我真该谢谢你啊。”秦凌皮笑肉不笑。 “秦姑娘能想通就行。” “行吧，那你想要多少报酬？” 诸葛云乐竖起一根手指头。 秦凌眼睛一眯：“一两银子？” “秦姑娘真抠门啊。” “本姑娘一向这么精打细算。” “一两银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再猜。” “一百两？” “一万两！” “什么？！你可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秦凌咬牙切齿，“你怎么不去抢！” 诸葛云乐呵呵一笑：“你要想一下，扳倒严天生之后，得到的好处可不止这个数。” 秦凌无话可说，这个人不光趁火打劫，最可恶的是，这不是先谈价格后办事，是人家事情都已经给你办好了，才来找你要报酬，不管人家要多少，你不给也得给。 “行……我答应你。”鉴于今天他这件事办得还算漂亮，秦凌最后终于咬牙妥协。 “好，那么这三万两银子，我就先替秦姑娘记下了。这钱呢，给现银可以，四大钱庄的银票也行，当然了，咱们关系这么好，先欠着，以后有钱了再给也行。” 秦凌：？？？ “你说啥，三万两？！你刚才不是说一万两吗？” 诸葛云乐哦了一声：“一万两啊，对啊，我说的是一件事情的价格，一万两。” “啥？！” “你看啊。”诸葛云乐扳起指头算了起来，“帮江长春逃脱是一件事，弄了个死尸，易容之后放在这里是另外一个件事，帮江长春指点迷津，让他去你那里，是第三件事——你看，总共三件事嘛！” 秦凌：#￥%……& 三你八辈祖宗啊！ 诸葛云乐立刻打了个喷嚏：“小丫头，你在心里骂我？！” 秦凌：我还想当面骂你呢！ 要不是本姑娘有涵养，早就骂你个狗血喷头了，不要脸！ 然而，咒骂对诸葛云乐根本不起作用，他就是这么没脸么皮： “不过，骂我也没有用，秦姑娘要是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说定啦？” 秦凌嘎吱嘎吱咬了一会儿牙，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三万就三万，不过咱们说好了，你之前给我的那一万，我可不退了！” 诸葛云乐点头而笑：“好，那本来就是友情赠送的。” 秦凌还是气不过，没好气道：“好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诸葛云乐忽然神秘一笑，“我估计这个账上，很快就得再加另外一万两了。” 秦凌干脆跳脚了：“你说什么？！” “你看，天都黑成这样了，城门也关了，你们三个人没地方去，何况还晕了一个，我那边倒是有个住的宅子，可以给你们借宿一宿……” 秦凌大叫：“借宿一宿就要一万两吗？！” 诸葛云乐耸耸肩：“一件事一万两嘛，不管大事小事，一口价。当然了，你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 看着秦凌跳脚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诸葛云乐好像心里特别舒畅。 秦凌忍住了要冲上去撕了他的冲动，咬牙道： “我们住客栈，也比这个便宜……” 但诸葛云乐早就想好怎么斩断她的退路：“这附近没有客栈，而且住客栈太显眼了，你们生怕严天生不知道你们来乱葬岗了吗？何况，你们还带着一个昏迷的……” 秦凌忍不住痛恨卫大海，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晕倒，他要是不昏迷，他们就在野外住一宿都行，而如今这个情况，要是还不找个睡觉的地方，怕是有人说她虐待员工。 想到这里，秦凌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卫大海这个家伙！ 见秦凌不说话，诸葛云乐又指了指天色：“你看，这天色就快要下雨了，不到明早，必定有雨，你们怎么办？” 秦凌彻底没了脾气，最后飞起一脚，踹在他身上：“还不赶快带路！” 诸葛云乐嘻嘻笑着躲过：“是，遵命！” 他们在这边斗气，成高明在那边生了一肚子的闷气，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谁，武功为什么厉害，对东家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暧昧，东家为什么还不跟他生气，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出现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好像很失落。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就在刚才，他生平第一次出现了这种感觉，又陌生又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除了心酸，成高明还有点发懵，除了发懵，还有点生气，最可恨的是卫大海还昏过去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成高明决定，等明天卫大海醒了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谁让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昏过去的。 等到秦凌和诸葛云乐说完话，回到这里的时候，成高明还是懵的，听到秦凌说走，也就背起卫大海跟着走了。 山下有诸葛云乐准备好的马车。 秦凌见了马车，便忍不住又皱眉：“这个是不是也要钱？” 诸葛云乐笑嘻嘻：“这是住店赠的，不要钱。” 成高明这才回过神来：“东家，什么钱？” 秦凌斜睨了诸葛云乐一眼：“你以为这位诸葛公子是白帮我们的吗？当然是要收费的了。” “诸葛公子？”成高明再次惊讶。 一来惊讶于，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还没到他想象的那个地步，他似乎可以稍微放点心了。 二来惊讶于，这个人居然就是诸葛云乐，可他不是偷镖旗的么，怎么东家却好像跟他早就认识，而且还特别熟悉？ 第378章 有屁快放 见成高明一脸迷茫的样子，秦凌赧然一笑： “哎，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回头跟你好好说，你只需要知道，这位诸葛公子就算收费，也不是我们的敌人就行了。” 成高明点点头。 他本是一个十分正派的人，既然眼前人不是敌人，那肯定得见个礼的，而且要为刚才的鲁莽道歉，于是当即就抱了抱拳，道了歉，还自报了姓名。 谁知道诸葛云乐却忽的一翻白眼，完全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 气的秦凌悄悄伸手在他屁股上掐了一下，诸葛云乐吃痛，这才堆起一个假笑，跟成高明回了礼。 走了一会儿，诸葛云乐的秘密庄园到了，跟之前在梁州府的那个庄园一样，外表看着十分破旧，里面别有洞天，着实把成高明给惊到了。 安顿好成高明和卫大海，诸葛云乐送秦凌回自己的房间。 秦凌在门口站住脚步：“行了，你难道还打算送进门不成？女子的闺房男子不许进，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知道？” 诸葛云乐反道：“这间屋子我以前经常睡，说起来还是你睡我的屋子。” 秦凌：…… “废话少说，我累了，要睡觉了！” “等会，我还有件事跟你说。”诸葛云乐拦住她。 “有屁快放！” “你……你以后，离那个成高明远一点，他看你的眼色不太对，肯定对你不怀好意。” “行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 诸葛云乐凑上前来：“不行，我丑话可得说到前头了，这世上，只能有一个人对你不怀好意！” 秦凌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霸道，凭什么都听你的？” 诸葛云乐一歪头：“我就是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秦凌看着他这幅欠揍的样子，忽然起了恶趣味：“要是我对别人不怀好意呢？” “谁？！” “比如……裴温，裴公子？” 诸葛云乐立时一瞪眼：“你再说一遍？” 秦凌忙摆手：“呦呦呦，别瞪了，再瞪就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你莫不是一直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做了些手脚，让裴公子这么长时间说什么也不肯见我？” 诸葛云乐：…… “是我又如何？” “不如何，好叫诸葛公子知道，我们还是相见了，不光见了，山谷里的那出戏，还是裴公子给我出的主意呢。” 果然，诸葛云乐立刻就要暴走了。 秦凌噗嗤一声笑了：“好啦，逗你的，不是他的主意，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还有，他也不是故意来找我的，我们偶然见到的。说起来，裴公子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像某些人……你老实交代吧，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葛云乐这才把当时的事情说了。 原来那天在公堂之上，裴温因为太过于担心秦凌，没有思虑周全，就冲出来想替秦凌作证，但谁想到那何氏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在操控，当即就被戳穿，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诸葛云乐传音入密出现，跟裴温做了一个交易——他帮他渡过难关，换他以后再也不能和秦凌单独相见。 裴温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所以那天裴温才能神奇的说出秦凌晚饭吃的是什么，虽然他根本没吃过，这一切都是诸葛云乐的功劳。 而那天之后，裴温也履行诺言，改变了态度，说什么也不肯跟秦凌见面了。 “好啊，果然都是你在搞怪！” 秦凌十分生气，上去就打诸葛云乐，被诸葛云乐一把抓住手腕。 “你看，我很早就未雨绸缪了，却没想到除了一个裴温，又出来个成高明，但是成高明却比裴温差多了，你怎么对他这么另眼相看……” “你知道什么，我和成二哥……” 诸葛云乐立刻又瞪眼睛：“还二哥，叫的这么亲切！” 秦凌：…… 诸葛云乐，你这个家伙也管的太宽了吧。 “叫二哥怎么了，二哥二哥二哥，我就是要叫，你能把我怎么滴？” 诸葛云乐：…… 好吧，他此时此刻，确实不能把她怎么的。 “你等着。” “我就等着。”秦凌一掐腰，“我自己的镖师，我还不能说话了？要你管这么宽，你是什么人啊？” 诸葛云乐气哼哼的走了。 秦凌大获全胜，但是心情却也并没有多么好，回去之后，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那边成高明也是久久无法入睡，还不停地打喷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山上着凉了，可惜卫大海昏迷不醒，他也没办法跟人诉说。 第二日一早，诸葛云乐派人把秦凌等人送回了城，回到铺子不多时，就有衙门的人上门来找，让秦凌去结案。 到了衙门，丝毫悬念也没有，刘知府出示了江长春的认罪状，又告诉秦凌江长春已经畏罪自杀了，所以案子可以结了。 “大人的意思是，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江长春一个人干的，和别人毫无干系？” 刘知府咳咳一声：“本官可没有这么说，这认罪状上说的很清楚了，一切都是江长春和他的那些镖师所做，如今涉案之人，除了少数死在你手里的，剩下一个江长春也自尽了。” “其实不就是死无对证？”卫大海嘟囔了一句。 秦凌示意他不用多说。 他们早就想到了会是这个情况，来这里就是走走过场而已，何必动气呢？ 反正人证物证都还在他们手里，山高水长，他们和严天生，将来还有的斗呢。 “可是大人，那天围攻我的可是有二十几个人呢，我有很多认证可以作证。”秦凌慢慢道。 刘知府差点被她噎死。 “这个，咳咳，本官自会继续追查下去的，现在主犯已伏法，可以结案了！” 不由分说，匆匆结了案，把秦凌等人连哄带赶赶出了衙门。 卫大海等人颇为愤愤不平，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严天生出乎意料地态度非常好，不仅没有为痛失一个左膀右臂而痛苦，反而十分诚恳地跟秦凌赔礼道歉，称这些事他毫不知情，倘若知情的话，也不会放任江长春做出这样的事，且还提出要给秦凌补偿。 秦凌拒绝了。 第379章 状告知府！ “您的队长就因为我跟您有过节，就能对我下如此杀手，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手下，是严副镖头的福气，我看有银子的话，严副镖头不如留着抚恤他们那些留在世上的亲人。”秦凌似笑非笑，“经过这件事，我也长了教训，我看咱们两家还是讲和的好，严副镖头觉得呢？” 严天生的眼睛眯了眯，但是脸上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反而认为秦凌说得对。 于是两个剑拔弩张的对手就这么握手言和了。 表面上谁也看不出严天生心里的不甘，也看不出秦凌的怨恨。 日子太太平平的继续过下去，秦凌接着走永安府到梁州府的这一趟镖，但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另外三家再也没有人跟秦凌抢这趟生意了。 在卜安的调教下，几个镖师的功夫都突飞猛进，很快可以出去接活了，秦凌先接了城里的几个活，完成的都不错，渐渐的名气也打了出来，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转眼就入了冬。 自那天之后，秦凌再也没有见过诸葛云乐，不知道是因为她笃定了要自己办好事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他是听了话，没有再主动来找她，但是秦凌心里却有点感觉，他们两个人都在等，等一个机会。 这段时间秦凌也没有闲着，跑着往书院去看望了几次裴温，目的是要跟他打听一些事情，好在不负所托，裴温给了她想要的消息。 裴温是来这里的书院读书且备考的，备考的是明年的春闱，书院的老师管得严，旬日才能出来一次，秦凌想见他，一个月最多见三次，加上裴温又要去书信到梁州府，一来一去就浪费了好多时间，得到消息的时候，永安府的第一场雪都下来了。 “我看，差不多是咱们该出手的时候了。”秦凌合上了信笺，对卜安和成高明等人道。 ※※※ 入了冬，日子就不太好过了，永安府地处中原偏北，冬天很冷，尤其对于来自南方的人很不友好。 刘知府刘云钦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在这永安府做了两年知府了，仍然是十分不习惯北方的干冷天气。 但是他却没有功夫抱怨，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巡抚大人要回京了，正好路过他这里，他要接驾。 说起来也是很烦的，这个巡抚杨鼎，出京来冀州的时候后，就是在他这里落得脚，回去的时候，还是在他这里，又不是只巡视冀州一个地方，凭什么两次都来搅合他？ 害的他是吃不好睡不好，想方设法整治一切看起来有问题的地方，生怕在这个巡抚大人面前露出马脚 要知道，虽然这个三州巡抚虽然是临时设置的，但却是皇帝直接委派，掌握着弹劾地方官员的生杀大权，甚至皇帝还给了他一把剑，让他在巡视的途中，看到了不平事，看到了贪污王法的官员，都可以先斩后奏。 这可了不得，这样的权力，哪怕是个没有官职的人，这地方的官员也得巴结着啊。 况且这个杨鼎的风评也不太好，据说眼高于顶，冷面无情，在京城做大学士就已经得罪了一大票的人了，这也是这一次皇帝派他出来巡查的原因，为的就是整治一下三州的风气和吏治，只是这可苦坏了三州的官员们。 寻常的官员，有巡抚经过自己的下辖一次，估计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但刘知府就比较倒霉，还得接待两次。 这两天他什么都顾不上，只顾着到处巡查，看看还有没有危险的事情，要防患于未然，别等着杨鼎到了之后，忽然又出现问题，那可就糟糕了。 然而，千算万算，他也没有想到，一个早就息事宁人的人，就在这一天一直等着他呢。 关于巡抚行踪的事，秦凌是从裴温那里知道的，本来这巡抚似乎是不打算从永安府过境了，毕竟来的时候已经走过了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改变了行程，直奔永安府来了，也幸亏有裴温，秦凌早作了准备，在刘知府为巡抚大人接风洗尘的这一天，直接杀上了筵席。 官员吃饭，自然是要清场的，为了显示自己的廉洁，刘知府也没有请巡抚大人去本地最好的酒楼，只是寻了一个僻静干净地小饭庄，摆了这么一桌，谁知道饭菜吃到一半，就被秦凌杀了进来。 秦凌功夫太好，外面的衙役都没拦住，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秦凌的状子都快戳到巡抚大人脸上了。 巡抚大人惊了，刘知府更惊： “秦凌！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胡闹，给我赶出去！” 但是衙役们却被秦凌带来的人拦住了，想冲也冲不进来。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谋害朝廷命官吗？” 带这么多人来，还抗拒执法，可不就是反了？ 秦凌根本没搭理他，只转头向杨鼎跪倒。 杨鼎眼睛一眯，打量了一下身前这个穿着得体，身手不凡的小公子，然后拉了刘知府一把： “莫急，既然已经来了，不妨就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 秦凌瞪了刘知府一眼，把自己手中的状子举过脑袋：“回大人，小人状告本府知府刘云钦，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望大人明察！” 刘知府立刻叫道：“你胡说，秦凌你疯了！” 杨鼎皱了皱眉头，瞟了刘知府一眼，刘知府不敢吱声了。 清者自清，作为一方父母官，刘知府连这点淡定都没有，实在是有失官仪。所以杨鼎看他一眼，他就不敢再说话了，但是一双眼睛却仍然盯着秦凌，直欲喷出火来。 杨鼎看了看秦凌，没接状子，反而沉声道： “民告官，要先挨二十大板，你可知道？” 秦凌一昂头：“草民知道。” “那你还要告？” “要告！”秦凌咬牙，梗直了脖子，“草民此来，不单单是为自己而告，更是为全永安府的百姓而告，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而告！草民不惧行刑，望巡抚大人明察！” 外面，柳清风成高明卫大海等人都湿了眼眶。 第380章 先打二十大板 这条听起来奇葩至极的法规他们其实老早就是知道的，但是他们却阻止不了秦凌。 本来他们是只想告严天生的，但是秦凌说这样可以直接釜底抽薪，不光可以解决了严天生，替那些女孩子申冤，而且还可以救永安府百姓于水火，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必须去做，这件事，也只有她能做。 于是她不顾众人的反对，揣着状子就来到了这里，开口就要告知府刘云钦，即便被巡抚大人质问也毫不退缩。 屋子内外的其他人也都傻了。 他们倒是知道，严天生江长春的那件案子上，秦凌是吃了亏的，却没想到她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且还竟然不动声色地憋着一个大招，等到巡抚大人到来，闯进来就要告刘知府？ 但秦凌的这一番言辞却又把他们给震撼了。 原来她竟不是为了自己？还有百姓？还有死去的冤魂？ 这里面到底藏了多大的冤情，让她这样不管不顾？ 没有人想到，平日里嬉笑圆滑，遇事总有一百种方法让别人吃亏的秦小公子，居然也有这么耿直，这么莽撞，这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一天。 小小的雅间里，气氛一时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杨鼎终于停下了对秦凌的审视。 “好，来人，把她带走，先放到牢里，明日升堂受审！” 巡抚大人一声令下，衙役们立刻冲破包围，上来压住了秦凌，拖着就往外走。 “东家别怕！” 秦凌被带走的时候，成高明高声喊了一声。 秦凌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众人都险些被这个微笑闪瞎了眼——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而这边，巡抚大人看到秦凌这个自信的微笑，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转头审视刘知府。 刘云钦吓的腿都软了。 “大人，大人您听我说……” 杨鼎一抬手：“什么都不用说了，待我回去看了状子，再好好问你……莫要担心，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遇到过，身正不怕影子斜。” 刘知府哪里肯信，虽然嘴上说着冤枉，但额头上的汗还是忍不住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这样子落在杨鼎的眼里，让杨鼎不由得又对他轻视了一分。 ——堂堂一个朝廷命官，遇了事，竟然还没有一个平头百姓淡定从容，且那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杨鼎很快带着状子走了，只留刘知府一个人，面对着一桌的才吃了一半的菜肴，脸色黑如锅底。 按照律例，一旦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必须待审，别的哪里都不能去，所以他只能吃完这顿饭就回衙门去，等待着杨鼎的制裁。 ※※※ 当天夜里，杨鼎的住所并不太平，不止不太平，简直可以说是相当热闹了。 先是接连收到了两封匿名替秦凌求情的信件，要求不要责打秦凌那二十大板。不过就算是匿名了，杨鼎也知道这两封信来自哪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遍，就扔在了一边。 接着又连着收到了三封举报信，举报的自然就是刘知府，内容就比较丰富，揭发他贪污王法，横征暴敛，好大喜功，草菅人命，等等等等，罄竹难书不一而足。 跟这些比起来，秦凌状子上所写的那点关于严天生和江长春的破事，倒不足一提了。 虽然案子很多，看起来错综复杂，牵扯众多，但是杨鼎毕竟是老手了，很快就从其中抽丝剥茧，选出了三件足以要了刘云钦性命的案子，整理成材料，交给手下人去核查。 第二天升堂。 自从来到永安府就一直风风光光坐在上首的刘知府，今天终于满脸灰败地坐在了下首，上首的位置是留给高一级的巡抚大人杨鼎的，而且，今天他也是要受审的人之一，只是碍于官员的面子，让他暂时坐在这里而已。 大堂之中十分肃静，刘知府心里十分复杂。 他昨天晚上想方设法想保全自己一番，都没有想到切实的好法子，最可怕的是，他还收到心腹的报告，说是昨晚众多匿名的信件如雪片一般飞进了巡抚大人的房里。 墙倒众人推啊！ 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举报信？ 这些人，全都是王八蛋，平常巴结他比巴结亲爹还亲，如今出了事，一个个都想踩他一脚，都想让他死！ 刘知府昨晚一夜没睡着，早晨起来顶着个黑眼圈，但是这个样子更加暴露了他心有不轨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升了堂，杨鼎话不多说，直接就先打了秦凌的板子。 成高明和陌晚在外面又是嗷嗷直叫，又是跪下求情，都没有能阻止了这二十大板落在秦凌身上。 谁能想到，一向聪明绝顶的秦凌，竟然就硬生生受了这二十大板，而且，开业时那么大的排场，有那么多白道黑道的人维护，今天居然没人来救她？她自己也没有想法子避免，这真是太奇怪，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不过好在秦凌最近武功练的不错，身子还硬实，打完之后，居然还有力气跟赶上前来的陌晚等人说话。 “不妨事的，放心。”秦凌说着，居然还笑了笑，“莫慌，下面还有好戏看呢，咱们今天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陌晚等人可笑不出来，但是看秦凌的状态还不错，大家伙儿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先放了下来。 打完了秦凌，这场民告官的官司就开始审问了，秦凌的状子上写的很清楚，知府刘云钦收受贿赂，替严天生遮挡罪过，草菅人命，害死证人江长春。 刘知府立刻喊冤，称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秦凌却是有备而来的。 “启禀大人，草民有人证。” 众人立刻哗然。 没想到严天生和刘知府居然做的这么不干净，还让秦凌弄到了人证？ “带人证！”杨鼎一声吩咐，衙役们就匆匆出去了。 然而，这个人证也不知道藏在哪里，过了半个时辰，才迤迤然上了堂，但等大伙儿看到这人证的样子之后，全都傻了眼。 第381章 先下手为强 “这，这……” “这不是那个江长春吗！” “对啊，他，他不是死了吗？！” 尤其是亲身经历这个案子的那些衙役们，全都懵了，他们是亲眼看到江长春的尸体被抬去乱葬岗的啊。 在外面围观案子的严天生也懵了，他十分确信，自己是亲手检查过，那个人，确实是死了的，难道说，死了的那个，不是江长春？ 还是眼前这个人……不是江长春？ “你到底是谁？！”处在震惊之中的严天生也一时有点淡定不住了，在江长春进门的时候，忍不住跳起来拦在他面前。 江长春经过这些天的修养，身体已经渐渐康复了，甚至因为秦家粥铺的饭菜比较好吃，他还比之前更加健康红润了一点。 被这么一拦，立刻反应迅速地退开一步，打量了一下严天生，微微冷笑： “你且仔细瞧瞧我是谁？大哥。” 江长春说着，又凑到了严天生脸前：“大哥，你好好看，可千万别看差了。” 严天生顿时一僵。 就算再怀疑眼前这个江长春是被人假扮的，但是那眼睛里的怨毒却是真真切切地如火一般冒出来，烧的严天生凭空一阵胆寒。 亏心事他之前不是没有做过，相反，他做的太多了，而且他下手极恨，一般情况下，害了对方，绝对不会再有让对方翻身的机会，谁知道今天却遇上一个没死还找回来报仇的，怎么能让他不胆寒？ 就在江长春瞪起眼睛看向严天生的时候，严天生一向固若金汤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你，你……” 严天生哆嗦着嘴唇，“你”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长春哈哈大笑，瞪大眼睛怒向严天生： “大哥啊大哥，枉你平日也自称枭雄，怎么，看见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就把你吓成了这样？还是怕我把你的那些龌龊事都抖搂出来，所以才害怕？嗯？” 严天生猛地一抖，下一秒，却忽然毫无征兆地出手如电，径直朝江长春的脖颈抓去！ 他要置他于死地！ “你竟然没死，那就让你再死一次！” 所有人都被严天生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惊呆了，没有人能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出手，在这个地方，这个情景下。 他这是把所有王法都踩在脚下啊！而且堂上坐着的可是巡抚大人，不是刘知府！ 这严天生莫不是疯了！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呆愣了一下，堂上的杨鼎率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 “反了！给我拿下！” 但是严天生出手实在太快，没等他这句话说完，那只鹰爪一般的手就已经逼近了江长春的脖子，接下来只需要一掐，一扭，江长春就会再死一次，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而杨鼎这句话喝出，堂上的衙役们还都没有反应——他们的反应太慢了，完全跟不上事情的发展。 所有人好像都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长春命丧他手—— 然而，严天生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堂上却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功夫的。 秦凌虽然被打了板子，但是她还有帮手。 不等秦凌吩咐，卜安忽然从人群中激射而出，如同一只捕猎的鹞子，箭一般扑向了严天生的手。 只听的“啪”的一声，严天生的手立刻被打歪，接着“咔嚓”一声脆响，竟是严天生的手臂被生生折断了—— “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大堂。 外面围观的百姓有经受不住的，竟然当场瘫软在地，张大嘴巴，合都合不上。 堂中的衙役们也全都煞白的脸色，如同见鬼——他们只知道严天生功夫高，秦家镖局的镖师功夫高，秦小公子功夫高，可是这个红衣女子的功夫，确实他们从未见过的高！ 不仅高，而且快，不仅快，而且诡异！ 他们连看都没看清楚，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严天生也是没看清楚的，但是身上的疼痛却让他清楚地知道，他这次是栽了！彻底栽了！ 卜安一招得手，便立刻收手，站在一边，仿佛一尊石像一般，冷冷地盯着地上的严天生。 ——这场民告官的官司，是她家姑娘筹备已久的，且还为此挨了二十板子，她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严天生把这件事破坏的，绝对不行。 秦凌对卜安的功夫十分赞赏，倘若不是时候不合适，她几乎要拍手称快了。 “卜安，你功夫又精进了，好了，剩下的该让衙役们来了。” 卜安便听话的退到了一遍，如同她突然出现时那样。 众人咋舌。 原来这个武功高强不似人类的女子，竟然是秦小公子的手下死士，看来他们之前对这个秦小公子的看法，还是太简单了。 秦凌叫卜安下去后，接着转向堂中的杨鼎： “大人，此人妄图伤害人证，按律是该抓起来吧？” “不错。” 杨鼎点点头，已然吩咐身边的衙役去拿下严天生。 严天生一击不中，反被打折了胳膊，那嚣张的气焰顿时就被打掉了，此刻也没有了负隅顽抗的心思，便轻易被衙役们捉住，一顿绳子绑了起来。 秦凌接着道：“草民再启禀大人，此人就是跟刘知府勾结的那个人，就是他贿赂了刘知府，意图杀害人证江长春。草民认为，此人应该留下，听堂受审。” 杨鼎同意了 于是严天生也被压进了堂内，审案继续。 而上首，刘知府虽然还在原地坐着，但是却已经冷汗涔涔，眼看一向阴险狡诈的严天生都被这么弄的没了意志，他哪里还能撑得住？ 杨鼎刚刚转头想发问他，他就忽然一个白眼，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众人立时哗然。 要受审的人忽然晕了，这还怎么审啊？ 但是杨鼎有办法。 这一路走来，这样的官员他见多了，比这更厉害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都见过，小小的晕厥怕什么。 杨鼎当即叫了大夫进来，给刘知府一顿扎针，就把刘知府给扎醒了。 这回也不给他椅子坐了，直接就扔在地上，让他跪倒，然后把搜集到的证据“啪啪啪”一列，直问的刘知府哑口无言。 第382章 原来是个疯子 这边里，秦凌对这个杨鼎杨大人简直肃然起敬，不过就是一夜的功夫，他竟然能收到这么多关于刘知府翻案的罪状，简直神了啊。 或者说，其实他早就有心要办这个刘云钦，就是还没到时候，正好秦凌告他，给了他这么一个时机？ 不管怎么样，反正今天刘云钦是完蛋了。 在各种证据面前，刘云钦一句话也没有，唯有哆嗦和痛哭流涕而已，很快罪状认定，刘云钦被除去的乌纱帽，带下了大狱。 接着受审的是严天生。 对严天生的指控，除了贿赂朝廷官员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的，就是掳劫和买卖人口。 证人也是江长春，而物证，一个是秦凌从乱葬岗得到的小册子，另外一些，就是江长春爆出来的，秦凌亲自去挖的，那些埋在乱葬岗上面的少女的尸骨。 杨鼎听了此案，也变了脸色，立刻派人到乱葬岗去挖，果然如秦凌所说，一共挖出了十三具不同年代的骸骨，经过仵作检验，这十三具骸骨全都是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少女，且都是被凌虐致死的。 下手极其残忍，死状极其可怖，简直人神共愤。 骸骨被抬上来，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外面围观的百姓们呕吐的呕吐，哭泣的哭泣，堂中衙役们们震惊的震惊，愤怒的愤怒。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刀子一般，盯在严天生的脸上，恨不得能割掉他的肉。 严天生本来一直沉默无语，这会儿看了看众人恨不得生吃了他的样子，竟忽然一昂头，哈哈大笑起来。 “找不到的，你们找不到的……” “不过是些女人罢了，牲口一样，也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 “卖了她们换来的钱比牲口多，不然老子才不敢这麻烦的勾当……” “你们不会知道她们在哪里的……” 听了这话，外面的群众愤怒了，纷纷高喊起来要打死严天生。 杨鼎吩咐衙役出去阻拦，好不容易安抚下来，没让围观群众冲进来揍他。 这下严天生更加嚣张了：“你们想吃我的肉？没门！我绝对死不了的，你们放心吧哈哈哈哈……” 众人真是又气愤，又恶寒。 这个严天生，怪不得一直这么嚣张，原来是个疯子。别人的性命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能换钱的牲口而已，只有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才能做的出这种不是人的事情来。 更可恨的是，此刻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这么嚣张，看来不死不足以让他知道畏惧，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杨鼎挥挥手，叫衙役把严天生待下去，这件事慢慢查证，严天生叫嚷到 外面高呼着要严惩严天生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而里面，严天生也喊叫起来： “我不服！这些都是他们编造出来污蔑我的！根本没有证据！这些都不是证据！都是假的！” 秦凌这边的人都捏起了拳头。 卫大海跳出来：“你放屁！我就是人证！我能证明你确实弄了两车少女，卖去良江府的山里头！” 严天生反大喊：“空口白牙的话我也会说，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串通好来害我的！” 众人：…… 他们绝对没有想到，十几具白骨都摆在眼前了，这个严天生竟然还能硬撑着不就范，完全一丝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众人出离的愤怒了。 然而，这是大堂，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所有人都要遵守规矩，有气也得忍着。 他们忍着，严天生却不会忍着，他还在那边叫的很欢，内容无非是他们这些全都不是证据，全都是污蔑而已。 杨鼎的脸色很难看。 要是按照完整证据链来说，这些确实并不算完整，一来死人不能开口说话了，二来骸骨的来历无法证明，说江长春因为私人恩怨来陷害他也能说得通，三来卫大海三人的证词也不足以采信，因为他们如今已经是秦凌这边的人，秦凌又是严天生的对头，说他们刻意诬陷，也是可以的。 要想证明成高明卫大海三人的证词是真的，就得去找那两个跟他们一起生还的镖师，这需要时间。 要想证明这些骸骨真的是附近丢失的女孩子，也得慢慢去找人，查证，这也需要时间。 如今要指证严天生，唯一确切的证据，就是江长春指认他贿赂刘云钦，两人合伙毒杀江长春意图脱罪的这一条。 这一条是证据确凿的，人证物证都有，但是可惜，实际下手的人并不是严天生，所以就算能用这个罪名把严天生抓起来，也判不了死刑，等于还是没有作用。 这是秦凌这边的人都不高兴的原因。 也是杨鼎脸色不好看的原因。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内心已经倾向于这件事是真的了，倘若是真的，这将是刘云钦的更大的罪名，说不定因此拔出萝卜带出泥，还能撬得动刘云钦在京城的一些背景，这是杨鼎所喜闻乐见的。 所以，严天生的这个掳劫拐卖人口案，说到底，真的是个大案，是一个大家都盼着看到结果的大案。 可是，杨鼎是个清官，他不可能在证据链不完善的情况下就匆匆治罪，那自己也跟刘云钦这种人没什么区别了，何况案子报到京城，还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等着查他的错误呢，他经手的案子，一定要做的天衣无缝才行。 想了一会儿，杨鼎还是决定先缓一缓： “此案尚有疑点，先将严天生待下去，等查证之后再审！” 秦凌等人不甘心，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衙役们把严天生带下去了。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严天生的人还没被拖出大堂的大门，转折出现了。 “大人且慢！” 忽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落入众人的耳朵里。 别人还好，秦凌率先一个激灵，险些从趴着的那个板子上蹦起来。 是那个家伙！ 他怎么来了？ 不是不许他插手的么？ 就在秦凌的震惊之中，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影出现在门口，迤迤然走进了大堂。 第383章 两车少女 看到来人，堂中众人表情各自不同。 知府衙门的人，全都是震惊。 没有人知道，这位盛大小姐的未婚夫，同知郑大人的准妹夫，又是怎么跟这件事扯上关系的。 但是他们却知道，这个诸葛公子来头很大，刘知府都敬他三分，那个闹过镖旗事件的秦小公子也奈何他不得，反正这个诸葛公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惹不得。 杨鼎呢，因为一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关系和背景，也对诸葛云乐出现在这里感到比较惊讶，但是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他又觉得似乎不足为奇，而目光却也不由自主，落在了旁边趴在地上，因为民告官而挨了二十大板的“壮士”秦凌身上。 秦凌这边的人，看到诸葛云乐就比较高兴了。 江长春受过诸葛云乐的恩惠，此刻看到他，就好似看到了主心骨一般。 卫大海和成高明也稍微了解了些诸葛云乐的实力，知道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看到他出现，也是比较高兴的。 只有秦凌，心思就有点复杂了。 然而终究是在大堂之上，没办法交流，秦凌本来想瞧瞧他的脸，谁知道那厮竟装作伟光正的样子，连眼神交流都不给她一个，径直就从她脸前面走过去了，只留给她一个脚后跟让她看，这让秦凌十分气愤。 诸葛云乐径直走进了大堂，向上面的杨鼎拱了拱手： “启禀大人，学生有证据，可以指证这严天生确实买卖人口，掳劫良家少女……” 诸葛云乐淡淡开口道。 秦凌顿时吐槽——又是这个自称，搞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功名在身似的。 杨鼎也对他很客气，既然人家有功名在身，不跪就不跪吧，不仅没让诸葛云乐跪，而且还十分认真地听取了诸葛云乐的话。 要说读书人的待遇就是好，不光可以不跪，做任何事也都会被上层阶级高看一眼——毕竟人家将来是要跨越阶级的嘛，比如此刻，这巡抚大人，似乎就对这个从未谋面的诸葛公子十分有好感，也对他的话十分相信。 没有多问，就立刻允许诸葛云乐带上他的所谓的证据上堂来。 诸葛云乐一摆手，衙门外的人群就自动分成了两拨，让出一条路来，接着，两辆马车走了进来，停在了大堂外。 众人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这个诸葛云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要人证物证，他弄两辆马车进来做什么？ 难道这物证大的要马车来拉？还是这人证多的需要两辆马车才能装得下？ 外人到了知府衙门，没有不下车的，可这诸葛公子却这么随随便便就把马车赶进了知府衙门的大门内，这手笔也够大了——怪不得连巡抚大人也对他另眼相看呢。 就在围观百姓纷纷猜测，这个诸葛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的时候，马车的门打开了。 十来个衣着素净，面容俏丽，年龄在十来岁左右的少女鱼贯而下。 这知府衙门本来就不算多么大，门口又挤着这么多人，大堂的外面也站着许多相关的人，这一块空地本来地方就不大，又进来两辆马车，顿时更显拥挤，所以这十几个少女下车之后，立刻就把仅有的一块空地填满了。 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她们吸引了。 这些少女虽然穿着十分素净，但是长得却都十分好看，一个个面容白净，眉眼清秀，一眼看去虽然不说万里挑一，但百里挑一总称得上，都是走在路上被人不住回头的那种。 而此刻，这些少女却个个面容惨淡，神情悲戚，仿佛遭遇了天大的悲哀之事。 这些少女从哪里来？ 她们来这里做什么？ 围观群众联想到刚才的案子，各自都有了些猜测。 想到原委，围观群众都震惊了。 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女孩子啊，而躺在大堂之上的那些，却已经成为腐臭的骸骨，两相对比之下，一生一死，一美一丑，一天堂一地狱—— 这边里，一众少女下了马车，一眼看到那大堂之中躺着的那些骸骨，登时都是一个哆嗦，接着便纷纷掩面哭了起来，哭声低沉，压抑，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恐惧，简直闻者也伤心。 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有人会想到，这永安府看起来太平繁华，私下里却藏着这么污浊不堪的人间惨事。 而刚才嚣张无限的严天生也沉默了，当然，他不是因为可怜这些少女才沉默的，他只是震惊——震惊于这些少女，到底是怎么生还的。 严天生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咬着牙，转头瞪向江长春：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江长春哈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你也有求着我的一天？” “你他妈的跟我说清楚！” 江长春冷笑：“我就是不说，你又能把我怎么着？今天这事，你就是进了棺材，到了地底下，也别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严天生简直要疯了。 他挣扎着，怒吼着，但是江长春完全不理他，衙役们压制着他，他就好似困在牢笼里的猛虎，再不甘，最后也只能落的一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而那边，那些少女看到这样发疯的严天生，纷纷吓得尖叫起来，各自抱着挤成一团，诸葛云乐见状，连忙上前去安抚。 “莫要害怕，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害人了。” 诸葛云乐的声音极其温柔，仿佛有魔力一般，这些女孩子好像都十分听他的话，他这么轻轻地安抚一句，她们立刻就都平静了下来。 秦凌在这边，心里滋味五味陈杂，真没想到，这个臭诸葛，居然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她自己都没听过他这么细声细气说话，哼。 也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又精明又抠门，却也有如此菩萨心肠的一面，不光救下了这些少女，还对她们照顾有加。 这会儿，秦凌稍微有点明白了，当初卫大海成高明三个人在走镖的时候遇到的那两个黑衣人，弄不好就是诸葛云乐派去的，他劫走了那两车少女，并把她们藏匿起来，为的就是在今天这个场合，一举扳倒严天生和知府刘云钦。 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白白丢失了两车少女，严天生居然不追查的么？ 第384章 地下监牢 记得当时成高明说，丢失了镖车，回到永安府之后，严天生也是十分着急的，也派人去寻找镖车了，但是却安抚他们说是那些镖并不是多么值钱，后来三个人很快就离开了永胜镖局，也不知道这批镖最后怎么样了。 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不可能，严天生那样的性格，肯定会一查到底的，而且这么重要的“镖”，他绝对不会让它不了了之的。 但是最后的结果到底是怎样的呢？ 这估计就要涉及到江长春了。 看严天生的这个样子，怕是当时把这件事交给了江长春，或者江长春知道什么内幕，但是却骗了严天生，所以严天生看到这些少女忽然好好的出现在这里，才会如此的震惊。 说起来这两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互相欺骗，互相利用，虽然说江长春是受害者，但是绝对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正是他这么留一手，才能救得了他自己一命，不然的话，他在牢里吃的那顿饭，就已经害死他了。 可惜的是，江长春早早留了一个心眼，严天生却没有，不知道他是不是太信任江长春了，还是江长春平日里隐藏的太好了，总之严天生只想到要借刀杀人，却没有想到江长春有这么多后招，以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江长春的话别人听不明白，严天生也想不明白，只看江长春的态度，就把他气了个半死，秦凌对这件事也很好奇，不过也不怕，虽然江长春不说，但这件事回头问诸葛云乐，准能知道内情。 秦凌趴在板子上，想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诸葛云乐一眼，本以为他会至少会给自己一个眼神回应的，谁知道诸葛云乐的目光只在那些少女的身上，完全没有往她这里看，不由得让秦凌十分憋气。 安抚好少女的情绪之后，诸葛云乐就带着其中带头的两个走进了大堂。 杨鼎神色肃然，不用诸葛云乐说，他也知道这是新的证据出现了。 两个少女跪倒在地，一顿陈词，把他们如何受到严天生的掳劫，如何被关在地下监牢，如何被严天生等人以走镖为掩护卖到良江府，又在路上如何被解救的事情一一说来。 所说的内容，正好跟卫大海等人所说的对上，时间地点一点儿不差。 严天生这次要再说人家联起手来陷害他，恐怕就有点说不通了。 而且这些少女还能把永安府城外一处秘密宅子的秘密地牢说的一清二楚，不等严天生辩驳，杨鼎就立刻差人去查。 因为已经时至中午，在查的同时，杨鼎宣布暂时休庭，等那地牢查到了之后，下午再继续开审。 按律，证人不能走出衙门，但是此刻院子里外的证人也实在太多了，把衙门挤得满满当当，这么多可怜兮兮的少女，怎么处置也是个问题啊。 众衙役十分发愁，但最后还是诸葛云乐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出了银子让衙役们去买饭，分发给诸位少女们，又借了衙役的班房给她们去休息，衙役们一来可怜她们，二来有钱赚，何乐而不为。立刻颠颠跑着去了。 于是少女们没有受到什么苦楚，舒舒服服的过完了这个中午。 但是秦凌这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因为不能离开衙门，秦凌连去治伤都不能，只能干熬着，陌晚十分心疼，在那些少女吃饭的时候，就一直瞪着诸葛云乐看。 诸葛云乐回头：“怎么，要吃人啊？你这么厉害，你家主人知道吗？” 陌晚撇撇嘴，却回不出话来——她潜意识里觉得诸葛云乐应该连他们一起照顾，就算不理他们，也得管管自家姑娘才对，谁知道这么无情无义，只顾着他的那两车少女们。 秦凌拉她：“你看人家干什么，还不赶快去买饭，想让咱们这些人全都饿着吗？” 陌晚这才不再瞪着诸葛云乐看了，拿了银子跑着去买饭，秦凌还特意嘱咐了一句： “烧鸡腿多买两个，我一个，成二哥一个，他辛苦了！” 陌晚答应着去了。 这边的人全都满脸问号。 卫大海尤其不高兴。 凭啥啊，今天做人证的主要是他，二哥又没出什么力，咋就是他最辛苦呢？东家吃一个鸡腿也就罢了，凭什么给二哥吃不给他吃…… 卫大海气的嘴巴都能挂油瓶了。 这边成高明也比较懵：“东家……” 秦凌摆手不让他说话：“都听我的。还有你卫大海，不给你吃鸡腿你就气成这样啊，放心，今天晚上回去我让黄大厨专门给你炖一锅鸡腿，包你吃个够！” 卫大海这才高兴了：“不，我要秋娘炖的，她炖的比黄大厨好吃！” 成高明不禁瞪他一眼：“看你废话还挺多。” “嘿嘿……” 虽然嘴上不问，但是成高明心里却还是有点嘀咕，想了一想，忽然明白过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正好也回望这边，两个人的目光就对上了。 只见诸葛云乐目光一凉，敌意便全都写在了脸上，成高明也沉了脸色，毫不畏惧地回瞪住他，两个人就这样以目光无声无息地斗了起来。 秦凌趴在板子上，却不知道这两个无聊的人，虽然没有真正动手，但一来一去，早已过了几百招了。 很快，陌晚买了饭回来，虽然不清楚秦凌的用意，但是陌晚还是十分懂事的给每个人都带来了鸡腿，卫大海很高兴，也不管别人，噼里啪啦就吃了起来。 这边秦凌还在口头布菜，一会儿要求给成高明加菜，一会儿给要求柳清风添饭。一会儿把自己那个鸡腿儿也给了卫大海。 她身体受伤，众人本来想照顾她，却被她先强势照顾了，成高明端着碗想喂她吃饭，想了想终究觉得不太合适，还是交给了陌晚，但秦凌却说疼的吃不下，只在那里发号施令，给自己这边的几个男人每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那边，诸葛云乐看到这一幕，终于不淡定了，连饭都没心思吃，干脆把吃食撂下，去跟那些少女们一起回屋子去休息了。 第385章 酸酸少女 这边里，酸酸少女秦凌见终于把诸葛云乐气走了，心满意足地在板子上一趴，还稍微睡了一觉，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样子，案子终于又重新开始审理。 派去调查的捕快们回来了，在少女所说的位置，果然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宅子，宅子里果然有一个地下监牢，监牢里虽然已经没有人了，但是还有守卫，守卫被抓回来了，一审就全都招了，口供正好能跟少女们的证词对上。 而这个宅子的主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严天生。 这一下，严天生终于没有话说了，即便他再耍横耍赖，就凭这这些证据，杨鼎也可以强制定罪了，何况，在这个朝代，对于让犯人交代口供这件事，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方法，反正杨鼎是有很多办法对付严天生的就够了。 刘知府的案子差不多了，严天生的案子也差不多了，秦凌虽然挨了二十板子，但是这一天下来，收获还是蛮大的。 于是在杨鼎宣布了将两个犯人收押之后，秦凌便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回到家里，众人想给秦凌治伤，但是却犯了难。 秦凌在外一直以男装示人，外面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小公子，但是秦家镖局的人却都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这伤的地方又十分的隐秘，外面的大夫又都是男人，这可怎么是好啊。 陌晚提议再去找简老夫人，被秦凌否决了。 “简老夫人人家是神医，平常千金都见不到一面，凭什么没事总刚跟咱们干这些无聊的屁事闹着玩？” 众人商议一顿没有结果，最后，陌晚还是去找了大夫，只开了些伤药，回来自己跟秦凌抹，且先将养着瞧瞧。 陌晚去找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长门街的资深老大夫，就是上次小金子过敏的时候，被赵捕快找来辨认吃食的那个任老大夫。 任老大夫早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一定坚持要来看看，被陌晚好说歹说拦住，任老大夫没法子，干脆就拿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据说是集毕生心血的一种跌打损伤药，十分好用，而且不打算要钱，说是秦凌为了全城的百姓受的伤，他作为一个受益者，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 陌晚自然不能不给银子，推脱了一番，还是给了钱，但任老大夫又多加了好几包吃的药，这才让陌晚大包小包的拿回来。 卜安也稍微懂一点医理，陌晚又会照顾人，两人对治好秦凌这件事，还是蛮有信心的。 屏退了众人，陌晚拨下了秦凌的衣服，正准备敷药，卜安先“咦”了一声。 “怎么了？” 卜安皱眉：“伤，浅。” 陌晚急道：“都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说浅？！” 陌晚扒下来秦凌的裤子，指着屁股和大腿上的那一大片血红的印子，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她家姑娘虽说受过罪，但是到底也没有真正吃过苦，突然一下子被打成这个样子，谁受得了啊！ 这边卜安还没说话，那边秦凌却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 陌晚一愣：“姑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你别笑了，小心伤口疼！” 秦凌却还是在笑：“傻丫头，卜安眼光自然比你毒辣的多，她说这伤口浅，这伤口就是真的浅啊。其实我在衙门里时的样子，大部分都是装的，我能爬起来，不信你看看……” 说着，竟然真的爬起来了，虽然仍是龇牙咧嘴，但伤势显然完全没有想象的那么重。 “姑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凌笑道：“傻丫头，因为衙役们没下重手啊，不然我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吗？” 陌晚：…… 虽然说那一大片红红的伤痕确实看着很吓人，但是看秦凌的这个状况，确实也可以用活蹦乱跳来形容。 陌晚就有点懵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姑娘，你是给他们银子了？” 秦凌摇摇头：“没有……想给来着，没来得及。” “那……怕不是，这些衙役们心疼你，所以没下狠手？” 秦凌也觉得不可能，衙役们虽然不缺好人，但是他们毕竟是吃公家饭的，就算没有了刘知府，还有王知府，赵知府，总体来说，他们是不会跟老百姓一条心的。 当时开打的时候，秦凌就已经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了，衙门里的板子，本身就是有猫腻的，有轻有重，其中门道很多，毫无意外，秦凌挨的这顿板子是最轻的那一款，雷声大雨点小，外人看不出什么，身在其中的才知道衙役大哥们是多么的手下留情。 为了不让人家的好心败露，秦凌一路装着很疼的样子，一直到回到家，这会儿才说出了真相。 其实秦凌当时就猜测过，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她有两个想法，要么就是杨鼎示意，要么就是……秦凌又想到了那个家伙。 但是再想到他今天的表现，秦凌就又不由得一阵气闷。 “算了，不说这个了，不管是谁，咱们总算是欠了一个人情，虽然现在不清楚，将来肯定会清楚的，说不定，还会被人家找上门来……” 虽然说伤得不重，但是到底还是有伤，秦凌龇牙咧嘴趴回床上，等着上药。 还别说，任老大夫的这个毕生绝学到底不是盖的，药膏抹上去十分清凉，不多一会儿，秦凌就不觉得疼了。 “七天。”卜安检查完秦凌的伤势，下了断言，陌晚这下子终于高兴了起来。 ※※※ 这边里，秦凌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养伤，那边里秦家铺子却是毫无预兆地热闹了起来。 一大早，天还没亮，秦家铺子外面就好似菜市场一般喧嚣，熟睡的伙计们全都吵醒了。 大家打开门一看，哎呀呵，可了不得，这人挨人人挤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赶集呢。 “这，这怎么这么多人啊？”年轻的小伙计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下子就懵了。 外面的人本来都在说话，一看到秦家铺子的门开了，顿时“嗡”的一声扑了上来。 “你们小公子醒了没有？” “他伤的怎么样啦，要不要紧？” “我这带了一篮子鸡蛋，快拿去给秦小公子补补身子吧！哎，别挤啊，把我鸡蛋挤碎了你赔啊？我这可是给秦小公子吃的……” “秦小公子啊，我这是家里自己种的菜，绝对水灵，今天早晨刚摘的 ，补身子正好……” 刚才那个拿鸡蛋的就不乐意了：“哎呀，你这点破青菜有什么用？” “说的你那鸡蛋好像秦小公子没吃过似的？” 趁两人拌嘴的功夫，又有一人寄上来：“小伙子你看，这是我家祖传的千年老人参，养身体最好了，快给秦小公子拿去！” “哎呀，秦小公子又不是身子虚，是受了伤，这人参不行，拿回去拿回去……” “人参不行，我这儿还有金疮药呢，哎，你们别挤我啊，我有药……” 第386章 热情的百姓 两个伙计本来还睡眼惺忪，这一下登时给吓醒了，连忙关上大门。 “这，这到底咋回事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 外面拍门声砰砰直响：“开门啊，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谢秦小公子的，你们开门啊，我们送了东西就走！” 两个伙计大眼瞪小眼： “这可咋办啊？” “快去告诉成二哥啊！” 幸亏秦凌不住在这里，否则真是要吓一跳，也幸好这些乡亲们不知道，所以才把秦家铺子给围堵了。 两个小伙计飞也似地跑去报告成高明了，成高明知道了这件事，翻墙出去，到秦凌的住处把这件事告知了。 大家都是哭笑不得。 “真没想到，这永安府的百姓们倒还真是挺热情的啊……”秦凌失笑，“外面有多少人啊？” “一两百？”成高明抹了把汗，“也有可能是三四百？我没出去看，两个小伙计也没说清楚。” 秦凌：…… “真没想到啊。我这二十板子挨的可真是值得，竟这么成名了呢？” 成高明十分无语，都热闹成这样了，秦凌还有心思想着开玩笑。 “东家，你看，这怎么办？” “开门，放大家进来吃早饭。” “啊？” “啊什么，这么大早，大家伙远道而来，肯定还都没吃饭，咱们就是干这个的，请人家吃个饭怎么了？” “那，那东西呢？” “当然是不能收了。” “哎。” 成高明答应了，又翻墙回去，召集了镖局的人手到粥铺去，啥也不说先做早饭，开门迎客。 一开门，百姓们蜂拥而入，拿着东西就要往铺子里塞，也不管成高明等人的劝阻，不多时，铺子的一个角落就被乡亲们的热情礼物堆成了山。 众伙计哭笑不得。 成高明大声招呼：“我们东家说了，乡亲们大早晨来的辛苦了，我们东家请大家伙吃早点！大家坐吧，东西有的是，慢慢吃！” 众人纷纷摆手： “那怎么行？你们本来开门做生意的，我们怎么能白吃，再者说了，我们来送东西，就是为了感谢秦小公子替我们告到那个狗官！我们谢你们还来不及，绝对不能吃你们的东西！” 众人说完就要走，但是秦凌已经吩咐了，众伙计不敢违抗，于是这天早晨，秦家铺子门口就出现了这样的奇异景象： 百姓们要送东西给秦小公子，伙计们不要，伙计们要留百姓们吃饭，百姓们不肯，众人拉拉扯扯，热热闹闹，一直就从早晨闹到中午头儿上。 最后，大家都闹不动了，终于达成了协议，伙计们收下东西，百姓们吃了饭，这才渐渐散去。 “哎呀，这回，咱们在这永安府，怕是彻底出了名了。”大家感叹道。 回头去看铺子里堆的小山一般的礼物，又感叹：“这么多东西，可怎么吃啊？” 外面热闹的不行，秦凌在家里却悠哉悠哉，铺子的事情不用她管，她现在的主要人物就是养伤与运筹帷幄就好了。 乡亲们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铺子放不下，无奈伙计们搬了一大堆到秦凌的住处，然后陌晚也犯了难。 而且那天早晨之后，持续的一直有人来送东西，每天都有一大堆，秦凌没办法，干脆让大家开门迎客，免费七天，算是给乡亲们的回报。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秦凌的壮举很快传遍了整个永安府，甚至都被说书人编成了段子，各个茶馆到处传扬，把秦凌说的神乎其神，而故事的主角秦凌姑娘，还因为养伤窝在家里，对此毫不知情。 秦凌的伤好的很快，没几天就可以下地了，下地之后，就有活儿干了，她的现在有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严天生倒了，这镖局的生意，她要快点抢过来。 所幸永安府里，除了严天生的表弟周德成，剩下的人都不太跟严天生一心。 以前围在严天生周围的那些人，要么就是因为严天生的欺压，不得不对他卑躬屈膝，要么就是因为严天生势力大，不得不抱着大腿，这下子严天生一倒下，他们顿时树倒弥孙散，甚至一些人见风使舵，立刻就转头就投靠了秦凌。 就在秦凌被打了板子养伤的第二天，众镖局的人就派出代表，由金阿虎带着来看望秦凌，并提出要让秦凌当行会会首。 但秦凌伤还没好，并没有急着答应他们，而是打算伤养好了之后，大家聚在一起再具体商定。 然后伤养好了，秦凌就找他们开了个会——不是，吃了顿饭。 这顿饭虽然是秦凌请客，但是大家却也是来捧她的，严天生的倒下，让他们见识了秦凌的魄力，他们对秦凌做这个行会会首再无异议，于是在众人的推举下，秦凌顺利当上了永安府镖局的行会会首，让大伙所有人以后以她马首是瞻。 而永安府镖局行当的生意也重新分配了，大家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像严天生那样，截住了八成的好生意，而让其他人活不下去，永安府的镖局行当顿时焕然一新。 至于周德成，当然是缩在家里不敢出门了，他倒是想巴结秦凌等人，可惜秦凌根本就没见他。 周德成自知无望，居然跑去衙门自首了，这下可好，把严天生更多的黑料抖了出来。 大家这才知道，为什么严天生的镖局里只有江长春一个，原来剩下的那些镖师，都养在周德成这里，周德成一直都是替严天生擦屁股的，如今严天生倒了，他自然要努力保命了。 杨鼎没却没工夫管周德成的这些小事，对他来说，处置刘云钦才是最大的事情。 本来要回去的京城的行程就被耽搁了，杨鼎先把事情奏报京里，直达天听，皇帝亲自批复，立刻革面了刘云钦的知府职位，就近找了一个官员补上，让这个官员来到永安府，辅佐杨鼎一起处理案子的后续事宜。 过了不到七天，这位新知府大人就来了，来的第一天，消息就传遍了全城，但是最震惊的人却还是秦凌——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梁州府的知府，裴温他爹，裴炎。 第387章 整合镖局 “这可真是巧了，咱们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这一弄，居然还让裴知府给升了官？”秦凌奇道。 陌晚接口笑道：“我看裴知府用不了多久就得请姑娘你吃饭吧？” 秦凌笑着叫她别闹：“人家裴知府来是为了正经事的，再说，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我首告。” 她只是通过裴温打听了一些消息，但并没有告诉裴温自己的主意，但是这些天来，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可能裴温也知道了，在得知裴知府要来的消息之后，秦凌还得赶紧去跟裴温打声招呼，不要跟裴知府多说什么才好。 裴知府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有他来帮助杨鼎，刘云钦并严天生等人的案子很快就处理好了，处理的结果上报了刑部，刑部很快给批复，严天生斩立决，刘云钦判的流放。 永安府的百姓都大呼大快人心，放炮庆祝了三天三夜。接着巡抚大人就回京去了，裴知府留下，继续追查那些少女失踪案件的后续。 而作为这件事的主导及幕后推手的秦凌，则功成身退，每天窝在家里，深藏功与名。 铺子的事情不用她管，周德成自首之后，永安镖局自然就完蛋了，后来就被金阿虎给收购了，但永胜和永安的两条路线却被金阿虎让给了秦凌，秦凌本来不愿意收的，她已经当了行会会首，又再多拿人家两条路线，有点不像话。 但是众镖局的人说什么也不肯，最终秦凌还是收下。 不过，路线虽然收下了，但秦凌的镖局却并没有这么多人手走镖，这倒让她犯了难，虽说商行那边一直都有在帮忙招人，但是镖师这个活计毕竟跟别的行当不同，不是什么人上来都能干的，一个熟手且功夫好的镖师，其实是很难得，就算从头开始培养，也得好几年才能培养出一个来。 好在秦凌这边倒是不缺乏上杆子来示好的人，得知秦凌的铺子需要人手，上次为了金风玉露丸而讨好秦凌的那个郭源昌，立刻就带着自己镖局的人前来拜访了。 郭源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用这些镖师来讨好一下秦凌，或许能得到秦凌的另眼相待。 上次开业的事情过后，秦凌对郭源昌想要一颗金风玉露丸的请求表示要考虑考虑，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其实也不是她忘记了这件事，只是这金风玉露丸实在是太过珍贵，她不好意思就这么用了，换一些小恩小惠，就算她自己愿意，简老夫人也肯定不愿意，而且，这个例子一旦破了，肯定会有更多的人上门来讨要这药丸的，毕竟天底下可怜的人多到数不清，而秦凌的药丸却只有二十颗。 但这一回，郭源昌又巴巴地上门，秦凌就有点不忍心了。 “你儿子如何了？” 郭源昌听得秦凌这样问，眼眶立时就红了： “还活着……可是大夫都说，没有几天好活了。” 秦凌微微摇了摇头：“你要知道，那金风玉露丸，虽然能保命，但到底不能根治，你且还是替你儿子寻找好大夫要紧。” 郭源昌一听这个，顿时眼睛放光：“秦小公子的意思是……？” 秦凌招手，命陌晚去取了一颗药丸回来：“人都在我眼前了，我再不救，就实在说不过去，且以后在这永安府过活，还得靠你们多多帮衬。” 郭源昌顿时激动的就哭了起来：“多谢，多谢秦小公子，多谢秦小公子！我愿意给秦小公子做牛做马！” 就连他带来的那些镖师，也都纷纷跪下给秦凌叩头，一时间气氛又是悲伤又是壮烈。 “好了，你们不用这个样子，你们这样，倒弄得我心里更不好受了。我也不是白给你药丸，这些人，你不就送到我这里来了么？” 郭源昌连连点头：“他们就替我在这里，好好地感谢秦小公子！” 这些人全都是郭源昌从小一手带到大的，跟他亲如手足，对他也是言听计从，他只要一声令下，说从此以后都以秦凌马首是瞻，他们立刻就会对秦凌忠贞不二。 但秦凌却摇摇头：“人呢，我收下了，但也不是白要你的，这样吧，就当我拿这金风玉露丸换了你的镖局，你的镖师我也全盘接手，怎么样？” 郭源昌哪里有不愿意的。 虽然说这个镖局是他的毕生心血，但是一颗金风玉露丸，外面只怕会有人愿意拿十个这样的镖局来换的，何况对他来说，儿子的性命，也比镖局重要的多了。 于是郭源昌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秦凌的要求。 但秦凌却并没有真的打算严苛待他：“你且放心地带孩子去治病，这镖局我还给你留着，人手我先用着，等你回来了，那镖局还是你来接手。” “秦小公子……” 秦凌摆摆手：“怎么，莫不是不愿意当我这的总镖头？” 郭源昌热泪盈眶：“愿意，愿意，我郭源昌这辈子，都愿意为秦小公子你肝脑涂地！” 秦凌叹了口气：“好了，废话少说吧，我的伤也好的不利索，不能跟你多说，快回去给你儿子先把药丸吃了吧。” 郭源昌这才千恩万谢走了。 那金风玉露丸的神奇可真不是说说而已的，听闻郭源昌的儿子吃了之后，不到三天，竟然就能够下地了，这下父子俩再也不害怕舟车劳顿，终于可以到处去寻医问药了。 而秦凌则顺利接手了郭源昌的兴盛镖局，让成高明把秦家镖局和兴盛镖局整合，正式开始了走镖之路。 在裴知府的主持下，刘云钦很快就被流放走了，严天生的刑期也到来了，问斩那天，刑场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在百姓们臭鸡蛋烂白菜的招呼下，严天生的头颅顺利被砍了下来，众百姓高呼“斩的好”“大人英明”之类。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却有一个人乔装打扮，趁人不注意，悄悄出了城。 倘若有人能看到，就会发现，原来这个悄悄溜出城的人，才是真正的严天生。 第388章 移花接木 没有人知道，严天生到底是怎么从大牢里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如何轻而易举化庄出城，更没有人知道，倘若这个人是严天生，那么在刑场上被砍了头的那个，又是谁。 严天生出的城来，一路疾走，半天之后，终于上了往京城去的大路。 说是大路，也不过只是比乡间小道稍微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路上间或有两个卖茶水的摊子，让人知道这是向京城去的主路。 严天生走了一段路，看到一个茶棚子，心想着距离永安府已经算是很远了，这才打算稍微休息一下。 茶棚里生意还挺好，严天生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两桌客人在里面了，他观察了一下环境，找一个角落的桌子坐了，叫了一壶茶和一盘茶点。 “真他妈难喝。”严天生喝了一口茶，不由嘟囔了一句。 这荒野小店的东西，自然比不上他镖局里的，虽然干镖局是风餐露宿，但是他坐在这个副镖头的位置，这些年来也是很少受罪的，养尊处优惯了，怎么可能喝的惯这种跟马尿似的什么茶水。 喝了一口茶，严天生觉得恶心，那看着黑乎乎的所谓茶点，他也没心思吃了，但是赶路辛苦，口渴，茶水还是要勉强喝下去的。 喝了几口，严天生心里的苦闷顿时一股脑地涌上来，不由得抬起头来，恨恨地朝永安府的方向瞪过去。 他会有今天的遭遇，全都是拜那几个王八蛋所赐，这个仇，他一定会记到天荒地老，等到他在京城站稳脚跟，他一定会转过头来，好好跟他们算这笔账！ 江长春，秦凌，诸葛云乐！ 还有这两个不知好歹，油盐不进的官员，裴炎和杨鼎！ 他记住他们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回到京城，有你们好看的。”想到裴炎和杨鼎，严天生又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当初判刑下来之前，他背后的主子就已经提前跟杨鼎打了招呼了，但是杨鼎是个出了名的杠头，根本不吃这一套，愣是判了他斩立决。 后来杨鼎走了，主子又跟接任的裴炎打招呼，谁知道这个裴炎也是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不肯把他从牢里换出来，最后没办法，还是主子派来的人想了个偷梁换柱的招儿，这才保住了严天生的一条命。 严天生知道，自己这一条命都是主子给的，为了主子万死不辞都是应该的，但是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些人他可全都记住了，早晚有一天，他要加倍，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严天生恨恨地喝完了一壶茶，正准备掏钱要走，这个当口，茶棚外忽然走进来三个人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因为茶棚里没有别的位置了，就来严天生这边凑桌子。 严天生也没说话，喝完最后一口茶，留下茶钱就要走，那三个人在桌前坐下，忽然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老板上茶！” 严天生登时一怔，想了一想，停下脚步，转而又坐了下来：“老板，也再给我来壶茶。” 桌上的三个人都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严天生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茶点，一面慢慢地吃，一面看似不经意地，用手在桌上敲了敲。 他之所以忽然又留下来，不为别的，就为这三个人刚才敲打的那几声。 那声音不是普通的敲打，而是他们组织里接头的暗号，也就是说，这几个人，不是普通的行路客，而是主人派来接应他的。 他自然要留下来了。 严天生坐下来，用手敲击桌面，和他们对话。 ——你们怎么来了？ 那些人也用敲击声回应他。 ——主人为你报仇。 严天生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本以为，对付秦凌和诸葛云乐等人，需要等他回到京城，站稳脚跟之后，谁想到，主人竟然这么贴心，还派了组织里的人，特意前来永安府清楚祸患。 严天生连忙一顿叩谢。 三人又敲了几声，告诉他——前行三里，右面树林里有马。 严天生再次叩谢。 他在永安府待的时间太久了，京城那边的人都不太熟悉，也不知道，原来主人近身的人，办事如此靠谱，如此贴心。 严天生道了谢，给了茶钱就走了，那三个人接着在那里吃茶，丝毫不为所动。 在别的人看来，他们两拨人是完全不认识的，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短短的片刻间，他们已经暗地里进行了一次对话。 这三个人吃完茶之后，也付了钱，向严天生相反方向，也就是永安府的方向走去。 但是他们却并不知道，这茶棚里，不只是他们能听得懂那敲击声的对话。原来另外两桌，也不是普通的客人。他们和严天生分别向不同方向走去之后，这两桌人，也悄悄地分别跟了上去。 严天生行了三里地，右面果然出现了一个树林，进入树林不多时，果然看到了一匹马，严天生大喜，组织给的，自然都是千里良驹，有了这匹马，他就可以不费力气走到京城去了。 然而就在他走向那屁马儿，正要去解开缰绳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道疾风，急速向他扑来！ 严天生连忙就地一滚，出刀与来人相斗，但是转过头来才发现，来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且每个人的功夫都不在他之下。 严天生顿时慌了：“你们是什么人？！” 三个人却全不答话，只急速发动攻势，招招都要置严天生于死地。 严天生心下大惊，一时间完全慌了阵脚，这明明马上就能逃出生天了，怎么却又遇上了刺杀？！ 三个人招招杀手，完全不给严天生喘息的机会，不多时，严天生就落了败，“锵”的一声，他的武器也被打落在地，三个人的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们……要我死，也让我死的明白吧？！” 但三个人却完全不打算理他，直接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三个人杀了严天生之后，配合也十分默契，其中两个人处理尸体，另外一个在那里掏出东西易容，不用多久，另外一个严天生就出现了，他换上和严天生一模一样的衣服，骑上快马，继续朝京城走去。 一切都进行的快速而悄无声息。 第389章 送别意外 另外一拨人，跟随上了那三个跟严天生接头的人，这三个人功夫不错，他们也不敢跟的太近了，远远地一直跟到了永安府内，见三人安顿下来，两个人留下继续盯梢，另外一个赶去报告。 “公子，人来了。” 傍晚天色阴沉，不多时纷纷扬扬下起了雪，人来汇报的时候，诸葛云乐正在廊下对雪喝茶。 “几个人？” “三个。” “三个……”诸葛云乐忽然笑了，“三个人，就想要我的命，这沐家的人，怕不是脑子里有坑？” 绝清在旁边满脸黑线——自家公子，自从认识了秦姑娘之后，这说话的口气是越来越跟秦姑娘一样了，从前那个惜字如金的公子一去不回头了。 “可就怕他们要对秦姑娘下手……”绝清想了想道，“且，他们一来不知道秦姑娘的女子身份，二来不知道她母亲……” 后面的话不用说，诸葛云乐也知道了。 这件事有点难办。 如今这个情况，秦凌不愿意让他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保护，且他心里也有点不对劲——自从那个臭丫头三番两次跟那个成高明还有那个裴温走的很近之后，他心里就一直不太对劲。 这段关系太过隐秘，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也没有人安慰他受伤的幼小心灵，明明他一个大男人，在这段关系之中却处于弱势，好像那个臭丫头完全占据了主动，他堂堂玉面公子，却要任人宰割，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而且，最郁闷的是，其实他们之间，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太明确的关系。 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诸葛云乐就觉得头疼。 从前不管遇到多么强大的对手，多么难缠的麻烦，他都没有头痛过，他从来杀伐果断，谁知道在这件事上，在面对秦凌的时候，却束手无策。 难怪人家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这回这件事，说难也不难，但是牵扯到秦凌，诸葛云乐不得不仔细应对。 说起来解决这事很简单，但是一来他有点赌气，二来，就算消灭了这波人，还会有下拨人，沐家对于自己的敌人，从来是毫不手软，斩尽杀绝的。 如此，他就只有一个法子，可以想办法让她彻底摆脱这个麻烦了。 “下去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 郭源昌临走这一天，永安府下了雪。 秦凌作为兴盛镖局的新东家，自然要去相送。 虽然下着雪，城门内外仍然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马车停靠在离城门不远处的地方，秦凌和郭源昌作别完，又轻轻拍了拍郭源昌的儿子郭乐天的小脑袋： “小家伙，在路上好好听你爹的话，等你回来了，哥哥给你买糖吃。” “好！”小家伙声音脆脆的。 众人都是一阵黑线——东家啊，你跟人家郭老板称兄道弟的，又让人家儿子叫你哥哥，这对吗？ 这辈分差的太多了吧？ “好了，早点上路吧，往南走估计雪下的不大，早走早好。”秦凌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郭源昌，“这是我写的介绍信，你到了梁州府，寻到那唐老先生，就把信给他看，他会帮你的。” 想了想又道：“就算找不到唐老先生也不要紧，你去找秦家粮铺，或者秦家粮仓，只消拿着我的手信，他们都会帮你的，吃住也不必愁。” 郭源昌正要答谢，秦凌又不放心地嘱咐道：“那位唐老先生，医术可能没有神医这么神奇，万一治不好也不要紧。他为人很好，乐善好施，而且交游广阔，就算他治不好，也应该能想办法找到治好小了乐天的法子的，你莫怕。” 郭源昌登时红了眼眶：“我们父子的命，全都仰仗秦小公子，从今之后，我……” 秦凌连忙摆摆手：“好了好了，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郭源昌顿时有点尴尬 秦凌抬手一拍他肩膀：“好了，我不是埋怨你，你要真心实意呢，就先好好的给孩子治病，永安府这边的事情你不用管，一切有我，你好好地把孩子的病好了，也不枉费我费这么多心思。” 郭源昌捏着信，看着秦凌，忍不住流下了热泪。本来冷嗖嗖的天气，众人的心里也都是一暖。 “快走吧，快去快回，说不定还能赶得及来跟我们吃年夜饭。”秦凌道。 众镖师也道：“是啊老大，我们和秦小公子一起，等你回来！” 郭源昌的父母亲早已经没了，妻子也故去，妻子的娘家也没什么人，所剩下的唯有这班兄弟们，如今他要走了，兄弟们托付给秦凌，他很是放心。 于是众人一一作别，眼看雪越下越大，郭源昌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然而谁也没想到，马车还没开始走，便又出了变故。 他们的马车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马车，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也没动地方，这会儿郭源昌要启程了，那马车里忽然有一个人探出头来： “你们要是去梁州府找唐老先生的话，就不用启程了。” 众人皆是一愣，抬眼看时，只见这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贵公子，长得眉目朗然，书卷气和贵气皆写在眉眼之上，又好看又贵气逼人。 当然了，这个时代，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般早已结婚生子，叫声相公也不为过，但是这个人的气度却十分超然物外，就算是叫公子，众人也觉得有点亵渎了他。 所谓谦谦君子，芝兰玉树，或许就是这个样子。 见这人忽然说话，且说的还是跟他们有关的事情，众人皆愣在那里，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皆露出困惑的表情，因为大家都不认识这个人。 但是秦凌却是见过这个人的。 不过，见过虽见过，但要是一下子叫上来名字却并不能，不过秦凌可以保证她绝对见过这个人，因为这个人的气度实在是太出众了，让人印象深刻。 秦凌皱眉想着，见那人盯着她瞧，就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不能直接上前去问人家姓名，这也太没有礼貌了。 秦凌想了一会儿，没有答案，只好悄悄给陌晚使了个眼色。 幸亏陌晚脑子灵光，记忆力超好，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姑娘，这人咱们见过，不就是那个贵人吗？” “贵人，哪个贵人？” “你忘了，就是咱们在梁州府的时候，粥铺开门，正赶上庙会的那三天，第三天的时候，那个李大飞前来闹事，被咱们赶走，后来又来了一个人，要来给母亲买粥，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来提亲的，还闹了个大笑话……想起来了吗？” 这么一说，秦凌这才猛然想起：“原来是他！” 第390章 再遇贵人 陌晚这么一说，那天的事情秦凌就全想起来了。 她记得，后来裴温也来了，进了铺子，一眼看到这位贵人就要行礼，当时裴温可是当地知府的儿子，整个梁州府，能让他行礼的人可着实不多，如此看来这个贵人，可真的不是个简单人物了。 而且，今天的这个状况也很诡异，他虽然说着跟郭源昌有关系的话，但是一双眼睛却打量在秦凌的身上，难道他还认得她？ 人家一直盯着自己看，秦凌倒也不好意思再不回话了，只好上前去答话： “敢问贵人，何出此言呢？” 那人微微一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马车和下面的高度差并不大，甚至只是持平而已，但他这么一笑，落在众人的眼里，竟忽然有了点睥睨天下的意思。 “秦姑……秦公子，这是要去做什么？”贵人不答反问。 秦凌道：“如贵人所见，我是送朋友父子两个去梁州府访医。” 贵人点点头：“我方才听到几句有关唐老先生的话……” “是的，是孩子得了重病……” 秦凌不知道眼前这个贵人跟唐老先生有什么渊源，但是既然是裴温认识的人，应该不是什么有问题的，裴温为人谨慎小心，能让他恭敬行礼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秦凌也就放心地把郭源昌的事情简单说了。 那贵人便抬眼去看，看郭源昌身边坐着的小家伙郭乐天。 郭乐天今年已经五岁了，本来该虎头虎脑的年纪，却因为生病，长得骨瘦如柴，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惹人喜爱，反而显得可怜兮兮的。 “是要给这个孩子治病，是吗？” 秦凌点点头：“正是。” 那贵人就忽然回过头去，好像是跟身后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接着转过头来笑道： “你们不用去梁州府了。” 秦凌皱眉：“为什么呢？” 贵人嘴角漾开笑意：“因为唐老先生，就在我的车上。” ※※※ 秦凌着实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在非做饭时间，再回神医大宅来。 自从知道了诸葛云乐跟神医简老夫人有一定的渊源之后，秦凌就对神医大宅十分抵触了。 她其实一直都想靠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事业来，就算是有人帮忙，也想给人家同等的回报，然而简老夫人如此倾尽心力帮她，全都是因为诸葛云乐的缘故，这让秦凌心里很是不安也很是愧疚。 她自觉无颜面对简老夫人，所以只在开饭的时间回来做饭，做完饭就走，导致简老夫人最近一直抱怨，秦凌做的饭，越来越缺少味道了。 其实做饭的人没有变，菜谱和手法也没有变，变的是做饭人的心情，还有吃饭人的心情。 但是秦凌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简老夫人帮她，其实并不全是因为诸葛云乐，反过来倒是可以说，其实跟诸葛云乐基本没有太大关系。 简老夫人之所以如此帮忙，一来是因为在梁州府喝的那一碗粥，让当时得了厌食症的她十分开怀，二来，则是因为唐老先生。 “夫……妻？” 秦凌瞪大眼，看着堂中的几个完全没想到会凑在一起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你是……他们的……儿子？” 贵人点点头。 “我姓唐，名青俞，正是唐老先生和简老夫人的独子。” “叫我夫人！”简老夫人在后板着脸道。 秦凌忍不住失笑，但是这个时候，她却完全没有心思理会简老夫人的诉求，她只盯着眼前的贵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青俞笑着，把这其中的关系简要说了一遍。 原来，唐老先生和简老夫人都出生于医药世家，各自都有一手好医术，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按理说，应该是能开开心心白头到老的，但是两个人都有十分才华，而有才华的人难免有些古里古怪的怪脾气。 比如唐老先生，他除了医术之外，就很喜欢做吃食，尤其是点心。 秦凌顿时抚掌：“这回我知道那点心的配方到底在哪里来的了，原来就是唐老先生自己的！” 唐老先生得意一笑，抚了抚胡子：“我跟你说，那可是我得意之作，我……” 谁料话没说完，那边简老夫人立时哼了一声：“哼，怕不是你一个人的得意之作吧？” 秦凌有点不明所以，但只觉得这两个人的火药味很浓，也不好意思多问，只好看向唐青俞。 唐青俞看看唐老先生和简老夫人，失笑摇头：“这话也说来话长……” 然后忽然欠了身子，凑近秦凌：“那个配方，是我父亲和他的师妹一起研制出来的，他师妹，如今就是京城糖心阁的幕后老板……” 秦凌顿时恍然——哦，这弄不好，还是个三角恋呢？ 于是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起，唐青俞看到她变了脸色，连忙皱起眉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只是师妹而已。” “哦……”秦凌佯装了解。 然而解释就是掩饰啊，就算她肯相信，但是简老夫人看起来却是很在意，不是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那个糕点的配方是唐老先生和师妹一起做出的，这个简老夫人，怎么还那么爱吃呢？ 简老夫人对那味点心已经不能用爱吃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回味无穷啊，不然的话，秦凌也不会因为做了一个糕点就得到了能进入神医大宅的资格了。 看来，这其中的事情倒是还很复杂啊。好在这并不关她的事，两个人岁数也大了，这种花边新闻，听听就好。 于是唐青俞就接着说。 唐老先生的这点小爱好，其实也没什么，但是简老夫人就有点了不得了，她脾气古怪，心高气傲，且总是爱得理不饶人，身边的一切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因为她在医学上的天分实在是太突出了，在唐简两家，都是百年不世出的奇才，所有人都无法望其项背，所以简老夫人自然而然从年轻起就养成了唯舞独尊的性子。 两个人虽然青梅竹马，但是唐老先生的医术毕竟和简老夫人还有一段距离，这让身为男子的唐老先生十分憋气，再加上简老夫人性子盛气凌人，所以两个人从年轻的时候就相爱相杀。 后来在家人的安排下，总算是半推半就的成了亲，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因为简老夫人的脾气，日子还是过得磕磕绊绊的，两人总是会因为简老夫人无心的一句话而吵架，唐老先生玻璃心，总是觉得她是看不起他，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 第391章 干儿子和干女儿 就这么着，磕磕绊绊半辈子也过来了，但是上了岁数，这种情况却愈演愈烈，终于有一次，简老夫人放了个大招，在唐老先生再次质问她是不是看不起自己的时候，她干脆表示，我就是看不起你怎么滴？ 这下可把唐老先生给气坏了，当天晚上就收拾铺盖卷走人，一溜烟地跑去了梁州府，投奔了诸葛云乐。 “等等！”秦凌连忙大声嚷起来，“这里面跟诸葛云乐有有什关系？” 唐青俞回头去看了看唐老先生和简老夫人。 简老夫人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自然是要告诉她的了，再说她以后也是我干女儿……” 秦凌：？？？？ 简老夫人你说什么玩意儿？ 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一家三口互相看看，最终给了她答案：“诸葛云乐，是简老夫人和唐老先生的干儿子。” 干儿子…… 秦凌风中凌乱了。 这都是特么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关系？ 哦，怪不得，自己来永安府寻找神医治病的事，诸葛云乐可以在里面不停地推波助澜，秦凌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有多么大的能量，弄半天，原来是干儿子？ 怪不得他在永安府这么低调却又可以这么猖狂，她要是有简老夫人这么一个干娘，她也狂啊。 秦凌想到这里，还没顾得上感叹，忽然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哎，不对不对，等等，刚才简老夫人说什么？ “老夫人，你说什么？干女儿？！” 秦凌“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简老夫人和唐老先生没什么说，但只笑笑，唐青俞和他们一样，用一副慈爱的目光看向秦凌： “我父母为人有些奇怪孤僻，平生交往之人很少，难得你能招他们的喜欢，且你亲生父母也不在了，不如认我父母为义父母，将来一家人和和美美，欢欢喜喜岂不是很好？” 秦凌迅速在脑袋里面思索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简老夫人和唐老先生的干女儿，那当然是好了，别的不说，反正以后这永安府是可以横着走的了。 但是吧，她总觉得这其中到底是有点不妥，别的不说，就说诸葛云乐这厮，他也是简老夫人和唐老先生的干儿子，这么一来，她和诸葛云乐不就成了兄妹？ 不不不，这绝对不行，谁要跟他成兄妹啊？！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位老人家，总有些报恩的意味在里面。 唐老先生和简老夫人吵架之后去了梁州府，然后遇到了秦凌，正好秦凌要来永安府寻访神医，且有一手厨艺天赋，而且简老夫人偶然喝了她的粥，治好了许久的厌食症，于是唐老先生便很高兴，暗搓搓地准备了点心的配方交给她，让她带着来永安府。 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来，这其中的事情，好像有很多问题可以商榷啊。 简老夫人的厌食症是怎么来的？这个就很值得推敲。她总不可能一辈子得厌食症，否则早就完蛋了，看样子，应该得了不长时间，会不会跟唐老先生的离家出走有关系？ 唐老先生给她配方，听起来似乎是为了她好，为了让她有一个得以接近简老夫人的门径，但是，谁又能说，这其实不是为了让秦凌带着他的心思，迂回地跟简老夫人道歉呢？ 当然了，这两个老人虽然一辈子相爱相杀，但是到底还是在意对方的，不然，简老夫人不会到处去寻访唐老先生，唐老先生也不会因为秦凌一碗粥，而对她如此青眼有加了。 至于在路上的客栈，偶然失火救了简老夫人，那是个意外，也是秦凌和简老夫人的缘分所在。 ……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下来，秦凌和这两位老人家之间的事情，倒也十分错综复杂啊。 也许正是因为这错综复杂的事情，还有偶然的缘分，秦凌才真正得了简老夫人的青眼，得以进入神医大宅，当了个厨娘。 要知道，这几年前来求医问药的人很多，能进的门的，却还真是寥寥无几。 该说她秦凌的是幸运还是什么呢？ 而如今，卜安的病已经好了，唐老先生也被唐青俞给接了回来，等于双方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皆大欢喜。所以此刻，他们就又想认了她做干女儿，为的就是报答她在这其中的作用？ 秦凌觉得有点懵，也不知道自己脑补的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 但是简老夫人好像早已看出她的心思似的： “臭丫头，你犹豫什么呢？天底下能进的我神医大宅的门的人就很少，别说当老婆子我的干女儿了，多少人听老身说句话都会痛哭流涕，你居然还犹豫，你犹豫什么呢？！” 秦凌：…… 她也说不上她犹豫什么。 是犹豫跟着神医夫妻，将来以后的生活轨迹就会改变吗？ 其实说起来倒也是，有神医的人脉，和成为神医的人，那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不说别的，就说简老夫人遭遇的那些刺杀，将来以后，也有可能会落在秦凌的头上。 简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小丫头，你是不是害怕，将来以后会替老婆子挡刀啊？” 秦凌倒是不怕的，只是确实有点麻烦，而且神医的背景她根本不了解，她的对手，她也不知道，这有当炮灰的危险吧？ 简老夫人掉了点脸：“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你看诸葛云乐那个臭小子，不也活得好好的？” 秦凌：…… 能不能别提他。 人家那么厉害，她能跟人家比么？ 再者说了，你们都是社会人，她秦凌到现在还没在永安府站稳脚跟呢啊。 “你还怕什么，怕诸葛云乐？放心，有我老婆子在，他臭小子绝对不会欺负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婆子……” “不对。”简老夫人想了想，忽然指了指唐青俞，“你就告诉你哥哥，让他去教训那个臭小子！” 秦凌的印象之中，诸葛云乐和唐青俞并没有交集，但是现在看起来，唐青俞是绝对可以做一个好哥哥的，起码简老夫人这么说，就说明诸葛云乐确实挺能被唐青俞拿捏住的。 第392章 大小姐 秦凌没敢说话。 她其实也不是害怕诸葛云乐，自己一穷二白的时候还敢跟诸葛云乐斗一斗，此刻又怕他什么？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反正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一想到自己要跟诸葛云乐成为兄妹，她这种矛盾的心思就不打一处来。 她和他…… 其实不管是什么关系，是竞争对手也好，是合作关系也好，是现在这种别别扭扭不清不楚的关系也好，反正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兄妹的吧？ 要是成为的了兄妹，那么他和她…… 秦凌的念头一闪而过，心里五味陈杂。 不知道诸葛云乐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又会怎么想？ 而那边，简老夫人好似能窥见人心似的：“臭丫头，你到底还为什么而犹豫，倒是说来听听？是不是，还跟那个臭小子有关系？” 秦凌帮忙摆手：“不是不是的，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自己也没问题。”简老夫人笑道，“你放心，为了不让你惹上麻烦，你的身份只在咱们家内部，外人不知道，对外你还做的你秦小公子，继续在永安府开铺子，爱开几个开几个……一来咱家有的是钱，二来，你哥哥也要重新入仕了，将来以后，绝对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秦凌一个愣怔：“入仕？” “不错。”唐青俞接话，“我从小拜在京城名家季大儒的门下，十八岁中的进士，做官也有将近十年了……这段时间之所以辞官不做，仅仅是因为我祖父去世，我按制丁忧一年，一年期满，自然还要回去继续任职了。” 秦凌有点小咂舌。 她就说，打从见到唐青俞的第一面起，她就觉得他身上贵气十足呢，原来竟这般有本事。 拜在京城大儒的门下，十八岁就中了进士，做官十年……历史上十八岁就中进士的，也寥寥无几吧！ 而且，看他的样子，云淡风轻的说一句做官十年只怕难以概括他的仕宦生涯，只怕事实根本没这么简单。他一定做得官很大，不然的话，裴温也不会见到他就倒头便拜了，还有，他也不会有这么一身贵气了，要知道，贵气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他再厉害，也只是出生于医药世家而已，只能说这些贵气是这些年做官磨炼出来的可能性最大。 官场上的事，秦凌并不是特别懂，但是大致还是知道一些的，有的官员官运正旺，结果一下子来了一场丁忧，就什么都完了。 官场竞争这么激烈，一旦稍微离开个一年半载，再回来的时候，大多数已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被人排挤到外地偏远地区一辈子做个小官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看唐青俞的样子，似乎并不是这样的情况，他虽说的简单，但是秦凌能隐隐感觉到，他这次回去，任职的一定不小，不然的话，简老夫人也不会说什么有你哥哥保护，绝对不会有人欺负你的话了——别的不说，就那个郑文同，她应该是暂时不用怕了。 一想到这里，秦凌忍不住就乐了。 这么好的条件，还犹豫什么啊，除了有诸葛云乐梗在其中，其他的都简直堪称完美！ 就算是让她用一定的代价来换，她也是愿意的，更何况，简老夫人和唐老先生重归于好，也有她的一份功劳，他们这里面也有点报恩的意思，委实什么都不用她付出。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运气啊！ “小丫头，还要犹豫啊？再犹豫，就吃不上今天的饭了。”不远处，一直没有开口的唐老先生捋捋胡子道。 秦凌乐了：“答应！我答应！” 见她终于松口，几个人也都笑了。 简老夫人笑的最开怀：“这臭老头子能回家来，全都是你的功劳，以后啊，家里的饭不用你做了，归他做！” 秦凌一愣：“那我的厨娘……” 唐青俞笑道：“都已经是大小姐了，还做什么厨娘。” 秦凌惊喜：“那厨娘的事，就这么作废了？啊，太好了！” 她终于可以不用担心这好几年的卖身契了，要知道她最近一段时间做饭早就做的够够的了，而且，简老夫人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显是更喜欢唐老先生做的饭啊，毕竟老夫老妻一辈子了，她秦凌做的再好吃，也比不上唐老先生那一味。 这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唐青俞又道：“过些日子我回去复官，只怕极少有空闲陪在父母身边了，照顾两位老人家的事，还是要多拜托妹妹你，你有空了就回来陪陪他们，吃顿饭，说说话……” 这话的口气，全然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倒完全就是一个慈爱的大哥哥，秦凌心里简直受用极了，连忙满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认干女儿的事情就这么确定了下来，秦凌本以为这就成了，谁想到简老夫人和唐老先生却还很注重仪式感，告诉秦凌，等过段时间还要选个黄道吉日，正式行礼，将来她的名字还要入家谱。 秦凌顿觉十分受重视，却也悄悄地想，不知道诸葛云乐从前是不是也有这个待遇，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之后，被夫妻两个收为干儿子的。 不过，即便如今有了兄妹之名，秦凌却仍然不是太想见诸葛云乐，且她也跟夫妻两个打了招呼了，干女儿虽然做了，但是她不想张扬，也不需要他们的庇护，她还是想脚踏实地的，用自己的双手干出一番事业来。 过了几天，选了黄道吉日，行过礼后，秦凌正式成为了神医家的大小姐，享受了高级待遇，就连原来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紫荆，如今也加倍恭敬了。 秦凌虽然不用做饭了，但是日常还是要回来陪老两口吃饭，唐青俞只待了三四天，就启程回京述职去了，陪伴夫妻两人的事情，果然落在了她的肩上。 简老夫人是真心实意待她，知道她心里仍有疑问，于是便把家里的事情慢慢跟她说。 比如前段日子她在客栈遭遇火灾的事，那是因为京城里有两方势力斗争，其中一方的重要人物得了重病，想请她去医治，而另外一方则想先发制人，杀了简老夫人，一了百了。 秦凌忍不住咋舌：“所以，最后到底是治还是没治？” 第393章 唐老先生的背景 简老夫人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子： “让我去治我就去治啊，把我老婆子当什么？” 秦凌一缩脑袋：“您不是说那两方势力都很大么？” 简老夫人呵呵冷笑：“大又如何，老婆子我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 “那……那最后到底是怎么样了呢？” 简老夫人喝了口茶，才道：“最后倒还是治了，只不过，问他们讨了些条件。” “啊？！”秦凌惊讶了。 不用说，她也知道，到了简老夫人这个地步，寻常的钱财对她来说是完全没什么用处了，这个所谓的条件，肯定价值连城，多少钱都买不来的那种。 不过，这算是隐秘，按理说她不应该打听了，于是也就闭了嘴。 但是简老夫人既然收了她做干女儿，也就没打算瞒她，径直道： “条件么，一来是，要先干掉刺杀我的那一方……” 秦凌挑眉道：“您方才说这两方势力势均力敌，那恐怕也是相持很久的了，说能干掉就能干掉的么？要是这么容易的话，那又为什么会僵持？” 简老夫人摇摇头：“傻丫头，有的时候，势力之间的平衡，大多都是人为的。” 秦凌似乎有点明白了。 “有些平衡，是各方的人马，愿意让它维持成这个样子，就好像一张三条腿的桌子，任何一条腿断掉了，这个桌子都会倾覆，即便是这几条腿之间多么想要致对方于死地，他们也要考虑考虑整体的平衡，考虑一下，万一其中一个倒下了，另外的这些，还能不能安全存活……” 这段话说的云里雾里的，但是比喻的又十分生动形象，秦凌已经懂了。 “所以，他们虽然经常彼此下手，但是在大方面上，仍然保持着平衡……但是母亲的条件却是，让他们打破这平衡？” “不错。” “那他们能愿意吗？” “不愿意？不愿意就等着人死吧。”简老夫人目中眸光一冷，“老婆子我最大的好处就是，天底下很多病，只有我一个人能治，且我要是不愿意，谁也没法子逼我去治。” 这一点秦凌倒是相信的，就简老夫人这个暴脾气，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住的，她说不愿意，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辙。 “可是……”很快，秦凌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母亲就不怕他们，拿什么做要挟？” 比如唐老先生，比如唐青俞。唐老先生还好，唐青俞可是要去做官的，到了京城少不得要跟这些人打交道，这能躲得过去吗？ 不过这些话，秦凌没敢说出来，毕竟是会让简老夫人不愉快的。 但是简老夫人却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反而哈哈一笑： “他们不敢。我老婆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要是敢动你父亲，别说我了，就是唐家，也不会放过他们。小丫头，你可笑的，他们唐家，到底是哪个唐家？” 秦凌摇摇头。 这会儿她真成了小地方出来的乡下丫头了，对于这些势力啊，组织啊，各大世家啊，完全一窍不通。 简老夫人眼睛一眯：“蜀中唐门，你可听说过？” 秦凌顿时眼睛一亮：“我听说过！” ——在武侠小说里听说过！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唐门，跟传说中的唐门，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唐门。 所以秦凌激动完了，就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乱说。 不过，简老夫人倒是没让她为难，很快给了她答案。 “蜀中唐门数百年来一直以暗器和毒物闻名，但是其实二百年前，他们便悄悄辟出一个支脉，专门研究医术，如今这支专供医术的唐门分支，也已经壮大了，成为难得一见的世家，而世人也都知道，这家虽然只会医术，但是背后却有一整个唐门做支撑，因此等闲人是万不敢招惹他们的。” 秦凌了然了。 这也就是唐老先生他们家的人只会医术不会功夫去，却也能纵横天下的原因。 因为人家上头有人啊。 这么一说，秦凌就可以放心了。 而简老夫人却继续道： “至于你哥哥嘛，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京城那些人还不敢动他，因为你哥哥他——还有更厉害的背景。” “啊？是因为那位季大儒吗？” 简老夫人却眨眨眼：“不是。将来你到了京城就知道了，这会儿啊，我先卖个关子。” 秦凌：…… 这简老夫人，真是没话说，简直就是顽皮少女，要是忽略了年龄，甚至比秦凌还调皮。 “不说就不说了呗，不说我就不猜了。”秦凌撇撇嘴。 她自然也不太敢去问唐青俞的，虽然有了兄妹之名，但人家毕竟是正统的亲儿子，而秦凌和他认识的时间也太短，且他虽然看着和善，但是身上的那种贵气，总给人一种睥睨天下，俯视众生的感觉，让秦凌不知不觉就不敢和他太亲近了。 简老夫人却也坚持不肯说了。 秦凌只好道：“母亲为什么觉得我将来一定会去京城啊？我觉得永安府挺好的呢，不想走。” 简老夫人笑道：“你的生意越做越大，慢慢的这永安府就要撑不下你了，我们两个人在永安府是养老，你们年纪轻轻的，自然该往更繁华的地方走，去见见更大的世面啊。” 秦凌点点头。 说了好久的话，她也觉得有点口渴了，于是在椅子上歪了歪，拿了茶水来喝。 片刻后这才想起这话题似乎还没说完。 “对了，母亲刚才说，您给那个人治病，第一个条件是让他干掉他的对头，他照做了，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简老夫人似笑非笑，“平衡一旦打破，自然就有倾颓的危险，那么我当然是要想办法顶上了。” 秦凌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这么说，简老夫人其实是，拿自己的人去顶上了？ 高啊！ 这一招实在是又高又狠，只利用自己的医术，竟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别人想都想不到的权势。 怪不得，她常年窝在永安府这种小地方，却总是一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架势了，人家真的有资本啊。 第394章 诸葛云乐的秘密 就在秦凌如此想的时候，简老夫人却又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说详细点，不是我拿人顶上去，顶上去的，是你哥哥的人。” “哦……” 也就是说，其实简老夫人如此做，都是在为唐青俞铺路了。 “你哥哥那个人，心慈手软，他不喜欢斗来斗去的那一套，趁着为祖父丁忧，就回来不想再回去做官了，但是经过了这件事，他才明白，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总会来找你，躲是躲不掉的。” 秦凌点点头：“所以哥哥也就重新入仕了。” 简老夫人叹了口气，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秦凌身边： “你呢，就安安心心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不管想把铺子开到哪里，我和你父亲都会支持你，我有两个儿子，却还从未有一个女儿，你这个小丫头，一定要得到我们所有人的万千宠爱，才对的起神医家大小姐呃名头……” 秦凌有点尴尬了。 一下子从平地到天堂，这种感觉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呢。 且唐老先生一家对她也是真的好，虽然刚刚认了没多久，简老夫人就已经让她改口，不让叫义父义母，而是直接叫父亲母亲，称呼上跟亲儿子唐青俞一样，且样样都为她着想，虽然秦凌再三表示不用他们帮忙，他们还是把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做足了，让她即便出了问题，也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这些天来，秦凌几乎连觉都睡不好，总觉得这好似梦一场似的，就怕万一哪天梦忽然醒了，那就完蛋了。 且她受到这么好的待遇，也不知道诸葛云乐的待遇如何，这些天来他也没有主动出现过。 想到诸葛云乐，秦凌忍不住想打听打听，这诸葛云乐到底是怎么成了简老夫人的干儿子的。 简老夫人听她如此问，便笑了：“说起来怕你不高兴，他呀，是我从小养起来的。” “啊？！” “这孩子，是当初我和你盛伯伯一起偶然遇见的，那也是个冬天，他还在襁褓里，被人遗弃在一家小酒馆里，我和你盛伯伯一起去喝酒，见到了他，那酒馆老板是个大老粗，也养不起这个孩子，我们看他乖巧可爱，就抱走了。” “他小的时候是在我这里长起来的，等稍微大一些，就跟你盛伯伯去学武了，后来一直住在梁州府。” “这孩子没有学医的天赋，不然的话我还真的想让他跟我学医呢，可惜我这一手本事，三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适合学医的，唉……” 秦凌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早知道她就不问这个问题了，一问出来，没想到信息量这么大。 原来诸葛云乐竟然是婴儿时期就被人遗弃了的，说起来真的好惨啊，还是大冬天的，幸亏没冻死，反而被两个厉害人物收养了，这不可谓不是时来运转啊。 也没想到，诸葛云乐和简老夫人的缘分这么深，竟然是从小就养起来的，唉，她本来还想跟诸葛云乐一争高下呢，现在是完全没有机会了，这地位根本就不对等嘛。 还有，她也没想到，简老夫人和诸葛云乐的义父盛无为竟然是早就认识，还一起收养了一个孩子，那么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八卦少女秦凌忍不住一通脑补。 这么想来，唐老先生有一个和自己一起研制点心配方的师妹，倒是看起来也没什么了哈。 简老夫人见她转眼珠子，立刻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连忙怕她一把：“臭丫头，你想什么呢，我跟你盛伯伯是结拜的兄妹！” 秦凌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 纯洁的兄妹关系嘛。 有这么一个一起收养孩子的经历，可想而知两个人的关系是多么好了。不过，无论多么好，盛无为前辈也已经仙去了，不然的话，盛家的人也不会杀到梁州府去欺负诸葛云乐。 秦凌又想起从前在梁州府的时候，听到过的一些关于盛无为的传闻，他是京城盛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叛变了盛家，独自出走，成为这么多年来盛家公开认定且坚决要铲除的叛徒。 这会儿听到他年轻时的另外一件事，秦凌忽然觉得，这盛老前辈，还有简老夫人，倒是挺意气相投的，都是说一不二说干就干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们两个能结拜兄妹，倒是众望所归啊。 只是不管过去多么辉煌，到底还都是陈年往事了，斯人已去，简老夫人也老了。 而这边，简老夫人也好似总能猜透秦凌的想法似的，又拍了拍她脑袋： “过去的都过去了，将来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啊。” 秦凌听话地点点头：“母亲也不老呢，我还想跟母亲一起打天下呢。” “瞧你小嘴儿甜的，我可没有这么多念头，我一把年纪了，也没年轻时候那些想法了，本来过的挺安逸的，但是如今收了你呢，我却又多了一个奔头儿。” “什么奔头儿？”秦凌看着简老夫人闪闪发光的眼神，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简老夫人神秘一笑：“那就是，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啊！” “啊！”秦凌叫了一嗓子，一下子蹦起来，“说着正经事呢，母亲想到哪里去了！” 简老夫人皱眉：“这不是正经事吗？难道你一辈子不嫁人吗？我的宝贝女儿，我当然要操心她的婚事了，不然的话，这年纪大了的人，还有什么更值得操心的事？” 秦凌无话可说：“反正不着急，我才多大啊，不急不急，不要再提了哈。” 说罢，为了赶快转移简老夫人的注意力，她连忙又赶紧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对了，既然是从小收养的，那他为什么叫诸葛云乐，为什么不姓盛，或者姓唐？” 简老夫人皱眉道：“你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水平，老实说我还想让他姓简呢，可惜，人家那个襁褓里本来就写着名字和出生年月，我们毕竟是收养了他，也不是亲生父母，给人家把名字改了怕是不太好。” 第395章 奇葩的礼物 秦凌听出了这话背后的意思，这意思就是，其实他们还存着，将来有一天诸葛云乐或许会找到亲生父母的意思？ 那要是真的再见到的话，还会相认吗？ 看样子，诸葛云乐必定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依照他的性子，应该就算知道了自己亲生父母是谁，也不会再相认的了。 秦凌想一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诸葛云乐好像还挺可怜的，她秦凌虽然父母双亡，但起码还有个念想，他就更加如浮萍一般了。 秦凌感叹了一回，忽然觉得自己想他想的有点多，连忙摇摇头，把这个家伙的样子从脑袋里面挥出去。 但是简老夫人的话题却还没从此打住： “说起来，这个臭小子也真是的，多了一个妹妹这么大的事，怎么还不回来？” 秦凌就忍不住问了一嘴： “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最近不在永安府，出去办事了。当时说是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已经给他去了消息，让他立刻回来，还让他给你这个妹妹好好准备一份大礼。” 秦凌心里有点忐忑，按照诸葛云乐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会给她什么样特别的大礼。 “他……他已经知道是我了吗？” 简老夫人神秘一笑：“我还没跟他说，只是说收了一个干女儿，等他回来了，见到了是你，岂不是惊喜一件？” 秦凌：…… 只怕惊喜没有，更多的是惊吓吧。到时候该怎么跟他说，她也还不知道呢。 话题暂时到此为止，也到了吃饭的时间，简老夫人招呼秦凌去饭厅。 唐老先生刚回来，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方才秦凌表示自己要去帮忙打下手，唐老先生说什么也不肯，这会儿饭菜上桌，秦凌一尝，果然手艺相当不错，看简老夫人也吃的十分开心。 吃完饭，母女两个继续聊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简老夫人后继无人的这件事。 说来也是奇怪了，简老夫人这么好的本事，居然没有人能继承衣钵，这要是换成秦凌自己，肯定是要郁闷死了。 三个孩子，居然没有一个能学习医术的，大哥唐青俞吧，是读书走仕途的，秦凌自己嘛，是立志要经商赚钱的，至于诸葛云乐，他也经商，也学武，反正就是不学医，总之简老夫人是后继无人了。 “那，母亲就没有想过要找一个徒弟吗？” 简老夫人忽然露出一副有点迷惘，好像又有点痛苦的表情，想了片刻，才道： “也不是没有，年轻的时候，收过两个。” “啊？那他们……” 简老夫人摆摆手：“算了，都是陈年往事了，回头我有空了，再跟你说吧。” 其实这会儿两个人就挺闲的，简老夫人如此，证明她是不想说，秦凌也就不再多问。 片刻后，简老夫人忽然又喃喃道： “岁数大了之后，我这脾气越发的古怪了，更难以收到徒弟了……” 秦凌连忙安慰她：“您的脾气才不古怪，您是天底下最慈祥可爱的人了。” “臭丫头，你少给我戴高帽子，这可不算是夸我……”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紫荆忽然进来： “回夫人的话，大公子回来了！” 秦凌一愣——这大公子又是谁？她哥哥唐青俞不是刚启程去京城么？ 简老夫人便解释道：“就是诸葛云乐那小子。” 又吩咐紫荆： “快叫他进来吧。” 但紫荆却面露难色：“但是大公子却不进门，只说带了礼物给大小姐，放下东西就走了。” “真是没规矩！”简老夫人沉下了脸，“这么大的事，他都不进来见见，像什么话？” 秦凌也撇了嘴：“母亲别说了，想来他是已经知道是我，所以才不肯来见面的。” 倘若不知道，依照简老夫人的性子，诸葛云乐为了哄她，必定会好好讨好讨好这个新妹妹的。 简老夫人仍然替秦凌不平，还反过来安慰她：“你放心，今天叫他跑了，早晚有一天我抓住他，放到你面前任你发落。” 秦凌心里的滋味有点复杂。 诸葛云乐跟盛家还有盛如月的那些恩怨，简老夫人应该很清楚的吧，而她和诸葛云乐之间的那些纠葛，也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到时候真的坐在一起，挑明了，大家只有尴尬而已。 “好了，丫头，别生气了，好歹这小子还知道留下礼物，咱们来瞧瞧他的礼物是什么。” 紫荆便从外拿了进来，两人一瞧，好么，诸葛云乐还真够寒酸的，半个巴掌大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盒子，能装下什么好东西？这样的礼物，也好意思说是大礼？ 秦凌满脸不高兴地把盒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瞧，一张脸登时拉的更加长了。 诸葛云乐……他竟然拿别人自己的东西，送给人家当礼物？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那盒子放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初见时，他从她这里骗走的那个木雕小雁，据说还是什么京城木雕名家段家子弟的手笔，且价值千金呢。 当时他拿走了她的木雕小雁不肯给她，她就从他那里骗了玉带钩来，两两相抵，她才不算太过吃亏，也正是因为两个人互相拿走了对方的信物，这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不过，后来诸葛云乐很快得知了这个木雕小雁的来历，加上那时候正遇上刺杀，他就跟她翻脸，要跟她绝交，并且把两个人的东西又给换了回来。 当时秦凌还觉得挺伤心的，本以为两个人从此之后再没有交集，谁想到阴差阳错，又从敌对渐渐走到了合作。 后来不止一次的，秦凌总会猜测，当初那封绝交信，他其实是故意为之，为的是，让她远离这些是是非非的纷争？卜安也说了，当时诸葛云乐还派了两个人在她家附近暗中保护她，所以，其实他说绝交是假，为了和她保持一定距离而保护她才是真吧。 毕竟沐家和盛家本来就是世仇，而诸葛云乐的义父盛无为还是背叛了盛家的人。 再后来呢，诸葛云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手段，盛家的人再没出现骚扰过，秦凌的日子也恢复了平均，诸葛云乐那厮慢慢也跟她越走越近了，而后有一天，她就忽然发现，她本来藏得好好的木雕小雁，再次被那厮悄无声息地换成了玉带钩。 那个时候，正是两个人联手合作对付葛庆和盛如月的时候，秦凌就当做这又是他示好的一种表示，也就没再跟他要求换回来。 后来她来到了永安府，一路上，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好好地保护着他的那个玉带钩，而且他也相信，诸葛云乐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木雕小雁的。 然而这会儿，他忽然将这小雁还给她，还当做礼物，这是几个意思？ 第396章 木雕来历 秦凌沉了脸色，犹豫了一刻，还是将这木雕小雁收下了。 旁边简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嘟囔道：“这臭小子，也太小气了，改天一定要让他准备一份大礼给你！” 秦凌摇摇头。 但紫荆却忽然说话了：“大小姐，大公子说了，让你将这木雕小雁随时随地带在身上，且必须是最显眼的位置。” “啊？！”秦凌一愣。 这诸葛云乐，不会是疯了吧，这个木雕小雁虽然做工精致，但是并不是适合女孩子佩戴在脖子上的装饰啊，更何况她现在是女扮男装，打扮的清清爽爽最合适，脖子上挂个这玩意儿算怎么回事。 正当秦凌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紫荆又发话了： “大公子还说了，佩戴在身上显眼的位置，对大小姐大有裨益，大小姐倘若不愿意，他改天就让人打个项圈来，亲自给大小姐你戴上。” 秦凌：…… 这个臭诸葛云乐，是真的疯了吧？ 当她是什么？！ 可是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的很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木雕小雁上面，还有什么不能明说的猫腻不成？ 秦凌想到自己母亲的背景，也有点犹豫了，于是便没有再多说，想了想便答应了：“好，我戴着就是了，项圈给他自己留着吧。” 简老夫人却伸手将那木雕小雁接了过去，露出一脸惊奇，仔细看了半天：“这么个东西，有什么重要的，这个臭小子，怎么什么话都不说清楚？” 又问秦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秦凌没有深想，就应了：“我当然知道，这本就是我的东西，是我亲生母亲留下给我的。” “啊？那为什么会由他送给你？这个臭小子，越来越没谱了，竟然拿别人的东西送礼，还送给原主人？这是什么道理！？” 秦凌笑笑：“这件事说来话长了，等到有空了我慢慢跟母亲您细说吧。不过，他虽然有时候招人讨厌，但做事还是靠谱的，我相信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我就听他一次吧。” 秦凌说着，竟就真的这样把木雕小雁给戴在脖子上了，而且就放在衣服外面，看起来十分显眼。 这回简老夫人也没话说了，又骂了一回诸葛云乐，这才让紫荆把秦凌送走了。 紫荆回来之后，这才发现，方才一直笑眯眯的简老夫人忽然沉下了脸色。 “他没说这个东西哪里来的么？” 紫荆一愣：“大公子没说。” “去问，问不出来就查，实在查不出，就把他给我叫来，我亲自问他。” 紫荆有点不明所以：“夫人，这木雕小雁，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么？” 简老夫人反问：“不重要，他会让她随身带着，而且还带在显眼处么？” 紫荆不说话了。 简老夫人又道：“这是京城段家人的手笔，普通人是弄不到的，就这么一只普通的小雁，就价值千金，且世上仅此一块。” 紫荆脸色也变了。 ——这大小姐一辈子从未出过梁州府，她又是哪里来的这个东西呢，她的生母，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木雕小雁的呢？ 不过，就算这个木雕价值千金，好像也并不能让自家夫人如此在意吧？ 然而，简老夫人紧跟着就说道： “最重要的是，我曾经……见过这个木雕小雁，就在她那里。” 紫荆再不说什么，径直匆匆离开，按照简老夫人吩咐的话去调查了。 ※※※ 不知道诸葛云乐是忙还是怎么着，自从那天送了木雕小雁之后，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简老夫人也不再提他。唐青俞不在，秦凌每天就是铺子和大宅两点一线，除了忙生意，就是陪两位老人家说话，日子倒是过的既简单又充实。 转眼冬深了，天气越来越冷，日子也快到了年下。 年节前的最后一趟镖，东西十分之多，整整装了四辆车。加上秦凌出来这么久，还没回梁州府去瞧瞧，于是就决定年节前的最后一趟，她跟众伙计亲自去送。 出发这天是腊月十五，天气晴朗，一路出了永安府走到下一个歇脚的城镇，都没什么异常。 因为经常走镖，沿途的客栈都熟了，一众人轻车熟路地在常住的客栈住下，早早洗漱睡觉，第二天早点上路。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半夜里忽然下起了雪，到了早晨一看，那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面了，且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但是走镖的任务最是不能拖延，于是众人毫不犹豫，冒着风雪继续上了路。 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车队在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上显得十分突兀。 成高明和卫大海坐在打头的第一辆车上，闲着没事，卫大海就胡乱瞎扯： “二哥，你说，这种天气，会不会有劫道的？” 成高明立刻骂了他一句：“你这乌鸦嘴，什么时候能改了这毛病！” 卫大海缩缩脑袋：“只是随便说说嘛，也不一定就真的会有……再者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咱们这些镖师的功夫都精进了不少，对付个把小毛贼，那还是没问题的，还有东家在，二哥你怕啥？！” 话倒是这个道理，这趟秦凌和卜安都跟着出来了，按理说他们是绝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成高明就是有点微微的心悸，好像这纷纷扬扬的大雪之后，真的藏着什么盯着他们的眼睛似的。 “那也得把招子放亮点。”成高明沉下脸道，“咱们要过年，那劫匪也要过年，何况咱们这趟也有不少贵重的东西，且小心着些。” 卫大海终于没话说了，答应了一下就闭上了嘴。 但是谁料不多时，车后却忽然有个人影奔了过来，两三步抢上他们的车辕，不是别人，正是秦凌： “你们到后面车上去。” 卫大海一奇：“为啥啊？” 秦凌摆手一笑：“我要在前面看看风景啊，快去吧，你们去了，让卜安过来陪我。” 卫大海十分不明白，这下大雪有什么风景可看的，但还是按照秦凌答应的去了。 不多时，卜安过来，和秦凌一起坐在了第一辆车前头。 秦凌朝四下微微一扫： “前面就是一片枯树林了，我猜，他们要动手，就是在那里。” 第397章 四个白衣人 卜安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但手已悄悄摸上了腰间的武器。 秦凌虽然扯着缰绳，但也全身戒备起来。 从他们车队今天早晨出了客栈之后，两人就已经察觉到，有一根尾巴，悄悄跟上了他们。 没办法，这种天气，他们这一趟镖实在是太过显眼了，有人惦记也很正常。 但是这股子贼人却好似不是一般的贼人，竟然一直跟着他们出了镇子，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没动手。 这不禁让秦凌和卜安开始猜测起来。 正常的劫匪，才不会有耐心跟随他们这么久，而且，离开了劫匪的地盘，他们再动手就不容易了，就算拿下了这些货，怎么弄回去对他们来说也很费劲，正常的劫匪，是绝对不会一直跟随这么远的。 所以，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一直跟着他们？ 虽然不知道来历，不过秦凌却可以确定，来者一定不善，要是道上的朋友，只怕早就出来相见了。 他们车队里只有卜安和秦凌武功最高，所以秦凌就把成高明和卫大海换到了中间，自己坐在前面视野开阔处，等着这些人上门。 果不其然，就在秦凌的车队刚刚进入前方的枯树林时，忽听得一阵“呼啦啦”的衣袂带风之声，几个白衣飘飘的人影，落在了车队前方不远处，拦住了车队的去路。 秦凌停下马车，轻笑一声：“虽然干的是跟踪的苟且之事，但是这出场倒还是挺光明正大的，起码没偷袭，是不是？” 卜安点点头。 抬眼看去，车前面不远处，站着四个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个个手持长剑，乌发如墨，在这大雪纷飞的树林里，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看这个行径，虽然跟踪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能出现在车前而不是偷袭，也说明他们还算讲规矩，且，他们似乎还有话要跟她们说。 “小姑娘本事不小。”打头的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气质也最出众的男子开口说道。 秦凌“啧”了一声，转头问卜安： “看得出来他们是哪个组织的么？” 这些人衣着整齐，打扮精致，且长得也都不错，武功似乎也很高，那必定是有来历的——要打劫他们镖车的可能性基本上就没有了。 但是这对秦凌来说却不算是个好事，要是劫镖，倒是好对付，就怕这些人是带着什么重要的目的来的，那他们就麻烦了。 卜安盯着对面的白衣男子们瞧了一会儿，眉心皱起。 秦凌道：“不知道？” 卜安犹豫着点了点头。 秦凌对卜安再了解不过，这是她犹豫的表现，也就是说，她心里已经有了几个可能性，但是还不确定，所以不说。 不过，虽然不知道来历，但是人已经到了眼前了，不应对也得应对——那就放马过来吧。 “公子也是好本事啊，一眼就看出我是小姑娘了。”秦凌也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了。 那人冷笑一声：“你杀了我两批手下，我难道还不调查你么？” 秦凌一愣，不由得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嘿，怪了，就我这么一双干干净净的手，居然有人说我杀人了，我说这位公子，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那男子哼了一声，冷声道：“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们也不会认错！” 秦凌心里对他的印象顿时大打折扣——打扮的挺仙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老掉牙的台词呢，太掉价了吧！ 不过，看他这种的咬牙切齿的样子，秦凌可以确认，他们确实没认错人，来找的就是她。 但是，为什么呢，她倒是有对头，但是还没有这种上档次的对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还有，杀人的，绝对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 秦凌忍不住低头瞟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木雕小雁——哎呀，诸葛云乐那个家伙，这不会就是他所说的最近的麻烦吧？ 要是的话，那就太可恶了，前面两拨小喽啰他帮自己干掉了，这会儿背后的主人找上门来，他却要让她自己应对。 不过，秦凌到底是不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秦凌的镖师们都训练有素，不真的动手，他们不会离开镖车的，这会儿也就成高明走上前来助阵，剩下的人还都守在自己的镖车旁边。 秦凌看了看说话的那个白衣男子，悄声跟卜安和成高明道：“待会儿要是动手了，你们先别出手，我先探探他们的底细，然后你们看看他们的路数。” 这一招还有另外一个用处，卜安要是不动手，只怕他们的注意力就全都罗在秦凌身上，那么卜安到时候再突然动手，胜算就大了。 秦凌回过头来，继续跟这些人周旋： “好，就算你们要找的是我，那么今天的事，到底是个什么说法，总该说清楚吧？” “我没杀人就是没杀人，你们一定要认错人，我也没办法，到底想要什么，说明白了！” “要什么？”打头那人冷哼一声，“要你的命！” 秦凌登时戒备起来，甚至准备先发制人了，谁知道那人却一昂头，接着说道： “你自尽吧！” 嚯！这也太狂了！ 打从来到这里，秦凌还从没听过这么狂的话呢。 秦凌笑了。 “有意思有意思……让我自尽……我问问你，你们既然打听了我那么久，难道不知道我背后的势力？你也居然敢张这个嘴，这也实在太狂了。” 秦凌这会儿，也不担心把神医的背景搬出来了，即便不搬出来，搬出诸葛云乐为她预备的梁家还有南七省水路总瓢把子的那些人脉，可够面前这人忌惮的吧？ 谁知道那人却哈哈哈大笑起来：“不就是神医么？我告诉你，我们家，还真的没把神医放在眼里！” 秦凌和卜安互相换了一个眼色，成高明的脸色也凝重了。 这世上，居然还有敢不把神医世家放在眼里的组织？他们是什么人，难不成是皇族？ 看来，今天的这件事，还真是很麻烦啊。 “哦，原来你不怕神医寻仇……” 那人冷笑：“哼，你不过是神医府上的一个小小厨娘而已，我们怕什么？我们杀了你，神医就算心怀怨恨，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厨娘与我们家为敌的，她自会掂量掂量！” 第398章 我是神医的女儿 秦凌忍不住挠了挠头。 原来他们还不知道她如今已经改头换面了，亏她还觉得这群人十分高大上呢，原来其实是一群草包，什么都不知道。 秦凌啧啧了两声，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人不是我杀的，是我的一个……嗯，朋友杀的。你要是非得把这件事赖在我头上，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可以断定，我的这个朋友也不是无缘无故就会杀人的，八成也是你们先惹到了他……” 那人脸色立刻一变，这点变化没有逃过秦凌的眼睛。 果然。 但到底是什么恩怨，且这个恩怨似乎还跟她有所牵扯，这件事，秦凌回去还是得好好问问诸葛云乐才行。 说起来，这些天诸葛云乐这厮也不出现，实在是太讨厌了！ 秦凌又在心里把诸葛云乐给骂了一遍。 不过过年他肯定得出现的，等这趟回去了，非好好抓住他问个清楚不可！ 拉回思绪来，她又接着说道： “这第二呢，你家情报人员的工作能力真的不行，实在是该换了。你以为，我的那些人脉，就是一个厨娘能得到的么？” “我一个小小厨娘，就敢仗着神医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么？” “梁家和南七省水路总瓢把子，他们会费尽心思讨好一个厨娘么？” “神医会把二十颗金风玉露丸送给一个小小厨娘么？” “你再仔细想想，我这个厨娘，在神医的心里，真的只是一个厨娘么？” 白衣男子：…… 事情好像真的跟他听说的不太一样？ 难道，他的情报人员真的出了问题？ 也是，要不是那群人废物饭桶，怎么会接连去了两拨人都杀不死这个姓秦的小丫头，而且还反被对方杀了？ 秦凌看到他变了脸色，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反正镖局开业的那天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她也没必要隐瞒什么，倒是这个白衣男子，肯定是太自负了，太相信自己的背景了，所以才对秦凌这么小看。 要是随便一个有眼力见儿的，都得掂量掂量，能得到那么多大人物青睐的，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真的只是个小小的镖局老板，真的只是个厨娘？ 白衣男子不说话了。 秦凌也没时间跟他废话，径直道： “我还是大慈大悲告诉你吧，我不是神医的厨娘，我其实是……她的女儿。” 对面的四个人全都惊了。 不光是他们，秦凌这边的人也惊了。 女儿？！ 神医的女儿？！ 秦凌被简老夫人和唐老先生收为义女的事情，她没跟镖局这边的人说，他们最多也只是知道秦凌有神医的关系而已，此刻听到竟然是女儿，怎么能不惊讶？ 一瞬间，他们也迷茫了，为什么有这样的父母，还要出来自己经商受罪？东家这是闲的么？ 其他小伙计更加惊讶，什么，东家居然是个女的？！天哪！这么久了，他们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而且还是神医的女儿，我的天哪，他们的东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秦凌说出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雪花飘落的声音。 许久许久。 最后，还是秦凌自己先笑出了声： “怎么，这就惊讶了？” 没人说话。 “既然惊讶，那咱们今天这件事，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呢？你们这天气怪冷的，早点解决，早点赶到下一个地方去暖和暖和，不是很好吗？” 那边白衣男子们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秦凌说完了，隔了一会热，那为首的白衣男子才皱起眉头：“女儿？你倒是撒的一手好谎！神医夫妻一生无儿无女，哪里冒出你这么个女儿，你该不是个骗子，假冒的，骗了神医！” 这回换成秦凌惊讶了。 感情这些人的情报系统，果然停留在二十年前？ 神医不止有孩子，而且还有三个啊！ 诸葛云乐不知道也就算了，秦凌她自己是刚收的也算了，大哥唐青俞可是真真的亲生儿子，还是那么有名那么显赫的，他们竟然不知道？！ 这群白衣人，是不是一群饭桶啊？ 当然了，秦凌自己没有这个告知义务，他们爱咋想就咋想吧。 “不好意思，刚收的，拜了祖宗祠堂还不到一个月呢。” 白衣男子张张嘴：“……义女啊？” 秦凌这就不高兴了，义女怎么了，义女不是人吗？义女没有人权吗？老子还是上了家谱的呢，将来有同样的继承权！ 不过她也懒得说，反正就是翻了个白眼给他们。 事情这会儿就僵持在这里了，他们本来以为秦凌是个厨娘而已，谁知道这会儿就变成了义女，那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厨娘和义女之间的区别，那可大了去了啊。 秦凌对他们犹豫的态度很满意：“所以，咱们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着吧，一起去前面镇子找个酒馆，喝杯酒？” 不过，显然对面的几个白衣男子十分没有娱乐精神： “谁要跟你喝酒？！” 白衣男子对秦凌嬉皮笑脸的样子十分反感：“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秦凌耸耸肩：“哎呀嘿，你们还真是不讲道理啊，你们来杀我，反被我的人杀了，这就怨我咯？既然你们这么有理，那就上衙门告我去吧，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不奉陪了，就此告辞。” 说罢，驾起马车就往前走去。 四个男子本来离的比较远，秦凌的马车走了两步，就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了，四个男人顿时戒备起来，齐刷刷地抽出长剑，准备动手。但是他们没想到，秦凌却比他们先动手，就在他们长剑即将出鞘之前，秦凌忽然抬手一挥——四颗暗器齐刷刷地向四个男人飞去。 整齐划一的“砰”的一声响，四颗暗器全都打在四个男人拔剑的手腕上。 “啊！” “啊！” 只听得两声惨叫，其中两个人的剑登时“锵”的一声，掉落回了剑鞘里。剩下两个功夫较高的，倒是没事，还是举着剑劈了过来。 秦凌登时又打出几颗暗器，又把其中一个人的剑打掉了，这会儿只剩下刚才说话的那个为首的男子，直直朝她刺过来。 第399章 沐家 秦凌翻身下车躲避，引他多出几招看看路数，那男人丝毫没有犹豫就跟着扑过来。 秦凌闪躲了几招，感觉这人的功夫在自己之上，但是也没有太过厉害，不过长时间打斗的话，她肯定还是要处于下风的。 就在她准备招呼卜安支援的时候，卜安忽然喝一声： “沐家！” 紧跟着，“嗖”的一下，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扑了过来。 眨眼间，那男子的剑就被打掉在地，而卜安也站在了秦凌的面前，看向那男子，眼神有点复杂。 “沐家？”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是疑问。 那男子向后撤了一步，露出惊骇的神情——惊骇于卜安竟然有这么高的身手，也惊骇于她能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武功路数。 现场一时安静了下来。 卜安紧紧盯着那男子的脸，仿佛要在他脸上盯出朵花来，而那男子的神情也说明了，卜安说的话，似乎没错。 沐家。 这男子，竟然是沐家的人？ 秦凌的心里惊骇到无法言说。 关于沐家的仅有的那点事，她都是从卜安嘴里知道的，记忆里，她基本上对母亲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不过印象中她也只是个爽朗爱笑的美貌女子罢了，一点都跟江湖人士扯不上关系。 一开始卜安说自己是为了报恩而来，秦凌还是十分难以接受的，后来才一点点地听她说起自己的母亲，慢慢地拼凑起了她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作为沐家女儿，还有江湖女子的另外一面。 武功高强，英姿飒爽，恩怨分明——这是卜安不多的寥寥几语中，勾勒出来的关于母亲沐秋雁的形象，然而秦凌也仅仅限于想象而已，如今沐家人忽然出现在了面前，想象中的一切忽然有了实质的依托，秦凌的心里，自然是惊诧的。 可是，自己母亲那么优秀的一个人物，沐家的另外这些子弟，怎么会是这种奇葩清高又愚蠢的样子？ “沐家？”沉默了一会儿，秦凌也跟着又问了一遍。 对面的四个白衣男子都不淡定了。 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武功高的这么诡异也就算了，还能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来历？ 并且，他们的来历，对他们来说，似乎还……挺重要？ 为首的白衣男子心里打了个突，连剑也不捡了，慢慢往后撤了一步： “你们……又是什么人？” 秦凌微微皱眉：“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早就打听好了么？” 不打听好，就敢来随随便便要置她于死地，还想让她自己自尽？ 那人眉毛一横：“那你问我们来历做什么？！” “我怕你下错了手，后悔。”秦凌微微叹了口气，忽然捏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红绳，把那木雕小雁提溜起来，晃了晃，“你来瞧瞧，可认得这个东西？” 那白衣男子不由自主顺着秦凌的手看过去，自然就看到了她挂在脖子上的小雁。 其实老实说，她按照诸葛云乐的要求，把这个小雁挂的挺显眼的，只是这几个白衣男子自视甚高，对秦凌有点视而不见，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发现了这个小雁的存在。 果然，正如秦凌所料，作为沐家人，他们果然是认得这木雕小雁的。 那为首的男子一眼看到这个小雁，当时就不做声了。 其他的男子被秦凌打倒在地，这会儿刚爬起来，正要劝说自己大哥赶紧离开不要恋战，看到这个木雕小雁，也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东西，你从哪里来的？！”为首的白衣男子震惊道。 秦凌抿了抿嘴巴：“这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 “你的母亲是……” “她的名字叫，沐秋雁。” 三个字说出来，那边的白衣男子彻底都瞪大了眼，他们互相看了看，好像是为了彼此互相确认一下，眼前的这件事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怎么，你们不相信？”秦凌一笑，“我这木雕小雁，可不会是假的吧……据我所知，这东西，可是价值千金的。” 四个白衣男子都不说话。 “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你们还要杀我吗？” 到了这个时候，秦凌终于明白诸葛云乐特意把这个木雕小雁还给她做礼物的用意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回来的这批麻烦人物，其实是来自沐家的吧？ 之前被他干掉的两批，因为是手下人，应该不认得这个小雁，所以他都替她干掉了，从而引出了真正的沐家嫡系子弟，而给了她这个木雕小雁，在面对这些沐家子弟的时候，只要亮出这个东西，自然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简直不能更方便。 这会儿，秦凌也不得不佩服诸葛云乐算计的真不错，但是拿别人自己的东西来送给别人做贺礼的这件事，她还是有点不能忍——不管怎么样，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不过，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其他的事情，秦凌却更加不能明白了。 她好生生的，并没有惹到沐家的人，沐家的人，为什么会忽然盯上她？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很显然，沐家的人并不知道她的这一层身份，如今这会儿知道了，他们也很快没有了杀戮的意思——那么之前呢？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让他们不惜出动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干掉她这个秦小公子？ 这件事，秦凌觉得，问这些白衣男子，他们也不一定会告诉她。 “怎么样，别发愣了，今天的这件事，到底是该有一个决断了。”秦凌收起木雕小雁，逼视对方。 几个白衣男子迅速悄声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为首的白衣男子回过头来，打量一番秦凌： “这么多年，你就一直在梁州府生活？” 秦凌：“不然呢？你们都已经把我的底细打听清楚了，还问这些岂不是多此一举？” 那白衣男子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秦凌一眼，转身招呼其他人，转身走了。 这变故发生的有点快，就连秦凌自己也有点猝不及防。 走了？ 就这么走了？ 这话还没说完呢吧？ 那以后怎么办呢？ 还会继续找她的麻烦吗？ 会不会还想再杀她？ 关于沐家的事，难道就没有想再跟她说的了吗？ 她到底算不算是沐家人啊，沐家对于她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子，又是什么态度？ 但是，那四个白衣男子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第400章 大年三十 这变故来得快去的也快，让众人都十分懵逼，好一会儿，卫大海才缓过劲儿来。 “他们……就这么走了？” 秦凌皱起眉头。 “沐家”两个字虽然简简单单，但背后却牵连着许许多多错综复杂的势力和无数不为人知的秘辛，秦凌深知，这一次相见，并不是她麻烦的结束，反而是开始。 “赶路要紧，先走吧。”秦凌说着，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皑皑白雪，若有所思。 白衣男子们来的快去的也快，走了之后，也没有再回来，秦凌等人这一路异常顺利，虽然下了雪，倒还是和平常一样时间到达了梁州府。 梁州府的状况还不错，粮铺和粮仓都挺好的，秦凌到了之后，不用说话，两个地方的掌柜便都拿出了账本给她查验，看到这段日子收入不错，都赚了钱，秦凌很满意，大手一挥，给大家发了年终奖。 因为要进行快递业务，梁州府这边也设立了一个快递点，暂时先由万大松管理着，虽然没有镖局业务，只有快递，但是也还是挺忙的，万大松镖局粮铺两头跑，日子也过得十分充实。 粮仓那边呢，因为有葛星儿的参与，生意越来越有起色，不得不说，葛星儿这个丫头，还是挺有经商头脑的，一旦把心思用在正途上，效果也是不错。 这次回来，考察完业绩，秦凌便给她和万大松一起升了官——不再是发死工资的掌柜了，而是开始吃分红。 两个人自然也是一番喜庆，但秦凌不能耽搁太久，永安府那边还有事，于是安顿了一下之后，很快一行人便又返回了永安府。 回去的路上也挺太平的，但是因为风雪，行程比较慢，到了永安府的这一天，都腊月二十七了。 秦凌自然要张罗着过年，不光两个铺子，就连神医大宅年节时的一应采买，也都由秦凌自己一手包办了，秦凌比较无语，但是简老夫人振振有词，说是从前年节时候，因为两个儿子一般都不在，所以只有两老口两个人，过的都十分简陋，今年好不容易多了一个女儿，自然要大操大办一番。 于是秦凌马不停蹄地跑了三天，才把过年需要的东西买齐了，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丫头，今天是除夕，你又没什么事情做了，不如出去逛逛，也当是歇歇。” 秦凌一愣——哎呀，突然对她这么好，该不会是有猫腻吧？ “我还有……” 秦凌正要盘算，那边简老夫人却已经开始推她了。 “去去去，我给你准备了新衣，带上你的丫头，到南春坊喝茶听曲儿去，位子我都给你定号了。” 秦凌仍然还是一脸懵，但简老夫人却已不由分说，命紫荆把她赶了出去。 紫荆捧来了简老夫人所说的新衣，秦凌拿来一瞧，顿时咋舌。 料子是顶尖的好料，做工是顶级的做工，就连样式，也是今年的新款，大街上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之间流行的样子。 自打来了永安府，秦凌一直都是男装示人，已经好久没有穿过女装了，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衣服，一看到这一套衣服，顿时就两眼放光，抓在手里不肯再撒开。 “可是，今天都年三十了，我穿了这新衣出去，那大年初一怎么办？” 紫荆笑道：“大年初一，咱们既不用出去拜年，也没有人会来我们府上拜年，大小姐基本上不用见什么人的。” 秦凌立刻在心里反驳——谁说的，起码还要见诸葛云乐那厮吧？ 嘴上说的却是：“那也不能穿着旧衣啊，毕竟是新的一年……” 紫荆笑道：“大小姐尽可放心，夫人自然是早已准备好了的，明日的新衣比今天这件更加漂亮，这会儿啊，大小姐就快去外面好好玩耍一番吧！” 秦凌于是高高兴兴地换上了新衣，由陌晚陪着往外走去，谁知道紫荆也跟了上来，秦凌有点不解，但紫荆说，怕秦凌是第一次去，会认不得地方，所以她就陪着去一趟。 “放心，夫人还有别的事情叫我去做，我把大小姐送到那里就回来，大小姐不用担心我打扰。” 秦凌这才放下了心，很快，焕然一新的她坐着装饰一新的马车，向城南的南春坊去了。 南春坊是永安府有名的茶馆，又能喝茶又能听曲儿，还有说书和戏台，十分大，十分豪华，自然也十分要钱。 不过秦凌有钱，更何况今天这位子是简老夫人定好的，自然不用考虑这些，到了地方，由紫荆和陌晚陪着，一路上了二楼，到了预定的雅间。 路上，紫荆还贴心地给秦凌戴了帷帽，秦凌不大喜欢这些劳什子的玩意儿。 “戴这种东西做什么，又不是没上过大街。” 紫荆面不改色：“大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自然是要注意些仪容。” 秦凌：…… 真没看出来，紫荆你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像极了那些规矩颇多的老嬷嬷们。 这哪里是让她出来玩的呀，简直就是出来受罪的，既然要受罪，就回家里去受好了，大年三十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但是，容不得她怀疑，紫荆已经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进了预定好的雅间里，让她坐下。 “东西都点好了，大小姐只消等着就行了。” 秦凌终于可以摘下帷帽，喘口气：“那你就回去吧，回头我自己能回去。” 但谁知道，紫荆根本就没有要挪动脚步的意思，秦凌见她板着一张脸，目光坚定，心里便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念头。 这紫荆，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今天简老夫人叫她来这里，该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猫腻吧？ 果然，她就说，简老夫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忽然好心让她出来喝茶听曲儿，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凌想到这里，想也没想，起身就要走，紫荆却眼疾手快，跨过一步，上前拦住。 “大小姐，夫人吩咐了，既然来了，还是见了人再走。”紫荆笑着说道，但是秦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这个笑容实在瘆人。 “母亲到底要我做什么？见什么人？” 紫荆继续笑：“大小姐见了不就知道了？” 第401章 相亲 话说到这份上，秦凌要是再不知道今天这事有猫腻，那就太傻了。 可是，来都来了，还有紫荆杵在这里，背后还有简老夫人的命令，她能走得脱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秦凌一面在紫荆的威逼利诱之下停下了离开的脚步，一面不由得在心里抱怨起来——这简老夫人，到底是想干啥啊？ 要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秘人，还要她这么兴师动众费尽心思地把她骗来？ 秦凌还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 好么，还让自己特意打扮的漂漂亮亮地来，这是啥意思，要把她卖出去还是咋地？ 然而，就在秦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之后，大门外面忽然就响起了脚步声。 “我不想去……”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小声嘟囔道。 另外一个稍微老成点的压低声音：“我的小公子哎，您也不看看这是谁的意思……那位说的话，连咱家大老爷都不敢不听，你，你还是勉为其难见一见……千万不要露出不愿意的意思啊，听话……” “那，那要是见了，是个丑八怪怎么办……要是非逼着我娶她怎么办啊！？”年轻男子的声音都快哭了。 秦凌在屋里啧啧起来。 这听起来，这位小公子似乎很委屈啊？ 好像是来相亲的？ 相亲的对象还不怎么滴，导致小公子很抵触？ 然而迫于压力不得不来？ 真的是很惨啊。 简直跟秦凌她自己一样惨。 秦凌这么想着，忍不住摇摇头，然而转念一想，忽然又觉得，刚才这个说话的小公子，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难道是在哪里听过么？ 难道是熟人？ 就在她心里一惊，想要探个究竟的时候，那门外的究竟，竟自己就推门进来了。 ——原来那位“可怜兮兮”的小公子，要进的，竟然就是她的这间屋子。 那么，他所要见的那位“丑八怪”竟就是秦凌自己了！ 秦凌顿时懵了。 说她是丑八怪，她倒是不会很懵的，她懵的是，这个小公子是来相亲的，对象是她，那么她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相亲了？ 简老夫人居然骗她打扮好了，在大年三十这一天，跑到茶楼里来相亲？！ 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为什么要让她相亲？ 难道刚刚认了干女儿，就这么着急要让她嫁出去了吗？！ 最最可怕的是，眼前这个相亲对象—— 秦凌抬眼看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委屈巴巴的脸。 要说在永安府这个地界，能看到这种穿金戴银却整天委屈巴巴的样子，真的是很难得的，而且说出去别人怕是也不信，他这个身份的人，还会有让他委屈的事。 但事实是，他确实经常遇到委屈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凌曾经在着火的客栈里遇到的那位既张扬跋扈，又胆小如鼠的——梁家最小的儿子，梁小公子。 此时此刻，梁小公子打扮的比那天还要花里胡哨，被人逼着踏进门来，跟秦凌大眼对上了小眼。 “你……” 梁小公子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转头去看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仆。 秦凌的目光也不由得跟着转到了老仆身上——说是老仆，但是看起来还是蛮有气度的，在梁家应该也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此时此刻，那人正在跟梁小公子咬耳朵，熟悉察言观色的秦凌很快就从口型中分辨出来他的话——长得还蛮好看的嘛。 秦凌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这是啥意思，夸她吗？ 她自己长成啥样自己心里很有谱的好不好？用不着谁夸。 再者说了，她来这里，也不是来给他们评头论足的，凭什么对她的相貌指指点点？ 还有啊，她也不愿意来相亲的，也是被人骗来的，最好不要用这种菜市场买菜的目光来打量她，到时候她生气起来，后果很严重！ 果然，仿佛是遭遇到了秦凌的凌厉目光，那边梁小公子忽然就有了反应，平白哆嗦了一下子。 然后退后一步，跟那个老仆说道：“我怎么觉得，哪里见过她……” 老仆皱眉：“不能吧，我怎么看着不太眼熟？这永安府的人，我还没有几个不认得的。” 一面说着，一面朝秦凌看过来，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这就忍不住也跟着吓了一跳。 之前吧，接到消息，说简老夫人给梁小公子介绍了一门亲事，让他去相亲，梁家上上下下可着实下了一跳。 但是简老夫人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容不得人家违抗她的意思，且梁家也有事求着她，大家伙也都没办法，便默认了让梁小公子来的事情。 虽然简老夫人并没有说要相亲的对象到底是谁，但是大家都觉得，既然是简老夫人介绍的，那肯定是错不了的，因为简老夫人这个人，向来就是眼高于顶的啊。 所以尽管梁小公子千万个不愿意，还是被催着来了。 但是，老仆没有想到，来了见到的，竟然是这样一番光景。 眼前这位大小姐，气质卓然，疏朗洒脱，竟然毫无小家碧玉的扭捏之态，反而像是见过许多大世面的大家闺秀，这在永安府，可真是没多少人能做到啊，就算他们梁家的女儿们，也不一定个个有这样的气度。 最最奇怪的是，老仆竟然还觉得，这位大小姐，有点眼熟。 想着想着，那老仆就忍不住一直盯着秦凌看，旁边陌晚不愿意了： “看什么看，我们家姑娘是让你们随便看的么？！再看眼珠子挖出来！” 自从秦凌做了神医的干女儿之后，秦凌自己还没怎么样，陌晚先扬眉吐气了，如今在永安府，几乎都可以横着走了，更是谁也不服谁，谁也敢怼，尽管已经认出对面是梁家的宝贝蛋梁小公子了，但还是张嘴就怼，毫不客气。 说完，还顺手就给秦凌戴上了刚刚摘下来的帷帽，弄得秦凌一时尴尬不已。 而对面，那老仆一下子就怂了，连连道歉，移开了目光。 也就是在陌晚这么一呵斥之间，他却忽然心中一亮，想了起来。 “姑娘可是姓秦？！” 第402章 基本信息 这话一问出来，屋子里陡然安静了一下。 陌晚往前一挡：“我家姑娘姓什么叫什么，与你何干？这也是你该问的？！” 从前两个人一直男装横行来去的时候，陌晚也没有多么在意秦凌被人看被人问，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许是换了女装的关系，许是莫名其妙被简老夫人骗到这里来见人的关系，总之陌晚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所以语气就差了些。 那老仆一听这话，顿觉冷汗连连。 要换成在外面，就凭他在梁家的地位，那是绝对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的，可是今天么……他不光惹不起这位秦姑娘，连秦姑娘身边的丫鬟都惹不起。 老仆忍不住抬手擦了一把汗——谁让这秦姑娘，是简老夫人的干女儿啊！ 简老夫人亲自给自己新收的干女儿相亲，谁敢不来，谁敢怠慢？ 别说秦姑娘了，就连她身边这小丫鬟的话，他们也都得听啊！ 不过话说回来，来之前么，他们也都是只知道这位姑娘是简老夫人新收的干女儿，大家只顾着震惊简老夫人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也能收干女儿了，也就没人来得及去打听一下这位姑娘的具体身世。 如今此刻一见，老仆顿觉眼熟——这位姑娘，怎么长的，跟最近那位风云人物，秦家镖局的老板秦小公子，如此相像？ 作为都是商场中的人，老仆自然是见过秦小公子的，刚才因为乍一见到这位姑娘，有点诧异，没认出来，不过被丫鬟这么一呵斥，他反而一下子认出来了。 所以才会有那一句质问。 不过呢，因为态度不算太好，又被人家丫鬟呵斥了回来，实属正常。 这会儿，老仆擦了擦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也不想说什么，反正小公子他已经给带到这里来了，至于怎么跟这位秦姑娘谈话，那可都是小公子的事情了，多说多错，他还是闭嘴吧。 于是老仆识趣地站在了一边。 当然了，梁小公子也没什么社交经验，平日有那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也是主动跟他搭话的，他愿意理就理，不愿意理就不理，全都看心情，也很轻松。 然而今天，他要面对的却是那位神医的干女儿，这地位不光不平起平坐，反而还要比他高，他还得小心供着，一不小心惹恼了，只怕就有麻烦上身，他怎能不紧张？ 一紧张，就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这边里，秦凌看到两个人因为陌晚的一句呵斥，都噤若寒蝉，忍不住有点发笑。 陌晚给她把帷帽盖的严严实实，她却不在意，伸手一把又摘了下来，然后径直就走到了桌边坐下。 “好了，没有那么严重，别拘着了，都坐吧。”一面说，一面招呼陌晚，“给梁小公子看茶。” 对面两人当然也没敢坐，而且秦凌这样的洒脱态度，更是让他们有点懵了，不过，两人随即同时认识到一点——这位秦姑娘，果然是异于常人，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然而，没有架子，反而更比有架子还让人不敢怠慢啊！ 陌晚很快给上了茶，秦凌便自顾自坐下喝了起来，一面说话： “我知道，你们也不愿意来，是我母亲逼着你们来的。” 一句话说出来，梁小公子还没怎么样，这老仆几乎就要热泪盈眶了——可不就是这样吗，秦姑娘，你可真是太明事理了。 “其实，不瞒你们说，我也是。”秦凌自嘲笑笑，“我本以为今天是出来玩的，谁想到……” 要早知道，她才不会来呢，谁脑子有问题了，才会在大年三十巴巴地跑出来相亲啊！ 也只有简老夫人这个满脑子奇怪点子的老太太能想出这件事来。 秦凌说着，就忍不住拿眼睛瞟了瞟旁边一直不动声色站着的紫荆。 很显然，紫荆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并且还极有可能参与了这件事的出谋划策，但是秦凌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她是简老夫人的人呢？她不光没有办法，还得听人家的话，就算心有怨念，也不能说。 秦凌只能看了两眼，散发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但是紫荆完全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一脸淡定，仿佛没听见一样。 秦凌郁闷。 但是郁闷归郁闷，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算了。 “所以说，咱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也就别拘束了，坐下来说会话，就当交个朋友……我还听说，这家的东西做的挺好吃的，咱们点几个尝尝。” 都是有钱人，对于消费当然都没有异议，还是秦凌的这个态度给梁小公子解了围，听了她的话，他终于舒展了眉头，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坐在了秦凌的对面。 老实说，秦凌其实不太喜欢梁小公子的，毕竟两个人之前也是交过手，对于他这种外强中干，只会颐指气使，遇事就怂的人，秦凌是全然看不上的。 因为看不上，所以连鄙视都懒得鄙视，也就说不上讨厌不讨厌了，对于秦凌来说，梁小公子就跟一个路人npc没什么区别。 她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完成简老夫人交代的任务而已。 当下，两个人点了东西吃，然后秦凌主动开口，随意询问了一下梁小公子的基本信息，算是给紫荆和简老夫人都有个交代，梁小公子呢，只会被动地回答，不过气氛到底是没有刚才那么尴尬了。 慢慢的，梁小公子也对秦凌起了兴趣，会主动说些话，比如秦凌为什么女扮男装，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之类的话，陌晚在旁边乐： “其实梁小公子你早就见过我们家姑娘啦，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梁小公子一愣：“啊？什么时候？” 秦凌摆摆手：“你别听她瞎说，我这丫鬟最是顽皮，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呢。” 梁小公子看到秦凌笑了，自己也忍不住嘿嘿一笑：“不过，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却也觉得好像是早就见过姑娘你似的，姑娘你……挺好的，呵呵……” 秦凌默默在心下哀叹——那也是我人缘好啊，不过，你要是知道咱们之前在哪里见过，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第403章 被人惦记上了 见两个人虽然初次见面，但是却聊的欢快，这边紫荆和那边的老仆一时都放下了心来。 要说起来，这梁小公子其实还算这永安府里炙手可热的相亲备选人物呢，别的不说，单单“梁家”两个字说出去，那可就已经是一个十分招人喜欢的招牌了，能嫁给梁小公子，还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想得到这个机会呢。 但是秦凌就不行了，如今这里的地位得反过来，此时此刻是梁小公子高攀不起秦凌，相亲虽然是相了，能不能相的成那就……基本上是没戏的。 所以秦凌也淡定，吃饱喝足说了会儿话，就准备走，梁小公子起身相送她上车，寒暄一番告辞。 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早已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他们。 “还谈的挺投机的？”诸葛云乐眯起的眼睛足够杀人了。 一旁的绝清吞了口口水，没敢说话。 不知道说啥。 自从得知秦姑娘大年三十跑来茶楼跟陌生男子见面相亲，自家公子的一张脸就寒的足够杀人了，他哪里还敢在这个当口触霉头。 “公子，人都走远了，咱们回去吧……”半晌，绝清提议道。 诸葛云乐仍然不高兴：“回去，回去干什么？听她讲怎么跟人相亲的？你去通知一声，今年这个年，我不回去过了!” 绝清苦不堪言。 简老夫人可是明确下了命令，让自家公子天黑之前必须赶回家，与这位干妹妹相见的，此刻却又出了这种幺蛾子……再者说了，自家公子这么英明神武，难道就看不出这是计吗？这是简老夫人的一个计谋啊，为的就是让他生气，他就还真生气了……然而这个当口，他必定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绝清想了想，也就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慢慢哄了几句，诸葛云乐才收回目光，恨恨上车去了。 秦凌回到家里，少不得被简老夫人一阵盘问，询问梁家小公子如何，能不能入得了她的眼。 秦凌为了不在大年三十这么美好的日子里触霉头，只好假笑着表态：“梁小公子挺好的，就是……” 后半句话没说完，简老夫人就立刻打断她：“你看着好就行，要我说，这整个永安府里，要真是算能配得上你的，那是一个也没有，也就梁家的这个小子，勉强能过得去，你就先看着，回头不乐意了，我再给你找更好的。” 秦凌很想说，她此时此刻就很不乐意，然而她却不敢说出口。 而那边，简老夫人却已经在跟紫荆商量着，什么时候让秦凌跟梁小公子再见第二次面了。 秦凌顿时满头黑线。 “呃，那个，母亲啊，你看天都快黑了，我那兄长，也该回来了吧。” 不用多解释，简老夫人自然知道她说的到底是谁，唐青俞在京城，过年之前是不会回来了。 “是啊，这臭小子，说好天黑之前回来的，怎么还不到家，紫荆，去问问。” 谁知紫荆却一低头：“回夫人的话，大公子今天不会回来了。” 简老夫人登时就怒了：“为什么？！” “因为他……好像因为什么事生气了。”紫荆说着，还往秦凌身上瞟了瞟。 秦凌自来善于察言观色，见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会这么巧吧？她只跟那个梁小公子在一块呆了半个时辰，这就被诸葛云乐发现了？ 他会不会误会？会不会以为是她自己要去相亲的？会不会生气进而给她下绊子？ 秦凌郁闷了。 不过，看起来，诸葛云乐好像真的是很生气，不然不会突然不回来了，不过，秦凌倒是不担心他对自己下绊子，毕竟要欺负她，起码得先回来，当面质问她一番吧。 但是，这场相亲事故的另外一方，那就有点悬了。 梁小公子，他不会遭到诸葛云乐惨绝人寰的报复吧？ 秦凌默默替梁小公子捏了一把汗。 梁小公子，你自求多福啊。 ※※※ 此时此刻，梁家的气氛倒是比秦凌想象中的好，一个是为了马上到来的大年夜而热闹，另外一个就是为梁小公子顺利通过了神医干女儿的试炼而高兴。 “那位秦姑娘，真的对你和颜悦色？”梁大夫人询问。 梁小公子一边吃东西，一边得意洋洋：“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她对我可好着呢，一见了我的面，她就没移开过眼睛，临走还约我下次再见呢！” 一旁同去的老仆顿时满脸尴尬——要说自家这个小公子，确实是被家里人娇惯的上了天，简直天上地下唯他独尊，不管什么样的情况，反正他就是第一位的，就算不是第一位的那也得吹出个第一来。 反正当时的情形也没有外人知道，秦姑娘到底怎么对待他，就任凭他吹呗。 当然了，秦姑娘就是自家三相公去送贺礼的那位秦小公子的事情，他也不打算说了，免得说出来又是更加错综复杂的麻烦，但是自家小公子跟秦姑娘的事，他还是得提醒一下大老爷和大夫人，悠着点，那神医的家，岂是这么好攀上的？ 别到时候没攀上人家，反而还把自家的小公子给搭进去了。 “我就知道，我们家文远是最好的了，任凭那神医家的女儿，也得被我家文远迷住！”梁的夫人笑的十分满意。 众人为了哄她开心，自然都上杆子地说些好听的话。 “我看啊，用不了多久，神医就会来提亲了！” “就是，到时候咱们什么都不用准备，轻轻松松就能把那位秦姑娘娶进门！” “她这么喜欢咱们小公子，将来有什么事，还不是神医一句话的事儿？就算到了京城，那些人也得给我们梁家三分脸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立刻就能娶了秦凌，攀上神医，彻底飞黄腾达。 梁小公子梁文远也在那里笑，梁大夫人却到底还是最心疼自己的儿子的： “文远，那秦姑娘看上了你倒也没什么，你说说，你却看上看不上她？若是看不上她，就算是神医，咱们也不给他这个面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嫁到咱们梁家来的！” 梁文远便放下吃食，皱眉想了想。 想到秦凌笑起来那古灵精怪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这个秦姑娘，其实也挺好的。 “喜欢吧。”梁文远点点头，“我也挺喜欢她的。” 梁大夫人登时拍板：“好，那就娶她了！” 第404章 提亲 “阿嚏！” 此时此刻，正在吃年夜饭的秦凌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因为大哥唐青俞和二哥诸葛云乐都没回来，这顿年夜饭吃的倒是有点冷清，吃过饭，陪唐老先生放了会爆竹，秦凌就回自己院子去睡觉了。 走在路上，方才另开一桌一起吃饭喝酒的陌晚有点微醺，望着天上寒光闪闪的星子，话非常多。 扯来扯去，主仆两人扯到了今天的这件事上。 “姑娘，你说，诸葛公子，会不会是真的生你的气了？” 秦凌一挑眉：“笑话，他凭什么生我的气，他是谁？再者说了，这件事是老夫人安排的，他有本事，去找老夫人撒气去啊，找我有什么用？” 陌晚撇撇嘴——人家也没来找你啊，人家今天压根就没出现好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诸葛云乐没出现这件事，自家姑娘虽嘴上不说，但是看起来似乎也有点挺不高兴的，这两个人啊，真是的，怎么说才好呢。 为了避免尴尬，陌晚也没接这个话茬，而是转移了话题： “对了姑娘，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儿，你说，诸葛公子明明排行第二，为什么紫荆姐姐总是称呼他为大公子呢？” 秦凌一愣。 本来憋在心里的一口气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对啊，到底为什么呢？ 之前她就一直觉得这里面好像有点怪异，但是也没具体在意，此刻被陌晚一说，才彻底觉得不对劲了。 唐青俞比诸葛云乐大了将近十岁有余，且也是唐老先生和简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诸葛云乐作为一个干儿子，而且还年纪小，怎么却还变成“大公子”了呢？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倒真是个问题。”秦凌皱眉道。 陌晚拍手：“是吧，我也觉得，姑娘不如有空了查探查探，老夫人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叫的。” 秦凌点点头。 这件奇怪的事情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也就没有再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事，在满天星光，还有满城的爆竹声中，她回到自己的小院，跟陌晚和卜安还有秋娘，几个人一齐挤在一起守岁说话，喝酒睡觉。 秦凌这边睡得晚，大年初一起的也晚，但是她却不知道，有人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且第二天一早就备下了大礼，直奔她这里而来。 梁文远出门的时候，顶着两只黑眼圈，但精神却还是挺好的，因为今天要去做的是一件喜事，所以基本上可以用喜气洋洋来形容——他要去提亲。 提的是谁？就是昨天刚刚见过一次面，彼此印象不错，且背景形象都无可挑剔的，那位神医的干女儿，秦凌秦姑娘。 虽然只见了一次，但梁小公子着实觉得秦凌人不错，且家中父母亲也都对这件亲事很是支持，那梁文远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立刻让人备下厚礼，也不顾今天是大年初一，径直就要上门去提亲——他梁小公子做事，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挑日子的。 于是他就带上仆从带上礼物，浩浩荡荡地出了门，然而，还没走出自家正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定睛一看，只见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三叔，就是人称梁三相公的那位。 “文远，这亲，你不能提。”梁三相公瞧着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梁文远，皱起了眉头。 梁文远就不高兴了，本来兴致勃勃的，突然被人拦路浇了一盆冷水，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干什么呀三叔，我爹娘都答应了，再说，这事还是简老夫人自己愿意的呢！” 梁三相公叹了口气：“我问你，那秦姑娘怎么说？她可答应嫁你了？” 梁文远顿时语塞：“她……她倒没说，可我这不正准备去问呢吗？再说了，她昨天对我也可好了，我猜她八成也喜欢我！” 面对梁文远的蜜汁自信，梁三相公几乎要扶额了，自家这个小公子，还真是傻的可以，今天这事要是去办了，只怕他连回来都回不来，在路上就得被人堵住打一顿。 “人家对你那是礼貌，谁说就一定是喜欢你了！”梁三相公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再者说，不管人家到底愿意不愿意，你这么大张旗鼓去了，岂不是让人难做？” 梁文远有点懵：“那，那难做什么？她喜欢我就答应，不喜欢就不答应呗。” “她要是愿意，也不能当场就收下，那成什么体统，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脸面啊？她要是不愿意，把你撵出来，你脸上可好看么？” 梁文远不说话了。 半晌，哭丧起脸来：“那可怎么办啊……我，我是真的挺喜欢她的……” 梁三相公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到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顿觉没辙： “罢了罢了，你要是真相去，别这么说大张旗鼓地，把东西都留下，只带了媒人和拜帖，还有，去把衣服换了去，花花绿绿的像什么样子……还有，到了那里好好说话，人家要是不同意，千万别说别的，快点回来就是了，要是路上遇见……” 梁文远一瞪眼：“路上遇见什么？” 梁三相公长出一口气：“什么也没有，罢了，你快去吧。” 梁文远也不再问，就按照三叔的吩咐去了，而梁三相公则赶快招来心腹手下，如此这般一吩咐，手下忙忙去了。 “但愿，诸葛公子不要记这个仇才好，我们也是没办法，被简老夫人赶鸭子上架啊……” 梁文远按照三叔的指示，清清爽爽换了一身衣裳，忙忙赶往神医大宅去了，到了地方，敲门进去，秦凌才刚起床。 对于他的到来，简老夫人倒是挺满意的，让人请进了屋里，上了茶。 梁文远顿时如坐针毡，因为这神医大宅，许多有权有势的人想进都进不来，他一个永安府首富的儿子，今天竟然阴差阳错进来了，还给喝茶，简直就是受宠若惊了。 “大年初一的，梁小公子也没有要去的地方吗？” “没，没有……”梁文远说话结结巴巴。 “那你此来是？” “我，咳咳，我是……”梁文远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简老夫人，咬了咬牙，“我是，我是来提亲的，求老夫人把秦姑娘嫁给我！” 第405章 唐家的女儿不愁嫁 梁文远心中忐忑，觉得这事不一定能成，果然，这话说完之后，简老夫人的脸色就有点不大高兴了。 她微微“嗯”了一声，没置可否。 梁文远在那里等了老半天，简老夫人都没有再说别的，梁文远心里就慌了。 “老夫人……” 紫荆登时截口：“梁小公子注意你的话。” 梁文远连忙改口：“是，是，夫人……” 但简老夫人仍然是没什么回应，梁文远又问了一遍，期待地看着她半晌，简老夫人终于叹了口气： “你要娶我们家阿凌，你有什么本事呢？你拿什么来娶她，将来又该待她如何？” 梁文远一噎。 其实来的路上他倒是想到可能会被问这个问题了，也想好了回答，但是到了简老夫人面前，多少还是有点心虚。 “我……我梁家的家产，到时候有一半是我的，这偌大一个永安府，这么多铺子田产，就算不怎么经营，光吃，一辈子也吃不完……秦姑娘嫁给了我，那肯定是吃喝不愁的，我对她一定好！” 这话说出来，简老夫人还没怎么，梁文远自己这边的人都先扶额了。 这叫什么话嘛，这么不思进取，人家谁会把女儿嫁给他，何况秦姑娘是那么心高气傲且有本事的人。 简老夫人眯眼看看他，又不说话了。 梁文远怔了一怔，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想改口，然而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听得内室里面一声嗤笑： “就你这样的，也想奢望我妹妹嫁给你，怕不是做梦！” 随着话音，一袭湖蓝衣袍的诸葛云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简老夫人看到他，笑了：“你不是说不管这事的么？” “我怕我不出来，您就把我妹妹给卖了。” “胡说八道，我就算再同意，也得看秦丫头同不同意。” 诸葛云乐似笑非笑：“还得看我这个当哥哥的，同意不同意吧？” 梁文远惊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了诸葛云乐一会儿，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今天来神医大宅，得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这个诸葛云乐，难道不是秦凌的对头么？什么时候又成了她的哥哥了？他也是简老夫人的孩子？不对啊，他明明是姓诸葛啊。难道也是义子？ 我的天哪，这神医家里的关系怎么这么乱，所以他们在外面看到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么？ 他本以为，想办法闯过简老夫人这一关，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了，谁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哥哥来。 诸葛云乐此人虽然行事低调，但是作为内部人士，梁文远也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的，这人外表和善，内里腹黑，极爱记仇，只要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只要是惹了他的人不管什么身份，都要想方设法整治——这样的一个人，忽然拦在面前，那他和那秦姑娘的事，只怕是要吹了。 就在梁文远内心挣扎呼天抢地哀嚎的时候，那边里，诸葛云乐又发话了： “我本以为你是来送年礼的，谁想到竟是来求亲的，大过年的上门，连个礼物都不带，怎么着，我唐家的女儿就这么愁嫁，只见了一面，就必须得嫁给你？！” 梁文远脑门上都渗出汗了。 这不对啊，三叔出门的时候明明让他不要带礼物，他这才不带的，谁想到到了这里，却又被人抓住了把柄？ 合着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反正就是都不是呗。 梁文远抬头打量了一下诸葛云乐，心下断定，没错，这个诸葛公子，就是来找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也罢，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有没有柴烧，下回再看吧，今天先保命要紧。 “诸葛公子误会了，我绝没有那个意思！这都是我三叔的主意，他不是和秦姑娘有交情么，他说了秦姑娘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也不稀罕，所以我才空着手上门……不过我虽然没带礼物，但这颗心可是真的，还望老夫人和公子明察！” 梁文远说的够恳切的了，而且搬出了梁三相公，因为梁三相公曾经给秦凌加油助威过，也算是有点交情，他认定无论如何，简老夫人和这个诸葛云乐，应该都不会太为难他的。 果然，诸葛云乐嗤笑了一声：“你倒是听你三叔的话。” 梁文远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道：“是，是啊……而且其实，我今天来，也，也不算是正式提亲，这件事，不是还得问问秦姑娘的意思么……” 说着脸颊就红了，那样子倒是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小男生，诸葛云乐瞟他一眼，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了。 其实，要不是梁三相公给他出的这个主意，他还倒是真的想好好整治整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梁小公子，最起码也得揍他一顿，让他没脸没皮地就往秦凌身边凑。 不过，梁三相公到底是知道他的脾气，故意没让梁文远大张旗鼓带着礼物来，来到这里态度又十分好，诸葛云乐心里的火气终于还是消下去了一半。 另外一半的火气么，也不会撒在梁文远身上，毕竟他也是不知情的无辜的人。 诸葛云乐想到这里，不由得抬头瞟了一眼简老夫人。 简老夫人却好似丝毫没发现他的怨念一般，仍向梁文远道： “你说的不错，该问问秦丫头的意思，我这就叫人去喊她。” 诸葛云乐忙道：“不必了，我看我妹妹是不会喜欢梁家的，问也不用问，这件事就这么着吧，以后也不用再上门了！” 梁文远懵了。 就在他结结巴巴准备最后一次据理力争的时候，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聘聘婷婷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你们在讨论我的终身大事，却不让我在场，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一愣，接齐齐望向来人，却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这件事的主角，秦凌。 大年初一，秦凌着一身大红色新夹袄，下配素色撒花百褶裙，头戴白玉簪，耳着明月铛，打扮得既清爽又出众，让人一眼瞧去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第406章 有戏 看到如此惊艳的人儿，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包括方才一脸严肃的哥哥诸葛云乐。 梁文远吞了口口水，起身就迎过去：“秦姑娘……” 秦凌对他笑笑：“你外来是客，到我们家却受到冷言冷语，真是受委屈了，我代我兄长给你陪个不是。” 梁文远哪里敢受。 但凡秦凌对他有这样的闻言软语，他就已经觉得知足了——这证明这秦姑娘至少对他印象还不错，不是么？ 但是梁文远却没发觉，秦凌说完这话，便悄悄转眼，看向诸葛云乐，发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眼神。 诸葛云乐也定定朝她望过来，目光之中意味复杂，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这片刻间，两个人的较量就已经开始了。 绕过梁文远，秦凌慢慢走到了桌边，捡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在众人面上一阵打量。 “要我说，这件事，是不是主要该问问我的意思啊？” 这么说着，但眼睛却只盯在诸葛云乐脸上，没办法，谁让他刚才代替她发表意见，一口就回绝了梁文远呢。 简老夫人笑道：“是啊，我这不是正要叫人去找你。” 诸葛云乐却嗤笑一声：“问什么问，没什么可问的，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可能看上梁家看上他的，回了就算了。” 秦凌撇撇嘴：“你说我不可能就不可能？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兄长，要是我没记错，咱们成为兄妹，也才不过一个月而已吧？而且这一个月，你一次面都没露，包括昨天，大年三十，你都没出现，更别提什么见面礼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你这也，也好意思质问人家梁小公子为什么没带礼物来？” 梁文远更懵了。 没想到，这两兄妹的关系竟然这么差，一见面就吵嘴。 吵嘴就吵嘴吧，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他可不想成为他们兄妹之间争斗的牺牲品，他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就好了。 诸葛云乐有点语塞了，想了想，低声道：“我是忙，没空。至于见面礼，以后会送你一份大的。” 秦凌嗤笑：“我可不相信你，你的许诺，我也从不期待。” 这话说的好像颇有深意似的，堂中一时间就这么静默了下来。 半晌，秦凌打破沉默： “好了，人家梁小公子远来是客，别吓着人家了，咱们自家的事，以后再说。” 梁文远这才松了口气。 便听得秦凌继续说道： “至于这件事呢，自然是应该我自己做主，我说答应就答应，说不答应就不答应，用不着别人帮我下决定。” 秦凌瞪了诸葛云乐一眼，转头看向梁文远，梁文远的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 秦姑娘要下决定了吗？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哎呀，实在是太紧张了，这一刻的感觉，就好似把刀递到了秦姑娘的手里，到底是杀是留，他只希望她能给他一个痛快。 秦凌望着梁文远涨红的脸，悠然一笑：“梁小公子，你别紧张嘛，我又不吃人。咱们这件事呢，其实我今天还不能给你个回答。” “啊？” “因为咱们毕竟才只见过一面啊，彼此之间也不是很了解。”秦凌认真道。 “那……”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总之不是拒绝你的意思，咱们可以再继续了解了解，过段时间，再讨论这件事不迟。” 梁文远怔了一怔，明白了秦凌的意思。 “姑娘你的意思是，咱们再相处一下……看看？” 秦凌点头微笑：“就是这个意思。” 梁文远一下子就高兴了。 有戏啊！ 这起码是没拒绝他，而且还想继续跟他交往来着，有戏，绝对有戏！ 一高兴，他的脸就更加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了，秦凌望着他，不由得哈哈一笑：“梁小公子，你怎么这么可爱，从前都没见过女孩子的么？” 梁文远脑袋一空。 可爱？秦姑娘居然夸他可爱……天哪！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女孩子，相反，整天往他身上倒贴的女子实在是多的不能够再多了，可是却没有一个像秦姑娘这般让人心动的了。 她既美丽又大方，既高雅又调皮，沉稳如山，灵动如水，皎皎如秋月，灿烂若春花…… 梁文远此刻心里怦怦直跳，恨不得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溢美之词全都堆到秦凌身上去。 秦凌这样的人，就好似天上的仙女，地上的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跟她相比？ 梁文远一念至此，对秦凌的喜欢也更加深了一层，对象娶她回家的这件事，也更加坚定了信念。 然而，他的这个表现，却让他的未来大舅子诸葛云乐十分不喜，诸葛云乐的脸色阴沉好似马上就要下暴风雨： “好了，说定了就可以走了，我们还有事！” “是，是……” 梁文远起身就要走，被秦凌一把拉住。 “兄长这待客之道也太没礼貌了，我看得让母亲回头好好教教你。”秦凌瞥他一眼，转向梁小公子，“不过，我虽然答应与你继续了解看看，但可没答应非你不可，这你可明白？” 梁文远不太明白。 秦凌继续解释：“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如果还有人上门求亲，或者与我相亲，我还是要去见的，你也无权干涉。” 梁文远愣了愣，等想明白了秦凌的意思，心里难免有些酸涩。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秦姑娘也没答应他，此刻跟他还什么关系都没有，人家爱见谁就见谁，那也是人家的自由，他又能说的上什么？ 于是梁文远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秦凌十分满意，这才派人把梁文远送出了门去。 关上门来，只剩下了母子三个人，气氛一时就有点凝重了。 简老夫人全程不说话，只看着这一儿一女两个人打对手戏，而秦凌呢，有点掌握了道德高地的意思，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做派，完全不理诸葛云乐阴沉的脸，反而自己悠哉悠哉地喝起了茶。 “你什么意思。”诸葛云乐等不了了，主动开口质问，“除了梁文远，还想再跟别人相亲？！” 第407章 多相几个 秦凌一挑眉：“怎么，不行么？兄长你刚才都说了，我们唐家女儿不愁嫁，又不是跟他相亲过之后就一定要嫁给他。再说我也到了该相亲的年纪了，母亲也有意想给我挑个好人家，我多相看几个怎么了？” 诸葛云乐一想到秦凌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到处跑着跟各种陌生男人见面，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伸手把她揪出去，好好问问她脑袋里面在想什么。 但是碍于简老夫人在这里，他也不敢造次。 诸葛云乐憋了一肚子的气，不能说出来，那边简老夫人却还要火上浇油： “不错，丫头深得我心，我已经派人送信给京城和江南的几个世家了，他们有适婚子弟，这两天便都会赶过来，到时候坐成一排，挨个让我们秦丫头相看。看上的留下，看不上的撵回去，这批不行还有下一批，总之看到满意为止……喏，这些人的资料，我都让他们先送来了，秦丫头你来看看，这上面还有画像呢……” 秦凌：…… 她也是这么随口一说，为的就是气诸葛云乐而已，谁想到简老夫人还就真跟就坡下驴，跟她杠上了。 什么画像，什么资料，她可不乐意看！ 她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相亲，一个秦小公子就惹得诸葛云乐脸黑如炭了，什么京城江南都来了人，诸葛云乐还不暴走了？ 再者说了，简老夫人这事办的，弄的跟皇帝选秀女似的，他们神医家的人，竟然这么牛气的么？说出去人家还不知道怎么传扬呢。 但是，不管秦凌愿意不愿意，这一回，简老夫人是铁了心地要帮秦凌相亲了，不等秦凌拒绝，便啪啪啪地列举了好几个世家子弟，直听得秦凌脑袋发懵。 “这个，这个事情，母亲自己做主就是了，我，我先走了……”秦凌说罢，飞一般地逃窜而去。 简老夫人转过来给诸葛云乐笑道：“那么你就来看看，这些人，哪一个好一点，能配得上咱们秦丫头。” 诸葛云乐黑着脸：“我看哪一个也配不上。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母亲了，先走了。” 说罢也拂袖而去。 紫荆见人都走了，便关了门，坐到简老夫人身边，一个个拿起那些世家子弟的资料看。 “这个长得还不错哎……” “这个武功高强……” “这个已经中了进士了啊……” 紫荆看来看去，竟然觉得哪个都好，一时间哪个也不想撒手了：“咱们家要是多几个小姐就好了，这么多世家子弟，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简老夫人却不说话，只望着秦凌和诸葛云乐离去的方向，笑而不语。 ※※※ 然而，饶是秦凌全然不愿意，也摆脱不了被简老夫人抓去相亲的命运。 据简老夫人说，因为是刚刚过了年节，远地方的世家子弟们要来还得过一段时间，那么就先从咱们本地开始相。 秦凌不由扶额：“本地哪有什么好人家啊，首富家的儿子梁文远不是已经相看过了么。” 简老夫人道：“梁家除了有钱，别的什么都没有了，老实说，我也看不上他们家。” 秦凌：…… 那你还让我去相亲？ 合着那个梁文远只是投石问路是吧，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来？ 秦凌一想到自己既不大龄也不剩女，却要被逼走上相亲这条路，简直就要崩溃。 可是母命难违，她不去也得去，更何况，她还想趁此机会，好好气一气诸葛云乐那厮呢。 那厮但凡不生气，她就不痛快，只有他不痛快了，她才能痛快。 所以秦凌也就顺理成章地答应了简老夫人的要求。 很快，简老夫人就给她安排好了下一次的相亲，秦凌便打扮地漂漂亮亮去了。 这回地方更加高大上了一点，不是茶楼酒肆了，而是湖岸边的一处画舫。 这种画舫就是专门对外出售，供人游玩用的，里面装饰的十分高大上，泛舟湖上十分浪漫有情趣，当然价格也不菲。 不过简老夫人是不会在乎钱的哈，她只在乎秦凌能不能好好跟这个人相亲。 因为简老夫人对这个人的评价相当高，用的是“芝兰玉树，谦谦君子”这八个字。 秦凌咋舌：“这话形容我大哥不是挺好的么？” 简老夫人笑的神秘：“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被卖了关子，连相亲对象的名字都不知道的秦凌就懵懵懂懂地去了。 进门的时候，陌晚还在担忧：“姑娘，这人到底什么样，是不是丑八怪啊，要不然老夫人为什么什么都不跟咱们说？” 秦凌敲打她脑袋：“你这个傻丫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老夫人是有点搞怪，可也不会坑我吧！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要是人不怎么样，就当是来游玩的，要是实在看不下去，就走呗。” 主仆两人便进去了，上了画舫，那位来相亲的公子便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看到秦凌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而当秦凌抬眼看到这个人的样貌，却真忍不住一声惊叫： “裴温，怎么是你？！” ※※※ “你也是被逼着来的？” 尴尬的见面过后，相亲还得继续。 两个人在桌前面对面坐了下来，画舫也驶离了岸边，一阵阵凉风从窗缝吹进来，透过半透明的窗纱，可以看到外面湖上的风景，虽然天气寒冷，但是枯木白雪，倒是也有一番风味。 只是桌前大眼瞪小眼的这两个人，心情就不是那么美丽了。 “我……说来话长了。”裴温一脸苦笑，“总之，秦姑娘你不要想太多，就当今天是来游玩的就是了。” 秦凌也尴尬：“真是对不住，我母亲太胡闹了，连累了你。” “倒也不算是……”裴温尴尬一笑，想到简老夫人拿来交换的那些条件，算起来倒是他赚了呢。 只不过，秦凌就比较吃亏了，看这个样子，简老夫人怕是不仅抓她跟他一个人相亲，只怕后面还有别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跟我说说。” 秦凌苦笑：“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就是母亲觉得我吃的太多了，在家碍事，急着把我嫁出去呗。” “那……”裴温想问问其他人都还有谁，但想想还是算了，太过尴尬了。 谁知道，就在他们两个彼此尴尬来去的这个当口，画舫外面的湖面上忽然起了动静。 第408章 又来一条船 “姑娘，又来一条船！”船舱外，陌晚忽然叫道。 秦凌跟裴温都是一愣，转头从船窗看去，果然见不远处的湖面上正驶来一艘大船。 “这个时节，怎么还会有别的船？”裴温喃喃道。 虽然这湖上的游船正是给游客游玩用的，但是这冰天雪地的，来游玩的人却真不多，像裴温和秦凌这样的“神经病”就更少了。 而且抬眼看去，那艘船比他们这艘更大，装饰更华丽，在清冷孤寂的水面上，一下子就把他们的船给比下去了。 最重要的事，这艘船，就是冲着他们这艘船而来的。 秦凌不由得和裴温对望了一眼，各自心下都打了个问号——什么人？ 不多时，船到了近前，近到几乎跟秦凌这边的船舷挨上了，秦凌这边的船家也慌了神，还未来得及躲避，却见那边大船上忽然出来几个人，一下子便跳到了这边的船上，还迅速用锁链把两艘船锁在了一起，然后在当中架起了木板桥。 再然后，一个身着红衣的年轻男子迤迤然走了出来，上到了秦凌的船上。 这人身披大红披风，身穿大红长袍，头戴碧绿翡翠明珠冠，腰缠白玉躞蹀带，打扮的十分骚气——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刚刚开口想要娶秦凌为妻的那位梁小公子，梁文远。 秦凌看到是他，顿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来干什么？” 裴温对之前的事情倒是有所耳闻的，不由得苦笑：“莫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秦凌忍不住转头看看他，揶揄道：“那坏了，要论打架，你可打不过他，裴公子你要吃亏了。” 裴温笑道：“他也不过是带的人多而已，要论单打独斗，他这小身板，也不一定就能打得过我。” 说着，还捏起自己的拳头挥了挥，秦凌看他这幅明明满是书生气却硬要装大侠的样子，再看看梁小公子弱不禁风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着话，裴温就起身到船舱外去了，秦凌也跟出去，走到甲板上，正好跟雄赳赳气昂昂走上来的梁文远打了个照面。 “你！你是哪来的小子！竟然敢偷偷来这里跟秦姑娘见面！”梁文远一上来就怒气冲冲嚷嚷起来。 裴温微微叹了口气： “这话说的，我不管是不是偷偷来见面，反正肯定是秦姑娘应允的，难道还是我拐带她来的不成？” 梁文远顿时被噎了一下。 这话说的也是啊，大冷天的巴巴地跑到了湖上来，那肯定是约好了的，也就是说，秦凌是自己愿意跟这个家伙见面的。 梁文远一想到这里，顿时只觉得泄气一半。 裴温却不依不饶：“还是说，梁小公子和秦姑娘已经有了什么关系，秦姑娘不可以再和别的外人见面？” 梁文远不说话，秦凌笑了笑：“梁小公子莫不是不记得我们那天约定了什么？” 梁文远撇撇嘴：“我这不是一着急就……” 又转头怒喝裴温：“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跟秦姑娘见面，要见也行，先过我这一关！” 裴温一乐：“梁小公子莫不是要跟我比试比试？” “正有此意！” “好啊，那比什么？”裴温微微一笑，“若是比文才呢，似乎梁小公子，不大能赢得了在下。” 虽然梁文远并不认得裴温，但是裴温这人气质出众，站在人堆里都鹤立鸡群，更别提此刻一副超然物外的泰然模样，一下子就把不学无术的梁文远给比的矮下去一头。 梁文远倒是还有自知之明的，见状也立刻知道自己的所谓文才是不可能比得过面前这个人的，所以当时就怂了。 “比，比什么文才，那种东西有什么好比的？” 裴温继续笑：“人都说文武双全，若是不比文才，难道梁小公子是想跟在下比功夫？” 梁文远一怔，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会功夫？” 裴温哈哈大笑，直笑的梁文远有点心里发毛才停下来：“不会。” 梁文远顿时气急：“你……” 眼看两个人好像马上就要打起来，秦凌忙站到中间拦住： “好了，不要吵了，谁再吵立刻把他从船上踹下去。” 这话就是说给梁文远听的，果然，梁文远一听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裴公子其实是我请来……”秦凌正要替裴温说句好话，谁知道裴温却忽然插嘴。 “不，我就是来相亲的。” 梁小公子顿时脸色一白：“你……” “我听说过梁小公子你也跟秦姑娘相过亲？秦姑娘都没看上你，你还不觉得羞愧，竟然还敢来？” 这种刻薄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能出自裴温之口，秦凌一愣，也就不说话了，等着看裴温到底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 梁文远听了这话，顿时气的跳脚：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秦姑娘又没有拒绝我……” “哦？你的意思是，秦姑娘说你还有戏？” “不错，秦姑娘就是这么说的，不信你问她！” 裴温看了秦凌一眼，又笑：“那这么说来，我明显比你更有戏了。这样吧，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梁文远眼睛一眯：“什么赌？” “就赌……”裴温想了想，又瞧瞧秦凌，“就赌一月之内，谁先能获得秦姑娘的芳心。” 梁文远一愣。 裴温继续解释道：“赌注呢，也可以跟秦姑娘有关。我呢，自己名下有个铺子，倘若你要是赢了，我不光把秦姑娘拱手让给你，还把我这铺子的一半股份也送给秦姑娘，你看如何？” 梁文远皱起眉头：“股份？那是什么东西？” 秦凌摇头苦笑。 她倒是有点知道裴温想干什么了，不过这会儿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她得先跟裴温解释解释股份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梁文远到底是商贾人家出身，不用秦凌多说几句，很快就知道了“股份”是什么意思，于是立刻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我的名下正好也有一个铺子，咱们公平竞争，倘若你赢了，我就也把这铺子的一半……那个什么股份……送给秦姑娘！做贺礼！” 第409章 三个人的比赛 裴温莞尔一笑：“好，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 两个男人就这么达成了协定，同时看向秦凌。 秦凌一脸无奈：“你们自己决定吧，这种事情就不要问我了，问我也没什么用。” 于是协议就这么定下。 秦凌抽空瞟了裴温一眼，以眼神询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裴温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裴温此人很少如此这般故弄玄虚，今天忽然这样，倒叫秦凌不得不勾起了好奇心，于是也就按下不表。 三人达成协定，秦凌便招呼梁文远到自己船上去坐坐，三人正要走，谁料到不远处的地方忽然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 “既然要打赌，不如再加上我一个！” 随着话音，只见一个黑影飞也似的从水上掠过来，足尖轻点，使了两次燕子三抄水的轻身功夫，疏忽之间便落在了船上。 秦凌一怔。 看向来人，只见这人身材修长，风度翩翩，再加上方才那一手惊艳的轻功，一瞧就知道是个高手。但他却一袭黑衣，且戴着帷帽，蒙着黑纱，大白天的，却像是一个要出去夜行的贼人一般。 秦凌心下一动。 不由得转头朝这人来路看去，只见那边却只是一片茫茫水面，极目远眺，似乎能看到在很远的地方才能看到一叶扁舟浮在水面上。 裴温和梁文远也都看到了那条小船，梁文远登时叫了一声：“你是从那条船上飞过来的？！” 黑衣人不置可否，只歪着头，透过帷帽上的黑纱盯着秦凌看。 梁文远震惊了，震惊于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能有这样神鬼一般的功夫，吓得他立刻就往后一跳，跳到了裴温身边，伸手抓住了裴温的胳膊——仿佛他们刚才的对立已经完全不见，此刻应该一致对外才对。 秦凌自然也是震惊于这样的功夫的，印象中，她认识的人里，恐怕只有卜安勉强能达到这种水平，但来人显然不是卜安，卜安在船舱里呢。 就在秦凌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姑娘。” 秦凌一愣，回头便看到卜安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顿时心下便安心多了。 有卜安在这里，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就算来者不善也不怕了。 秦凌还未开口，谁料卜安又在她耳边低低补了一句：“熟人。” 秦凌一愣，再次看向来人，心里就更加有点怀疑了。 这个人的身手，大半天故意打扮成这个样子，还有刚才那个低低的声音——秦凌脑子里仿佛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一下子就清明起来。 “阁下好俊的身手啊。”秦凌盯着这位黑衣仁兄，嗤笑道。 那人低声道：“姑娘谬赞，在下不仅武功不错，文才也很好，正符合姑娘的要求。” 秦凌一听的“在下”两个字，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哦？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要求了？” “文武双全。” “那可不是我的要求。”秦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但姑娘难道不喜欢么？” 秦凌嗤笑：“文武双全，当然每个姑娘都喜欢了，可是，公子你的武功我是见识到了，文才，我可还没见识到呢。” 秦凌说着，看了一眼裴温。 裴温的文才，那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就来到永安府里最好的书院里，被先生相中，亲自保送考试。 至于眼前这位嘛…… “哦？看姑娘的意思，怕是想考较一下在下了？不知道姑娘打算如何考较？” 秦凌才没那么闲工夫考什么较，她也不会出题啊，想了想，她便说道： “今年的大考在即，裴温裴公子将要去应考，你要是有本事，就也去考试，跟裴公子在考场上一较高下。” 那人悠然一笑：“姑娘真是给在下出难题，在下已经中过举了，如何再去考一遍？” 秦凌一揣手：“那就是你的事了，这不正是考验你是否有本事的时候了么？” 那黑衣人终于不说话了。 想了一下，他点了头：“好，这件事我就应下，到时候自会见分晓。” 秦凌一挑眉：“那就拭目以待了。” 黑衣人转身欲走，却又站住：“至于武功嘛……我看裴公子可不是在下的对手。” 裴温还没说话，梁文远先说了：“什么对手不对手，这裴公子也是很厉害的……裴公子，你快说你很厉害啊！” 然而，裴温却没办法跟他统一战线，看了那黑衣男子一会儿，裴温苦笑： “抱歉的很，在下真的只是一介书生，半点功夫都不会。” …… 梁文远顿时觉得自己什么依靠都没了。 文才武略，他自己一点都不占，这个裴温，起码占一点文才，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他气场如此强大，那文才武略，应该都很厉害吧。 想到此处，梁文远只觉得很想哭，为什么他自己这么差，要跟别人比都比不过，那还怎么再去争取秦姑娘啊。 “哦？那就很遗憾了，秦姑娘不是要文武双全的么，这么看来，裴公子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秦凌扶额，人家裴公子本来也没打算要什么机会啊。 不过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比武的事回头再说吧，你先把考试的事弄明白了再说。”秦凌抱起胳膊，打量那黑衣人一眼，“对了，不知道这位公子贵姓？” 那人笑道：“免贵姓云。” “云公子……”秦凌强忍住想吐槽的冲动，“好的，我记住了，那么，事情说定了，云公子就请便吧，我们这艘船小，只怕人太多了，盛不下。” 黑衣男人的目中似有精光一闪，凉凉一笑，转身便走了。 仍是来时的那个姿势，如燕子掠水一般，几个轻松的起落，穿过茫茫水面，回到了他的小船上去。 不得不说，这人的轻身功夫是真的好，就连身后不苟言笑的卜安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其他人就更看的目瞪口呆了。 看着那人身姿缥缈，落回小船，慢慢消失在湖面的烟霞中，众人这才收回目光。 第410章 小三元和解元 梁文远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装什么装……会轻功了不起啊……也不怕掉水里。” 听到这话，就连裴温也笑了。 裴温笑了一会儿，忽然正色道：“坏了，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我们应该把赌约告诉他才对啊。” 秦凌撇嘴：“放心吧，他早就知道了。” 能离那么远就听到什么“文武双全”的话，这人的耳力是得有多好？而且还会那种奇葩的传音入密的功夫，真是让人讨厌啊。 “如此说来，是我们三个一起比赛了？” 梁文远一瞪眼：“我……我也要去考科举吗？” 秦凌笑道：“不然呢，你想不战就弃权？” 梁文远崩溃。 本来只有一个裴温吧，他还能想想用别的方法获得美人的芳心，也不一定就会输给他，可是忽然却冒出来这个什么见鬼的云公子，一下子就把规则打乱了！ 还要比文，还要比武，他哪样比得过啊？！ 在这三个人里，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炮灰，简直没有比这个更悲伤的事情了。 “梁小公子若是不想比赛，自然也是可以的，没有人逼你啊，那就请从我这条船上下去吧。” 梁文远急了：“不，我，我比，我比！” 梁文远指天发誓一番，秦凌才笑道：“好，知道你要比了，不过这会儿我也没有心思游玩了，这就要回去了，梁小公子你还是请便吧。” 得，最后还是被人赶下了船。 上船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下船的时候颇为灰溜溜，裴温见状，不由得摇头苦笑。 “怎么，裴公子要为比赛发愁了？” 裴温莞尔：“我发什么愁，反正也不会是我赢。” “哎，这怎么还没战就认输了，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裴温苦笑道：“人也要有自知之明的。” 他望向远处的烟水缥缈之中，慢慢道：“那个人，他可是县试府试和院试三连案首，俗称中了小三元的，且上届秋闱乡试，也中了头一名的解元，就连我的老师也一直对他赞不绝口，我自问，不一定能考的过他。” 秦凌一愣： “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这片地界之上，如此文武双全，且又跟秦姑娘你有如此多纠葛的人，还有几个？” 秦凌不说话了。 这个家伙，果真如裴温说的那么厉害么？平日打交道的时候只觉得他痞气十足，倒真没看出来他在这科举场上还能有如此建树。 而且，这回秦凌也算是真的给他出了个难题了，已经都考过了，且中了解元了，放到现代去，那就是已经考上985和211了，该考硕士或者博士了，再打回去让人家重新高考，这不是为难人么？ 且科举规矩森严，虽然那厮答应了可以去考，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操作的吧。 想到这里，秦凌不由得心思复杂起来。 “嗨，他进不进得去考场还两说呢，这会儿咱们也别想太多了。” 裴温仍是那副淡淡的神色：“他进得去的。这个人，他说到的事，一定会做到。” “是么？”秦凌也喃喃接口，“说到就一定会做到么？” 从认识到现在，这个家伙说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但是答应她的事情，他都一定能做到吗？ 不知道为什么，秦凌忽然就觉得有点丧气了，也懒得再想那家伙的事情，便招呼了裴温进船舱。 陌晚端上来热茶，两个人喝了一会儿，才感觉身上重新暖和了起来。 裴温道： “我今天会对梁文远说那番话，纯粹只是想送你个人情，谁知道却被那厮突然闯入，破坏了我的计划。” 秦凌笑道：“有了那厮加入，梁文远也还是输，不管怎么样，反正他是定要输点什么东西给我的了，不过，看起来你好像早就知道那是什么？” “当然，不然我也就不会那么说了。”裴温笑笑，“梁文远自小在家中娇惯，几个兄长都出来自己立业了，只有他一个人仍然毫无建树，所以去年梁大老爷就要给他一间铺子，让他经营经营练练手。” 秦凌点点头：“却不知道是什么铺子？” 若是普通的铺子，也不值得裴温专门费尽心思来给梁文远下套了。 裴温收敛起了笑容，慢慢道：“不是一般的铺子，是……钱庄。” 秦凌登时倒吸了一口气。 钱庄啊，换算到现代社会，就相当于银行！ 她自然知道梁家是永安府一带的第一富户，名下涉及多种产业，永安府的这些钱庄也被梁家把控着，但是她却没想到，梁大老爷给梁小公子的第一个练手的铺子，竟就是家钱庄。 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看来梁家对这个梁小公子还真是娇惯的不得了，随随便便就给他这么重要的铺子，也不怕他给玩破产了。 要是秦凌能拿下这钱庄的一半股份…… 想到这里，秦凌觉得自己的手心都热了起来。 且不说赚多少钱，但说能踏入钱庄这一行，那就跟过去寻常做的生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钱庄，可是所有商业行当的中心命脉啊，掌握了钱庄，那就不单单是掌握多少钱财的事情了。 秦凌表示，她确实心动了。 “裴公子送我的这个人情，还真的有点大啊。”秦凌想了想，忽然似笑非笑道，“无功不受禄，我要回赠你点什么东西呢？你要股份吗？” 裴温要是在这场比赛中输了，就得把当初拿走的秦凌粮仓的那一般股份还给秦凌，当然了，粮仓的股份才有多少，要是能拿到钱庄的股份，那才是厉害。 谁料裴温却摇了摇头： “钱财么，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你要是真想给我股份，给了一成半成的也就行了。” 秦凌听出了他这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说，想要别的东西了？” 裴温笑了，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个凡人，自然不是无欲无求的……我想，能不能……” 说着，停了停，仿佛是十分惭愧的样子，羞涩笑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我想让你把我引荐给你大哥试试……” 第411章 举荐 秦凌：？？？ 这裴温不是认识自己大哥吗，为什么突然又说要引荐？ 见秦凌望向自己，裴温不由得更加尴尬了，秦凌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窘态，知道此事对他必定是非同小可，所以他才冒着这种尴尬也要开口相求。 于是秦凌也不说话，只淡淡看着他，等他过去这段尴尬的时间，再听他说详细。 过了好一会儿，裴温才叹了口气：“我说这话，只怕被你笑话，但如今当真无捷径可走，只好冒昧向你开口了。” “裴公子但说无妨。” 于是裴温吸了口气，慢慢解释了起来。 原来，他想求秦凌帮忙引荐，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本朝科举制度，还没有秦凌所认知的那般成熟，在科举之前，一直都是由察举制演化而来的九品中正制，说白了，就是地方官员推举人才入仕做官的制度。 在这样的制度之下，一个人在当地是否有才名，自然就是选拔的一个重要标准了，所以差不多的家庭出来的年轻人都会拼命广阔交游，交朋友打名气，力图能让自己鹤立鸡群。 到了本朝，虽然已经改换成了科举制度，但是察举制遗留下来的风气还在，所以这些读书人们在科举考试之前，总是也会习惯性地替自己打名气，或者去结交那些主考官，把自己的诗文递上去给主考官看，一旦被主考官看上，科举考试也会异常顺遂，几乎可以平步青云。 这也就是今天裴温来找秦凌的原因，他想让秦凌帮忙把自己引荐给唐青俞。 “等会而，我有点不明白……”秦凌抬起手，“这还是不对啊，你不是认得我兄长吗？” “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裴温苦笑，“且令兄为人正直不阿，也不喜这种自荐之法，所以我才……” 但秦凌还有事想不明白：“好吧，就算你需要举荐，可是找我兄长也不太对啊，他才去京城报道，还不知道授什么官呢。” 裴温苦笑：“这你就没有我消息灵通了……他所授的正是咱们永安府这届乡试加科的主考官。” “啊……”秦凌不由得惊叹一声。 这事说起来，倒还真是她消息不灵通了，简老夫人也没告诉她呀。 “那这么说来，我兄长不日就能回来了？” 裴温点点头：“不错。” 然后又跟秦凌科普了一下这回考试的不同之处。 原来科举考试分为四等，分别是，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其中院试之下，还有两级小考，分别叫县试和府试，都是在生员的户籍地的小型考试，县试府试和院试的第一名成为案首，如果三次考试都是案首，那么就是俗称的中了小三元。 院试考中之后，就可以被称为秀才，参加乡试，乡试中了之后就是举人，然后参加会试，会试中了之后被称为贡士，就有资格去金銮殿上参加皇帝亲自主持的考试了。 乡试第一名叫解元，会试第一名叫会元，殿试的第一名就叫状元了，三次考试都得第一名的，就是俗称的连中三元，大三元。 历史上能连中大三元的人可不多，那都是人才佼佼者，秦凌自然是记不住的，不过，眼前倒是有一个现成有希望的，就是刚才走了的那厮。 方才裴温都已经自愧不如了，因为诸葛云乐那厮连中了小三元，还中了上届秋闱的解元，接下来会元状元，看起来也好似是囊中之物似的。 “上届秋闱，就是去年秋天的事，按规矩，乡试三年一次，皆在每一次的当年八月，因此也成为秋闱，但今年正赶上皇上四十寿诞，所以才加开一恩科，也就有了今年春闱的乡试。” 秦凌这才明白了。 “道道儿还真多啊。” 裴温笑笑：“县试府试和院试，都是由各地地方学政自己主持的，但乡试么，就由皇上亲派的翰林来主持了……” “你的意思是，能被皇上派下来主持乡试的，也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正是此意。令兄在家守丧一年，朝中这一年政局变幻，如今他重回朝堂，皇上先给他这个差事，那是器重他的意思。” 秦凌点点头。 她早知道自家兄长是当世大儒的得意门生，也是天子最看好的少年才俊，自然是应该十分器重的了。 明白了原委，秦凌也就知道了裴温的意思。 停了一会儿没说话，秦凌忽然淡淡叹了口气。 裴温顿时紧张：“姑娘因何叹气？” 秦凌故作不悦道：“我还以为，你答应来相亲，是为了我的面子，怕我抹不开，所以才答应的。我还以为，你帮我跟那梁小公子谈条件，是为了我好，为了让我能在这永安府站稳脚跟，这会儿我才知道，原来你都是为了你自己……” 说着，斜睨他一眼：“我才知道，原来裴公子是这般为己求私的一个人。” 裴温顿时变了脸色。 “秦姑娘，我……” 秦凌抬手：“你不用解释了，越描越黑。总之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就是了。” 裴温顿时急了，“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姑娘误会我了！即便没有那些帮忙，我还是会来求姑娘引荐的，这本是因为我以为我跟姑娘是知交好友的缘故，并非在下用什么东西换来的。还有，当初在梁州府，我也并不知道姑娘将来会有这般际遇，不也是一直站在姑娘这一边么？如今你却来这般误会我，我……” 说到这里，几乎气急，吓得秦凌连忙站起来。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而已，看把你气的！” 裴温愣了：“你……” 秦凌哈哈笑起来：“你看看你，气成这个样子，你想一想，就凭咱们的关系，就算你不帮我一起坑那个梁文远，我还是一样会帮你啊，我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不帮你帮谁？” 裴温愣了半晌，见秦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盈满了狡黠的笑意，这才确定她是真的在跟自己开玩笑，这才松了口气。 “秦姑娘你……” 秦凌摆摆手：“好了，咱们都这么熟了，以后也别叫我秦姑娘了，叫我的名字就行。” 裴温叫不出口，但在秦凌的逼迫之下，几次才终于叫出来。 “你拜托我的事，我肯定会办到的，放心吧……” “多谢，多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行船回去，一路湖面上洒满了两个人的欢声笑语。 第412章 步步高升套餐 老实说，其实秦凌并没有把这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从头到尾，她一直都觉得这件事不过只是个闹剧而已。 简老夫人不是真心一定想把她嫁出去的，虽然也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秦凌知道，她能招梁文远这样的人来跟秦凌相亲，就证明她确实是闹着玩的。 至于裴温，自然也没有存着求娶她的意思了，否则也就太乌龙太可笑了。 至于那厮嘛，秦凌不想多做评价，一般的情况下，她都会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当他不存在。 总之秦凌对于这件事，抱着一个无所谓的态度，而对于裴温和梁文远的打赌，也没有当回事，唯一当真的，可能就是裴温拜托自己的这件事了。 那天回来之后，裴温果然郑重其事地送来了几篇自己的诗文，拜托秦凌转交给唐青俞，用来在主考官唐青俞面前混个脸熟。 正如裴温所料，唐青俞没多久就回来了，不过一开始也是先到衙门去忙公务，公务忙的差不多了，才回到家里小住。 秦凌下厨做了饭，饭桌上，为了怎么开口提起这个话题，秦凌绞尽脑汁，谁想到却是唐青俞先张嘴提起了这个话题。 “我听说，咱们大庆朝的适龄世家子弟，都已经被我的好妹妹挑了个遍了？” 秦凌顿时一窘：“哪有的事。” 唐青俞笑：“你别瞒我，书房里的那些画卷资料我都已经看过了，老实说，没有几个好的。” 秦凌顿时一松：“既然哥哥看不上，那就算了吧。” 这话是跟简老夫人说的。 简老夫人听了立刻就不乐意了：“你个鬼灵精，你说算了就算了？没有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呢，反正你逃不掉。” 唐青俞笑道：“妹妹还小，在家多陪二老几年不是挺好么，为何急着把她嫁出去。”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简老夫人笑道，“你就别操心了。” 唐青俞于是就放下了这个话题。 秦凌在旁边听着他们母子两个的对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这母子两个，似乎并没有那么亲近。 要论起来，唐青俞跟简老夫人之间，似乎还没有秦凌这个干女儿显得亲密呢，唐青俞在简老夫人面前说话的时候，也不如诸葛云乐那般随性，这不知道是为什么？ 秦凌想了想，又嘲笑自己，这肯定是个错觉——唐青俞可是简老夫人和唐老先生的亲生儿子啊，怎么可能会不亲呢？ 话题被唐青俞和简老夫人终结了，于是这顿饭就这么吃完了，吃过饭，秦凌找了个空隙，悄悄拦住唐青俞，这才说起了裴温这件事。 唐青俞一愣，随即笑着接过了诗文抄本。 “这孩子，怎的也会来这一套了……何况他又不是不认得我。” 秦凌咋舌。 她就说，裴温这是多此一举了吧，万一造成相反的效果，在唐青俞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可就糟了。 于是秦凌连忙替裴温说话，唐青俞听着她嘟嘟囔囔说完，才笑道：“好了，你不用解释了，他的文才怎样，我看完诗文自然会知道的。至于这诗文嘛，老实说，若不是妹妹你举荐，我都不一定会接到手里来，这么说来，他找你还算是找对了。” 秦凌顿时舒了口气，扬起嘴角灿然一笑：“那就多谢哥哥了！” ※※※ 也别说，自荐这种事，似乎还真是挺管用的，唐青俞拿走裴温的诗文没两天，秦凌就在粥铺，听好几拨客人提起裴温的名字了。 “东家，这几天，咱们这里多了好多读书人啊。”小伙计道。 秦凌点头：“那是自然。咱们这边距离贡院不远，出租民房又多，自然是那些住不起客栈的普通学子的首选。他们很多人都是提前一两个月来到这里备考的，住客栈肯定是耗不起，民房又干净又便宜，他们自然会选择来这里住了。” 小伙计笑道：“那是，何况咱们这长门街，还有咱家这么好吃的铺子呢！” 说着话，另一个小伙计凑过来，对着秦凌一顿猛夸： “东家，你真是太神了！你昨天新上的那个什么步步高升套餐，今天卖的可火了，你看看，这满屋子的，读书的士子们就坐了大半，大家都说，一定要来吃咱们的这个步步高升，吃了就会有好运，能考中！” “是啊，是啊……东家真厉害，能相出这个主意来！” “我看明天还会有更多的学子过来的！” 大家伙儿都纷纷接口，夸奖秦凌的创意。 而只有秦凌自己知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迎合了人的心理而已，饭食还是那些饭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说着话，外面又进来一批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一进门就要求吃那味“步步高升”套餐，伙计们连忙赶着去招呼了。 秦凌乐呵呵地坐下来，盘算着明天多配点原料，免得厨房忙不过来。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当口，大门口又匆匆进来一个人。 “秦小公子，你们那个‘步步高升’套餐，也给我来一份吧！” 秦凌抬眼一看，却见不是别人，而是老熟人，正通商行的那个小伙计，荣宁。 “嘿，你也要步步高升？”秦凌不由得乐了，“人家都是读书人，吃了去考试的，你又不用考试，要那个做什么？” 荣宁挠挠头：“我虽然不考试，可是我家有人考试啊。” “哦？是谁？” “就是我表弟啊，我舅舅的那个独苗儿！” 秦凌这才想起来，这小伙计荣宁，跟正通商行的掌柜是有亲戚关系的，那郑掌柜正是荣宁的亲舅舅。 于是秦凌立时招呼伙计去厨房里打包了一份，交给荣宁： “咱们这关系这么近，就不用给钱了，这份算是我送给你表弟的，祝他金榜题名！” 荣宁乐了：“那我回去跟我舅舅说说，让他也给秦小公子你多点实惠，咱们毕竟是街坊嘛！” 拿着吃食转身走，又回头：“我替我表弟谢谢你啊，吃了这个，肯定能高中！” 秦凌笑着目送他出门，心下却是哀叹——这一刻是临时加开的恩科，参加的学子们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可是今年有裴温还有诸葛云乐那种变态一起应考，高中这件事，别人只怕是想都不要想了。 第413章 把我掳劫到哪里 自从推出了步步高升套餐，秦家粥铺又在永安府火了一把，知名度更高了，慕名前来要吃这一套科举套餐的学子络绎不绝，每天都有很多，几乎踏破了秦家粥铺的门槛。 秦凌在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当然也没忘了老朋友。 这天她打包了一份“网红套餐”亲自给书院里的裴温送去，这些日子以来，自从得到了唐青俞的青睐，裴温读书更加认真了，基本上足不出户，秦凌想见他，只能往书院去找他。 到了书院，把吃食交给裴温，说了两句话，裴温就急急回去继续学习去了，秦凌摇头苦笑着退了出来。 这天天气不错，秦凌在马车里待不住，就跟陌晚一起坐在车辕上，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书院在城外，来回得过城门，就在主仆俩刚刚过了城门，继续往城里更加繁华的一带走去的时候，忽然在路边发现一个人。 一个黑衣黑帽，打扮的仿佛江湖侠客一样的人，怀里抱着一柄剑，斜靠在路边的一个巷子口，而这个巷子口，正是秦凌回去的必经之路。 这人仿佛是突然出现的，陌晚吓了一跳，连忙扯动缰绳，一声“吁”还没出口，却听得一阵哗啦啦的衣袂带风之声，那个人竟然冲着她们的马车直接飞了过来。 紧接着，陌晚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忽然双脚腾空，再一晃神，自己就已经到了地上。 而那个黑衣黑帽的人却坐在了车辕上，她刚才的位置。 陌晚吓了一跳，正要叫喊，却见秦凌摆了摆手：“你先回家吧。” “姑娘……” 秦凌抬眼瞥了瞥旁边的这个家伙，苦笑道：“熟人。” 陌晚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诸葛公子？！” 诸葛云乐点点头，但也没有掀开帷帽跟她说话，而是一打缰绳，就驾着马车向前行去了。 独留陌晚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没记住方向，反正诸葛云乐驾着车就是一直走啊走，渐渐走到秦凌也不熟悉的一片地方来。 “诸葛公子，这是要把我掳劫到哪里去啊？” 秦凌靠在车门上，有气无力道。 “神医的干女儿大白天的被人当街掳走，只怕要掀起轩然大波了，诸葛公子哎。” 她说着，忽然伸手去掀他的帷帽，诸葛云乐也没有躲，径直就被她一把掀了去。 他俊美无俦，略带一丝苍白的容颜就这么展露在了她的眼前。 本来心里多少有点怨怼的秦凌，在这一刻，忽然就没了言语。 ——到底是拿他没办法啊。 只要看到他这张脸，听到他的声音，她的一腔不忿，就彻底变成了委屈。 委屈来委屈去，就只想伸手狠狠捶他一拳。 “你看什么？”半晌，诸葛云乐忽然道，“我脸上有花么？” 他说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看到他嘴角勾起的那丝弧度，秦凌的一颗心忽然停跳了一般，心中猛地一震。 “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秦凌没好气。 诸葛云乐笑的愈发开心了：“我看到你就想笑，不自觉地想笑。” “你少贫嘴！”秦凌伸手戳了他脑袋一下，“我可没工夫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事说事，没事送我回去，我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诸葛云乐却根本没有停下马车的意思，一边赶着，一边正色道：“自然是有事，大事。” 秦凌再问他什么大事，他却不肯说了，只一直赶着马车向前而去。 不多时，马车在一处偏僻的宅子外停了下来，秦凌抬头一看，只看到这宅子外面破破烂烂的样子，就知道，这肯定又是诸葛云乐的一处密宅了。 “狡兔三窟。”秦凌吐槽道。 诸葛云乐笑了笑，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就往里走去。 “你放开我！”进了门，没走多远，秦凌甩开了他的手，“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诸葛云乐顺从地放开了她，一笑道：“你的意思是，晚上的时候，我就可以拉你的手了，是吗？” “我呸！”秦凌啐他一口，“你少在这里耍无赖，有事说事，没事我回去了，再跟我磨磨唧唧的，小心我回去找母亲告状！” “啧啧……”诸葛云乐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厉害了！才做了干女儿没几天，就知道拿母亲来压我了？” 秦凌甩头躲开。 但还是被他灼灼注视自己的眼神弄得十分心虚。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亲密。 她忽然觉得，其实从前的那种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也挺好的，如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真的让人心累。 尤其是，现在还挂着名义上兄妹的名头，更加让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有点不知所措。 她愈是反抗呢，诸葛云乐就越来兴致，但是这会儿忽然又沉默了，诸葛云乐也有点慌了神。 “怎么了？” 秦凌不说话，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一旁的石凳前坐下：“我有点累了，你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吧，说完我好回家。” 她这样忽然丧气的样子，让诸葛云乐也有点郁闷了。 他也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石凳前坐下。 正要说话，却觉得这两个石凳之间的距离有点远，干脆搬起自己的这个石凳，往秦凌的方向挪了挪，一直挪到她身边，才开口： “你这个样子，我心里也很难受……你明知道我……” 秦凌歪过头去不看他：“别说我明知道你这种话，你也知道我，那你怎么说？” 沉默。 片刻的沉默之后，诸葛云乐忽然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脸掰向自己这边。 “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说。 “我会做到的。” 这个承诺，就跟那次，他在山谷中把她救下之后所说的一模一样。 “你相信我。” 秦凌低着头，不说话。 诸葛云乐有点急了，忽然吸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忽然俯身，朝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轻盈如蜻蜓点水般的吻，他动作轻柔，仿佛没有用一丝一毫的力气，然而秦凌却仍然如触电一般，在被他短暂的碰触之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第414章 我愿意 诸葛云乐轻吻她的额头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秦凌仍然傻傻僵在那里。 半晌，她才忽然回过神来，猛地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 说着抬脚就要走，诸葛云乐一把抓住她。 “阿凌。” 秦凌顿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击中似的。 平日里别人这么称呼她，全都是为了揶揄玩笑，怎么这会儿到了他嘴里，就全然变了滋味呢。 “你，你别这么叫我……” “为什么？”诸葛云乐把她转过来，让她面对自己，“别人叫得我就叫不得么？” 秦凌撇撇嘴：“我听得怪怪的。” “我听得不怪。”诸葛云乐说着，笑了起来，“我还觉得很好听呢。” 其实私下里，他已经在心里这样称呼她千百遍了，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秦凌没话说了，但也走不了，就这么被他拽着。 “你到底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赶紧说完我赶紧走。 但诸葛云乐却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凌……”他又叫了她一声。 想了想，却仍然是之前那句话，“你相信我。” 秦凌还是不说话。 诸葛云乐吸了口气：“你是沐家人，我是盛家人，我们本为宿敌。” 他的声音如深渊流水，缓缓道来。 “那次之后，我本来想疏远你，但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说的就是在梁州府的那次，他来询问她的木雕小雁来自何处，路上遇到盛家人的刺杀，他受了伤，她带他逃走，然后路上，他要跟她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当时她的气愤，她的不解，她的委屈和难过，如今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但是她的那个神情，他却还清晰地记得。 事实也正像他说的那样，他根本没做到疏远她。 明里倒是跟她决裂了，甚至因为有了盛大小姐的出现，他看起来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但是实际上，他仍然是在暗暗地帮着她，不管是衙门里的案子，还是粮仓的经营，处处都有他的帮手，哪里都脱不开他的影子。 秦凌很少审视自己的内心，但是关于他，她也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早就走进了心里，再也挥之不去了。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埋怨，委屈。她讨厌这种地下关系，她总是不自觉地想，什么时候能和他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不用去怀疑去防备任何人，可以大大方方地和他一起去做任何事。 然而她毕竟是清醒的，清醒地知道如今这个形势，这是不可能的，越是这样，就越是难过，就越难免把情绪迁怒到他的身上。 于是两个人就变成了如今这种别别扭扭的关系。 ——其实诸葛云乐倒也不是很别扭，他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脚步坚定地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别扭的只是秦凌而已。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诸葛云乐道，“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的，阿凌。” 听得他细微又温柔至极的话，秦凌的心里一颤。 这个家伙，平日里不是高冷就是拿腔拿调，倒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一旦温柔起来，倒是真的让人难以适从。 “相信你，相信你什么？”秦凌挑眉，瞪他一眼，“你总说让我相信你，倒从不说是什么原因，你叫我怎么相信？” 诸葛云乐一笑：“自然是相信我，一定能处理了盛家的问题了。” “哦。”秦凌面无表情，“我还以为是让我相信你用不了多久就会光明正大地来娶我。” 诸葛云乐一怔，“娶”这个字一出口，他的心也一颤。他凝目望着她，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溜掉一般，被他这样热切的眼神注视着，秦凌没多久就败下阵来，红了脸。 “我瞎说的。”她推他一把，“如今这个情况，就算是你愿意，母亲也不愿意啊。” 毕竟两个人还顶着干儿子干女儿，还有干兄妹的名头。 “我愿意！”诸葛云乐忽然一把抓住她，“我真的愿意！” 秦凌抬头，定定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一双美目，那里面平日里要么深邃，要么就精明，而此刻却满满的都是柔光流转，仿佛下一瞬就会将她彻底吞没。 “咳咳……”秦凌咳嗽一声，尴尬地将他推开，“你愿意，你愿意你跟母亲说去……” 顿了顿又道：“去跟盛家人说去，跟沐家人说去。” 诸葛云乐一噎，撇撇嘴：“我说了，我会做到的。”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说来听听？” 诸葛云乐眼眸一眯：“没有了盛家和沐家，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秦凌一怔。 虽然早就知道他应该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听他从嘴里说出来，倒还是挺震撼的，尤其是他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 而且，沐家和盛家都是大族，京中势力庞杂，高手如云，哪里就是那么好对付的，这是个大工程，也是秦凌如此烦躁的原因。 盛家和沐家并不会一日除去，他们也就一日不能真正站到太阳底下，面对世人。 “阿凌，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要相信我。”诸葛云乐又道。 秦凌推开他的手：“你少拿话唬我，难道不是因为你义父是从盛家叛逃出来的，所以盛家一直在追杀你？” 诸葛云乐反问她：“那后来为何不追杀我了呢？” “那自然是因为盛如月……” 秦凌话说一半，没办法接着说下去了。 是啊，依照诸葛云乐这样的性子，就算是要对付盛家，他也有一百种迂回的方法，何苦要走被女人威胁的这条路，还是盛如月这样的女人。 所以，其实，他一定也觉得很憋屈吧。 每天面对让人恶心的盛如月，他的心里，一定也是很难过的吧，所以，他肯强迫自己去做这些事，为的是什么？ “阿凌。”诸葛云乐深吸一口气，忽然伸开双手，一下子把她环抱在怀里，“你这么聪明，一定是知道我到底是为什么的，对不对……” 秦凌顿时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我……” 她说不出话来了。 被他这般抱着，充盈在鼻子里的，都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独属于他身上的香味。他的味道，他的体温，他的砰砰跳的胸膛…… 她的脑袋里顿时一片混乱。 第415章 一辈子都不会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凌觉得自己连思索都不能够了。 一向自诩无论在什么情景之下，都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她，这会儿，简直跟木头人没什么区别。 可是，她明明只是来给裴温送个饭而已，怎么就忽然被告白了，还被抱了，亲了……？ 这家伙，他到底…… “你会明白的，是不是？”诸葛云乐把头埋在她的肩颈上，闷闷地问。 秦凌被他的气息喷的酥酥痒痒的，但是这种感觉却也奇妙地好，她竟也舍不得一下子推开他。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拥抱着，僵持着，庭中虽然不暖和，但是两个人的心里，却都是热乎乎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秦凌忽然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你总是装着什么都胸有成竹的样子，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我没那么聪明……” 诸葛云乐“噗嗤”一笑：“好，那以后，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不过，你知道以后，可就不能袖手旁观了，要帮我的忙，咱们一起做，才更快更稳。” 秦凌挑眉：“好啊，不过，我可是要收费的。” 说着，伸出手来，一副要钱的架势。 诸葛云乐笑笑，径直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握住了她的纤纤柔夷：“好，都给你。” “我的全部身家，连带我这个人，都随时听你调遣，怎么样？” 秦凌这才高兴了，笑的十分得逞：“真的？你可不要过河拆桥，等事情办完了，就把我甩了。” “我不敢。”诸葛云乐忽然低头凑过来，“哪天要是我混蛋了，你就去母亲那里告我的状，让她揍我，怎么样？” 秦凌笑了。 这倒是挺好的，义母忽然摇身一变变成婆婆，倒是也挺有趣的，反正都是一家人，总是在一家门里，相信简老夫人一定也很开心的，当然了，她肯定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那好，一言为定。” 秦凌忽然伸出小指来，要跟他拉钩。 诸葛云乐也笑着伸出手，跟她拉了勾，随即又道： “我对你的承诺，没有期限，就算要加一个期限，我也可以肯定是……一辈子。” “阿凌，我心里只有你，一辈子都不会变。” 这也太直白了——秦凌在心里暗暗吐槽。 不过，若是被诸葛云乐知道他告白的时候，这个丫头红着脸低着头，看着羞涩无比的样子，心里却是在吐槽，他只怕要吐血了。 “阿凌。”诸葛云乐说着，忽然抬手捧起她的脸，仍然重复了刚才那句话，“你相信我。” “嗯嗯……”秦凌再也不可能说不信了，都被他又抱又亲揩完了油了，她还能怎么办。 谁料，就在她刚刚点头，答应了他的时候，他忽然低头凑过来，猝不及防的，一双凉凉的唇瓣，径直就印在了她的双唇之上。 轰—— 秦凌只觉得自己的心登时炸了开来。 一下子，整个世界都苍白了。 所有的一切外部的景物，所有的一切内心的情绪，仿佛全都被茫茫的大雪覆盖，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只有他这个深深的吻。 他的唇怎么能这么凉？冰凉之中却又带着丝丝的香甜……但却又仿佛带着人间百味，让她实在忍不住，就此沦陷。 秦凌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化成了一滩水，只要他愿意，捧在掌心，就能随便带她到天涯海角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她的唇上移开，两个人同时深深吸了口气。 “阿凌……相信我。”他又说。 这次秦凌再也无法吐槽了，她是真的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才听得他细如蚊蝇的回应了一声“好”，随即扑进他的怀里。 ※※※ 两个人缠缠绵绵了好久，才终于能坐下来说点正经事。 “既然你对这些事都有把握，那你倒是跟我仔细说说。” 诸葛云乐便从头讲了起来。 原来，在他们认识之前很久，他跟盛家的关系就已经剑拔弩张了，也就是说诸葛云乐跟盛家的恩怨，其实跟秦凌没什么关系，主要都是因为诸葛云乐的义父，背叛了盛家的那个盛无为老前辈。 他们认识的当天，诸葛云乐之所以会在乱葬岗，那就是因为他遭到了盛家的暗算，中了毒，不得以躲在了那里，恰巧被刚穿越过来的秦凌发现，然后阴差阳错扒了他的衣服，两个人就此结缘。 后来，在遇到盛家人暗杀的那一夜，其实诸葛云乐说的也大部分是气话，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希望可以跟她分道扬镳，不要连累她，正因为怕她会被盛家人盯上，他还刻意派了两个人日夜不离地守着她的房子。 而这边，他也着手快速地肃清了敌人，震慑了盛家人，让他们不敢再来，也就间接地保护了秦凌的安全。 后来一段时间，他们两个本来是相爱相杀，互相逗弄，诸葛云乐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但是没多久，盛家大小姐盛如月就出现了，破坏了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默契。 而诸葛云乐，也从盛如月的到来中看到了契机，于是干脆就将计就计，明面上答应了盛如月的条件，打压秦凌，暗地里不光帮着秦凌，还趁机打入了盛家内部，迅速推动了自己的计划。 一切都很完美，唯一不完美的，似乎只有他跟秦凌的感情了。 其实他自己还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奈何秦凌身边除了一个裴温之外，最近又接二连三地出现不同的男子，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尤其是今天，秦凌还亲自来给裴温送吃的。 “你莫不是忘了，我也要去参加考试？我也要吃你那个步步高升套餐！”诸葛云乐十分委屈。 秦凌“噗嗤”一乐：“好，好，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你要吃，那就让你吃个够，以后你天天回家，我天天给你做！” 诸葛云乐这才满意了：“还有，以后离那个裴温远点。” “好。” “还有，那些什么世家子弟，一个都不许见。” “好。”秦凌笑嘻嘻，“不过你还是得先回去问过母亲，她同意不同意。” 诸葛云乐眯起眼睛：“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她肯定同意。” 第416章 开考 两个人敞开心扉互诉衷肠之后，就一起回了神医大宅，为了践行秦凌对诸葛云乐所做的让他吃那个步步高升套餐的承诺。 回到家里，简老夫人惊奇地发现这两个人从最初的不说话，变成现在的有说有笑了，顿时很诧异：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怕你们兄妹俩谁也不理谁呢，这会儿可好，也不用我老婆子帮忙了。” 秦凌跟诸葛云乐都羞赧地不说话。 晚饭是秦凌亲自下厨，除了给简老夫人和唐老先生做饭之外，还特意给诸葛云乐做了那个套餐，让简老夫人和唐老先生两个人彼此窃窃私语了好一阵。 吃过饭后，各自回去睡觉，简老夫人却高兴地睡不着。 紫荆笑道：“夫人还要不要再看看资料，南方又新送来一批世家子弟的画像呢，我看着这几个不错。” 简老夫人哈哈大笑：“不用了，不用了，我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小丫头，必须在我家里！” ※※※ 日子很快如流水过去，就在秦凌和诸葛云乐的地下感情慢慢升温的时候，恩科的时间也到来了。 开考之前，秦凌特意在贡院附近架起一个摊子，专门卖各种吃食，外加她的步步高升套餐，生意异常火爆。 开考的那天，她还免费赠送了一早晨的吃食，预祝众学子金榜题名。 诸葛云乐仍然是一副大侠的打扮，早早来到他的摊子吃饭，不多时，梁文远也前呼后拥地来了，本来想跟秦凌套套近乎，结果看到诸葛云乐一身黑衣，煞气逼人地坐在这里，忍不住就打了个激灵，乖乖地坐到了一边去。 两个人吃着饭，裴温也来了，秦凌连忙招呼他做下一起吃。 裴温看了诸葛云乐一眼，笑道：“为防意外，我来时已经吃过了。” 秦凌撇撇嘴——这家伙，是避嫌呢，看来诸葛云乐确实霸道无比，把裴温都给吓怕了。 秦凌还要劝说，裴温却已经做到梁小公子的那张桌子上了：“我陪梁小公子喝口茶就行了。” 梁文远点头如捣蒜：“是是，裴公子来陪我正好！” 那边，诸葛云乐声音沉沉，嗤笑道：“人家秦家粥铺所做的这是步步高升套餐，不吃的人，只怕这科难以金榜题名啊。” 裴温笑道：“这么多学子，不可能每一个人都金榜题名的吧，头名解元也只有一个。” 诸葛云乐也笑：“是啊，所以裴公子不吃这步步高升套餐，其实也是对的，反正也拿不到解元。” 裴温不甘示弱：“抱歉的很，虽然今日我不曾吃，但从前却吃过的。” 说着，看了秦凌一眼，接着道：“且还是秦老板亲自给我送到书院里去的……唔，说起来，还真是味道不错呢。” 秦凌顿时扶额——这两个人，怎么跟三岁小孩似的，彼此互不相让，什么都往外说。 奈何诸葛云乐却偏偏就吃这一套，裴温说完之后，他立刻就生气地放下了碗筷，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秦凌只好连忙上来打圆场，把所有人都训了一顿，让他们有事没事把力气用在正道上。 很快，开考的时间就到了，三个人整顿衣衫，入场去了。 裴温和梁文远都顺利进了考场，诸葛云乐却遭遇到了麻烦——那守门的官员一定要让他把帷帽摘下来，验明正身。 秦凌的心顿时揪了起来，这家伙，怎么不知道做好充足准备呢，这帷帽要是摘下来，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诸葛云乐，上科的解元，这科又重新来考试了？ 到时候只怕会被取消考试资格吧？ 已经进去的裴温和梁文远也停下了脚步，带着看热闹的表情等着看诸葛云乐的笑话。 谁知道，诸葛云乐却二话没说，径直摘下了帷帽，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帷帽下面露出来的，却是一张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路人脸。 三个人都惊讶了，原来这厮其实早就准备了啊。 秦凌和裴温还好，知道这是诸葛云乐在脸上动了手脚，梁文远就郁闷了，他觉得诸葛云乐这张脸肯定是假的，但是却又不知道这路人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梁文远刚要说话，却被裴温一把拽住。 “少说两句吧。” “为什么？” “等你赢得了比赛，再去揶揄他不迟。” 梁文远这才回过味来，这会儿他们两个加起来都还不是诸葛云乐的对手，所以还是别惹事的好。 “石凌夫……是吧？”守门官看了看诸葛云乐的资料，皱眉喃喃，“这名字，到也够怪的。” 诸葛云乐笑：“天生就是这个名字，没有办法。” 守门官只好放他进去了。 梁文远撇撇嘴，裴温却沉了脸——这个家伙，就连名字也要占占便宜。石凌夫，是凌夫……也不知道秦凌听了，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裴温心里的感觉到底是不好受，但考试在即，他也只好强压下这个念头，转头往贡院里面走去了。 三个人都走的看不见了，秦凌才舒了一口气： “这三个人，真是让人不省心，但愿不要考着考着打起来才好。” 陌晚笑道：“放心吧姑娘，裴公子是最有分寸的了，何况他也不会功夫啊。” 秦凌道：“我正是怕那家伙因此欺负他们两个啊。” 一旁的卜安却忽然出声：“不会。” 秦凌一怔：“什么不会？” “诸葛，不会。” 秦凌登时撇撇嘴：“你倒还跟他惺惺相惜了，这会儿又替他说话。” 卜安却不理会她的揶揄，只阐述自己的观点：“他，姑娘，良配。” 秦凌的脸登时红了个透，转身走开了，陌晚哈哈大笑：“卜安姐姐，真有你的，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能治住咱们家姑娘！” 几个人正说笑着，那边里却忽然跑来两辆马车，直奔贡院而来。 “快快快，时辰马上就到了！” 两辆马车奔到近前，车里的人窜出来，秦凌回头一瞧，只见是两个年轻学子，看样子都是来考试的，而路上耽搁了，几乎迟到。 大门口的守门官也催促：“快点快点，马上关门了！” 两个学子就往台阶上冲，谁知道那台阶太窄，两个人也太着急，一下子就撞到了一起，“砰”的一声，两个人都摔倒在地。 第417章 作弊 “你干什么撞我？！”其中一个白衣学子爬起来，怒道。 另外一个黑衣的学子毫不示弱，径直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明明是你撞的老子！” 白衣学子显然并不擅长口舌之争，被这么一骂登时懵了：“你，你怎么这样，你竟然骂人？” 黑衣学子越发厉害：“我骂你怎么了，我还打你呢！” 说设，抡起手里的箱子就往白衣学子的头上砸。 幸亏白衣学子跑得快，才没被砸到，但是这一下也给他吓了一跳，顿时嗷嗷叫了起来。 叫声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秦凌等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哎，那个白衣服的学子，好像有点眼熟？”秦凌道。 陌晚答话：“是啊……哎，那不就是郑掌柜的儿子吗？” “郑掌柜？哪个郑掌柜？” “就是正通商行的郑掌柜啊，这个穿白衣服的，就是荣宁的表弟，名字叫郑学。” 陌晚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秦凌自然就相信了她。 “哎呀，看着这个郑学要吃亏，咱们要不要帮帮他？” 秦凌摆手：“不用，会有人管的。” 果然，她这话话音落后，很快，就看到贡院门口的管事走了过来，强行把两个人分开。 “再打，再打就关门了！你们还考试不考试？！” 两个人本来就都来晚了，这会儿被这么一呵斥，顿时如梦初醒，连忙收了手，向管事道了歉，一前一后朝大门跑去。 但白衣学子郑学还是腿脚快些，抢在了黑衣学子的前面进了门，黑衣学子见状满脸恼怒，但是考试重要，也就强自压下了气愤，先走进贡院去了。 秦凌远远地瞧着这一切，暗暗摇头：“这样带着怒气进考场，能考得好才怪。” 陌晚道：“黑衣的那个我不知道，这个郑学，据荣宁说，学问还不差咧，这科应该能靠的上。” “你消息倒是灵通。”秦凌抬手戳她脑袋，“怎么荣宁什么都跟你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陌晚嘻嘻笑。 两个学子进门之后，时辰就到了，贡院的大门关闭，考试正式开始。 秦凌本来还很淡定的一颗心，忽然就随着这大门的关闭而揪起来，陌晚在旁揶揄她： “看什么看，别看了，再看你也不能替他们进场考试，你着急也没有用啊。” 秦凌正要说话，一旁的卜安忽然道： “有用。” 两人一怔，朝她看过去，却见卜安的目光正落在贡院不远处的一个小巷的巷口处。 秦凌看过去的时候，那巷口正好有人影一闪，闪进巷子里不见了。 “嗯？那是什么人？” 正好学子们已经入场了，这会儿没什么事，秦凌就安排陌晚留下收拾，自己跟卜安追上去瞧瞧。 卜安身手敏捷，秦凌也不满，两个人几息之间就钻进了巷子，远远地便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巷子里徘徊，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在贡院附近的巷子里等人，还这么神神秘秘的，在开考的时间？秦凌下意识的直觉就觉得，这个人肯定有猫腻。 于是，她跟卜安打了个手势，悄悄再走近了些。 那人一来太过专注，二来应该也没什么功夫，耳目不行，对于秦凌和卜安的靠近毫无察觉。 不多时，秦凌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嗡嗡”声，不由得瞪了眼睛，很快，便见那贡院的墙里面，竟然疏忽飞出一个东西来。 外面等着的这个人顿时眼睛一亮，急忙打了个呼哨，那东西径直就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秦凌都看呆了，定睛看去，只见那也不是什么东西，却是个只有三分之一巴掌大的，一只小巧玲珑的鸟儿。 从贡院飞出来的鸟儿？ 秦凌和卜安对视了一眼，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词——作弊。 然后接着看去，只见那人果然从那小鸟的腿上解下一个小小的纸条来，然后快步朝巷子另一头走去了。 秦凌自然是要追的，这一追，就追到了附近的一处民房里。 那人快速钻进了民房里，秦凌和卜安就飞过院墙跟进去。 屋子的门帘遮的严严实实的，窗纸也糊住了，从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是在怎么回事，不过作为经验丰富的秦凌来说，已经可以猜想得到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她跟卜安两个人趴在门口停，果然听到里面传来书写的轻微沙沙声，然后还听到有人悄声道： “要快些写啊，小公子还等着要。” 作弊！找人代写！ 赤果果的作弊啊！这还了得？ 最可恶的事，秦凌的朋友们也在这场考试里奋战，作为场外增援的她，怎能容这作弊的人横行于世？ 于是秦凌跟卜安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便分头行动起来，卜安先飞出去，寻找其他道具，秦凌继续在这里盯着。 看来屋子里面帮忙代笔的还是个高手，没有多久就写好了，便听得一阵脚步窸窸窣窣，那人就出来了，秦凌连忙迅速逃向院子外面躲藏起来。 那人出的门来，仍然径直往贡院去，秦凌跟在后面，不多时，卜安也回来了，跟她打了一个一切ok的手势，两个人一起跟着那人仍然回到了贡院外的墙外。 就在那人把手里的字条绑在小鸟的身上，准备放飞的时候，秦凌忽然窜出来，一指头就把人给点住了。 “拿来吧你！” 秦凌伸手把小鸟儿从那人的手里捏了过来，低头细看，只见这小鸟儿确实十分玲珑，通体幽蓝，毛茸茸的，别提多可爱了。 “这么可爱的鸟儿，用来作弊，真是暴殄天物。” 秦凌很想干脆就这么放飞了小鸟，但是那样就不能惩治那个作弊的人了，于是也不废话，三下五除二，解下了小鸟儿腿上的字条，又把卜安去弄来的白纸卷成纸卷绑了上去。 “嘿嘿，这回看你还怎么抄。” 卜安走过来，看了看那小鸟儿，道：“无相鸟，价值千金。” 秦凌一怔：“啥？价值千金？！” 谁啊，这么有魄力，为了一个乡试，竟然肯花这么大的代价。 卜安继续缩到：“产自西南，最擅传信。” 好么，还是专业的，所以，这玩意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418章 报官 不过此刻来不及多想，这鸟儿再不回去，里面的人怕是该起疑心了，于是秦凌便松了手，放小鸟儿离开。 小鸟儿扑扇了几下幽蓝色的翅膀，很快飞进贡院消失不见了，秦凌想到那人满怀希冀打开字条，却看到一张白纸时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 “现在，让我们来问问，这位到底是为谁服务的吧？” 说着，绕到那人身后，一面揽住他的脖子，一面拍开他的穴道，秦凌变了男声，恶狠狠地问： “说，到底哪个让你来帮他作弊的？！” 然而那人嘴巴却还很严，尽管秦凌用性命威胁，他也一个字不肯说，到最后，竟然忽的眼睛一番，就这么晕过去了。 “嘿，你……”秦凌气的没话说，“看来，今天这件事要是办不成，回去他也得倒霉遭殃，只怕这是吓晕过去了。” 卜安以眼神询问她此刻怎么办，秦凌只好道：“先抬回去吧，反正早晚要从他这里知道到底是谁的。” 于是卜安就扛起那个人，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子。 所幸是冬日，又是贡院附近，来往的人很少，主仆两个径直扛着人回到马车前，陌晚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打发伙计们先走，自己在这里等着她们。 “怎么这么慢……”陌晚抬眼，看到卜安还扛着一个人，顿时吃了一惊，“这是谁？！” “不知道，作弊的。”秦凌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面吩咐卜安把人往车里塞。 然而，卜安刚把这人扔下，陌晚看到这人的脸，忽然叫了一声：“哎呀，我认得这个人，他是梁小公子的手下啊！” 秦凌一怔：“你确定？！” “确定啊。”陌晚点头如捣蒜，“姑娘你忘了吗，就是刘江要烧咱们铺子的那天晚上，这个人跟着刘江来过，但是他之前没跟我们打过照面，就来了那一回，姑娘你忙着对付刘江，自然不记得了。” 秦凌果真是不记得了，一来她确实不如陌晚记忆力好，二来那天晚上专注力也没在这些帮凶身上。 “果然是梁文远的人？” “千真万确。” “好啊！”秦凌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梁文远啊梁文远，亏你还跟我信誓旦旦地要公平竞争，私底下却跟我玩这一套……我就说，那无相鸟价值千金，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这下破案了，要作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参加比赛的选手之一，梁小公子梁文远。 作为评委的秦凌更加生气了，梁文远此人没想到这么多小心思，他根本就没正经地对待这件事。 “既然你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秦凌恨恨道。 “姑娘，那我们怎么处理这个人？” “扔下去，别管他。” 卜安立时拎起那个人就扔到了车外。 “那咱们回家吗？” 秦凌却顿住，忽的摆摆手：“不行，梁文远那么有钱，这回没成功，他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的，不能让他得逞！” “那……咱们报官？”陌晚犹豫着说，“可是此刻贡院已经关门了，咱们想通知大公子也不行啊。” 这乡试一共考三场，每一场三天，也就是说贡院的大门，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打开，这段时间内，任何人想跟贡院里的唐青俞传递消息，那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梁文远作弊的脚步却肯定不会停止。 秦凌也想到了这里，于是看了眼那人，恶狠狠道：“那就送官去，反正如今是裴大人做知府，他总不会对梁家徇私舞弊的。” 而且，别人相见唐青俞肯定不行，而裴知府以考场舞弊的事情去见，那是肯定能见得到的。 于是卜安又把那人给抓了回来，一行人赶车往知府衙门而去。 到了裴知府那里，这件事自然很受重视，立刻找人来弄醒了这个人，审问他，又把那物证字条拿下来看。 裴知府十分震怒，三两下就逼的那人开了口，然后气势汹汹地带着人证物证上贡院敲门去了。 而作为证人的秦凌，本来也是该跟着去的，奈何她不想露面，跟裴知府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一来她不想让唐青俞知道这件事有她在里面搀和，二来也不想这么快让梁文远知道，秦凌不害怕别人跟她站在对立面，但是却十分反感别人答应了她的事情却骗她。 这件事，她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梁文远的，一定要找他要一个说法。 秦凌虽然回去了，但是并没有放下贡院那边的事，还派人继续去打听了，果然，今天的贡院十分热闹，裴知府到了没多久，梁文远就被揪了出来，直接赶出了贡院，并且下令取消梁文远的考试资格，且以后终审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 这下可坏了事了，梁文远被赶出来，立刻就在贡院门口呼天抢地起来，然而一点效果都没有，还被贡院的守卫给扔的更远了一些。 于是梁文远恼羞成怒，改成了破口大骂。 裴温和唐青俞都是铁面无私的人，尤其梁家也不敢惹唐青俞，裴温的儿子也在这场考试，梁文远两个人都不敢惹，就在那骂揭发他的人，说是诬告，是报复，要让诬告的人不得好死。 “还骂什么了？” 小伙计一脸尴尬：“他在那骂了将近半个时辰呢，特别难听，东家还是别听了。” 秦凌摆手：“无妨，我好歹得知道他都骂我什么了，将来以后才能骂回去啊。” 陌晚在旁气愤的不行：“就梁文远这种人品，这种气度，竟然也好意思舔着脸说要来娶我们家姑娘？谁给他的胆子？！” 秦凌笑笑：“自然是梁家给他的胆子。” 陌晚不说话了。 秦凌道：“梁文远本来从未走过仕途，这次忽然一下子就能进乡试去考试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陌晚接口，“可是……” “可是，想一想梁文远是梁家的小儿子，便觉得这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是不是？” 众人皆默认。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他们梁家，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做吗？ 第419章 并列第一 不过，他们最近也算是碰上钉子了，因为他们家小公子想求娶的这位姑娘，压根就不搭理他们，就算他们家有再多的钱也不行。 所以梁文远才哼哧哼哧地跑去科举，所以才会做出作弊的这些事来。 “说到底，官府还是给了梁家面子，不然，像梁文远这样的，倘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就给他抓起来，关进大牢了。” 众人皆点头。 “所以，我看梁文远莫名其妙就能进考场这事，只怕也没有下文了。”秦凌哼了一声，“罢了，左右我们不再管这件事就是了。” 后来，后续果然如秦凌所料，梁家动用了一些关系，只罚了些钱，让梁文远免于了刑罚。 不过听闻梁老爷子对这件事十分生气，宣布把梁文远禁足半个月，谁也不许探望，连饭食都要给他最差的吃，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姑娘，我估计，梁家这下子也记恨上咱们了。” 秦凌挑眉：“记恨我什么呀，他们又不知道作弊这件事是我抖搂出来的。” “可这件事到底是因你而起啊。要不是你给梁文远定下这么个难题，他也不会如此铤而走险啊。” “你看那梁文远是能做的下这一切事情的人么，说到底，这件事还是有梁家的长辈在里面操作，出了事，也不能就赖在梁文远一个人的头上不是？再者说了，他们之所以会栽，到底还是因为想攀附我母亲和我大哥，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陌晚想了想，嘻嘻笑道：“对，姑娘说得对。” “好了，梁家那边暂时先别理他们了，我猜他们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可是一时之间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动作的，咱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什么事？” “考试啊。”秦凌挑眉，“你不知道，今天就是放榜的日子吗？” 放榜的日子，贡院门前自是热闹非凡，秦凌等人去的晚了，被一堆人挡住视线，好大一会儿才费力挤到前面去。 到了榜下一看，乖乖，可不得了。 “哎呀，姑娘你快看！裴公子和诸葛……不是，那个石公子，居然并列第一，都是解元！”陌晚兴奋地两眼冒光。 秦凌皱着眉头，看着榜上并列第一的那两个名字，满满的都是无语。 这可好了，没争出个所以然来，看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要继续下去啊。 后面的百姓和学子们还在议论纷纷： “这个裴温裴公子，真是实至名归啊，早先就听说他特别有文采，书院的老师都很欣赏他！” “没错，裴公子的诗文流传出来，我也看过，果然是妙诀，他做解元，再合适不过！” “不过，这个石凌夫却是什么人，怎么之前从未听过？” “就是，这个人的名字，好像从未听人提起过……本次考试的学子，我大多都认得，这个人，却好似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就是就是，他竟然还也得了头名解元，真真是不可思议啊，是不是……” “嗨，你可别瞎说，咱们这次的主考可是唐青俞唐大人，他是绝对不会徇私舞弊的。” “不错，那看来，这个石凌夫，果然是颇有文采了……能以籍籍无名之身，得到头名解元，看来这个人着实厉害啊。” “那是，咱们大庆朝，这种并列第一的情况，极是少见，可见这人的文章确实非常高妙，让咱们唐大人难以取舍。” “对。不过，他以无名之身，竟能跟颇有名气的裴公子并列，说明，他还是更胜一筹啊。” “何止我，我觉得，他比上一科的那位传奇的诸葛公子还要厉害呢……” 然后一堆人七嘴八舌地就开始议论起上一科的传奇人物诸葛云乐来了，秦凌听得尴尬要死，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走了走了，都看完了，还在这干什么。” 陌晚悄悄揶揄她：“哎，姑娘你不是最喜欢看热闹么？怎么人家一提诸葛公子，你就要走呢？” 秦凌一戳她脑袋：“你这个丫头，你给我闭嘴！” 陌晚:“哈哈哈……” 两个人正笑闹着，却听得人群中忽然又有人开心地叫起来： “中了中了，表弟你中了！” 陌晚和秦凌一起循声望去，只见那边又蹦又跳的两个还不是陌生人，正是荣宁和他的表弟，正通商行的小少爷，郑学。 陌晚一乐：“哎，没想到，那郑学虽然迟到了，还跟人打了起来，竟然也中了呢。” 秦凌道：“那说明人家是真的有真才实学。” 不过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她们自然不好去凑热闹，也就转身走了。 但是放榜这种事吧，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有人高兴就有人愁，秦凌从人群里钻出来，一路已经看到几个大失所望甚至痛哭流涕的人了，其中就有那天跟郑学一起迟到，还差点打起来的那个黑衣学子。 不过秦凌也没在意，就径直离开了，但那黑衣学子哭过之后，却盯着不远处开心蹦跳的郑学，眼里露出无限恶毒的光芒。 ※※※ “这么快就要上京？” 回到家里，简老夫人径直就告诉了秦凌一个“噩耗”。 因为正规的考试流程应该是，在头一年的八月乡试，第二年的二月会试，而这一科恩科是加开的，乡试本来就晚了很多，所以这些考过了的学子必须立刻启程进京，参加会试，然后再跟正常会试的那些学子们一起，参加四月份的殿试。 “可是，就算此刻启程，也赶不上二月的会试了啊。”秦凌道。 “他们的会试也是会晚一些的，但是不妨碍四月的殿试就是了。” “那什么时候启程呢？” “你大哥说了，就明天。” “啊？！明天！”秦凌不高兴了，转身就窜了出去。 她去找诸葛云乐。 还没走出大门，却正好看到一起回来的唐青俞和诸葛云乐，唐青俞仿佛知道秦凌有话要跟诸葛云乐说似的，笑了笑，没说什么，就先进去拜见简老夫人了，秦凌一把拉住诸葛云乐，来到偏僻处。 “你还要上京去参加会试么？” 诸葛云乐笑了：“笑话，我好不容易考上了解元，为什么不去。” “你少来这套，上一科不也考中了解元，不也没去？” 第420章 明日就走 “那是因为我有事耽误了，今年重新考，那自然是要去的。“ 秦凌眯眼瞧他：“不是吧？到底还是因为裴温吧？” 她再了解诸葛云乐不过，他这个人，只是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实际私底下功利心颇重，凡事都要争个高下的，何况这回裴温还跟他平起平坐了，作为两科解元，他怎么能忍呢？ 以他的性子，是必然要跟裴温争个高下的。 “怎么，我都考上解元了，你难道要我放弃大好前途吗？” 秦凌抽抽嘴角：“你的志向难道真的是在仕途之上吗？再者说了，真有意仕途，不如去找找咱们大哥，赖我什么？” 诸葛云乐撇嘴道：“你还说，若不是你把裴温的诗文交给大哥，他这一科又怎能得了解元？” 秦凌不乐意了：“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帮裴温作弊了似的，就算大哥读过裴温的诗文，那科举考试的卷子可是匿名的啊，难道大哥还会徇私舞弊？” “他或许认得他的笔迹。” “那他还是你大哥呢，我还说他也认得你的笔迹，也帮你作弊来着。” 诸葛云乐没话说了。 就在这个当口，忽听得一个不大不小，不紧不慢，颇为沉稳好听的声音传来：“你们闲来没事，可不许在这里悄悄说我的坏话。” 两个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瞧，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刚才所谈话的主角，他们的大哥，唐青俞。 背地里说人家的坏话，被当场抓个现行，秦凌顿时尴尬不已，吐了吐舌头，径直藏到了诸葛云乐身后去。 “大哥，都是他，都是他在编排你。” 唐青俞悠然一笑：“莫要闹了，母亲叫我们回去吃饭。” 秦凌和诸葛云乐跟着唐青俞一起回到了简老夫人的正屋，唐老先生也已经到了，夫妻两个正等着三个孩子到来一起吃饭。 “唉，很少相聚，却又要分开。”饭桌上，简老夫人叹道。 秦凌放下筷子，撇撇嘴：“真的是明天就走吗？” 唐青俞点头：“事情紧急，明日必须动身，我已与诸位考中的学子约好，明日一起启程。” 有考官大人带着走，当然好了，这些学子自然就不必发愁会掉队的事了。 看看木已成舟，秦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好埋头吃饭，饭桌上的气氛也不算太好，她又强打起精神哄简老夫人，说等考完试回来，总是还能再相见的。 吃完饭，秦凌和诸葛云乐又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腻歪了半晌。 “要么你跟我一起去京城？” “那我的铺子怎么办？” “手下帮你打理。” “不成，我才刚刚站稳脚跟，我得自己把铺子立起来才行。” “有父母亲在这里，有什么站稳脚跟不站稳的？” 秦凌一把推开他：“我可不喜欢生活在别人的光环之下，不管是你，还是父母亲，将来以后，我希望别人提起你们，都说，那是秦姑娘的家人，而不是说，我是你们的家人，懂吗？” 诸葛云乐一笑，刮了她的鼻子一下：“那我可就自己走了。” “走呗。” “你会想我么？” 秦凌别过头去：“不会。” 这两个字自然一下子就惹得诸葛云乐不高兴了，他霸道地掰过她的脸来，低头吻上去：“那我就不走了……” “唔……随便……” 诸葛云乐吻的更加用力了。 许久，才终于放开她，秦凌才能喘口气出来。 “我舍不得你。”诸葛云乐说着，抱住了她，把脑袋埋进她的脖颈里。 “切，说的这么可怜，又不是不再见面了……”秦凌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乖，等我安顿好这边的事情，腾出手来，就去京城找你，好不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第二日一早，秦凌在城门口为唐青俞和一众学子送行，目送他们踏上了上京赶考之路。 同来送行的还有郑学的父亲，正通商行的郑掌柜，送完人，两个人闲来无事便多聊了几句，郑掌柜苦笑道： “今日是我的生辰，但事情紧急，我儿却连在家为我过个生辰都不能。” 秦凌正要祝贺人家生日快乐，却见郑掌柜忽然摸出一个请帖来，递给她。 “但是生辰嘛，总是还要热闹热闹的，今晚我在家里略备下些酒水，请了咱们长门街的这些街坊邻居们，一起乐呵乐呵。” 秦凌便忙接过了请帖，笑着答应了。 要是真按照郑掌柜所说，只是请了长门街的这些街坊邻居们，那也用不着这么正式，还写了请帖。或者，他也有可能是只给她写了请帖，当做是对她的重视。 诸葛云乐一走，秦凌的心里立刻空落落的，铺子也不想回去了，干脆也就早早收拾一番，去参加郑掌柜的生日宴会。 傍晚，秦凌带着陌晚和卜安来到了郑掌柜的家里，一进大厅就被请进了上座，秦凌四下一看，见果然都是些街坊邻居，大家都对她无比客气，便知道了今天自己便是这场生日宴会最重要的客人了。 秦凌有点无奈，但是来都来了，场面还是要替人家郑掌柜撑起来的，于是也不免打起精神，跟周围的说话，顺便夸一夸自己跟郑掌柜的关系，给他涨涨面子。 酒过三巡，大家伙都喝的差不多了，秦凌也觉得有点不胜酒力，就准备告辞回家，谁知道就在这个当口，本来其乐融融的生日宴会，忽然发生了变故。 “梁小公子到！”外面一声唱报，很快，一声红衣，打扮的十分骚包的梁文远，带着一堆手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梁文远才到来，可见并不是祝寿来的，且还带着这么多手下，一看就是都不是善茬。 郑掌柜立刻紧张了起来，连忙挡在了前面： “哎哟，梁小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失敬失敬……” 梁文远呵呵一笑：“郑掌柜，过生辰也不请我，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啊？” 郑掌柜抹了把汗：“哎呀，梁小公子这是说哪里话，我这不是，这不是怕您没有空闲，不敢打扰么……再说您看，我今天请的全都是我们长门街小门小户的街坊们，就怕请了您，您也不肯来啊。” 第421章 生日宴的不速之客 这话说着好听，但是听到梁文远的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顺耳了。 整个永安府，谁不知道，他这两天是被亲爹关了禁闭，一步都不许出家门呢？还说什么“没有空闲”，这不是指桑骂槐讽刺他么？ 梁文远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我有没有空闲，郑掌柜你不问我，怎么知道？再说了，什么小门小户，你这不是请了一尊大佛来么？怎么，他来得，我就来不得？” 说着，朝上首上的秦凌一指。 秦凌慢慢勾起一丝冷笑——原来今天过来的目的，是找她的茬啊。 也真难为他了，唐青俞带着学子们一走，他就立刻按奈不住，要来报这一箭之仇了。 只不过，倘若不提举报作弊的事情，只说考试这一回，她秦凌还有很多问题要找他说道说道呢，他竟然还敢率先挑事？ 梁文远说着话，忽然抬手指人，众宾客便也不由自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待看到他所指的是秦凌的时候，大家伙都不由自主齐齐抹了把汗。 糟了，今天晚上，这是要神仙打架啊。 他们这些小人物，是不是要被殃及池鱼？ 当即便有人悄悄跟郑掌柜说道：“我家里有事，就先走了。” 谁料梁文远却听到了这句话，大声喝了一声：“给我堵住门，今天谁也不许走！” 他带来的那些手下们立即应声，呼啦啦分成两拨，一拨堵门，另一拨径直散开，把周围的宾客们团团围住。 众人立刻就都慌了，无头苍蝇似的看了半晌，最后终于都把求救的目光落在秦凌身上。 这梁文远是来找她的麻烦的，他们本来就是跟着受的无妄之灾，且秦小公子也是本事通天的人，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见秦凌一脸的笃定，众人也就放下了心，甚至有那心大的人，还悄悄抱起了看好戏的心思。 今天晚上，到底鹿死谁手？ 是秦凌忌惮梁家的势力，向梁小公子让步，还是梁文远不自量力，最后会被秦凌打趴下？ 请大家拭目以待。 “哟，这是要干什么啊。”半晌之后，秦凌推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 也不用陌晚和卜安跟着，她自己慢慢踱步，一步步从筵席上走到了外面，梁小公子跟前。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秦凌是个女儿家，身量并不如梁小公子高，长得也没有梁小公子壮，但是这个气势，却生生的压倒了梁文远，感觉梁文远在她面前，简直就像是个小丑。 旁边立刻有人窃窃私语：“我看今天，这个梁小公子要倒霉了。” “不一定吧，秦小公子也不是那种爱惹事的人，何况她跟梁三相公还有交情呢。” “不，我觉得秦小公子一定会教训梁文远的。” “那咱们就赌一把？” “赌就赌，赌多少？” “我出十两银子，秦小公子赢了，你赔我二十两。” “好，那我也出十两，梁文远要是赢了……” “那我赔你三十两，他不可能赢的！” “赌就赌，我就不信了……” 说着话，两个人已悄悄把银子都拿出来了，周围的人一瞧，纷纷加入战局，一时间买谁赢的都有，本来剑拔弩张的生日宴会上，生生给挤出一盘小小的赌局来。 梁文远没有功夫，还没发现那边桌子上的异常，但是秦凌耳目聪明，早已悄悄听到了。 见状，径直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丢过去：“你们谁坐庄啊？我下一百两，买我自己赢！赔率是双倍么？到时候可别赖账啊。” 刚开始赌钱的那两个人有点懵了，陪笑道：“秦小公子啊，我们这边可没有庄家啊，我们是互相赔。” 秦凌笑道：“我看买梁小公子赢的人还挺多的嘛，没有庄家的话也不要紧，到时候赢了钱，按比例分配就是了，反正我买一百两的。” 她这么一说，大堂中的人便都听到了，纷纷好奇地朝这边望过来。 那边，梁文远也愣了。 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他明明是来找茬的，尊重一下他的职业好不好？怎么可以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赌起来了？把他的面子放在什么地方？ 简直太过分了！ “你们……” 然而，堂中的气氛却一时被秦凌给带动起来了，再也没有人管梁文远这边，众人纷纷围过来，好奇地打探这个赌局，甚至也都来了兴致，掏出银子加入到了里面。 到最后，就连主角郑掌柜都有点忍不住了，悄悄吩咐手下：“去，去买一百两，秦小公子赢。” 梁文远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够了！” 兴奋的人们才回过神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们都给我住手！太过分了！”梁文远嗷嗷叫着，一边责骂自己的手下，“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还不快去给我教训他们？！” 众大汉这才也从赌局的梦里回过神来，一起围上前去。 然而秦凌的动作却更快一步，倏忽一闪，就抢在他们前面，赶到了赌局的桌子前。 “干什么，要动手啊？” 众大汉怒目圆睁：“秦小公子最好让开，我们家公子要教训的是他们！” “哟呵，看把你们能的，才过了这么点时间，就敢呵斥我让开了？我看你们的脑子是不太好使啊，忘性这么大……” 打头的人一听这话，当时就怂了。 陌晚在远处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几个人，其实都是秦凌的手下败将。 包括最初在路上客栈遇到的那几个，还有后来跟刘江相斗的那天晚上，差点被秦凌烧了的那些，今天放眼一看，全都在这里，个个都是熟人。 甚至刘江也在其中，但是刘江早已怕了秦凌，所以一进门就躲到了一边去，此刻正站在最远处的大门口呢。 而打头的这个，也正是刘江这帮兄弟们的大哥，也是当初在客栈里，带头欺负卫大海三兄弟的那个人。 秦凌抬起头来，眯眼看了他半晌，呵呵一笑：“我看你是火油被泼的不够多，马粪还吃的不够饱。” 大汉登时一个哆嗦。 第422章 你是不是没吃饭？ 那天晚上，秦凌拿火油和火折子威胁他们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啊。更别提客栈里吃马粪的那件事了，那简直就是他一辈子的耻辱，可是这个秦小公子，偏偏还要再提起！ 这一下，什么气势，什么厉害，全都没了，这还怎么继续完成任务啊。 为首的大汉立刻就怂了，带动着旁边的兄弟们的也都跟着迅速怂了下去，这一下梁文远可不干了。 “你，你们干什么呢？！” 秦凌呵呵直笑：“梁小公子啊，我说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你的这些手下，做过什么，你也不仔细打听打听，就还敢带着他们来？” 这句话可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在座的这些人，其实对梁文远去参加科举的事情还都不是很了解，知道内情的唯独只有秦凌，而作弊的事情，也正是梁文远最丢人的地方，这会儿秦凌说他“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不就是变相讽刺他呢么？ 梁文远登时就恼羞成怒了：“做过什么？我打听什么？！” 秦凌也就毫不客气，径直把自己如何跟刘江夫妻争斗，他们如何要烧了她的铺子，她又是如何反败为胜的，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完完整整跟他说了一遍。 梁文远傻了。 他是娇惯的小公子当久了，完全不知道底下的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原来背着他的时候，他们还干过这么多龌龊事，而且还这么丢人。 “你们这群废物！”梁文远抬起手来，一巴掌打在那大汉脸上。 大汉不敢吭声，只低着头。 “我……”梁文远还要再打，但是想到今天这件事还没完，还需要这些手下的帮忙，也就强自压下怒气，“回去我在跟你们算账！” “是，是……” 秦凌在这边笑了：“我说梁小公子，你的这些手下都是一群怂货，你也就别指望他们帮你做什么了，连这个小小的赌桌都掀不了，你还想怎么样？” 梁文远恨恨地瞪了那赌桌一眼，然而有秦凌挡在前面，他着实过不去。而那边，赌桌上的人们看到秦凌挡在这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也都乐了，乐呵呵的继续他们的赌钱事业。 梁文远气的七窍生烟，但是也想起了今天来的真实目的。 “姓秦的，你少得意，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麻烦的！” 说着，也不理秦凌了，转过身去，直奔主位，就在刚才秦凌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堂中众人皆是一愣。 这是干什么呢？ 梁文远径直对郑掌柜道：“愣着干什么，继续开席啊，你是不欢迎我还是怎么的？！”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梁文远是来抢秦凌的位置来了，然后大伙儿顿时不由失笑——这个梁小公子，到底是被梁家娇惯的太厉害了，怎么净做些小孩子才会做的幼稚事。 就在众人纷纷吐槽的时候，梁文远还一脸挑衅地看着秦凌，大有“我把你的主位占了，我看你坐哪里”的架势。 秦凌也不恼，笑着看了梁文远一会儿，才道：“梁小公子，你坐在我的位置上，莫不是要用我的筷子继续吃这些剩菜剩饭？真是承蒙你看得起我，一点都不嫌弃。” 梁文远一愣，这才顺着秦凌的目光，低头看了看面前吃了一半的残羹冷炙。 立时向郑掌柜怒道：“还不快撤下去，重新开席！” 郑掌柜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十分为难。 本来今天的主客就是秦凌，所以他只准备了一把上首的椅子，这会儿竟被梁文远占了，那秦凌怎么办？筵席都快进行完了，这梁小公子却又要求重新开席，是开还是不开？ 这家伙明显是来找茬的，作为东主的他，按理说应该护着自己的客人才是，但是梁家他却又惹不起。 一时间，郑掌柜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不过秦凌一向是不喜欢让人为难的，尤其是她的朋友，于是她走过来，对郑掌柜道：“既然梁小公子要求重新开席，就按照他说的办吧，至于我呢，坐哪里不是坐？我就坐在下首，陪陪梁小公子，只要他能让我陪得起就行。” 前面的话还行，但最后这一句话，大家就不是很理解了，但是秦凌都已经这么说了，众宾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纷纷继续坐下来，一起陪着秦凌“照顾”这位不速之客。 不多时，桌上的东西撤下去，换了新的，筵席重新开始。 秦凌笑道：“梁小公子，你这么着急换一桌新菜，肯定是晚上来的时候没吃饭，还犹豫什么，赶快吃吧？我听说你被关了禁闭，想来在家的日子不太好过，所以才巴巴赶来这里吃饭的吧？” “噗……” 宾客之中有人忍不住笑了。 大家倒是不知道梁文远最近被关着禁闭，但是这话用来说堂堂梁家小公子，反正就是那么好笑。 “你……”梁文远自然不是来吃饭的，当然被秦凌这么一说，他就更没有丝毫胃口了。 不过秦凌可没有打算这么放过他。 “梁小公子，你吃啊，你今天来，难道不就是来吃饭的么？你小心待会儿梁家的人来抓你，你可就吃不上饭了……你今天是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吧？” 梁文远脸色一变。 这话，还真让秦凌给说准了，他就是偷偷跑出来的，本来他的禁闭日期还没到，但是实在受不了了。他咽不下这口气，举报他作弊的人，他还不知道是谁，这一腔怒气不知道向谁撒，所以只好找到了事情的始作俑者秦凌，来讨个说法。 梁文远此刻认定，秦凌根本就没把他看在眼里，所做的一切，包括这个所谓的比赛，都是为了耍他，所以才这么气冲冲地冲了过来。 秦凌倒是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了，因此句句话都戳中他的软肋：“哎，你真的不吃啊，那咱们就来聊聊吧。话说，梁小公子，你今天来这里，若不是为了吃饭，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话倒是把梁文远给问住了。 第423章 其实，我是女的 为了什么呢？ 为了出口气。 但是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呢？这他倒是还没想好。 或者，他其实只是想让秦凌出出丑，但是此时此刻的情况下，他还没意识到，今天要出丑的，不管是谁，反正绝对不会是秦凌自己。 “梁小公子不说话，那么，我来替你回答吧。”秦凌往椅子上一靠，继续笑呵呵道，“你呀，是因为我提出了那个比赛输掉了，所以恼羞成怒，想找个出气筒，对不对？可是，有一点你却想错了——那就是，那个比赛，可是你亲口答应的，我可一点都没逼你。” 众人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 什么比赛？什么输掉了？这里面有戏啊。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继续听秦凌接下来的爆料。 秦凌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莞尔一笑：“正好，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咱们长门街的街坊邻居，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有一个秘密，我藏了很久，今天在这里就告诉大家……” 说着，忽然伸手到头顶上，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头顶上的发簪。 青丝如瀑，顿时倾斜而下，乌黑的发映着白皙的面颊，明明未施粉黛，却在这一瞬间，让人看出了万千颜色的感觉。 “其实，我是女的。”秦凌淡淡道。 堂中静的一时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 女的？！ 这来了永安府不到几个月，就接连拿下两个铺子，惩治了恶人，又结交了官府，甚至各路人马都来为她撑腰的秦小公子，她居然是个女的？！ 女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牢牢盯在秦凌身上，这会儿灯光的映照之下，只见她唇红齿白，峨眉淡扫，眸如星月，活脱脱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啊！ “哎呀！”有人顿时懊悔出声，众人看去，却见是长门街上的一个铺子掌柜，寻常最喜欢往秦家铺子去吃饭，也最喜欢跟秦凌开玩笑聊天的一个人。 旁边立刻有人揶揄：“老冯你哎呀什么，是不是平时跟秦小公子，哦不，秦姑娘说话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没有，没有的事……”那老冯懊恼不已，满脸通红，显然是从前真的把秦凌当做男子，开过几句玩笑。 众人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片刻，忽然想到秦凌还在这里，连忙闭了嘴。 秦凌看他们尴尬的脸色，不由得也笑了： “冯叔倒也没跟我开过什么玩笑，毕竟我是晚辈。至于以后呢，大家也不用太在意我的身份，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就行了。” 但是大伙儿却没有人能再跟从前一样了，毕竟这大变活人，不是，男人变女人，实在是太过惊悚，太让人惊讶了。是男子什么都好说，女孩子家家的嘛，他们应该可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了。 惊讶过后，人们便开始猜测，秦凌一直都瞒着大家，以男子身份示人，这会儿怎么忽然就揭露身份了？ 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这个梁文远？ 大家伙看看秦凌，再看看梁文远，好像一下子就脑补了许多东西…… “别说，咱们这秦姑娘，长得还真是好看哎！” “谁说不是呢，她男装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特别好看！” “何况好看，还有本事咧！这秦姑娘，一点也不输男子啊！”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奇女子！” 大概是觉得她行事作风一点都没有小女儿的扭捏之态，所以也没有人怀疑到哪里去，都以为只是秦小公子长得特别好看而已。 而如今，事情爆出来了，大家伙可就反转了，所有人都觉得：嗨呀，秦姑娘这个女娃娃，真是了不得！ 世间事就是这样，如果你是一个男子，那么你做出非凡成就，很自然会得到大家的称赞，而如果一旦知道了你是一个女子，赞叹就会变成惊叹——惊叹的不仅仅是成就，还是性别，大部分人的心里，其实是默认一个女子，不会有什么太大成就的。 仿佛她们本就该是柔弱的，犹疑的，本该躲在男人后面的，是不可能勇往直前的。 他们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像比男子更加坚韧的女子，也不相信，这女子，能做出比男子更厉害的事情，能把许多男子都踩在脚下。 但是秦凌做到了，他们怎么能不惊叹呢？ 不多时，议论纷纷的人群里忽然响起那么一个声音：“哎，你们别忘了，秦姑娘还替我们挨了二十大板呢！” “啊……” 众人猛地一怔。 “对啊！那个时候，她还是秦小公子，她民告官，直接把知府给告了，为此还挨了二十大板，在家休养了好久呢！” 当时，大家都觉得她是为民清明，都十分感激她，可是如今才知道，她竟然是个女子，一个女孩子，竟然胆敢去做这样的事情，受这般天大的罪，这简直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那可比男子更加让人敬重，更让人心疼啊！ 堂中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了，议论声此起彼伏，全都是在夸奖秦凌的话。 秦凌就站在那里笑着听，等了好一会儿，才抬抬手：“好了，我把身份说出来，自然是有事情要告诉大家，大家且听我一言。” 众人这才平息了议论，安静地等着她说话。 “之所以把这件事说出来，那就得说说我跟梁小公子之间的事情了……”秦凌说着，看向了梁文远。“年前呢，在我母亲的安排下，我跟梁小公子相了一次亲……” 哗……议论声又起了。 相亲？ 秦姑娘？梁文远？ 怎么看，他们两个也不是一路上的人啊，竟然能相亲？ 这秦姑娘，也能看得上梁文远？ 秦凌呵呵笑道：“大家也知道，相亲呢，自然不可能一次就成功的，不过当时梁小公子对我印象不错，就提出继续交往看看，我呢，看在梁家的面子上，也就同意了……” “但是很显然，我的母亲没有看上梁小公子，所以很快就又给我安排了其他的相亲，其中一位，就是咱们知府大人的公子，裴温，裴公子。” 第424章 那个黑衣人 众人：…… 等等？ 秦姑娘的母亲，又是什么人呢？ 眼光这么高啊，梁家可是永安府的首富，就这个也看不上吗？看不上还相亲干什么？ 还有，放弃了梁小公子之后，居然还能继续跟裴知府的公子相亲，这，这得多大牌面儿啊？ 难道说，这个秦姑娘的母亲，也不是一般人？可是未曾听说过，她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 不过显然，秦凌没打算多说自己母亲的事，很快便接着道： “我呢，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就按照母亲的安排去了，谁知道，在和裴公子见面的时候，这位梁小公子突然冲出来，说要跟裴公子来个公平竞争。” “裴公子本来不愿意，奈何他一定要咄咄逼人，然后我没办法，就只好定下了这个比赛约定。” “其实我本也不愿意这样的，我母亲的要求是，自家女婿一定要文武双全，就算不能文武双全，起码也得占一样，至于梁小公子嘛……”秦凌说着，斜睨了梁文远一眼。 大家伙儿都笑了——梁小公子这一身穿金戴银的打扮，文和武哪样都不占，只是占了富这个字吧。 “既然要比赛，起码也得有点真才实学吧，咱们不能比有钱不是？再者说了，就算是比钱财，我看裴公子和梁小公子两个人好像都没什么钱，有钱那也是家里的，对不对？” 对于这个，众人倒是没什么异议。 “所以呢，思来想去，最后我定下了比赛规则，那就是，比赛今科科考的成绩，谁的排名高，谁就赢。” 有好事者多嘴一问：“赢了的话，秦姑娘就嫁给他？” 秦凌笑道：“那倒不是，这只是第一场比赛而已，后面还有好多场呢。” 得，想娶这位秦姑娘，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呢。但是，这个梁小公子，看起来也是动了心的，不然也就不会因为输掉比赛而这么恼羞成怒了。 不过这话，梁文远却不同意了： “你胡说！文武双全可不是你母亲说的，明明就是那个黑衣人说的！我现在想明白了，那个黑衣人，就是你招来的托儿！你就是故意让他来挑起这个比赛，然后把我们都刷下去，其实你根本就不打算相亲也不打算嫁人！” 梁文远毫无形象地一通大吼，秦凌啧啧摇头：“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比赛是我逼你答应的嘛，明明是你自己答应的啊。” “我，我就是被逼的……” 想到那天在船上，那个黑衣人高深莫测的武功，梁文远还是一阵忍不住的胆寒。 当时的那个情况下，就算秦凌不威逼，他也只能答应比赛啊——堂堂梁家小公子，不能因为一个黑衣人的挑衅就怂了，不是吗？ “我不信！那个人就是你招来的，不然，他为什么不敢见人，我好歹去考试了，他去考试了吗？我怎么没在考场看到他？！” 秦凌乐了：“你怎么在知道他没去参加考试，我告诉你，他不光参加了，而且还考上了呢，至于你嘛，你早早出了考场，当然不会看到他了。” 梁文远脸色一僵，一阵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起——早早出了考场，秦凌这是又在讽刺他作弊被赶出来的事情？ “你胡说，我就是不信！” “好，那我就告诉你，那个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一科并列第一的解元，石凌夫。”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因为郑掌柜的儿子郑学也参加了这次考试，所以街坊邻居们倒是也挺关注这次科举考试的成绩的，大家也都知道，这一次是并列第一，一个是裴温，一个却是从未听说过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子，叫什么石凌夫的。 而此刻，秦凌却忽然提出来这个人来，而且这个石凌夫，还是和裴温还有梁文远一起竞争秦凌的第三个人？ “你说，他要是我找的托儿，那为什么裴温还能考上？要是这样的话，我不如直接找裴公子当托不好么？” 众人了然。 看来，这场比赛，赢的人没选出来，应该还要继续比，但是输的人已经确定了，那就是眼前这位梁小公子咯。 梁文远脸色涨红，秦凌却还在说：“至于梁小公子为什么会输掉，大家怕是不知道吧？我这就来给大家说道说道。” 秦凌说着，就径直把梁文远如何利用那种神奇的小鸟作弊，又是如何被赶出考场，终身不得再参加考试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众人再次哗然。 “呸！狗屁不通，还学人家去考试，正正经经考也就算了，还作弊！怪不得人家秦姑娘不把你当个人看，也看你做的算不算是个人事儿！”众人皆骂道。 而这边，梁文远却在懵逼之后彻底明白了一件事。 “你，你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秦凌笑笑：“你说呢？” “好啊，原来是你！” 梁文远怒急攻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来就要打人。 秦凌一把扯住他的手臂，随手一甩，就把比自己高一头的梁文远一把甩了出去。 “梁文远啊梁文远，我以前觉得，你起码是梁家出来的，基本的礼貌还是懂的，现在，啧啧，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货色……” 众人也都跟着唾骂： “堂堂梁家小公子，说不过去就要打人，秦姑娘这么小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能伸手打女人呢？！” 但是，众人义愤填膺的时候却忘了，秦凌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可是有功夫的女人。 你们看，此时此刻，吃亏的是谁？ 梁文远被秦凌这么一甩，登时就碰到了桌子上，当场就“哎哟哎哟”惨呼起来，众大汉连忙把他扶起来，但是却没有人敢还手的。 因为秦凌的功夫，大家都是见识过的了，他们早就已经在她手里吃过无数的亏，谁也不想再试一次了。 “你，你这个……” “怎么，打不过，你还想骂人？不好意思，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骂架也骂不过我。” 众人纷纷抚掌。 不错，就连当年的长门街一姐王貂蝉，也是败在秦凌的手下的，这个梁小公子，难道还能比王貂蝉的战斗力还强吗？ 第425章 新的比赛 梁文远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眼见秦凌强势霸道不讲理，一时间心中郁闷，竟然慢慢的眼睛里泛起了眼泪。 秦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打不过就哭，真是十足的小孩子做派。 于是也不理他，只对大家摆摆手：“好了，大家都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还对今天的事情有异议吗？” 没有人有异议，大家都是明眼人，谁能看不出，今天这个梁文远就是来找茬的呢？ 梁文远就是为了泄私愤而来，而他之所以会被梁老爷关禁闭，也是因为在考场作弊这件事，当然了，大家不知道，那是因为梁家把这件事封锁了，其实呢，裴知府还有主考官大人，可是对这件事一清二楚的。 但是现如今，梁文远却一败涂地了，丑闻也被抖落了一地。 一来没有给秦凌难堪，反而让秦凌把事情都抖了出来，让他难看了。二来，这也算是挑明了立场，作弊的事情就是秦凌揭发的，所以从今以后，这两个人也是势不两立了。 “你……你……”想到之前自己心心念念想娶秦凌，但是秦凌这个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之快，简直让他瞠目结舌，而且一旦下手就丝毫不留情面，梁文远真是恨不得当场就痛痛快快哭一场。 “行了，别你呀我呀的了，事情都说到这里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是不吃饭，就赶紧麻溜的哪来的回哪儿去吧，省的待会儿梁老爷发现你不见了，带着人过来抓你。” 一听到他爹，梁文远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但是他还是不想走，还是想要个说法。 秦凌道：“本来相亲这种事，就没有一次就成功的，你既然要试试，我就给你个机会，结果呢？你可倒好，不光作弊丢人，还敢跑来找茬，就你这种心思，我看得上你，还不如直接往火坑里跳来得痛快。” 梁文远仍道：“不行，你得给我个说法……” 秦凌不耐烦了：“说法，好啊，你要是想听，那我就跟你说说。其实咱们两个早就该势不两立了，是你不知道而已，你的这几个手下倒比你清楚的多！” 梁文远一愣：“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凌一皱眉头，“你还记得，当初在永安府外那个客栈，遭遇大火的那次吗？” 梁文远自然记得，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出门就倒霉的情况，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那天大火之后，有个姑娘熬粥给大家喝，你拿千金去换，人家还没卖给你，是吧？” 梁文远：…… “你，你怎么知道？” 秦凌忽然一笑：“因为，我就是那个姑娘。” 围观众人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缘故，还没太大反应，但是梁文远的手下这会儿却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原来你就是那个出手帮忙的人！卫大海三个人，原来是你的手下！” 秦凌摆摆手：“不，你说错了，我那个时候还不认识卫大海他们三个，他们也是后来才进了我的镖局的。” 众大汉才不信，反正这会儿秦凌占据了主动权，她怎么说就怎么是咯。 只是他们心底已经认定，那秦凌就是这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之前他们还以为，是有什么高人在背后帮助卫大海他们三个，所以他们才会被点穴，被迫吃马粪。而后来经过了刘江那件事，他们知道，背后帮忙的高人，就是这个秦小公子，然而今天，却又被告知，其实这个秦小公子不是小公子，而是姑娘，更可怕的是，她就是那天那个煮粥的小丫头。 所以，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原来，秦凌跟梁文远的梁子，这么早就结下了啊。 “你……”梁文远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秦凌耸耸肩：“我什么我？既然提到了那天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客栈大火，还是我把梁小公子你们主仆从火场里拉出来的呢，这个救命之恩，我不知道你们要怎么感谢？” 这回梁文远彻底没话说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吧，但却也绝对不是那种可以明目张胆忘恩负义的小人，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之前他琢磨着想娶回家的人。 “你还想跟我讨个说法吗？” 梁文远不说话。 但是其实他心里还是想的，只是这个当口，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那边里，秦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起来：“如果你还是想要个说法，不如咱们还是继续来个比赛？” 梁文远如今已听得“比赛”两个字就头疼，但是秦凌却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这样，你的名下呢，是有铺子的，对吧，我的手底下，也经营着两个铺子，咱们就以半个月为限，看看半个月内，谁名下的铺子赚的钱多，谁就赢，怎么样？” 梁文远愣了愣，然后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案还是可行的，他自己虽然没有本事，但是家里给他的铺子还是很好的，每个月他只是坐收渔利就行，根本不用管铺子的经营。 家里给他调派的都是经营，铺子经营的很红火，跟秦凌比赛？不一定会输给她。 “好！”梁文远点了点头，“那你说，怎么个赌法，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 秦凌道：“输了，就还按照上次比赛的说法，把铺子一半的股份转让给对方，赢了么，那输的那个人，不光得给钱，还得道歉，从今以后也不能再找茬，如何？” 梁文远好似这才想起来，上次比赛还有赌注这件事来着。 不过秦凌也大方：“上次的比赛呢，说到底，还是对你有点不公平，他们两个都是多年读书的，你从来也没有去念过考过，差距太大……不过这次，可是赌的你们梁家最擅长的事情，你可不能再说不公平了啊。” 梁文远点点头：“知道了。” 围观群众也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要说这次赌局么，其实看起来，好像还是秦凌比较弱势的，因为梁文远的背后毕竟是梁家，梁家家大业大，在永安府跺跺脚都抖三抖的，秦凌就算背景再厉害，那也是永安府的新秀，实力还是没那么雄厚的啊。 可是，看秦凌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大家却又忍不住都期待这次比赛了。 究竟，会鹿死谁手呢？ 第426章 大火 大家伙儿议论着，那边里，秦凌和梁文远已经达成了协议，本来气势汹汹来找茬的一场闹剧，就这么让秦凌给化解了。 梁文远得到了暂时的说法，觉得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便起身准备走，谁知道，就在这个当口，变故发生了。 “啊！那是什么？！”忽然有人一声惊叫。 众人纷纷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白色的窗纸外面隐隐泛起红光，看想去好像是—— “着火了！” 众人顿时就乱了起来。 “快跑啊！”大家喊着，纷纷往大门外挤，但是很快就有人哀嚎，“大门从外面锁住了！” 因为是冬天，外面天气寒冷，举行筵席的时候自然就关闭了大门，放下了门帘，大家伙儿都在大堂里关注着其中的精彩事件，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大门就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这么多人被锁在了大堂里，到底是谁放的火？要让这些人都葬身火海吗？ “梁文远，是不是你！？” 有人开始指责梁文远。 梁文远一脸懵逼：“不是我啊……” 秦凌站出来：“不会是他，要是他，他是不是傻？把自己也关在里面放火烧吗？” 但大家却已来不及思索。 “火烧到窗子了！”有人高声叫道。 大家顺着看去，见刚才还是一点点火光的，现在那窗子竟然已经被火苗给舔着了。 因为窗子是木制的，上面又是窗纸，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停留，火苗一下子就吞噬了窗子，火一下子就变大了。 尖叫声连成一片，客人们像无头苍蝇一般疯狂乱钻。 东主郑掌柜也吓蒙了，但还是勉强镇定着指挥众人： “大家别急，别急！这边也有窗子，从这边走，千万不要急！” 秦凌也高喝：“大家不要慌张，都听郑掌柜的！” 毕竟没有人比郑掌柜更熟悉自己家的构造了，虽然大门和大门旁边的窗户都已经着了火，但是这么大的一个大堂，又不是只有这一扇窗子，而且火才刚刚烧起来，只要不慌乱，他们一定可以全部逃出去。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郑掌柜带着众位客人来到后面的窗子的时候，大家猜发现，那后面的窗子也忽然窜起红色火苗，一下子就吞噬了整个窗子。 “啊……”大家忍不住哀嚎出声。 秦凌本也跟着过来，见状连忙护着陌晚等人往后退。 “火油，是火油！”陌晚高声叫道，她对火油的气味实在是太敏感了。 其实秦凌早已经想到这个了，要不是外面有人用东西助燃，怎么会前后门窗忽然同一时间烧起来呢，而且，大门还锁上了，这必定是认为的啊。 “有人要烧死我们！”有客人绝望的喊起来。 此时此刻，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大家再也无法镇定，大堂里一时混乱不堪，到处都是踩踏声，哭喊声。 “爹，爹我摔了……” “乖儿子，你不要乱跑啊……” “保护小公子啊！” 然而，哭喊声对大火根本无济于事，熊熊大火吞噬了门窗，很快便又爬上了屋顶，整个屋子都被笼罩在闷热和火光之中。 最要命的是，浓烟已经钻进来看，用不了多久，他们不被火烧死，就已经先被浓烟呛死了。 秦凌此刻已经顾不上分析放火的人到底是谁，她只是气愤这个放火的招数，实在是没有什么新鲜感！ “他妈的，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拧断这家伙的狗头！”秦凌骂道，一面跟卜安商议着如何出去的办法。 就在这个当口，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快救火啊，着火了！” 接着，便有很多水扑打到窗子上的那些火苗之上，火势瞬间小了很多，但是水毕竟是不够用，转瞬间就又烧了起来。 “好了，大家不要慌！”秦凌窜到桌子上，“已经有人来救火了，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听我的指挥，大家往后退一退，我来打开一条通路，我们逃出去！” 这个场合之下，也就秦凌说话能好使了，众人没有迟疑，立刻听了秦凌的话往后退去，给她腾出一大片空地来。 秦凌转头看卜安：“幸亏你在我身边，不然的话，我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卜安点了点头。 秦凌就指着对面的墙壁：“那么，咱们就只能硬碰硬了？” 卜安：“试试。” 因为秦凌的武功，有一大部分来自卜安的传授，所以她可以说算是跟卜安一个路数的，因此两个人根本不需要多沟通，就立刻明白，面对这个情况，要用什么样的招法应对。 于是当即两人一左一右，在那面墙前面站定，气沉丹田，翻手做掌。 众人便惊呼： “秦姑娘，这是要在墙上打一个洞？” “凭她自己的双手？！” “秦姑娘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陌晚忍不住吐槽——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夸赞秦凌，这些人也真是的。 看到烟气越来越大，陌晚连忙招呼众人： “快点趴下，你们都趴下，烟是往上走的！” 自从上次被污蔑了放火之后，陌晚自觉不自觉的学到了很多火灾知识，因此不用秦凌吩咐，就已经开始安排众人自救了。 那边里，秦凌和卜安互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一左一后，猛地打出去一掌—— 砰！ 然而，墙壁除了稍微震了震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两个人毫不停留，继续打出了第二章，第三掌…… 火势越来越大了，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在后面留守的人们几乎都快要看不见秦凌的身影了。 但是他们没有任何骚乱，那击打墙壁的声音一声声传来，好似重锤砸在他们心上，他们都相信，这个奇女子，一定会带他们逃出生天的。 在打出第四掌的时候，墙壁终于有所碎裂，“呼啦啦”的碎末掉下来的声音，让众人的心神都是一震。 那边里，火光之中的秦凌和卜安都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但是她们不能停下来，这数十口人的性命，还掌握在她们的手里。 “加油！” 秦凌呼喝一声，两个人继续出掌，朝墙壁打去 哗啦啦…… 墙壁继续碎裂，眼看已经裂开一半，马上就要成功了。 但是烟雾已经浓的看不见了，甚至有人被呛晕过去。 “姑娘，有人晕过去了，姑娘快点啊！”陌晚大喊。 就在这个当口，那墙壁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秦姑娘莫急，小的来救你！” 第427章 危在旦夕 秦凌立时拽着卜安往后退去，下一秒，那墙壁便忽然打开了一个洞，哗啦啦灰尘飞起，一个黑衣人窜了进来。 “姑娘快走！” 秦凌却往后一退：“让街坊们先走！” 陌晚也喊道：“别慌！老人孩子先走！” 在她们的安排下，所有人都按照顺序，从破洞里快速鱼贯而出，井然有序，毫无慌乱。 很快，所有人都走出去了，就连梁文远也跟着他的那群大汉手下跑出去了，秦凌一把抓住郑掌柜： “你快走啊！” 郑掌柜本来在疏散人群，一直留在了最后，这会儿却执意让秦凌先走：“秦姑娘你先走！” “别废话！” 秦凌拽着他，一把推出了洞口外，然后才和卜安一起钻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了好远，秦凌才回过头来，却见身后火光熊熊，大火已经把那个开宴会的大堂彻底吞噬了。 郑掌柜的下人，还有闻讯而来的街坊邻居都在组织灭火，但是对这样的大火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他们能做的只是尽量避免不要殃及其他的屋子而已。 “快救火！” 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众人抬眼一瞧，只见大门外面冲进来一大堆人，加入了灭火的战斗。 打头的人直奔他们这边而来，看到众人全都逃了出来，顿时松了口气：“人没出事吧？！” 秦凌仔细一瞧，不是别人，正是梁文远的叔叔，之前跟她打过交道的那个梁三相公。 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梁三相公冲过来，径直冲到梁文远面前：“你这个闯祸精！” 梁文远早就吓哭了，此刻一见，立刻一把抱住他三叔：“三叔，这大火跟我没关系啊，呜呜，我也差点被烧死！” “你不来这里，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谁让你偷偷跑出来的？！” 这话倒是实话，梁文远要是不来，且不说还会不会出这样的事情，最起码他自己不会出事。 被梁三相公这么一顿呵斥，梁文远自然不敢再说话了，忍不住抬眼看了看秦凌。又是火灾，又是被她所救……为什么总是被她救助？梁文远心里的滋味一时十分复杂。 梁三相公抛下梁文远，朝秦凌走过来：“秦姑娘，你可有事？” 旁人插嘴道：“谁有事秦姑娘也不会有事的，是秦姑娘救了我们呢！” 说着，就跟梁三相公科普了一下刚才的情形。 “我这就去找大夫！” 看到秦凌手上的伤，梁三相公立刻吩咐下人去寻大夫来。 “真是对不住，秦姑娘……公子临走之时，嘱咐我照顾好你，谁知竟出了这种事。倘若不是这小子偷偷跑出来，我连夜到处找他，也不会来的这么慢了……”梁三相公低声说道。 “我没事，不必自责。” 秦凌说着，但是心底还是惊讶，原来诸葛云乐临走的时候，竟然也拜托梁三相公也一起照顾她了。 那家伙，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却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就像方才她撞墙的时候，在外面接应的那个黑衣人，应该也是诸葛云乐留下来贴身保护她的。不然的话，要是都是梁三相公这个速度，她们这些人恐怕早就没命了。 想了想，虽然有点埋怨，到到底是觉得诸葛云乐安排的不错，不由得又有点走神，不知道今天的事被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你伤着了么？”秦凌转头问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答话：“谢姑娘关心，小的没事。” “就你一个人么？” “还有一个兄弟，去捉拿凶手了，姑娘放心，跑不脱的。” 秦凌点点头，陌晚在旁不由高兴道：“太好了，抓住那个贼人，把他脑袋拧下来！” 这本是秦凌的原话，她这会儿说出来的，倒是有点大快人心的感觉，只那个黑衣人不由得侧目。 而陌晚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手臂擦伤了，这会儿安全了，才感觉出疼来。 陌晚疼的龇牙咧嘴，梁三相公赶忙安慰道：“姑娘再忍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那黑衣人却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陌晚：“这是我们独家秘制的伤药，姑娘先抹上吧。” 陌晚一愣，开心了：“多谢！” 然后便让卜安帮她抹上伤药，很快就笑了：“真的好神奇呢，一点都不疼了！” 那黑衣男子也在黑暗之中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而这边，其他人的状况却没那么好了，虽然没被火烧到，但是大家却都被烟雾熏到了，这会儿脸色都不大好，咳嗽的咳嗽，头晕的头晕，严重的已经倒下了好几个。 “郑掌柜！”忽然有人惊呼。 秦凌连忙转头去看，却见郑掌柜也因为烟熏而晕了过去。 “被烟熏了怕是不妙啊，还是早点去看大夫的好。”旁边人说道。 但是大夫要来也得等好大一会儿，何况这里这么多人。 “先抬到空旷的地方去，准备清水，还有保暖的东西！”秦凌吩咐道。 然后就和其他没事的人一起，把郑掌柜等晕倒的人抬离了事发地。 很快大夫来了，开始给众人治病，其他人还好，经过大夫的救治，很快都转醒了，没什么大碍，但是郑掌柜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一来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二来一直留在最后，吸入的浓烟最多，大夫费劲了全力也没有让他醒过来。 “若醒不过来的话，只怕就……”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秦凌和梁三相公。 旁边立刻有人哭了出来。 本来今天这场大火，他们都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了，但是秦凌却让他们逃出升天，大家都沉浸在活下来的喜悦之中，却没想到还是会有人要死，而且还是这场生日宴的主人。 “郑掌柜今日过生辰啊！” “郑掌柜可是个好人啊，他让我们先走的……” 小伙计荣宁扑过来，哭的十分伤心：“舅父，舅父！你可不能有事啊，我在这世上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陌晚曾经听荣宁说过，他早年父母双亡，是舅舅郑掌柜一手把他拉扯大的，郑掌柜的夫人也早早就不在了，目前就是郑掌柜，郑学，还有荣宁，三个人相依为命，郑学刚刚踏上去科考的路途，要是知道自己家里出了这般天大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在怎么样呢。 这个当口，所有人都忍不住一边哀叹，一边转头看向秦凌——在他们心里，秦凌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挽回局面，那就非秦凌莫属了。 第428章 救命 而且，基本上大家都知道，秦凌的背后，是有一个很强大很厉害的背景的，那就是——神医。 秦凌自己也知道这些人如此看她是为了什么，但是她不能答应。 她不能总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去麻烦简老夫人，天底下那么多人拿着重金来求简老夫人，她都没让人家进门，自己何德何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帮忙呢？ 人情这种事，总是用一次就少一次的，哪怕她是她的干女儿也不行。 但是，眼看郑掌柜危在旦夕，这可怎么办呢？ 秦凌急的不行，但突然间，她忽然想到一样的东西，顿时眼前一亮。 “快把郑掌柜抬回屋子去！”秦凌大声道。 众人疑惑，刚才不是还说，被熏了的人要抬到空旷的地方疏通气息吗？ 怎么这会儿又要抬进屋子里去了？ 但是秦凌的话他们却不会怀疑，当即便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不多时，郑掌柜被抬进了附近的一个屋子，秦凌走进去，关上门： “我要替郑掌柜医治，你们不要打扰我，好了我自然会叫你们的。” 众人：？？？ “秦小公子，咳咳，不是，秦姑娘，什么时候也会医术了？” “对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说不定，是跟神医学的？” “哎呀，那郑掌柜肯定是有救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一齐盯着屋门看，同时想象着秦凌在里面施展手段给郑掌柜医治的情形。 但是屋子里，秦凌却根本没有动手查看郑掌柜的伤势，甚至连脉搏都没搭——她不会啊！ 她唯一有的东西，就是那天开业的时候，简老夫人派紫荆送给她的金风玉露丸，此时此刻，这不正是拿它救命的好时机吗？ 虽然简老夫人不能随意去求，但是这金风玉露丸现在是属于她的，她要怎么用，简老夫人也不能过问。 尽管这一颗药丸千金难求，但是在秦凌的眼里，还是人命比较重要。 且不说她自从来到长门街，郑掌柜给她帮了不少的忙，单说郑掌柜今天的为人表现，就让秦凌对他刮目相看，何况郑学刚刚去参加科举考试了，好好的一个家，断不能因为今天的这场大火而离散。 于是没有过多犹豫，秦凌立刻从怀里摸出那个小盒子，拿出一颗金风玉露丸，就塞进了郑掌柜的嘴里。 无论多么难的疑难杂症，只要吃了这颗药丸，都能保住一条命，起死回生。 上次秦凌拿了一颗给了兴盛镖局的老板郭源昌的儿子郭乐天救命，不过当时她没有亲眼看到这药丸的神奇之处，今天终于可以看一看了。 果然，郑掌柜吞下药丸不多时，本来微弱的呼吸渐渐就变得通畅起来，而本来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的他，也微微眨了眨眼，有了要醒来的迹象。 “大夫！”秦凌忍不住欢喜叫道。 外面的人立刻冲了进去，大夫连忙去查看郑掌柜的状况：“哎呀，要醒了，快去煎药来！” 众人手忙脚乱一阵，还不忘吃惊： 这么会儿功夫，秦姑娘竟然就把郑掌柜给救醒了？这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仙术？ 还有啊，既然都能把郑掌柜救醒，那就继续救呗，怎么又喊大夫。 但是大家没工夫问出这些问题，郑掌柜只要能救回来，那就是最大的喜事。 一碗汤药灌下去，不多时，郑掌柜完完全全地醒了过来。 清醒过后，先问大家伙都怎么样，得知大伙儿都没事，郑掌柜这才舒了口气。 “多谢大夫……” 老大夫却忙摇头：“方才那个情形，老夫已经束手无策了，都靠秦姑娘啊！不知道秦姑娘到底是用的什么仙方，把你给救回来的！” 郑掌柜看向秦凌，只见秦凌也因为方才的火势，弄得灰头土脸的，但却掩藏不住她晶亮晶亮的眸子和里面暗藏着的笑意。 “多谢秦姑娘了。” 郑掌柜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秦姑娘用什么法子救的我？！” 秦凌摆手：“雕虫小技而已。” 但是，郑掌柜却是参加过秦凌的开业大典的，一下子就想起了那金风玉露丸： “秦姑娘你，你难道给我吃了……” 陌晚也惊呼：“姑娘，难道是真的？！” 秦凌摇摇头：“一颗药丸而已，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你们这样大惊小怪。” 郑掌柜瞪大眼睛。 他知道，倘若普通的大夫没有什么办法的话，那秦凌所用的，必然是了不得的秘术，即便不是那金风玉露丸，也一定是普通人承受不起的，毕竟秦凌跟神医有那样亲密的关系，所用的手段，肯定也价值不菲。 他一个普通百姓，何德何能，能受此恩惠？ 郑掌柜怔了片刻，翻身就要下床去朝秦凌拜倒，被秦凌连忙拦住： “郑掌柜你这是做什么？你是长辈我是晚辈，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吗？！” “秦姑娘，我，我……”郑掌柜说着就躺下了眼泪。 今天要不是秦凌慷慨相救，他们一家子，就彻底完了。这大恩大德，就算是跪拜一百遍，也还不清啊！ 秦凌扶着郑掌柜，继续摇头道：“那东西，只能救一时之急，说到底救你的还是这位大夫，且刚才大夫说了，虽然你人救回来了，但是因为吸入浓烟过多，以后或许还会留下后遗症，今后还得好好调养才是。” 郑掌柜满口答应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大火已经扑灭了。 众人一下子都松了口气，便有人骂道：“却不知那个放火的贼人逮住了没有，要害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实在是该千刀万剐！” 秦凌道：“跑不了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似的，下一刻，方才给陌晚伤药的那个黑衣人便走了进来： “回姑娘的话，放火贼抓到了。” 众人立刻呼啦啦地涌出去看，只见当天的院子里，站着另外一个黑衣人，穿着打扮与方才那个无异，这黑衣人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白衣年轻男子，似是晕过去了，死尸一般瘫倒在地。 见秦凌等人出来，黑衣人便把这个年轻男子翻过来，给大家看他的长相。 陌晚低头一瞧，率先惊呼出声： “这个人，我见过！” 第429章 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在哪里见过？” “就在贡院门口啊！”陌晚叫道，“姑娘你忘了吗？开考当天，咱们到贡院门口去卖吃食，当时这个人来晚了，还差点跟郑学郑公子打起来呢！” 这么一说，秦凌顿时恍然。 不得不说，在记忆力这方面，陌晚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本事，比秦凌自己要强太多了。 “原来是他……” 众人低头一看，见此人身着一身白衣士子的服饰，再听陌晚这么一说，顿时恨极： “好啊，一个堂堂学子，竟然干出这杀人放火的勾当来！太可恶了！” 陌晚砸砸嘴：“姑娘，你说，这个人该不会是因为那天的事情，跟郑公子结下了矛盾，所以才趁今天这个机会，过来放火吧？” 要是那样的话，那这个人的心也太狠了，不光要郑家人的命，还要这些无辜的街坊邻居陪葬。 秦凌看了那人一眼，沉吟道：“是与不是的，还是得等知府大人问询过后才能知晓，咱们此刻就先别妄加猜测了。” 其实她是相信诸葛云乐留下的这两个人一定不会错的，但是对方毕竟是个学子，如果没有经过查证就妄加揣测，毕竟对名誉有损。 只是，秦凌没想到，她在这里还在为这学子的名誉着想，而实际上，放火想要这些人的性命的，也正是这个白衣学子。 不多时，官府得到了消息也派人来了，捕快们把这个疑似放火人的学子抬走，众人跟到衙门去，看裴知府连夜审案，请了大夫过来，把这个白衣学子弄醒，然后没审几句，这学子就全都招了。 正如陌晚所说，这学子正是那天在贡院门口跟郑学撞在一起还开口骂人的那一个，本来这个人是很嚣张的，也没有把郑学放在眼里，谁知道后来放榜出来，他竟然落榜了！ 而跟他撞在一起的郑学居然上榜了，还跟唐青俞一起上京去考会试了，这就让他完全不能淡定了。 他把自己会落榜的原因完全归咎于和郑学的那一撞，认为全是因为郑学，才会导致他自己运气不佳，所以才会落榜的。 郑学上榜中了举人，他心里不平衡，但是不能把郑学怎么样，正好在郑学离开之后，发现郑掌柜要做生辰宴，街坊邻居门都会齐聚一堂，于是他便起了歹心，于是便有了方才那场火灾。 “这么大的一场火，竟然是他一个人放的？差点把我们全都害死！”荣宁气愤道。 陌晚答道：“那是因为他一来早有准备，二来我们当时都在看姑娘跟梁小公子两个人斗法，没人注意到外面，所以才让他得逞了。” 秦凌摇摇头：“估计会判的不轻，这辈子算是完了。” 本来，这一科就算没中，三年之后还是可以再继续考的，但是这回弄了这么个幺蛾子，这学子的前途算是彻底完蛋了。 害人害己啊，一个可怜虫而已。 秦凌摇摇头，再懒得看，带着陌晚回家去了。 这场大火虽然没有把她怎么样，但到底是让大伙儿心有余悸，尤其是把简老夫人给吓的不轻，把秦凌拖到屋里，上上下下一番检查，确定她是真的没事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要真是出了什么事，我可真的没法交代咯。” 秦凌笑道：“母亲没法跟谁交代？” “没法跟你父亲交代！”简老夫人一瞪眼，“好了，你这臭丫头，这两天好好在家待着吧，不许再出去惹事了！” 秦凌吐吐舌头，只好听话。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自己不出门了，但是别人却是要找上门来的。 来找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大火的主角，郑掌柜。 郑掌柜是来送谢礼的。 神医大宅在永安府向来是个最神秘的地方，就连京城来的达官贵人都会在门口吃亏，一般的永安府的百姓，轻易是不敢靠近这里的。 但是郑掌柜有大恩要谢，所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径直便上了门，当然了，如预料之中一般，没见到秦凌。 “郑掌柜带着好多礼物来的呢！”陌晚绘声绘色地讲着，“我看他身体还没好，就急急忙忙来送谢礼了，真是有心，姑娘你真的不见他吗？” 秦凌摇头：“我自然是因为不想收谢礼所以才不见他的，你去回了就是了。” 于是郑掌柜第一次送礼被拒绝了。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郑掌柜是铁了心的一定要给秦凌答谢，第一次不成就又来了第二次，而这一次，他不去神医大宅了，径直上了秦凌的铺子去。 面对着一屋子的更加贵重的礼物，就连成高明都慌了神，连忙派人去通知秦凌。 但秦凌还是不见，最后郑掌柜没办法，仍旧是把东西抬回去了。 大家都以为两次过后，这郑掌柜应该是知道秦凌的心意，可以消停了，但是谁也没想到，郑掌柜根本没忘记这件事，就在秦凌觉得事情的风头已经过去了，可以出来走动走动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就被郑掌柜在街上拦住了去路。 “这个，秦姑娘一定要收下。” 郑掌柜说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字纸来。 秦凌好奇，低头一瞧，顿时“咦”了一声。 这字纸上所写的内容，竟然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 啊，不对，不是转让，是赠送。 郑掌柜自愿把郑家名下的那个商行的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无偿赠与秦凌。 “郑掌柜，这怎么行？！” 秦凌出手相救的时候，纯粹就是为了能救回郑掌柜的一条命，完全没有想让他报答，更何况是这么贵重的报答。 “这绝对不行！”秦凌说着，转身就要走。 郑掌柜连忙拦住：“咳咳……秦姑娘，你先，你先别急着拒绝……咳咳，你先听我说。” 郑掌柜的身体还没完全好，秦凌也不忍心了，只好站住听他说。 “我知道，你不想要我的答谢，但是这不是答谢。”郑掌柜郑重其事说道，“这红利，不是我要送给你的，而是我卖给你的。” 秦凌一怔：“卖给我的？” 第430章 接手商行 “不错。”郑掌柜点头，“我本来也年纪大了，这铺子经营起来也颇为费力，独子郑学又走的仕途，将来也不会接手我这商行的，以后我实在经营不下去了，就只好转手把商行卖掉。” 郑掌柜说着，叹了口气：“老实说，做了一辈子的商行，要说一下子就卖掉了，还真舍不得呢。” 秦凌感同身受。 虽然自己的两个铺子加起来也没有郑掌柜那一个商行的市值值钱，但是这种一辈子的心血完全不舍的的心情，她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那……” 郑掌柜接口道：“倘若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能接手我的商行，那就很好了，等我老了，也不用费心费力，清闲地每个月等着拿银子吃饭就行了，岂不是很美？” 这话说的，倒像是秦凌吃了亏，他占了便宜似的。 秦凌知道，他是为了想让自己接受这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才这么说的，但不过转头来想一想，其实倒也是这么个理。 “至于这七成的红利么，也不是我送给秦姑娘你的，而是秦姑娘你拿东西换的，就是那颗金风玉露丸。” 秦凌尴尬一笑。 为了让郑掌柜没有心理负担，她打死也没有说出来自己是用什么法子救治的他，但是郑掌柜毕竟也不傻，根据大夫的一番话一分析，大概也就知道了。 “秦姑娘你不要瞒我了，那金风玉露丸，据说是千两黄金都难求一颗，就算是用我这条老命去换，也不一定能换得了，我拿七成的红利给你，那其实是我沾光了呢，我毕竟还要养老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凌就已经无话可说，这事情让郑掌柜说的倒是他沾了光，而秦凌吃了亏似的。 “秦姑娘就不要推辞了，我以后养老，还要靠这三成的红利，而你呢，以后也要费心费力在这家铺子上了。” 郑掌柜说着，不由分说，把那字纸塞到了秦凌的手里。 秦凌叹了口气，重新看了看那字纸上的内容。 按照郑掌柜的安排，等于说他不光给了秦凌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还把商行的经营权也交到了她手上，从此以后他就退居二线，商行的一切全都秦凌说了算。 要是赚了钱呢，秦凌就按照分红，每月给他银子就是了，如果不赚钱呢，那郑掌柜也就自认倒霉，反正是不会反悔的就是了。 秦凌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郑掌柜的这个商行，确实是有些年头了，在永安府里的根基很稳，按照市值估算的话，少说也得值个两三千两的样子，两三千两的百分之七十，就是一千多两不到两千两。 虽说这点银子要去买一颗金风玉露丸是不大可能，但是秦凌还得到了商行的经营权，且将来铺展在她面前的，将会是进军永安府商界的一条更大更宽的大道，这其中隐含着的利益是无法估量的。 这么算起来，倒是也旗鼓相当了。 而郑掌柜又如此真诚恳切，秦凌再推辞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思来想去，她只好答应了下来。 “好吧，郑掌柜一番好意，我却之不恭，就只好收下了。”秦凌把字纸揣了起来，“我一定会努力经营好商行的。” 郑掌柜这才欣慰地笑了。 ※※※ 回去的路上，陌晚自然是陪着秦凌庆贺了一番，恭喜她的商业帝国再次壮大，如今单单在长门街这块地方，秦凌就拥有三个铺子了，将来以后，还能不把秦家铺子布满永安府的大街小巷？ “我看，这永安府，用不了多久，就不是梁家的天下了！”陌晚笑道。 秦凌摇摇头：“你可错了，傻丫头，梁家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那根基可不是一般的深的，就凭咱们几个外来的人，短短时间内，就想拔掉梁家这棵大树，那可是痴人说梦了。” 陌晚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反正总有一天会拿下的。” 秦凌笑笑：“慢慢来吧。梁家目前看来还好，只要他们不惹我，我就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大家和平共处，共同发展，谁也碍不着谁。” 话虽这么说，但是商业竞争这件事么，基本上跟打仗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你死我活的事情，等秦凌渐渐做大，早晚会有一天跟梁家短兵相接的，到那个时候鹿死谁手，就各凭本事了。 “啊，对了！”走着走着，陌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这两天光想着火灾的时候，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姑娘不是跟那个梁小公子还有一个比赛来着么？！” 秦凌笑道：“我可没忘，估计梁小公子也没忘，这不比赛就算已经开始了么？” “他没忘？我怎么感觉他忘了？我觉得这梁小公子有点忘恩负义，来感谢姑娘你都不亲自来，哼！” “他是又被梁大老爷禁足了，听说这回禁足是一个半月，真的有点惨了。” “那这场比赛，咱们岂不是赢定了？” “那也不一定。”秦凌摇头，“梁文远是个废物，但梁家的其他人可不是，不然他们家的生意是怎么做到这么大的？据我所知，梁文远名下只有一个钱庄，但是却是由梁家资历最老的掌柜打理着的，就算是梁文远被关个一年半载的，这个铺子也会照常运转，照常赚钱。” “啊？那这么说来，咱们还不一定会赢咯？钱庄多赚钱啊！” 是啊，钱庄很赚钱，赚钱到所有人都眼红，这也是梁家为什么能把握住永安府的经济命脉的一大原因，梁家名下有五家钱庄呢，而且，永安府除了这五家钱庄，就没有别的钱庄了，永安府的银钱生意都被梁家垄断了，梁家能不发财吗？ 但是秦凌的这两个铺子，全都是小打小闹的小本买卖，跟钱庄想比，那可就差得远了，她的两个铺子加起来，只怕还没有那梁文远名下的钱庄赚的一半钱多。 本来这个比赛，秦凌是没有胜算的，这也正是梁文远为什么敢跟秦凌比赛的原因，而此时此刻，情形好像就有那么点不同了。 “傻丫头，你忘了一件事。” “嗯？什么事？” “咱们现在，可不止是两个铺子了啊。” 陌晚登时一拍脑袋：“对啊！咱们现在还有商行了啊！郑掌柜的这家商行虽然不一定能比那钱庄赚得多，但是加上咱家的两个铺子，肯定能赢得了梁文远！姑娘，咱们赢定了！” 第431章 杀上梁家 秦凌笑笑：“不错，而且最有趣的是，梁文远那边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因为梁文远还被梁大老爷被关着禁闭呢。 陌晚拍手：“所以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捂住了，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 秦凌点点头：“我们可以先去把契过了，但是铺子的名字暂时不改，铺子呢，也暂时先由原班人马打理。” 商议好了之后，秦凌就着手去弄商行的事情了。 郑掌柜手下的这批人都很不错，郑掌柜在家养病的这段时间内，在小伙计荣宁的带领一下，商行还是可以正常运转的，这一点秦凌也可以安心，就算她不去接手商行，商行也不会赔钱。 虽然说商行的生意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复杂的，但是里面的东西却十分琐碎，各种账目千头万绪，一时半会可也不是能理得清的，秦凌想接手商行，必须要熟悉商行的一切运转模式，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所以这商行还是得去。 最后，秦凌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改头换面，装成一个小伙计，进入商行学习，这样一来可以熟悉商行的运作模式，二来不会被梁家的人发现，两全其美。 “也不知道梁家人，到底知道不知道姑娘你跟梁文远的比赛？” 秦凌道：“怎么能不知道呢？那天在场的那么多人，这消息，只怕早就传到梁大老爷的耳朵里了。” “但是，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怕不是想装聋作哑，就把这件事揭过去吧。” “那咱们怎么办，万一之后他不认账呢？！” 秦凌笑笑：“那可不行，说好了的事情，不认也得认，咱们啊，这就去找他把这件事给说清楚去！” 于是抽了个天气好的日子，秦凌便带着陌晚卜安等人，还有一堆礼物，杀上了梁家大宅。 要说起来，梁家大宅那可真的是大宅，比神医大宅大了三倍还要多，屋连着屋，院连着院，浩浩荡荡占满了好几条街。 秦凌的马车到梁家大门口停下，隔着窗子一瞧，顿时有一种贫民窟里的老百姓来到占了整个山头的豪华别墅的那种感觉。 当然了，秦凌也不是特别穷，但是仍然是被梁家的这奢靡气派给震撼到了。 “梁家这是赚了多少钱啊……”秦凌望着大门上镀金的门扣喃喃道。 当然了，敢在大门上镀金，那大门外肯定就是有守卫的，事实上也是，梁家大门口是十二个时辰轮班有人值守的。 这会儿门口值守的四个下人看到秦凌的马车，表情就不是那么和善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有钱人家啊，快走快走！”一个年轻的门房开口轰赶秦凌等人。 秦凌砸砸嘴：“我们这马车虽然不是特别新，但是也不算太寒酸吧？在他们这些下人眼里，竟然也算是个穷人？啧啧，我算是真的没有见过有钱人了。” 不过，秦凌却一点都不会露怯，就算是到了皇宫门口，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当下便拍拍手，下了车，径直走到了大门口。 四个门房见她气势汹汹过来，立刻围上前来：“什么人？！” “我有事，要见你们老爷。”秦凌淡淡说道。 那门房打量了一下秦凌的穿着，然后再看她的气势，一时也不好口出恶言，只好冷声道： “姑娘，你要见我们老爷，可是跟我们老爷约好了？我们老爷每天那么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还得预约啊……”秦凌做发愁状，“之前他可没跟我这么说过呢，要不你去通报通报，问问他这会儿有空见没空见？” “嘿，你这小姑娘，你说通报就通报啊？你谁呀你！？”最开始的那个年轻门房冷笑道。 秦凌也微微笑道：“你就说，秦家铺子的秦小公子来访，说说嘛，又不碍什么事……” “秦家铺子，什么秦家铺子，什么秦小公子，你明明不是个姑娘……” 不等他话说完，秦凌上去塞了一个银锭子：“麻烦小哥跑个腿嘛！” 那人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多少收敛了：“嘿嘿，还挺上道，好，那你就在这等着，我去问问……” 说罢，慢悠悠走进角门里去了。 但没多久，他就连跑带颠的跑回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认得秦姑娘你，秦姑娘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 秦凌笑了。 像这样的下人，肯定是见不到梁大老爷的，他去通报，也是报告给里面的管事，但是吧，他不认识秦凌，秦家的人可是有很多知道秦凌的，这么一通报，管事就立刻知道了门口站着的这位是什么人了。 正如秦凌所料，这小子是被管事的打了脑袋踹了屁股赶出来的，被管事的一顿责骂，这下知道了秦凌不是普通人物，哪里还敢收她的银子，立刻就把刚才那银子拿出来往她手里塞。 秦凌板起脸来：“嗯？” 门房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塞到陌晚手里，陌晚嫌弃似的拿帕子擦了擦了，这才把银子收起了。 陌晚上前一步，挡在秦凌身前：“你们老爷呢？” 秦凌也不说话了，架子摆出来，全部由陌晚代劳。 门房连忙赔笑：“我们管事去通知老爷了，老爷马上就出来！秦姑娘您先跟我进来，里面厅里暖和暖和！” “走吧。” 秦凌说着，抬脚往角门走，门房唬得吓一跳： “怎么敢让姑娘您走那边，姑娘您得从正门进啊！” 随着他说话，那正门便从里面缓缓开启了，秦凌这才满意了，点点头，迤迤然从正门踏了进去。 待人走的看不见了，几个门房才开始窃窃私语： “这到底是哪家姑娘啊？” “你们傻啊，不知道咱们小公子前两天去相亲了？” “相的就是这位？” “就是啊，听说公子喜欢她喜欢的不行不行的，还为了她差点跟别的男人打起来，还为了她去考科举呢……” 说着便压低了声音——梁文远考科举这件事因为太丢人了，在梁家是禁止谈论的话题。 “啊？原来就是她啊！” “从来只听说别的姑娘上杆子往咱们公子身上贴的，还没听说过小公子这样过，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历？” “来历？嘿嘿，我听说，她可是神医的女儿，神医你们知道吧？！” 众人顿时咋舌。 “哎呀，那怎么只坐这么个破马车，带了一个丫鬟就来了，害我还以为……哎呀，这回完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秦姑娘记恨上！” “记恨不记恨的不知道，我知道你今天这顿罚是少不了了……” 第432章 目的达成 秦凌走了进去，管事的迎上来，引到前面的一处厅堂，奉上茶来。 很快，身宽体胖的梁大老爷就进来了，同时来的，还有梁三相公。 别说，这两个人虽然是兄弟两个，可是差别还是挺大的，跟这位一个人占两个椅子的梁大老爷比起来，梁三相公简直可以说是风度翩翩了。 “哎呀，秦姑娘秦姑娘……”梁大老爷上来就是商场上的那一套寒暄。 不过秦凌倒是挺受用的，至少他没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家看待，没让家里的女眷出来接待，这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很给她面子了。 当然了，她来，也是跟他谈生意上的事情的，跟女眷有什么好谈的。 “梁大老爷客气了，我今天来，也是冒昧打扰了，梁大老爷不要生气才是……” 梁大老爷抹了把汗——生什么气，为了迎接这位秦姑娘，连正门都打开了，这就是把她当做贵客的意思啊！ “秦姑娘您说哪里话，咱们两家这么亲近，本来就该多多走动才是。” 秦凌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谁跟你亲近了，说的这么好听。 “我本来也是想来的，但是经历了那天的火灾，我也是休养了很久啊。” 说起那天的事情，梁大老爷的表情自然就尴尬了，但秦凌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他也不得不稍微表示一下，于是便假惺惺地提梁文远道了个歉。 “好说好说，这些事儿啊，其实我都没放在心上……”秦凌摆摆手，“我今天来呢，就是为了看望一下梁小公子。” 说着还吩咐陌晚带上礼物来。 梁大老爷更加尴尬了，刚想推脱，秦凌就开口道：“啊，对了，礼物呢，是为了看望梁小公子，不过有件事呢，也得跟梁大老爷说说。” 说着，不等梁大老爷反应，就把那天她跟梁文远之间的比赛约定给说了。 梁大老爷去接礼物单子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旁边梁三相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梁大老爷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孽子啊，居然拿自己家的生意去跟人打赌比赛，而且还是跟一个女人！ 梁大老爷在心里把自己的这个孽子骂了百八十遍，同时也在暗暗打量秦凌。 秦凌的这个背景身份暂且先不说，单说她自从在永安府出现之后的这些手段，梁大老爷也有所耳闻，虽然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但是多年经商，他早已能看透，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根本不是个省油的灯。 要论起来，他家的梁文远，单打独斗，肯定完全不是这秦姑娘的对手。 最郁闷的是，还接二连三阴差阳错欠了人家的人情，先是答应了求娶，结果被逮住在考场上作弊，又是到郑家去找麻烦，结果失火，反而被秦姑娘所救，还有什么，还有客栈那次失火，如今才知道，原来那天救人的也是秦姑娘，虽然后来算是吃了些亏吧……总之一句话，他家梁文远跟秦家姑娘的渊源可不浅，可这人情么，欠的也不少。 这不，今天直接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梁大老爷？” 秦凌见梁大老爷不说话，忍不住笑着出声询问，“却不知道梁小公子如今身体如何了呢？” “他，呃……好的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梁大老爷没说梁文远是被关禁闭了，那也太丢人了。 “好的差不多了就行，我还担心他身体不适，不能跟我旅行这个比赛的约定呢。” 梁大老爷无语了。 “秦姑娘，你看这个，我这个小儿子啊，他实在是顽劣不堪……” 秦凌知道梁大老爷要给她玩商场上那一套了，立刻就截口道： “梁大老爷过谦了，梁小公子我觉得还是很有些本事的，不然的话，梁大老爷也不会把钱庄给他做，对吧？既然梁小公子没有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这比赛呢，也可以继续进行了。”秦凌慢悠悠说道，“我知道，梁小公子名下只有那么一个铺子，而我呢，名下也只有这两家铺子，生意如何，不用我多说，梁大老爷也知道，所以，咱们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啊！” 说罢，也不等梁大老爷说什么，起身就要走。 梁大老爷一来惹不起神医家，总不好强制性地拂了秦凌的面子，二来人家直接上门来告知，为的就是怕他们梁家反悔。 总之这件事，想要反悔如今是不可能的了。 梁大老爷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好声好气地把秦凌送出了门。 送走了秦凌，不免得跟自己三弟嘀咕几句：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三相公不置可否。 梁大老爷逼问的急了，他就说：“许就是字面意思吧。” 梁大老爷冷哼：“老三，咱们虽说是分家了，但到底还是一家人，你跟这秦姑娘私下里有什么往来我不知道，你可别帮着她说话就行。” 梁三相公似笑非笑：“我当初在她开业的时候给她撑场面，也不过就是为了还人情而已，实际上也没跟这位秦姑娘打过交道。” “到底是还什么人情，这么久了你也不肯说。” 梁三相公只笑：“因为主家不让说啊，大哥你就别问了，到了该说的时候，我自然就会说的。” 梁大老爷瞥他一眼：“你别到时候给我帮倒忙就行。” 梁三相公笑道：“大哥这么说，意思就是要答应这比赛了？” “不答应行么，人家都上门来告诉了！” “那大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梁大老爷转过脸来，“你莫不是还想私下里动些手脚不成？那秦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 梁三相公又微微一笑，不做声了。 许久，才又道：“那，就让文远他……去迎战？” 梁大老爷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这孩子，又走不了仕途，家里的摊子，迟早要接的，就此锻炼锻炼也好。” 于是，秦凌今天上门来的目的终于算是达到了，因为各种不能明说的原因，梁大老爷终于同意了这个比赛，并且秦凌走后没多久，他就吩咐解除了梁文远的禁闭，让他积极投入到这个比赛的准备中去。 第433章 商会 梁文远“出狱”之后，秦凌和他约在某个茶楼见了一面，说起来这场见面倒是挺尴尬的，不过秦凌不尴尬，尴尬的是梁文远。 “别紧张，我约你来就是为了跟你确认一下咱们这个比赛的细节，没有别的意思，不用这么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样子。” 经历过那场火灾，再加上得知秦凌就是那次在客栈外的那个小丫鬟，梁文远的这个小心脏已经承受不住，彻底败在了秦凌的手里。 现在面对秦凌，已经彻底没脾气了，她说啥就是啥。 于是听从了秦凌所说的所有的意见。 包括比赛之前的账目清算，比赛持续的时间是一个半月，比赛之后的账目要请衙门里的官员来帮助总结计算等等，弄的很详细，很规矩。 梁文远点头如捣蒜。 “啊对了，还得立个字据。” 秦凌说着，忽然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字据，推到梁文远面前，“输了的人，要把自己名下铺子的一半股份转让给对方，不得反悔。” 梁文远瞧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字。 “还有什么事啊？” “没了。”秦凌笑笑，“喝茶吧。” ※※※ 从茶楼出来，秦凌的马车忽然被拦住了，陌晚探头进来：“姑娘，有你的信！” 秦凌一愣，接过信来，拆开看到那信纸上行云流水的字迹，就知道是谁写的了。 “这家伙，去京城的路上也不忘了写信来监督我。”秦凌苦笑，“对了，谁送信来的？” 陌晚嘿嘿一笑：“就是绝渊哥哥啊。” 秦凌：？？？ 绝渊……哥哥？ 什么鬼？！ 陌晚仍旧嘻嘻笑：“就是那天晚上，把我们从屋子里救出来的那位啊。” 秦凌这才明白了。 感情诸葛云乐手下的人都是“绝”字辈的，他贴身的那个叫绝清，那天救了他们的这个黑衣人叫绝渊。 不过名字倒是其次，关键是这个绝渊，什么时候跟陌晚这么熟了？ 还哥哥？ 听的秦凌顿时生出一种“种了多年的嫩白菜忽然被猪拱了”的感觉，十分的不爽。 “你和他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怎么不知道？！”秦凌恶狠狠道。 陌晚一愣：“勾搭？” “咳咳，不是，我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陌晚嘿嘿笑：“其实诸葛公子有派他在外围保护我们，但不许姑娘你知道，但是我出去的时候碰上过他两次，一来二去不就熟了么……” “再熟，再熟也不能叫哥哥这么肉麻吧……”秦凌小声bb。 “姑娘你说啥？” “没什么，回家吧。” “你不看看诸葛公子信上说了什么吗？” “没心情，回家再看吧。” 陌晚：…… 这是咋回事？诸葛公子好像没什么地方惹到姑娘吧，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在莫名其妙之中，陌晚跟秦凌一起回到了家。 当然秦凌是不可能不看这封信的，回到家里她第一时间就把信给看了。 不得不说，诸葛云乐这厮还是操心挺多的，火灾发生之后，那个绝渊立刻就把事情上报给他了，他也很快做出了批示，于是有了这封信。 信上诸葛云乐慰问了一下秦凌遭遇火灾之后受到创伤的小心灵，又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她和梁文远的比赛，并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甚至，他连帮助的方法都想好了，要么就悄悄地把他名下的产业都转到她名下去，最后宣布结果的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要么就伙同其他人做些手脚，让梁文远的钱庄出点问题，到时候他自然就赢不了了。 秦凌看到他出的这些主意，不由得乐了。 “还用你说么，所有这一切，我早就想好了！” 然后提笔给诸葛云乐写了一封回信，将自己的想法简单一说。 当然了，也不可能全然拒绝他的帮忙，只是秦凌还是想依靠自己的双手，必要的时候，诸葛云乐只需要推波助澜一下子就可以了。 和诸葛云乐通了信之后，秦凌又加紧在正通商行假扮小伙计学习了几天，渐渐摸透了商行的经营模式，然后某一天，她就去找郑掌柜了。 “商会？” 郑掌柜最近一直在家休养，再不用为商行的生意劳心劳力，休养了这段时间，气色看起来倒是比之前还要好了许多。 “怎么个商会法，姑娘跟我说说？！”郑掌柜瞪大了眼睛，“我做了这么多年，倒还从未听过我们商行也能做商会的。” 要说“商会”这两个字么，他倒是听说过，商会这个东西，最早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的，但是仅限于古玩界，或者玉石界。 他们的模式就是由一个有势力有信誉的人或者组织举办，招揽一部分有钱有势的客人，同时组织一批手上有宝物的卖家，把卖家提供的这些东西拿出来给客人们看，然后竞价，谁出的价格高谁就拿走。 只是，这种模式因为交易量比较少，所以做的都是大买卖，经手的东西一般也都是价值连城的，像他这种面向普通老百姓的商行，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也能做商会的。 “模式么，跟你所熟知的那种是一样的，至于能不能办的么，只要有场地就能办，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我们卖什么呢？咱们商行，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郑掌柜担忧地道。 其实，他们商行根本就没有之前的东西，甚至连货物都没有，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干中介的啊，赚的是这个中间的差价，货和买家，本来也就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他们也都没有攥在手里过。 “我们办商会也是赚差价啊，至于找卖家和货物，这件事就抱我身上了，你所要做的，是找买家，且以咱们正通商行的名义承办这个商会。” 郑掌柜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倒不是不可行，只要有货物，放出风去，买家也是很好找的。 于是便答应了秦凌的要求。 秦凌笑了：“郑掌柜啊，你不知道，这件事，咱们要是做好了，那赚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郑掌柜瞠目结舌：“秦姑娘，这到底是……” “如今还不能仔细说，再等等，到了合适的机会，我自然会告诉你。” 第434章 土豪卖家 这一夜风雪交加，夜深了，客栈的房间里，几个人却还在秉烛夜谈。 “真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还会有这样的大雪。”郑学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道。 裴温笑笑：“京城在北，越往北越冷的。” “是啊，按理说是这样，可我从未去过京城，真是孤陋寡闻了！”郑学挠挠头。 裴温看了看他：“今日受到了家书？家中可安好？” 郑学笑道：“一切都好，我父亲在信中还说，自我走后，他还吃胖了呢！” 座中其他三人面色都是微微一变——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永安府发生的事，唯独郑掌柜害怕影响郑学考试，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裴公子呢？家中是否也一切安好？”郑学关切地问。 “家父一如往常忙碌，回信也只有寥寥几笔。”裴温道。 “那就好。”郑学忽然笑起来，“长夜漫漫，咱们也都无心睡眠，不如来联句怎么样？” 裴温答应了，唐青俞也点了头，唯独诸葛云乐忽然瞧了一眼窗子，站起身来： “这种风雅之士我这个粗人就不搀和了……我去茅厕。” 说着，大踏步走了出去，弄得众人都是一阵尴尬。 诸葛云乐走到客栈的院子里，角落里，果然有人在等他。 “公子，这是秦姑娘的信。” 诸葛云乐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丫头，前一日不是刚刚给他回了信，怎么又写一封？ 拆开来，借着后面不远处楼上的灯光。诸葛云乐拆了信匆匆看了，不由露出个既惊讶又失笑的表情： “这鬼灵精……” 说罢，想了一想，正色向手下吩咐：“你去安排……” ※※※ 永安府没有下雪，这些天来一直都是晴空万里。 因为秦凌把开商会的事情交给郑掌柜了，所以郑掌柜病好的差不多了之后，便又回到了商行继续做事。 这些天积极奔走，寻找买家的事情，倒让他有些疲累。 “商会这个活，真不好干啊。”郑掌柜忍不住跟小伙计荣宁诉诉苦。 “那咱为啥要开商会啊？”荣宁十分不解。 郑掌柜却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他，只好把话题岔了开去。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打从这一天起，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接二连三地发生在了他这不算太大的商行铺子里。 “你们家老板在不？” 这天下午，商行门口忽然停下一辆马车，下来一男一女，走进了商行大门。 郑掌柜连忙迎上去：“客官想要点什么……” 一面抬眼打量。 听口音这两个就不是本地人，不光不是本地的，而且还应该是从好远的北方过来的。看打扮也是一样，男人手上戴着大金戒指，明晃晃地扎人眼，女人则穿着厚厚的毛茸茸的衣服，一眼看上去就觉得特别暖和，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做的，油光水滑的，特别好看。 不过，虽然是陌生客人，但一眼看去便知道必是有钱的主顾，郑掌柜一面打量，一面连忙让伙计去倒了茶水。 “俺听说，你们这儿要办个商会？俺们是来卖东西的！”男人大喇喇坐下来，直接开口道。 郑掌柜登时心里一震。 “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这里办商会的？” 一般来说，商会的卖家都是举办人知根知底的老朋友，那样货物的品质才有保障，像这样贸贸然找上门来要卖货的可真不多见，更重要的是，他是怎么知道他们这边要办商会的？ 那男人一挥手，金戒指泛着光芒，一股子土豪味道： “你不是管事吧？” 郑掌柜顿时被噎住。 “行了，你也别管俺是怎么知道的，俺就告诉你俺是来卖货的就行了，你拿个纸笔记下来，俺要卖的东西！” 郑掌柜云里雾里，但是也不敢怠慢，连忙叫人记。 “俺这回带来的是，长白山野山参一千支！”男人大笑道。 郑掌柜登时瞪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 长白山的野山参啊！ 那可是千两银子一支都不一定买得到的，这，这客人，他竟然带来了一千支？！ 是不是蒙人的？ 是不是骗子？ 他是不是听错了？！ 一千支啊！ 看着郑掌柜不可置信的表情，那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伸手一拍郑掌柜的肩膀：“你不信是怎么滴？我这一千支野山参又不可能带在身上，这会儿也不能拿出来给你瞅，不过你也不用慌，回去问你老板，就不会怀疑俺是骗子了！” 这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郑掌柜虽然不算矮小，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也着实低了一头，被他这么大力一拍，登时颤了三颤。 那男人却大笑着站起身来了：“俺们就住在你这条街的客栈里，有事随时来言语一声！” 说罢，拉着女人，大踏步走出门去了。 独留郑掌柜一个风中凌乱。 “你去，去把秦姑娘请过来。”郑掌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对荣宁道。 荣宁小跑着去了，然而，让郑掌柜没想到的是，秦凌还没到，这奇葩的让人不可置信的客人一个接一个的上了门。 “我们这次带来的是南海特产，香蕉，芒果和椰子，每样一百斤。” 郑掌柜：…… 这些水果我倒是听说过，然而到下来的季节都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何况这大冬天的？ 客人笑嘻嘻：“自然是没带在身上，不过成交之后呢，七天准能送到！你先记下来。” 郑掌柜：“好，我记，我记。” “阿拉这次带来的呢，是东海时鲜水产，当然了，没有带在身边，不过若是能卖出去呢，用不了三天就能送到的啦，你先记下来，记下来……” “我们带的是蜀中正宗的辣椒王，寻常不出蜀卖的哈，今天儿是看你们家老板的面子儿，你记下来，先记下来嘛！” “我们这是合浦珍珠啊，正宗野生珍珠，你记下来……” “我的东西多啊，黑煤一千斤……你怎么这个样子，嫌少啊，那就两千斤，两千斤总够了吧？要煤我们那边有的是啊……” …… 郑掌柜度过了一个神奇而梦幻的下午，直到秦凌到来。 第435章 来历 “姑娘你可不知道，这些还算好的了，就算他们说的是方言，我不能全听懂，但大概也能猜个七八分，可是后来又来了一伙儿卖马的关外人，他们叽里咕噜说的话，我可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他们见我听不懂，还着急了，扯着我的衣服，继续叽里咕噜，我好几次都害怕他们几个大汉围着打我一顿……” 秦凌听得哈哈大笑，险些没有躺倒地上去。 “哎呀，我怎么不在这里，这些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真想见一见他们……” “他们都住在咱们长门街的王家客栈去了，姑娘想见立刻就能见到。” “见么，这会儿是不能见的。”秦凌不笑了。 “是啊，姑娘还是低调些好。” “好了，说正经的，这些人不用害怕，他们都是卖家。” “都是姑娘你找来的么？” 秦凌点点头。 “那第一个来的东北大汉，是关东那边参商第一人，姓王，人称关东‘王’。” 郑掌柜一愣：“参商？” “就是倒卖野山参的！” “那可真值钱的那东西……”郑掌柜砸砸嘴。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这小小商行，有一天还能卖的上来自关外的千金一颗的野山参。 “那个卖水果的，你别看他像个大老粗，跟真正的果农似的，实际人家来历不凡。” “怎么个不凡法？” “他是南海雷家剑派的二少爷。” 郑掌柜一惊：“是个帮派？” “不错。雷家虽然常住南海，但是雷家剑法，在中原也很有名的。” “一个帮派的二少爷……跑到中原来……卖水果？”郑掌柜一脸懵。 秦凌哈哈笑道：“人家也要赚钱的嘛，再说这种水果，在他们南海不值钱，到了咱们中原，那也是宝贝。” 这话说的也是。 如今正值冬季，新鲜水果蔬菜寻常人都难得一见，更别提这种来自遥远南方的珍惜瓜果了。 “那个一股子松江口音的，是做海鲜水产生意的，能卖到咱们江北地界来，可见他的生意做的有多大。” 郑掌柜笑了：“他说话的口音还蛮有意思的。” “蜀中辣椒王，合浦大珍珠，不用说，都是当地最好的最顶尖的货，那个买黑煤的煤老板，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来自晋中，那边的煤老板个个都有钱的很……” “至于那几个卖马的关外人，他们都是马帮的，日常就以贩马入关倒卖为生，那边人风气彪悍，说的话咱们又听不懂，真是难为你了……”秦凌笑道，“不过来的不是马帮的首领……” 郑掌柜接口：“要是首领的话，说不定能客气一点？” 秦凌摆手：“不是，要是首领的话，只怕比他们更凶悍，哈哈。” 郑掌柜的脸顿时就绿了。 “好了，我给你介绍了他们，就是为了让你不要害怕，他们都是正经的卖家，只需把他们安顿好，到时候让他们准时参加商会就行。” “哎。”郑掌柜应了，一面暗暗赞叹着这秦姑娘真是本事通天，竟然能找到这么多天南海北的卖家齐聚一堂，一面跟着把秦凌送出门去。 秦凌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头来：“对了，感觉这些似乎还不够，不如我再添点……就添两颗金风玉露丸如何？” 郑掌柜顿时吓了一跳：“这使不得啊姑娘！” 秦凌摆摆手：“这东西放在我这里闲着也是闲着，能当个招牌来用用也好，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走了。 郑掌柜心中忐忑地坐了好一会，他有一种感觉，本来都打算退居二线了，可是弄起这个商会来，他才觉得，好像这辈子都白活了，居然活到这个岁数，才见了大世面，而自己这么一把年纪了，还不如秦姑娘一个小丫头见多识广。 唉，怪不得人家能蒸蒸日上呢，这秦姑娘啊，将来还真是前途无量！ ※※※ 秦凌走后，郑掌柜就开始着手招揽买家，有了卖家，自然要有买家才能成生意，这卖家都个个如此厉害，买家也不能太寒碜了不是。 所幸有了这些卖家们的名头，买家十分好找，不光永安府内，周围的州城里的富户们听到消息接闻风而来，很快，长门街这一带，就成了整个永安府最热闹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长门街才是永安府最繁华之处呢。 商会定在三月初一这一天，而就在开始之前的前两天，秦家铺子的老板，神医的女儿秦大小姐，忽然离开了永安府，上京去了。 据说是有一批重要的镖货要送到京城去，秦凌不放心，所以亲自跟去看看，这一来一去就得半个月的时间，虽然铺子的事情有伙计打理，但是她还是不太放心，所以临走之前特意跟梁文远打了个招呼，叫他照应着点自己的铺子。 也就等于是明目张胆地告诉他——我走了，我走的这段时间你消停会儿，万一我的铺子出了什么问题，我回来跟你没完。 梁文远唯唯诺诺答应了，并亲自送秦凌出了城。 但是回来之后，他却也没有闲心思去琢磨秦凌铺子的事情，因为永安府就要有一个大事情发生了，他们梁家也要参与的，那就是——长门街正通商行的商会。 “老三，你说，这郑掌柜，怎么忽然就开起商会来了？” 梁府，梁大老爷一脸犹疑地询问梁三相公。 梁三相公笑笑：“这个倒不知道，从前咱们永安府的商会，大部分都是咱们家办的，许是这郑掌柜，也看上了这里面的利钱？” 梁大老爷冷笑道：“他想赚这笔钱，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哪里来的这些钱？从来只听说过人经了灾祸之后性情大变的，可从未听说过，火烧一场，还能把钱烧多了的！” 梁三相公道：“其实办这一场商会，用不了多少钱的，他收的牙钱也少，所以这些人才乐意来。” “这么多大商大贾，可不是一点小恩小惠能招揽来的，得有人脉才行。”梁大老爷沉吟道。“却不知道，这郑掌柜，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些人脉，竟然能招来这些厉害人物……” 第436章 奇怪的合约 “不管他是怎么招来的，这些货肯定是假不了吧。只要这其中没有猫腻，我们去看看又何妨？总是有利可图的。” 梁大老爷点了点头：“那南海的瓜果，我看着十分不错，要是能入手一批，到时候应该大有用途。” “东海时鲜也不错，据说三天就能运到，且保证都是鲜活的。” “不错，咱们的酒楼正需要这样的招牌菜换一换菜色。” “可是，我听说隔壁府的老林家也来了，我看他也是相中了这批瓜果和时鲜。” “老林家名下十来间酒楼，他看上那是正常的，不过，这商会好歹也是办在咱们永安府，总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老三，你去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疏通点什么来。” 梁三相公应了，想了想道：“我听闻，那南海雷老板有个奇怪的要求，凡是买家，只要现银。” “还有这等事？”梁大老爷不禁沉吟起来，“为什么？现银又重又麻烦，还容易招贼，如今行商大贾们早都是银票傍身了，他怎么非得要现银？这么多现银，他运回南海去么？” “不是的。”梁三相公摇摇头，“听闻是说那雷老板卖出这批货之后，要去西南买什么药材，那药材商很是古怪，只要现银，而西南那边票号钱庄又少的可怜，所以他才想在咱们这里换了银子。” “说的也是，咱们中原地带，换银子还是比较容易的，也只有咱们这里给得起这么多现银了。”梁大老爷点点头，“不过，这件事别人知道吗？那老林家知道吗？” “这事特别秘密，我费尽心思才打探出来的，老林家应该不知道。” “好，那咱们这段时间就准备些现银，到时候好一举拿下！” 梁三相公点点头：“我这就去办，最近钱庄里还有许多存银，一定没问题的。” ※※※ “姑娘，客人们都来了。” 正通商行的后堂，郑掌柜蹑手蹑脚走进门来，对屋里的人说。 但是屋里的这个却不是个姑娘，而是个脸色黝黑年纪轻轻的小伙计。 只是一开口，却还是姑娘音：“我都说了别叫我姑娘，你也不怕人听去了。” 不是别人，正是大张旗鼓离开了永安府，说自己要到京城去的秦凌。 原来她那只是做给梁家人和梁文远看的，实际悄悄潜伏回来，扮成一个小伙计，还要在这里主持大局。 “哎，好。”郑掌柜讪讪一笑。 “你可得演的好一点儿，待会儿出去了，可别一直往我这看，免得让别人看出什么来，咱们的计划可就全白费了。” 郑掌柜答应了。 可是他却并不知道秦凌的计划具体是什么，但是他知道，秦凌说的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他听着就行了。 “待会儿我去旁边的小屋，你让客人们挨个进来登记，交会费，签合约。” “好，我这就去通知。” 郑掌柜出去了，秦凌也跟着到小屋去了。 不多时，第一个买家进来了。 秦凌抬眼一看，还是个熟人，是在永安府做粮食生意的一个老板。 不过她打扮成这样，他认不出她就是了。 “小伙计，我去过的商会不多，你们家这个商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规矩吗？”那老板进来就问。 其实平常这个人架子挺大的，对秦凌这样的小伙计，一般没有这样的好脸色，但是今天不同，谁都知道这次的商会汇聚了天下顶尖的大商，卖的都是全大庆朝最厉害的宝贝，能进这个商会，那就已经脸上有光了，谁也不敢在这个商会上造次的。 于是秦凌也就客客气气地给他介绍了他们商会的特殊规矩。 那老板一愣： “交会费，签合约……” 秦凌接口道：“会费呢，是每个人都要交的，倘若最后没有成交的买卖，这会费是全额退回的，李老板不必担心 那老板一愣：“哎，你这个小伙计，怎么知道我姓李？” 秦凌笑笑：“那自然是因为我们郑掌柜做足了功课的啊。” 李老板越发高兴了，按理说他在这满堂宾客之中根本算不上号，可是还能被如此重视，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那合约……” “合约嘛，自然是为了保障买卖双方的利益，这么大宗银两的交易，你们买家和卖家互不认识，全凭对我们商行的信任，我们商行，自然也得为你们大家着想了。” 秦凌伸手拍拍身边的一摞厚厚的簿子：“喏，卖家们也都签了合约了，所以大家都不用担心。” 李老板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来：“咱们正通商行，做事就是地道！” “那，李老板就在合约上签字吧？” 李老板到底是生意人，还拿过来那合约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就皱起眉头了：“别的我都能明白，只是这货银……为何只要永汇银号的银票啊？” 秦凌一笑：“这是咱们老板的规矩，我一个小伙计，就不知道了……” “郑掌柜的？郑掌柜为什么要这样？” “许是因为，我们这边离永汇银号近？” 李老板眉头一皱，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 “我有别的钱庄的银票，就不行吗？咱们永安府四大钱庄，都是梁家名下的，信誉都不错，从未出过岔子，为什么这永汇银号就特殊点？” 秦凌只说自己不知道。 李老板想了一会儿，忽然又道：“我还好说，就是永安府的人，随时可以去换银票，那要是远道而来的买家，拿着别的票号的银票来的呢？” 秦凌微微一笑：“那我们可以给他兑换成现银，然后他再去永汇银号换成银票啊。” 李老板眉头皱的更紧了：“然后，他再拿着那永汇银号的银票来商会买东西？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秦凌笑的愈发神秘：“怎么会呢？有钱赚就不怕麻烦，李老板应该懂这里面的道理吧？” 李老板想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哦哦哦，我懂了，我懂了……行啊，郑掌柜这一手，真是厉害，你们跟永汇银号合作，这里外里，可赚不少钱吧？” 第437章 兑换 秦凌笑笑：“不然呢？有钱不赚是傻子，我们老板收的会费这么少，自然要在别处多赚一些出来咯。” “好好好，我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也帮我兑一下算了，当做我给你们的一个人情，等商会开始了，还得请郑掌柜多多照顾我啊。” “好说好说……” 于是李老板痛快地在合约上签了字。 接下来，外面的客人买家一个接一个的进来，都被秦凌用这个法子给忽悠地签了字，无一例外。 就算有质疑的，但大家斗志为了在这场商会上一开眼界，仔细想想，也就只好妥协了。 卖家带来的东西厉害，这些买家们带来的银钱自然也很多，要是每个人都需要兑换现银，然后再到永汇银号去换成银票，那这其中需要用到的银子自然多的超乎想象。 这么多银子，都要从正通商行出，众人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正通商行，偏偏就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秦凌帮众位客人登记之后，再把有兑换需求的客人引到另外一间房里，拿来他们的银票，登记一下数额，然后帮他们去换永汇银号的银票。 小伙计荣宁就被安排了这个任务的跑腿差事。 他从正通商行拿了银票，就从后门走出去，到后面不远的一处小院里，把银票交给守门人。 守门人就是那天火灾的时候，跑出去抓贼的那个黑衣人，名叫绝景。 荣宁把银票交给绝景，绝景进去，把银票的数额报给在桌案前抄写登记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改头换面化了妆的陌晚。 陌晚记下来数额，唱报一遍给旁边站着的绝渊，绝渊就会从院子里摆放着的众多箱子里取出对应的银子，到不远处的永汇银号去兑换银票。 绝渊跑的快，很快就兑换回来了，再交给荣宁，让荣宁带回正通商行去。 整个过程用不了二十分钟，十分利索，且客人们都很相信正通商行，跑江湖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也能分辨银票真假，看到这么快就兑换了永汇银号的银票，更加对正通商行赞不绝口了。 “呼……终于弄完了……”天快黑的时候，荣宁再没往小院跑，陌晚终于丢下了笔，“这回不会有人来了吧，一天写了这么多字，真是累死我了！” 谁料，她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绝渊立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来：“这个，抹在关节处，可以缓解疲劳。” 陌晚顿时抽了抽嘴角。 她这些天已经被这个绝渊惊讶到无以复加了，也不知道这个人来干这行之前是不是卖药的，自从那天火灾之后，她跟他接触过几回，几乎每次他都能从怀里摸出各种药瓶，来缓解她的各种不适。 虽然奇葩吧，但是陌晚也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于是也不排斥他，跟他共事也没拒绝。 “谢谢啦！”陌晚开心地收下了那个药瓶。 绝渊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旁边不远处的绝景见状，默默翻了个白眼，到屋子里休息去了。 “姑娘今天应该会一直在商行里忙，临走之前她叫我不用等他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饭？”陌晚向绝渊提议道。 绝渊一怔，随即忙点头：“好啊，正好我也饿了！我请你。” “那绝景大哥你看一下门啊，我们待会儿给你带吃的回来！”陌晚喊了一嗓子，便跟绝渊一起出门去，一边走还一边聊，“我是地主嘛，应该我请你，再说咱们家的东西也都吃腻了，我今天请你去别的铺子尝尝鲜。” “哎，对了，你说诸葛公子他怎么这么有本事，这么短时间内弄来这么多银子？” “待会儿是不是还要把这些银子运走？运来的时候我就没看到是怎么运来的，运走估计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吧？哎，你们在永安府到底有几个弟兄……” 陌晚连珠炮似的发问，绝渊也不觉得烦，捡能说的都挨个跟她解释了一遍。 ※※※ 而这一边，今天发生在永汇银号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梁大老爷的耳朵里。 “那姓郑的是今天才打的这个主意？” 梁三相公点头：“应该是，不然的话，他岂不是该早点上门来找我们商谈？” 梁三相公皱眉：“这么大笔银子，按理说，他真的该跟我这个主家商量商量的，可谁知竟然就这么换了……这姓郑的，经历了一场火，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似的，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也记得他以前是个很稳当的人，却没想到，这次竟然有这么大手笔，也许经历了大火，真的转了性子吧。” 梁大老爷琢磨了一会儿，又道：“其实要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咱们的永汇银号沾光，就算分给他三成的利润，咱们也还是赚的……只是这件事，我怎么还是觉得有点不妥当……那姓郑的到底想什么呢？” 梁三相公没说话了。 过了片刻才道：“不管怎么说，他今天这件事都很像是临时起意的，不然不会事到临头了，才去跟咱们永汇银号的掌柜商量。而且，我今天去的早，到了那里也没听他说起非得用咱们永汇银号的银票的事，但后来去的客人就都要了……看来还真是临时起意？” “不管他是不是临时起意吧，反正这件事咱们两家都沾光，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这人手里却有那么一大笔现银，这倒是让人挺意外的。”梁大老爷又道。 梁三相公笑笑：“那许是这个人，有存现银的习惯呢？毕竟这多年的生意了，手里必定是有一笔钱的。而如今，他晓得咱们的银票的好处了，也知道人家外面的人做生意的都是用银票的，所以才打算借此把现银都换成银票，一来方便，二来也从中赚一点，两全其美。” 梁大老爷虽然还是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妥，但是自己的三弟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放下了戒心，哈哈一笑： “不错，咱们家钱庄，那可是人人都离不了的，只要钱庄在我的手里，就相当于整个永安府在我的手里，咱们谁也不怕！” 第438章 夜谈 梁三相公从梁大老爷那里商谈完出来，已经是夜深了。 梁家这一辈还没分家，兄弟两个还都住在梁家大宅里。 本来这一辈，梁家是有兄弟四个的，但是老二和老四都英年早逝，于是便只剩下了梁大老爷和梁三相公。 而梁三相公年纪又比梁大老爷小不少，所以梁三相公长起来的时候，梁家的一切都已经把持在梁大老爷的手里了。 不过，在外人看来，梁三相公这个人有点不太像是做生意的，他虽然出身商贾梁家，但是为人作风却自有一番风味，既带着读书人的书卷之气，又有那么点游侠儿的豪放之气，因此又帅气又多金的梁三相公，就有一番十分好十分好，好到让所有人都羡慕嫉妒的人缘，无论是男人缘还是女人缘。 不过呢，梁三相公的风流韵事大家都听到不少，然而岁数一年年大起来，这梁三相公身边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这倒是挺奇怪的。 不成家也就算了，连个女人都没有，而且还是这么受欢迎的一个人，这说出去好像有点奇怪。 有许多想巴结梁大老爷的人，都想从梁三相公这里入手，结果都没有成功过，以至于梁三相公为什么没有女人，成了永安府的一大谜团。 有的人说他洁身自好，有的人说其实他早已心中有人，还有人说，他其实是喜欢男人的。 不管怎么样，反正众说纷纭，梁三相公的身边，仍然是没有女人，就连他大哥看他这幅样子，想硬塞给他几个，也没有成功过。 梁三相公的爱好很多，所以对梁家的生意不算特别上心，也不太喜欢大哥把事情交给他去做，所以梁家的生意基本上还是梁大老爷在打理。 但这并不代表梁三相公没钱，他名下也是有几家铺子的，虽然他不管，但是每年的分红却不少，总能支持他社交啊游玩的一系列开销。 从梁大老爷的房里出来，梁三相公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但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却有人来拜访了，不是别人，正是梁小公子梁文远。 “三叔，还没睡呢？”梁文远一进门，十分之客气。 梁三相公一笑：“你这口气，一听就知道有事要找我帮你办。大半夜的还来找我，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梁文远讪讪一笑：“三叔，你不去做那衙门里判官可真是屈才了，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啊！” 梁三相公叫他做下，命下人上了茶：“行了，说罢，说完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梁文远一怔：“这么晚了，三叔还有什么事要做？” 梁三相公皱了皱眉头，看了梁文远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是你爹，吩咐我做的一些事。” 但看梁文远似乎有意打探，梁三相公想了想，也就打开了话匣子，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梁文远。 “正通商行，找咱们家的永汇银号换银票？用现银换银票？” 梁三相公点点头：“换的还不少呢，就这么一天功夫，咱们那家永汇银号库房的箱子就都已经满了。” 梁文远讶然：“可那边人手少，这么多银子，放在那里可不安全啊！” 梁三相公摆摆手：“这还用你说么？你爹早就吩咐人把银子晕倒咱们最大的票号里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梁文远点点头，又道：“可是，正通商行他们为什么这么干啊？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梁三相公道：“你这小子，倒还不傻，我和你爹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不知道原因。有可能是那姓郑的自己私藏的，也有可能是外地的买家们带来的，不管怎么着吧，这事虽然有所蹊跷，但是……” “但是对咱们的钱庄来说，却是大好事！”梁文远一拍大腿。 他虽然对生意上的事情不太清楚，但是这么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钱庄之所以赚钱，并不是靠收取普通百姓存的这点钱的利息，而是靠大宗白银流通所带来的利润，而这些大宗白银，也是百姓啊，商户啊，把真金白银放进钱庄才能得到的，也就是说，人家存进他们钱庄的银子越多，他们就越能拿这些钱去做大事，到时候才会有更高的回报。 所以说，不管这笔银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反正对于他们的钱庄来说，都是好事，这也就是郑掌柜到永汇银号跟掌柜的商议，很快就得到应允，并且还让利三成的原因了。 只是这件事，用生意人的眼光去看待的话，到底还是有点感觉不对劲。 “爹就没派人去查查么？”梁文远道，“这客人里面有很多咱们本地的商户，从他们嘴里肯定能问出什么来。” 梁三相公却摇头：“问不出来。这些人说的都一样的，看不出什么来。” 梁文远就郁闷了。 “还不如带我一起去呢，我要去，爹偏偏不让我去！” “让你去干什么？你懂得什么？再者说了，那秦家姑娘又没在，你去做什么？” 梁文远仿佛一下子就被问到了点子上，一下子脸色就不太自然了：“我又不是为了她去的。” 梁三相公嗤笑：“你还以为我不知道你？开始你爹说起商会的事情，你不肯去，后来知道那秦姑娘也拿出两颗金风玉露丸要卖，你立刻就答应参加了，这是为什么？” 梁文远不说话了。 梁三相公又道：“你别告诉我，是为了那两颗金风玉露丸，就凭你手里的钱，你可买不着，再说，你买着了也没处用啊！” “我……” “别你呀我呀的了，我看你这两天又泄气了，是不是因为秦姑娘走了？” 梁文远撇撇嘴，终于说了实话：“本来好好的，商会也马上要开始了，她为什么要走？！” “或许京城有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人呢？” 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梁文远的心坎里，他一下子就淡定了，干脆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我就知道，是为了那个什么裴温！” 梁三相公没说话，嘴角却微微勾起来，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意。 ——这个傻子，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跟诸葛云乐比起来，是一个泥里，一个天上的。 第439章 商会的意外 “好了，瞧你这个样子，秦姑娘要是知道你这样，也不会正眼看你一眼的。” 梁文远十分郁闷，但是也很快坐了下来。 他如今是最怕别人提到秦凌了。 从前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如今却只是害怕秦凌，生怕她一个不高兴，以后再也不理自己了，别忘了他们还进行着比赛呢。 “好了，别的废话别说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说完，我还要去处理你爹给我的任务。” 梁文远不由问道：“我爹派给你什么任务啊？” “也没什么，就是钱庄的事情，这正通商行突然存了大笔的银子在我们家钱庄里，这么多银子，总得有个处置。” 梁文远点点头。 “好了，说你的事吧。” 梁文远挠挠头：“我，我……” “怎么还吞吞吐吐的，不好说？跟什么有关？跟你三叔我还这么别别扭扭么？” 梁文远只好道：“还是跟秦姑娘有关……” 原来，他来找梁三相公，为的是跟秦凌比赛的事情。 梁文远自己觉得跟秦凌比赛没有胜算，所以才想来找梁三相公出出主意。 “你怎么不去找你爹出主意？” “我爹……我爹只会骂我！” 梁三相公乐了：“我就不骂你吗？” “三叔你肯定是会帮我的，对不对啊三叔……” 一面说，一面扯住梁三相公的袖子使劲摇啊摇。 梁三相公摆摆手：“好了别闹，你倒是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想……”梁文远一咬牙，“我想来想去，觉得解决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梁文远说着，覆在梁三相公的耳朵上：“那就是往我的名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几个铺子！” 梁三相公一怔，随即了然：“到时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赢了秦姑娘了？” 梁文远猛点头。 “你就不怕秦姑娘为此着急？” “嘿嘿，我们的协议里又没有这一条，到时候，只怕秦姑娘心服口服，不能拿我怎么样……” 梁三相公又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个梁文远是不是真的傻，想让女孩子对自己另眼相看，想的却是这样奇葩的法子。 但是梁三相公没有说出来，他喜欢看梁文远犯蠢。 “这个法子好是好，可是我可帮不了你，我名下的铺子又不赚钱，给了你也不管用，你爹手里的铺子，谁能想办法转过来？” 然而，谁知道，梁文远却早已有备而来： “三叔不用担心！”他趴在梁三相公耳边道，“我爹铺子的房契地契，我早就拿到手了，只求三叔在衙门给我打通关系，过了契就行！” “嗯？”梁三相公一惊，“你怎么弄到手的？” 梁文远嘿嘿直笑：“这三叔你就不用管了。” 最后梁三相公叹了口气：“罢了，你这个孩子，我就听你一回。” 梁文远顿时一蹦三尺高，本以为今天这趟会很麻烦，但是没想到三叔这么快就答应了。 “三叔果然最疼我！” ※※※ 第二日，找了个没人的当口，梁三相公把梁文远接出去，到了衙门疏通了关系，过户了四个铺子。 不得不说，这梁文远真是有眼光，四个铺子其中三家都是钱庄，钱庄赚钱啊…… 梁三相公不动声色，只看着梁文远胡作。 过契之后，梁三相公把梁文远送回家，自己则去办自己的事情。 “告诉公子这边的事。” “是。” “钱庄的银子，运走了吗？” “运走了，报账是十万两白银，实际运走了二十五万两。” 梁三相公笑了。 按理说，梁文远做这种奇葩的蠢事，他作为梁家的长辈，应该劝他才对，但是他不劝，非但不劝，还默认的梁文远的所作所为，更出手帮他，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而梁大老爷给他的任务是把钱庄的银子送到别的钱庄去，但是不要送的太多，以免这边要急用的时候拿不出手。 但是他私下里却把能动用的银子全都拿走了，到时候，如果持有银票的百姓都来换银子，那可就好看了。 梁三相公这么想着，微微眯起了眼睛。 ※※※ 商会就在第二天举行。 到了这一天，早已得到消息的人们纷纷来围观，本以为会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但是谁知道正通商行却十分低调，也没有热闹的开场仪式，大门一关，商会就开始了，外面的人再好奇，也休想知道里面的商会是什么情形。 商会只进行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正通商行的大门打开来，买家卖家各自喜气洋洋地走出门来，看起来今天的交易都不错，大家伙都挺高兴的。 但是细心的人却会发现，其中有一个人非常不高兴。 不是别人，正是梁家小公子梁文远。 梁文远几乎是被梁大老爷从大门一直骂到上车的。 跟随着的下人都低眉顺眼不敢吭声，直到父子两个上了马车，跟在后面的小厮才悄悄咬起耳朵： “真是没想到啊，咱们梁家，也有被坑的一天！” “就是啊，大老爷一个不留神没看住，咱家小公子，竟然就花了大价钱，买了那个什么破药材！” “但是那药材不是说挺值钱的嘛？” “但也不值得那么多钱呐，反正是被坑了！” “谁知道呢，咱家公子看起来就是为了讨好神医，结果，也不知道讨好到了没有，反正肯定是把大老爷给惹着了……” “对啊，咱小公子非要买，大老爷当时就甩下话来，这些钱他自己出！” “那可糟糕了，咱们公子名下只有一个铺子，以后是不是要省吃俭用了？” “嘘，别说了，小心挨骂……” 他们所说的，就是今天商会里所发生的事情，本来梁文远作为晚辈，到商会里去也只是为了旁观的，但是就在拍卖一批药材的时候，神医的贴身侍女紫荆忽然闯进门来，开口就要要那批药材。 永安府有头有脸的人大部分都知道紫荆的身份，立刻都闭嘴不叫价了，可是有几个外地来的买家却十分不知好歹，非要跟紫荆叫上一叫，最后把紫荆气坏了，也闭嘴不肯再继续叫价了。 然而，她今天能来，必定是受了神医简老夫人的吩咐的，也就是说，这批药材，对简老夫人来说十分重要，想到这里，梁文远立刻张嘴发声，接力紫荆，继续跟那几个外地客商叫起价来。 第440章 开门！还钱！ 梁小公子不愧是财大气粗，而且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来就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把那几个外地客商叫的没了脾气，彻底败下阵去。 而梁文远呢，最后则以一万两的价格，拿下了这批药材。 一万两，就算对于这些常年做生意，见过大世面的人来说，也是够多的了，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念叨着这梁小公子为了讨好神医，简直是豁出去了。 不过，梁大老爷就比较可怜了，他因为早晨出来的时候好像吃的东西有点不对，肚子痛，一直撑着，撑到买这批药材的时候，他觉得跟他没什么关系，这才赶紧去了茅厕，谁知道再回来的时候，自己儿子的这一万两已经花出去了。 梁大老爷气的心肝颤，但是在商会上，那么多人面前，碍于面子，没有说什么。等出了商会的大门，自然是忍不住狠狠把梁文远骂一顿的。 上了马车，梁大老爷还在骂，但是梁文远却好像并没有多大懊丧。 他觉得这是为了巴结神医，自己没做错，而且等秦姑娘回来，知道自己花大价钱买了东西送给神医，神医也会很高兴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十分感谢这个商会的主办人了，要是没有这个商会，他肯定不会得到这样的机会。至于钱什么的么，他不在意，反正她名下现在已经有五家铺子了，而且如果不够的话，三叔肯定还会帮他的么。 他不发愁。 想到秦姑娘回来之后的事，梁文远也不那么害怕梁大老爷的责骂了，只低着头唯唯诺诺，但实际却并没有一丝悔过的心情。 梁大老爷骂完了梁文远，又骂旁边的梁三相公： “你也是，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得，你就由着他胡闹吗？你就不拦着点他？！” 梁三相公一直坐在一侧，没有说话，这会儿不由得干咳一声：“我也没想到啊，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凑个热闹，做给神医看的，谁想到他真的买啊！” 梁大老爷长叹一声：“我精明一世，谁知道竟然被这样的一个傻儿子给坑了！” 梁三相公摇头叹息，梁文远低头不语，不过事情已经成了，断没有再反悔的道理，如果反悔的话，梁家的脸就等于再被打一次，梁大老爷果断丢不起那个人，所以也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了。 “这银子，你自己出！”梁大老爷咬牙切齿，“没钱就从你饭钱里省！” 梁文远点头如捣蒜，反正已经想好了退路，自己出就自己出。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如意算盘，第二天就落空了。 商会规定第二天就必须去交钱，等他盘算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钱果真不够，新入手的几个铺子，他不敢随意动用里面的银钱，怕被梁大老爷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个钱庄，流动资金又没这么多。 所以他就去找梁三相公，但谁知道，梁三相公他竟然出城去了。 毫无预兆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城？ 梁文远十分郁闷，没有办法，只能旁敲侧击去问梁大老爷，梁大老爷说，是外面的铺子出了点事，让梁三相公紧急去处理的。 梁大老爷问梁文远找他什么事，梁文远不敢说，只默默退了出去。 没银子，就买不了那些药材，可是他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把药材买了，交不出银子，岂不是打梁家的脸？ 这可咋办呢？ 但更让他郁闷的还在后面，没多久，郑掌柜就找上了门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梁小公子，您这银子要是不给我，我可怎么跟神医交代啊……” 梁文远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掏出一半的钱先垫付上了。 第二天郑掌柜又来哭，说是卖家急着要离开永安府，质问梁文远到底要不要，不要他就直接去问问神医要不要。 梁文远更受不了这个了，他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买下的药材，就为了讨好神医，而且已经付钱一半了，煮熟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 最后没办法，他只好悄悄到几个钱庄去取了一部分的现银，交给了郑掌柜，按说这是非常不合规矩的，但是他没办法，想着先把这件事抵过去，回头再补上亏空。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药材买下来没多久，还没等他送到神医府上，秦凌也未曾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永安府就出事了。 “老爷，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这天，梁家的人正在吃早饭，突然有下人跑进来说。 梁大老爷十分不高兴，他最讨厌别人在他吃饭的时候打扰他了，但是那下人说，来的是钱庄的大管事，梁大老爷也登时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扔下了筷子，把众人屏退出去。 梁文远没退出去，就在旁边听着，管事把事情报出来之后，只见梁大老爷忽然脸色一白，双眼一翻，险些栽倒在地。 “爹！”梁文远连忙一把扶住。“快，快去叫大夫！” 梁大老爷却一把拉住：“扶我，扶我去钱庄。” ※※※ 永安府的各大钱庄，今天早晨炸了锅了。 无数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拿着银票要求钱庄兑换现银，街上的人挨挨挤挤，吵嚷成一片，恐慌的情绪在百姓之中蔓延。 梁文远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 管事也焦头烂额：“不知道啊！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就忽然这样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晨，忽然间就不知道怎么就刮起了这个风，百姓之中纷纷传言说梁家的这几个钱庄都要倒闭了，这些银票以后不能花了，所以全都涌来，要求兑换现银。 一开始钱庄还能给兑，但是后来百姓越来越多，蜂拥而至，钱庄的现银也见了底。 兑不出现银来，这种恐慌的说法更加在百姓之中蔓延，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聚集过来，一时间万人空巷，不知道的，还以为所有的百姓都倾巢而出，要把钱庄围攻下来呢。 “开门！” “开门！还钱！” “给我们兑银子！” 喊叫声不绝于耳，几乎让人以为，下一刻，这些疯狂的百姓们就会暴动起来。 第441章 质问 “爹，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梁文远只会慌张，然而梁大老爷虽然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多识广，但是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按理说不应该啊，这银票又不是存票，本是可以流通的，而且全大庆朝又不止他们这几家钱庄，而且这些钱庄在北京都有总钱庄，全国各地毒有分号，就算他们的钱庄倒闭了，北京的钱庄总不可能倒闭吧？ 那北京的钱庄，可是皇亲国戚开的，倒闭？除非大庆朝倒了！ 百姓们怎的就会恐慌至此呢？ 梁大老爷拿这话去问管事，管事拍着大腿：“谁说不是呢，可是这话解释给百姓听，百姓们也不信啊！就算是这些银票到别处也可以兑换现银，他们也不肯去，总之就是一句话，换银子！” 梁大老爷眼睛一眯：“咱们的存银还不少吧，这些百姓就算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啊。” 管事道：“可是今早长门街的永汇银号换了一笔大宗现银，把咱们的现银都给换走了！” “长门街？！” 梁大老爷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长门街…… 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浮现。 “是正通商行那个姓郑的？” “就是他！” 梁大老爷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响。 怪不得呢，商会前两天，他忽然把银子存进来，然后换走了银票，还得了他们三成利呢，没想到，这么快他竟然又把银票换成银子，他安的什么心？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换了多少银子？” “十万两！” 梁大老爷一瞪眼：“咱们永汇银号哪里有十万两？！” 管事一抹脑袋上的汗：“是没有啊，我这不是从别的钱庄里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了十万两给他嘛！” “东拼西凑？”梁大老爷心一沉，“总号里不就有银子么？怎么用得着东拼西凑？！” 管事脸色一白：“老爷你前两天，不是让三相公把总号里所有的银子都运走了么？现在总号里哪里有银子啊？” 梁大老爷呼吸一滞：“你说什么？总号的银子全都运走了？！” “是啊，三相公来运走的，他说是你的吩咐……” “我只是让他运十万两！他运了多少？！” “二，二十五万……” 管事的脸色也惨白如纸，干了这么多年了，他自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见梁大老爷整个人僵在那里，忽然倒抽了一口气，靠在车厢壁上不动了，吓得梁文远连忙上去安抚。 “爹！爹你没事吧，爹？！爹快吃个药丸！” 急急忙忙拿出梁大老爷身上带着的药丸给他喂进去，又训斥管事：“我爹最近身体不好，你能不能别说这些丧气话！” 管事：…… 他也很冤枉啊，找谁说理去？ 前面出了这么大的事，钱庄急等着现银救命，而自家后院却又起了火，二十五万两银子被搬运一空…… 到底怎么会这样？！ 而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是，这事情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可怕的阴谋，然而就梁大老爷如今的这个身子，能不能撑得住还两说。 吃了药丸的梁大老爷稍微缓过来了，但此刻他的身体并不在意，生意最重要。 “先去……正通商行。” “哎！”管事听了吩咐，立刻让车夫往正通商行赶去。 到了正通商行，正好在门口遇到郑掌柜：“哎呀梁老爷，我正要去找你！” 一面说着，一面把梁家人一行请进了门。 “我听说出事了！”郑掌柜一脸诚恳地道。 梁大老爷和管事都瞪了眼睛——还不都是因为你？！ 郑掌柜急忙解释：“哎呀，梁大老爷我跟你说，这都是误会！我那批银子呢，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银子，我换成银票啊，为的是方便用，可是谁知道有一个卖家他走的时候，非要跟我换成现银，我没办法只好去换了，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竟然发展成了暴乱呢？ 郑掌柜满脸无辜。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外说过这件事！再说就算是我去兑了银子，十万两，咱们梁家这么多钱庄，不可能只有十万两啊是不是，这也不能够啊。” 但是显然事实已经能够了，如今外面百姓已经把梁家的钱庄堵的水泄不通，就算是不明白内情的郑掌柜，也知道这其实是出了大问题吧。 梁大老爷无话可说。 梁家在永安府这么多钱庄，自然不可能只有十万两的存银，可是，可是……那些银子却全都被提走了啊！ 梁大老爷知道这是自己的钱庄有问题，但是他总觉得，这郑掌柜也不可能就这么清白无辜，好端端的，他一来二去的一直兑换大宗现银干什么？ 还有他所说的那个什么客商，是真实存在的么？还是他自己编出来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兑换银子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放出风去的，又会是谁呢？！ 郑掌柜解释了一通，但看梁大老爷好像也没有相信的意思，也没了办法，最后只好道： “如今之计，还是先安抚百姓要紧，您说对吧，梁大老爷？” 梁大老爷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想了想道： “我来，就是问你借钱的，你可还有现银么？” 郑掌柜斩钉截铁：“那客商早晨出门了，如今几个时辰过去，只怕早已经走远了。” 梁大老爷：…… 管事的忙拽了梁大老爷一把，悄声道：“老爷，咱们还是快去想想别的法子吧。” 也罢，问也问不出什么，银子也没了，在正通商行这里干耗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梁大老爷忙忙告辞走了。 待梁家的众人走后，郑掌柜抹了一把汗，看向一直站在角落处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伙计”。 不是别人，正是秦凌。 秦凌悄悄朝郑掌柜竖起一个大拇指。 郑掌柜嘿嘿一笑，心下却暗道，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按照秦姑娘的吩咐去做了而已，但是，秦姑娘却正是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永安府第一富商梁家如此焦头烂额，不得不说，秦姑娘真的是神通广大啊。 秦凌眯眼一笑——这才哪到哪啊，还有更加厉害的呢。 且等着瞧。 梁大老爷和梁文远出了正通商行的门没多久，就遇上了赶来恢复秩序的裴知府一行人。 梁大老爷被裴知府骂了一顿，然后裴知府安排，梁大老爷想办法去弄银子，而他则先去安抚人心，先把百姓们都劝回家再说。 分头行动，裴知府这边进展顺利，毕竟大家对他还是很信赖的，但是梁大老爷这边就十分艰难了。 第442章 秦姑娘回来了 从前多少努力巴结梁家的商户们，如今出了事，竟然都推三阻四，没有一个认真想帮梁家！ 梁大老爷一方面从其他的产业里筹措资金，另一方面借钱周转急用，借钱的借不到也就罢了，其他的产业里，能用的现银也有限。 最终，裴知府帮忙争取下来了三天期限，三天后，必须弄出二十万两的银子兑换给这些百姓们。 其实二十万两，对于以前的梁家，真不是什么事情，只可惜如今处处被掣肘，一时之间，竟然就被困在了这里。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世英明，外面的人怎么对付我，我都没倒，却倒在自家人手里！老三他到底想干什么？！”梁大老爷在家中大怒。 然而一生气，他的心痛的毛病就又犯了，唬的下人们忙忙来替他安抚吃药。 几个管事都愁眉苦脸。 真没想到，梁三相公临走之前，居然把梁家的铺子里能弄走的都弄走了，可怜梁大老爷还这么信任他，把事情都交给他做，他也是梁家人，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 当然了，管事们查的不严，也有一定的责任，不过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梁三相公，还有突然而起的莫名恐慌，里外夹击，才让梁家此刻处于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里。 也不知道今天这件事突然发酵，是不是也是梁三相公自己的手笔，还是有人跟他打配合，里应外合？ “去，去把他给我捉回来！”梁大老爷捶着桌子大喊。 但是管事门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梁三相公此时此刻应该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吧，上哪捉人去？但是梁大老爷如此生气，大家也不敢说什么，唯有唯唯诺诺去了。 梁大老爷病的厉害，请了大夫来，吃了两剂猛药，勉强稳定住了病情，这个时候，他不能倒，他要是倒了，梁家就完了。平常看起来人五人六对梁家都有所贡献的那些亲戚们，一定会瓜分了梁家，而梁文远这个蠢货，什么也做不了。 梁大老爷强撑着身子，继续去筹措资金，两天过去了，仍然是不够，他便打算变卖一部分梁家的家产，只要能先暂时保住钱庄就行。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想卖东西也卖不出去，这些富商们仿佛是商量好了似的，对梁家的事情完全不闻不问，上门去找也是推三阻四。 梁大老爷终于意识到，这是有人在针对梁家，可是他梁家就是永安府的地头蛇，是什么人，能让永安府的这些富商们，各个噤若寒蝉？ 梁大老爷的心里有了人选，但是不敢确定，他也不敢说出来。但是没想到的是，第三天的时候，却有人找上门来了。 秦凌回来了。 谁也没想到，这秦大小姐去京城还没多久，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凌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仿佛就是刚刚长途旅行回来： “我听说出事了，立刻就赶回来了。” 梁大老爷心中默念——这消息倒是还挺灵通的。 “对了，梁小公子呢？” 梁文远已经被梁大老爷关起来了，为的就是他买药材挪用钱庄银子的事情，梁大老爷可不想家丑外扬，于是打了个哈哈把话题转移过去。 秦凌也就不废话，径直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听说梁大老爷这里出了点问题？你说大家都这么熟了，怎么不来找我呢？就算我不在永安府，我家的管事也是可以做主的啊。” 梁大老爷默默翻了个白眼——糊弄谁呢，你家管事能做主才怪咧。 虽然秦凌才刚回来，但是梁大老爷认定她早已知道了梁家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最近正缺钱，这会儿还说这种话，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但是梁大老爷没有发作，他知道这秦凌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今天要出什么幺蛾子，他等着看。 果然，秦凌来到底是有事来的，没有时间和他废话，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我听说梁大老爷要变卖一部分资产来换取现银，我正好有现银……” 梁大老爷微微一挑眉：“那可太好了，秦姑娘真是我的贵人，要为我解除燃眉之急啊！” 说着就招呼管家，让拿来自己准备出售的土地的地契让秦凌看，谁知道秦凌看了一眼，却扔到了一边，笑道： “如果消息没错的话，似乎梁大老爷还缺五万两？五万两的现银我是有的，只是这个地嘛……我不想要。” 梁大老爷眼睛一眯：“那秦姑娘想要什么？” “我么……”秦凌眯眼一笑，“我想要……梁家最大的那两个酒楼。” 秦凌盯上梁家的酒楼已经很久了，她的秦家粥铺生意虽然红火，但是毕竟是小打小闹，梁家的两家大酒楼，那在整个永安府都是威名赫赫的，要是能拿到手里来，到时候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平常的人，靠着这两个大酒楼，基本上就可以大手大脚地安度晚年了。 然而，这两个大酒楼，五万两银子可拿不下来。 果然，梁大老爷脸上闪过不悦之色，沉声道：“秦姑娘真是好眼光，我家的酒楼确实不错。” 秦凌仿佛听不出来他话里的讽刺，仍然笑道：“是啊，因为酒楼太好，所以我才想要么。” “我家的酒楼，可不止这五万两，秦姑娘莫不是打错了注意！”梁大老爷也着急了。 但秦凌仍是雷打不动，不急不缓看了梁大老爷一眼，轻声笑道：“此时此刻，梁大老爷或许觉得五万两把酒楼卖给我是亏大发了，但是再过两天，等钱庄这件事再严重一点，严重到裴知府都替你兜不住的时候，梁大老爷或许就不这么想了……对了，好像明天就是裴知府说的期限了吧？” 梁大老爷其实本来还有点不服气的，就算到了期限，只要他能拿出一部分的银钱，也算是能解决一定的燃眉之急，剩下的各个击破就行了。 可是，这丫头话里的意思，这件事还没完，还有更厉害的？ 梁大老爷不信，看着秦凌，怒目圆睁，脸上青筋暴起。 第443章 缘由 秦凌只呵呵冷笑：“是与不是，不如梁大老爷再等等看？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京城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梁大老爷咬紧了牙关。 秦凌为什么能这么胸有成竹？这个时候，再傻的人也知道，秦凌背后是有人在支持和操控，只是这个人是谁？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针对他自己，还是针对他们整个钱庄？ 大庆朝的钱庄分为官钱和私钱，官钱发行的不多，用处也有限，在民间流通的很少，而私钱的，顾名思义就是私人开设的钱庄，主要面对普通百姓。 大庆朝的私钱共有四大钱庄，都是京城权贵们开的，这些年来分号渐渐发展到全国各地，生意一向都很好，永安府的四大钱庄就都掌握在梁家的手里，掌握了钱庄，也就等于掌握了一定的经济命脉，所以这些钱庄对梁家来说十分重要。 而这一次，他们不光要对他的钱庄下手，还说什么京城的钱庄？！ 要知道，私钱没有官钱那么大的公信力，百姓还是很容易被煽动的，因为私钱毕竟有倒闭的可能，而且百姓们一旦被煽动起来，那倒闭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么说的勇气？ 难道京城的钱庄，真的也出了问题？！ 当然了，梁大老爷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不可能被秦凌这么几句话就唬住，当即便面色不悦，下了逐客令，赶走了秦凌。 秦凌也不恼，临走留下“再等几天走着瞧”的话，转身就走了。 出了门，上了车，陌晚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姑娘，咱为什么要坑梁家啊？” 这眼看不光坑，还一坑就坑了个大的，陌晚一向不太询问秦凌的主意，只执行任务，但是此刻也忍不住好奇了，不知道这回这一场，自家姑娘到底是动用了多少手段，眼看着这就是要置梁家于死地啊。 “姑娘，梁家的话，我感觉也没有惹着咱们啊……” 除了梁小公子那个愣头，梁家整体对秦凌还算是客气的，毕竟一交上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秦凌的身份了，就是看在神医的面子上，也得给她好脸色不是？ 没有深仇大恨，秦凌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秦凌微微摇头。 “他家虽然没有对我怎么样，可这么些年来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永安府的百姓可苦不堪言了。” “别的不说，就梁家永安府周围的这些田地，有多少是正当手段得来的呢？又有多少是含着百姓们的血泪？” “还有被撵走的那个知府，梁家跟他勾结的还少么？” “这些事都不能查，一查一大堆。” 陌晚不说话了，底层百姓受欺负的事情，她在前半辈子可没少经历。 “这梁家，确实可恶，姑娘，咱们这是替天行道么？” 秦凌笑了：“不是，咱们这是有利可图。这次的事情，其实咱们不是主导，主导的是别人。” 陌晚点头：“这个我知道，不然的话，梁家的各个铺子也不会一下子分崩离析，这个如果我猜得不错，是梁三相公做的吧？” 秦凌笑笑：“当然也有诸葛云乐的手笔。” “那钱庄的事情呢？” “自然是有我的功劳咯，如果不是我弄了商会，坑了永汇银号一笔，再让郑掌柜去换了银钱，他们也不会一下子就倒的这么快。” “那那些百姓……” “那自然不是我的本事了，也是诸葛云乐做的。” 陌晚一脸“我就知道还是诸葛公子厉害”的表情，秦凌伸手拍打她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 陌晚吐吐舌头。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梁文远的作死，他要是不买那批药材，不挪用铺子的银子，也不至于这样。” 秦凌笑笑：“这就是我给他挖的坑了，谁让她在郑掌柜生日的时候来闹事来着？” 陌晚没说话了，梁小公子这个亏吃的好像有点大，而且教训时间有点长，后果有点严重，希望他从此之后可以知道收敛吧。 不过算起来，在这场争斗之中，梁文远其实算是比较吃亏的了，他什么也不知道，白白让人拿了挡枪使了。 “可是姑娘，那梁小公子是喜欢你，才……” 秦凌哼了一声：“他是真的喜欢我么？怕不是为了巴结简老夫人的成分更多吧，他如果真的喜欢我，考试的时候就不会作弊，也不会悄悄把几家钱庄转到自己名下，妄图用这种方法赢过我。” 陌晚：说的也是哦…… “可是姑娘，你不也悄悄转了铺子吗？” 秦凌点头：“对啊，因为我不喜欢他，单纯想赢他而已。” 陌晚：…… “那你这不还是欺负人家么？不过算了，我又不是梁家人，为梁小公子担心个什么劲儿。只是听说她被梁大老爷教训的挺惨的，估计以后会更惨……” “好了，别说他了，继续说别人吧。”陌晚摇摇头，“那姑娘，诸葛公子和你都想要分一杯羹，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梁三相公，他跟梁大老爷，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迫害他？那可是梁家啊，他自己不也是梁家人？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秦凌的脸色忽的一变，长久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这个事情就说来话长了，回头慢慢跟你说罢。 陌晚点点头：“好，那明天就等着看梁家的好戏了啊。” “嗯。” 秦凌说着，转头望向窗外：“梁大老爷以为，过了明天，事情都可以解决，但其实……明天事情才刚刚开始。” 秦凌走后，梁大老爷立刻吩咐人去跟京城钱庄的人接头，问问京城到底有没有事，顺便借钱来。 他的分号能不能保住，全都取决于京城的总号，只要京城的总号不倒，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跟京城的管事联系的地方，在永安府到京城的半路上，一来一去也要一天时间，管事的快马加鞭去了，明天事情结束之前也回不来。 梁大老爷心中忐忑，但是仍然强撑着，要把明天的事情解决好才行。 第二天，梁大老爷拿了凑好的十五万两银子，先给一批商户兑现了现银，安抚住了大宗的顾客，其他的小毛毛雨都好说。 但是谁知道，就在商户们的银钱刚刚兑换完，裴知府替他向大家保证，剩下的钱也会在七天内都兑换的时候，一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凭空炸响在了永安府。 第444章 兑现赌约 京城的四大钱庄出问题了！ 一个老板跑路，一个欠债亏空，剩下两个也都出了问题！ 慌了，人们彻底慌了。 “给我们兑银子！” “还钱！把钱还给我们！” 街上充斥着愤怒的人群，人们纷纷涌到梁家钱庄的门口，要求他们还钱。除了总号之外，剩下的钱庄纷纷关门，但是人们却并不能因此罢手，见梁家没有回应，他们干脆直接暴怒起来，把梁家钱庄的大门给拆了。 各大钱庄相继沦陷，然而，人们冲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梁家的钱庄里是真的没钱了。 众人丧气的同时，也更加坐实了梁家的钱庄都要倒闭的情况，于是恐慌更加弥漫。 梁家总号的大门没关，但是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的人更多，许多人排着队等着领银子，更多的人在后面张望，担心自己的银子今天能不能兑现。 大管事忙了一会儿，抹把汗，急匆匆往后堂去。 “老爷！银子，银子已经见底了……但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等着，这可怎么办啊？” 梁大老爷脸色铁青。 这一次，只怕裴知府也没办法保住他了。 到底怎么办？！ 正在两个人焦头烂额面如死灰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从外面迤迤然走了进来。 两人抬眼一看，不是别人，竟然又是秦凌。 梁大老爷一瞪眼：“你怎么进来的？！” 大门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她是怎么做到的？ 秦凌一乐：“前面不能走，我难道不能走后面么？” 说着伸手一指：“我从后面翻墙进来的。” 梁大老爷没了话说。 “秦姑娘，今天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 秦凌摇头：“哎呀，我都不知道，原来梁大老爷跟我这么见外，我不都说了我是来帮忙的么？昨天你没想好，我看今天，你肯定能想明白的。” 梁大老爷闭目不语。 他是宁愿卖掉别的铺子和田地，也不愿意出手酒楼的，他的酒楼是他的命脉。 但是，眼下这个燃眉之急，又该怎么解决呢？ 秦凌笑道：“我知道梁大老爷并不太愿意，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呢，也不要你整个酒楼了，我入股，可以么？” “你分给我一半的股份，我呢，就帮你解决这燃眉之急，如何？” “入股？” 股份这个概念，是秦凌提出来的，梁大老爷不傻，很快也明白了这个意思，但是，让他轻易放弃一半的股份，他也还是有点不开心的。 只是，如今看来，其实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这样。 于是梁大老爷的心里稍微有点松动了。 秦凌只笑着看他，等着他的决断。 就在犹豫的这个当口，外面的伙计又冲进来。 “老爷，银子，银子没了！外面还有好多人在等着！” 众人皆望向外堂，只听得喊叫声不绝于耳。 “出来！给我们换银子！” “你们别想跑！” 大管事也道：“老爷，咱们其他几家钱庄已经被人砸了，咱们早做决断啊！” 梁大老爷愣了半晌，终于一咬牙：“好，我答应了！” ※※※ 如有神助一般，本来已经走投无路的梁家钱庄，转瞬之间就力挽狂澜。 不光一下子忽然有了银子，给所有人的银子都兑换了，而且京城那边的消息也一下子平息了，整顿之后，重新开业，接连三天，梁家的几个钱庄都推出了优惠兑换银票的业务，现银又慢慢回流。 梁家的这次钱庄危机，总算是解决了。 事情稳定解决之后，秦凌到梁家去，请梁大老爷跟自己一起去衙门过契，做公证，证明这两家酒楼有她的一半股份， 就在梁大老爷拿齐材料，准备跟秦凌一起去的时候，秦凌却忽然抬手拦住他： “对了，梁大老爷，咱们好像还有一件事没解决。” “什么事？” “您忘了我之前跟您家小公子的那个比赛吗？” 梁大老爷还真的忘了。 他这两天焦头烂额，两个孩子过家家的小游戏，在他眼里可真的不算什么。 “您忘了，我可没忘，经过这件事，梁小公子的铺子肯定是赢不过我了，要么，咱们就把赌约给兑现了吧？” 梁大老爷到底是生意人，一提起生意上的事情，立刻就警觉了起来：“那也得到衙门去看看才行。” “好啊。”秦凌咧嘴一笑。“用不用叫上梁小公子？” 梁大老爷一摆手：“让他闭门思过吧，我跟你去。” 到了衙门一查，结果却让梁大老爷差点犯病。 梁文远的名下，居然有五家铺子，而其中四家都是钱庄，就是之前被百姓们围攻的那四家银号。 怎么会这样！？ 梁大老爷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就要栽倒在地。 “这，这……去给我吧那个兔崽子抓过来！抓过来！”梁大老爷叫道。 工作人员默默翻了个白眼——梁大老爷，这里是衙门，您还是不要这么大声说话的好。 梁大老爷却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梁文远被抓来了，然后一番质问，承认了自己所做作为。但是他还是精明的，知道把这一切都推到三叔身上，说全都是梁三相公的主意。 “都是三叔帮我弄的啊，我一点都不知情，我要是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让三叔这么做啊，爹……”梁文远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梁大老爷暴怒，回头怒骂秦凌：“是你！你跟他串通好了，里应外合！” 秦凌赶在他的手伸过来之前就向后一撤。 “梁大老爷，你想好了，这里是衙门，你还想怎么着，你要打我？你打得过我么？” 梁文远脸色惨白。 确实打不过，梁家的这些打手们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打得过秦凌。 所以今天这件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梁大老爷却还没有放弃希望：“你等着！我一定能找到你的证据，这钱庄，你休想吞了我的！” 梁大老爷带着暴怒，带着梁文远回家去了，秦凌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陌晚嗤声冷笑：“姑娘，咱们出师不利啊，没想到这梁大老爷，这么能挣扎。” 第445章 身世 “那毕竟是人家一辈子的心血，那么多钱，换成谁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答应。”秦凌砸砸嘴，“不过，咱们也还没把他逼到没有退路，且等着瞧，这火啊，还得再烧一把。” 梁大老爷回到家，自然没少狠狠把梁文远责罚一顿。 梁文远挨了训，也不敢辩驳什么，因为梁大老爷此刻的状态很不好，他生怕自己一个顶撞，梁大老爷的心病又犯了。 “爹，咱们再想办法，慢慢来，您可别着急！”梁文远安慰道。 梁大老爷扶着胸口，狠狠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不错……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把老三抓回来！” 然而，让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梁三相公竟然就大摇大摆地回来了，不用任何人抓，他自己走回来的。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梁三相公从外面走进来，仔细一瞧，他手里还捧着一只盒子，盒子的正上方，还放着一根造型十分简单，甚至看起来十分简陋的木质簪子。 家里的众奴仆纷纷避让，同时各自猜测，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梁三相公，怎么会忽然就回来了？ 为什么出去那么多家人都没抓住他？ 出了事，事情摆平了，他居然又回来了？他回来干什么？ 手里捧着的这个盒子又是什么？怎么上面还有个簪子？ 梁三相公捧着盒子慢慢走近了内室，只见他一脸阴郁，脸色黑的仿佛进入灵堂一般。进了屋子，走到桌前，又轻轻把那盒子放在桌上，仿佛是放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梁文远有点懵，而梁大老爷，在看到那盒子和那簪子的时候，便立刻变了脸色。 梁文远看到梁三相公，“噌”的一声就窜了起来： “三叔！你还敢回来！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梁三相公一声哼笑，在两个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不是你三叔。”他冷声道。 梁文远登时一愣：“你，你……” 梁文远的手缓缓抚上桌上的那个盒子。 “在小慈死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誓，不把你们梁家搞死，誓不罢休。” 说着，用一种极其怨毒的目光，看向了梁大老爷。 “大哥知道小慈是谁吧？” 屋子里很暖和，可是梁大老爷却平白无故一个哆嗦，他的目光别向他处：“不知道……老三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好，那我告诉你们，也让你们梁家死个明白。”梁三相公的手始终没离开那个木盒子，说话的声音也幽幽的，仿佛是从地狱里飘上来。 两个人都惨白了脸色，但是显然这场谈话之中，梁三相公是占据了主导权的，梁文远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而梁大老爷的脸上，则更多的是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没有人知道。 梁三相公似乎是很满意梁大老爷的表现，嗤笑了一声：“先不说小慈了，先说说我吧。” 梁三相公忽然浮起自嘲一笑，朝梁文远看过去。 “我虽然姓梁，且被外面的人叫一声梁三相公，但其实我从前并不是在梁家长大的。” 梁文远有点似懂非懂，关于梁三相公的来历，他似乎稍微有那么一点知道，但是基本上等同于不知道。 梁三相公娓娓道来，他才知道，原来梁三相公的来历，还有这么一段隐秘。 梁三相公不是嫡母生的，跟梁大老爷不是一个娘，其实说起来不光不是一个娘，最开始的时候，梁三相公根本就不被梁家人承认，因为梁三相公的娘不是梁家的人，不是嫡母，不是小妾，甚至连通房丫头都不是，而是外面的一个有夫之妇。 “说起来，你们梁家的好这一口儿，还真是一脉相承啊。梁家自己院子里的女人，你们都看不上，偏偏要出去偷人，外面的女人就一定好是怎么着？” 梁三相公语气尖酸刻薄，梁大老爷脸上又是一白。 “怎么，我说的不对？！” “你……”面对梁三相公的逼视，梁大老爷忽然觉得心口一疼，紧接着脑袋里便一阵空白，身子忍不住向后倒去。 “爹！”梁文远赶紧扶住，并取了药丸来给他服下，“爹你没事吧？！” 梁大老爷的嗓子呵呵有声，显然是有一口痰堵住，上不来也下不去。但是梁三相公肯定不会管他，梁文远一时也手足无措，只能努力帮梁大老爷顺顺气。 这边梁三相公便继续说道： “其实我本家姓罗，我爹是个酒鬼和赌鬼，我娘呢，也不是什么好人……有一天你爷爷到田里去收租子，到了我们家，我们家交不出来，我爹跑了，只剩我娘在家，两个人就勾搭上了一起，从此之后，罗家的租子再也不用交了……” “可笑的是，我爹不觉得自己带了绿帽子，反而还觉得自己媳妇很有本事，从那以后，只要每次你爷爷来，他就躲出去，给他们两个奸夫淫妇创造机会。” 骂自己爹娘是奸夫淫妇的，梁三相公也许也是这世上第一人了，不过，论谁摊上这样的父母，估计都会很糟心的。 “没多久，我娘怀了孩子，她跟你爷爷说，我爹不能人道，这孩子就是梁家的，你爷爷要脸面，不想把这个孩子带回梁家，但是又舍不得我娘，就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给她钱，让她好好养着这个孩子。我娘有钱花，自然乐得高兴，于是痛痛快快地把孩子生下来了，当做罗家的孩子抚养。” 梁文远不由问道：“那个孩子，就是你？” “你觉得呢？” 梁文远不说话了。 “两口子搬到了镇上去，也不用做工，轻轻松松就有钱花，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但是忽然有一天，我爹发现了一个秘密，改变了这一切。” 梁文远连忙追问：“什么秘密？” 梁三相公呵呵一笑：“这个孩子，不是梁家的，而是他自己亲生的。” “啊……”梁文远惊叫出声。 梁三相公撩起自己的衣袖，伸出手臂给梁文远看，梁文远一眼就看出来，梁三相公的手臂稍微有点畸形，两个手肘的地方，如果摊平了看的话，可以看到一块很明显的突起，两个手臂都是这样。 “我的胳膊是这样的，我爹也是这样的，你说，我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呢？” 第446章 杀父弑母 梁大老爷忽然呵呵两声，瞪大了眼睛，看样子是要说什么，可是却实在说不出来，只能不住地顺着自己的胸口。 “爹，我去给你叫大夫吧……”梁文远有些着急。 “没想到吧？”梁文远呵呵冷笑，“我娘这一手玩得可真是好，两边都不耽误。我是谁的孩子，她当然是最清楚不过，不过她不说！” “哼！那是因为她想占梁家的光。”梁文远气愤道。 “没错，我爹又何尝不是呢？”梁三相公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过，之前不知道我是他亲生的也还罢了，知道了之后，我爹心思就有点动摇了。” 这世上的人就是这么奇怪，无论多么无耻卑劣的人都念念不忘传宗接代之事，老婆可以跟别人睡觉，但是要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家的姓，那真是万万不能，那是对不起祖宗的大事。 可是偏偏自己的爹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知道了孩子是自己的，心中一边想着让他认祖归宗，一边又惦记这梁家的家产放不下，明明自己愚笨无能，却胆大包天，打起了诳梁家一大笔，然后卷钱跑路的主意。 梁三相公转念至此，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强压下心中的郁结，继续说道： “我爹嗜酒好赌，家里本就一贫如洗。这么多年来，只有我娘一个女人。两人也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当他确认我就是他的亲身骨肉时，欣喜若狂，觉得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倘若我爹当年有一丝骨气，不贪图你们梁家的财产，或许能带着我和我娘远走高飞，但是他却自作聪明，想从借着我的名义从梁家捞上一大笔便宜。” “哼！”梁文远又忍不住插嘴，“你们当我爷爷是傻子吗？我们梁家的便宜岂是外人说捞就捞得着的！” “没错！你们梁家只有强辱他人，占别人便宜，怎么可能允许其他人来占你们便宜？骑到你们头上为所欲为？” 梁三相公一脸鄙夷地望着梁大老爷，强取豪夺，欺压良善这种事情，这些年他在梁家见的还少吗？ “我爹本来就是不学无术的一个小混混而已，哪里能斗得过你们梁家这些人精。于是他就想了一个最笨的办法，开始以我生病需要看病为借口，提出花销增大，要求梁老太爷给他们增加家用。开始数额小，梁老太爷也不曾在意，以为是我在外宅生活不好，身体虚弱，便允许账房可以让我爹多支一些银子去。” “但是这每月增加的部分本来就不多，再加上我爹根本改不了好赌嗜酒的恶习，大半年下来，还是没有攒下什么积蓄。眼看着我装病时间也不短了，知道再这样下去梁老太爷必定起疑，索性把心一横，居然找了一个江湖郎中，两人合伙谎称我已经病入膏肓，需要五百两银子去购买名贵药材。” “五百两？！什么药材能这么贵？真当我们是白痴吗？”梁文远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药材这么贵？你不知道么？有人才在商会上花了一万两买了一批昂贵的药材，这么快就忘了？” 这句话明显就是说的梁文远，正是他这个白痴在商会上一掷千金，花一万两白银做了笔亏本生意。 “我可买的是一批药材，整整一批！而且这是神医看中的药材！”没想到梁文远居然还有脸为自己辩解。 梁大老爷此时的心啊，真是稀碎稀碎的，梁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混不吝的傻东西！ 梁三相公心里也冷笑一下，梁家有梁文远这样的儿子，家道中落也是早晚的事。 他没有再挖苦梁文远，继续说道： “梁老太爷何等精明，听闻我久病不愈，心中早就起疑，只不过因为他心里一直认为我是他亲生儿子，不愿亏待我，二来我爹每次支取的数额也不大，就索性睁一只眼闭只眼罢了。” “直到这次我爹狮子大开口，要价五百两，梁老太爷才觉得不能再姑息养奸，暗地里派人一查，得知我爹居然打算敲了这个竹杠后就要带我和我娘远走高飞的消息，于是勃然大怒，将我爹和我娘二人一起抓了，私设公堂，竟然就将我爹活活打个半死，还硬生生剁掉了他的双手！” 梁三相公说到这儿，眼中似有一层薄雾升起： “更可笑的是，我娘在一旁心不忍，替我爹求情，居然被梁老太爷斥责为奸夫淫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强占了别人媳妇的淫贼，居然颠倒黑白，给一对正经八百的夫妻扣上了奸夫淫妇的帽子，而且以此为由，将我爹和娘捆在一起，双双沉塘了！” 梁文远听闻，心中也不禁一凛。 他虽是自小娇纵任性，嚣张跋扈，打人放火，调戏闺女，无恶不做，但是也都是小恶，至今还没取人性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爷爷，居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所幸我爹娘虽然愚笨，但是在最后时刻头脑尚有一丝清明，他们直到死都没有说出我的真正身世，我这才得以保命，否则以你们梁家人的性子，我这个冒牌儿子一定早就五马分尸了……” “所以，我爷爷一直认为你是他亲生儿子，才接你到府里来，成了我三叔？” “哪有这么简单？”梁三相公冷哼一声，“他虽然认我这个亲生儿子，但是我出生卑微，根本上不了台面，连个庶子都称不上，所以他迟迟不愿领我回家，生怕丢了他的颜面。” “我自知身负杀父弑母之仇，多年来一直隐忍，就是希望长大后，能有机会报仇。可惜梁老太爷为人精明，一直将我养在外宅，平时见他的机会少之又少。直到后来，梁老二和老四相继出了意外，梁家缺人，这才勉强将我接了回来。” 梁三相公说到这，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老二……老四……是不是你？！”梁大老爷突然吃力地举起手，颤巍巍的指着他，嘴里含混不清的问道。 梁文远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父亲在讲什么，梁三相公却笑了起来。 “大哥不愧是大哥，果然头脑精明。没错，老二和老四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这一切……都是我精心安排的。” 第447章 人为的意外 这下梁文远才算听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二叔和四叔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眼前这个冒牌的三叔给害死的！ “果然，果然……咳咳，你……咳咳！”梁大老爷捂着心口，剧烈咳嗽起来。 其实梁家老二和老四接连发生意外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事有蹊跷，可是就连精明强干的梁老太爷查了许久，也没查出些许端倪来。因此，尽管梁家上下悲痛欲绝，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归结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如今这话从梁三相公自己口中说出来，印证了大家多年来的猜测，梁大老爷怎么能不激动？ “你一定是想问我究竟是怎么做到瞒天过海，杀人于无形的？”梁三相公微微一笑，“也罢，反正你也命不久矣，这些事也时过境迁，说出来也无妨。” “放屁！我爹爹长命百岁！你才命不久矣呢！”梁文远虽说是标准的纨绔子弟，但是也绝不允许别人诅咒自己的父亲。 梁三相公瞄了一眼面如金纸，上气不接下气的梁大老爷，也不想和梁文远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多扯这些无用之言。 “要说这事单我一人确是做不来。一来我那时还年轻，毛头小子不懂计谋，二来无钱无势，即便想做什么也是难以实施。只不过天可怜见，我得遇贵人相助。” “他惜我年少之才，怜我身世凄苦，竟然愿意助我报仇雪恨。于是我们决定联手，他助我报仇，我为他效力麾下。” “在得知梁老二不识水性后，我们先利用梁老二风流好色的弱点，以江南画舫第一名妓桑妙音之名，约他前往湖边赴约，在舟行至湖心时，由桑妙音提出要去船舱外赏月。这梁老二自命风流，尽管怕水怕的要死，也不愿拂了佳人之意，于是二人终究还是站到了船舷边。明月当空，清风醉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要魂断这石榴裙下……” “难道二叔是被这桑妙音推下水的吗？！”梁文远瞪大了眼睛。 “那倒不是，这等污秽之事，主家自然不会劳烦佳人动手。只不过随便找了一个武林高手，以隔空打穴的手法，让梁老二膝下一麻，整个人就栽到了湖里淹死了。事后再经由桑姑娘口中一传，自然就落实成梁老二失足落水致死。” 梁文远咬牙：“那，那我四叔呢？那咬人的毒蛇也是你们找来的？！” “正是。梁老四为人警觉，不似梁老二那么大大咧咧，尤其在出了落水意外之后，他外出更是愈发谨慎。但是他却也有一致命弱点，那就是贪杯，世人皆知他喜欢饮用各种药酒，爱其增补之效。于是主家就投其所好，不断找一些稀奇的玩意儿泡酒给他，包括用毒蛇泡的蛇酒。开始，梁老四还心有疑虑，生怕毒性浸入酒中，后来慢慢饮之，才发现毒蛇酒药性更足，效用更大，慢慢就爱上了这玩意儿……他却不知，这酒虽然无毒，但是蛇却有毒。” “蛇有毒又如何？不是已经泡酒死了吗？”梁文远不解。 “若是一般毒蛇，被烈酒长时间浸泡自然是死了。但是主家找的却不是一般毒蛇，乃是西域的曼巴黑，此蛇生存能力极强。我们在用它泡酒时，加入了多种药材，让它可以恰好把头浮在其上，封罐之时又动了点手脚，并没有完全封死。因此它就凭借这微弱气息进入了假死状态。” “所以……所以当四叔打开这坛药酒的时候，蛇又活过来，从酒坛中钻出来咬死了四叔！” 梁三相公点头一笑：“正是如此。” 一个人在喝的迷迷糊糊地时候本身就会丧失正当的警觉性，更不会去提防一条泡在酒里的“死蛇”。 听完了来龙去脉，梁大老爷脸色更差，心中恐惧油然而生。 他虽然早就看出梁三相公有些本事，并不像平日里表现出的那么云淡风轻，也知道他背后有些个神秘的朋友，但是却依然低估了他们的能耐，没想到这二人居然计划如此周密，制造了意外的假象，一步步做掉了梁家两个儿子，硬是为梁三相公进入梁家腾出了一席之地。 “本来所有事情都在我们掌握之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老不死的也对我日益信任，我以为自己马上就有机会亲手报仇雪恨之时，他却突然重病而亡……这也许就是恶有恶报吧，老天爷都不想让他再为祸人间，只可惜了我多年的筹划，最终没能亲手杀了他！” 梁文远一个哆嗦：“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我爷爷……已经死了，你的大仇也算报了，为何还要留在梁家，难不成还是贪图我家的荣华富贵？” “呸！”梁三相公狠狠啐了梁文远一口，“也就你们梁家人是这副德性，为了钱财不择手段。” “我本来确是生出过放过梁家的念头，但是硕鼠的儿子依旧是硕鼠，终归改不了恶劣的本性！” 说到这，梁三相公脸上突然显出了一股十分狰狞的神色，若说刚才提起父母之仇时，他身上散发出更多是悲戚之意，那现在他身上散发出的就是一种痛彻心扉，深入骨髓的浓浓恨意！ 只见他紧握双拳，紧紧咬住牙关，脖子上青筋暴突，双眼怒目圆睁瞪着梁大老爷。倘若眼光真能杀人，那现在梁大老爷肯定已经是千疮百孔，死了一千八百遍了。 梁文远就算再愚钝，此刻也察觉到了梁三相公之所以留下来继续报仇的原因，十有八九和自己父亲脱不了干系。 他很想出声问问，到底自己父亲做了什么，让三叔又重拾报仇的念头，但是他不敢问，他甚至有些害怕知道，万一自己父亲做的事真的十恶不赦，三叔会不会连他也不会放过？ 就这样，梁三相公盯着苟延残喘的梁大老爷半晌，才幽幽的收回目光，走到桌前，重新捧起自己带来的木盒。 他声音轻柔，仿佛怕惊扰了那个困在木盒里的灵魂： “小慈，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今天……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第448章 红颜薄命 梁三相公这个举动温柔之意盈盈而出，但是此刻看在梁大老爷眼里，却感觉到一股阴恻恻的寒意。 因为当梁三相公捧着木盒和发簪走进屋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出了发簪，这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噩梦。 瞧见梁大老爷整个人状如筛糠，抖个不停，梁三相公挑起眉冷笑：“怎么，大哥你为何如此惊惧？刚才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小慈是谁吗？” 梁大老爷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喘出的气也愈发沉重。 “小慈是谁？”梁文远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这句话本来是应该问你父亲才对，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慈是谁了！”梁三相公怨毒地口吻就像一条昂起头的毒蛇，正在吐着猩红的信子。 “但是，看他现在这副德性，连气都喘不顺，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他说，也让你好好认识一下你的父亲有多么无耻，多么卑劣！” 梁三相公怀抱着木盒，不断轻轻摩挲着，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 “我这一辈子从出生就开始被人利用，先是被父母用来诳钱，后来被梁家用来做事，很少有凭自己真实意愿生活的时候，自然也从来不曾真的开心。只有那么一段时光，可以称得上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日子……那就是我还在外宅读书的时候，遇见了小慈。” “小慈是我隔壁赵大爷的孙女，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她爹又在她十岁的时候上山采药不慎失足坠崖，只剩他们爷孙两个相依为命。”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慈从小就聪明伶俐，吃苦勤劳，人见人爱，才十二三岁时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因为我们两家挨的近，彼此年龄又相仿，不知不觉间她和我二人渐渐就有了感情，后来我们两个人就私定了终身。” 梁三相公的声音仿佛浮在天上，飘渺不定，与方才的怨毒完全判若两人。 “……我承诺她，待我报了父母之仇，就立刻带她和爷爷远走高飞，去一片世外桃源。” “可是谁又能料到，她苦苦等了我多年，就在我的大仇人刚刚死了，我正筹划准备带她离去之时，你的好父亲，我的好大哥……”梁三相公忽然瞪向梁大老爷，怨毒之意又显，“他在收租的时候无意间瞧见了她，这一眼，就把她从人间拉向了地狱！” 说到这里，梁文远也明白了七八分了。 原来不止自己有这好色欺女的毛病，这梁家上上下下，从他爷爷到他父亲再到他，个个如此。只不过自己虽然好色，却没有父辈如此冷血手段。 “就是他，就是他这个畜生！”梁三相公突然提高了声音，“这个无耻之徒，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家里有妻有妾，却见色起意，派人借故硬生生打死了赵大爷，强行绑了小慈进府！” “可是小慈已经与我两心相许，怎么可能愿意从了他？况且她亲眼见自己的爷爷被这帮恶棍活活打死，以她的聪明伶俐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梁大老爷在背后指使？” “于是即便是梁大老爷强绑了她入府，她也丝毫没有低头就范的意思。开始你这好父亲，还能勉强装出一副伪善的样子，认为小慈年幼好骗，想着随便哄哄就能骗她上床。却没想到小慈年纪虽小，心志甚坚，平日里他用来哄女人的玩意儿摆在小慈面前，她连瞅都不瞅一眼，更不会对这位假惺惺的梁大老爷露出一丝笑容。” “到了第三天，他终于失去了耐心，露出了畜生的真面目……他先强行玷污了小慈不说，还用铁链把她像狗一样锁起来，关在自己的别苑，日日鞭打，极尽侮辱之事，不到半月，就把好好的一个姑娘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说至此，梁三相公的眼中已经泪光闪动，可见心中悲痛。 “就因为小慈死也不肯低头，他觉得还不解恨，居然找人在自己面前奸淫小慈，自己观赏为乐……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梁大夫人也就是你娘亲，知道了这件事后，居然还大骂小慈是贱蹄子，认为是她勾引了你的好爹，才让他做出了如此失德败性之事。于是她带人到你父亲的别苑，当着他的面，用匕首画花了她的脸，又将她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而你这个好爹，怕是刚好也玩腻了小慈，早就想处理了这个麻烦，不仅不管束梁大夫人的胡作非为，事后还派人拿草席一裹，将当时尚未断气的小慈抛在了郊外的乱葬岗……” 啪！ 说到此处，梁三相公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恨，单手一掌拍碎了放在桌上的青瓷茶杯。 梁文远吓的一哆嗦，竟然慌忙躲在了梁大老爷身后，丝毫不顾现在的梁大老爷根本无法承受梁三相公的怒气。 梁三相公仰头嗟叹，紧紧抱着木盒留下了两行热泪：“为什么我当时偏偏要去京城办事？如果我在，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绝不会让人如此欺辱于你！” 当年，待梁三相公回到永安府，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是小慈被抛尸乱葬岗的第五天了。 当天倾盆大雨，梁三相公像发了疯似的在乱葬岗到处寻找，只见四处都有被野狗啃咬过的残缺尸体，根本无从辨识哪个是小慈的尸体。 正当他绝望之际，突然发现了一具残缺尸体旁留下了发簪，那真是他送给小慈的定情之物。他才认定这具残尸就是小慈，将她收敛后烧成了骨灰，装在了这个木盒里。 也就是在那天起，梁三相公对天发誓——不搞到梁家家破人亡，誓不罢休！ 也是从那一刻起，梁三相公日日怀揣着这支定情发簪，贴身不离，日夜不取。小慈这个名字成了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成了他骨子里最难以诉说的痛苦，也成了支撑他日后隐忍复仇最强大的动力！ 第449章 大仇得报 一个大男人，抱着一盒骨灰痛哭流涕，不仅不会让人觉得男人懦弱，反而更让人感受到男人对怀里意中人的深情真爱。 此刻梁三相公就是如此，他虽然哭的涕泪横流，全然失去了以往的风度，但是堂上却无一人讥笑，就连梁文远听了，也为之唏嘘不已，差点也感动流泪，甚至心里平添了那么一点怨恨乃至憎恶自己的父亲的情绪。 哭了半晌，梁三相公抹了一把眼泪，好不容易平复住情绪，却难以压抑内心多年的怨恨。 “我的好大哥，今日我之所以带小慈来到这里，为了什么不用我再多说吧？” “你，你……要如何？咳咳……”梁大老爷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强忍着剧痛，费了很大力气，涨红了脸才憋出这句问话。 这句话是问的多余，确实多余。 梁三相公今日来自是要报仇的，父母之仇，夺爱之恨，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和梁府算个清清楚楚。 但是这句话又不多余，梁大老爷虽然此刻已经身不由己，但头脑依然清明。他要问的是，梁三相公还要做什么？ 这次钱庄风波，若不是他梁三相公在背地里转走了钱庄流动的现银，怎么让自己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又怎么会被秦凌那丫头硬生生讹诈去两座酒楼？ 还有，若不是他梁三相公私下协助着梁文远傻乎乎地把四大钱庄转入自己名下，又怎么会在履行赌约之时，眼睁睁看着秦凌趾高气扬的点名要拿走钱庄的股份！ 仔细一想，这一来二去，梁三相公根本就是在帮秦凌这个丫头，活生生坑了自己，巧取强夺了自己一大半的家产啊！ 这可都是他的命啊！ 但是事已至此，梁三相公却没有罢手的意思，今日还抱着小慈的骨灰盒前来，难不成他真是来索命的？ 梁大老爷的心口更加疼痛，呼吸越发困难，苍白的嘴唇开始微微泛出青紫色，额头上也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爹，我还是去给你请大夫吧！”眼见父亲神色萎靡，梁文远心里更加恐慌。 “哪里也不许去！”梁三相公高声喝止。 梁文远吓的一抖，竟然也不争辩，真的听话垂手立在一旁，放任不管了。 “我要如何？我要的就是你们梁家家财散尽，家破人亡！”说着，梁三相公轻柔的放下木盒，从怀里掏出一叠地契文书，走到梁大老爷面前。 “看见了吗？这全部都是这些年我经手的房产地契，包括这栋大宅的地契都在这里！” “三叔，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地契你从何而来？”梁文远看到这些，心中一凛。 要知道梁三相公手里握的几乎就是梁家所有的房产地契，只是这些东西不是应该都在父亲那里保管吗？怎么会跑到三叔手里呢？ “从何而来？自然是我经手接办的时候留下来的。这些都是正本，之前交给你父亲的都是仿拓本，也多亏他这么多年对我的信任，并没有仔细查验真伪。” 梁大老爷听到这，心中懊悔不已。 其实一开始，他也是提防梁三相公了，可是日子一久见他不争不抢，又是自己同胞兄弟，慢慢也就失去了戒心。 “这么多年，我替梁家也做了不少事情，况且我还是梁家三相公，而大哥你现在重病在身无力持家，那你说这些东西，是不是就应该归我了呢？” “放屁……名字……我！”梁大老爷气的浑身哆嗦，口齿不清的地冒出这几个字。 “别急别急，大哥的意思我怎么会不懂？你说这些房契地契都还是你的名字，你要正式画押过到我名下，对不对？”梁三相公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方朱砂印泥。 “文书我早就准备好了，知道大哥你现在连提笔签名的力气的都没有，所以我特意准备朱砂，你只需轻轻一按，这一切就结束了。” 说着话，梁三相公强行抓住梁大老爷的手，狠狠的按在印泥上。 “呜呜呜……”梁大老爷急的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不停瞅着梁文远，似乎希望他能站出来阻止梁三相公。 只可惜，怂包就是怂包，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梁小公子，早就被发了狠的梁三相公震住了，只会在一旁呆呆的望着，不知所措。 梁大老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梁三相公抓着自己的手在文书上按了下去。 一张，两张……按了足足有几十张…… 看着文书上那些个格外醒目的大红指印，梁大老爷的心在滴血。 想起自己已经失去的酒楼和钱庄，如今再加上这些地契房契，可以说梁家的家产近乎散尽，现在所剩的也就还有划在梁文远名下的四家钱庄，而且还只有一半股份。 梁大老爷不由心中悲嚎，祖上辛苦几辈子攒下的基业全毁了，这是天要亡我啊！ “噗！” 毫无预兆的，梁大老爷突然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双腿一蹬，整个笔直笔直地挺了起来。 堂中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梁三相公上前一探，发现梁大老爷竟然已经断气了。 谁能想到，这堂堂永安府的首富，家财万贯，恶事做尽，最后竟然会散尽家财，就这样活活被气死了。 “爹！”梁文远“噗通”一下跪在梁大老爷的尸首面前，开始嚎啕大哭。 “哈哈哈哈！”伴随着梁文远的哭声，梁三相公突然开始放声大笑，只是他这笑声，让人听不出开心愉悦，反而感觉到说不出的酸楚凄苦，满腹怨怒。 “小慈，你可瞧见，这个恶人活活被我气死了！他最爱财，我就刮尽他的财！他最伪善，我就要揭穿他虚伪之面目！” 一时之间，屋子里充斥着哭声和笑声，气氛又是悲凉又是诡异。 不知道多久之后，梁文远的哭声终于渐渐低下去，而梁三相公也失去了再继续呆在这里的兴趣。 他走出门去，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对门外围观的梁家众人洒落：“今日之事，你们都看的真切，听的清楚，这些银票你们拿去，出了这府该怎么说，你们自然也心中有数。” 原本追随梁大老爷的就是些趋炎附势之辈，此时见梁大老爷故去，梁文远又难成大事，自然立刻倒向梁三相公，纷纷开始唾骂梁大老大的恶行，一个个表现得义愤填膺，骂的要多难听又多难听。 这真是曲终人散去，树倒猢狲散。 第450章 化蝶 而梁三相公，对此地再也无一丝留恋，抬脚便准备离去。 “三叔！”梁文远忽然怯懦地的叫了一声。 梁三相公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趴在梁大老爷身边的梁文远，此刻哭的也是眼红鼻塞，一脸委屈样。 也罢…… 梁三相公毕竟不同于梁大老爷，他虽是一心报仇，期望梁家家破人亡，不得好死。但是这梁文远好歹叫了自己多年三叔，平日里跟自己也算亲近，自己也已经利用他打击了梁家，如今就放他一条活路吧。 一念至此，梁三相公从一沓文书中抽出了两张扔在地上：“这是此间大宅的房契地契，还是留给你，也算我们做了叔侄一场。” 说罢，他揣起其他地契，小心翼翼地抱起木盒，轻声呢喃道：“小慈，该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你再等我半日，我于主家交代清楚后，就带你去我们心中的世外桃源！” “三叔！三叔！” 梁三相公充耳不闻梁文远的呼喊，一撩衣袍，大踏步走出了梁家。 这一走就绝不会再回头。 ※※※ “姑娘，姑娘，出大事了！”陌晚撩起门帘冲了进来。 “你这丫头，大清早的就这么咋咋呼呼！”秦凌一把揪住跑进来的陌晚，轻轻拧了一下她圆润肉呼呼的脸颊，“快来帮我梳头！” “梁大老爷死了！”陌晚嘟起嘴，不满秦凌又来掐她的脸，手里却马上拿起了梳子，帮秦凌梳起头来。 “死了？！这个老头子早就该死了，可是这个当口……”秦凌嘴上说着，心里也有些好奇，这梁大老爷怎么就会突然暴毙呢？ “他是怎么死的，快说说！” 陌晚立刻将今天在早市上得来的消息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秦凌听罢，娥眉微蹙。 她虽然知道梁三相公私下在帮诸葛云乐这厮做事，却不知他不但不是梁家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梁家不共戴天的仇人。这诸葛云乐竟然连这么隐秘的信息都能掌握，并且还帮助梁三相公潜伏在梁家多年，果然不简单。 只是按照这厮的脾性，他断然不会只是为了帮梁三相公报仇才出手相助，如果说他没有从这件事中捞到好处，打死她也不信。那这好处究竟是什么呢？值得他花了这么多年功夫，将梁三相公安插其中？ “那以后梁家想必就是梁三相公来主持大局了吧？”秦凌一边玩着发梢，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倘若这梁家真的落入了梁三相公手里，会不会就相当于落入了诸葛云乐手里呢？这永安府首富的家产可是富的流油啊！ “并不是。”陌晚摇摇头，“现在梁家主事的是梁小公子！” “什么？把梁家交给他？”秦凌心中嗤笑。 把梁家交给这个混世小魔王不就是坐吃山空吗？ “这梁三相公心还真大，会不会是他故意让梁文远这个呆子当傀儡？其实自己在幕后主持大局？” “不会！”陌晚斩钉截铁地回答。 “小丫头，你怎么知道不会，垂帘听政这事儿多了去了，说不定梁三相公就是怕外人说闲话，才故意辅助自己侄子上位。” 垂帘听政？这又是什么意思？陌晚虽然不解，但是她还是明白了姑娘的意思。 “肯定不会的，因为……梁三相公他自尽了！” “什么？！梁三相公自尽了？”秦凌正在比划发簪的手一抖。 这个消息可比梁大老爷暴毙更让秦凌震撼。 他大仇得报，又裹挟梁家那些家产，完全可以一手掌控梁家，成为这永安府的首富。 “听说，梁三相公回了自家宅子之后，就遣散了所有家仆，只安排了一名心腹之人替他料理后事。随后在后院的梅林空旷处点了火，抱着那位姑娘的骨灰盒自焚了……” “他是活活烧死的？”秦凌心中一闷，游走过一丝酸楚。 “正是！传言还说梁三相公抱着那只木盒慢慢走近火中之后，火光突盛，照到漆黑的夜里犹如白昼，随后从火中飞出两只蝴蝶来，一起飞走了。” 蝴蝶？这是在给她讲梁祝吗？ 秦凌哑然。 这街头巷尾的传言还真是信口胡说，但这估计多半也是老百姓听了梁三相公和小慈的故事，心有戚戚焉，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这才想象出这种神话般的结局。 不得不说，这梁三相公还真是个至情至性的痴心汉子。一个人要死有千百种死法，被烈火活活烧死可以算是其中最痛苦的一种，更何况他还是自愿走入火中，可见其求死之心坚决，对小慈用情深切。 倘若那厮以后也能如梁三相公对小慈这般，对待自己一往情深，矢志不渝，那她此生足矣。 胡思乱想了片刻之后，秦凌突然一拍脑袋：“瞧我在这瞎想什么？陌晚，赶紧收拾一下，我们现在马上去梁府要账！” “姑娘，干嘛这么着急，早饭还没用过呢！”陌晚一边说着，一边替秦凌穿好了外褂。 “这事必须急！梁家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了，我们这个时候去正好可以从中渔利。” “姑娘这是要去趁火打劫吗？”陌晚打趣道。 秦凌噗嗤一笑：“好你个陌晚，现在倒是越来越放肆，竟然敢说自己姑娘？不怕主子责罚吗？” “我才不怕呢，我知道我家姑娘最疼我了。”陌晚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 “梁小公子，不是我们不想继续和你们合作，只是这梁大老爷，梁三相公相继离世，我们这不是一下子失了主心骨吗？我们心里不安啊！” “就是就是！我们心里慌啊，梁小公子多体谅才是……” “那你们说，便要如何才能正常继续合作？” 望着堂上坐着的五家富户，梁文远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梁大老爷在世时，平日里他们依附着梁家作威作福。昨日父亲才刚刚去世，今日尸骨未寒，他们就迫不及待登门来谈新的合作条件，真是标准的奸商嘴脸。 “我们要求也不高，这是从今往后我们在贵钱庄存进的银钱利息多长一厘，借用的银钱利息少去一厘即可。” 第451章 大东家 梁文远眉头一皱，他平日里游手好闲，虽然有钱庄在他名下，但是他却从未曾学习打理过钱庄之事，对钱庄运营只是略知一二，此刻这些富户提出的要求，他根本算不来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答应还不是答应…… “哎呦，这一大早还真是热闹啊！”忽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从院中传来。 梁文远立刻听出来这是秦凌的声音，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一喜。 她难不成是来帮自己的吧？ 事实证明，梁小公子是想多了！ 秦凌刚进屋，也不落座，也不搭理其他富户，径直走到梁文远面前，盈盈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他签下的那张赌约，以及梁大老爷签下的抵押协议。 梁文远接过两张文书一看，已是心知肚明。 秦凌是登门要债来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所有的坏事都摊在一起了，梁文远顿时泄了气，一屁股瘫在凳子上。 “你们这是合起伙来要逼死我啊！” “梁小公子这话就不对了，我何时逼迫过你？这赌约可是自己自愿签字画押的，现在我来履行约定，有何不可？” 梁文远叹了一口气，自知永远都说不过秦凌，只能无奈的回道：“不是不可，只是时候不大对。” “时候不对？”秦凌闻言，环视了一遍五家富户，只见他们个个脑满肠肥，虎视眈眈地盯着梁文远，就像盯着一头等待扑杀的小羊。 “我看我来的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一点，恐怕你连渣滓都被人吞干净了。” 梁文远闻言眼睛一亮：“你是来帮我的？” “哼！”秦凌鄙夷的哼了一下，“我为何要帮你？今天我来此不过是要帮我自己，你莫忘记，现在你们梁家的钱庄里可有一半股份是我的，还有那两座酒楼！” 众人一听，心里俱是一惊。 听秦凌所言，这梁家的家产已经有不少落在了她的口袋里。 如若真是如此，她拥有了钱庄一半的股份，就相当拥有了一般的控制权，那今天他们前来恐怕还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处。 毕竟他们几个也是有些见识之人，早就听闻过秦凌的不凡事迹，也知道她现在是神医义女，是个惹不得碰不得的人物。 “好好，我给你，都给你！你们说的我也都统统答应！都走吧，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梁文远扶着额头，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 这几天他确实心力交瘁，打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呢，能撑到现在还没倒，一来是因为梁家没人了，必须要他支撑，二来，也算是最近被秦凌磋磨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之前强大了吧。 几个富户也是人精，知道秦凌在这里，他们讨不到便宜，而梁文远又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于是立刻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慢着！”秦凌手一抬，拦住了他们。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我还有话没说完呢。”秦凌慢悠悠的寻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想必你们也都听到了，现在梁家的钱庄里，我秦凌占了一半。所以刚才你们提的那些什么增一厘，让一厘的条件，是不是也应该和我商量商量才对？” 其实，从一进门，她就听到了这些富户在假仁假义，猪鼻子上差大葱装象。 什么缺乏安全感，心里慌，都是屁话，还不是和她一样，都是来趁火打劫的！ 笑话，如今梁家倒了，第一个吃到嘴里的就应该是她秦凌，什么时候轮的上他们？太岁头上动土，看来这些人真应该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 就算要要欺负梁文远，也只有她秦凌一个人能欺负！ “秦姑娘，既然如此说，那我们不妨再说一次。”几个富户互相望了一眼，为首的一个富户拱手说道。 “你是哪个？能代表他们吗？”秦凌微扬起头，面带不屑。 对付这样的人就不能给他们好脸色看，因为他们个个都习惯了欺软怕硬，自己越是拽得和二五八万似的，他们心里就越是恭敬。 果然，为首的商户被呛了这么一句，马上又放低了姿态，低下头唯唯诺诺的回答：“我是城西的蔡冒，和这几位都是梁家的老朋友了，不仅有大笔银钱存在钱庄，在其他生意上也多有往来。” “原来是蔡老板，久仰久仰。”秦凌假笑着应和道，“既然都是梁家钱庄的大主顾，那今日来，一定是为了吊唁拜别梁大老爷而来吧？” “这个……正是正是。”蔡冒一愣，随即不得不随声附和。 这小丫头搞什么鬼？她自己不是也来要债的吗？怎么突然提起吊唁之事？ “梁文远，不是我说你，梁大老爷去世这么大的事情，家里的灵堂怎么这么冷冷清清，你就没有通知到亲朋好友吗？你可真是一个不孝子！”秦凌骂了几句，话锋突然一转，“还好这几位叔叔伯伯都是懂礼数的人，不用相请就前来看梁大老爷最后一面，真是和梁家关系匪浅啊！” “哪里，哪里，梁大老爷平日里待我们也不错，这是我们应该的，应该的……” 这客套话可是蔡冒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天知道这梁家平日里可没少欺负他们。这就是所谓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们欺负百姓，而梁家就欺负他们。 “既是如此，各位也不要怪梁小公子礼数不周，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灵堂，但各位不妨还是安慰一下家眷，随手随个礼，表示一下心意如何？” 说着秦凌率先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大声说道：“我和梁大老爷不过泛泛之交，我随五百两！” 好个臭丫头，早就听说她古灵精怪，诡计多端，原来在这里设套等着他们！ 五大富户互相望了一眼，也罢，随礼就随礼，只要今天这利息条件能谈妥，往后不愁赚不回来。于是一个个也都肉疼地各掏出了五百两银票。 不用秦凌吩咐，陌晚心领神会地立刻上前将银票全部收了过来送到梁文远手上，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 第452章 又要三成股份 这一眨眼的功夫，秦凌就替自己收了三千两，梁文远有些发懵。 他开始满心欢喜地希望秦凌是来帮自己的，可是她一脸冷漠地拿出契约文书，开口就是要债，后来当他认为秦凌也是来落井下石的时候，她又突然帮自己敛起财来。 这下梁文远彻底糊涂了，完全搞不清秦凌到底是来害他的还是来帮他的。 “还不谢谢各位叔伯？”秦凌提醒着梁文远。 “文远多谢各位！” 待梁文远答礼完毕，秦凌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私事了了，咱们谈谈公事。刚才各位有关调整利息的提议我听到了，但是我不同意！” 蔡冒等人一听，顿时急了：“这刚才可是梁小公子亲口答应我们的，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钱庄他和我各占一半，自然各有一半话语权不是？他同意归他同意，我不同意这事也算不得数儿。”秦凌不慌不忙地应道。 “姑娘此言虽是在理。”一直在旁不做声的另一个富户突然说道，“如今姑娘和梁小公子各占一半，那就是地位平等，您和梁小公子谁主事，我们都认！只是，凡是生意不能有两个主事之人，不然这买卖十有八九要黄。既然在这件事上梁小公子先于姑娘答应了，那做生意咱们还是要讲个诚信不是？不然说出去怕是会影响钱庄的信誉啊。” 没想到这富户中还有头脑如此精明之人，秦凌不由得多看了这个紫脸汉子几眼。 秦凌心中快速思量，眼睛却狠狠瞪着梁文远，仿佛在说，你这个败家子，瞧你做的好事。 梁文远被瞪的心虚，他自然是知道这些富户提的要求对钱庄十分不利，刚才应允之时也是一时气话，此时万般无奈，只能用眼神求助秦凌了。 “倘若我占的比例比梁小公子大呢？”秦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众人愕然，刚才明明是她自己亲口说，二人各占一半啊。 紫脸汉子接道：“如果秦姑娘占的比例多，那自然你才是大东家，刚才梁小公子所言就做不得数，只是……” “好！”秦凌打断了紫脸汉子：“请各位稍等片刻，我和梁小公子商议一下。” 随即指使梁家家仆为众人续茶，俨然一副主人的派头。 被秦凌拉进内室的梁文远更是一头雾水。 “你想不想把梁家钱庄发扬光大？”秦凌开口就问。 “当然！”梁文远毫不犹豫。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清楚，除了三叔临走前施舍的这座大宅之外，他以后能倚靠的就只有这四家钱庄了。 “好，你现在让三成股份给我，让我成为大东家，我保证出去摆平他们，以后钱庄也会蒸蒸日上，你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衣食无忧，吃喝玩乐，坐享其成！” 又要三成股份？梁文远不自觉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舍不得？那好啊，那你就任由他们宰割吧，今天谈谈利息，明天谈谈租金，我反正无所谓，大不了转手将这些股份卖了，这钱庄又不是我的祖业，我不单靠这个买卖。” 说罢，秦凌转身就要出去。 梁文远急的一把拉住了她。 他心里自然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秦凌说的没错，照今日的情形来看，以后自己只能任人宰割，可怜自己现在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以后怕是再也没人照应，倒不如真的靠着秦凌。 思至此，他头脑一热：“我答应你！” 秦凌扬起嘴角，立刻叫陌晚寻来笔墨，草拟了一份股份转让文书，让梁文远签了字，画了押。 看到这转让文书，众人傻了眼。实在搞不懂这丫头施了什么妖法，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居然就又从梁文远手里拿走了三成股份。 “现在我说的话应该算数了吧。”秦凌笑嘻嘻的问道。 紫脸汉子讪讪一笑：“秦姑娘的手段之高明，在下实在佩服。既然别无他事，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领着众人拂袖而去。 “好走不送！”秦凌待他们走后，又假意安慰了梁文远几句，这才怀揣着钱庄的契约和酒楼的房契满载而归。 谁也没有想到，不到半日时间，秦凌秦姑娘就成为梁家四大钱庄大东家，并且又接手了梁家两个大酒楼，一时间，已然有了要跃居永安府第一富商的气势。 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永安府，更有传闻绘声绘色讲述了她智斗城中五大富户，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故事。 从这一天开始，秦凌彻底在永安府名声大噪，红了。 ※※※ “怎么这些日子天气反倒寒凉起来了，姑娘你冷不冷，要不要再添些炭火？”陌晚烧了一个暖炉，用布裹紧塞到了秦凌怀里。 “是啊，今年这倒春寒真是格外冷。”秦凌怀抱着暖炉，不停摩挲着，“不知道现下京城是不是比这里还要冷。” 噗嗤！ 陌晚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姑娘虽然人在永安府，心却早就飘到京城去了。” “你胡说什么？”秦凌俏脸一红。 “我哪里胡说了？前几天秋娘做了一道新菜，味道极好，你却说好虽好，只是某人不喜食酸。今日天气寒冷，姑娘抱着暖炉口中却念叨京城是否寒冷，姑娘这分明就是在心里一直惦记着诸葛公子，怎么嘴上还不承认呢？” “你这小丫头，越发皮了，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罢，秦凌放下暖炉，扑向陌晚，不停的地咯吱她。 “哎呦呦，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陌晚最怕痒，此刻被秦凌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笑的上气不接小，只有不停求饶。 “咳咳……”窗外突然传来两声男子的咳嗽。 “是谁？谁在外面。” 秦凌一惊，住了手，刚要去查看，却被陌晚拉住了：“是绝渊哥哥。” 又是这个绝渊！ 他和陌晚已经熟悉到这种程度了吗？只是咳嗽两声，陌晚就已经听出来是他了。 秦凌瞄了一眼陌晚，发现她居然在含羞偷笑，一副小女孩情窦初开的模样。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秦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看来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他在外面鬼鬼祟祟干什么，你去看看吧。” 第453章 认亲 秦凌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既然陌晚喜欢，也只能随她去了。她相信诸葛云乐的心腹之人，一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多半是姑娘心里念的人又写信来了呢，我这就去取。”说完陌晚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陌晚果然拿了一封书信回来，秦凌拆开一开，正是诸葛云乐的亲笔。 信中告知秦凌自己在京城一切安好，让她勿念，又尽述了种种对秦凌的思念之情，言浅情深，竟然让秦凌看红了脸，心头甜得像含了块糖。 最后，在信尾处，诸葛云乐留书一行：京城秦家财危，已派人前往永安与你认亲，不日即到，尔务须三思而行，不可莽撞。 秦凌撇了撇嘴，放下书信，走到窗前，支起窗户，一股寒意立刻涌入室内，秦凌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怎么把窗户打开了？当心着了凉。”陌晚说着，赶紧找出一件披风覆在秦凌身上。 京城秦家，听起来好遥远好陌生，如果没人刻意提起，秦凌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在京城还有这么一大“靠山”。 原主的父亲秦之远是京城秦家的三儿子，才华横溢，风流倜傥。如果他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顺着秦老爷子给他安排好的路走下去，或许现在秦凌也是京城的名门闺秀之一了。 只可惜，世间只一情字最是弄人，秦之远偏生就遇到了秦凌的娘，对她一见倾心，居然为了她抛下一切，一起私奔了。 秦老爷子当时已经位列庙堂高位，是正五品文华殿大学士，怎么能容忍秦之远做出如此荒唐，辱没门风之事。于是一气之下，将他们三房这一脉逐出了秦家。 要说这老爷子确实干大事的人，心绝对够狠。自从宣布和秦之远断绝父子关系后，就真的再也不曾联系过自己儿子，完全不管不问，甚至在秦之远去世的时候，秦家也没露出过半点影子。可见秦老爷子是铁了心，就当从来没生过这个三儿子了。 如今，从诸葛云乐来信中看，京城秦家怕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财政上一定是出现了大危机，因此才想起来要认秦凌这个大小姐回去。毕竟大家现在都知道秦凌已经是永安府的首富了，那家产比梁家当时还要丰厚。 哼！秦凌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些人果然是无利不起早，连亲生儿子都可以完全抛弃的人，现在为了钱居然又厚着脸皮来认她这个大小姐。什么血浓于水，什么亲情无价，在这些人眼里，不过都是可以利用的利益关系罢了。 既然他们能厚颜无耻地来认亲，那她也一定会好好奉陪。 不出诸葛云乐所料，就在他书信送达的第二天，神医大宅就收到了京城秦家家递上的拜帖，请求和秦凌见上一面。 “丫头，这秦家来人，你是见还是不见？”简老夫人征询着秦凌的意见。 有关她的身世，简老夫人早就有所耳闻。自然是知道虽然秦凌身上流着秦家的血脉，但和秦家从未半点往来，也就谈不上有任何感情。 “母亲，这人我还是想见上一见，并不是因为我稀罕什么认祖归宗，而是想看看他们秦家想认我这个永安府首富回去，都能拿出些什么诚意来。” 秦凌直接表明了态度，说的清楚明白。秦家来找她，可以，谈感情？没有。谈利益？倒是可以考虑。她秦凌现在就是一个标准的商人，凡是有利可图的事情，她又怎么会轻易拒绝呢。 简老夫人点头笑了笑，果然自己没看错人。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人的性子，这么多年被秦家不理不睬，视若无物，此刻面对认亲竟然还能如此冷静，甚至说出不稀罕认祖归宗这样的话，真不是一般小儿女的格局。 “既是如此，那就让来人进来，你们自己相谈。”说着简老夫人就准备进内堂回避。 “不，母亲不必回避。我虽要见秦家人，却不能在这里见。”秦凌拿起拜帖，交给陌晚，“你亲自去回复，就说明日约他在庆祥酒楼一见。” 陌晚领命，刚要拔脚前去，紫荆又从外带来一张拜帖。 简老夫人打开一看，不禁乐了，直接递给秦凌，说道：“哎哟哟，真是不得了。我虽然知道你聪明能干，能认你当干女儿是捡到一个大便宜，却不曾想你竟然还是一个香饽饽，这么多名门望族争着抢着要，这要不是我下手快，你现在还不知道要做谁家大小姐呢。” 秦凌听得纳闷，接过拜帖一看，原来是沐家的人。 沐家，就是自己母亲的那个沐家，不仅在京城有权有势，家中更有一批武林高手，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望。 这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想当年自己在梁州府内被刘姨娘欺负的生不如死的时候，无论是父家还是母家，都不曾有过一丁点的嘘寒问暖，现如今，自己成了永安府首富，这左一个亲戚，右一个亲戚全都冒出来，想占现成便宜。 “正好，陌晚一同回复吧，明日同时相见。” ※※※ 庆祥酒楼是永安府内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正是梁大老爷抵给秦凌的两座酒楼里的其中一个。 秦凌故意约了秦、沐两家来这里相见。一是想先划分清楚彼此之间的关系，让他们明白无论是秦家，还是沐家，对她而言现在都是外人，要谈事情只能在酒楼这样的公开场合谈。他们之间隔着楚河汉界，想空口白牙就认个大小姐回去，门都没有。 二来，这庆祥酒楼生意火爆，约在这里也是为了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实力，永安府首富这个名头可不是她自己吹来的，日后真要想和她谈起条件认亲，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总不能太寒酸。 眼瞅着约定的时间都快过了，秦沐两家早已经在雅间里等得不耐烦，秦凌这才慢悠悠的来到。 一进门她人未语笑先闻：“真是不好意思，让二位贵客久等了，是我秦凌的不对，只是因为这天寒地冻，路上实在难行，所以这才耽搁了一会儿，还请二位体谅小女子。” 说罢，她抬了抬手，酒楼的小伙计立刻恭恭敬敬地跑到面前：“东家好！您安排的事情我们掌柜早就准备好了。” 秦凌颔首表示满意：“做的好，赏。” 第454章 秦先生，沐兄弟 一旁的陌晚似乎早有准备，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了小伙计。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小的这就去安排走菜。”小伙计接过银票欢天喜地跑了出去。 秦沐两家的人俱是看的一愣。 他们一向自认为自己都是名门望族，大富之家，主子打赏下人也不是没有的事情，但顶多是赏几个小钱，撑死了不过些碎银子罢了。可如今，秦凌只不过是随手打赏一个酒楼伙计，一出手就是一张银票，看样子少说也得有十两啊。 “坊间传闻大小姐待人谦和，尤其是对自己店里伙计更是百般照顾，此言果然不虚！”一个身着素色长衫的儒雅男子开口说道。 秦凌打眼一瞧，此人相貌生的平平，但是眉宇之间却藏着一股文人的傲气。不用说，此人应该是秦家派来认亲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是何角色。 “敢问这位先生是？” “在下秦安民，是秦老太爷的一个远房侄子，现在帮着秦老太爷做些琐事。” 远方侄子？这么说起来，这个秦安民不光光是秦老太爷的得力帮手，还是自己的远房堂叔了。不过秦凌可不吃这一套，她现在连秦老太爷都没认，更不会去认这个什么八竿子都不一定打得到的远房亲戚。 “原来是秦先生。”秦凌拱手做了礼，“刚才的话真是先生谬赞了，小女子我不过照顾照顾自己家人而已，他们待我真心，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至于外人，我可是顾不来的。” 秦凌不软不硬的强调了一下自己只对自家人好，言外之意，你们还是外人。 “另外，先生这一声大小姐叫的我实在不好意思。神医虽然认了我做干女儿，大家也都知道我是神医府大小姐的事情，但是我还是不希望处处倚靠家里，先生还是称呼我为秦姑娘好了。” 素衫男子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这小丫头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他刚才那一声大小姐摆明就是认她做秦家大小姐之意，她却在这里装傻充楞，说自己是神医府的大小姐。而自己也表明了身份，她不喊一声堂叔也就罢了，还一口一个先生，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摆明就是不想认秦家这门亲啊。 “那这位是？”秦凌也不理会秦安民高兴不高兴，直接望着沐家来人问道。 此人年岁不大，但脸色极黑，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之人。 “在下沐剑秋！”黑脸汉子双手抱拳，直接报上姓名，并未多言。 这倒是让秦凌有些意外。她原本心想秦沐两家要来说服自己认祖归宗，肯定会派做事圆滑，伶牙俐齿，就像这个秦安民一样的老油条来，却没想到这沐剑秋似乎是个性子耿直，不善言辞之人。 莫非此人是深藏不露？或者另有所图？秦凌心思迅速转了几转，巧笑道：“看这位仁兄也长不了我几岁，不妨我就直接称呼你为沐兄弟吧！” 一个秦先生，一个沐兄弟，这称呼上立刻就分出了一个微妙的亲疏来。 秦民安心里暗叫不妙。难道这秦姑娘私心还是觉得她娘家要好？如果真是这样，那秦家认亲这一件事可真是难上加难了。因为要秦家认秦凌为孙女不难，要秦家认沐秋雁为儿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酒菜上的很快，显然是秦凌事先就安排好的，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让人垂涎欲滴，除了日常的飞禽走兽，鲍翅参肚应有尽有，其中还有几道菜色秦民安连见都没见过，一时间他二人居然有了一种乡下人进城，看什么都新鲜的感觉。 见到二人盯着一桌酒菜，不敢轻易动筷，秦凌心里暗自好笑。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是大额打赏，随后一桌豪宴，她无非就是来个先声夺人，证明自己现在的经济实力已经不在秦沐两家之下，想认亲？可没那么容易！ 秦凌自己动手斟满酒杯：“今天有幸和二位相约在这里，小女子实感荣幸，这是我自家地盘，二位不要拘束，随意随意，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秦凌一仰头，一杯酒见底。 “好！果然有我沐家儿女的豪气，我也干了。” 见沐剑秋一饮而尽，秦民安又怎能示弱，他连忙也举起酒杯，闭上眼睛一口灌了下去。 秦凌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两位好酒量。” 陌晚也毫不含糊，立刻主动替他们又斟满了酒。 “二位能在我这里相聚，也算一种缘分，难道不应该喝一杯吗？”秦凌笑嘻嘻的劝着。 沐剑秋显然酒量了得，听了此言毫不犹豫，举起酒杯，向秦民安微微致意后，把杯子往口中一送，第二杯就下肚了。 秦民安一脸无奈，却不想输了气势，只好硬着头皮也干了第二杯酒。 “秦姑娘，我此番前来是为……”秦民安话还没说完，就被陌晚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不知道永安府的规矩吧？”陌晚替他斟满了第三杯酒。 “什么规矩？”秦民安一头雾水。 见秦凌笑而不语，陌晚接着说道：“我们永安府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酒桌上无论要说什么事情，没有三杯酒下肚莫要开口。” 秦民安听得眉头一皱，这是什么破规矩？该不会是这丫头借故要灌醉自己吧。 可没想到他正犹豫的时候，沐剑秋一仰脖子，第三杯酒就入了喉。 “我先说！”沐剑秋抹了抹嘴，“在下此次前来，是恭请大小姐回沐家庄的。” 秦民安一听沐剑秋开了口，也连忙吞了酒，却不料喝的太急，被辣到嗓子咳嗽起来。 “咳咳，姑娘有所不知，咳咳……秦老太爷自从知道你一人流落在外，孤苦无依，心中甚为挂念，日日思亲，寝食难安。在下正是奉秦老太爷之命，前来接大小姐回京一聚，以享天伦之乐。” 二人抢着说完，秦凌顿时笑了。 “这么说来，二位都是来想接我回去的了？” “正是！”二人异口同声。 第455章 打起来了啊 “这就让我非常为难了啊。”秦凌拿起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故作尴尬的样子。 “先不说我和两家久未往来，关系疏远，二位府上这么突然的来接我回去，让我有些不知如何自处。就单说，二位同时提出这样的要求，而我秦凌只有一个人，难道还能劈成两半，分开随你们而去不成？” “随我去！”沐剑秋丢出三个字，同时把佩剑哐当一声拍在了桌上。 哎呦，这是要威逼她吗？秦凌心底冷笑了一声，这个沐剑秋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没有打听清楚秦凌身边现在除了一个武功卓绝的卜安，还有诸葛云乐派来暗地里保护她的高手。 想来硬的？她才不怕呢。 可惜还没轮到她发威，一旁的秦安民先跳了起来。只见他脸上通红，似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胡说！秦姑娘姓秦，自然是要跟我回秦家，那才是名正言顺！我们秦老老太爷那可是当朝正五品，你们沐家，不过是江湖野寇，怎么能和我们秦家比……” 话还没说完，沐剑秋反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了秦安民脸上。 这一下沐剑秋出手并不重，但是声音特别响亮，再加上谁都没想到这话还没说两句，菜还没吃几口，沐剑秋就翻脸动手了。 所以这一巴掌不仅打得秦安民当场愣住了，就连秦凌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这沐剑秋脾气还挺火爆，伸手就打，虽说这秦家现在出现了危机，但到底朝中有人，他也不怕真的得罪秦家，给沐家惹上麻烦吗？ “你，你……”秦安民气的浑身直哆嗦，虽然他并不会武功，但酒壮怂人胆，他抖了半天之后，突然嗷呜一声，直接扑到了沐剑秋身上，像个妇人一般撕扯起来。 虽然沐剑秋是一身武功，但突然被一个男人抱住像泼妇一样打架他是万万不会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像什么话啊。”秦凌见状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这酒劲上来居然能让人变的这么滑稽。 “还愣着干嘛，赶快去叫人来帮忙啊！”秦凌喊着看热闹的陌晚，让她出去找帮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众人才将两人分开，再一看，雅间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真是可惜这些佳肴。”秦凌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秦沐两家急于找自己回去，必然会派来些厉害角色，如今看来，他们还是打心眼里觉得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所以才派了这么两位来。 秦凌有些气恼，今日不但什么条件都没谈好，反而浪费了一桌酒席，索性一气之下，叫人把他们两个直接赶出了酒楼。 但是，秦凌却不知道，此事传回了京城，不知怎么以讹传讹，又变成了她秦凌有骨气，富贵不淫，不愿倚靠秦沐两家，在酒楼里愤然拒绝了秦沐两家的示好。 一时之间，坊间传闻中的永安首富秦凌又变成了天下第一奇女子秦凌。 “混账！她是什么奇女子？不过是乡下地方的一个土丫头！”盛如月随手一扫，把桌上的茶杯打到地上。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立刻上前收拾了渣滓，唯唯诺诺地退到了一旁。 “这个秦凌怎么阴魂不散？我不过才离开永安府数日，她就摇身一变成了永安府的首富？真是笑话！”盛如月砸了一个茶杯还不解气。 这盛大小姐的刁蛮娇纵的脾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自恃美貌过人，依仗着盛家，一向都是眼高于顶，自认天底下再无女子能比得过她。 可是自从遇到这个秦凌，明面上这丫头处处不如她，可实际上是她处处被这个丫头掣肘，尤其是诸葛云乐对秦凌的态度，更是让她恨的牙根痒痒。 她就不信，她堂堂盛家大小姐，就斗不过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野丫头。什么秦家、沐家她都不怕，就连神医府她也不放在眼里。 “春华，帮我收拾行李，我要回永安府一趟。” “可是诸葛公子再过几日就要会试了，小姐这个时候离开怕是不妥吧？” “无妨，反正他这段时日闭门读书也不见我，我特意从永安府陪他一起入京赴考，也算做到了未婚妻的本分，只要我们手脚够快，收拾了秦凌那个死丫头，赶在会试当日回来即可。” 于是丫鬟再不迟疑，收拾了行装就跟盛如月一路奔永安府回来。 才一到永安府，盛如月就听到了更多夸奖秦凌的溢美之词，心中那把妒火就越烧越旺。 她顾不上休息，直接找到她的表哥，永安府同知——郑文同。 “表哥，这事你可一定要帮我才行。”盛如月用软绵绵的声音撒着娇。 郑文同虽然名义上是盛如月的表哥，但实际上他娘亲不过是盛家一位姨娘的妹妹。这盛如月自小貌美如花，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从来也没有将他这个所谓的表哥真正放在眼里过。 但是她心里清楚的知道，郑文同对她是有企图的，甚至有几次在家宴后，他们兄弟姐妹闲聊时，有意无意的试探过她。 盛如月虽说远不如秦凌精明能干，但是在男女感情这方面她却异常敏锐，这个表哥喜欢她，甚至想娶她，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也就是她一来永安府就先来找他出谋划策的原因。 但是此刻，郑文同居然没有立刻答应她的请求，这一点让盛如月心中有些恼怒：“表哥不作声，该不是不愿意帮我吧？” “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亲表妹，我不帮你帮谁。只是要对付姓秦的丫头，此事确有些棘手……毕竟她现在背靠神医府，又是永安府首富，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上次在梁州府交手之后，他就知道秦凌这个小女子不简单，只是他也没想到，秦凌在梁州府吃了那么大的亏以后，居然还能跑到永安府来东山再起。 “什么从长计议？我可等不了那么久！”盛如月脸色不悦：“就这两天，我必须要整治了她！” 第456章 对付她 见盛如月又耍起了性子，郑文同也就不再劝她，因为他知道依照盛大小姐的性子，越是有人阻挠的事情，她越要去做。 “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此番非要整治她，我定会帮你，只不过……”郑文同看了盛如月一眼，故意卖起来关子。 “只不过什么？”盛如月用眼角暼了一眼他，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莫非你还要和我谈条件不成？” “咳咳……”郑文同有些尴尬地的咳嗽两声，盛如月这种轻蔑的眼神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从他打小围在她身边开始，她就似公主一样高傲。 “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别人和谈条件！”盛如月眯起眼睛，盯着郑文同。 “我自然不会同表妹谈条件，只不过如今这姓秦的丫头实力确实不容小觑，我若要帮表妹这个忙，恐怕要担的风险不小。” 还说不是谈条件？盛如月在心里冷哼了一下。 “那你究竟要如何，才肯帮我？”盛如月如今身边没有心腹之人可以商量，也只能暂时委屈相求郑同和。 “我的心表妹还不清楚吗？”郑文同一伸手就捉住了盛如月的纤纤玉指。 “放肆！”盛如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厌恶地甩开了郑文同的手。 “怎么，表妹心里就真的如此厌恶于我？你心里就只有那个诸葛云乐吗？他到底有什么好？不过是闲散一痞商而已。” 郑文同板着脸，他知道此刻盛如月有求与他，断然不会立刻翻脸，所以才敢斗胆说出这番话来。 这么多年，他处心积虑地接触盛如月，千方百计地讨好她，就是希望能够娶她为妻，不仅仅是因为她美貌无双，更重要的是她是盛家大小姐。 对他这样出身上不了台面，努力苦读，整日战战兢兢，左右逢源的人来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优越的身份，一个拿得出手的家世，一个可以依靠的后台，是有多重要。 他努力靠近她，却不曾想半路突然杀出一个诸葛云乐，莫名其妙就成了盛如月的未婚夫，打乱了他的步调，如今再想要娶盛如月，恐怕难上加难了。 “我怎么会厌恶表哥呢？”盛如月压抑着住内心的恶心，扬起嘴角，给了郑文同一个甜甜的笑容。 “只不过，现在我确实和诸葛公子有婚约在身，先不论我和他以后如何，至少现在我是他的女人，表哥刚才那样的举动，就不怕损了我名节吗？” 盛如月这一番话，既提点了一下郑文同让他不要太过分，又故意留了一点余地，留给他一丝幻想。 “那表妹，你懂我的心吗？”郑文同步步紧逼。 盛如月垂首羞涩一笑：“表哥对我心意，如月不仅懂，还都记在了心里，日后定当有所回报。” 盛如月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早已骂了郑文同一百遍——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他也配？ 话已至此，郑文同也懂得见好就收，倘若把事情挑的太明，逼她逼的太紧，反而不好。 “好！有表妹这句话足矣，就算让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怎么舍得让表哥去赴汤蹈火呢？只不过是收拾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而已，对表哥而言轻而易举。”盛如月张口就戴了顶高帽子给他。 郑文同笑了笑，她这是想把事情完全推给他做，自己置身事外的意思啊。 “表妹此言差矣，若真论起来，你对付她反而比我对付她更容易些。” “此话怎讲？” “这姓秦的臭丫头，现在有钱有势，已经不似在梁州府时无依无靠，如果我出手，无非也只能是在公事上刁难她一下，但她有神医府撑腰，我实在不方便动作太大。明刀明枪地来，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这乌纱帽都保不住。” 郑文同这话倒不是故意推脱之词，这世上之事无非财势权三字，有钱的不如有势的，有势的不如有权的。 如今秦凌三样都有了。谈钱，她是永安府首富。谈势，她有神医府撑腰。谈权，且不说她本就是京城秦家的嫡孙女，就单论她的义兄唐青俞那可是朝中新贵，皇上面前的红人，谁能惹得起？ “那表哥的意思是？”盛如月一脸迷茫。 “我的意思是明的不行我们就来阴的，虽然这么做有失君子之风，但凡事都得要权衡利弊，找到最合适的方法。”郑文同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 “用什么方法我不在乎，我本来就不是君子丈夫，不过一小女人耳。”盛如月也跟着笑了笑，“表哥有何良策，尽管直说。” “既然明面上我们暂时拿她没有办法，那就从侧面击破，一个女人无论她多能干，混的多风生水起，只要有一个方面不好，就一定会被世人唾弃……表妹这么聪明应该不需要我点明了吧？” “表哥的意思是女人的名节？”盛如月问道。 “表妹果然冰雪聪明。这名节二字才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这秦凌脸皮可厚着呢，她早就不管不顾自己的名节了，上次李大飞当众羞辱她，她也丝毫不介意啊。”盛如月一想起这事心中的怒火就更甚。 “表妹莫急。李大飞的事另当别论，大家现在都认为那是李大飞强污了她，对她同情更多。但是如果是她自己主动勾引男人呢？” “如果是她主动去勾引男人，自然大家都会说她水性杨花，浪荡淫邪。”盛如月一想到秦凌被万人唾骂荡妇的情景，就忍不住喜形于色。 郑文同奸笑着点点头，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表哥这么说，定是心中已有良策，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如月，好不好？”盛如月竟然主动扯着郑文同的衣袖撒起娇来。 “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只有你自己去办。” 果然狡猾得和狐狸一样，说了半天郑文同还是把这块烫手山芋丢给了盛如月。 “好，只要表哥帮我出个主意，剩下的我自己去办。”只可惜此时的盛大小姐一心只想尽快整治秦凌，其他的事情都完全不在乎了。 “你且附耳过来。”郑文同招招手，将盛如月召至身边。 第457章 小鲜肉 午饭过后，秦凌在房中百般无聊，手里拿着诸葛云乐上次送来的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陌晚，今儿个是初几了？” “回姑娘，今儿个已经是三月初三了。”陌晚在一旁打着绣样。 “已经三月初三了啊，那京中会试应该临近了吧？倘若我没记错，会试应该就在三月初十？”秦凌仔细叠好书信，将它放回信封中。 “凡是有诸葛公子的事情，姑娘自然是记得比谁都清楚。”陌晚头也不抬，开口就揶揄了秦凌一下。 秦凌如今早就习惯了陌晚拿她和诸葛云乐说事，心中不但不恼，每每还会有那么一丝窃喜。 “你这绣的什么？看起来不像女儿家的东西。”秦凌伸手抢过了一看，居然是个男人用的香囊。 “这是给谁绣的？快说。”秦凌拿着香囊，心里万马奔腾，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个香囊多半是陌晚要拿去送给绝渊的。 “这是送给绝渊大哥的。上次他给我买了一副耳环，我一直想着回赠他什么，想来想去，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绣工了，所以做了这个香囊，随便绣点东西上去送给他。” 秦凌没想到陌晚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什么鬼啊！平常见他们两个也没有怎么多说话，怎么就已经到了互送定情信物的阶段呢，这发展也太神速了吧。她可不希望陌晚早早就嫁人，她还指望她能多留在自己身边几年呢。 “不准绣，不准送！”秦凌赌气把香囊丢到一旁。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陌晚一脸迷茫。 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发起脾气了，莫不是因为太过思念诸葛公子，所以心情郁结？ “姑娘若是心烦，不如陌晚陪你出去散散心，今天阳光甚好，外面并不是很冷呢。不如我们下去就去街市转转？” 秦凌欣然同意。 也好，这些日子每日按部就班的生活，确实乏味，去逛街购物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早春三月，草长莺飞，和煦的阳光洒在街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喧闹如织的游人，这一切都让秦凌心情大好。 她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这般闲暇，能够跑到街市上来闲逛。 “陌晚，你快来看这个胭脂的颜色可好？”秦凌拿起一盒胭脂让陌晚帮她参谋。 “姑娘，这胭脂好虽好，可是你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了，也差不多了吧。”陌晚抱着满满一怀东西，苦着脸说道。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自家姑娘这么能买东西呢？早知道她就让卜安一起跟来，最起码多一个人帮她拎东西。 “这点东西还算多啊？”秦凌撇撇嘴。对女人而言，购物就是最大的乐趣，买的越多，心情越好。 “可是我真的都已经拿不动了啊！”陌晚撅起了小嘴。 “那好吧，我不买了，你手里的东西分我一部分，我来拿。”秦凌有些不舍放下手中的胭脂。 “这胭脂色润如海棠，姑娘肌肤如凝脂，正是绝配。不妨就由小生买下，赠与姑娘，如何？” 一个磁性的男声在秦凌身后响起，声音温柔悦耳。 秦凌忍不住回头一望，只见一白衣男子立于自己身后，眉眼含笑，正盈盈望着自己。 这是何人？秦凌上来打量了一下，此男子生的眉清目秀，鼻若悬胆，唇红齿白，面含春色，肌肤比普通女子还要白嫩细腻，在他眼波流转之间竟然有一种女子般的风情在里面。 小鲜肉啊，不知为何秦凌心中突然浮现出这个词来。这还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漫画般的美少年，跟诸葛云乐和裴温的美的风格都不太一样。 “谢谢这位公子的美意，只不过无功不受禄，更何况你我素昧平生，小女子怎么能收公子的礼呢？”秦凌欠身施了一礼。 “姑娘不认得小生，小生却认得姑娘。”那玉面少年微微一笑，犹如吹皱一湖春水。 秦凌闻言有些诧异，此少年生得如此俊美，如果以前两人曾经照过面，按理说她是应该不会忘记的。 “我们见过吗？”说这话的时候，秦凌望了望陌晚。 陌晚的记忆一向超群，就算自己不记得了，她也一定会记得。 可是陌晚望着秦凌，微微摇了摇头。 “小生上次随家叔一起到过姑娘的粥铺，有幸远远地瞧见过姑娘一面。” 原来如此，秦凌颔首继续问道：“敢问公子的叔叔的是？” “我叔叔是魏良进。” “原来是魏老板的侄子啊，请恕小女子眼拙了。” 秦凌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暗自奇怪，那魏良进她自然是认得的，前后和她做过两三笔买卖，说生不生，说熟也不算熟，怎么从来没有听说他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侄子。 秦凌再一想那魏良进生的鼻塌口阔，和眼前这位公子完全就是云泥之别，又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姑娘笑起来真美！”说话间，这少年郎已经买下了胭脂，托于掌心送到了秦凌面前：“区区一盒胭脂，还请姑娘笑纳，以后家叔的生意还有劳姑娘照拂。” 原来是想和她套套关系，好方便以后的生意往来。 “既是如此，那就依公子所言，小女子收下便是。” 秦凌收下胭脂，抬眼又看了一眼他，谁料想他也正在含情脉脉地望着秦凌，四目相对间秦凌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胭脂我都收下了，却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你瞧，我见姑娘生的漂亮，心生欢喜，一时间竟然忘记介绍自己，还要有劳姑娘出言相询，真是罪过。” 少年郎说罢，先是向后撤了一步，向秦凌拱手作了一个大揖，这才开口说道：“小生魏无涯，蜀中人氏，早就仰慕姑娘天仙般的风姿，今日有幸得遇，喜不自胜，希望姑娘能交我这个朋友。”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尽管秦凌知道自己容貌只能算得上俏丽，离天仙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是这些恭维的话确实让秦凌很受用，更何况还是从一个美男子口中说出来，秦凌心下还是暗自开心了一下。 第458章 古怪 “公子过奖了。”秦凌掩着嘴笑了起来。 陌晚在一旁看傻了眼，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羞了。她看了一眼魏无涯，虽说这位公子生的确实好看，但是男生女相，陌晚总感觉他身上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邪魅。 “姑娘，我们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也该回家了。”陌晚出言提醒。 “天色尚早，姑娘这么早就要回家了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魏无涯轻叹了一口气，似乎非常不舍得秦凌离去。 “也不是一定要现在回去。”秦凌看了一眼陌晚：“只不过我买了太多东西，辛苦我这个小丫头了。” “这好吧，东西我来拿。”魏无涯竟然不由分说，直接从陌晚怀里把东西抢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现在这位大姐一身轻松，姑娘应该心无挂碍了，能否再陪小生在这街市上多转一会儿。” 大姐？陌晚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居然喊自己大姐，本来他满嘴花言巧语就让陌晚感觉不爽了，现在他居然喊自己大姐，真是可恶，陌晚心里升起了一阵敌意。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你大姐了？” 看见陌晚生气，秦凌忍不住哑然一笑：“你叫她陌晚好了。” “原来是陌晚姐姐，小生这厢有礼了。”抱着东西的魏无涯象征性的拜了拜。 陌晚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不愿意搭理。 秦凌嫣然一笑，挽起陌晚：“既然现在有人帮我们拎东西，不如我们就多转一会儿。” 于是，主仆二人变成了同行三人。魏无涯风流倜傥，言谈幽默，一路上对秦凌更是百般殷切，逗的她哈哈大笑，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一逛就逛到了日落西山。魏无涯将东西放进秦凌的马车上后，提议要送秦凌回家。 “我看着就不必了吧。公子陪我们逛了半天，想必也很劳累，就不劳你相送了。”秦凌婉言谢绝。 “那如果姑娘不用我送，不妨姑娘送送我如何？”魏无涯拱手说道：“小生恰好与姑娘同路，不知能不能搭一段顺风车呢？” “这个……”秦凌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不悦。 这人好生奇怪，哪有男子死皮赖脸非要和女子同车的。 “我们姑娘不喜与人同车，公子还是自行离去吧。”陌晚说着，就搀扶秦凌上了车。 “姑娘有所不知，小生实有腿疾，为了陪姑娘才勉强撑到现在。如今已酸痛不堪，还望姑娘都捎带我一程。”说着，魏无涯轻抚了一下右腿，微微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 话说到这份上，秦凌实在没有理由再拒绝，毕竟魏无涯的叔叔和自己以后还有不少做生意的机会。 “陌晚，请公子上车。”她丢下这句话，也不理睬魏无涯，自己先钻进了车中。 一路上两人在车里默默无言，完全没有了下午逛街时相处融洽的感觉，魏无涯似乎真的累了，居然闭目养神起来。 秦凌看的心中费解，这个魏无涯刚才那么热情，处处恭维自己不说，还一路高谈阔论，引得众人观望，怎么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马车依魏无涯所言，转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前，将他放下。 “姑娘，我觉得这人有些古怪。”驾车行了一会儿，陌晚忍不住说道。 “的确有些古怪。”秦凌撩开车帘子，只见天色已暗，这条小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魏良进好歹也是个大老板，怎么会让自己的侄子独自住在如此偏僻的小巷里？ 俗语有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为何，秦凌心中隐隐有种不安感，这魏无涯今天的所做所为绝对是有意为之，只是不知他目的为何，难道真的仅仅是为魏良进铺路搭桥吗？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以后若是再遇见此人，她一定要多加留心。 第二天快到午饭时分，庆祥酒楼的伙计突然跑来神医府找秦凌，说酒楼前出了大事，酒楼掌柜让秦姑娘务必尽快赶过去。 秦凌闻言心中一凛，这庆祥酒楼的掌柜钟叔可是永安府中年资最老的酒楼掌柜，什么场面他没见过？此时正是酒楼生意最旺的时候，他却专门派人上门来请她立刻前去，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大事，连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掌柜也解决不了。 秦凌也顾不上许多，叫上陌晚就出了门。路上她边走边询问小伙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伙计却言辞闪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秦凌，只说酒楼门口躺着一个重伤的人。 匆匆赶到庆祥酒楼，秦凌只瞧了一眼，就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怎么我们酒楼门口被这么多人围得水泄不通。”陌晚奇道。 “姑娘还是进去看看吧。”小伙计面露难色，似乎难以启齿。 秦凌心想虽然不知是谁来找她酒楼的麻烦，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人家出招了，自己就要接招。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提起一点裙摆：“陌晚，我们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敢在我的地盘作妖。”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请秦姑娘进去。”小伙计在前面开路，努力拨开人群。 “秦姑娘？就是这小倌口中的秦姑娘？”人群中有人问道。 “废话，不是她还能是谁，人家都说了糟蹋他的就是庆祥酒楼的老板秦凌，你难道不认识她吗？” “啧啧，原来就是她啊，真想不到看上去正正经经的一个姑娘家居然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说话间，围观的人群居然自动分成两拨，让出了中间一条通道给秦凌。 小倌？糟蹋？不要脸？ 秦凌听得一头雾水，可是当她瞧见正躺在地上打滚哀嚎的魏无涯时，心中顿时明白了三分。 尽管昨日秦凌已经隐约察觉到这个魏无涯有点问题，但是万万没想到的，她和魏无涯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而且还是在这种难堪的环境下见面。 “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秦凌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魏无涯。 第459章 糟蹋 今日的魏无涯和昨日完全判若两人。昨天他一袭白衣，风度翩翩，高谈阔论，谈笑风声，完全就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而今日，只见他披头散发，只穿着一条亵裤，赤裸的上身上全是鞭子抽打的印记，整个人就像是被刚刚侮辱过一样。 “你，你不要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吧！”魏无涯一见秦凌，立刻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瑟缩着身体，眼泪婆娑。 果然是个演戏的高手，连细节都表演的这么到位。 听了刚才人群中零星的议论，再看看眼前魏无涯这般不堪入目的样子，这个剧本，秦凌心中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 “魏公子这说的什么话啊？让不明情况的旁人听了去，还真以为我欺辱了你呢。”秦凌挑了挑眉毛，冲着站在门口的钟叔喊道，“这受伤之人躺在我们自家酒楼门前，你们怎么能光站着看热闹啊？快来人，把魏公子扶起，这躺在地上算怎么回事？” 钟叔听命，连忙让几个小伙计上前去搀扶魏无涯，哪知道小伙计还没碰到魏无涯的一根手指头呢，他就抱着头，哇哇大叫起来：“哎呀，打人了！救命啊！” 小伙计们都被吓了一跳，呆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扶他。 没想到这厮竟然还能这般泼皮无赖，看来今天这事想善了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当着大家伙的面，把事情搞搞清楚，她就不信，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还能被他说出花来。 “闭嘴！”秦凌这一声气势十足，一下子就震住了魏无涯。 “既然你就喜欢躺在地上当癞皮狗，那就继续躺着吧。”秦凌白了他一眼，“只是这话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明白了，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什么好说的？昨日你我二人在街市上碰见，你垂涎我的美色，主动上前搭讪，得知我原本是个小倌后，你自称是永安府的首富，还说自己是什么神医的义女，说好只要我陪你一晚，你就给我一千两白银的。可谁知不仅你淫邪无耻，还言而无信。可怜我被你活活糟蹋了一晚上，什么罪都受了，你却翻脸不认人，想赖账！” 这些话魏无涯一口气说完，连个磕巴都没打，显然是事先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一旁的陌晚闻言气得涨红了脸。 “我胡说？我哪里有胡说？你不要以为你们有钱有势，就可以仗势欺人，我虽然是做小倌的，但是也是有尊严的！不过是没有顺从你那些恶心的要求，你就打的我遍体鳞伤，事后还想要赖账，难道你是想白嫖了吗？”魏无涯几乎是扯着嗓子冲着秦凌喊出了这句话。 “啧啧，真没想到这秦大小姐还有这种嗜好，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她居然是如此水性杨花之人……” “以前就听说她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看来果然如此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做出这等污秽之事真是不要脸！” 众人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些围观的地痞流氓开起了下流的玩笑：“瞧这姑娘生的也是一副俏模样，早知道她这么饥渴，想找个男人，还不如直接找我呢，不但不花钱还可以保证她日日销魂，快乐似神仙！” “你放屁！我们家姑娘才不是那种人。”陌晚越听越气，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小流氓，居然如此放肆！” “哎呦呦，小姐不急，丫鬟倒先跳起来了。”被骂的小流氓一脸坏笑，“你家小姐有胆子找小倌伺候，还怕我们说几句，敢做不敢当吗？” “就是就是，自己放纵胡为，还不许别人说，这怕是要当永安府的头号霸王啊？” “哼！”秦凌冷眼扫视了一边这几个大放厥词的地痞流氓，接过话来冷笑道：“我要真的是永安府头号霸王，你们还敢当着我面嚼舌根吗？难道就不怕我拔了你们的舌头？” 这句话呛的他们几个无话可说，总算暂时安静了下来。 “你说我们昨天在街市相识，此话不假。”秦凌首先承认了这一点。 因为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昨日在街市上，魏无涯之所以那么高调，为得就是引起大家的注意，让人人都知道昨日他们曾一起同游。 “可是明明是你先来搭讪的我，还撒谎欺骗我说自己是魏良进魏老板的侄子，我是看在魏老板的面子上，才与你在街市上转了片刻。” 秦凌现在可以肯定，魏无涯自称是魏老板的侄子肯定是撒谎，因为魏老板是绝不可能有一个做小倌的侄子。 “什么魏老板？我何曾说过？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个小倌！”魏无涯争辩道。 “也罢，这种言谈的事情，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反正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做证，不提也罢。”秦凌顿了顿：“只是后来，我们却是分道扬镳，你总不会说你跟着我回到了神医府吧？” “你明明带我上了你马车，怎么能说是分道扬镳？”魏无涯刻意强调着。 “此话不假，我昨晚在街市，亲眼看见他上了秦姑娘的马车。”一个商妇模样的女人说道。 商妇旁边的女人马上也附和道：“我好像也看见了，是秦姑娘先上的车，这个小倌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上去。” 明明是自己拒绝和这厮同车而行，他百般纠缠，如今在这些市井街妇眼中反而倒变成了是他在推辞。 秦凌无奈，知道这一点再解释也没有用，因为不管是她邀约也好，魏无涯纠缠也罢，最后的结果就是魏无涯确实是上了自己的马车。 “你是上了我的马车不错，但是那是因为你说腿有旧疾，所以我才顺带捎你一程，而且我送你到了巷子口后，就离开回了神医府，这一点我的丫鬟和车夫都可以作证。” “没错，我可以给我们家姑娘作证。”陌晚向前跨了一步，“不仅我可以作证，车夫可以作证，还有神医府上下一干人等都可以作证，我家姑娘昨晚是一个人回府的，绝对没有带着什么阿猫阿狗。” 第460章 胳膊上的胎记 “她是神医府的大小姐，你们都是她的家仆，她说往东，你们绝对不敢往西。”魏无涯揉了揉鼻子，“你们说出来的证词有几分可信？” “你，你……”陌晚指着魏无涯的鼻子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满嘴瞎话呢！” 秦凌拉住快要抓狂的陌晚，让她稍安勿躁。 “倘若你觉得神医府的下人都是因为惧怕我所以撒谎，替我隐瞒事实，那在神医府还有有一个人她不但不怕我，我反而怕她，她说出来的话大家都会相信。” “谁？”魏无涯问道。 “神医，简老夫人！”秦凌说道：“昨晚我归家之时，天色虽晚，但是母亲却为我留了银耳羹，因此她是等我回家，亲眼看着我喝完之后才去休息的。所以我回家带没带人，她一清二楚。” 神医的名号众人皆知，也知道她性情虽然有些乖张，但为人言而有信，说一不二，她说出来的话众人自然是相信的。 “怎么样？这下没话说了吧？你总不会说我们家简老夫人也撒谎吧？”陌晚没好气地白了魏无涯一眼。 “简老夫人的话当然没有人质疑，秦大小姐的确是没有带我回神医府。” 众人听得纳闷，这厮刚才还说昨晚被秦凌糟蹋，怎么这会又说并没有被带回神医府呢？ “你既然承认并没有跟我们家姑娘回神医府，又怎么敢在这里随便污蔑她昨晚对你行为不轨？” 陌晚以为既然他都承认了没有跟小姐回府，那接下来他所编造的谎言自然做不得数。 岂料魏无涯嘿嘿笑了两声，话锋一转： “正是因为神医府有简老夫人在，她当然不敢轻易带我回去。但是，昨晚我虽不在神医府，却实实在在和秦凌呆在一起。因为她私下先把我送到她在湖边的外府，临近午夜才又从神医府偷偷溜出，前来与我私会的。” 众人听闻此言，又发出一片哗然。 秦凌不久前确实在湖边新购置了一座宅院，这件事永安府不少人都知道。秦凌自从购入之后，只是去看过几回，却从来没有在外府留宿过。 “我就说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自己出钱去买一座宅院当外府，原来她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这外府八成就是她秦大小姐的淫窟。”刚才出言调戏的小流氓此刻又跳出来挑事。 秦凌皱了皱眉头，这家伙莫不是和魏无涯是一伙的？ 她又扫了一眼聚集在小流氓周边，还有类似三五个地痞模样的人，他们之间眉来眼去，似乎有种某种默契。 “我是在湖边购置了一座宅院当外府，这个永安府众人皆知。但是这府邸一般人是进不去的的。既然你说我送你去了外府，你可说得出我的宅院几进几落，格局如何？内里是什么样子？” 秦凌以为魏无涯不过是随口提起外府，绝不可能真的进去过，却没料到他居然张口回道： “你的宅院那么大，我只去过一趟，还是天黑以后，自然不可能清楚所有格局如何。但是你送我去的那件屋子，位于宅院的东南角，那里有栽种着合欢花树。至于屋子里的陈设，和一般大户人家并无太大差异，但是有一块四扇玉屏风却是稀有之物，分别是春兰，夏荷，秋菊，冬梅，你还告诉我这是玉石天然形成的纹路，世间罕有，绝对找不出第二件……” 秦凌闻言心中一惊，这厮居然知道外府宅院东南角栽着合欢花树，那是可是她买了宅子之后，专门请人新移栽过去的。另外那组四季花图玉屏风是诸葛云乐为了贺她购置新宅，特意从江湖上搜罗来的宝贝。 这些事别说一般人不会知道，就连简老夫人都不一定清楚。 看来这魏无涯背后一定另有高人操纵，绝对不仅仅是为了讹诈她而来。 “怎么？被我拆穿了你的把戏，说不出话来了？”魏无涯见秦凌脸色凝重不语，心里得意起来，看来这小丫头也没有招了。 秦凌定了定心神，既然这魏无涯已经摸清楚了她外府的情况，再说下去反而对自己不利，不如另辟蹊径，兵出奇招。 “看来魏公子为了唱好这出戏，当真是花了不少心思，费了不少功夫啊。”秦凌讥讽着。 魏无涯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口中却说：“你在说什么？唱戏我可不会，我就是一个小倌，专门陪人玩乐而已。我就知道你既然睡了，就应该给我付钱！” “好！”秦凌突然嘴角一扬，向魏无涯走近了两步：“既然你说昨晚和我春宵一度，那想必你我二人也是赤裸相见，毫无隐藏了，对不对？” 此话何意？ 魏无涯一愣，不知道秦凌为什么会突然抛出这个问题，只能下意识的点点头。 “即是如此，我且问你，我胳膊上天生带有一朱砂胎记，你说是在我右边胳膊，还是左边胳膊呢？” “这……”魏无涯一时语塞。 他怎么可能真的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前面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幕后老板事先交给他的说辞，而现在秦凌问的事情，显然幕后老板事先也想不到，所以并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应对。 “怎么？照你所说，我们两个不仅翻云覆雨，而且我还狠狠地糟蹋了你，你总不会连我的一个胳膊都没看见吧？” “我，我当然看见了，不仅看见你的胳膊，还看见你全身脱光光的样子呢。”魏无涯硬着头皮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我哪条胳膊上有胎记？”秦凌紧紧盯着魏无涯，就等着他的回答。 “说啊，说啊！”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声催促，对于这种香艳之事，大家都非常有兴趣，试问谁不想知道秦家大小姐哪条玉臂上有胎记呢？ 魏无涯瞄了一眼秦凌，发现她不停的抚摸着自己左胳膊，索性把心一横，赌上一把：“你的胎记就在左胳膊上！”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集中在秦凌身上，等她回答。 只见秦凌笑盈盈地看着魏无涯，慢慢举起了左胳膊说道：“那我就让你瞧个仔细，看看我左胳膊上到底有没有胎记。” 第461章 示好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秦凌将左边袖子整个撸了上去，露出一条藕段般的玉臂，只见她臂膀纤细，肌肤胜雪，一丁点瑕疵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朱砂胎记了。 魏无涯一慌，赶忙改口：“错了，错了，我记错了，是右边。” 秦凌冷笑一声，又举起右胳膊，把袖子慢慢卷了起来。和她的左臂一样，右臂同样光洁如玉，根本就没有什么朱砂胎记。 这下魏无涯总算反应过来了，秦凌本来就没有什么胎记，根本是在套他的话：“你居然诳我？” “我诳你又如何？对你这种满嘴谎言，下流无耻之徒，不用点手段如何能让你露出狐狸尾巴？” 围观的众人此刻也有点明白了其中的猫腻，这魏无涯显然并没有秦凌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不然怎么会连她的胳膊也不曾见过。只是刚才他言之凿凿，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秦凌放下袖子，斜睨了一眼魏无涯：“现在你说说看吧，幕后指使者是谁？” “什么幕后指使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魏无涯眼光闪烁，不敢和秦凌直接对视。 “从昨天你我相遇，你故意让众人目睹你我二人同行，到今日你赤身裸体躺在我酒楼门前耍赖，言之凿凿说我糟蹋了你，这一桩桩一件件显然都是精心设计的圈套。” 秦凌抬眼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继续说道：“不是我小看你，但是以你的智商是远远不够的，若我料的不错，想必那幕后指使之人此刻就混在人群当中看好戏呢。” 魏无涯听罢，突然抬头向隔壁茶楼的二楼临街雅座瞄了一眼，虽然他马上收回了眼神，但是还是被秦凌看到了。 她抬头像茶楼望去，隐约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心下顿时一片了然。 “怎么，还准备包庇她啊？好啊，既然你在我这不愿说，那我就送你去官府，告你个诬人名节，敲诈勒索知罪。” 说着秦凌一挥手，冲着酒楼伙计们喊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送官！” 酒楼的小伙计们哪敢怠慢，一拥而上，向魏无涯扑了过去。 出乎人意料的是刚才还倒地哀嚎，遍体鳞伤，说自己被打了半死的魏无涯一听说要送官，立刻一个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陌晚见他要逃，急的连忙大喊。 可惜酒楼外围观的人实在太多，几个小伙计想要拨开人群追上去本来就有些费劲，而这围观的人群里面似乎还混杂一些人在刻意阻挡他们的追赶，伙计向左他们就挡在左边，伙计向右，他们就挡在右边。 等到伙计们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追到街上的时候，魏无涯早已不见了踪影。 “东家，这人跑了，怎么办？”钟叔打发了围观的群众，这才得空问秦凌。 秦凌抬头又望了望隔壁茶楼的雅座，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不是做小倌的吗？我就不信翻遍永安府的妓馆还找不到他的人！” 就在秦凌刚准备派人去妓馆一家一家查看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沐剑秋派人送来了一份简信，信上只有八个字：“人已拿下，听凭处置。” “沐家……果然有些手段，这么快就把人找出来了，这倒省的我麻烦了。” “姑娘打算这么处置那厮，他那样诋毁姑娘声誉，实在可恶！我真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陌晚咬牙切齿地说道。 秦凌见她比自己还要生气，心中一暖。这丫头现在不仅仅是把自己当主子看，更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亲姐姐。 “他现在既然已经落在了沐家手里，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我们宰割了。只不过这个姓魏的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我们必须把他身后牵绳子的人找出来。” 秦凌做了一个玩牵线木偶的姿势。 “姑娘的意思，魏无涯这厮所做的一起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没错，不然这魏无涯不过是个小倌，他怎么会突然跑来找我的麻烦？这一来我和他之间无仇无怨，从无任何瓜葛，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来讹诈，这二来他不过区区一个小倌，平日里都是卑躬屈膝，巴结权贵的，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撑腰，他又怎么敢跑来和我这个永安府首富斗法？” “姑娘说的是，他背后必定有人撑腰。”陌晚撅起嘴，“可是这永安府里谁这么大胆敢和我们姑娘作对呢？” 秦凌想起那天在茶楼二楼雅间的熟悉身影，笑了笑说道：“此人啊，可是我们的老熟人了，她是只要看我高兴她就不高兴，看我过的舒服她就难受。” 陌晚困惑地眨眨眼：“难道姑娘已经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了？” 秦凌点点头：“知道是知道，但是在没拿到证据之前，我们还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主仆两人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人通传，秦家的秦民安有重要之事求见姑娘。 他来何事？ 自从这个秦民安在酒楼醉酒出过洋相之后，这几天除了每日差人送些东西来，他自己一次都没露过面。秦凌还以为他再过几天就要打道回京了呢。 “他可说到底所为何事？” “回姑娘，秦先生说，此事事关重大，有关姑娘你的名节。” 名节？难道他也是为了魏无涯的事情而来？这人不是已经被沐家拿下了吗？ 秦凌收起手中沐家的简信说道：“你去回秦先生，请他先去偏厅用茶。” 秦民安刚到偏厅落座，茶水还没喝一口，秦凌就到了。 “秦先生，这几日可安好，我本想差人送些家母亲手调配的醒酒药过去，奈何杂事缠身，昨个又遇到个无赖闹事，一时间竟然就把这事给忘了。” 秦凌象征性的向前倾了一下身子，就算行过礼了。 “还劳烦姑娘记挂，在下心中有愧。”秦民安嘴上客气着，心里却骂着秦凌。 如果不是她当日灌酒让自己喝多了，他又怎么会那么失态？如今一见面又重提此事，分明就是让自己难堪。 第462章 又是盛如月 “秦先生不必客气，今日呢，我也不打算请你饮酒了，免得耽误了正事。”秦凌端起丫头送上来的青瓷茶杯，轻轻吹了吹，送至嘴巴嗦了一小口，“不过这茶是好茶，秦先生不妨多喝一点。” 秦民安知道秦凌心中对自己怀有敌意，此时在说多少客套的话都无济于事，不如开门见山，说不定秦凌知道秦家在背后帮她的忙之后，对自己的态度会有所改变。 “适才听姑娘说昨日被一无赖骚扰，这无赖现在可逮住了吗？” “嗯，逮住了。沐家已经差人来送过信了。” 秦凌刻意提起沐家抓到人，意含两条。 一是想提醒秦民安不要浑水摸鱼，魏无涯只有一人，既然被沐家拿下了，那秦家就绝不可能再交给她一个魏无涯。 二是想敲打一下秦民安，看看人家沐家多积极，已经直接出手帮了她，如果秦家还想和沐家争她，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恐怕是要被比下去了。 “沐家不愧是江湖英雄，抓一个小倌这种事对他们而已轻而易举。”秦民安话里透出了一股子轻视。 不就是些江湖草莽吗？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动刀动枪的，一言不合就打人，莽夫！秦民安一想起那日在酒楼，沐剑秋突然给他的那一耳光，心里就气愤不已。 “拿人简单不简单，我不清楚，但是毕竟沐家肯出手帮我，我回头去领人的时候还是要谢谢人家的。” “只是这人拿下了，却不知这幕后指使者，沐家找出了吗？” “幕后指使？”秦凌闻言，娥眉一挑。 看来这秦民安也不是呆子，清醒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头脑的。他昨日并不在现场，也能从传闻中分析出此事背后另有主谋。 “其实这事不用我说，依姑娘的冰雪聪明，自然一眼就看出此事绝非一个小倌讹诈这么简答。这藏在他背后的人，分明就想借他的口毁了姑娘的名节。”秦民安一针见血，直接说了出来。 “秦先生所言极是。”秦凌频频点头，他说的正是自己心中所想：“那听秦先生言下之意，这幕后主使之人你已经找出来了？” 秦民安露出一个有些自得的表情：“姑娘的事就是秦家的事，敢欺负姑娘的人，我们秦家就算上天入地也要把她揪出来。这幕后指使之人，我们的确找到了。” 秦凌闻言眼前一亮，心中却还存有一丝怀疑。因为她心中早就知晓谁是幕后指使，依照秦家以往的尿性，是断断不会去招惹她的，他们会不会是想随便找个替罪羊来讨好一下自己？ “那就请秦先生说说看，这处心积虑要害我的人到底是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盛家大小姐，盛如月。” 没错！秦凌当日在茶楼看见的身影就是盛如月。看来这秦民安确实是认真查了此事。 “盛大小姐？怎么会是她呢？”秦凌装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如果我的消息不错，她不是回京城去了吗？怎么会跑回永安府来加害于我？” “姑娘有所不知，据在下调查，这盛大小姐三天前就回到了永安府，花重金请妓馆找到了魏无涯，让他守候在神医府门口，就等你出门后见机行搭讪，而后又安排魏无涯在庆祥酒楼前演了那么一出苦肉计，为的就是要姑娘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你可有证据？”秦凌问道。证据是关键，否则就算明知是盛如月在背后搞鬼，空口白牙的也拿她没有办法。 “证据自然是有的，我做事还请姑娘放心。这是在老鸨身上搜出来，请姑娘过目。”说着秦民安从怀中抽出一张单据来递给秦凌。 秦凌接过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这是一张老鸨和魏无涯之间的私契，里面居然清楚写着魏无涯要做什么，对应才能拿到多少钱。想必这是魏无涯怕事后老鸨赖账，所以提出要分期付款，完成一样结算一样，这才有了这张私契。 天下居然会有这么蠢笨之人，自己做坏事还要全部一条一条记录下来。 “这上面把魏无涯所做的每一步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就想狡辩也狡辩不了。” 秦凌笑道：“秦先生能找到这张私契确实厉害，只是这也只能证明魏无涯确是受人指使，并不能直接指认盛大小姐就是幕后操纵之人啊。” 秦民安也笑道：“姑娘说的对，单凭这私契的确不能。但是我还有人证，那个老鸨就可以当面指认盛如月。” “她愿意出面指认盛如月？她难道不知道这盛大小姐是何方神圣？”秦凌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些混在欢场的老鸨不会轻易得罪人，更何况还是指认自己的雇主。 “有些人就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的，况且她似乎并不清楚盛如月的真正身份，只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秦民安解释道。 此话倒是有些道理。盛如月身为盛家大小姐，虽然在永安颇有名望，但是她以小姐身份自持，出来进去尽量让闲杂人回避，更何况妓馆这类地方，她更是从来不曾涉足，所以老鸨这些人不认识她也不足为奇。 可是老鸨不知道盛如月身份，这秦民安能不知道吗？以秦家目前在朝中的势力远远不及盛家，他们真的愿意为了自己去招惹这个盛大小姐吗？ “那小女子敢问秦先生一句，你敢随我去公堂指认盛如月吗？” 秦民安闻言，立身站起，恭恭敬敬地朝秦凌拜了一拜： “姑娘是我们秦家大小姐，凡是欺负姑娘的人，我们秦家一定不会放过。就算她盛家在朝中势力大过我们秦家又如何？凡是不外乎讲一个理字。大家同朝为官，虽然官阶不同，但都是为天子效力。今日她盛如月诬陷在先，我们秦家焉有忍气吞声之理？这个状就算姑娘不去告，我也会去告，绝对不能让我们秦家大小姐白白受了这些委屈！” “好，有秦先生这句话，那我们还等什么？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秦凌“嗖”的一下站起来，招呼陌晚备车，这就要立刻前去衙门喊冤。 第463章 状告盛家大小姐 “秦姑娘？”裴知府看到堂下的秦凌心中有些诧异。 这秦凌现在可是永安府的风云人物，按理说无论商届还是官家都会看在神医府的面子上让她三分，怎么还会有人敢去招惹她，还让她亲自前来告官？ 只怕，这又是个棘手的案子啊。 “裴大人，小女子此番被奸人构陷，污我名节，特来请大人为我做主！”说罢，秦凌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堂前。 果不出所料，当裴知府听到秦凌说被奸人构陷时，心里就暗自叹了一口气，不管秦凌所告之人是谁，那一定都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否则若是普通人谁会去构陷神医府的大小姐，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找死吗？ “秦姑娘莫急，有何冤屈慢慢道来，本官定会秉公执法。你今日要状告何人？” 秦凌转头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秦民安和沐剑秋，回过头来朗声说道：“小女要状告盛家大小姐，盛如月。” 嗡！ 当听到盛如月这三个字时，裴知府脑子就像炸开了一样，一个头有两个头大。上次在梁州府已经见识过这位盛大小姐的厉害，当时她就一直针对秦凌不放，最后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最终解决了案子，怎么现在到了永安府，这两人又扯在了一起呢？ “大人，小女要状告盛家大小姐盛如月。”秦凌见裴知府没有什么反应，又大声说了一遍。 “本官知道了。你且说说看，你要告她什么？”裴知府虽然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但是秦凌已经告到了公堂之上，他又怎么能置若罔闻，置之不理呢？ “小女子要告她收买小人，构陷于我，妄图讹我钱财，毁我名节，坏我声誉。这是我的状纸，内里详情，还请大人明察。” 这里不得不说秦家不愧官宦之家，对官府诉讼流程一清二楚，而这秦民安做事也甚为仔细认真，所以他早早就提前拟好了这状书。 刚才在路上，秦凌拿过来一瞧，里面将魏无涯的恶形恶状描绘的淋漓尽致，同时有理有据地阐明了盛如月和此事的关联，最后还点出了秦凌现在的身份，强调了她是不仅神医府的大小姐，还是当今正五品秦大人的亲孙女，隐晦地向裴知府施压。 裴知府接过状纸，越看头越大。昨日庆祥酒楼门前发生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本着民不告官不究的态度，他本不想过问。谁料这秦凌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将状纸递到了衙门，他现在是不管也得管。 而且这盛家大小姐也确实有些太过卑劣，竟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阴险招数来诋毁一个女子的名节，实在不堪。 “这案子本官已经初步了解了。” 裴知府放下状纸，伸手把师爷招至身旁，俯首耳语道：“张师爷，你派人去府上请盛大小姐过来，告诉她有一件案子需要她协助。然后你亲自去知会郑大人一声，将此事的原委说与他知晓。” 师爷领命而去后，裴知府走下公堂，来到秦凌身边：“本官已经派人前去传唤盛如月，这一来一回总归需要时间，秦姑娘还是先起来吧。” 秦凌谢过裴大人这才起身站定：“多谢裴大人体恤小女子。” “秦姑娘不必多礼。” 裴知府看了一眼站在秦凌身后的秦民安和沐剑秋：“这两位高人想必是随姑娘而来吧。” 秦凌点点头，将秦民安和沐剑秋简单介绍了一番，但只说了二人如何出手相助，却只字不提自己和他们两家的关系。因为她知道不论说不说她和这两家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秦沐两家在这桩案子里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这就足够了。 裴知府虽然早就知道秦凌是京城秦家的嫡亲孙女，但却并不知道秦凌母亲是何许人也，现在听到得知沐家竟然主动出手帮秦凌，心中颇为吃惊，不由的在心中揣测着她和沐家的关系。 等了片刻，派去的人还没有回来，裴知府就邀请秦凌等人先入后堂用茶休息。秦凌假意推辞了一番，就带着陌晚和秦沐二人来到了后堂。 几人正在饮茶寒暄之时，张师爷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径直奔到裴知府身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裴知府脸色微显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诸位，不好意思，本官家中突发急事，需要回去处理。还请秦姑娘今日先回府中等候，明日我们再开堂审理如何？” 秦凌闻言，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这裴知府说家中突发急事是假，多半原因是衙门的捕快根本拿不来盛如月。试想要让心高气傲的盛大小姐以被告的身份过堂受审，她怎么可能轻易就范？ 与其在这里干等，还不如回家歇着。反正裴知府已经接了状纸，受理了案子，他总归要想办法让盛如月来到这公堂之上，不然他身为知府的官威何在？ “既然裴大人家中有急事，那自然是耽误不得，裴大人就请回吧。”秦凌露出一脸关切的样子，“只是刚刚裴大人不是派人去拿盛如月到案了吗？如果她一会来了可怎么办？” “这个秦姑娘不必担心，我自会再派人去通传。”裴知府听出了秦凌的弦外之音，笑的有些尴尬。 “看来是小女子多虑了。”秦凌嫣然一笑道，“那我们就不在此耽误裴大人了，先行告退，至于案子，就全力仰仗裴大人了，若能还我清白，小女子定当感激不尽。” 裴知府忙站起身，拱手言道：“秦姑娘言重了。不管是谁，只要他是永安府的老百姓，本官就一定为他主持公道。” “有裴大人这句话，小女子就安心等明天重新开堂了。”说罢，秦凌一行人就此别过。 这边秦凌刚走，裴知府就急忙赶回了内堂。 他刚才说家中有急事确实是假，但是秦凌猜测的盛如月不肯到案也只猜对了一半，还有一半原因是盛如月的表哥，永安府的同知郑文同此刻就正在他的府上等他。 “郑大人，久等了。”裴知府跨进门，跟郑文同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第464章 明日出堂应诉 “大人折煞下官了。”郑文同苦笑了一下，“我那个表妹自小就被家里宠坏了，喜欢任性妄为，做事有的时候不计后果，难免有些过分出格的时候。今日之事，还要多谢裴大人派人前来知会，不然我都不知道她又闯了祸。” 郑文同只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择了出来。 “郑大人无须谢我，这只不过是我应该做的。”裴知府顿了一顿，脸露难色说道，“只是有一件事，现在确让本官有些为难，还恳请郑大人出手相助啊。” 这话说的太客气了，作为下官，郑文同这会儿脸色也有点难堪。 其实不用裴知府开口，郑文同也知道他要求自己帮什么忙。因为自己太清楚这个表妹的性格，从来都只有她告人的份儿，哪有她当被告的理儿。 “大人要说什么，其实我心中也能猜到几分。”郑文同也是一脸苦相，“我这个表妹确实让人头痛的紧。” 一听此言，裴知府顺势说道：“盛大小姐本是花中娇蕊，千金之躯，按理说的确不太合适来这官非之地，只不过现在苦主已经击了鼓，递了状，指名道姓要告盛大小姐，倘若她执意连一面都不肯露，那着实让本官难做啊。” “大人的难处我怎会不知？只怪我那表妹平日里太过娇纵，所以才敢如此放肆。但国家法度岂容儿戏，既然有人递了诉状告她，她又焉有不到应诉之理？” 裴知府闻言心中一动。 看来，这次郑文同似乎是站在自己这边？如若果真如此，就不愁请不动这盛大小姐了。 “郑大人果然是国之栋梁，心中时时以国家法度为先，不会因私废公，另下官着实敬佩。”裴知府使劲拍了拍郑文同的肩膀，“请盛大小姐明日出堂应诉的事，就全交给郑大人了。” 郑文同点点头，不急不徐地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我明日定会想方设法让她出现在公堂之上。但是正如裴大人刚才所言，表妹她是千金之躯，一直被盛家视作掌上明珠，爱护有加，倘若她在公堂之上受了什么惊吓，遭了什么委屈，我怕是回去难以交代啊。所以还请裴大人明日在公堂之上，多加照应，千万莫让我表妹蒙受不白之冤。” 裴知府扯起嘴角一笑：“这是自然，我怎么能让盛大小姐蒙受不白之冤呢。” 这不就是摆明了要让他偏袒盛如月吗？早就知道这案子棘手，却没想到这个郑文同居然把话说了这份上，就差直接挑明了。 “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裴大人了。”郑文同朝着裴知府作了个揖，继续说道：“刚巧我明日得空，不如就来陪裴大人一起审案吧，这要是万一我那个表妹又胡闹起来，也好有个人管束。” 裴知府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暗自腹诽。 这家伙真是只狐狸，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不就是要来监督自己的吗？这盛家果然是仗势凌人惯了，容不得自己家人受一点“委屈”。 送走郑文同后，裴知府左思右想，觉得这个案子自己实在不应该接，也是实在不好判。 一来这案子本身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案，没有伤及人命，也没有涉及钱财，不过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纠葛，用郑文同的话说不过又是盛大小姐在外面惹的一个小麻烦，本身就是可以私下协商解决的，没有非闹上公堂的必要。 二来这桩案子牵涉的关系实在太过复杂。告状的人是永安府首富，神医府的干女儿，京城秦家的大小姐，虽然不知道江湖沐家和她具体什么关系，但显然也是站在她这边的。另一边被告的人虽说只有盛家这一层关系，但盛家的子孙遍布朝堂，关系交织纵横，也是万万惹不得的。 这案子若单纯从实际出发，倒也不难办，秦凌手中握有的证据足以判个盛如月恶意构陷之罪。但是裴知府毕竟还要在官场上打滚，要是他明日判了盛如月，别说盛家会对他不利，恐怕就连郑文同以后也会对他事事为难，处处掣肘。 就这样思来想去，裴知府竟然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而早晨醒来起床的时候，竟一时精力不济，忽然晕倒了过去。 秦凌一行人早早的就来到了衙门口等待升堂，远远地瞧见一辆马车驶来。 “姑娘，那马车瞧着眼熟，好像是哪个官宦人家的马车。”陌晚仔细瞧着向衙门驶来的马车。 “我若猜的不错，这八成是郑文同的马车。”秦凌虽然并不认识这辆马车，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盛如月出了这么大事，她的好表哥郑文同怎么可能是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呢？ 马车停在了衙门门口，车上下来之人正是郑文同。然而，让秦凌没想到的是，盛如月居然也在车上，此时正等着郑文同扶她下车。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盛如月见了秦凌可就不止只是眼红了。如果现在不是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她很可能忍不住冲过去狠狠地揍秦凌一顿。 这个臭丫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来官府告她，呆会公堂之上，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秦姑娘久违了。”郑文同见到秦凌一行人站在门口，率先礼貌性的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又瞧见了她身后跟着的两人，似乎并非普通家仆，一个长衫儒生，似是书香门第，一个劲装短打，似是江湖英雄。心中立生疑惑，难道这个臭丫头还找来了什么厉害的帮手不成？ “郑大人别来无恙啊。”秦凌并没有回礼，只是淡淡的应道，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拿正眼去瞧盛如月，仿佛她是透明的一样。 “表哥，这种野丫头，你理她干什么？”盛如月高傲地扬起下巴，精致的小脸上虽然保持着大家闺秀应有的平静，但是她望向秦凌的眼睛里面却充满了怒火。 郑文同本想和秦凌多搭讪几句，好试探一下她的虚实，但见盛如月十分不悦，不让自己打理秦凌，也只好作罢。 第465章 有疾免跪 “怎么？裴大人此刻还没有到吗？”郑文同见裴知府此时还没有喊升堂，心中暗叫不妙，这个老匹夫该不是临阵脱逃，准备把这块烫手山芋丢给他了吧？ 果然被郑文同猜中了，他的问话刚一出口，张师爷就从里面跑出来说道：“郑大人您可算到了，我们正等着您升堂呢。” 郑文同闻言脸色顿时一黑：“你们裴大人呢？他去哪了？这可是他的府衙，为何要我升堂审案？” “回大人的话，昨日我家老爷感了风寒，今天早上就发起了高烧，到现在还没退，所以怕是不能办案了。”张师爷恭恭敬敬的说道：“恰巧我们老爷知道您今日要来听审，就安排小的们要一切听您的。” 郑文同案子唾骂，这个老匹夫，居然跟他来这一套，倒是真的不傻。既然如此，他索性顺水推舟，就接下这个案子，借此机会在表妹面前表现一下。 “既是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代劳一次吧。”说着郑文同直接坐到了主审官的位置上，一拍惊堂木，高喊一声：“升堂。” 秦凌跪在了堂前，只见主审官的位置上坐着的人是郑文同，并不见裴大人的踪影，心中马上明了这案子怕是不会得到如自己所期望的判决了。 “大人，她身为被告，为何不跪？”秦凌指了指盛如月。 上次对簿公堂，诸葛云乐不跪是因为他有功名在身，她就不信今天盛如月还能找到什么其他的理由可以不跪。 “这个……”郑文同看了一眼盛如月，只见她一脸冰霜，丝毫没有准备下跪的意思。 这要是换在平时，他就算被打死也绝对不敢让盛如月跪他，可是现在是在公堂之上，她是民，他是官，更何况她还是被告，焉有不下跪之理？ “跪下。”郑文同望着盛如月，眼里充满了乞求之意，希望这位盛大小姐能在此时给他一个面子。 但是盛如月就是盛如月，如果会给他郑文同面子，那她就不叫盛如月了。 无奈之下，郑文同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同时厉声道：“盛如月，跪下！” 这一声吓了盛如月一跳，她万没想到表哥居然会吼他，下意识就吼了回去：“郑文同，你敢吼我？你就不怕我回家向父亲告状吗？” 众人一听，都不敢言语，眼神却不自觉都看着郑文同，看他究竟如何对付这个娇纵的大小姐。 这个大小姐，真是脑子里缺根弦，难道不知道要避嫌吗？居然还这么大喇喇的搬出自己的父亲来，真是可笑。 秦凌跪在地上仿佛再看一场好戏，她倒要看看这个郑文同能怎么办。 谁料郑文同话锋一转：“堂下盛如月今日腿部有疾免跪。” 什么？这也可以？ 秦凌没想到郑文同为了讨好盛如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她刚要开口争辩。 就听得郑文同继续说道：“为以示公平，堂下苦主秦凌也一并免跪了吧。” 连她也不用跪了？也罢，反正跪着确实挺累的，这盛如月的光不沾白不沾。秦凌索性不再提下跪的事，直接站了起来。 “秦姑娘，你状告盛大小姐到底所为何事？你且说说看。”郑文同手里明明拿着张师爷递过来的案情摘要，却没有一点打算看的样子。 本来他对这个案子就是一清二楚，也没有看的必要。 秦凌耐着性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其中自然免不了提到了秦家和沐家在这案子里提供的帮助。 这时郑文同刚才的疑惑就解开了。他就说那两个人看起绝非普通家仆，原来一个人是来自京城秦家，一个人来自沐家。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不简单，居然有秦家和沐家同时出来为她撑腰。如此算起来，这个臭丫头现在不仅有权有势，而且在江湖上还多了沐家这层关系，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了。 郑文同转念至此，心中忽然一动——那这么说，姓秦的丫头现在可比盛如月更有利用价值啊。 还没等他思忖完，立在堂下的盛如月高声说道：“你胡说！我根本就不曾做过你说的这些事。” “做没做过，不是我上嘴皮碰下嘴皮说说就有的，也不是你闭着眼睛说没有就没有的。关键要看证据，对不对？”秦凌冷眼瞧了一眼盛如月。 郑文同皱了皱眉：“堂下肃静，本官问话时你们再答。将魏无涯和老鸨押上来。” “我已经看过了秦姑娘提供的证据，这老鸨和魏无涯之间的私契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不容抵赖。所以魏无涯恶意构陷他人，敲诈勒索、污人清白是事实，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知道堂上放着自己的私契，耳听着官老爷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罪状，魏无涯哪里还敢喊冤，只是不停磕头求饶，说自己一时糊涂，受他人指使，请大夫从轻发落。 “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说受人指使，这真正的幕后主使到底所指何人？” “是她，就是她！”魏无涯直接指着老鸨，“小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她指使的。” “冤枉啊大人，老妇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受人胁迫，实在是不得已为之啊。”跪在一旁的老鸨，见魏无涯直接指认自己是幕后主使，也连忙高声喊冤。 “你是受何人胁迫？” “老妇也并不知那人姓谁名谁，只知道是一个千金小姐，人长的很漂亮，穿着富贵，出手阔绰。”老鸨说这话，颤巍巍的抬起头，突然就看见了站在堂前的盛如月，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指着她说道：“是她，是她，就是这位小姐，是她威逼利诱我对付秦姑娘的！” 众人都随着老鸨的指认齐刷刷的看向盛如月。 “堂下犯妇，你可要看仔细了，随便指认她人，栽赃陷害可是罪加一等。”郑文同板起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鸨一听吓的浑身发抖，不敢在抬头言语。 秦凌见状，心中有气，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在恐吓老鸨，让她不要当面指认盛如月吗？ 第466章 向她道歉 “许久不见，郑大人的官威更甚从前啊。”秦凌面带讥讽，话中带刺。 郑文同闻言，眉头一皱。 这臭丫头竟然敢在公堂之上嘲讽他，着实胆子不小。他本想训斥秦凌两句，让她不得放肆，但是抬眼一瞧，秦安民和沐剑秋两人正端端正在站在她的后面，这两句话最终还是又咽了回去。 “本官只是提醒她一下而已，一定要据实回答。” “老鸨，你可听见了？郑大人让你一定要据实回答。你今日若是敢有半句虚言，别说郑大人，就连我也不依。”秦凌的语气温柔似水，可是说出的话却也是语带威胁。 老鸨战战兢兢的不知所措，正在犹豫之时，只听得沐剑秋一声低吼：“该怎么说怎么说，磨磨唧唧干什么！” 这一声吼又吓得老鸨一个哆嗦，郑大人厉害不厉害她不清楚，但是这个沐先生的手段她可是已经在魏无涯身上见识过了。 “是，是，老妇刚才所言句句属实……指使我收买魏无涯，色诱秦大小姐，然后再用苦肉计栽赃陷害给她，这些主意都是这位小姐教我的，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盛如月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厌恶的神情。 这种下贱之人果然靠不住，拿了她的钱，不仅事情没办成，现在居然还敢反咬她一口，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个老鸨灭口。 “哼。”盛如月冷笑了一下：“你说是我就是我？我也可以说是有人指使你故意栽赃，想陷害我呢。” “盛大小姐言之有理，本官也断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郑文同顺着盛如月的话接了下去：“堂下犯妇，你说是受盛大小姐威逼利诱可有证据？倘若你拿不出实证来，又或者胆敢提供假证据，本官绝不轻饶。” “老妇有证据，有证据！”老鸨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说道：“当时这位盛大小姐和商谈此事，虽无旁人在场可以作证，但是她却给我是京城的银票。这银票面值不小，普通人是不可能开出来的。大人想若是去查，一定能查出源头来。” 郑文同闻言，心中一惊，表妹做事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敢用京城的大额银票，想必她一定是疏忽大意，直接拿了盛家的银票，这若真要追查下去，想查到盛如月身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区区一个老鸨，怎么懂得用银票去追查线索？ 郑文同瞄了一眼秦凌，只见她此刻一脸的云淡风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想必这一点多半也是这个臭丫头提前想好教给老鸨的。 “一张银票能查出什么？这东西本来就你用用，我用用，就算你手里的银票真是我们盛家在京城开的银票，也不能证明这银票就是我给你的。”盛如月不愧是盛家大小姐，虽然智商不高，但是遇事却也不慌，事已至此还能巧言善辩的也只有她了。 “你这就是狡辩！”沐剑秋又沉不住气插嘴道：“堂堂一个盛家大小姐，敢做不敢当，也不怕给盛家丢脸！” “你是何人，敢在我面前放肆！”盛如月强压住怒火，瞪着沐剑秋。 “在下是江北沐家的沐剑秋。” “江北沐家，此事与你何干？哪里轮的上你插嘴！”盛如月甩了一下衣袖。 “秦姑娘母亲是我们沐家的大小姐，她自然也是我们沐家的大小姐。旁人想要欺负她，我们沐家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沐剑秋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臭丫头的母亲居然是江北沐家的人？ 这个信息让郑文同和盛如月都吃了一惊。他们虽然听闻过秦凌的父亲就是因为非要娶一位江湖女子，才与京城秦家决裂，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江湖女子并非普通江湖女子，乃是江北沐家的大小姐。 如此说来，这秦凌身后一方站着的是她的父亲，京城秦家，一方站的是她母亲，江北沐家，这两方都和她有着血缘关系。 尽管外界传闻秦家已经抛弃了秦凌的父亲，也从未听闻沐家照拂过秦凌，但是从今日公堂之上的种种迹象来看，秦家和沐家确实都在为秦凌撑腰。 “哼，江北沐家又如何？抬出这个名号是想吓唬人吗？你们和我们盛家比起来，不过是萤虫之光。” 盛如月自然是知道沐家江湖势力庞大，不容小觑，就连自己父亲平日里提到沐家也要礼让一分，但是此时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在嘴上沾沾便宜才能解气。 沐剑秋闻言，脸色顿时一黑。 秦凌知他心中将沐家的声誉看到比命还重要，生怕他又像上次在庆祥酒楼一样冲动行事，明明现在道理都站在他们这边，可是如果他一冲动，动手打了盛如月，那一切可都前功尽弃了。 所以，当秦凌看到沐剑秋脸上一变，立刻就上前说道：“所有证据均已呈堂，还请郑大人速速断案，免得再多生枝节。” 这话既是说给沐剑秋听的，提醒他不要冲动惹事。同时，也是说给郑文同听的，告诉他如果不赶紧判决，结束此案，只怕一会他这个麻烦精表妹就会惹毛了沐家的人。 郑文同也是聪明之人，哪里能听不出秦凌的话外之音。他也不愿意让盛如月在继续闹下去，于是正襟危坐，朗声道： “此案案情清晰，证据确凿。秦姑娘确系被人构陷无误，被告魏无涯和老鸨二人串谋以卑劣只手段诬人名节，实属可恶，现判二人当堂向秦姑娘赔礼道歉，并对外澄清，消除一切不良影响，同时所收脏银全部充公，二人各责罚五十大板以儆效尤。至于被告盛如月……” 郑文同停了一下，看了看正在生气的盛如月，又瞅了瞅面含笑意的秦凌，这才继续说道： “被告盛如月教唆他人恶意构陷，性质恶劣，但所幸并未对秦姑娘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现判其当堂向秦姑娘赔礼道歉，同时限其五日内离开永安府，不得在对秦姑娘做出其他不轨行为。” “什么？你让我向她道歉？！”盛如月一脸的难以置信。 第467章 临阵倒戈 她原本以为有郑文同在，今天自己只是来公堂上走走过场而已，后来看到裴知府委托郑文同办案，心里又寄希望他判秦凌有过，可谁知道最终她这个亲表哥居然判她有罪，还要她向那个臭丫头道歉？表哥是那根筋不对了？！ 此时秦凌心中也微微有些诧异，不知郑文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会突然转了性，站在自己这边，做了一次清官。 “怎么，本官的判决你没有听清吗？”郑文同一拍惊堂木：“盛如月当堂向秦凌赔礼道歉！” 盛如月下意识想张嘴训斥郑文同，却不料两旁的衙役同时以杖击地，口中大喊：“威武……” 盛如月乃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里好言软语哄着，从来就没有被人大声训斥过，更别说见过这等阵仗，她顿时觉得万分委屈，心中酸楚之意难以自持，眼里瞬间就流了出来。 “好你个郑文同，你竟然敢如此欺负我，我回去告诉我爹……” 若说刚才审案的整个过程中，盛如月还能保持冷静，竭力维持住盛家大小姐的仪态，那此时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因为郑文同的临阵倒戈而彻底奔溃。 “呦，盛大小姐以为这审案是过家家呢？虽说郑大人是你的亲表哥不假，但此刻在这公堂之上，明镜之下，他就是我们老百姓的父母官。他下的判决，你这个平头百姓焉有不听之理？如若你不明事理，坚决不从，只怕会贻笑大方，丢了盛家的脸面吧。” 难得有机会让这个盛大小姐向自己赔礼道歉，秦凌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盛如月闻言，恨恨的擦干了眼泪，怨恨的瞪了郑文同一眼，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秦凌故意把手放在耳边，装出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对不起！可以了吧！”盛如月大喊一声，一跺脚，竟然不管不顾的就自己跑出了公堂。 “姑娘，可要我拿她回来？”沐剑秋问道，他实在是看这个盛大小姐有些不顺眼。 “不必了，反正她也道过歉了，我要争的也无非就是这一口气罢了，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凌知道就算此刻把盛如月追回来也毫无意义，郑文同已经破天荒地判她赔礼道歉，此刻绝对不可能再判她藐视公堂之罪，不如自己索性表现的大度一点。 “好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郑文同拍了拍手，赞许道：“秦姑娘果然非一般女子，这气量让在下佩服。” “郑大人过奖了。既然案件已经了结，小女子也不便再次逗留，这就告辞。” 秦凌说着话，也不等郑文同回应，转身就往公堂外走去。 心里却不禁泛起了嘀咕，这个郑文同是怎么了，怎么好像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判案子站在自己这边，现在还居然恭维起她来了，不知道他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郑文同心里打的鬼主意其实要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他突然对秦凌产生了兴趣。 在认识秦凌之前，他认为盛如月是这个世上最能对他有所帮助的女人，所以他一心一意想要娶她，尽管她刁蛮任性，他都一一忍受，她每次闯祸，就会主动帮她善后。 可惜这盛大小姐天性傲娇，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现在还和诸葛云乐私定了终身。 今日在公堂之上，郑文同在无意间得知了秦凌和沐家的亲密关系之后，马上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他能娶了秦凌那该多好。 盛如月所依仗的也不过只有盛家而已，全部都是朝堂上的关系。但是秦凌就不同了，她的父亲是京城秦家的三少爷，她的母亲时江北沐家的大小姐，她的义母又是神医简老夫人。 可以说在朝在野，黑白两道，秦凌都有关系，都能吃得开，这关系网综合来看，可比盛如月更加有用。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郑文同早就受够了盛如月的大小姐脾气，反观秦凌平易近人，为何不放弃盛如月改为追求秦凌呢？ 转念至此，郑文同对秦凌的态度自然是有所改变，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在公堂上倒戈相向的原因。 郑文同心里打定了主意，可是却也心知肚明这秦凌怕是比盛如月更难追求。 一则是他过去曾经得罪过她，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甚至可以说现在秦凌对他是心生厌恶的；二则是秦凌可比盛如月聪明多了，以前用在盛如月身上的那些甜言蜜语怕是绝对哄不住秦凌的。 左思右想之后，郑文同决定明日亲自上门拜访沐剑秋，因为他实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助攻来帮助他追求秦凌。 当沐剑秋接到通传，说郑文同郑大人前来拜访时，心中也是大惑不解。 这个郑大人只不过和自己昨日在公堂之上有过一面之缘而已，怎么今天就特意来登门拜访？更何况当他得知这个郑大人乃是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盛大小姐的表哥时，心里不自觉就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但总归来者是客，沐剑秋还是客客气气地把郑文同迎了进来，让座、奉茶，一样礼数都没少。 两人假模假样的客套了几句话之后，都陷入了沉默，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半晌，沐剑秋沉不住气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郑大人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郑文同放下手中的茶碗，坐端身子，双手抱拳在胸说道：“我一看沐兄弟就是性情中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既是如此，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今日前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你家大小姐秦凌而来。” 沐剑秋听罢更觉一头雾水：“为我们家姑娘而来？” 暂且不说这秦姑娘还没松口认下沐家这桩亲，就算她认了自己是沐家大小姐，也和眼前这个郑大人无关，两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 “正是。”郑文同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想娶你们家大小姐。” 这句话就像旱地响雷一样，吓了沐剑秋一跳。 第468章 证据被盗了 什么？这个家伙居然想娶秦姑娘？他不是那个盛大小姐的表哥吗？不是和秦姑娘两人不对付吗？怎么会突然跑来这里告诉自己他想娶她？ 况且就算他真对秦姑娘动了心，想娶她为妻，可为什么要跑来这里找自己呢？ 看着沐剑秋满脸的疑问，郑文同笑了笑：“沐兄弟先莫要惊讶，你听我慢慢说明来意。” 随后，郑文同就把自己的想法对沐剑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自己要娶秦凌的真实目的。 原来郑文同自知单凭一己之力是绝不可能俘获秦凌的芳心的，所以他就想到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通过这种途径来得到秦凌。 按理说，他的首选应该是秦家，毕竟这是秦凌的父家。但是由于京城秦家和盛家本来在朝堂上就多有不和，所以他以往也曾经在私下给秦家下个绊子，得罪过秦家。此时若是冒然去投靠秦家，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再加上他曾经听闻秦凌因为她父亲被逐出家门的事情，对秦家态度一直不太友好。所以他思量多时，再三权衡之后，还是决定选择倚靠沐家。 “郑大人的意思我懂了，只是……我们沐家为何要帮你？”沐剑秋不屑的撇了一眼郑文同。 在他眼里，这个姓郑的想娶秦姑娘，就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手里有你们沐家想要的东西，我可以拿它出来当做交换条件。”郑文同故作神秘。 “你能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想要的？” “秦家贪污受贿的证据，怎么样？想要吗？”郑文同压低声音，得意的笑了笑。 这些年他辛辛苦苦搜集了不少秦家贪污受贿，贪赃枉法的证据，本来是想用来向盛家邀功，好让盛大人把盛如月许配给自己的，却没想到现在用到了这里。 沐剑秋略微迟疑了一下：“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需要问过家主的意思。” “好！”郑文同站起身：“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三日后，沐剑秋接到飞鸽传书，信中应允了郑文同提出的要求，但是要求他必须先交出秦家贪赃枉法的证据，待将秦家全部扳倒后，他们才会做主将秦凌许配他。 这还是不信任他啊，要他先交出证据不说，还必须得证实这下证据确实能扳倒秦家才算数。 郑文同得知沐家的要求后，心中有所不甘，但是也别无他法，只能赌上一赌，谁让沐家比他势大呢。 郑文同将自己搜集的证据全部整理清楚之后，交到了沐剑秋手上：“沐兄弟，这可是我后半辈子的幸福所在，现在交到你手里，你可千万别弄丢了。” 谁知道一语成箴，郑文同辛苦收集来的证据居然在送往沐家的途中，竟然被盗了！ ※※※ “东家，外面有位客人指名道姓要找您。” 秦凌正在钱庄检核账目，外面店面的小伙计就匆忙跑进了找她。 “有客人找我？你可看清来人的模样？”秦凌放下手中的账本，抬头问道。 “也是一位姑娘，带着帷帽瞧不见相貌，看身形年纪不大，穿着华贵，想必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小伙计回道。 大户人家的小姐？会是谁？ 秦凌寻思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来有哪家大户小姐会跑来钱庄找她。 “你带她先到钱庄内室稍坐，我收拾好账簿马上就来。”秦凌一边整理桌上的账簿，一边又叮嘱道：“好茶伺候着，切记不可怠慢。” 小伙计连连答应，退了出去。 秦凌归整好账簿，带着陌晚匆匆来到钱庄内室，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一身鹅黄春衫，头带帷帽，体态娇小玲珑的女子正站在屏风前独自欣赏着上面的书画，离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个长相娇俏的小丫鬟。 小伙计说的没错，这位姑娘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非富即贵。 且先不论她们主仆二人本身的穿着打扮，就单单瞧这个小丫鬟的容貌气质就非寻常人家的丫鬟可比，只见她面若春桃，清丽脱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透出一股子机灵劲来，普通人家是断然养不出这样的丫鬟的，只有在大户人家的丫鬟见多识广，身上才会有这样的气质。 秦凌整了整衣襟，柔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让姑娘久等了。” 黄衫姑娘回过头来，对着秦凌欠身施了一礼：“秦姐姐不必客气，妹妹我正好得空看看这里的画作，也算一件乐事。” 秦凌闻言，秀眉微挑，这位姑娘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有些稚嫩，但是她张口就喊自己姐姐，这倒是让她心中十分纳闷。 “这位姑娘似乎与我是初次见面，这声姐姐小女子怕是担待不起。”秦凌说着话，请这位姑娘一起坐了下来。 两人落座后，黄衫姑娘继续笑道：“姐姐不必过谦，我虽与姐姐是初次见面，但姐姐的事迹我多有耳闻，在妹妹心中，早已经和姐姐是旧相识了。” 听了这话，秦凌心中疑云更甚，不由问道：“敢问姑娘到底是哪家千金？” 黄衫姑娘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脱下帷帽露出了真容。 要说绝色美人，秦凌不得不承认盛如月是她所见过的女子当中唯一配的起这四个字的人。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乍看之下，竟然眉眼之间和盛如月有几分相似之处，不同的是她年纪尚幼，脸上还带有几分天真的稚气，也正是因为这点稚气，让她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少女般的美感，就像初春刚刚冒头的青草，清晨正欲啼叫的黄鹂，让人心生喜欢，忍不住想要呵护。 “姑娘莫非就是盛家二小姐？”秦凌大胆地猜了一下。 黄衫姑娘微微颔首道：“秦姐姐果然冰雪聪明，只一眼就猜出了我的身份。不错，我就是盛家的二小姐，盛如云。” 自己刚刚状告了盛如月，将她逼出了永安府，她的妹妹盛如云就找上门来，难道是来为她姐姐报仇吗？可是她一口一个秦姐姐甜甜地叫着，似乎也不像是要来寻仇，倒更像是来认亲的。 第469章 盛二小姐 “原来是盛家二小姐，招呼不周，还请海涵。”秦凌琢磨不透盛如云的来意，索性先客套几句。 “我想秦姐姐此刻一定是一肚子的疑惑，想要问问我究竟为何而来吧？”盛如云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两个迷人的梨涡。 见盛如云猜出了她的心思，秦凌也就不在隐藏，直接问道：“二小姐蕙质兰心，真是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既然如此，我就不妨直接问问二小姐，今日前来找我，所为何事？和你家姐有没有关系？” “秦姑娘又猜对了。”盛如云笑容更深，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对秦凌的欣赏之意。 果然还是和盛如月有关，看来自己和盛家在冥冥之中总是要牵牵绊绊，好不容易赶走了一个盛如月，又来了一个盛如云，而且看样子这个盛如云虽说是盛如月的妹妹，但是却比她有城府的多。 “二小姐该不会是来帮你姐姐寻我报仇的吧？”秦凌试探着盛如云。 噗嗤！ 盛如云闻言居然笑出了声:“秦姐姐可真是会开玩笑啊。” 开玩笑？那这言下之意就是她并不是来替盛如月报仇的。 秦凌刻意扶额做头痛状，说道：“二小姐还是直接告诉我，我这榆木脑袋可真是想不出来。” 盛如云抬眼看了一眼陌晚，柔声说道：“这件事我只能对秦姐姐一人说。”说罢，她主动对自己丫鬟说道：“初晴，你去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秦凌本来还想找个说辞留下陌晚，可见盛如月已经先遣退了自己的丫鬟，她也就只好吩咐陌晚一样现在门外候着。 待两个丫鬟出去带上了门，盛如云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襟危坐，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秦姐姐，你先瞧一眼这封信。” 秦凌接过信来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这封信正是沐家回复郑文同的信件，信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只要郑文同提供他所说的秦家的罪证，一举搞垮秦家，沐家就将秦凌许配于他。 “哼，我的婚姻大事岂容他们做主！”秦凌冷笑一声。 这郑文同和沐家的如意算盘也打的太响了吧，居然私下拿她当筹码做起了交易，真是可恶！什么认亲，还是为了利用她。 “秦姐姐莫气，这种小人也就只会这样在背后使些阴招，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他想娶姐姐你，那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盛如云见秦凌有些动气，连忙柔声安慰。 “二小姐为何给我看这个？”秦凌从她的语气中似乎听到了一丝恨意：“莫非二小姐此次来找我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帮你对付郑文同？” “和聪明人谈事情就是省心。”盛如云也不想再绕弯子，索性直接说道：“只不过我想对付的人不止郑文同一个，我想请秦姐姐帮我一起对付盛如月和他两个人。” 对付盛如月？ 秦凌一下子明白过来，这爬就是盛家的内部斗争吧。二小姐想搞掉大小姐取而代之。 看来这个盛如云看起来年纪小小，一脸的天真烂漫，实际上确实野心不小，心机深重。 一想到这里，秦凌刚才对盛如云的好感马上减少了几分，因为她实在不喜欢这样为了权势明争暗斗的女孩，也不想被别人当做棋子利用。 “我没听错吧，这两人一个是你的亲姐姐，一个是你的亲表哥，你来找我这个外人对付他们？” 秦凌冷冰冰的抛下这句话，显然并没有准备答应盛如月的请求。 盛如云见秦凌脸色不善，心下也猜到了原因。 她沉默了片刻，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说道： “秦姐姐一定是以为我是个贪恋权势，淡泊亲情之人，其实不然。不可否认，我现在的确是想干掉盛如月取而代之，但是这并不是因为我想得到什么，而是因为我不想我和我的母亲再被人欺辱，也不想再被人呼来喝去，只有除掉盛如月，她才不会再有机会欺负我，只有除掉盛如月，我这个庶女才可能出头的机会，我的母亲才能在盛家扬眉吐气。” “那郑文同呢？他不过是一个外戚，难道他也有胆子欺负你吗？” “他何止有胆子，他根本就是盛如月面前的一条恶狗！”不知为何，盛如云一提起郑文同，眼睛里似乎有怒火要喷出来。 “我也不瞒秦姐姐，在外人面前，我是光鲜亮丽的盛家二小姐，可是实际上，我这个庶出的女儿不过是他们盛家将来准备用来交换权力的一枚棋子。盛家上下真正疼爱的只有盛如月一人。” “所以从小我就处处受她欺负，打骂羞辱都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因为有人夸了我一句漂亮，盛如月就指使郑文同对我行为不轨，想要毁我清白，我拼死抵抗，拿着簪子准备自尽，他二人生怕我真的死了不好交代这才作罢。虽然我逃过一劫，但是我脖颈间的这条伤疤却时刻提醒我，不要忘记了这对狗男女的所做所为。” 说到这，盛如云扯开了自己的衣领，秦凌一眼就看见了她锁骨处有一条猩红扭曲的伤疤，就像一条毒线虫爬在那里，让人看得心惊。 “如今，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能够收拾郑文同和盛如月二人，就算请秦姑娘不肯帮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盛如云这番决绝的话听的秦凌心中一动，虽然不知她这些话中几分真几分假，但是那伤疤是真的，她相信盛如云的恨也真的，亲姐姐伙同亲表哥想要玷污自己，这种事情不是一个姑娘家能随便瞎编的。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秦凌幽幽开口问道。 “秦姐姐你肯帮我了？”盛如云抬起头，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你先说说看。”秦凌并不急着表态，她想想听听盛如云到底有什么计划。 盛如云平复了一下心情，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怎么样，这件事对秦姐姐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剩下的事情都交由我来安排。最后，秦姐姐只需要在配合我讲个小故事就可以了。” 第470章 虚伪的让人恶心 小故事？ 秦凌细细一听，盛如云说的这个小故事可是足以让盛如月和郑文同两人同时身败名裂的。 亏她还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这个小萝莉真是太恐怖了。 秦凌心中还在掂量是否要答应，盛如云就又开口说道：“秦姐姐放心，这件事我也不会让你白做。我会给你一样你非常需要的东西。” “哦？你知道我需要什么？”秦凌问道。 “刚才那封信里的内容，秦姐姐也看了，难道就不想要那些可以扳倒秦家的罪证吗？就算秦姐姐心善，不想报复秦家，但我相信有了那些罪证，也足以可以威胁到秦家，让他们不敢对姐姐造次。” “听二小姐的意思，这些证据现在怕是已经落在你的手里？” “正是！”盛如云此刻脸上有恢复来时的微笑：“谁让他们沐家喜欢把东西都收在一处呢？所以我拿书信的时候，顺带手也就把那些证据带走了。” 秦凌听盛如云将偷盗证据一事说道如此俏皮可爱，不禁莞尔。 仿佛她就像一个顽皮少女潜入厨房去偷包子，忽然发现旁边还有一碗扣肉，于是一不做二休，把两样东西都装进了肚子。 “只要秦姐姐愿意帮我这个忙，我今晚就派人把证据送到你手里。” 秦凌见盛如云如此心急，心下却不愿意立刻答应，毕竟这件事若是真做成了，那盛如月和郑文同也就算是彻底毁了。她虽然讨厌这二人，但他们在她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她还没有那个闲工夫挖空心思去对付两个小丑。 “二小姐，你可否再给我些时间？容我再好好想一想。” 盛如云见秦凌有些犹豫，也不想逼的太紧，于是答应再给秦凌一些时日让她好好斟酌。 而郑文同这边将证据交给沐剑秋之后，自以为已经打通了沐家的关系，心中的如意算盘也是越打越响。 他开始时不时就来找秦凌，经常借故送这送那，想讨秦凌欢心。尽管他也想到了秦凌并非一般的女孩子，送东西这招可能不太好使，但是除此之外，他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来接触秦凌。 这一日，他又带着几匹上等丝绸来到神医府，要送给秦凌。 “郑大人，我上次就说过了，所谓无功不受禄，你不要再送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是不会收的的。”秦凌板起脸，毫不客气的说道。 自从昨天她见过盛如云，听了她的讲述，又看到了郑文同和沐家私下交易的信件之后，对他的厌恶之情已经达到了顶点，可以说她现在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可偏偏他还不识趣，无论秦凌怎么冷言冷语对他，他下次还是照样提着东西上门。 “秦姑娘，在下一片赤诚真心，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吗？你又何必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郑文同脸上依然挂着谄媚的笑容。 真是虚伪的让人恶心，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真心？ 秦凌看着郑文同皮笑肉不笑的假模样，真的很想冲上去撕撕看，看他脸上是不是带了一副只会假笑的人皮面具。 秦凌冲着郑文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郑大人你这真心也太随便了吧？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别说一丁点感情交流的机会都没有，就连闲谈都不曾有过，你现在却说对我已经付出了真心，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姑娘又不是我，怎知我不是已经将一片真心交付给了姑娘？”郑文同强辩着：“虽然我们相识时间不长，相处的机会也少，但是秦姑娘的一颦一笑却早已深深烙印在我心里，可以说姑娘的风采世间少有，我对你是一见倾心。” 巧言善辩，卑鄙无耻，这人的脸皮简直比城墙拐弯还要厚！秦凌现在心里对郑文同的评价已经差到不能再差，对他的忍耐也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地步。 “郑大人饱读诗书，我自然是说不过你，但是无论你怎么说，东西我是不会收的，你的真心我就更不可能要了。”秦凌懒得再和郑文同浪费口舌，直接站起身：“陌晚，帮我送客，这些东西一并送走，我回房歇着去了。” 说罢，腰肢一扭，转身就走，完全不理会郑文同在背后喊她。 “郑大人，你还是请回吧。”陌晚拦住了准备追上去的郑文同，同时喊来管家，安排人手把郑文同带来的丝绸又搬回了他的车上。 眼见秦凌下了逐客令，把自己一个人晾在这里不理不睬，而自己带来的礼物又人还了回去，郑文同也实在不好死皮赖脸的继续呆着，他只能窝着一肚子火拂袖而去。 回去的路上，郑文同看着车里整整齐齐摆放着被退回来的丝绸，真是越想越气，怎么小小的一个秦凌比盛家大小姐还要难应付。 这个秦凌真是太不识抬举了，什么礼物都打动不了她，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怪人。而且现在就连她手下的一个小丫鬟也敢这样对待自己，实在是太可恶了，简直没把他郑文同放在眼里。 只可惜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沐家将她许配给他以后，看他怎么好好收拾这个不懂好歹的女人，还有这个小丫鬟，他也要一起收了房，好好整治整治！ 正当他胡思乱想做美梦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拦住他的马车：“敢问车里面是郑文同郑大人吗？” 郑文同听着声音耳熟，掀开车帘一瞧，拦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伴随裴知府左右的张师爷。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何事，张师爷就抢先说道：“幸好学生认得郑大人的马车，不然这趟就要白跑了。我们裴大人有事想请郑大人现在立刻过府中一叙。” 郑文同闻言，心中疑惑万分。 这个老匹夫平时里一副假清高的样子，一直看不上他的行事作风，和他鲜少有私下往来，怎么今日好端端地想起来要请自己到他府中一叙？ 见郑文同没有应声，张师爷探身问道：“怎么，郑大人莫非此刻还有什么要事在身？不方便见我们家大人？” “裴大人召见，下官岂敢不去，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情也得先放一放，张师爷不妨上车与我同行。” 第471章 案子出了纰漏 张师爷也不推辞，二人同车而行。一路上郑文同几番试探询问，想知道裴知府到底找他所为何事，但是张师爷却始终守口如瓶，坚持说等见了裴知府就知道了。 裴知府安排见面的地方是书房，张师爷领着郑文同进屋的时候，裴知府正在书案上拟写着一份奏章，见到二人进来后，立刻停笔，合上奏章，并将它压在了旁边一摞文书的最底下，似乎不希望郑文同看见。 但是这一切还是落入了郑文同眼里。 这个老匹夫在拟什么奏章，怎么神神秘秘的？ 也许真是坏事做的太多了，此刻郑文同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打起鼓来，凭空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裴知府屏退了张师爷后，直接开始质问郑文同：“郑大人，你我同朝为官，虽然平日私交甚少，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要和你说一下比较好。上次你经手查办的青口村杀夫案现在出了纰漏，你可知道？” 郑文同闻言，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响。 这个案子是上个月末自己刚刚审结的。青口村的李氏被其夫婿的弟弟一家告上公堂，说自己哥哥失踪一年有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是被李氏所害。 李氏当堂喊冤，说夫婿不过是外出做生意暂时未归，反告弟弟弟媳一家恶意构陷，觊觎祖产，所以才诬陷她杀夫已到达独占家产的目的。 要说这个案子也是奇异，两方都是单凭嘴一张，完全拿不出实际证据来，但是彼此却都一口咬定就是对方在撒谎，而自己说的才是真相。 首先李氏说自己的夫婿外出生意，是去到南方采买药材，但是问起具体去向之时，李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旁人更是无从知晓，所以无法前去寻人。再问其这一年多是否有书信往来以证明其夫尚在人间，李氏也还是拿不出只字片语的证据来。 再看看弟弟弟媳一家，口口声声喊着嫂子一定是杀了他大哥，却提供不了任何蛛丝马迹来证明这一点，只是凭着感觉猜测就跑来告状，完全就是在胡闹。 本来这个案子，一没有尸首，二没有证据，郑文同完全可以不予受理，或者判双方虚报案件之罪，各领十个大板，打发回家就好。 但是，偏偏这个案子牵扯到一笔价值不菲的财产，弟弟弟媳一家就是为此才故意寻事对簿公堂。如果大哥在世，身为长子，这批祖产按家规就会全部留给大哥，弟弟弟媳一家一个铜板也得不到，所以他们才会来打这场官司，就是想一箭双雕，既让外界承认失踪已久的大哥已经去世，又让大嫂失去继承财产的权利，这样他们才能把所有财产收入囊中。 眼见这案子判不了嫂子杀夫之罪，他们将一无所获，弟弟私下找到了郑文同，提出如果这个案子能办成的话，他们愿意分给郑文同三分之一祖产。 郑文同本来平日里办案就喜欢敲打敲打事主双方，不管有罪没罪，都会从当事人双方身上刮点油水下来。如今眼见可以从这案子中捞到一大笔，自然是马上就应允了。 于是，他和弟弟两人一番商议之后，伪造了证据，硬是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李氏身上，判了她一个秋后问斩。随后弟弟按照约定分了他三分之一的祖产，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了。 但是现在，裴知府居然说这个案子出了纰漏，难道是这个老匹夫已经知道了他为了钱财，伪造证据，判了冤案？ “还望裴大人给下官明示。”郑文同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裴知府，想从他脸上搜寻到一些提示。 “李氏的丈夫回来了。” “什么？李氏的丈夫还活着？！”郑文同现在的惊讶可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当时他之所以答应帮忙，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弟弟说他大哥失踪这么久，完全杳无音信，他们找了好久也找不到人。 可是怎么现在这案子没判多久，这“死人”就又活过来了呢？ “没错，李氏的丈夫还活着，昨日已经安然回到家中。今日一大早就来到衙门口喊冤了。” 郑文同一听，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李氏的丈夫如今回来了，势必会要求彻查此案，如果此案由裴知府亲自复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大人，下官惶恐，请帮帮下官……”郑文同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郑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裴知府上前拉起郑文同：“判案子这种事情，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不会有错漏，幸好这案子才判不久，我们还来得及翻案，李氏不至于枉死。” 翻案？这个老匹夫要翻案，那不就是等于要昭告天下他郑文同是个糊涂官？不过听他这样说，莫非还不知道自己伪造证据之事？ 如果是这样，伪造证据冤人死罪和糊涂判案误判死罪两者比较起来，他倒是宁愿选择后者。因为这样就算官降几级也罢，至少自己还能保住顶乌纱帽和一条命，以后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裴大人说的是，现在还来得及翻案。不知道大人现在还需要下官做些什么？”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此刻也只能委曲求全。 “此案先前就是郑大人办理的，为了避嫌我看此次复查，郑大人就不要插手了吧。只是有一事，希望郑大人最近这段时间就留在永安府，不要随意出城。” 郑文同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下嘀咕，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个老匹夫心中已经对他起疑？担心他畏罪潜逃？ “郑大人，莫要多虑，只不过此案先前是你经手，很多案件细节你比较了解，现在我接手此案重审，肯定有不少地方还需要你从旁协助，所以我希望当我对案情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能及时找到你。” 这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尽管郑文同还是不太放心，也只能先答应了下来。 回到家中，郑文同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他总觉得裴知府这个老狐狸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只是现在不说，想要暂时稳住他而已。 忽然，他又想起刚进门时，裴知府似乎在草拟一个奏章，见他到来之后就匆忙藏了起来。 不对，这个奏章一定有问题。 第472章 奏章 第二天，天不亮，郑文同就早早出了府，悄悄守在了裴知府的后门，在观察了好几个出出进进的家仆之后，他终于等到了平日里给裴知府端茶倒水，伺候笔墨的小厮，塞给他一锭银子，让他想办法潜入裴知府的书房，把压在最下面的那本奏章偷出来。 小厮本来不想答应，但是这明晃晃的银子实在让他眼晕，再加上郑文同一番花言巧语的欺骗，说自己只是看一眼，看过之后马上就放回去，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于是他神使鬼差的就答应了。 郑文同整整在巷子里等了一整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这小厮果真把奏章偷了出来。 郑文同打开一看，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这奏章正是裴知府参他的奏本，里面写明了他贪赃枉法，为了钱财伪造证据，直接冤假错案的所有细节，还说他一贯如此，绝非初犯，随后又列举了他以前诸多罪证，恳请当今皇上圣裁。 这个老匹夫果然在耍花招！ 明面上好像很信任他，把案子重审的事情告诉了他，还说需要他的协助，可实际上李氏的丈夫五天前就已经报了官，换句话裴知府五天前就已经开始重审此案，在这五天里他已经查实了自己的所有罪证，并且拟好了奏章准备结结实实的参他一本。 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郑文同知道这本奏章若是真的递上去，别说自己的乌纱帽保不住，就是他这项上人头也要搬家了。 这奏章绝对不能留，这老匹夫也绝对不能留！ 唰！ 郑文同一下把这奏章撕成了两半。 “郑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好只看一眼就还回去的吗？”小厮见他把奏章撕了，一下子就急了眼。 “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看的激动，一时失手。”郑文同说道。 “你这一失手，可害惨我了，这要是裴大人发现奏章丢了，查到我身上，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小厮越说越急，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郑文同假惺惺地安慰道：“小兄弟，你莫急，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那么激动。我这人最擅长模仿字迹，我现在马上回去给你给誊写一份，你拿回去放好即可。” 听了这话，小厮虽是半信半疑，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在巷子里等着郑文同回去誊写。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郑文同就回来了。 “这么快？你是不是随便抄了一下糊弄我，这要是被裴大人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郑文同笑了笑，打开手中新的奏章让小厮看。 小厮走进一看，这份奏章里面的字迹果然和裴知府的真迹很像，至少在他这个外行眼里看来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郑大人果然厉害啊。”小厮一边夸着，一边伸手想要拿过奏章。 谁知郑文同突然虚晃一下，显然并没有打算把手里的奏章交给小厮。 “郑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厮愣住了，搞不明白郑文同在干嘛。 “要拿奏章回去也可以，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小厮一听连连摆手，偷奏章的事情他都已经有些后悔了，再让他做别的事，他才不干呢。 “不不，其他事情小的实在做不来啊。郑大人，你就放过我吧，大不了银子我不要了，你把奏章给我，让我还回去吧。” “花出去的银子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偷奏章这件事，你做都已经做了，还想抵赖不成？”郑文同嘴角浮起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郑大人，你这是在威胁我？”小厮一脸惊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贼船了。 “你要是认为这是威胁，那就是威胁吧。不过我还是不会让你白白做事的。”说着郑文同从怀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小厮手里：“这是定金五十两，待你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百两。” 小厮手里捏着五十两的银票，瞬间又有点心动：“郑大人这次是想让我做什么？” 郑文同左右张望了一下，神秘兮兮地从袖笼中取出了一个小纸包轻轻放在了小厮的掌心。 “这是什么？”小厮心里一惊：“该不会是毒药吧？杀人的事情我可不做。” 郑文同闻言，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凶狠的神色，但是这抹凶狠之色只是转瞬即逝，他立刻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说道： “我怎么会给你毒药呢？杀人的事情我也不做的。” “那这到底是什么？你不说清楚，我可不做。”小厮嘴上这样说着，可是语气抖抖索索的样子，显然是底气不足。 “这不过是一种可以让人昏睡的迷药，你把它放入裴大人的茶水中就可以了。”郑文同柔声哄骗着小厮。 “让人昏睡的迷药？你为什么要让裴大人昏睡？” 这家伙怎么这么多问题？ 郑文同心中有些不耐烦，但是为了能骗小厮答应他的要求，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半真半假地说道： “还不是为了这道奏章？刚才你也看过奏章内容了，裴大人这是要参我一本啊。你拿回去之后，裴大人肯定是要递交上去的。如果他能昏睡几日，我就能争取一些时间上京找盛家求助。” 小厮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这奏章他的确是看了，但是由于他认的字不多，其实并没有看明白这里面的内容，他只知道这里面确实有提到郑大人。 “果真如此？这绝非是害人性命的毒药？”小厮再三确认道。 “当然，要我说几百遍你才信啊？你到底想不想奏折回去？”郑文同皱起了眉头，语气中也带出了些许的烦躁之意。 “想，我当然想，我答应你了，你快把奏章给我吧！”小厮真的想立刻拿到奏章，他可不想被人发现赶出裴府。 “现在给你？你要是临阵反悔怎么办？”郑文同摇摇头：“等你事成之后，我再连同那一百两银票一起给你。快去吧，今晚就找个机会把药放到裴大人的茶水里，我就这儿等你好消息。” 小厮看了看手中的药包，又望了望郑文同，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只好答应了下来。 第473章 东西丢了 谁知才等了没多久，小厮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这么快就做成了？ 郑文同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立即迎了上去：“怎么这么快就得手了？你还挺能干的啊。” “东西丢了。”小厮哭丧着脸说道。 “什么东西丢了？”郑文同心头一紧，这恐怕是事情没办成，出了岔子吧？ “你给我的迷药丢了。”小厮撇了撇嘴，一脸委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找不到了，刚才我给裴大人送茶，本来想借此机会就下药的，可是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你给的迷药。” “这药怎么好端端的会丢了呢？”郑文同眯起眼睛，恶狠狠地问道：“该不是你不想下药，所以撒谎骗我吧？” 小厮被郑文同一脸的凶相吓住了，连连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小的怎么敢欺骗郑大人呢，我发誓这药确实是丢了。” 真是个蠢货，连包药都能弄丢，真是一点用都没有。郑文同恨不得上去狠狠踹这个小厮一脚，但是他忍住了，因为现在他还需要他继续帮忙。 郑文同低头想了想，咬着后槽牙说道： “好，我就相信你这一回，你说丢了就丢了。今晚看来是做不成事了，你先回去，明日晚间我们还是这个时候在这里碰面，到时我再给你一包药。如果你再弄丢，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厮不住的点头：“只是那奏章，今晚如果不偷偷放回去，小的担心等不到明天晚上，我就会被发现了。” 郑文同白了小厮一眼，这家伙说的也有道理。 那老匹夫今日特意约谈要稳住他，想必一定是事出有因，或许是那老匹夫手里还缺乏什么关键性的证据还需要一点时间落实，所以可以打草惊蛇想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如果真是他所猜想，那这几日之内，裴知府断然不会将这份奏折递交上去，他暂时还是安全的，可万一要是明天那老匹夫发现奏折不见了，那反而不妥。 想到这，郑文同掏出仿写的奏折递给小厮：“你先拿回去充数。” “多谢郑大人。”小厮欢天喜地地接过奏折，赶紧一下子就揣进了怀里，似乎生怕郑文同反悔，再抢回去似的。 “不要高兴的太早。”郑文同又拿出撕坏的奏折晃了晃：“你别忘记了这份奏折还在我手里呢。不要以为你拿来一份假的回去蒙混过关，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有这份真迹在我手里，我随时可以去告发你。” 小厮闻言，脸色又变得很难看，看来这条贼船上来之后就下不去了：“小的明白，明日晚间一定回来这里听郑大人安排，还请郑大人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 “你放心，只要你是上路子做个明白人，把事情给我办的漂漂亮亮的，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郑文同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嘴角挑起一丝邪恶的笑容。 ※※※ “姑娘，姑娘，你睡下了吗？”陌晚在门外轻轻敲了几下。 “还没有，你等一下。”其实已经躺在床上的秦凌一咕噜爬起来，随手批了件外衣，打开了门。 陌晚看见秦凌披着外衣，知道她刚才应该已经就寝：“不好意思打扰姑娘休息了。” “跟我客气什么，说吧，有什么急事？” 秦凌知道陌晚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现在这么晚还来敲门，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紧急的事情。 “姑娘，我刚才得知了一件事。”陌晚神秘兮兮地趴在秦凌肩头，贴着她耳朵说道：“郑文同要谋害裴大人。” 秦凌闻言，微微皱眉：“这消息你从何而来？” 陌晚忸怩了一下，说道：“我是从绝渊哥哥那里听到的。好像是今晚郑文同买通了裴大人府上一个小厮，准备要下毒害裴大人，幸好及时被绝渊哥哥他们的人发现了，悄悄将毒药给盗走了，这才让裴大人逃过一劫。” 秦凌听的明白，心想原来诸葛云乐这厮为了保护裴大人，在他的府邸也安插了暗哨，看来他不光是对家人细心，对朋友也是一样的周到。 “这郑文同果然从骨子里就坏透了，不仅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现在居然还胆大包天到要谋害朝廷命官，真是不知死活。只不过我有些好奇，郑文同平日里虽然和裴大人不是同路，但是表面上也都是客客气气，以礼待之，怎么会突然对裴大人动了杀心呢？” “我也问了绝渊哥哥这个问题，他说好像是因为裴大人收集了郑文同许多贪赃枉法的证据，说他敲诈百姓，为钱伪造证据，制造冤假错案，草菅人命，正准备狠狠参他一本，请当今皇上严厉惩处呢。” 秦凌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原来她就知道这个郑文同不是什么好官，但是只看到他虚情推诿，包庇盛如月，却不知他还敢伪造证据，无视国法，冤人性命，这实在是太可恶了。 枉她听了盛如云的主意后，还在考虑是不是做的太过决绝，现在看来对付郑文同这种猪狗不如畜生，就必须心狠手辣。 “这件事想必绝渊他们已经通知他们主子了吧？”秦凌很想知道诸葛云乐对此事持什么态度。 “嗯，通知是送过去了，但是诸葛公子那边还没回消息呢。” 秦凌点点头，也是今晚才发生的事情，就是灵鸽传书再快，也不可能今晚就有回复。 但是裴大人这边不能等，这个郑文同既然今日害他不成，肯定会再想办法。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是被诸葛云乐的暗哨及时发现，救了裴大人一命，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与其这么被动的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把源头的这颗毒草直接拔掉。 转念至此，秦凌吩咐陌晚：“你明天一大早就去跑一套悦来客栈，帮我约一下盛二小姐，看样子是时候该实施她的计划了。” ※※※ “老爷，这是神医府秦姑娘差人送给您的书信。” “秦姑娘给我的书信？”郑文同接过书信，一脸的难以置信。 第474章 邀约 这个秦姑娘今天怎么转了性了，以往每日自己就是送上门去，她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今儿个怎么会专门遣人来给自己送一封书函？ 郑文同拆开书信，打眼一瞧，心中更是奇怪。这信上的内容是秦凌约他今晚在悦来客栈见面，有要事相商。 要事？悦来客栈？ 郑文同有些摸不着头脑，拿着这寥寥数语颠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 这个小丫头在搞什么鬼？自己和她之间有什么要事要谈？还有为什么要约在今晚？约在悦来客栈？为什么不约在她自己的酒楼？在她的地盘谈事情岂不是更方便些？ 郑文同想着想着，突然心中一动。难不成是沐家的人已经收到了证据，向她提前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她此番约自己是为了相谈这门亲事？ 对了，对了，一定是这样。沐家向她施压，让她多和自己亲近亲近，小姑娘又抹不开面子怕熟人看见，因此才选了这种人杂的地方掩人耳目。 今晚先绕到裴府侧门将毒药交给那个小厮，然后就直奔悦来客栈与秦姑娘相约柳梢头，一想到这儿，郑文同心里居然有点兴奋，似乎已经看见秦凌搂着他脖子撒娇的样子。 郑文同收好信函，连忙吩咐人过来帮他盥洗打扮，他一定要收拾的精精神神才好去和秦凌约会。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像点点碎金一般洒落在大街小巷。 郑文同悄悄一人来到裴府侧门等了许久才等到小厮出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郑文同冷着脸，他可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耽误了和秦凌的约会。 “府里忙，我这也是趁管事不注意，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小厮臊眉耷眼地说道，其实他心里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出来。 “喏，东西给你。这次可要收好了，要是再出了什么岔子，你可不要怪我翻脸无情。”郑文同从袖笼中取出两个小药包，一起塞给了小厮。 “怎么有两包？”小厮接过来，奇怪地问道。 当然是希望下的毒重一点，让那个老匹夫死的彻底一点。郑文同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当然不能这样说，他解释道：“这个迷药的药性不比昨日的药性，我担心一包劲不够大，索性给你两包，你一起下到他的吃食中，让我们的裴大人好好睡上一觉。” 小厮此时也不再多想，因为除了相信郑文同的话，他现在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了。 目送着小厮带着毒药走进裴府，郑文同扬起嘴角笑了笑。 姓裴的老匹夫真是个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凭他还想参自己一本？哼，今晚就送他上西天！ 郑文同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转身朝悦来客栈的方向走去。 到了悦来客栈，郑文同平复了一下有点激动的心情，他本想偷偷直接进到和秦凌约好的天字二号房去，哪知道刚一进步就听得小二大声招呼：“哎呀呀，郑大人，你可算来了。人家姑娘可都在房间里等你好一阵子了。这边请，小的前面带路。” 这一声喊出来，顿时引得旁人侧目，纷纷多瞧了郑文同几眼，其中不乏有人认出了他。 “咦，这不是永安府同知，郑文同郑大人吗？” “你是眼花了吧，郑大人怎么可能和姑娘约在客栈的房间见面？” “那可不一定，你不知道这自古英雄都是难过美人关的？不知道这房间里是位怎么样的娇俏佳人儿在等着郑大人呢。” 几个汉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到这里，忽然相视猥琐一笑。 郑文同闻言也讪讪一笑，低着头跟在小二身后上了楼。 “郑大人，就是这间房了。”小二满脸堆笑的讨好着站在房门口，似乎并不打算退下。 郑文同笑了笑，知道这小二是想讨要赏钱，若是平时他说不定会给他一巴掌，让他长长记性，知道不是所有人的赏钱都可以随便讨要的。 但是今日，他心情实在是好，也不想在秦凌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于是他从身上摸出了一点碎银子丢给小二：“拿去吧，没有我的招呼，别让任何人进来。” 小二得了银子，自是满口答应，笑的更加谄媚：“郑大人放心，小的绝对不会让人打扰到您的，您请自便。”说完，一溜烟地跑走了。 郑文同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谁？”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 “是我，郑文同。”郑文同一边回答，一边又抬手捋了捋头发。 “你怎么才来？快进来吧。” 咦？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郑文同来不及细想，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先转身顺手把门关上，这才抬头去看房间里的人。 “怎么是你？”这一看顿时让郑文同吃了一惊。 这房间里确实有个姑娘，但却并不是约他前来相见的秦凌，而是郑文同那个美若天仙却心肠歹毒的大表妹，盛如月。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是你约我来这种破地方的吗？”盛如月一脸冰霜地望着郑文同。 今天晌午，她接到口信，说郑文同约她今晚在悦来客栈相会，要和她相谈有关对付秦凌的事情。 她本来心中有气，气她这个表哥上次在公堂之上竟然帮着秦凌对付她，不仅逼她向那个乡下臭丫头道歉，还限她五日之内离开永安府。 虽然实际上，她私下并没有离开永安府，心中总想着要如何再设计报复秦凌一下，但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眼看着诸葛云乐会试之日已到，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正准备今日下午就动身出发回京，却偏巧在晌午就收到了郑文同的口信。 这实在是让她非常窝火，按她以往的脾气，别说书信约她，就是郑文同当面来找她，跪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轻易原谅他。 可是这口信里说郑文同要再帮她对付秦凌，请务必见面一叙，仅仅凭这一点，盛如月就又妥协了，因为她实在太恨秦凌了，恨不得她死，所以只要有一点机会能整治秦凌，她都不想浪费，于是她又调整了行程，将回京的时间向后推迟了一天。 第475章 中计 “我约你？我何时约你了？”郑文同一愣。 “不是你今天晌午派人送信给我，说要和见面一叙，商议如何对付秦凌那个臭丫头的吗？”盛如月被郑文同问的莫名其妙，怎么这个人送信约她，现在却表现的毫不知情的样子。 送信？秦凌？ 郑文同心思一转，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暗叫不妙。 这肯定是中了秦凌这个鬼丫头的诡计了。 她一面约自己前来，一面又以自己的名义约来盛如月，她这是要干什么？ 郑文同一时之间猜不透其中的缘由，但是心中却十分明白，秦凌约他们二人在客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碰面，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管她要干什么，此地都不宜久留。 “走。”郑文同一把拉住盛如月就要往外冲。 “你干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了。”盛如月可没有郑文同这么聪明，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气鼓鼓的质问着。 郑文同刚要开口解释，就听的盛如月一声惊呼，望着他的背后，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他后脖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次日下午，悦来客栈的老板一边算账，一边询问着店里的小二。 “小周子，这天字二号房怎么还没有退房？” 他自然知道这房间里是永安府的同知郑文同郑大人，所以不敢进去叨扰，只是这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自从昨晚郑大人进屋到现在一步都不曾出过房间，就连早饭，中饭都未曾用过，这让他多少有点担心。 “掌柜的，这我哪里知道。”名叫小周子的小二笑嘻嘻地凑到掌柜旁边，附耳轻声说道：“昨晚我路过房门听到里面正在激战呢，怕是郑大人身体吃不消，此刻还在休息呢。” 掌柜嘿嘿一笑，敲了一下小周子的脑袋：“去去去，干活去，别在这胡言乱语，要是让客人知道了你在背后乱嚼舌头，看他不扒了你的皮。” 可是时间一晃，眼看着日头又要西落了，天字二号房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下悦来客栈的老板可真有点坐不住了，他叫来小周子，让他拎壶热水去敲一下门，问问看郑大人需要不需要洗漱。 小周子拎着热水来到天字二号房门口，先是轻轻叩了叩房门，见里面没有反应，他又使劲拍了拍房门，喊了两声：“郑大人，郑大人，小的来给您送热水了。” 等了半晌，里面还是没有回应。小周子心里也暗自嘀咕，这个郑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也过了一天时间了，怎么着也该缓过劲了吧。 他索性趴在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仔仔细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是又听了半天，还是听不到一点动静，房间里面似乎像没人一样。 “奇怪，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小周子自言自语道。 “哎呀，会不会是里面的客人出了事情啊？”突然旁边一个声音响起。 小周子寻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公子正站在离他四五步的地方，也探头向这个房间张望着。 见这位客官有些面生，似乎不是来店里饮茶吃饭的客人，小周子赶忙招呼道：“这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这位小公子笑了笑：“你还有心情招呼我，难道就真的不担心这房间里的客人遭遇不测？” 遭遇不测？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小周子。难道真的是郑大人在里面出事了吗？要不然怎么他到现在也不出房门，而且里面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小周子心中一慌，也顾不上再招呼这个小公子，蹭蹭蹭跑下楼梯，拉着掌柜，急吼吼的说道：“掌柜的，不好了，那个郑……郑大人会不会在房间里出事了？” 此话一出，正在大堂里吃饭饮茶的客人们纷纷侧目。 悦来客栈老板心中也是一阵慌乱。郑文同可是朝廷命官啊，要是真的在他这里出了事，那他这个客栈可就开不下去了。 “怎么，里面还是没动静？” “没有，我怎么喊都没人应，然后我又在门口趴着听了半天，房间里面确实一定动静都没有啊。”小周子急道：“掌柜的，我们该怎么办？” “这……这可如何是好？”掌柜地犯起了愁。 “进去看看啊！”不知是哪桌的客人先吼了一嗓子。 随后，又有不少人附和道：“进去看看啊，这到底有事没事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掌柜为难地说道：“这房间里面的人我可惹不起，这我要是硬闯进去，万一他怪罪下来，那我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掌柜的真不会算账。你的那位贵客这么久了还不出来，房间里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肯定八成是出了事了。” 小周子抬眼一瞧又是刚才那位公子在说话。 “你若是不管不问，真等酿成大祸，官府追问下，这在你店里发生的事情，所有罪责你是逃不了的。你若是现在主动些，说不定还能帮点忙，挽回一些后果，到头来可能你的贵客还要感谢你救他一命呢。” “对啊对啊，这位公子说的有理，快进去看看吧，万一真有个什么，说不定还能救人一命呢。” 旁边围观的客人纷纷附和着，催促着悦来客栈的掌柜赶紧进屋看看。 掌柜想了想，也实在架不住众人的怂恿，终于决定破门而入进去一探究竟。 “郑大人，郑大人，你在里面吗？”掌柜的走到天字二号房门口，又使劲拍了拍门。 “还等什么，里面根本没动静。” “就是，就是，掌柜的别墨迹了。” “快点进去看看，弄不好早就出人命了。” 跟上了的看客们此时情绪高涨，哪里还等得及掌柜再三询问，都纷纷向门口挤过去。 “哎呦，谁他妈的撞老子。” 突然不知道后面谁推了一把，人群中一个大胖子忽的向前冲了过来，一下子撞到了拥在门口的人身上，大家呼啦啦倒了一片，也撞开了天字二号房的房门。 “门开了，门开了。”众人喊着。 门口跌倒的几个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后面的人就迫不及待从他们身上跨了进去。 “天啊，这真是……” “啧啧啧，想不到郑大人如此风流啊。”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那个姑娘模样如何？” “哎，先看看人是活的还是死的啊？这郑大人不会是做了风流鬼了吧？” 第476章 丑事传遍全城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掌柜的赶紧跑到床前。只见郑文同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睡得正酣，怀里还抱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再加上此刻床铺凌乱不堪的样子，让人很难不去做过多的联想。 掌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放在郑文同的鼻子下，探了探他的鼻息。 谢天谢地，这人还有气。掌柜的顿时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只要人没死，其他事情都好说。 “郑大人，郑大人，你醒醒，醒醒。”掌柜拍了拍郑文同的脸颊，但是他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得知郑文同只是酣睡，并没有出事的众人开起玩笑来更是肆无忌惮了。 “哎呦呦，这个郑大人肯定是色中饿鬼，不知道这晚上是怎么折腾的，竟然可以睡的这么熟？” “我看他啊，应该是外强中干，是肾虚身子亏，所以才吃不消呢。” “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是这个姑娘身怀绝技，把郑大人榨干了啊。” 众人随之发出一阵猥琐而浪荡的笑声。 “来，来，让一下。”小周子挤了进来，递给掌柜的一碗水：“掌柜的，喷口水试试。” 掌柜接过水碗，灌了一大口，然后猛的喷了出来，碰了郑文同一头一脸，让他更显得狼狈。 但是这一口凉水喷下去，似乎比其他什么手段都管用。这郑文同竟然慢悠悠的醒转过来。 “哎呦，郑大人，你可算醒过来了，真是吓掉小的半条命了。” 掌柜的见郑文同醒了过来，连忙扶他坐了起来，旁边的小周子也很有眼色的立刻抓起地上散落的衣衫，替郑文同披在身上。 “我这是在哪里？”郑文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屋子的人满满当当的站在那里。 “这是悦来客栈啊。”掌柜的扶着郑文同，心想着郑大人怎么如此不济。 “悦来客栈？”郑文同脑袋有些发懵，仿佛里面塞满了软绵绵的棉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瞧他那个样子，失魂落魄的，怕是‘操劳’过度了吧。”人群中一个男人言有深意引得众人俱是会心一笑。 “去去去，都被在这看热闹了，有什么好看的。郑大人已经醒了，也无大碍，大家都散了吧。” 掌柜的开始赶人，他知道这种事情虽说不过是男人的一夜风流，但是毕竟郑文同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与一女子在客栈苟合实在有违礼法，况且现在动静还闹的这么大，人人都知道郑大人一夜春宵之后昏睡不醒，这可是非常丢人的事情。 只是难得有这么香艳八卦的场面可以围观，一般人哪里就舍得走啊。 “郑大人，给咱们瞧瞧是哪家小娘子让你如此劳心劳力啊？” 什么小娘子？ 郑文同扶着额头，转脸一瞧，一张花容月貌出现在他的眼前，一瞬间，他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激活了他所有的记忆。 秦凌的冒名相约，客栈里的盛如月，一下打晕他的江湖高手，还有……还有昨晚和一女子的抵死缠绵，难道那个女人就是此刻躺在自己身边的盛如月？ “如月，如月，你醒醒。”郑文同顾不上其他许多，一把抱起盛如月在怀里。 “郑大人，试试凉水喷她一下。” 郑文同依照掌柜的所言，用凉水喷醒了盛如月。只见她媚眼如丝，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如月，你没事吧？” 盛如月眨巴眨巴眼睛，先是看了看郑文同，紧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着亵衣亵裤，正迷惑不解的时候，一扭头又看见了满屋子的人，吓得她立刻惊声尖叫起来。 “出去，出去，你们立刻都给我滚出去。”郑文同一边抓起衣服盖住盛如月的头，一边大声斥责着悦来客栈的掌柜：“你还愣着干嘛，把人都给撵出去啊！” 掌柜和小周子连忙应声，把围观的人连推带搡的给清了出去。 “郑大人，您看您这边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要不要小的给您这边先送点热水过来。” “滚！我什么都不要，你们都给滚出去！”郑文同此时已经怒火中烧。 一定是秦凌这个臭丫头！ 肯定是她在幕后设计操纵的这一切，把他和盛如月两人骗到这里，然后找来江湖高手控制两人，随后不知道用了什么让人不齿的邪恶药物，竟然让他和盛如月乱了性作出如此淫乱荒唐之事！ 如今再加上悦来客栈众人这么一闹，怕是此刻整个永安府都已经传遍了二人的丑事。 “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对不对？！”盛如月此刻已经吓得花容失色。 她也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昨晚似乎和郑文同行了不轨之事，但是心中却不愿承认，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或者就是一场春梦。 郑文同也想出言安慰一下盛如月，但是他此刻也是心乱如麻，心中不停懊悔怎么会如此轻易就上了秦凌那个臭丫头的圈套，所以他此刻实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闷着头起身，开始默默的穿起了衣服。 盛如月见他一言不发，对自己不理不睬，顿时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郑文同你个王八蛋，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盛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居然毁我清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闭嘴！你难道看不出我们这是被人下了圈套吗？”郑文同越听越气，这个蠢女人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被人下了圈套？ 盛如月闻言一愣，突然想起自己看见了站在房间里的那个陌生人。 没错！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她玩阴招。 想到这，盛如月的伤心变成了愤怒：“到底是谁，那个混账东西居然敢欺负我？要是让我查出来，我一定要让她死无全尸！” “这件事我心中已经有了数，但是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 郑文同穿好了衣服，将散落在其他地方的衣服一件件拾起递给盛如月，让她赶紧穿好，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第477章 非常时期 两人急急忙忙胡乱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房间，却不成想这客栈楼下围观的人群并没有离开，一个个都怀着无比真诚的八卦之心在等着他们下楼。 “都让开，别挡着本官的道儿！” 郑文同下意识拿出官威来想震慑住大家，但是他此刻这副狼狈样说出此话来却引得众人更多非议。 “哎呦，郑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自己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还摆什么架子，这种人还能当官？” 郑文同听到众人阴阳怪气的议论，饶是脸皮再厚，此刻也是臊的满脸通红，只好不再言语，低着头拉着盛如月往外冲。 可是刚走到客栈门口，不知哪里飞出来一块石子啪的一声打掉了盛如月头上的帷帽，一下子露出了她此刻苍白惊惧的面容。 “哎呀呀！这不是盛家大小姐，盛如月吗？”人群里立刻有人认出了盛如月，大声惊呼起来。 “盛如月？就是那个号称有倾国倾城之姿的盛家大小姐？” “听说她为人冷傲，原来私下竟然和男人在客栈苟合，真是看不出来啊。” “可不是吗？有些女人表面上装的三贞九烈，其实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淫荡多下贱呢。” “你个贱民，你说谁淫荡下贱？”盛如月闻言，气得要发疯。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没有一个人见到她的面不是吹着捧着，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骂她，还骂的如此不堪入耳，这股气你让她怎么受得了？ 但是郑文同清楚，此刻在这里说什么闹什么都只有让他们两个人出更大的丑，因此他迅速捡起掉落的帷帽，套在盛如月头上：“你就少说两句吧，再闹下去只会更丢人。” 盛如月本来还想骂回去，但听到郑文同这么一说，也只能强忍住，两人拨开人群逃难似的跑开了。 ※※※ 回到府中的盛如月立刻命人准备热水洗澡，但是她连续洗了三遍也依然觉得洗不干净自己。 她居然会稀里糊涂地失身给郑文同，这件事要是让诸葛云乐知道了该怎么办？他一定会和自己解除婚约的！ 但是客栈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自己，想把这件事彻底捂住应该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她能证明自己是被人所害，然后一口咬定并没有和郑文同发生实质关系，只是被人下了迷药，两个人同睡在一张床上而已。 这样，或许诸葛云乐会同情她，怜悯她，反而会更加心疼她。 想到这里，盛如月立即起身，喊来丫鬟为她穿衣打扮。 她要去找郑文同问个清楚，在客栈的时候，他可是说过这件事情他心中有数的，那意思应该就是他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谁在幕后陷害他们。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到我这里来？”郑文同匆匆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怎么？以前你可是巴不得我来的。”盛如月站在院子中央，虽然她刚刚才出了那么大的丑，但是此刻她依然打扮的光鲜亮丽，美的不可方物。 “现在这不是非常时期吗？”郑文同无奈的摇摇头。 要知道他们两个夜宿客栈被人破门而入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了整个永安府最劲爆的八卦，从街头到巷尾没人不再议论此事，就连郑文同自己家的家仆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探究的眼光。 “什么非常时期不非常时期，我不管。”盛如月抬起下巴，径直朝屋里走去。 郑文同只好跟在她后面，吩咐管家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快告诉我到底是谁。”盛如月一落座就立刻发问。 “你瞧瞧你这性子总是这么急，怨不得会中了人家的圈套，上了人家的当。” 对此事，郑文同本来也是一肚子窝囊气，现在盛如月又对他一副颐指气使，摆出一副责难的样子，他心里更加不舒服。 “我性子急所以上了当，那你呢？你呢？”盛如月不依不饶的指着郑文同的鼻子骂道：“你这么沉稳，这么聪明，怎么也上了当呢？还是说你明知道要上当，但是为了占我便宜，所以才心甘情愿钻进这个圈套？”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郑文同怒道：“你我这么多年，我对你可一直是以礼相待，何曾动过你一个手指头。” “你是没动过我，可是那不是你不想而是你不敢！如果我不是盛家大小姐，恐怕你早就像对盛如云一样对付我了。”盛如月丝毫不惧，仰着头怼了回去。 “你……你！”郑文同气得无言以对。 因为盛如月说的没错，他不是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很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将生米煮成熟饭，但是后来思来想去，总觉得如果自己真这样做了，恐怕盛家不会放过自己。 但是现在，当他已经放弃了盛如月，转而投向秦凌的时候，却又偏偏让他和盛如月发生了关系，这件事对他来说到底是凶是吉？他心里实在没谱。 “我什么我，你的事情我现在不想追究，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听见没？”盛如月的脸上就像挂着千年的冰霜，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知道了。”郑文同点点头，他也希望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现在你可要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们了吧？” 郑文同从怀里拿出一封简信，递给盛如月：“这是前天晌午秦凌派人给我送来的简信。” 盛如月接过来一看，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约郑文同于傍晚在悦来客栈见面。 “秦凌给你的？那这么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秦凌这个臭丫头？” “应该是她没错了。她先约了我，然后又假冒我的名义约了你，把我们两个同时骗到了悦来客栈，随后找人给我们下了药。” “这个女人实在太阴险毒辣，卑鄙无耻了，这种背后阴人的勾当也做的出来！”盛如月气得大骂。 可是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对秦凌所做的事情和今天秦凌对她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大同小异罢了。 第478章 去告她！ 郑文同默不作声，拿回那张简信收好。 “你干嘛不说话？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盛如月气呼呼地瞪着郑文同，这个男人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在这装缩头乌龟。 “不然你想怎么样？现在冲到神医府去揍她一顿吗？”郑文同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得从长计议，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了，事情平息了……” “还等个屁！”盛如月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 郑文同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盛如月嘴里吐出脏字来。 “你可以等，我却不能等，这件事必须有个澄清，不然要是这么不清不楚传回京城，让我爹娘的脸往哪搁？如果再让诸葛云乐知道了，他肯定会和我解除婚约的。”盛如月咬着牙说道：“既然已经知道是秦凌这个臭丫头搞鬼，那我们就去衙门告她！” “你确定要去衙门告她？”郑文同瞪大了眼睛：“这种事闹大了对你对我可都不好。” “难道现在就不算闹大吗？我从家里到这里来，一路上都听见咱两个的风言风语，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如果不是我涵养好，我早就下车抽死他们这些贱民了。”盛如月捏紧了拳头，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现在只有我们去衙门告状，把秦凌从幕后揪出来，让大家知道我们是被人陷害的，然后咱俩一口咬定实际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只不过是中了迷药被人放在了一张床上。这样，这件事才能算真正翻过篇去。你的声誉，我的名节才能有所挽回，不是吗？” 郑文同闻言频频颔首，这次盛如月分析的有点道理。要想真正平息这满城风雨，恐怕真的必须闹出点更大的动静来。 但愿事情真能如她所想，揪出秦凌洗清他们两个的冤屈，挽回二人的名誉。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和秦凌应该会就此真的决裂了，那他和沐府之间的协议恐怕也就成了一张废纸，可惜，真是可惜啊。 当郑文同迈进公堂，一眼看见裴知府端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时，心里就哀叹了一口气。看来不仅是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就连自己设计的局也没有成功。 郑文同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诉状递交给裴知府，他知道这个案子落在裴知府手里，多半是赢不了的，但是他还是希望最起码能有个说法，哪怕不能证明是秦凌在幕后主使，也至少让大家知道他们是被人陷害的。 但是希望总是美好的，而现实总是残忍的。 郑文同和盛如月以为手握着秦凌的书信就能一告一个准，却忘记了秦凌岂是寻常女子，更何况她现在还和盛如云结了盟，两个鬼精灵在一起谋划出来的局，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别人抓住把柄。 本来只有一个秦凌，郑文同和盛如月就难以招架了，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对他们了如指掌的盛如云。所以当郑文同和盛如月将秦凌告上公堂的时候，秦凌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系列的证据。 首先，郑文同手中最重要的证据就是秦凌派人送给他的简信，那上面白字黑字的写着约他在悦来客栈见面，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但是，郑文同万万没想到，秦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堂上拿纸笔重新写了一遍，就把他这个所谓的“铁证”砸的粉碎。 因为郑文同手里拿着的这张简信和秦凌现场写出来的简信字迹完全不同。 “你……你居然阴我？”郑文同拿着两张完全不同笔迹的简信，一脸的难以置信。 秦凌冲着他甜甜一笑：“郑大人此话诧异，我本来就没有派人送过任何书信给你，你凭空捏造了一张出来，我只好自证清白重新写一遍，我还没有说你诬陷我，你怎么反而倒过来说我阴你呢？” 秦凌脸上笑的很甜，但是眼睛里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她看着郑大人嘴上说的无辜委屈，眼睛里却说着——本姑娘就是阴你了，你又能怎么样？ 郑文同气得肝疼，却也无可奈何，这唯一的书证都被秦凌轻易化解了，那他们接下来要说的种种就更是口说无凭了。 果然，不管是盛如月如何哭诉被秦凌骗至客栈，后来二人又如何被人控制下了迷药等等，均因没有确凿证据被裴知府判定无法定案。 盛如月心中不服，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却百口莫辩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可谁知她这委屈还没有咽进肚子里去，秦凌就继续给她来了当头一棒。 “裴大人，其实昨日从坊间得知郑大人出事之后，小女子心里也是一惊，真正害怕极了。”秦凌抬手拍了拍了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秦姑娘此话何解？”裴知府心知秦凌和郑文同、盛如月二人不和，按理说得知他们丑态百出，心里就算不乐开了花，也不至于吃惊，更不至于害怕。 “裴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前天是郑大人约小女子前去悦来客栈，说有要事相谈。我原本就有些犹豫要不要前去赴约，毕竟我和他孤男寡女相约在客栈私会，有失体统。”秦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瞟了一下盛如月，似乎再说她和男人私会本身就是有失体统之事。 “可能也是老天有眼，不想我被奸人所害吧。碰巧那时钱庄的账目出了点问题，掌柜的请我去处理一下，我索性就没有去赴约。要不然，这昨日故事里的女主角说不定就是我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还想说是我们要害你不成？”盛如月早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哎，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秦凌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只是说要是我去的话，可能也会被人下药，又没有说是被你们下药？难道……难道这本来就是你们设的局要加害于我？结果阴差阳错害了自己？” “你不要血口喷人！”盛如月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淑女形象，气的跳起脚来，她两步奔到秦凌面前，抬手就要扇秦凌耳光。 第479章 何人要加害与你 只是秦凌又不是木头桩子，怎么会任由她扇自己耳光。 盛如月这一巴掌刚要打下来，就被秦凌一把抓住，说时迟那时快，秦凌想也没想就抬起另一只手先给了盛如月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你居然敢打我？”盛如月捂着脸，瞬间眼泪脱框而出。她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打她。 “我打你怎么了？大家都可看见了是你先要打我的，我这只不过是正当防卫。”秦凌理直气壮地说道。 郑文同见状，知道自己和盛如月已经处在下风，如果再待下去只怕情况只会更糟。于是他急忙上前拉住了马上要发作的盛如月：“好汉不吃眼前亏。” 可盛如月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生平第一次被人当众打了耳光，想让她就这么算了，忍气吞声掉头就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一把甩开郑文同的手：“我打你是因为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陷害我，却在这里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秦凌冷笑了一下：“盛大小姐真是好口才，但是你说的这句话似乎应该是我说才对。” 说罢，秦凌转身面向裴知府，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朗声道：“请裴大人替小女子做主。” 秦姑娘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啊？ 裴知府眉头一皱，不明所以：“秦姑娘快快请起，你这是？” “刚才小女子说过了，前日是郑大人约我私会，我没有赴约才逃过一劫。事后因为心中惧怕生疑，所以我就委托旁人帮我查了一下，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这一查，竟然真的查出有人要加害于我。” “何人要加害与你？” 秦凌抬手指着郑文同和盛如月，一字一顿的说道：“要害我的就郑文同郑大人以及这个盛家大小姐盛如月。” 郑文同闻言，脸色一变。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臭丫头敢当堂指认他，八成是事先准备好了。自己怎么就这么蠢，一步步走进了她的圈套还不自知呢？这下好了，恐怕不光解释不清自己被陷害的事情，还要背上一个陷害秦凌的罪名。 裴知府看了看惶恐不安的郑文同：“郑大人，可有此事？” 郑文同急忙拱手一脸诚恳地回道：“回大人，绝无此事，下官身为朝廷命官，怎么会知法犯法做出这等卑劣荒唐之事？” 裴大人心中冷哼了一声。 这个郑文同真是厚颜无耻，若非自己已经知道他贪赃枉法的全部事实，此刻看他这般诚恳的模样，说不定也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做没做过，口说无凭。小女子若是没有证据，又怎么敢直接当堂指证永安府的同知大人？” 紧接着秦凌从怀中也掏出了一封简信：“这是郑大人给我的私信，裴大人也可以当场核验一下笔迹。” 裴知府接过信件，打开一看，果然和平日里郑文同签署的公文字迹一样：“郑大人，你自己来看看，这可是你的亲笔啊？” 郑文同接过一看，顿时傻了眼。 自己明明没有写过这封简信啊，可是这信上的字迹却和自己一模一样！ “大人，这一定是有人模仿了下官的笔迹，我确实没有写过这么一封信啊。” “郑大人，你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是吗？”秦凌直起腰板继续说道：“好，就算你说这书信是你伪造的，那请问你为何要去买迷情春药？” “什么迷情春药？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郑大人这又是在装傻喽？可是我这里可是有人证的，你想抵赖可是赖不掉的。陌晚，把张老三叫过来。”秦凌回头吩咐陌晚。 “姑娘不用叫了，张老三就在这呢。”说着，陌晚从人群中拉出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 张老三出来就立刻跪在了堂上，尖着嗓子喊道：“青天大老爷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卖迷药了。” 裴知府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张老三，休得喧哗。本官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是是，大人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老三慌忙应着。 “你可曾卖过迷情春药给郑文同郑大人？” “小的卖过。”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郑文同忍不住插嘴道。 这是诬陷，这是赤裸裸的诬陷，他根本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什么张老三，更没有从他手里买过什么破迷情春药。 “郑大人！”裴知府厉声喝止：“本官问话的时候，请不要插言。待本官问完之后，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本官自会分辨。” 郑文同闻言，心知此时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益，这个裴知府也是断然不可能站在他这一边的。 “张老三，我且再问你一遍，你确认将迷情春药卖给了郑文同郑大人吗？” 张老三抬起头望了望郑文同，然后就看了一眼，很肯定的回答道： “小的确实将两包迷情春药卖给了郑大人，当时小的还说一包药效就够劲了。但是郑大人怕不保险，所以坚持从小的这买走了两包。” 眼见张老三把买药这件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儿，郑文同心中叫苦不迭。 他真是太小看这个秦凌了，她这是早就挖好了坑等自己跳进去啊。除了这个张老三不知道后面她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郑文同这次没有猜错，秦凌既然要设局，就要设个周全的局，不仅有头也要有尾。 张老三指证过郑文同买药过后，马上悦来客栈的小周子也出来作证，说当时给郑文同郑大人开好房间之后，他特意叮嘱过不管里面发生什么，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随便进屋打扰。 “小的在客栈做了这么多年的伙计，客人一说这话我们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小周子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容。 裴大人却要刨根问底地问道：“你明白什么？公堂之上言之务尽，不得有所隐瞒。” 小周子连忙应道：“是是，小的不敢隐瞒。这种情况小的遇见的多了，无非就是男女相约私会让旁人不得叨扰的意思。” 说着小周子停了一下，别有深意的看了看郑文同，这言下之意就是郑文同从准备进房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480章 证据确凿 郑文同此刻又羞又急又气。 羞的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已经被塑造成了一个急色鬼的形象，日后不要再想出门见人了；急的是明明这些事情冤枉的，却有理说不清；气的是秦凌此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和愚蠢。 “裴大人，下官之所以会吩咐客栈伙计不得打扰，绝非是因为男女之事，而是误以为秦凌邀我有要事相谈，念及她是一未出阁的姑娘，被人知道与我私会客栈之中，会伤及她的名节，所以才叮嘱外人不得入内。” 呵呵，好一个郑同和郑大人，没想到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他还能说出这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来自我辩护。看来，他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秦凌嘴角扬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郑大人果然临危不惧，这个时候还能说的这么动听，如果不是我这还有实质性的证据，我差点也要相信郑大人是被人冤枉的了。” “陌晚，吴启明在哪？”秦凌问道。 “回姑娘，他早就在堂下候着了，我这就去找他。”陌晚说着就出去寻人。 郑文同一听吴启明这三个字，脸上顿时一片苍白。因为这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随身小厮。现在秦凌居然把他作为自己的证人，那话不用多说，吴启明肯定是被她收买了。 但是裴大人不知吴启明是谁：“秦姑娘口中所提到的这个吴启明又是何人？与本案有何干系啊？” 秦凌正色道：“回裴大人，这吴启明就是郑大人府中的一名小厮，平日里跟着郑大人出来进去，最是贴心。郑大人所做的一切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几句话的功夫，陌晚就将人带来了过来。 吴启明上到堂前，连看都没看一眼郑文同，就直接跪倒喊冤：“大人，小的也不过是听从我家主子的命令，并不是有意要害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大人放小的一马啊。” 裴大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只要把事情说清楚，本官自会酌情处理。” “小的这就说，这就说。”吴启明在地上咣咣又嗑了两个响头，这才开口说道：“郑大人写给秦姑娘的信是小的跑腿送到，客栈茶水的迷情春药也是小的下的，但是这些都是郑大人命令小的做的，不然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招惹秦姑娘啊。”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吩咐你做过这些事情！”郑文同现在终于知道被身边的人出卖是怎么一种感觉，如果刚才说他已经要气炸了，那现在他就是气的五腹六脏都已经移位了，苦胆都爆浆了，整个人脸都是哇绿哇绿的。 “郑大人，你可不能这样啊，这些事情明明都是你吩咐小的做的，现在你要是推的一干二净不认账，那小的可怎么办啊？” 吴启明抹了一下眼睛，居然还真掉出了两滴眼泪来。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郑文同见他演戏演的如此到位，胸中的一口恶气再也压抑不住，上前抬脚一下就把吴启明踹到了在地上。 “救命啊！打死人了……”吴启明立刻捂着胸口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放肆！”裴大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怒斥到：“郑文同，你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在公堂之上动手打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官？！” 郑文同咬着后槽牙说道：“下官一时失控，还请裴大人体恤，这厮实在是满口胡言。” “哎呀呀，郑大人，你就颠过来倒过去就会说人家是满口胡言，这人证物证都在这了，你还想要什么证据？”秦凌不紧不慢的插了一言。 “你……你……”郑文同指着秦凌气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这断案靠的是证据，你以为你喊两句冤枉，说几句胡言，就能有用？我想郑大人也审过人，断过案，肯定心里是十分清楚的，只要有足够的‘证据’，就能办成铁案。”秦凌盯着郑文同，一言一语都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里。 “都别争执了，本官心中已然明了。”裴知府看了一眼秦凌，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个秦姑娘果然非一般寻常女子，不仅做事果敢，而且计划周密，怪不得诸葛公子待她与众不同呢。 “本案中，种种证据均直接表明郑文同确系买过迷药，且主动邀约秦姑娘前往客栈，意图不轨。但所幸秦姑娘吉人天相，躲过一劫，才未酿成大祸。后来郑文同和盛如月之事纯属两人咎由自取，盛如月在此案中或属无辜牵连，具体缘由本堂不多过问。现判郑文同停职查办，具体事宜日后再审，退堂。” 伴随着中衙役的威武声，裴大人退了堂。 秦凌此仗可是说是大获全胜。 她慢悠悠地走到盛如月和郑文同面前，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说道：“怎么样，现在二位也尝到这个中滋味了吧？这就叫做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盛如月一口银牙差点没有咬碎：“臭丫头，你别得意，我们走着瞧！” “哼！”秦凌用鼻子冷哼了一声：“不愧是盛大小姐，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这么强硬呢？这恐怕不出三日，你的光荣事迹就会传到京城，你能不能继续呆在这永安府都是未知数，还想和我走着瞧？怕是没有机会了。” 盛如月闻言胸中更觉憋闷，她来打官司的本意就是要替自己挽回声誉，免得传回京城惹父亲震怒，但是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没有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反而陪着郑文同背上了陷害秦凌的罪名。 秦凌见盛如月不再回嘴，也不愿在公堂这种地方久留，索性不再理睬他们二人，带着陌晚扬长而去，只留下强压怒火的郑文同和盛如月二人恨恨的呆在原地。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事情果然如秦凌所料，郑文同和盛如月私会客栈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了京城。 盛家得知此事之后，顿时觉得他们二人有辱门楣，哪里还容的了盛如月继续在外游荡，马上就派人来了永安府，要带盛如月和郑文同一起回去查问清楚。 可是谁能料到就在他们启程回京的第二天，就传来了盛如月和郑文同在路上双双自杀的消息。 第481章 双双自杀 茶馆雅间中，秦凌正在悠闲地磕着瓜子，品着茶。 “姑娘，你说他们二人为什么要自杀呢？是受不了流言蜚语吗？”陌晚不解这平日盛气凌人的盛家大小姐和仗势欺人的郑文同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自杀了？ “换做别人失了名节丢了声誉，可能会因为羞愧而自尽，但是他们二人脸皮这么厚，绝对不会。”秦凌端起茶碗，轻轻啜吸了一口：“这其中啊，必定有猫腻。” “秦姐姐总是这么冰雪聪明，一眼就能看穿事情的本质，这着实令人有些害怕啊。” 伴随着一阵娇笑，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一闪而进，轻盈地落座在秦凌对面。 来人不是别人，真是前段时间和秦凌一起谋划设局整的郑文同和盛如月身败名裂的鬼精灵，盛家二小姐，盛如云。 “你害怕什么？莫非这盛如月没了，你现在要替盛家对付我了？”秦凌似笑非笑的看着盛如云。 这个小萝莉虽然看似天真无邪，实际上心思缜密，行事手段亦正亦邪，如果她真的要和自己为敌，那可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我干嘛要替盛家做事？”盛如云巧笑如花，“秦姐姐别看我姓的是盛，但是我的心可不在盛家。所以请秦姐姐放一百个心，日后若是盛家要对付姐姐，我盛如云肯定会站在姐姐这边。” 这话听起来甚是动听，但是秦凌心中却不敢轻易相信。 “你刚才夸我看透了事情的本质，那想必你一定知道他二人自杀的真相了？” 盛如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怎么？秦姐姐想听我讲讲故事？” 秦凌抓起一把瓜子，放松地往后倚靠在椅背上：“闲来无事品一品茶，再听美人讲个故事，可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盛如云闻言，掩口微微一笑：“美人我是不敢当，但是这故事却着实有趣，我不妨就讲给秦姐姐听一听，权当解闷好了。” 原来郑文同和盛如月两人私会苟合之事传回京城之后，立刻就引起了满城风雨。 话说这盛如月也算的上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因为盛老爷子人到中年才得此女，一直把她视作掌上明珠，从小就悉心栽培，希望有朝一日能安排她入宫，好为自己的仕途再铺一条通天大道。 而盛如月也不负众望，长大后果然出落的如花似玉，只是这脾气却被娇惯的不成样子，整日里肆意妄为，天天惹祸，所以京城人人都知道盛家大小姐美若天仙，但是脾气也是大的惊人，不是普通人能够降服的住的。 此事后来竟然传到了当今圣上耳朵里，还当众调侃了盛老爷子，将来一定要帮他找个能治得住盛如月的乘龙快婿。 眼见入宫为妃无望，盛老爷子本来还想在朝中择一良人联姻好继续发展壮大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可谁知盛如月出京城转了转，回到京城居然宣称自己和诸葛云乐私下又了婚约。 这本来就让盛老爷子十分不满，因为在他眼里诸葛云乐虽有功名在身，但是依然是在野的一商贾，算不得理想的夫婿人选，最最重要的是，诸葛云乐是个什么身份，他是盛家叛徒的义子，叛徒的义子，也是叛徒啊，就算盛如月打着招揽诸葛云乐的幌子，盛老爷子也是十分不悦的。 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盛如月和诸葛云乐的婚事还没敲定，就闹出了她和郑文同苟合的事情，这不仅让他对盛如月所有的期待都化为了泡影，更是让他颜面扫地。 只是无论又多么生气多么愤怒，盛如月毕竟是盛老爷子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他只能派人把她抓回来关在家里严加管教。 但是郑文同就不同了，他不过是盛家一个远的八竿子都不一定打的着亲戚，于是盛老爷子就将所有的怒气都迁移到他身上，一门心思认定就是郑文同糟蹋了盛如月，所以此次盛家派人来永安府其实有两个目的，一是接盛大小姐回京，二是暗地里干掉郑文同。 “这么说来，郑文同就是盛老爷子派人做掉的了？”秦凌很快嗑完了手中的瓜子。 “没错。我爹派了府中的高手在他们回程的第二天就杀掉了郑文同，随后为掩人耳目，又将现场布置成了郑文同烧炭自杀的假象，对外宣称是他侮辱了盛家大小姐，愧对多年来盛家对他的养育栽培之恩，所以自己羞愧难当，畏罪自杀了。” “盛老爷子这张牌打的不错，将盛如月变成一个受害者，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郑文同一人身上，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对盛家声誉的影响。” “没错，秦姐姐说的应该就是我爹爹心中所算计的。”盛如云似乎说的有些口渴，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那盛如月呢？她是怎么死的？”秦凌紧紧盯着盛如云，突然发问。 既然她都已经说了盛老爷子视盛如月为珍宝，疼爱有加，宠溺非常，那他断然舍不得动盛如月分毫。那么这世上有心又有能力杀她的人恐怕就只有坐在秦凌对面的盛如云了。 只不过看着眼前这个一边把玩着茶杯，一边嗑着瓜子，脸上还挂着甜美笑容的小女孩，若非是她亲口承认，秦凌实在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是个杀人凶手。 听到秦凌的问话，盛如云似乎早有准备，她放下茶杯，双手托腮故作天真状：“秦姐姐，如果我说是盛如云她就是自杀的，你信吗？” 秦凌摇摇头：“我不信。” “哈哈，我也不信。”盛如云突然大笑道：“她这种人无论自己做错多少事，都会怪在别人身上，所以她只会一气之下杀光天下所有人，而不会畏罪自杀。” “所以呢？盛如月究竟是谁杀的？”秦凌继续追问道。 “盛如月是我杀的。”盛如云突然正色道：“其实秦姐姐早就猜出来了不是？又何必明知故问，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确定。若不是你亲口说出来，我也不愿相信盛如月真是你杀的。”秦凌说这话是真心的，她实在不想看到盛如云小小年纪手上就沾上了鲜血。 “这么好的机会我若是今日错过，怕是以后不一定能在遇到了。” 第482章 我们后会有期 盛如云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秦凌说道： “秦姐姐不知道我从出生到现在，被她欺负的有多惨，上次我告知你的不过只是其中一二罢了。所以我恨盛如月，恨她入骨，我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梦见自己亲手杀了她。如今，有这么一个现成的机会就摆在我眼前，你说我怎么会舍得放弃？” 盛如云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抬手擦掉了眼泪，这才转过身来继续说道： “那日我来到她的房中，她吃了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她一开口就骂我是贱人庶出，说她再算在落魄也轮不到我看她笑话，因为在她眼里，我整个人的存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不过是她父亲酒醉之后的一场荒唐游戏。” “我见她到了如此地步还要摆出盛家大小姐的样子，居高临下的教训我，心里怎么会气的过？所以我就顶了她两句，没想到她居然还像小时候一样，抬手就给我一耳光。只不过她肯定没有想到，小时候的盛如云可以任由她打任由她骂，但是此时此刻的盛如云绝对不会再忍气吞声，你打了我一耳光，我就要还你一刀子，所以我就捅了她一刀。” 听到这里，秦凌心里吃了一惊。她是猜到了盛如云是杀害盛如月的真凶，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盛如云亲自动的手。 看着眼前这个将杀人说到如此云淡风轻的小萝莉，秦凌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 “怎么？秦姐姐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太过残忍？”盛如云幽幽的盯着秦凌，眼睛里透出了一丝毒蛇般的光芒。 秦凌心中虽然的确有点想法，但是转念一想，谁人又能真的知道盛如云这些年来受了多少委屈，攒下了多少仇恨？就这样主观评断说她残忍，或许有失公允。 “你和盛如月之间的是是非非，恩怨情仇岂是外人能够随便了解的。”秦凌没有直接回答盛如云的问题。 “秦姐姐果然非寻常女子，不像其他人随随便便以己度人。”盛如云仿佛很高兴听到秦凌这个答案，她举起茶杯，敬道：“今生能遇到秦姐姐这样的奇女子，实属我的荣幸，我以茶带酒敬姐姐一杯。” “盛二小姐这话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一个来自乡下的普普通通的小女子，有幸得遇贵人，做成了点小生意而已。和盛二小姐比起来，这个奇女子的称呼应该更合适你才对。” 盛如云嘻嘻一笑：“秦姐姐过谦了，希望我们以后不要有成为对手的那天，否则你会是我最难对付的敌人。” 秦凌微微一笑，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只不过你就这样直接杀了盛如月，冒的风险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如果盛老爷子追查下来，你岂不是很容易暴露？” 盛如云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平常，盛如月突遭横祸，盛家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我把盛如月和郑文同的尸首放在了一起，做成了他们两个一起殉情自杀的样子。” “如果盛老爷子要说盛如月不是自杀，等于就是再说郑文同不是自杀。如果他要官府彻查盛如月的死因，势必也要一起彻查郑文同的死因。可是这郑文同明明就是他安排人做掉的，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让官府去追查的。这样一来，盛老爷子想隐瞒郑文同的死因，就不得不放弃调查盛如月的死因。” “秦姐姐说的极是，所以我才说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反正现在盛如月也是名节已丢清誉尽毁，对盛家而言已经基本没有利用价值了。就算我爹再疼她，但是为了保全他自己，他也不会再去顾及这份所谓的亲情。” 秦凌默默看着盛如云说完这些，听起来在盛家能够生存的条件就是要让自己有足够大的利用价值。当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会被重视被关爱，可是如果你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家族无情的抛弃。 想到这里，秦凌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小萝莉十分可怜，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了盛如云的手。 盛如云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秦凌会突然这么做，但是她没有挣扎，因为她从秦凌眼中看到了关心，看到了心疼。 两人女人就这样握着手，沉默了半响。 盛如云忽然悠悠叹了一口气：“倘若你真的是我姐姐该多好。”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叠信笺递到秦凌手中：“这些是我答应过要给秦姐姐的东西，姐姐收好，我们后会有期。” 秦凌接过书信还尚未来得及细看，盛如云就起身离开了。 “姑娘，她就这么走了？”陌晚望着盛如云远去的纤细背影，有些茫然。 “她不走又还能说些什么呢？生在如此一个无情的家族中，也难怪她会冷血。” 秦凌低下头，打开手中的书信一看。这果然是秦家贪赃枉法的证据，一桩桩一件件都记载的十分清楚详细。不得不说这个郑文同虽然是个卑鄙小人，但是做事却是认真仔细，无一遗漏。 秦凌草草的将所有证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下对秦家的近况又多了几分了解，她着实没有想到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秦家现在实际上已经走到了快要败落的地步，也难怪秦老头倔强了这么多年不肯认她父亲，现在却又厚着脸皮派人来寻她。 秦凌收好证据，拍了拍手：“陌晚，我们回家吧，我突然好想和母亲一起吃秋娘做的家常菜了。” 陌晚掀开门帘，让秦凌先迈出雅间，跟在其后答道：“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去买菜让秋娘做给你吃。” 秦凌回首望着陌晚嫣然一笑：“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我要你们都陪着我一起吃。” “这个小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我不在她身边，她也敢和盛如月硬碰硬。” 会试刚过，诸葛云乐就收到了永安府送来的密信，上面详细讲述了秦凌是如何巧妙设局，将郑文同和盛如月引入其中的。 第483章 邀请入京 看罢来信，诸葛云乐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担心。 开心的是秦凌不愧是她诸葛云乐看中的女人，做事沉着冷静，计划周密巧妙，能够一举将郑文同和盛如月两人拿下说起来轻松，实在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若非秦凌有勇有谋，安排妥当，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是更令他担心的是，秦凌此次直接和他二人对簿公堂，肯定已经引起了盛家的注意。就算他们一时之间拿不到秦凌陷害盛如月的证据，但是依照盛家人的行事作风，就算无理也要强三分，更何况现在郑文同和盛如月在回京的途中又一起死了，不管他们是自杀还是他杀，总之人是没了，这一切结果恐怕最终都会被盛家归罪到秦凌身上，所以说秦凌和盛家这个梁子是结定了。 想到这里，诸葛云乐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他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好秦凌，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沉吟了半响，诸葛云乐吩咐绝情取来纸笔，写了两封书信。 “这里有两封信，一封你亲自送到盛家，一封信快马加鞭送至永安府给秦姑娘。”诸葛云乐将两封刚写好的信笺交给绝情叮嘱道：“告诉绝渊，这段时间要寸步不离守着她，直到她进京与我会合，若是她掉了一根头发，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听见了没有？” “是，公子。”绝情接过信笺，在心里偷偷翻了一个白眼，自己家里以前那个冷酷帅气的公子跑哪里去了？这个秦姑娘还真是公子命中注定的克星啊。 “姑娘，京城来信了。”陌晚像只小白兔一样跑跑跳跳地进了屋。 “快给我瞧瞧。”秦凌一听是京城的来信，马上激动的站起来要去抢。 会试的日子已经过了，她天天都在盼着诸葛云乐的来信。尽管她对他十分有信心，知道他百分百能顺利通过会试，但是依然希望他能亲笔写信告诉她，让他们两个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怎么不是他的来信？”秦凌接过信笺拆开一看，里面并不是诸葛云乐的笔迹，自然也不是诸葛云乐的来信。 这封信出自京城四大钱庄之首京荣钱庄掌柜张万宝之手，信上说得知秦凌现在已经是永安府四大钱庄的最大东家，而且将钱庄经营的有声有色，众人均感佩服。故此京城四大钱庄的东家们都希望能有机会认识一下秦凌，诚邀她前往京城一叙，大家同行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顺便也商议一下今后各大钱庄的发展和相互合作事宜。 “姑娘，这信上说什么？”陌晚背着手探身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京城有些人听闻永安府四大钱庄被一个小姑娘接手了，心中好奇，想看看这个新掌柜是人是鬼罢了。”秦凌随手将信丢在了桌上，似乎对此事并不怎么上心。 “姑娘似乎不太高兴？是不想去京城吗？”陌晚笑嘻嘻绕道秦凌的另一边，贴近秦凌看了看。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们名义上是约我去谈钱庄的合作，实际上不过是想探探我的虚实罢了。估计他们现在心里肯定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小丫头能一下子吞了梁家四大钱庄。” “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姑娘看了这封信高兴不起来呢。”陌晚点点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突然从身后又拿出一封信来，高高扬起：“但是我这里好像还有一封信，不知道姑娘看了会不会高兴起来。” 秦凌一瞧陌晚笑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手里拿的书信肯定就是她日思夜盼的诸葛云乐的来信。 “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越来越皮了，快把信给我。”秦凌站起来拍了一下陌晚的脑袋，手一伸就把信抢了过来。 这封信果然是诸葛云乐的亲笔信。 信上说了四件事，一是夸奖秦凌在对付郑文同这件事情上，处理果断及时，也算帮他摆平了后患，免得要时时提防他再去谋害裴大人；二是告诉秦凌会试的结果。裴温、郑学还有他三人均已顺利通过会试，而且他依然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此次会试的第一名；三是他说在得知盛如月自杀身亡之后，他已经立刻修书一封给盛家，在聊表慰问之情的同时也彻底和盛家解除了婚约，以后他就是完全的自由之身了。 “呸！他恢复了自由之身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干嘛要告诉我？”秦凌看到这里，不禁羞红了脸，嘴上虽然骂着，心里却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感觉到格外的轻松。 其实一直以来，她心里都十分介意诸葛云乐和盛如月的婚约，虽然明知这场婚约不过是诸葛云乐用的障眼法，但是当她每次看到他们二人在一起，听到盛如月口口声声喊诸葛云乐未婚夫的时候，她心里就不爽，极度不爽！只是秦凌生性好强，明明心里的醋坛子都打翻要淹死人了，可是她嘴上就是不说。 但是就算她不说，诸葛云乐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解除婚约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写信告诉秦凌，目的就是想让她放心，让她相信自己已经做好准备要给她一个未来。 这第四件事是诸葛云乐自称在京城等待殿试的过程十分无聊，顶着一个石凌夫的假身份平日里也不好穿街过巷太过招摇，因此感觉自己已经要闷在家里发霉了，希望秦凌能到京城去陪陪他，解解闷。 堂堂诸葛公子日理万机，旗下有那么多生意需要他照应打理，他怎么会闲得无聊闷的发慌呢？ 秦凌拿着信件，抿嘴一笑。这厮应该就是想见她了吧，却偏偏不肯直说，非要说让她过去给他解闷，说的秦凌好像就是一个逗闷子的陪客而已。 陌晚瞧秦凌拿着信看的入神，一会娇嗔一会浅笑，完全一副沉溺在恋爱当中的娇羞小女人模样，忍不住又开起了玩笑：“我早就知道这诸葛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本事这么大。” 第484章 到底跟谁走 “是啊，没想到他居然又是会试第一名。”秦凌嘴角始终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诸葛公子又高中了啊？”陌晚眨眨眼睛，继续说道：“我就知道读书这件事难不倒诸葛公子。不过我说他有本事可不是说他读书有本事。” 秦凌不解：“那你说的是什么？” “我说的是诸葛公子居然有本事仅凭一封书信就能左右我们家姑娘的情绪，让她一会笑一会骂，就像中了邪一样。姑娘，你说这诸葛公子是不是很有本事？” “好你个死丫头，居然敢打趣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秦凌扬起手就要打陌晚。 陌晚连忙双手抓住耳朵，不住求饶道：“姑娘，姑娘，我错了，你手下留情，别打我。” 秦凌见陌晚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行了，瞧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怎么舍得真的打你呢，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陌晚闻言也笑了：“我就说我家姑娘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主子了，陌晚能跟着你，那是陌晚修了三生三世才修来的福气。” “就你嘴甜。”秦凌宠溺的捏了一下陌晚圆圆的脸蛋。 “那姑娘，这京城我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秦凌拿着诸葛云乐的信，又望了一眼扔在桌上京城钱庄的来信，心知现在自己已经名声在外，就算她自己想躲在永安府讨个清静，外面的麻烦恐怕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既然大家都想让她去一趟京城，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索性去这一趟，或许到了京城，她和诸葛云乐携手之后还能另有发展也说不定。 思忖至此，秦凌决定带着陌晚和卜安一同进京。 没想到秦凌这边刚刚动身，她要去京城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秦家和沐家的耳朵里。 他们两家一听说秦凌准备去京城，立刻跟了上来，这一路上好吃喝好住的照应着秦凌一行人，倒是让她省了不少的钱也省了不少的心。 眼看着离京城地界还有三十里路的时候，秦民安突然提出要在这里歇息一下，并专门找了一个歇脚的客栈安排秦凌等人住了下来。 “姑娘，我怎么感觉这秦家和沐家的人好像都想把我们绑去他们自己家啊？”陌晚心有不安的问道。 “怕什么，我们这么几个大活人，岂是他们说绑就能绑的，要来软的，有我这颗脑袋瓜在，他们能耍什么花招？要来硬的，又卜安这一身功夫在，他们又能讨到什么便宜？”秦凌一边啃着大棒骨头，一边安慰着陌晚。 陌晚点点头，姑娘说的在理。 “所以你就不要东想西想的，有的吃就吃，有的喝就喝，他们是绝对不敢在这方面动手脚的，你安心吧。”说着秦凌挑了一块骨髓特别丰富的大骨头递给陌晚：“喏，你还别说这秦民安安排的食宿还真不错，这大骨头真是特别香，你多吃几块，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陌晚接过大骨头，看着自己家姑娘丝毫不顾忌形象，双手抓着大骨头大快朵颐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 秦凌正吃的开心，沐剑秋不识趣的从旁边的桌子挪了过来，坐到秦凌对面直勾勾地看着她。 秦凌虽然说脸皮也算挺厚的，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坐在自己对面，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这放到任何人一个人身上，她都会吃不下东西的。 “这位沐兄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桌上的饭菜毕竟好啊？要不要你端过去一些，回到你自己桌子上去吃？”秦凌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骨头，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 “秦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已经吃饱了，你吃你的。”沐剑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吃你个大头鬼啊！ 秦凌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白眼，毫不避讳的直接说道：“你这样盯着我，我怎么可能吃的下去？你又什么事情直接说罢，说完赶紧走。” 沐剑秋也不客气，拱手说道：“那在下就有话直说了。这姓秦的今日非要在这间客栈留宿，怕是没有安什么好心，姑娘若信得过在下，不妨吃完饭后就跟在下继续赶路，我们已经在距京城十里的驿站安排妥当，就等接姑娘回家了。” 回家？回什么家？ 她秦凌可从来没说过把沐家是自己家，这个沐剑秋还真是自作多情呢。 “沐兄弟这就是多虑了吧。”秦凌拿起手绢，擦了擦手，大声说道：“秦先生这一路事事操心，为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我看他不像是没安什么好心啊，反而是真心实意对我们好呢？” 秦凌故意抬高的声音，果然引起了秦民安的注意，他听到动静也立刻走到了这桌前。 “沐兄弟，是秦某人哪里招呼的不周，安排的不妥吗？你为何要在秦姑娘面前如此诋毁我？” 沐剑秋冷着脸并不理睬秦民安，只是继续征询秦凌的意见：“秦姑娘，可否继续跟在下赶路？” “沐兄弟，你这就不对了。”秦民安说道：“秦姑娘可是一纤纤弱质女流，这两日路途奔波已经够让她劳累的拉，你不仅不体恤她，让她好好休息整顿一下，还要催着她赶路，这是不是有点太不怜香惜玉了啊？” 沐剑秋闻言眉头一皱，他自知说不过秦民安，索性也不搭理他，只是一味的看着秦凌，固执的要等她一个答案。 虽然明知沐剑秋分析的在理，秦民安非要在这里歇脚也肯定是必有他的所图，但是她一想起沐剑秋曾经和郑文同私下拿她做过交易，她心里就有些不爽。 这个沐剑秋，还真把自己当做沐家可以随便呼来喝去的人吗？既然他执意要自己回答他，那她就如他所愿，给他一个干净利落的拒绝。 秦凌微微一笑：“秦先生说的在理，我确实有些劳累需要休息。若是沐兄弟你急着入京，现在就可以先走了。剩下的路我与秦先生同行即可。” 第485章 秦家人到了 秦凌此话一出，沐剑秋顿时拉长了脸，相反秦民安脸上就立刻透出了笑意。 “秦姑娘，你看你还需要添些什么菜，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一脸殷勤，故意谄媚的秦民安，秦凌突然也没了胃口。无论是直言强逼的沐剑秋，还是笑里藏刀的秦民安，这两人绕在自己身边都没有安好心，无非都是想拉拢自己，利用自己，把自己变成他们家族所能掌握的一枚棋子。 秦凌站起来，向两人欠了欠身，说道：“不用麻烦大家了，我已经吃饱了，现在就要回房间休息，希望二位不要打扰。” 说罢，秦凌领着陌晚和卜安头也不回地上楼进了房间，只留下沐剑秋和秦民安等人在厅堂里面面相觑。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秦凌就听见自己的房门外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卜安，你且去看看这外面到底是何人？” 秦凌话音刚落，卜安身影一闪已经出了房间，但是很快又回到房间。 “秦家人到了。” 秦凌闻言不禁心中好笑，秦家人是有多着急要接自己回去？沐家在京城十里候着，他们却在京城三十里处来接人，这摆明就是想快人一步，捷足先登啊。 陌晚一边替秦凌整理衣服一边问道：“秦家人来的动作还挺快的，姑娘是准备跟他们回秦家？还是继续向前赶路？” “先去看看再说。”秦凌笑了笑：“反正急的是他们，又不是我。” 三人刚刚出得房门，秦民安就立刻迎了上来：“姑娘醒的真早。” 秦凌瞄了一眼啊，见客栈大堂里站了十余号陌生面孔，全部劲装打扮整整齐齐站成三排，皆负手而立。 “我倒是想多睡一会子呢，可惜屋外人声嘈杂，吵的人实在头痛，实在是没办法继续睡觉。”秦凌说着还特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言下之意显然就是责怪秦民安打扰了她的休息。 秦民安有些尴尬，陪着笑脸致歉：“这些人粗手粗脚，动静有些大，吵了姑娘休息，实在是抱歉。” “碍他们什么事？如果不是主子安排，他们又何曾想这么一大早就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费力又不讨好，你说是不是，秦先生？”秦凌盯着秦民安，似笑非笑的样子。 这下秦民安更尴尬了，秦凌这是非要他当着手下人的面向她低头啊。他抬头看了看秦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愿，但是一想到秦老爷子的命令，今天务必要接到秦凌回秦家，他又不敢得罪这个鬼丫头。 于是，秦民安一咬牙，舔着脸笑道：“姑娘说的是，都是我没有安排妥当，不该这么一大早就让他们在这候着，扰了姑娘的清梦，还请姑娘大人大量不计较。” 秦凌满意地点点头，既然要把她当秦家大小姐，那他就得明白主仆之分。 “姑娘，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吃过饭后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秦民安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一个响指，其中一个劲装大汉立刻喊了声：“小二，上菜。” “得了，客官，这就来。”小二响亮地应着，麻溜地把准备好的早餐送到了桌上。 秦凌带着陌晚和卜安坐下，开始慢慢的吃起早餐。只见她拿起一个包子，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扔进嘴里，眼神却是左顾右盼，完全就不像是要好好吃早餐的意思。 “姑娘，可是这早餐不合你的胃口？”秦民安问道，他可不想秦凌在这慢慢耗着，耽误时间。 “嗯，起的太早还真没什么胃口。”秦凌不紧不慢地说着，又朝楼上沐剑秋的房间望了望。 奇怪，这秦家来这么十几号人接她，弄出的动静也不算小了，怎么这个沐剑秋一点动静也没有，难不成他自己先走了？不应该啊，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出来，急着阻拦自己和秦家走才对。 陌晚顺着秦凌的眼光看过去，知道她是在看沐剑秋的房间，忍不住替她问了出来：“噫？这沐大哥怎么到现在还没起？” 秦凌刚要招呼卜安去看看，就听见秦民安说道：“许是他最近太过劳累吧，我刚去看过了，他睡的正酣呢。姑娘不必理他，用过早饭之后，我们自己先启程就是了。” 他去看过了？而且沐剑秋还睡的正酣？ 秦凌闻言料想，这应该是秦民安动了什么手脚吧，想不到他一边自诩自己是知书达理的官宦名门，嘲笑沐剑秋是只会舞刀弄剑的粗人，一边却对沐剑秋使了阴招，下了绊子。 “姑娘，我去看看？”卜安低头问道。 秦凌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卜安不用去。虽然她不知道秦民安具体用什么手段摆平了沐剑秋，但一猜不外乎就是江湖迷药之类的下三滥手段，让他去害沐剑秋的性命，那他是绝对不敢的。 既然沐剑秋没有生命危险，而她也根本没有打算跟沐剑秋回沐家去，现在少了一个麻烦跟着，也省了她的事情。不如索性就让沐剑秋好好睡吧，然后把这笔账算到秦家身上。她秦凌可以说，不是她不去沐家，而是秦家来的人太多，她是迫于形势，身不由己而已。 勉强吃完了一个包子，秦凌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轻启朱唇：“好了，我们启程吧。” 秦凌这一声虽然没有明说要跟秦民安回秦家，但是现在沐剑秋不在场，她却不等他直接启程，显然就是准备跟着秦民安走了。 “是，是，我们这就启程！马车早就客栈外备好了，姑娘请。”秦民安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虽然秦家安排来接的人手个个都有好身手，但是他知道秦凌身边的卜安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十几号人加起来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秦家的最终目的是要“请”秦凌回家，如果真动手抢了她回去，怕也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所以他本来还以为今早要费一番大力气才能请得动秦凌跟他走，故此昨晚特意安排人手溜到沐剑秋的房间吹了迷香，就怕今早沐剑秋在一旁碍事，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秦凌居然主动提出了要启程。 秦民安丝毫不敢怠慢，生怕秦凌一会儿又改变了主意，赶忙安排手下跟着陌晚回房间去拿行李，自己则亲自在前面引路，带着秦凌先上了车。 第486章 秦家的亏空 “姑娘，你真打算就这样跟他们回秦家去吗？”陌晚坐在车上，轻轻撩开车帘子的一角朝外张望了一下，只见秦家十几号人围在马车周围策马徐行，仿佛担心秦凌会突然跳车逃走似的。 秦凌靠在车上，闭目眼神说道：“那不然呢？秦家这么‘隆重’地来请我回家，我怎么能一点面子不给人家呢？” “可是，我看他们这根本就不应该算是‘请’，而是胁迫。姑娘你瞧瞧，这些人团团围住马车，就像看犯人一样守着我们呢。”陌晚撇撇嘴，她觉得这些人来接秦凌回去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他们不敢。”卜安听到陌晚说外面的人像看犯人一样对待她们，眼中精光暴闪。 秦凌慢慢睁开眼睛笑道：“这要看你怎么想了，我倒是没有一丝一毫被胁迫的感觉。” “莫非姑娘原本就打算要进秦家不成？”陌晚不解。 “没错。”秦凌突然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从上次盛二小姐给我的证据来看，秦家现在已经基本算是一个空壳子了，他们巴巴地上赶着请我回去，为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钱。既是如此，他们有求于我我还怕什么？去了秦家自然会有人好吃好喝招待我们，你说这样的好事我干嘛不去。” 原来秦老爷子共有三子，老大秦之浩资质平庸却一心一意想继承秦家的衣钵，身为长子难免喜欢处处摆谱，时时以秦家长子自居，现在在户部主管钱粮，日子也算过的中规中矩。 老二秦之恩天性好赌好酒，整日里瞎混胡闹，在秦老爷子的安排下勉强也在户部混了一个小官职。 老三就是秦凌的爹，最为聪颖善学，却偏偏不争气跟了江湖女子私奔，气得秦老爷子把他逐出了家门。 本来有秦老爷子在朝堂上多年的根基，只要他们兄弟二人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任职，户部的小小油水就已经足够秦家光鲜亮丽地的生活了。 可惜，秦家老二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尤其特别好赌，秦老爷子为此多次对他动了家法，甚至打断了他一根小拇指，也没能帮他彻底戒了赌。 秦老爷子生怕秦之恩再去赌，所以每月从账房给他支取的银钱都是少的可怜，而他自己的俸禄早就被他吃吃喝喝花的差不多了。所以后来，他终于忍不住动了公款，从他所管的户部礼金中不断地贪污拿去赌博。 尽管每次秦之恩贪污的数目都不大，他也总想着一旦赢钱了，就立刻把钱补回去，可是十赌九输，他不仅没有把贪污的钱还回去，反而把这个窟窿越搞越大，直到有一天他手里的账目怎么也做不平，仔细一算，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贪污了公款达一万两之多。 这一万两对秦之恩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还不上了，不得已只好跑到秦家老大秦之浩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他一定要帮忙自己。 虽然平日里秦之浩也看不上他这个弟弟吊儿郎当，嗜赌成性的鬼样子，但是怎么说两人也是同父同母，打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更何况秦之恩求他的时候一口一个好大哥，他若是不答应，岂不是等于说他担不起秦家长子这个责任？ 可是要让他一下子拿出这一万两去帮秦家老二平账，他手头也确实没有这么多钱。眼见秦之恩每天愁眉不展的样子，他一咬牙，私自从户部库银中调了一万两出来先替他二弟平了账。 可谁知道，就在他私自挪用公款后不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放了风声，上面突然通知要来查账，这下秦之浩可慌了神，要是万一这个挪用公款的事情被查出来，不仅会被秦老爷子打个半死，逐出家门，而且轻则丢乌纱，重则砍头啊，他实在担不起这个风险。 于是他又一狠心，铤而走险跑去朝高利贷借了一万两，先归还到库银当中，这才勉强躲过了一劫。 但是高利贷的钱好借可不好还，秦之浩借钱的时候要的格外急，所以利率比平时还要高一点，当他好不容易筹措到一万两准备还款的时候，这笔借款就已经利滚利，从一万两眨眼变成了三十万两。 看着这笔巨额欠款，秦之浩是彻底傻了眼，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东遮西掩了大半个月后，高利贷债主直接找上了秦家，这下他想藏也藏不住了。 秦老爷子知道此事后，当场气的暴跳如雷，狠狠鞭笞了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只不过打归打，揍归揍，钱还是要还的，而且这次欠的是高利贷，上不得台面，所以这钱还得偷偷摸摸的筹措去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卖地卖房，因此秦家一下子就陷入了巨大的财政危机。 听秦凌讲完这些，陌晚似懂非懂的问道：“难道他们接姑娘回去，就是指望从你这拿这三十万两不成？” “三十万两倒也不会全部让我出，但是从我这里搜刮一二十万两的心思总是有的。他们明知我手里掌管着永安府的四大钱庄，所以在他们眼里我现在就是一个活财神。”秦凌说着，还用手在头上比了比，示意自己带了顶财神的帽子。 陌晚见状笑道：“还别说，咱们家姑娘那可是永安府首富，自然真算得上一尊活财神了。” 秦凌笑着摇摇头：“我这点小生意哪里赚得了多少钱，这所谓永安府的首富等到了京城也就不过算是一个普通商人罢了。” “京城里的人真的这么有钱？京城里面是不是特别繁华？”陌晚托着腮，一脸神往。 “我也没去过京城，但是料想天子脚下必是另一番景象吧，到时我抽空带你们好好去逛逛便是。” 陌晚一听高兴地拍起手来：“太好了太好了，这可是姑娘你说的，到时一定要带我们去好好逛逛哦。我听说啊，京城随便找一家的糖葫芦都比永安府最出名的唐李记还要好吃呢。” 秦凌随手捏了一下陌晚肉呼呼的小脸蛋，笑道：“你啊，就知道吃，看看这脸圆的，都快吃成小猪了。” 一旁的卜安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下，陌晚立刻嘟着嘴说道：“卜安你笑什么，我看你最近才胖了许多呢。” 见秦凌目标转向了卜安，秦凌掀开车帘，默默朝外瞧了一眼，只见车轮过处，扬尘飞沙，她微微皱起眉头，不知此番到了京城之后，自己又要经历一番怎么样的风波。 第487章 大小姐到了 “来了来了，大小姐到了。” 随着一声响亮震天的报门声，秦凌乘坐的马车停在了一座宅院门口。 大小姐？ 看来秦家上下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角色，就等着她进门来唱戏了。 秦凌不等人来接马车，自己率先掀开帘子，从车上一跃而下。 “这位想必就是三弟的宝贝女儿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只见她头绾云髻，插着翡翠白玉挂珠钗，身着镂金百蝶裙，腰间一条豆绿丝绦悬着一块通透水润的鸳鸯玉佩，一双桃花眼含春留情，两道弯月眉似蹙非蹙，看起来自有一股风流气息。 再看少妇身边还站着一个青年儒生，身着墨绿色暗纹长衫，长相斯斯文文，白白净净，负手而立，脸上是一脸的淡漠神色，似乎并不欢迎秦凌的到来。 少妇招了招手，后面立刻上来两个丫鬟：“还不赶紧去帮大小姐把东西都拎进去？” 两个丫鬟连忙应着，跑到陌晚和卜安旁边，二话不说伸手就把她们二人手中的行李抢了过来，直接拿进了府。 “唉，小心里面的东西。”陌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叮嘱。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我们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了吧，我这一看你就是个机灵懂事的可人儿，我们大小姐的眼光那是真没的说。”少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秦凌身旁，貌似很亲热直接挽起了秦凌的胳膊。 “呃，这位是……？”秦凌听她她称自己父亲为三弟，又见她身后还站了一众丫鬟家仆，那想必应该就是秦家两个儿子中的其中一房吧。 一旁的秦民安赶紧答道：“这是咱们秦家的大奶奶。” 少妇笑了笑：“什么大奶奶，那些给外人叫的称呼怎么好告诉大小姐呢？我是你大伯娘。” 原来她就是秦家的大儿媳妇甄氏。 秦凌听闻她是当朝礼部官员甄世贤甄大人的掌上明珠，当年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是秦老爷子特意去求了皇上，才赐婚给了秦之浩。后来，入了秦家，更是管的秦之浩是服服贴贴，现在整个秦府内务上上下下都是她一手在打理，可以说她是秦府里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大伯娘好。”秦凌收敛了锋芒，刻意装出了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向甄氏施礼。 “凌儿还对我行什么礼啊，都是自己家人不是？”甄氏扬起手中的丝帕装模作样地帮秦凌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续说道：“瞧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定是累坏了，咱们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了，快点进府吧。这一大家子人可都在里面等着你呢。” 说罢，甄氏挽着秦凌的胳膊就往府内走去，陌晚和卜安互相看了一眼，只好紧紧追随其后也进了府。 秦家虽然在京城不算位居高官，但是秦老爷子在朝堂混迹的时间却是不短，故而实际上也敛了不少财。这座秦家宅院从外面看起来，似乎院落并不大，但是进去以后就会发现别有洞天。 秦凌跟着甄氏穿廊绕厅，这一路虽然没有有雕梁画栋的富丽堂皇，却也满眼皆是别致的景色，只见院中桂树苍苍，奇石林立，处处皆有风雅之韵。 来到大厅后，甄氏这才放开了一直挽着秦凌的手，来到堂中向高坐在堂中的一位老人施了个万福：“爹，媳妇儿把大小姐迎进来了。” 原来这个老头就是秦光耀，她的亲爷爷。 秦凌并没有立刻上前施礼，而是远远地站在大厅门口，仔细地打量着他。 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秦光耀的发须早已全白，一双眼睛也显得有些浑浊，但是他面色红润，坐在椅子上腰板也挺的笔直，精神头看起来十足十。 甄氏见秦凌愣在原地不喊人，秦老爷子也是盯着她不吭声，整个大厅的其他人更是一言不发，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于是她连忙打起圆场来。 “你瞧瞧我，这心里见了大小姐只顾着欢喜，竟然忘记了给你介绍一下。来来来，我这就带你认识一下，这些都是家里人，不用害怕。” 说着甄氏又跑到秦凌身边，热络地拉起她的手，把她领到秦老爷子面前说道：“这就是你的爷爷。” 说完，甄氏冲着秦凌使了一个眼色，意思就是让她赶紧叫秦老爷子一声爷爷。 可是秦凌怎么会轻易的把这一声爷爷喊出口呢，她只是笑了笑，随后对秦老爷子微微欠了欠身，连礼都没做全。 全家人一看秦凌居然拿着一副冷脸对待秦老爷子，各人心里多少都有点想法。 首先大儿媳妇甄氏站在一旁就更显得尴尬，心里暗骂秦凌是个不知好歹，不懂规矩，没有分寸的野丫头。 其次站在一旁的二儿媳妇曹氏看着秦凌不买甄氏的账，心里反到有些开心，脸上竟然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站在曹氏身边的一个妙龄少女见状，连忙用手肘轻轻捣了曹氏一下，微微皱眉，极其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曹氏不要笑。 曹氏心领神会，连忙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大嫂恐怕是有些心急了，凌儿刚刚入府和大家都不认识，这突然就要张嘴喊人，难免有些害羞吧。” 这句话显然是为了给秦老爷子一个台阶下，一旁的众人纷纷顺着曹氏的话说道：“就是就是，凌儿刚来，难免认生，慢慢来慢慢来。” 秦老爷子此时心中虽然不高兴，但是一想到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惹下的祸端还需要秦凌来补救，只好强压住心中的不快，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道： “说的没错，这么些年都没见了，这见面头一遭想必凌儿也有些不适应吧，称呼的事情过些日子再喊，也不急在这一时。” 凌儿？ 秦凌听得心中暗自好笑，亏他们能叫的这么亲热，一个自她出生就没见过面的“爷爷”，一个连她父亲过世都不闻不问的“爷爷”，这会子为了金钱居然第一次见面就亲热地喊她凌儿，好像她是他每天呵护在手心里的宝贝孙女一样。 第488章 秦府众人 “老大家的，你带着凌儿和家里人先认识一下吧。”秦老爷子见秦凌还是不吭声，也不想自讨没趣，索性端起了茶杯，让甄氏带着秦凌先熟悉熟悉家里人员。 甄氏领命，牵起秦凌的手将她拉到一旁，一个个地替她引荐。 “这是你的二伯娘。” 秦凌打量了一眼，曹氏和甄氏完全不同，一身素色衣服显得文静内敛，头上插着一根普通的珠花簪子，显得朴素大方。 “这是你二伯家的女儿，和你同辈，但是论年龄应该是比你小的，她叫秦若熙，你喊她小熙就可以了。” 秦若熙听甄氏介绍到她，主动上前一步，向秦凌做了一个万福，恭恭敬敬的喊道：“凌儿姐姐万福，欢迎你回家。” 秦凌见她面容若春晖，身姿如扶柳，一副娇柔的可人模样，此刻主动上前来问好，她也不好意思不理不睬，毕竟她和秦家的恩怨主要就在于秦老爷子身上，和这些后辈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只要她们不来招惹她，她也愿意和她们和平共处。 “小熙妹妹好。”秦凌也微笑应道。 甄氏见秦凌似乎对后辈态度要缓和一些，心中略感宽慰，拉着她的手转向另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女儿，秦若兰，也比你小一岁，你也可以喊她小兰。” 秦凌瞄了一眼秦若兰，果然不愧是甄氏的亲女儿，和她母亲一样，她也穿的一身艳装，头戴珍珠攒金钗，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这是你凌儿姐姐，还不赶紧打个招呼。”甄氏拍了一下秦若兰。 “凌儿姐姐好。”秦若兰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似乎一点都不欢迎秦凌的到来。 秦凌见她如此，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来秦家并不是要讨别人欢心的，喜不喜欢她都无所谓，说不定哪一天，她会让秦家人都哭着讨厌她。 “这个是我的儿子，你的大哥秦舟游，他本来是在外地读书，碰巧这两天回家里来看看，不曾想还能遇到你回来，你们兄妹也算有缘。”甄氏指着刚才在门外站在她身边的青年儒生说道。 原来他就是秦家的长孙，秦舟游。 从秦凌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秦家大房也就是秦之浩和甄氏共育有一子两女，大女儿前两年在秦老爷子的安排下，嫁给了朝中一个年轻的将军，原寄希望他能留守京城，却不想第二年就被皇上派去戍边，秦家的大女儿也就跟着远去了。 大儿子秦舟游据说深有秦老爷子年轻时的风范，为人聪敏好学，又是嫡长孙，故此很受秦老爷子器重，他现在长期在外求学，很少回家。 至于二女儿秦若兰，因为长相姣好，又是甄氏最小的孩子，所以自幼受宠，也是被娇惯成了说不一不二的性子，无论在府内还是府外，秦家二小姐的风评都不是很好。 秦家二房，秦之恩和曹氏育有一子一女，其子秦舟华也在外求学很少回家，其女秦若熙就如一般大家闺秀一样整日在家琴棋书画，绣花扑蝶，倒是不曾听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现下甄氏见在场的所有家人都介绍完了，又继续说道：“你的大伯，二伯今日都在朝中当差呢，晚上会回来吃饭，到时我再一一给你介绍吧。” “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了，就让凌儿先回房歇歇吧。她这一路舟车劳顿也是十分辛苦啊。” 秦老爷子发了话，甄氏立刻就接过话来：“果然还是老爷子最疼凌儿，毕竟是亲孙女不是。”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是啊，凌儿毕竟是我的亲孙女啊，当年若不是被沐家所蒙蔽，误以为你娘是个背信弃义，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也不会不同意你爹和她成亲，更不会在他们私奔后一怒之下，将你爹从家谱中逐出。” “唉……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啊！”秦老爷子又深深叹了第二口气，这次他还抬手轻轻沾了沾眼角，仿佛在擦拭眼角的泪痕一般。 “可不是吗？当年如果不是沐家从中作梗，三弟和三弟媳妇就不会英年早逝，我们一家人现在肯定是和和美美的的。”甄氏在一旁不停地帮腔。 秦凌默默地看着他二人一唱一和的演戏，心知他们这就是故意要离间她和沐家的关系，所以才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沐家人身上。只是这戏在秦凌眼里看起来，实在演的太假了。 “我的确有些乏累了，还劳烦大伯娘带我去看看屋子吧，这一般的房子我可还不一定住的惯呢。”秦凌实在不想继续看两人装模作样的演戏，只好出言打断。 秦老爷子闻言立刻招呼甄氏问道：“凌儿的房间你都准备妥当了吗？” 甄氏哪敢怠慢，巧笑回道：“回老爷子，凌儿的事可是我们家的大事，媳妇儿我哪能不放在心上啊。她的房间我早就准备好了，为了让凌儿住的舒服，我特意让若兰把她的房间腾了出来。” “嗯，兰儿的房间不错，让给凌儿住也合适。”秦老爷子点点，很满意甄氏的安排。 秦凌偷偷瞄了一眼秦若兰，只见她一脸的怒气，一张樱桃小嘴撅的老高，都可以挂住一个瓶子了。 “多谢大伯娘安排，只是我一来就占了小兰妹妹的房间似乎有些不妥吧。”秦凌知道秦若兰现在是秦家最得宠的女儿，故意假意推辞一下。 “你要是不想住就别住，我还不想让呢。”秦若兰没好气的插了一句。 甄氏闻言眉头一皱，轻声训斥道：“胡说什么，不是说好的吗，你去住你大姐的房间，又在这胡闹什么。” 秦若兰被母亲训斥，恨恨的剜了秦凌一眼，仿佛再说都是她抢了家里人对她的宠爱。 “她还是小孩子脾气，凌儿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房间都帮你准备好了，你随我来就是。”说着，甄氏抬脚就要走。 “慢着。”秦凌喊道：“大伯娘把小兰妹妹的房间腾给我，我实在受宠若惊，却之不恭，只有在这里先行谢过大伯娘对我的照顾。” 第489章 把房间腾出来 甄氏一把拦着秦凌不让她行礼道谢：“凌儿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这是你自己的家，我是你的大伯娘，我不疼你疼谁？你离家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应该好好享享福，我一定会把最好的房间安排给你的。” “只不过……”秦凌顿了一顿，话锋一转，指着陌晚和卜安问道：“不知道我这个两个丫鬟，大伯娘准备如何安置？” 如何安置丫鬟？ 甄氏被问的一愣，这个她倒是真没有想过。不过就是两个丫鬟，和府上其他的丫鬟家仆随便挤挤通铺不就行了，难道还要另外安排不成？ “府上的佣人在后院都有住处。”甄氏答道。 “大伯娘有所不知，她们二人可是我最贴心的丫头，并非一般的家仆，平日里我待她们二人如同姐妹一般。如今我回到了家，就相当于她们也回到家，你说是不是？” 秦凌微微笑着，她相信以甄氏的聪明，不用她挑明也会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甄氏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这是在替她的丫鬟要房子啊。没想到这个秦凌自己要住最好的房间就罢了，现在还要替丫鬟们要房子。 “你瞧瞧我，倒是把这一茬事儿给忘记了。”甄氏讪讪一笑道：“凌儿的贴身丫鬟自然不能和家里的那些粗使丫头们住在一起了。刘妈妈，你现在就去把你的房间腾出来，打扫干净，让这二位姑娘住进去。” 一直跟在甄氏身旁的刘妈妈可是甄氏的奶娘，在府里的地位不是一般家仆可比的，所以她一直一个人住了一个单间。 这下猛然听到甄氏吩咐她把房间腾出来，刘妈妈先是一愣，但是马上就应允了下来，转身笑嘻嘻地对着陌晚和卜安二人说道： “老奴房间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两三下就能收拾完。至于房间，老奴平日里也时时打扫，很是干净。不如二位姑娘这就随我过去，直接住下可好？” 陌晚和卜安同时看向秦凌，只见她微微颔首，这才跟着刘妈妈身后走了出去。 “好了，这下凌儿可以放心了，跟我去看看你自己的房间吧。” “谢谢大伯娘。”秦凌笑道，随后又一一和众人欠身道别。 “不必多礼了，快点去休息吧，晚上待你两位伯伯回来，我们在一起吃顿团圆饭。”秦老爷子挥了挥手，示意秦凌可以走了。 秦凌微微颔首，步履缓缓的跟在甄氏后面出了大厅。看着众人一副明明心里不爽，脸上还非要挂着假笑的样子，秦凌觉得十分有趣。她倒要看看这个秦家为了得到她的财产，到底还能让到什么地步。 晚饭时分，秦之浩和秦之恩两兄弟回来了。 大家一桌人整整齐齐地围坐在一桌吃饭，身后站了一众丫鬟家仆伺候着。 秦凌看了看这一桌的菜色，知道这一定是甄氏精心准备想讨自己欢心的。可是她偏偏不想领这个情，所以故意拿着筷子东扒拉一下，西扒拉一下，一脸嫌弃的样子。 “怎么？这些菜色不合你的胃口吗？”秦老爷子见秦凌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你们平时就吃这些吗？这些菜做的太粗了。”秦凌夹起一块腰花说道：“俗话说一道菜要色香味俱全，色可是排第一的。你瞧瞧，这菱形刀都没切好，炒出来都不打卷，让人看了都没食欲。” “喏，再看看道八宝鸭子，蒸的都不够烂，让人怎么吃啊。”秦凌指指点点一番后，索性扔下了筷子。 这下秦家人都停下了筷子，很是尴尬的望着秦凌。其中甄氏更是憋着一肚子闷火。 这个臭丫头怎么这么难伺候，明明这一桌子菜都是自己专门请京城最有名的八宝楼名厨做的，她却在这挑肥拣瘦，说三道四，这还不是摆明了找茬吗？甄氏不信，她平时的吃穿用度还能比这个好吗？ “凌儿，这可是你大伯娘专门请了八宝楼的名厨来做的，特意为你接风洗尘的。”秦之浩说道。 秦凌眨了眨眼睛，说道：“大伯娘真是有心了，但是这些酒楼做出来的菜都一味的重油重味，只能在饿的时候充充饥罢了。” “凌儿说的是，我们平日里也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秦之恩赶忙顺着秦凌的话说下去，想讨好讨好这个大侄女，希望她能帮自己还债。 “什么意思？你们不喜欢的吃的东西却拿来给我家姑娘吃？”陌晚站在秦凌身后，小声嘟囔着。 陌晚这一声抱怨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好能让桌子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秦凌看着桌上每个人几乎同时都皱起了眉头，几乎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陌晚还真会挑时候说话。 “陌晚，不得胡言。”秦凌看似在斥责陌晚，可是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仔细一琢磨里面似乎还带着一丝赞许之意。 “我是真不知道凌儿不喜欢吃酒楼的菜，倘若我早些知道了，一定安排自家厨娘给你用心做些家常菜来。”甄氏此刻心里怄的要死，脸上却依然堆着笑。 “算了算了，我就怕你们厨娘做出来的更糟。”秦凌拿起筷子：“我还是勉强吃一点吧，总不能白白浪费了大家的一番美意。” 说着秦凌开始一个菜一个菜的试吃，没吃一道菜都要抱怨几句，弄得秦家人都没了胃口，劝吃不是，不劝吃也不是，一顿饭就在无比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待秦凌回房后，甄氏才开始摆起脸来：“这请回来的哪里是什么大小姐，根本就是请回了一个活祖宗！房间要住最好的，吃东西也要最好的，你看看她刚才吃饭的样子，这哪里是挑剔菜，根本就是在挑剔咱们家。” “行了行了，人家可是永安府的首富，吃穿用度说不定就是这样，不一定是在挑剔你。”秦之浩白了一眼甄氏，刚才在饭桌上每个秦家人都十分难堪，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受了气。 “爹爹，那个臭丫头真的是钱庄的东家，是永安府的首富吗？我怎么看也看不出她哪里像一个有钱人的样子。你看看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饰，不过都是普通货色罢了。” 第490章 半夜就开始折腾 秦若兰一脸的不屑，她还在气母亲逼着自己把房间让出来的事情。 “当然了，这个事情是确凿无误的。现在永安府谁不知道四大钱庄的新东家是秦凌，这件事是做不了假的。” 秦之浩说罢，转身指着秦之恩的鼻子骂道：“要不是你胡作非为，我们也不用请这么一尊活菩萨回来伺候。” 秦之恩还没说话，一旁的曹氏马上抹起了眼泪，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大哥教训的是，都是我们的错。” “行了行了，哭什么哭啊，都是一家人，这个时候还说什么错不错的。”秦老爷子摆了摆手，不让曹氏继续哭下去：“现在人已经来了，我们就见机行事吧。今天大家也都累了一天，明日再说。” 说着，秦老爷子站起身来先走了，随后秦家两房也都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原本想着先过了今晚，等明日在慢慢商议如何对付的秦家人万万没想到，刚刚睡到半夜秦凌就开始闹了。 首先被吵醒的自然是秦家大房。 秦凌让陌晚直接跑到秦之浩和甄氏的房间前砸门：“大奶奶，大奶奶，不好了，我家姑娘晕过去了，你快起来看看啊。” 秦之浩和甄氏一听，心下不明所以，这三更半夜的时候，秦凌自己在房间睡觉怎么就能好好晕过去了呢？ 两人当下也顾不上许多，胡乱披上了外衣就跟着陌晚急匆匆的向秦凌的房间跑去。 这一路上陌晚不断大声喧哗，不停地抱怨秦若兰的房间有多差，什么床板不结实，床铺不够软，房子里没有通风口，让人喘不过气等等，很快就将秦家上下都吵醒了。 “出了什么事了？”秦家老二见大哥大嫂披着外套朝秦凌房间跑去，也拉着曹氏跟了过去。 余下的秦若兰，秦若曦等人也都被吵醒，纷纷赶了过去。 等秦家众人急急忙忙跑到秦凌房间，却见秦凌穿戴整齐，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子前。 众人都是一愣，忍不住问道：“你不是晕倒了吗？” “救醒了。”一旁的卜安答道。 秦之浩和甄氏两人互看了一眼，顿时心下明白了几分。 什么晕倒了，什么又救醒了，这都是秦凌在耍他们的把戏，只是不知道这个臭丫头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秦凌并不在乎他们二人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她的目的只是要今晚闹得秦家上下都不能休息。所以她不顾秦之浩和甄氏二人心存怀疑，马上夸张地演起戏来。 “哎呀，大伯娘，你这给我安排的到底是什么房间啊？环境这么差，居然还有蛇虫鼠蚁出没，可真真是把我的魂都吓掉了。”秦凌靠在椅背上，用手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刚刚才受了惊吓的模样。 什么蛇虫鼠蚁？秦府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更何况这个房间还是秦若兰的房间。 “我的房间怎么可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这些家具都是上好的红檀，驱虫避鼠呢。”秦若兰马上跳出来说道。 这可是她的住了多年的闺房，里面的雕花木床和桌椅都是甄氏花了重金，用一等一的红檀木，请了江南的名工匠精心制作而成，这些年来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什么蛇虫鼠蚁。 “你不信？”秦凌扬起下巴，斜睨着秦若兰。 “反正我住了这么久，可是从来没见过。”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理直气壮的秦若兰被秦凌这么一瞅，顿时没了底气，原本强硬的态度变成了含混不清的说辞。 “没见过是不是，那我就给你们看看，免得你们不相信我。卜安，给他们瞧瞧你刚才在这房间里捉到什么了？” 卜安闻言，立刻走到墙角，拿起一个布袋回来，故意往秦若兰脚上一倒。 “啊！蛇，蛇啊！” 只见一条足足有三根手指那么粗的花斑点蛇从袋子里掉了出来，正好落在秦若兰的脚面上。 “救命，救命！”秦若兰吓到的大喊大叫，立刻跳着躲到了甄氏背后。 秦家众人都没有想到秦凌真的会弄出一条蛇来扔在地上，都不禁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瞧瞧，这蛇是不是特别吓人，刚才我看见它可是直接吓晕过了呢。幸好我身边有个卜安，及时帮我打死了它，不然我现在说不定都被蛇咬死了，啧啧啧，想想真是让人后怕……” 秦之浩挡在众人面前，看着秦凌嘴上说着害怕，眼睛里却带着一丝笑意，双腿还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根本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心知这蛇多半就是秦凌故意安排来找茬的。 “实在对不住，让凌儿第一天回家就受了如此大的惊吓，我这个做大伯的真是做事不周。” 秦之浩咬着牙说了句客套话，却没想到秦凌竟然就真的接过他的话说道；“嗯，这的确是大伯做事不周呢。明明知道我习惯了养尊处优，怎么还能安排这样的房间给我住呢？” “你……你！”甄氏一听，气顿时不打一出来，她本想指责两句秦凌，可是一想到秦家还欠着三十万两银子的高利贷，又强逼自己把话咽了回去。 但是秦凌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大伯娘，你这是怎么了？想说什么怎么又不说了？是不是你也被这蛇吓到了？” “是，是，我是被这蛇吓到了。”甄氏强压着心中的郁闷说道：“我家兰儿在这住了许久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今天真是碰巧了，凌儿不要放心里去。大伯娘本来就是看兰儿的房间最好，所以才特意让兰儿把房间腾出来让给你住的。” “大伯娘是说小兰妹妹的房间就是秦府上下最好的房间了吗？难道秦老爷子住的房间还不如她的？”秦凌摸了摸下巴，明知故问。 “这个嘛，秦府中最好的房间自然是老爷子住着，只不过，难道凌儿想让老爷子把房间腾出来让给你住吗？”甄氏直接问道，她就不行这个秦凌能够厚颜无耻到让自己的亲爷爷给自己腾房间。 第491章 难伺候 “我怎么会那么做呢？虽然秦老爷子这么多年没有把我当亲孙女对待过，但是他现在还是知道错了，愿意把我接回来，就是认了我这个孙女。况且，他年事已高，我说什么也不会让爷爷给我腾房间不是？”秦凌故作孝顺。 甄氏点点头：“凌儿此话极是，这天底下就没有长辈给晚辈让房间的道理。” “哎？大伯娘这句话我就不同意了。”秦凌摇摇头，说道：“所谓尊老爱幼，秦老爷子是因为年事已高，实在不方便搬来搬去，我尊敬老人，所以不想要他的房间。可是大伯娘若是真心疼我，难道不会爱幼，把你们的房间腾给我吗？” 秦之浩和甄氏一听，心里均是一沉，闹了半天原来秦凌打的是他们房间的主意啊。 众人都听明白了秦凌意思，均望向秦之浩和甄氏，等他们表态。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甄氏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凌儿真是说笑了，我和你大伯的房间怎么合适你这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住呢？” “有什么不合适？我这个人没那么忌讳，只要我觉得住什么房间舒服，什么房间就合适。” 秦凌歪着脑袋故作天真地问道：“大伯娘这么说，莫非是不愿意将房间腾出来让给我住？难道你今日所说的要疼凌儿，愿意把秦府最好的东西都给我话，都是哄我欺我的谎话不成？” 这边甄氏还没有搭话，那边曹氏却抢先开了口：“你大伯娘怎么可能骗你呢？除了咱家老爷子之外，她可是这府里最疼凌儿，对凌儿你最好的人了，她说过要给你住最好的房间，就一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你就放心吧！” 甄氏闻言，狠狠剜了曹氏一眼。 她就知道这个曹氏平日里做事一副老老实实，唯唯诺诺的样子，实际上却存着一肚子坏水，喜欢给人背地里下绊子。 要知道曹氏这句话一说出来，就算是彻底把甄氏的后路给断了。如果她说不同意把房间腾给秦凌，那她今日所说的话都成了谎言，今日做的所有讨好秦凌的事情也必然前功尽弃了。 “二伯娘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放心了，我想大伯和大伯娘肯定是真心疼我的，他们一定会把房间腾出来让给我住的，对不对？” 秦凌一边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发梢玩，一边好整以暇地望秦之浩和甄氏，就等着他们两个发话腾房间了。 “这个……”秦之浩看了看秦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媳妇甄氏满布乌云的脸色，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秦凌这个无理的要求。 “咳咳，什么这个那个的，既然凌儿想住你们的房间，那就马上腾出来，让给她住。”不知道什么时候，秦老爷子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 “爹，这么晚了您老怎么也起来了？”秦之恩见状，赶忙跑到门口，想要扶老爷子进来。 “你们闹这么大的动静我能听不到吗？不仅这府里上下都被折腾醒了，恐怕这府外一条街都被你们吵醒了！一个个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一点分寸礼数都不懂？三更半夜在这里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秦老爷子轻轻甩开了秦之恩的手，示意不需要他的搀扶。 秦凌闻言，心中冷笑一声。她怎么会听不出秦老爷子这句话，表面上看似在训斥秦之恩，其实指桑骂槐训的是她。 “爹，是孩儿不对，打扰您休息了。”秦之浩低下头，垂首立在秦老爷子身旁，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其余众人都连忙欠身施礼，问了秦老爷子安，唯独秦凌一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丝毫没有打算问安的意思。 秦老爷子看了一眼秦凌，又看了一眼甄氏：“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在门口都听到了，不过是一间房间而已，有什么好闹的？” 秦凌撇了撇嘴，既没有打算认错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出言顶撞，只是一脸淡漠的看着秦老爷子。 见秦凌一脸冷漠，秦老爷子只好对着甄氏继续说道：“老大家的，你一向最明事理，也最疼小辈。怎么会为了一个房间折腾到大半夜呢？” “公公教训得是，都是儿媳妇的错，怪我没有安排妥当，让凌儿住的不舒服了。”甄氏心里百般不愿，但此刻当着众人的面，依然摆出了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 秦老爷子摆摆手：“这也不能怪你，毕竟凌儿才刚回家，她的生活习惯，吃穿要求大家都不了解，以后慢慢相处久了，我相信依照你的性子，一定会把她照顾的很好的。” 秦老爷子说这句话，一来是说给甄氏听的，按理说甄氏主动将自己女儿的房间让出来给秦凌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却没想到秦凌却不知足还要霸占甄氏的房间，这事无论放在谁身上，心里都不可能痛快，所以秦老爷子特意夸了一下甄氏，其实就是想安抚她一下。 这句话的第二层意思，自然就是说给秦凌听的。什么生活习惯，吃穿要求大家不了解，言下之意就是说她挑三拣四，很难伺候。 秦凌听的心里明白，可是嘴上却是不说。 秦老爷子见怎么说秦凌也不声不响，知道她这是打定了主意，非要住老大家的房间，只好勉为其难地劝甄氏：“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至于房间的事情……” “爹，你放心，儿媳知道该怎么做了。”甄氏板着脸，实在笑不出来，转身对着秦凌说道：“今晚还是先委屈一下凌儿，暂且现在兰儿房间住上一宿，待明日我和你大伯把房间整理一下再腾给你吧。” 秦凌看到众人都殷切地望着她，生怕她不同意，非要今晚马上换房间，一个个都有那么一点点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那也只能这样了。凌儿在这里谢过大伯、大伯娘。”秦凌嘴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唉，今天这一天可真是累坏我了。” 第492章 家庭会议 “既然凌儿乏累了，那我们就都先回去吧。”秦之恩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秦凌打了一个哈欠。他其实早就困了，巴不得早点回去休息，反正秦凌吵着闹着的又不是他们二房家的房间，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秦老爷子点点头：“那就按老大家的办，明日里凌儿再搬过去吧。你们都跟我回去吧，不要在这打扰凌儿休息了。” 众人皆应是，跟在秦老爷子后面鱼贯而出。 待众人走远后，陌晚这才笑道：“姑娘真有本事，随随便便找条蛇，就能把秦府上下都闹起来，我看他们今晚就是回去，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了。尤其是大伯和大伯娘，此刻心里一定很怄火。” 秦凌说道：“这并不是我有本事，而是他们心里的欲望太盛。若不是他们眼下有求与我，我就算长了三头六臂，闹到南天门去，他们也绝对不会睬我一眼。” 秦家人到底有多薄情寡义，这些年来秦凌可是体会的再清楚不过了。 “陌晚，你去把我的夜行衣拿来。”秦凌一边吩咐陌晚，一边歪着头看着卜安笑道：“要不要陪我去看看星星？” “好。”卜安抻了抻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姑娘，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陌晚拿出夜行衣伺候秦凌换上。 “嗯，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趁这清朗的夜色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好好在这秦府里溜达溜达，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这大半夜的大家都去睡觉了，能有什么意外收获？”陌晚撇撇嘴，有些不高兴，因为她不会武功，所以不能跟着秦凌和卜安出去，只能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这可说不定，有些人就喜欢半夜做贼。”秦凌整理好夜行衣，拍了拍陌晚的小脑袋说道：“你若是困了，也不用在这里等我和卜安回来，自己先回房休息去吧。” “姑娘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啊。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好了。”陌晚摇了摇头。 见陌晚不肯回房休息，秦凌也不勉强：“那好吧，你就留在我房间等我们，如果真累了不妨先去我的床上躺一会。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秦凌带着卜安出了房门，脚下一拧，身子一提，两人蹭的一下都跳上了房顶。 “去何处？”卜安跟在秦凌身后问道。 “随便转转呗，先把这秦府摸清楚。走，我们先去这府中最好的房间瞅瞅去。” 说话间，秦凌几个起落已经来到了秦老爷子的房顶上。 咦？怎么三更半夜了，秦老爷子的房间里却是灯火通明的？ 秦凌和卜安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正上方，趴下来，轻轻地掀开了屋顶的两片瓦片，朝下望去。 只见房中不止秦老爷子一个人，还有秦之浩和甄氏，秦之恩和曹氏两家人在。 “爹，你也看到了，不是媳妇不想忍让，实在是这个臭丫头欺人太甚。要不是您在场替她说话，我真想给她一耳光，好好替她死去的爹娘教育教育她！”甄氏气鼓鼓的说道。 刚才她在秦凌房间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实在忍不住，索性都发泄出来了。 “大嫂说的是，我看这个凌儿丫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想从她身上捞点好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曹氏客观的分析着。 “哼，谁还不知道她难伺候，这事还用得着你说？莫不是这府里上下只有你长了一张嘴不成？”甄氏白了曹氏一眼，心里还在气刚才曹氏在秦凌房间拿话噎她的事情。 “我只是就事论事，大嫂这是何意？”曹氏一听甄氏出言不逊，立刻微微蹙眉，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又在装腔作势，甄氏最看不惯曹氏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 “我能有什么意思？若不是之恩先贪污了公款来求他大哥，我家之浩能跟着趟这趟浑水吗？” “行了行了，现在还说这些干嘛。”秦之浩打断了甄氏的埋怨：“事已至此，要尽快想办法解决才是。如今借贷的人步步紧逼，我恐怕也拖不了多少时日了……” 秦老爷子闻言，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生了你们两个糊涂蛋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仅敢贪污挪用公款，还敢瞒着家里跑去借贷，真是……唉！” “爹，这都是孩儿的错，大哥也是为了帮我不得已才去借钱的，您老要打要罚尽管冲着我来，可别自己气坏了身子。”秦之恩软言温语地劝道。 “啧啧，老二这嘴真的和抹了蜜似的甜。”甄氏在一旁说道：“既然你也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干嘛不把你们的房间腾出来让给那个臭丫头住啊？” “大嫂，人家点名要住的是你们的房间啊。”秦之恩装起来糊涂：“如果她要是点名要住我们的房间，我一定立刻搬出去。” “哼，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甄氏冷哼一声，瞄着曹氏说道：“从臭丫头进门到现在，你们二房可曾做过一点事情？还不都是我忙前忙后地照应着？自己惹的祸端却让我们来替你擦屁股！” 甄氏已然顾不得形象，连“屁股”这种词都好不避讳地说出口了。 “大嫂此话差矣，这秦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归你管着，弟妹我倒是想帮大嫂一把，只不过有心无力，实在插不上手啊。” 曹氏这句话明面上是说自己愿意帮甄氏一起应对秦凌，其实却是话里有话，意思就是吐槽甄氏将秦府里所有的事情都抓在了自己手里，根本容不得其他人插手干预。 甄氏也不傻，当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曹氏的弦外之音。她抱怨归抱怨，但是如果真要她把手中的权利分一部分出来给二房，她可不愿意。 “唉，或许我这个人就是天生的劳碌命，活该吃苦受累。我哪里敢劳烦弟妹帮忙操持家务？更何况我还怕有些事是越帮越忙呢。” “大嫂，你……” 曹氏张嘴正准备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秦老爷子一摆手给打断了。 第493章 太不要脸了 “好了，都是自己家人，也不知道一天到晚争些什么，咳咳……”秦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咳出了一口浓痰：“还是赶紧谈谈正事吧。之浩，关于秦凌现在的身家背景你可都打探确实了？她当真是永安府四大钱庄的幕后东家？是永安府的首富吗？” 秦之浩回道：“爹爹只管放心，这点我已经落实清楚了。秦凌现在生意做的很大，不仅有粮行，商铺，就连永安府最有名的两座酒楼都是在她的名下。至于永安府四大钱庄，她是幕后东家的事情大概齐也错不了，听说梁家早就把实权交给了秦凌，现在各家掌柜都只认秦凌办事了。” “听说她现在还认了什么神医当干娘？好像很了不得的样子。”秦之恩插嘴问道。 “没错，她现在还是神医府对外公开承认的大小姐。”秦之浩白了秦之恩一眼，也是拿他这个不学无术，孤陋寡闻的弟弟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竟然还不清楚神医府的威名。 “能让那个古里古怪的简老太婆认她当干女儿，这个丫头还真是有些本事的。”秦老爷子说道：“倘若此番真的能收拢她的心，让她回到秦家来，倒真是不错。” “爹说的没错。如果秦凌愿意认祖归宗，那就不可能对我们现在的困境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三十万两白银虽然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对她现在的实力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只要她肯点头，随便从钱庄抽调一些出来，那咱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秦之浩说到这，心里恨不得马上就在祠堂里按着秦凌的头让她认祖归宗，好赶快替自己还了那笔让人寝食难安的高利贷。 “不仅如此，我看凌儿这丫头虽然长得不如咱们兰儿，但也算得上有几分姿色，日后不妨再让爹爹帮她在朝中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嫁过去，说不定我们秦家还能多一房好女婿出来。” 甄氏作为一个妇道人家，除了想要秦凌的钱，还马上想起了秦凌的婚事，结婚生子，政治联姻，这才是一个女人所能发挥的最大价值，她自己就是走的这条路。 秦老爷子点点头：“老大家说的不错，按照秦凌现在的条件，应该可以在朝中找到不错的人选，这对我们秦家的未来可是大有裨益。” 哼，光打本姑娘钱的主意不算，现在居然还把主意打到她这个人身上来了。 秦凌坐在房顶上一边听着，一边都气笑了。 “人家都是白天做白日梦，这家人却是连晚上都在做白日梦呢，真是荒谬可笑。” 一旁的卜安听到这里也听不去了，忍不住皱眉道：“过分。” “嘘，小点声，别让他们发现了。”秦凌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们这些人就喜欢做白日梦啊，咱们也不能拦着人家胡思乱想不是？”秦凌轻轻笑道：“别急，慢慢听，说不定后面还有好戏呢。” 说罢，秦凌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了一包话梅，丢了一颗进自己嘴巴，然后又递到卜安面前，示意她也吃一颗。 卜安见自己家主子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吃零食，也忍不住笑了，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话梅。 秦凌见卜安不吃，也不再推让，将话梅揣回口袋的同时，看着卜安，眯起眼睛使劲砸吧了两下嘴，仿佛再说这么好吃的的话梅你不吃可是要后悔的。 房顶上秦凌悠哉悠哉地吃着话梅，房间里秦家的一群人依然在做着春秋大梦。 “嗯，不仅如此，这秦凌既然深受神医的喜爱，那她出嫁之时，神医必然会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吧？”曹氏问道。 “是又怎么样？嫁妆可是要跟她去男方家的，我们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甄氏觉得曹氏真是在说废话。 “大嫂这个时候怎么糊涂了？”曹氏顿了一顿说道：“无论是神医府给的嫁妆还是我们秦家给的嫁妆，不都得要从手里过一遍，到时候多问神医府要一些灵药做嫁妆，我们从中稍微拿出了那么一些，神不知鬼不觉谁会知道？” 秦之恩一听连忙拍手称赞： “我夫人果然聪明。秦凌出嫁了，她的财产总不能都带到婆家去吧，到时我们不仅可以从她自己的财产中分一杯羹，还可以从神医府哪里骗来一批灵药，如果再有幸能把她许配给一个朝中要员的话，那真是一举三得，我们秦家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可以在京城里面横着走了！” 秦之恩兴奋地描绘着未来，似乎这一切都近在眼前，秦家众人听着听着也都不自觉露出了一脸陶醉的模样。 呸！这家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秦凌一口将话梅核吐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秦之恩的眉心中间。 “哎呦！”秦之恩吃痛捂住了额头。 “怎么了，怎么了？”曹氏见秦之恩突然喊痛，赶紧上前查看。 “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我一下。”秦之恩揉着眉心，四处看了一下，却没有注意落在墙角的一颗小小话梅核。 “大家都好好呆在房间里，连扇窗户也没开，什么东西能砸到你啊？”甄氏不屑地望着秦之恩，她觉得这一定是秦之恩故意演戏，又在博取秦老爷子的关心。 要说这二房夫妻两个人可真都是演戏的高手，天天装清高装可怜，不过是扮猪吃老虎罢了，以为她眼瞎都看不穿他们这些幼稚的伎俩吗？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了我，反正就是眉心突然一痛。” 秦之恩一脸迷茫，但其他人却还是不相信。 秦凌见状，气终于稍微顺了一点，她继续凝神倾听，想知道秦家下一步究竟要如何对付她。 “言归正传，那些题外话就不要扯了。”秦老爷子不耐烦地打断了秦之恩的抱怨：“既然大家都已经清楚了把凌儿这个丫头认回来对秦家有诸多的好处，那在这件事上大家就要上下一条心，一定要千方百计让凌儿放下戒心，死心塌地地认祖归宗。” 第494章 定下计策 “爹爹说的对，让这个臭丫头回家对我们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不管平时各人脾气如何，现在都要收敛一些，处处对她忍让些，千万不可惹恼了她。”秦之浩叮嘱着众人。 “大哥的话我们都记下了。其实旁人都还好，我们几个本来就是她长辈，自然不会和小辈为难，疼她还来不及呢，就算她任性些，耍耍小孩子脾气，我们只管当她是自家孩子顽皮，忍一下也就过去了。怕只怕大哥家的兰儿脾气躁，平日她眼睛里可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 曹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甄氏，仿佛说的不是秦若兰脾气躁心眼小，而是说甄氏教女无方的意思。 甄氏岂会让曹氏对自己明嘲暗讽，曹氏这边话音刚落，她马上就接口说到： “弟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家兰儿虽然年纪小些，但是知书达礼，戴人从来都是宽厚有加。你若是要担心谁会惹到秦凌，倒不如先担心担心你家那个不会做事，不会说话的闷葫芦吧。” 甄氏口中的闷葫芦其实指的就是秦之恩和曹氏的女儿，秦若熙。 这个丫头平日里总是躲在闺房里，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见了她的面虽然也主动喊声大伯娘，但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言语，总给人一副呆呆笨笨的感觉。 “我家若熙可不是闷葫芦，她只是不像有些人家的姑娘整日疯疯癫癫，成日里在外招蜂引蝶。”曹氏可以容忍甄氏针对她，但是却忍不了甄氏说自己的女儿。 “你说谁家姑娘招蜂引蝶了？你把话说清楚！”一向强势惯了甄氏当然更不能容忍有人说她的最宝贝的女儿。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秦老爷子一拍桌子，众人都吓了一跳，瞬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刚刚才说过为了这件事情，大家要上下一条心，结果这计划还没有开始，你们两家倒是自己先掐起来了，这成何体统啊？”秦老爷子皱着眉头，十分不悦。 “儿媳妇知错了。” 甄氏和曹氏见秦老爷真的动了怒，双双施礼认错，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两家也都不必说了，我仔细想过了，要想让这个丫头心甘情愿地回到秦家来，可能要花不少功夫。但是好在从她现在的态度来看，主要还是在生我的气，对你们其他人态度还算温和，所以这件事由你们去做比较合适。” “爹爹想让我们怎么做？”秦之浩问道。 “当然是智取。”秦老爷子顿了顿，看着甄氏和曹氏说道：“说到底，秦凌是秦家女眷，你们做伯娘的更容易接近她，这好吃好穿好用的，自然不必我说，你们且都好生供着她，只要她在秦家住开心了，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话是这样不错，可从今天这半日的光景来看，凌儿这丫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收买的，她可挑着呢。” 甄氏一想到秦凌今天在晚饭时挑三拣四，半夜又闹着要换房的事情，心里就莫名有些发毛，这个小丫头绝对不像一般小姑娘那样好哄。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不对？”曹氏向前走了一步表态道：“如果大嫂觉得她打动不了凌儿这丫头，爹爹不妨把她交给我试试？” “我又没说我办不成这事，只是说不太容易而已。”甄氏被曹氏这么一抢白，马上就逞强说道：“爹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伺候好她，别说咱府上一般好吃好用的东西都紧着她，但凡是京城里找得到，叫的出的好东西，只要她开口，我一定想办法满足她的要求，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我和之浩也会去找登天索，上天去摘给她。” “总之一定要让她感受到秦家的温暖，让她心里舍不得，放不下，最后心甘情愿地喊您一声爷爷！” 呵呵，秦凌在房顶上听到甄氏这番表决心的话，心里止不住的乐呵。 既然甄氏都说了，以后要好吃好喝好用的供着自己，那自己也肯定不会跟他们客气。至于天上的星星嘛，她也一定会找个机会闹上一闹，好好看看这秦家是不是真的会摘给她？ “好，好，好。”秦老爷子听了甄氏这一番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既是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这折腾了一宿，眼看天都快亮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见秦老爷子站起身准备去睡觉了，秦凌知道这场专门针对他的家庭会议也就算到此结束了，于是她拍了拍屁股，冲着卜安说道： “看了大半晌的戏，现在感觉肚子也饿了呢，不如我们去街上吃点夜宵，如何？” 卜安无奈地点点头。 她们家姑娘的心可真大，坐在房顶上偷听了半晌，明明知道这一家上都铆足了劲准备挖个大坑给她跳呢，她还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要带着自己在三更半夜的时候跑出去吃夜宵。 “还愣着干嘛，赶紧的，这天一会可就要翻鱼肚白了，我们动作快一点，说不定刚好能带早餐给陌晚呢。” 秦凌嘻嘻一笑，起身轻轻一跃，就翻出了墙头。卜安丝毫不敢怠慢，也赶紧随着跃了出去，不一会两人就消失在了这茫茫夜色当中。 因为疯了一个通宵，直到天边微微泛白的时候秦凌才乖乖上床休息，所以她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陌晚姑娘，我家大奶奶让我来问，大小姐现在可曾起来了？”来询问的人正是甄氏房中的一个小丫头。 她早上的时候已经来过两趟了，都是甄氏派来叫秦凌过去吃早饭的，可谁曾想秦凌居然一直在屋里面睡觉，连早饭不吃，害的甄氏早上花心思准备的一桌早餐都白白浪费了。 “嘘！”陌晚站在门口挡住了来叫人的小丫头：“你声音小点，我家姑娘可还睡着呢，若是吵醒了她，有你好看的。” 小丫头吓得赶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眨着眼睛不敢说话。 别看她只是个普通丫头，个子小小，但是人却很机灵。昨天半夜秦凌闹得全府上下都不得安生的事情，她当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她很清楚这个秦姑娘惹不得。 第495章 慢慢熬 “只是……我们大奶奶说了，这次无论如何要叫秦姑娘过去吃中饭，不然要是把秦姑娘饿坏了，那可就不好了。”小丫头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哎呀，捂着嘴干嘛？把手放下来。”陌晚实在听不清小丫头嘴里再说什么。 小丫头放下手，怯怯地重复了一遍甄氏让她带的话。 “这个嘛……”陌晚听了倒也觉得有些道理，秦凌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倘若错过了中饭，还不知道秦家晚上是何时用饭呢。这里到底不比在神医府，也不知道这伙房里是不是也经常备着各色点心。 “你且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进去看看，切莫大声喧哗。”陌晚叮嘱了小丫头后，推开房门进了秦凌的房间。 “外面是何人？”还赖在床上的秦凌一见陌晚进来，就立刻问道。 “是大房那边的一个小丫头，被派来喊咱们过去吃午饭的。”陌晚走到床边：“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姑娘若是还想再睡一会儿，我这就撵了她去。” “不睡了，不睡了，我本来只说躺一会的，谁知道竟然一闭眼就睡到了这会儿子。”秦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 陌晚赶紧先从旁边拿了件外衣披在秦凌身上：“姑娘昨晚折腾了一宿，不累才怪呢，别说才睡到晌午，就算睡到晚上也是正常的。” 秦凌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左右活动着脖子：“你还别说，这秦若兰的雕花大床睡起来真是舒服，我都有点舍不得换房间了。” 陌晚笑道：“这还不是随姑娘的意思？” 说完，她又瞧了一眼门外，刻意压低声音轻轻说道：“我听卜安说，昨晚你们可是在房顶上偷听了一夜，秦家人都说了要把一切好吃好喝的都紧着姑娘呢。” 秦凌笑着，顺手捏了捏陌晚的圆乎乎的脸蛋：“这你都知道了？鬼丫头，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陌晚嘟着嘴：“我再鬼也鬼不过姑娘你啊，再说了我可从来都不会打什么鬼主意，所以的鬼主意都是姑娘你自己想的。” 噗嗤！ 秦凌忍不住笑出声来：“好，所有的鬼主意都是我一个出的，你只要乖乖的跟在我身边就好，我保证你今后在秦家吃香的喝辣的，出来进去都可以横着走。” “出来进去都横着走？那不是螃蟹吗？我才不要呢。”陌晚一边笑着，一边帮秦凌穿戴好了衣服。 “姑娘，我这就去给你打洗脸水。”陌晚说着推门就要出去。 秦凌应了一声，又抬头吩咐道： “对了，让门外的丫头先回去吧，顺便让她带句话给我大伯娘，就说我昨日实在太过劳累，歇到现在还是觉得不舒服，就不去大房那边吃饭了，让厨房把午饭直接送到我房间里来吧。至于换房间的事情，还请大伯娘尽快安排好，今晚我是一定要住进去的。” 陌晚点点头，出去依照秦凌的吩咐一一交代给了小丫头。 秦凌洗漱完才没多久，厨房就按照她的要求，将午饭送到了她的房间里。 虽说菜色比不上昨晚给秦凌接风洗尘的晚宴菜色，但是也是有荤有素，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而且这些菜看上去明显就不再是酒楼的出品，而是秦府自家厨娘所做的家常菜。 “我家大奶奶知道大小姐这段时间连日奔波，一路上舟车劳顿，着实辛苦，所以今早特意亲自下厨给您炖了这盅黄芪鸽子汤，让您补补气。” 说着，送饭的婆子打开了一个白瓷炖盅，朝秦凌面前推了推。 只见这白瓷炖盅内用料十足，汤色如茶，一看就是炖了许久的好汤，再低头一闻，一股独特的药香扑鼻而来。 果然是好汤，若真如这婆子所言，这盅黄芪鸽子汤是甄氏亲自下厨为自己做的话，那看来她真是对自己上心了。 “大伯娘真是有心了，麻烦这位妈妈替传句话，就说今天的菜色我都很满意，谢谢大伯娘。” 送餐的婆子一听秦凌说满意，顿时心花怒放，这下可以回到大奶奶那领赏去了。 屏退了送饭的人，秦凌让陌晚和卜安坐下来一起吃饭。 “姑娘，你不是准备要为难秦家人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虽然说这些菜色还不错，但是比起秋娘的手艺那可是差远了啊。”陌晚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望着秦凌。 秦凌喝了一口黄芪鸽子汤：“啧啧，真是好汤，想必费了不少火候呢。” “慢慢熬。”卜安突然插了一句话。 “我当然知道煲汤要慢慢熬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问什么啊？”陌晚咬着筷子，瞪了卜安一眼。 秦凌拍了一下陌晚的头，笑道：“傻丫头，看来还是卜安比你要聪明些。” “什么意思？她哪里就比我聪明了？”陌晚一脸懵懵的样子。 秦凌放下汤匙，慢悠悠的说道：“这煲汤呢，不能心急，要慢慢熬，火候够了，汤头自然入味。我们要想让秦家上当也是一样，不能心急，这戏要一出一出慢慢唱，一会唱个白脸，一个演个红脸，这戏才有看头不是？” “姑娘的意思，要对秦家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陌晚好像有点明白秦凌的意思了。 “没错，孺子可教也。”秦凌满意的点点头，拿起筷子边吃边说：“秦家这些人也不都是傻子，如果我们一味的闹，他们可能反而会心生警惕，倒不如好一下坏一下，让他们觉得我很难搞定的同时，也让他们心存一点希望，总之我就是要他们搞不清楚状况，一直懵懵懂懂的，这样反而比较容易听话。” “这就好比放风筝，那放风筝的线你若是拉的太紧，很可能就会断掉，所以要松一下，紧一下，这样你放的风筝才能飞的更高，更远。” 这下陌晚彻底明白了，她不得不惊叹自家的姑娘怎么会这么聪明，这些事情如果让她来想，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的。 既然决定要给秦家一颗小甜枣吃吃，秦凌三人也就不再挑剔，都放开了肚子大吃起来。 吃完饭，喝了盏茶，秦凌又小憩了一会儿之后，甄氏就派人来帮她搬家了。 第496章 有求必应 秦凌此趟入京，走的也算匆忙，再加上她本人也怕麻烦，所以带来的行李可以说是非常少了，包裹里只有几套春秋衫和一个黄花梨的首饰盒。 一个帮忙搬家的婆子忍不住问道：“大小姐的行李就只有这些吗？” 陌晚抬头一看，为首问话的婆子真是昨天给自己腾了房间的刘妈妈，随即点点头，稍微客气地解释道： “嗯，我家姑娘的随身行李就这么多，其余的书账笔墨等用具都还在马车上不曾卸下来，我家姑娘说了，那些东西暂且放一放，不急着搬下来。她既然回到家了，总要先歇上几天，生意上的事情日后再办。” 刘妈妈听了连连点头：“大小姐说的对，回到自己家里当然要好生歇歇才是。” 说着她抢着要去抱秦凌的黄花梨首饰盒。 “这个还是我来拿吧，里面都是些贵重首饰，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担待不起。刘妈妈还是和她们一起把床褥等其他杂物搬一下就行了。”陌晚一把捧起黄花梨首饰盒，像抱着大金元宝一样紧紧的抱在怀里。 “姑娘做事还真是小心谨慎。”刘妈妈见陌晚一点都不让她碰秦凌的首饰，只好讪讪地笑道。 “这也算不得小心谨慎，咱们伺候主子不都是这样吗？听说刘妈妈可是大奶奶身边的红人，我伺候我家姑娘住在秦家，日后难免肯定会有做的不到甚至不对的地方，还请刘妈妈日后多多提点我才是。”陌晚这番话说的甚是客气。 “哪里哪里，老奴只不过是虚长了些年岁，跟在大奶奶身边的日子久些罢了。倒是陌晚姑娘，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明伶俐，又跟了这么一个好主子，日后怕是有享不完的福气了。”刘妈妈也客套的应了几句。 陌晚听到刘妈妈说她是跟了一个好主子，这话让她心里很是受用：“刘妈妈这话说的没错，能遇到我家姑娘这样的好主子，真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刘妈妈顺势又问道：“听说咱家大小姐对下人出手都特别阔绰，打赏都是一张张的银票，可有此事？” 陌晚闻言，心中一惊，哎呦，果然如姑娘所料，甄氏派人来帮忙搬家其实就来打探她家姑娘虚实的。 幸好秦凌早就料到甄氏回会来这么一手，所以事先设想了许多问题，并教会了陌晚和卜安如何作答。就连刚才的黄花梨首饰盒，也是秦凌再三交代，要陌晚亲自抱着，绝对不能让秦家的人拿走。 陌晚此时故意左右看了看，凑近刘妈妈跟前小声说道：“我是见和刘妈妈你投缘，这才告诉你的。你别看我家姑娘特别有钱，但是她特别抠门。外面那些她打赏伙计用银票的传言都是假的。她可是爱财如命，不会轻易把钱拿出来的主儿。” 刘妈妈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家姑娘对你们特别好吗？难道她平日里都不打赏你们吗？” 陌晚轻轻拍了一下刘妈妈的肩膀：“哎呀，我话还没说完呢。说我家姑娘抠门那是对外人而言，要是她不喜欢或者和她无关的人，她是绝对舍不得在他身上花一个铜板的。但是如果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又或者是她喜欢欣赏的人，那她就完全不一样了，出手大方不说，而且还是有求必应。” “有求必应？”刘妈妈闻言马上瞪大了眼睛，心里一阵激动。 若秦凌果真如这个陌晚姑娘所言，对自己亲近的人有求必应，那秦家三十万的高利贷岂不是不用愁了，那大奶奶的筹划的目标岂不是都可以实现了？ “嗯，有求必应。”陌晚看着刘妈妈十分肯定的回答，“我们家姑娘就是这个脾气，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坏，她也不会轻易原谅。” “原来如此，那陌晚姑娘尽管伺候好大小姐，她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刘妈妈暗暗记下了陌晚说的话。 尽管秦凌本身的行李不多，但是原本甄氏在秦若兰房间为秦凌准备的东西倒也不少，除了铺的，盖的这些基本用品，还有暖手炉，熏香炉等等小件摆设也都一并差人搬了过去。 好不容易把东西全部搬完，又等了一阵子，丫鬟婆子们才将房间彻底整理好。 “大小姐，这屋里都收拾妥了，您看看还需要添点什么？”刘妈妈问道。 秦凌进屋一看，秦之浩和甄氏的房间和秦若兰的房间大小相若，里面的床和桌椅上全是繁复的雕花不说，在床头的扶手两侧还做了鎏金贴花，可见甄氏此人就是喜好这种富丽堂皇的调调。 “啧啧，这就是我大伯和大伯娘住的房间？” 刘妈妈见秦凌皱起了眉头，心知她肯定是有哪里不满，连忙说道： “大爷和奶奶平时生活简朴，所以房间里的布置得比较简单。老奴来的时候，大奶奶就吩咐过，如果大小姐觉得这里还缺些什么，尽管开口，她马上安排给您添置。” 呵呵，这还叫生活简朴？ 秦凌走到雕花大床旁边，摸着鎏金的扶手，心中暗想：秦老爷子不过是个正五品而已，两个儿子虽然在户部任职，但也不是重要位置的肥差，但是无论是昨日秦若兰的房间，还是今日秦之浩和甄氏的房间，这里面的家具陈设可都用的是一等一的好货。 再看看甄氏这两天为她准备的吃穿用度，要说秦家三父子是清正廉洁，两袖清风的好官，恐怕只有些瞎子才会信。 可见盛如云给她的资料里所说的，有关秦家贪赃枉法的事情应该全部都是事实吧。 “我瞧这里缺的东西实在不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是不知为何，我现在又感觉有些疲累，不如刘妈妈今儿个就先回去吧，等回头我想仔细了，一样样列个清楚明白，再差陌晚去送到大奶奶手里，你看这样可好？” 秦凌一屁股坐在床上，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摆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刘妈妈瞧在眼里，怎么会不明白这是秦凌要赶他们走的意思？ 反正这房间也换过了，东西也收拾停当了，大奶奶让她打探的消息也打探到了，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索性就坡下驴，领着其余的丫鬟婆子回去复命了。 第497章 首饰盒 “大奶奶，这是锦绣绸缎庄今日送来的账单。” 刘妈妈从管账先生手中接过账单，转交到甄氏手中。 甄氏打开账单一瞧，上面写着牡丹绣花织锦缎三匹，绣金叠花织锦缎两匹，素缎两匹。 “这是哪来的账单？我怎么不记得最近有去过绸缎庄？”甄氏把账单扣在桌上问道。 “回大奶奶，锦绣绸缎庄的伙计说，这都是咱家大小姐秦凌秦姑娘定的。” 秦凌定的？ 甄氏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个丫头是什么时候跑出去到绸缎庄买缎子去了？她明明这么有钱，为什么不自己付账？她把账记在秦家头上，让伙计到家里来要账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大奶奶，你看着账单是结还是不结？”管账先生见甄氏扣着账单迟迟不发话，小心翼翼地问道。 甄氏又拿起账单看了看：“这笔钱倒是不多。只不过……” “大奶奶，有的时候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刘妈妈见甄氏很是犹豫，贴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她贴身丫头可说了，这姑娘脾气怪着呢，旁人若是对她好，她必有所回报，旁人若是对她不好，她也会睚眦必报。” 甄氏闻言点点头，若真如刘妈妈打探到的消息所言，这账单不管是多是多少，都得帮秦凌结了。 “你且去把这账和锦绣绸缎庄结了吧。以后若是大小姐在外还挂了什么账，送到你那的，也都一并结了，只是具体结账的数目要记清楚，定期报到我这边来，好让我心里有个数。” “是，小的这就去把这账结了。”管账先生听了甄氏的吩咐，拿着账单退下了。 “刘妈妈，你说秦凌这个丫头心里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她到底是想回秦家认祖归宗，还是不想啊？”甄氏端起面前的参茶，轻轻吹着。 “依老奴看呢，这个大小姐应该也是想认祖归宗的吧，毕竟她身上流的是咱们秦家的血脉啊，这哪个人不想自己有个好出身啊？”刘妈妈在一旁回道。 “可是她这从进府到现在，都没有叫过老爷子一声爷爷啊，而且对老爷子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 “虽然她是对老爷子那边态度不好，可是我看她对大奶奶您那可是一口一个大伯娘叫着，最起码她已经认了咱们大房这边，是不是？” 甄氏微微颔首，秦凌嘴上倒的的确确是喊的很热络。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只不过我总觉得她有些奇怪，总是挑剔这个，嫌弃那个，你有没有觉得她就像在故意找茬似的？” “恕老奴愚笨，实在看不出大小姐是不是在找茬，或许她平时里吃穿用度确实比较精致？大爷不是说她是什么府的首富吗？” “永安府首富。”甄氏喝了一口参茶：“但是话说回来，这个永安府不过也就是小地方，比不得京城。不知道这地方的首富到底能有多富。” “老奴帮大小姐换屋子的时候，看见她的随身行李并不多，只不过几件普通的衣衫，还有一个首饰盒。” “那首饰盒里可有什么像样子的珠宝？”甄氏问道。 刘妈妈摇摇头： “那首饰盒被陌晚那个丫头盯的好紧，一直抱在怀里不撒手，老奴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了。只不过那个首饰盒打眼一瞧就知道不是普通货色，应该是上品的黄花梨做的，上面雕的狸奴扑蝶图那可是栩栩如生，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 甄氏听了之后，思忖片刻说道：“你去把兰儿和熙儿叫到我房间里来。” 不一会儿，秦若兰和秦若熙就来到了甄氏的房间。 “若熙见过大伯娘，给您请安。”秦若熙刚一进门，就非常有礼貌地朝甄氏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甄氏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 “娘，你叫我来干什么啊？我正准备和胡家公子一起出去听曲儿呢。”秦若兰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到甄氏面前拿起桌上的参茶一饮而尽。 甄氏见状，不由地板起脸来： “你可是我们秦家堂堂的二小姐，不要动动就往府外跑，整天和那些个纨绔子弟瞎混在一起，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姑娘家最重要的可就是名声，在这点上你可是要像熙儿好好学学。” “哼，我和她有什么好学的。”秦若兰不屑地瞄了一眼秦若熙：“难道你想让我和她一样像个呆子不成？要让我整日呆在府里闷不做声，那我可做不到。” 甄氏轻轻拍了一下秦若熙，嗔怪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呢？熙儿只是比你文静些罢了。” “兰儿姐姐说的对，我是有些呆呆笨笨的，远不及姐姐活泼聪颖。”秦若熙微微一笑，似乎一点都不恼：“其实我心中很是羡慕姐姐能在府外交到那么多好朋友，不像我连句话都不会说，所以只能自己呆在府中。” 秦若兰听罢，不免有些得意：“这倒是，我在外面的朋友可多着呢。” “那些狐朋狗友要来何用？”甄氏叹了一口气，对她这个宝贝女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知大伯娘找我们过来有何教诲？”秦若熙实在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听甄氏管教女儿。 “我找你们两个过来确是有一件小事要交给你二人去办。”甄氏拉着秦若兰，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你们凌儿姐姐来到咱们府上也有几天了，不知你们可曾去过她那里走动走动？” “去她那里干什么？哼，我才不要去呢。”秦若兰不等甄氏把话说完，就气呼呼的说道：“这个臭丫头年纪小小，架子比我还大，居然还敢抢了爹和娘的房间，我一提起她就来气。” 甄氏看见秦若兰咬牙切齿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转头看着秦若熙问道：“那熙儿呢？你可曾去看过你的凌儿姐姐？” “回大伯娘的话，熙儿这几日并未去探望过凌儿姐姐。”秦若熙回道。 “你瞧瞧你们两个，家里新添了一个姐妹，你们又和她年纪相仿，应该多多走动，大家才好尽快熟悉，是不是？”甄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瞟着秦若熙，似乎就像在说她一个人似的。 第498章 见面礼 秦若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小声说道：“大伯娘教训的是，这件事实在是熙儿的不对。凌儿姐姐初到府中，我们做妹妹的理应先去拜见。” “嗯，你知道就好。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兴许还长着呢，和她相处好了，对你们没有坏处。” 甄氏说罢，冲刘妈妈使了个颜色。 刘妈妈立刻从里间拿出了一大盒胭脂水粉，放到了她们二人面前：“这是去看大小姐的见面礼，大奶奶已经专门帮二位小姐准备好了。” 秦若熙抬眼一瞧，桌上放着的是惊鸿斋的礼盒。惊鸿斋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胭脂水粉商行，店铺名取自翩若惊鸿之意，它出品的胭脂水粉虽然价格不菲，却一直都是京城女子争相购买的抢手货。 “这不是惊鸿斋这个月才出的脂粉吗？”秦若兰一见刘妈妈放下，立刻就上手打开了盒子。 “哇，这胭脂的颜色怎么这么美啊，味道怎么这么好闻啊。”秦若兰说着，伸手就要去沾胭脂试色。 甄氏眼疾手快，一把抢下胭脂，瞪了秦若兰一眼：“都说了这是给凌儿准备的见面礼，你不得胡闹。” “娘，你怎么对那个死丫头这么好啊。”秦若兰被抢了东西，立刻嘟起了嘴撒娇道：“不就是去看看她打声招呼吗？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方，还送她惊鸿斋的胭脂吗？我看啊，这套胭脂水粉不如就留给女儿用吧。一会儿吩咐厨房准备些糕点和应季水果，我们带去不就行啦？” 秦若兰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就拿惊鸿斋的礼盒。 “给我放下。”甄氏一把打掉了秦若兰的手，沉着脸说道：“看来平日里，为娘真是把你宠坏了，做事情不知轻重，没有一点分寸！” “娘，你居然为了那个死丫头凶我？”秦若兰睁大了眼睛，憋着嘴，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谁让你这么不懂事的？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心里又不是不清楚，你不仅不帮忙，还在这里瞎胡闹。”甄氏训道：“你们两个年纪小，平日里帮不上我什么忙也就算了，但是今日这件事，你们两个必须要去做，而且要做好，不然可就是对不起秦家了。” “大伯娘要让我们做什么事情？”秦若熙有些不解，难道大伯娘让她们去看秦凌只是个幌子？其实是另有所图？ 甄氏收好胭脂，正色道：“你们待会带着这套胭脂水粉去探望一下你们的凌儿姐姐，务必要和她搞好关系，让她喜欢上你们。” 说到这儿，甄氏顿了一顿，指着秦若兰说道：“特别是你，赶紧把你这小姐脾气给我藏起来，对人家要好言好语，客客气气的，倘若你任性妄为，坏了我的好事，等你回来我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秦若兰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是见母亲如此认真，也只能先答应下来。 “听说你们凌儿姐姐手里有一个首饰盒甚为精巧，你们过去的时候不妨求她拿出来，给你们开开眼界。” “大伯娘的意思是……？”秦若熙试探着问道。 “我的意思是，毕竟凌儿和你们不一样，人家都是永安府的首富，一个人掌管着那么多生意，这用的东西自然也比咱们要精致、名贵许多。你们不妨看看她都有些什么首饰，是什么质地，是什么款式，若是有喜欢的样子，也可以借来让咱们这的工匠仿造一款留着自用。” 甄氏这话说的动听，听起来似乎就只是想让秦若兰和秦若熙两姐妹去欣赏一下秦凌的首饰，但是秦若熙稍一寻思，立刻就琢磨出甄氏真正的用意了。 她这是想利用自己去查看一下秦凌经济实力，再探一探秦凌的底。 要知道这女人的首饰盒最能体现一个女人的生活水平，任何一个有钱的女人都不会在珠宝首饰上亏待自己，因为这些东西可以说就是一个女人的脸面。 “哼，那个臭丫头用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的？”秦若兰扬起下巴，骄傲地说道：“就算她再有钱，也不过是小地方来的，小地方出来的首饰款式能有多好看？我看她的首饰多半都是款式陈旧的破烂货，不看也罢。” 甄氏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女儿，如果自己不把话挑明她就永远不会懂。 “让你看你就看！”甄氏命令道：“你们两个不仅要想办法看看她的首饰盒里到底有什么，还要给我看仔细看清楚了，回来后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最好顺便再探探她的口风，看她此番来京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话说到这份上，甄氏也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秦若兰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明白了，娘是想让我们看看这个死丫头到底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 甄氏笑了笑，算是默认了秦若兰的说法，随后她用手点着秦若兰的鼻子说道：“你这小笨蛋啊，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让为娘不那么操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惊鸿斋的礼盒交给秦若熙拿着。 “大伯娘放心，有兰儿姐姐在，我们一定能摸清楚凌儿姐姐的虚实。” “那就好，眼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现在就过去吧，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秦若兰和秦若熙姐妹二人带着礼物来到了秦凌的院中，却被陌晚拦了下来。 “实在不好意思，两位小姐来的不巧，我家姑娘午后小憩尚未起来呢。” “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睡觉？”秦若兰一脸的难以置信。平时娘亲一直都说她是个懒丫头，可是也没有她也从来没有像秦凌这样睡到现在还不起床的时候。 “二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姑娘许是来到这里之后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这里总比不得永安府的家里住的舒服，所以这几日晚上姑娘睡到都特别不好，白日里就难免会有些犯困。” 秦若兰可不听陌晚解释，在秦府里她可是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此番她听了甄氏的安排，推了府外的约会，特意拎着东西来探望秦凌，就这样让她吃个闭门羹，她心里自然不爽。 第499章 惊鸿斋的胭脂 “就算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们两个来都来了，你难道还打算让我们就这样回去不成？”秦若兰气势汹汹的质问。 “我家姑娘没醒也没有办法，两位小姐还是请回吧。”陌晚可丝毫不怕秦若兰，就算她现在一副怒气冲冲要吃人的样子，陌晚还是不卑不亢地回绝了。 “你……你这个小丫鬟居然敢拿着这种态度和我说话？”秦若兰心中的怒气更甚。 秦若熙见状，连忙把秦若兰拉到身后，笑道：“能不能麻烦陌晚姑娘帮我们通报一声看看，兴许凌儿姐姐现在也已经醒了呢？若熙这厢有礼了。”说罢，对着陌晚施了一礼。 “哎，三小姐，你怎么能对我行礼呢？”陌晚连忙伸手拦住秦若熙。 本来她见秦若兰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打算坚决不让步的。可是没想到秦若熙出来打起了圆场，还如此客气多礼，一时之间陌晚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听到房中传出秦凌的声音：“陌晚，这院中到底是何人如此喧哗啊？” “回姑娘的话，是二小姐和三小姐来看您了。”陌晚朗声回道：“我说了您还在休息，请二位先回去下次再来，可是二小姐死活不依，说什么也要见姑娘一面。” “既然她们来都来了，就请她们进来吧。” “是。”陌晚听命，带着秦若兰和秦若熙二人就进了屋。 二人一进屋，只觉得屋内光线昏暗，就如同身处晚间一样，再仔细一瞧这屋内窗外四处都有帘子都放了下来，将日光遮了个严实，看来这秦凌还真是在睡觉。 “不知二位妹妹今天会来看我，所以我才小憩了这么一会儿，实在不好意思让妹妹们见笑了。”秦凌掀开床幔，脸上还挂着些许的睡意。 “若熙给姐姐请安。”秦若熙冲秦凌欠了欠身，说道：“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啊，明明就是我们的不对。若是我们早些知道姐姐还在小憩，说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姐姐休息的。只不过刚才实在是因为兰儿姐姐想见姐姐，想得心切，所以她在院中才会有些着急，声音难免大了些，扰了凌儿姐姐的清梦，还望凌儿姐姐莫要生气。” 秦凌听到秦若熙这番话，不由地眯起眼睛又仔细打量了她一下。 是谁说秦家这个三小姐口拙嘴笨不会说话的？那个人八成是个聋子，要不就是个傻子。 听她刚才短短几句话，既表达了自己想要见秦凌的诚心，又巧妙地把刚才院中的喧哗全部推在了秦若兰一个人头上，不可谓不聪明。 “我怎么会生两个妹妹的气呢？”秦凌不紧不慢地从床上下来，理了理衣服说道：“两位妹妹有心来看我，我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只不过现在这样一幅蓬头垢面的样子，真是失礼了。” “凌儿姐姐天生丽质，即便没有梳洗打扮，也是一样的娇艳动人，哪里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秦若熙嘴甜的像抹了蜜。 “哼。”秦若兰知道此次甄氏千叮万嘱，一定不能顶撞秦凌，可是心里实在又听不得秦若熙对秦凌拍的马屁，忍不住还是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虽然很轻，但是在只有几个人的房间里，还是清晰可闻。 “兰儿妹妹似乎好像有些心情不好啊？”秦凌站起来，自顾自地踱步走到梳妆台前坐定，连瞅都没瞅秦若兰一眼。 秦若兰身为秦府最得宠的女儿，何时被人如此忽视过，现在她心里早已经骂了秦凌一千遍一万遍，可是嘴一张口说出的确实另外一番话： “兰儿没有心情不好，只不过这屋内光线实在太过昏暗，让人有些压抑。” 秦凌闻言笑道：“你瞧瞧我，这一觉睡的迷迷糊糊，起来了也不知把帘子拉开了透透光。陌晚，还不快把四处的帘子都拉起了，好让我们的兰儿姑娘见见阳光，不要总是躲在暗地里。”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怪怪的？秦若兰隐隐觉得秦凌这句话似乎在说她的不是，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 还没等她回过味来，陌晚就拉开了帘子，院中的阳光一下子就直射了进来，将整个屋子照的亮亮堂堂。 这下秦若兰和秦若熙也看清了，原来这挂在四处遮光的帘子居然不是普通的布帘，而全部是由素缎做的，两人不禁有些咂舌，这个凌儿姐姐可真是“讲究”。 “这是我们姐妹二人给凌儿姐姐准备的礼物，姐姐瞧瞧可还喜欢？”秦若熙手里捧着惊鸿斋的礼盒，直接走到了梳妆台前，站到秦凌的身后。 陌晚伸手接过礼盒，顺势打开呈给秦凌看。 秦凌伸手从中随便取出了一盒水粉，打开来一看，只见这粉盒做工精美，里面的水粉细腻如尘，还隐隐带着一股金银花的清香之气。 “这水粉看起来倒是不错。”秦凌用手指轻轻沾了一些，轻轻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 “当然不错了。你手里拿的可是惊鸿斋本月推出的最新水粉，里面含有纯天然的金银花粉，十分润燥，最合适现在初春这种干燥的气候。”秦若兰对这些东西真是了如指掌。 “惊鸿斋？很有名吗？”秦凌笑了笑，将手中的水粉放了回去。 “凌儿姐姐初来京城，可能还不知道。这惊鸿斋啊是京城里最有名的胭脂水粉店了，店内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是纯手工制作，用了它的女人个个都会变得更加漂亮。只不过可惜的是惊鸿斋做的水粉十分有限，所以京城的贵女们都以拥有一套惊鸿斋的胭脂水粉为目标呢。”秦若熙在一旁解释道。 秦凌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虽说自己一向对打扮这事不太上心，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爱美。 “那两位妹妹如此美貌动人，想必都有一套惊鸿斋的胭脂水粉了吧。” 秦若熙摇了摇头：“兰儿姐姐或许手里有一两盒惊鸿斋的胭脂，但是若熙我自己还真是一盒也没有呢。” 秦凌闻言，嘻嘻一笑，转过身来，拉着秦若熙说道：“熙儿妹妹居然没有？那怎么行。来来，反正这里面有这么多，我一个人也用不完，妹妹喜欢哪种颜色尽管挑，若是全都喜欢，整盒拿去也无妨。” 第500章 首饰盒第一层 “这怎么行呢？这可是我们专门给姐姐悉心挑选的礼物，哪有伸手再拿回来的道理？”秦若熙连忙推辞。 “熙儿妹妹这话就见外了。”秦凌从中随意挑出了两盒，塞到秦若熙手里说道：“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既然大家都是姐妹，那好东西当然应该一起分享，你说对不对？你们来看我带了礼物，我却没有准备什么好东西回礼，现在借花献佛，还望熙儿妹妹莫要嫌弃。” “既然凌儿姐姐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秦若熙高兴的把这两盒水粉揣进了怀里。 秦若兰一见秦凌将胭脂水粉分给了秦若熙，心里也有些想要，但是却不好意思开口直说，只好眼巴巴地望着秦凌，想等她来问自己。 可谁知秦凌偏偏对秦若兰渴望的眼神视而不见，压根就没有要送给她一星半点的意思。于是，她只好厚着脸皮也往秦凌跟前凑了凑，想引起秦凌的注意。 秦凌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瞧兰儿妹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府中最好的，刚才又听得熙儿妹妹讲你本来就有不少惊鸿斋的水粉，那想必我这里的妹妹一定也瞧不上眼。” 说罢，她慢慢地盒上盖子，把胭脂放到了一边。 秦若兰见状，知道秦凌这是故意不想给她，多半是报复她刚才在院中大声喧哗，吵到了秦凌休息，所以故意借此来整她。 不给就不给，回头她让爹娘给她买一套更全，更新的，秦若兰心中暗自赌气。 这时，秦若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突然说道：“咦，凌儿姐姐台子上的这个首饰盒可真是别致啊，不知可否让若熙仔细瞧瞧。” 秦凌见她突然硬生生将话题扯到了首饰盒上，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她们姐妹二人的来意，若是她猜的不错，这一定是刘妈妈那日听了陌晚的说辞之后，一五一十地传给了甄氏，故此甄氏一门心思地想知道这首饰盒里到底有什么奇珍异宝。 “熙儿妹妹想看，拿着看便是了。这种黄花梨的首饰盒我在永安府里还有很多，倘若妹妹喜欢，我过些日子便差人从永安府再带一个送给你。” 这个秦凌还真是大方，东西说送就送。 秦若兰一听她又要送首饰盒给秦若熙，心里更是嫉妒不已。早知道能从她这里捞到这么多好处，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和她作对，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凌儿姐姐对我真是太好了，可是无功不受禄，我已经收了姐姐的胭脂水粉，哪里还好意思再要姐姐的黄花梨首饰盒啊，我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秦若熙说着，伸手将首饰盒挪到了自己面前。 只见这个首饰盒通体油亮，皮下隐隐透着一种光泽，首饰盒正面雕刻的是狸奴扑蝶图，后面雕的是狸奴戏水图，这一前一后两只小猫虽然神态各异，但却都是栩栩如生，妙趣盎然，一看就知必然出自名家之手。 秦若熙轻轻抚摸着首饰盒上的图案，心下真的有些喜欢，先不说这首饰盒里有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单说这个盒子就已经算是稀罕物件了。 “这两只狸奴雕的活灵活现的，看起来真是招人喜爱。”秦若熙说的是真心话。 “嗯，这两只猫咪我也是越看越喜欢，所以不管到哪里，我都喜欢带着这个首饰盒。陌晚她们还老说我，放着那么多名贵的首饰盒不用，偏偏喜欢用个普通的木头盒子，其实啊是她们眼拙，看不出这个中的好来。这个盒子可是我干娘的心头宝贝，这料子是海南进贡的黄花梨，这雕工更是出自江南第一名手云穆帆，世间仅此一件，也算是价值千金了。” 听秦凌这么一说，秦若兰和秦若熙两人不得不重新审视了这个盒子，原先只是看着好看，现在再看就像看着一个稀世珍宝了。 “不知凌儿姐姐平日里都喜欢带些什么首饰？”秦若熙说着，自己打开了首饰盒的第一层。 只见这一层满满当当放的全是耳坠，有莹润似水的白玉，也有殷红如血的珊瑚，还有湛蓝如水的海蓝宝，更有通体透绿的翡翠，甚至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珠宝，秦若熙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不仅秦若熙才是看的呆了，就连秦若兰在一旁也看傻了眼。 平日里见秦凌总是带着一副普通的南红耳坠，还以为她没有什么像样的首饰，谁知道只是打开了这首饰盒的第一层，就让秦若兰看的目瞪口呆。 “让二位妹妹见笑了，我这些破烂首饰怕是有些拿不出手，所以平日里也不怎么带。”说着秦凌从秦若熙手里拿回首饰盒，轻轻合上，放回梳妆台的最里面。 秦若熙本来还想再看看盒子的第二层和第三层还有些什么东西，但是这一愣神的功夫，秦凌已经把首饰盒拿走了。她也不好再开口要过来。 “凌儿姐姐这些宝贝若是还称为破烂货，那我身上这些岂不是都是算是草扎纸做的？”秦若熙笑道。 “对啊，对啊，凌儿姐姐的东西一看就都是好东西。只是凌儿姐姐你有这么多漂亮的首饰，为何平日不见你带着呢。”秦若兰也赶紧凑过去奉承了两句，她心想着秦凌会不会一高兴，送她一副首饰呢？ “我就喜欢把这种东西留给自己看，这样我看着赏心悦目，若是带在我身上那就是给别人看，我反而看不到了，那就只能是一种无知的炫耀。” 秦凌这句话听的秦若兰有些发懵，这首饰不就是应该带给别人看吗？不然带它们干嘛？ 秦凌见秦若兰似乎并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也懒得再和她多说。 “陌晚，你还是过来帮我简单梳洗一下，碰巧今天有两个妹妹陪着，不妨你们带着我去府中各处走走，也好让我再熟悉熟悉环境。” 陌晚应声，动作迅速地帮秦凌梳了一个简单大大方的发型，随后秦凌略施粉黛，换了衣服，就跟着秦若兰和秦若熙姐妹二人去逛秦府了。 秦府虽然不大，但一路上秦凌走走停停，不时问这问那的，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因此一直逛到临近晚饭时间，她们三人才分开各自回屋。 秦若兰和秦若熙自然是没有直接回到自己房中，而是先来回甄氏的话。 第501章 她缺银票 一进门甄氏就急忙问道：“可曾有看到她的首饰盒？” “看到了，看到了。”秦若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这半天逛地她着实有些累。 “可曾又看到里面究竟有什么首饰？”甄氏追问道。 “熙儿，你来说吧，我都要累死了。”秦若兰趴在桌上冲着刘妈妈喊道：“刘妈妈，快给我沏杯参茶过来，我马上就要渴死了。” “是，老奴马上就去。”刘妈妈可是从小看着秦若兰长大的，如果说她把甄氏当成了自己女儿，那她看秦若兰就跟看自己孙女一样，所以她一听秦若兰说口渴，立刻忙不迭的跑去泡茶。 “熙儿，你快说说看，你们都看到了什么？”甄氏此刻顾不上秦若兰，一心只想知道那个首饰盒里到底有什么。 于是秦若熙就仔仔细细把自己所看到首饰盒里的东西都描述了一遍，又把秦凌夸首饰的话完完整整地转述了一遍。 甄氏听到秦若熙的描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看来这个秦凌应该的确是有些家底的。 “把东西拿出来。”秦若兰喝了参茶这才缓过劲来，突然又想起秦凌送给秦若熙两盒惊鸿斋的胭脂水粉。 “什么东西？”甄氏看着她们二人，不知道秦若兰再要什么。 秦若熙自然知道秦若兰要的是那两盒胭脂水粉，她心中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从怀中摸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秦若兰一把搂起来拿在手里说道：“反正你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么好的胭脂水粉给你用也是浪费了，不如让给我吧。” 秦若熙还没答话，甄氏先开了口：“为娘是缺你用的还是缺你穿的，你怎么能抢妹妹的东西，快还给她。” “娘，这哪里是是她的东西，这是刚才你让我们送过去的惊鸿斋的胭脂啊。” “惊鸿斋的胭脂？熙儿你该不会是偷偷从里面拿了两盒吧？”甄氏脸色一变，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盯着秦若熙。 居然把她当贼？ 秦若熙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和委屈，为自己辩解道：“大伯娘，若熙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这两盒胭脂是凌儿姐姐送给我的。” “她送你胭脂水粉？”甄氏有些不信。这秦凌和秦若熙今天也不过才是第二次见面，怎么会平白无故送她东西。 “没错，这两盒胭脂的确是那个臭丫头送给熙儿的。”秦若兰说道这里就有些生闷气，为什么秦凌单单只送给秦若熙，对自己视而不见？ “她还不单单是送了熙儿这两盒胭脂水粉，本来还要送熙儿一个黄花梨首饰盒呢，是熙儿自己笨，不要。要是我，一定多问她要几个，反正她是个冤大头，她的钱早晚都要落到我们秦家手里。” “又瞎说八道！”甄氏瞪了秦若兰一眼，责怪她口无遮拦：“幸好这里没有外人，只有熙儿在这。倘若这话被旁人听了去，再传到你凌儿姐姐的耳朵里，惹恼了她，仔细你父亲扒了你的皮。” 这话一半是在骂秦若兰，另一半显然是在给秦若熙上话，告诉她今天说的话不能外传。 “大伯娘放心，若熙是不会随便乱说话的。”秦若熙主动表态。 甄氏一听，立刻拉着秦若熙的手说道：“哎呦呦，我可没有说熙儿的意思，实在是你这个姐姐太过单纯，心直口快，我是出言提醒她而已。” 秦若熙听罢笑了笑，又见甄氏也没有让秦若兰把胭脂还给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言，托辞自己累了，想早些回去歇息。 甄氏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也不想和秦若熙多啰嗦，于是假意又关怀了两句，就放她走了。 “看样子，刘妈妈你说的没错，秦凌这丫头对人好起来那是出手大方的很。”甄氏看着秦若兰手里的胭脂说道。 “可不是吗？所以老奴觉得，大奶奶你不妨对她更好一点。”刘妈妈在一旁说道。 “更好？怎么个更好法？”甄氏不解，她都已经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秦凌了，还要怎么对她好呢？ “四个字，有求必应。”刘妈妈伸出四个手指头说道：“既然我们想让她对咱们有求必应，那我们就不妨先对她有求必应。” 甄氏颔首说道：“刘妈妈说的有理。只是不知道现在她还缺些什么，有什么要‘求’的？” “她缺银票。”秦若兰突然插嘴道。 “什么？她缺银票？”甄氏听得一头雾水，这不就是再说秦凌缺钱吗？ “对。她缺银票。”秦若兰十分肯定地回道：“刚才我和熙儿陪她逛园子的时候，她自己说的。她说她这次入京，走的时候有些着急，身上带的银票太少了，派回永安府取银子的人路上又有些事耽搁了，所以她现在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连出去逛街都不方便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次她会在锦绣绸缎庄买了东西之后挂在秦府的账上，原来是她身上没有钱了。 甄氏心中再一盘算，或许秦凌这丫头也是在利用这些事情来试探自己，是不是诚心实意对她好呢？ 幸好自己上次没去问她，主动帮她把买绸缎的钱给付了，她知道了后应该心中很感激自己吧。 那话说回来，这段时间应该正是讨好秦凌的好时候，趁着她派回永安府取银票的人还没有回来，身上无钱可用的时候，自己帮她结账，那依照她的性格，日后自然是应该十倍百倍的还回来吧。 转念至此，甄氏吩咐刘妈妈去账房先支些碎银子给秦凌送去，同时让她转告秦凌，让她不要客气，需要买什么尽管去买，都挂在秦家的账上，回头秦家自然会帮她结账的。 秦凌收到刘妈妈带来甄氏的口信之后，连声道谢，也真的开始不客气了。 之后短短的一周，秦府的管账先生每天都会收到秦凌在各个商家挂账的欠单，里面有吃的，有喝的，有穿的，有用的，而且都是买的京城里最顶尖最有名的店铺。 更夸张的是，今天秦凌居然又花大钱买了一个新厨娘回来，足足花了二十两，据说是从哪家王府后厨专门挖过来的。 第502章 没有现银了 “大奶奶，你看着这个厨娘留还是不留？咱们府上可是已经有两个个厨娘了。”管事的婆子不敢私自做主，只好跑来问甄氏的意思。 秦凌这个臭丫头还真是会糟蹋钱。 甄氏一边看着管账先生交给她的厚厚的一沓欠账单，一边听着管后厨的婆子的抱怨。 “既然大小姐喜欢她做的饭，那人就先留着吧。” “是。”管事的婆子得到答复后随即退了出去了。 “这些都是大小姐在外头挂的账单？”甄氏看着厚厚的账单，突然觉得脑壳有些痛。 “回大奶奶的话，这些的确都是大小姐这两日在外的挂账。”管账先生回道。 “你们真的都核过了？”甄氏看着账单有点不敢置信：“这个桂花糕五两银子，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样的桂花糕能卖五两银子？难道它是金子做的不成？” 管账先生感受到了甄氏的怒火，大气都不敢喘，小声回道：“据店家讲，这是大小姐包了当天他店里所有的桂花糕，然后分发给城中的乞丐了。” “什么？她买的东西是为了分给乞丐？”甄氏越听火气越大。这个臭丫头，当他们秦家的钱不是钱吗？怎么如此随意乱花？ “大奶奶，你消消气，放长线钓大鱼啊。”刘妈妈见甄氏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连忙将参茶递了过去。 甄氏接过参茶，灌了一大口之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没这才勉强压住胸中的火气，继续对账房先生说道： “只要这些账你们都认真核过了就好，不过以后若是大小姐还有什么大额的开销，最好还是在结账之前通报过来。” “是。” 见管账先生应声后，还没有离去的意思，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你还有何事啊？快点说，我有些累了。” “因为这两天大小姐的欠单太多了，家里所有用于日常开销的银子都拿去付账了，所以现在账上已经没有可以流转的现银了……” “什么，家里一点现银都没有了吗？”甄氏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赶紧头真是越来越痛。 “回大奶奶，的确是一点没有了。” “一点现银都没有可不行。”甄氏自言主语说道：“实在不行，你就去把上个月大爷带回的那尊白玉狮子当了吧。” “恐怕这当东西收来的小钱赶不上大小姐花钱的速度啊。”管账先生有些担忧的说道。 “当东西不行，那就当房当地行不行？！”甄氏气得扔下来手中的茶盏。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管账先生见甄氏发了火，连忙应道。 “回来！”甄氏见他低头就要跑，赶忙叫住他叮嘱到：“这段日子别处的开支你盯一下，能收紧的就在收紧一点，丫鬟婆子们的例钱，还有二房那边的开销，都可以适当减少一点，懂吗？” “懂，懂，小的明白。”管账先生像捣蒜一样连连点头。 “若真是周转不灵，你就先把城西那座外宅抵当出去吧，记住，活当！以后我们还是要赎回来的。” “是，是。”管账先生这次终于退了出去。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看大奶奶你不如找个机会先去试探试探她。”刘妈妈一边替甄氏揉着肩膀，一边说道。 “试探？怎么个试探法？”甄氏现在脑子都被气晕了，完全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 “大小姐在府上住着也有些日子了，老奴想着她派去永安府的人就算路上再慢，此时也差不多该到了。大奶奶何不试着去问她借点钱？就说府上一时周转不开，想先找她借点钱，应应急。” 这也算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吧。反正现在府上确实已经没了可周转的银子，都已经开始当房当地了，再这样下去她怕是也要扛不住了，倒不如厚着脸皮想问她要一些银子过来，大不了就当预支以后的收益了。 想到这里，甄氏也不再犹豫，带着刘妈妈就奔秦凌的院子去了。 秦凌正坐在房顶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远远就看见甄氏带着刘妈妈和两个丫鬟朝她这里走来，赶紧一个鹞子翻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吩咐陌晚快去取些笔墨纸砚过来，她要在院中练字。 陌晚帮秦凌布置妥当，她刚写了一个大字，甄氏等人就进了院子。 “凌儿好兴致，这是在练字吗？”甄氏笑着走到秦凌跟前：“啧啧，瞧瞧瞧瞧，真没想到我们凌儿字写的这么好。” 秦凌看看自己写的字，又看看甄氏一脸“真诚”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 这个甄氏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大伯娘这个时候来这里，可是有事要找我？”秦凌放下笔墨问道。 “我就说凌儿是我们府中几个姑娘中最为聪明伶俐的。”甄氏笑着拉起秦凌的手说道：“这院中风大，我看我们还是进房里再说吧。” 说罢，甄氏不由分说，拉着秦凌就进了屋。 等丫鬟们上了茶之后，甄氏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私己话和大小姐说。” “是。”刘妈妈应声领着丫鬟出了房间。 陌晚看了一眼秦凌，见她微微点头同意，也不再逗留，跟在刘妈妈身后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现在房间里只有大伯娘和我两个人了。”秦凌笑道：“不知道大伯娘到底有何事，还要如此鬼鬼祟祟，避人耳目？” 甄氏讪讪一笑，说道：“让凌儿见笑了，不过这事情确实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只能私下来说，” “哦？既然如此，大伯娘就不要绕弯子了，有话直说。”秦凌望着甄氏，心中已然料定她要说的事情十有八九和钱有关，这些日子她不停乱花钱，就是在等着甄氏忍无可忍的时候。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这个甄氏会出哪一招。 “我想问凌儿借些银子……”甄氏开门见山地说。 “我没有！”秦凌回答地也十分干脆。 甄氏闻言一呆，她本来也想到了开口问秦凌借钱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心想这个鬼丫头肯定会推三阻四，找诸多借口来推诿，但是现在秦凌干干脆脆直说没有钱，这倒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第503章 我也债台高筑啊 两人尴尬地沉默了小一会儿之后，甄氏硬是从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凌儿这是和大伯娘开玩笑呢吧？你怎么可能会没钱？” “我没开玩笑，我身上确实没钱。”秦凌慢条斯理地回答。 “你身上没钱，那在永安府总有钱吧。”甄氏沉下了脸子：“要不是府上现在确实有些难处，银钱周转不开，我也不会来你这儿，向一个小辈开口借钱。凌儿又何苦这样戏耍敷衍我？” “大伯娘，你这可就是误会我了。凌儿哪里敢存着戏耍长辈之心？” 秦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大伯娘向你借点银两周转一下，你又何必推说自己没钱？” 甄氏说到这里，低头从袖笼中抽出了一张已经写好的借据，轻轻放在了桌上，推到秦凌面前说道：“大伯娘也不问你多借，区区五百两银子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呵呵，这个甄氏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居然连借据都提前写好了。 秦凌拿起桌上的借据看了一眼，里面只写了要借五百两银子，其余借款的利息和还款的时间一概都没有。这分明就是想白白套走这五百两银子，哪里有一点点准备还钱的意思？ “事已至此，凌儿也不敢在欺瞒大伯娘，唯有实话实话了。”说着，秦凌站起身来，对着甄氏拜了一拜，说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京城并不是来游山玩水，探亲访友的，而是因为我在永安府欠了一大堆的债，所以不得已才逃到京城想先躲上一阵子。” 甄氏一听，满腹狐疑，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她这边才刚开口想借钱，秦凌那边就说自己欠了一屁股债？ “我知道我这样说，大伯娘可能不一定信。可是这都是事实，我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手里虽然还握着些产业，但是外面已经债台高筑，看着我外表光鲜亮丽，吃穿不愁，其实内里早就入不敷出，坐吃山空了……” 说这话的时候，秦凌刻意加重了语气，让人感觉她似乎话里有话，听到甄氏耳朵里仿佛就是在含沙射影地说他们秦家一样。 “凌儿说的这些可都当真，你可是永安府首富啊，听说永安府四大钱庄都是你的！” “哎呀，大伯娘，什么永安府的首富啊，这无非就是那些好事之人随便给我扣的帽子而已，做不得数。至于四大钱庄我倒是确实在里面占了些份子，但是做生意这事情，大伯娘你也是知道的，哪有稳赚不赔的，前些日子钱庄又刚发生兑现的事情，存户大量减少，现在基本上每天都是入不敷出，我看也是坚持不了几天了。” 秦凌一边唉声叹气地说着，一边又将那个借条推回到甄氏面前：“大伯娘，别说我拿不出这钱来借你，实际上是我心里都一直想开口向你借钱，只不过一直碍于情面，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甄氏听秦凌调转话语，似乎准备向她借钱了，脸上就和挂了冰霜一样：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也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自从你回到秦府，这吃的穿的用的，我们可不曾亏待过你半分，你在府外所有的开支花销也都是我们一应结算着，这一笔笔在账房可都是有据可查的。” 这是要跟她算总账了吗？ 秦凌立刻咬着嘴唇，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大伯娘说的这些，凌儿心里自然都是最清楚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对我的照顾，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只是一句记在心里就完事了吗？甄氏此刻真是郁闷地心口疼。在这个鬼丫头身上花了这么多精力，花了这么多银子，到头来只换到她这一句记在心里？ “既然你知道我们对你好，现在府中银钱又确实周转不开，你还要这样和我哭穷，一毛不拔，你对得起我们吗？”甄氏强压着怒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凌儿不是哭穷，是真的身负巨债，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啊，大伯娘如何才肯相信我呢？” “哼，且不说别的，但就说你的首饰盒中有那么多珠宝首饰，倘若你诚心待我们如家人，只需要变卖其中一部分就能解府中的燃眉之急。” 秦凌闻言，心中冷笑一下，果然前些日子秦若兰和秦若熙两姐妹是来探她虚实的。 “大伯娘说的是什么珠宝首饰？凌儿不明白。” “你别在这跟我装糊涂，就是你那个黄花梨的首饰盒里，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呢。”甄氏索性挑明了：“上次兰儿来看你的时候，可都看的一清二楚，你不会告诉我那都是她们姐妹俩眼花吧？” “原来大伯娘说的是那些假货。” 秦凌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将首饰盒抱过来，当着甄氏的面打开来：“大伯娘，你好好瞧瞧，这些不过都是我用来充门面的假货而已，根本就不值钱。” 假货？ 甄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连忙抓起几个首饰放在手里仔细查验，果然都是假货。 怎么会这样？兰儿她们居然看走了眼？ 如果真如秦凌自己所言，她现在和秦家一样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只是外表强撑着而已的空壳子，那这些日子花在她身上的银子岂不是都打了水漂？而他们全家所计划的未来种种都成了白日做梦？ 甄氏顿时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似的，浑身发冷。 秦凌见甄氏紧紧握着假首饰，两眼呆滞，半晌都不说话，知道她一定是受了打击缓不过神来，索性决定再来个火上浇油，让她彻底跌落谷底。 “还有一件事，凌儿想和大伯娘坦白，希望大伯娘听完之后一定不要生气。” 还有什么事能比秦凌没钱这件事更让她生气呢？ 甄氏揉了揉额头，连看都不想看秦凌一眼：“说。” “凌儿刚才也说了，此次入京就是为了躲债的。原以为躲在秦府中，债主不会找到我。可谁知勉强躲了这些日子后，债主还是找了过来，所以凌儿在这里……恳请大伯娘庇护。” 秦凌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甄氏的手。 第504章 债主上门 “债主？！”甄氏一听这两个字，真是一个头有两个头那么大。 她可是早就领教过这些要债人的难缠之处了，前段时间秦之浩借的高利贷来府上要债的架势，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嗯，其实前天他们就托人捎了话过来，说我要是再不还钱，他们明日就要来府上讨债了。” “什么，明日来上门讨债？”甄氏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嗯，说是明日让我准备好钱，他们会亲自上门来取。”秦凌紧紧抓着甄氏的手不放央求道：“大伯娘，我心里可真是害怕极了，你这次一定要帮帮凌儿啊。” 甄氏皱着眉头，推掉了秦凌的手：“这事大伯娘可帮不了你，你还是赶紧自己想办法筹钱吧，我就不再这里耽误你时间了。” “大伯娘，我能去哪里筹钱啊，我现在只有你们这些亲人了啊，你不帮我谁帮我啊？”秦凌拿着手绢，掩住嘴巴，眼看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甄氏冷冰冰的口吻和她刚进来的热情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大伯娘……” 不等秦凌喊完，甄氏就立刻抽身离开了房间，跑的要多快就多快。 “姑娘，你都和她说了些什么啊？”陌晚进屋好奇地问道：“我怎么看她出去的时候整个脸色都是铁青铁青的？” 秦凌慢悠悠地坐下，翘着二郎腿，晃了晃手里的手绢说道：“我只是给她唱了一出开场戏而已，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陌晚看着秦凌脸上浮现出诡黠的笑容，她就知道这下秦家肯定要倒大霉了。 果不其然，正如秦凌所言，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到秦府门口讨债了。 咣咣咣！ 秦府大门上的铜环被砸的震天响。但是整个秦府上下却像没听见一样，没有人来应门。 “府中的人快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以为你们躲在里面不出来，我们就拿你们没办法。要是你们再不开门，我们就拿斧子把这扇大门给劈了！” 门口前来讨债的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可吓坏了守门的家仆，他连滚带爬地跑到甄氏面前：“大奶奶，不好了，外面要债的找上门来了。” 甄氏被秦凌如此摆了一道，本来就心中有气难平，现在一见这小厮如此胆小慌张，顿时火冒三丈，上来一脚就将他踹到在地，大声骂道： “没用的东西，慌什么慌，不就是要债的嘛，早上不是已经吩咐过你们了，紧闭大门不开，还跑来瞎叫唤什么。” 小厮被踹了一脚，捂着胸口也不敢喊痛，支支吾吾地说道：“可是……可是他们说再不开门，就拿斧子把咱们府上的大门给劈了。” 甄氏闻言，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小厮吼道：“他们敢？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你去，去拦着他们，若是他们今天把大门劈了，我就把你给劈了。” 小厮不敢言语，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你又何苦迁怒一个孩子呢？”一旁的刘妈妈见状，赶忙上前扶住甄氏：“你让他去拦人，他哪有那个本事拦得住嘛。” “那谁去拦？难道要让我亲自拦？”甄氏没好气地说道。 “让那个臭丫头去拦啊，她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当然应该让她自己去收拾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我们秦府替她扛着？”甄氏听刘妈妈这么一提，马上茅塞顿开，吩咐小厮立刻去把秦凌带到大门口去。 “你说这个臭丫头会不会躲着不肯去啊？”甄氏有些担心，生怕秦凌不肯露头。 “不会！”刘妈妈肯定地回道：“她现在吃我们的，住我们的，今后还有很多事都还得依仗我们呢。除非她不怕我们把她从秦府中赶出去，不然的话，她现在一定会乖乖听大奶奶的话到门口去。” 甄氏听罢，微微颔首：“那你说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听听她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银子？” “大奶奶若是有兴致，咱们就去听听，只是千万要躲好别露面，千万别和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 甄氏应允，随即只带了刘妈妈一人偷偷绕了过去。 “姑娘，怎么还真有人上门要债啊？”陌晚听到小厮来报，说是有债主找上门的时候真是一头雾水。 秦凌嘻嘻一笑：“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欠债嘛，当然得找个债主出来。等下你见了面，就自然知道他是谁了。” 陌晚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跟着秦凌来到了秦府的正门前。 “把门打开吧。”秦凌说道。 “这个……”看门的小厮有点犹豫，毕竟大奶奶今早下了命令，要他们紧闭大门，不能放任何外人进府。 “我们家姑娘说话，你是没听到啊？还是没听懂啊？快点把门打开啊。” 秦凌见小厮面露难色，知道他是担心开门之后被甄氏责罚，于是软语说道：“你不把门打开，我怎么和债主商议呢？放心吧，我保证他们不会硬闯进来，有什么事都算在我身上，大奶奶那边绝对不会怪罪于你。” 小厮听秦凌做了保证，连忙作揖道谢，赶紧把门栓拉开来，但是还是没有一下拉开大门，而是小心翼翼的将门开了一条缝。 叭！ 一把折扇从门缝中插了进来，正好打在看门小厮的头上。 “哎呦呦，我的妈呀。”看门小厮吓的抱头跳了起来，就差撒腿就跑了。 “你咋呼什么咋呼？不过轻轻碰了你一下，连根头发都没碰掉。” 说话间，一个身材欣长的长衫男子推开了门，一步跨进了秦府大院。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 陌晚抬眼打量着这个男人，只见他长相奇特，窄头宽脸，右边下巴上还长了一个超大的痦子，更让人恶心的是痦子上还长了三根毛，但是唯独一双眼睛却是格外漂亮，囧囧有神，而且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噗嗤！ 秦凌一见这个痦子男，立刻捂着嘴咯咯咯笑了起来。 第505章 配合演戏 姑娘这是疯了吗？怎么一见到债主反而笑的这么开心？ 陌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秦凌：“姑娘，你笑什么？” “咳咳，你家姑娘一定是见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所以心生欢喜。”痦子男轻轻摇着扇子，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 “呕！你也不照照镜子，我家姑娘怎么会看上你？”陌晚看到痦子男猥琐的表情的，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 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仅不恼，反而嘻嘻笑道，伸手一拉，将秦凌带进了怀里：“这位姑娘，你家丫鬟说你看不上在下？” 秦凌敛住笑意，狠狠地踩了痦子男一脚，男人吃痛，不由的松开了怀抱，秦凌趁机又推了他一下，把他赶出了门外，大声说道： “咳，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欠债还钱可以，但是以人抵债的事情，本姑娘打死也不从！” 这又是什么情况？债主什么时候说过要让自己家姑娘以人抵债了？ 站在一旁的陌晚此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听不懂秦凌在说什么。 “哦？既然你打死都不愿以声抵债，那就没什么话好说了，还钱！”痦子男把扇子一合，双手一摊。 “我没钱。”秦凌低下头，一副理亏的样子。 “什么？没钱？！”痦子男似乎故意捏住了嗓子，用又尖又细的声音喊道：“没钱还这么横？你当小爷是吃素的吗？兄弟们，来让秦姑娘认识认识你们。” “是！”只听的门外齐声答应，听起来似乎人数不少。 “别，别，大家都是斯文人，有话好好咱们好好说，千万别闹事。”秦凌说着话，一抬脚也迈出了大门，转头对陌晚叮嘱道：“把门关上，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把门打开。” “可是……”陌晚有些担心地望着眼前这个痦子男，怎么看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卜安又不在，要是真把姑娘一个人关在门外，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放心。听我的，千万不要开门。”秦凌偷偷朝陌晚眨了眨眼睛，随后又推了痦子男一把：“有什么话我们在外面说，不要打扰我的家人。” 陌晚无奈，只得听秦凌的话将大门关上。 谁知她刚刚把门关上，自己刚把脸贴到门上，想偷听一下门外的动静，就突然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刘妈妈一下扒拉到了旁边，然后她身后的甄氏站到了门前，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原来她们也是来偷听的。 “大奶奶，你们……”陌晚刚想大声出言提醒门外的秦凌，甄氏在偷听，就被刘妈妈一把捂住了嘴。 “嘘！”甄氏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狠狠地瞪了陌晚一眼，然后继续趴在门上侧耳倾听。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此时门外，秦凌正捂着嘴对着痦子男笑个不停。 痦子男见秦凌虽然不敢笑出声音，但是眼睛里已经笑出了泪花，也忍不住被她感染，扬起了嘴角。 “我真有这么好笑吗？”痦子男靠近秦凌，轻声问道。 同时，只见他头也不回地朝身后轻轻摆了两下手，跟在他身后的随从众人就立刻整齐静默地向后退去，几乎一眨眼的功夫竟然都不见了踪影。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显然不是一群普通的要债人，而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武林高手。 “谁帮你画的妆？做成这么猥琐的样子。”秦凌忍着笑意，压低声音问道。 “我自己弄的，怎么样？这个造型是不是很别致？”痦子男有些得意地打开扇子摆弄着。 “嗯，非常别致，尤其是这个痦子，我简直要爱死了。”秦凌说着，直接上手，调皮地揪了揪痦子的毛毛。 痦子男趁机一把抓住了秦凌地手，直勾勾地盯着她，无限温柔地说道：“我很想你，你呢？” 秦凌闻言，不禁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这个来要债的痦子男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易了容的诸葛云乐。 秦凌说自己债台高筑，有债主要追上门来讨债等到这些事情，都是提前在书信中和诸葛云乐商量好的，两个人就是打算一起演一出戏，耍弄一下秦家，让他们彻底断了念头，自己跳起来和秦凌撕破脸，这样他们就不会再绕在秦凌身边，对她动什么歪脑筋了。 “你欠的钱到底还还是不还？给句痛快话吧。”诸葛云乐一边装模作样的大声问道，一边抓住秦凌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个诸葛云乐是疯了吧？居然在秦府的大门外亲她的手？ 虽说现在还是清晨，大街上的人还比较少，但是这毕竟也算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啊。 “还！钱我当然是要还的，但是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秦凌一边配合演戏，一边又羞又急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谁知诸葛云乐根本就没有松开手的打算，秦凌越是想把手抽回去，他就抓的越紧。 “时间？哼，秦大小姐，我给你的时间还少吗？你就不要在这拖延时间了。” “你不给我时间，我上哪找钱给你？你放心，只要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这钱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秦凌眼见自己根本挣脱不开，撅起嘴，伸手在诸葛云乐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诸葛云乐眉头一皱，用力一拉，将秦凌拉到了自己面前，两人面对面，鼻子贴着鼻子，几乎要整个贴在一起了。 “我记得上次在永安府，你也是这样说的，我傻乎乎地答应多给你十天时间筹钱，可是结果呢？还不到十天的时间，你就一声不响地偷偷开溜了，跑到京城藏在了秦府里，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出我手掌心吗？” 诸葛云乐说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手掌心三个字，同时有用力捏了捏被他握在掌心里的小手。 听出了诸葛云乐的弦外之音，秦凌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都要烧起来了。他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还这么肆无忌惮的调戏她，这要是现在不教训他一下，以后可还得了？ 第506章 秦家会帮我还 想到这，秦凌屈膝抬腿狠狠踢了诸葛云乐一脚，同时继续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道：“你误会了，我来这根本就不是准备讨债的。我来秦家就是为了筹钱给你还钱啊。” “还钱？你打算怎么还啊？莫非你的债，这秦家会帮你还了不成？” 被踢了一脚的诸葛云乐这下才老实了一点，他终于松开了秦凌的手，开始正儿八经和秦凌套话。 秦凌见诸葛云乐收敛了姿态，也正色故意冲着大门，一字一顿地大声说道：“你说对了，我的债，秦家会帮我还！” “哈哈，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你嘴上说一句秦家会替你还，我就会相信？真是笑话，若秦家肯为你出头，帮你还债，为何到现在还大门紧闭，连个乌龟王八头都没露出来一下，我看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怂包，根本不可能替你还债。” 诸葛云乐骂的大声，骂的粗鄙，躲在门后偷听的甄氏气的牙根痒痒。 “这个臭丫头是从哪招惹的这样的混账东西？”甄氏说着，狠狠剜了一眼被刘妈妈控制住的陌晚：“你们主仆两个还真是会演戏，这些日子来我被你们骗的好苦。现在你家姑娘，居然还想让我们替她还债，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陌晚本想申辩几句，可是嘴巴仍然被刘妈妈捂着，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甄氏也没心情理她，继续趴在门上，偷听门外二人的对话。 “你说这样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秦凌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看来你来要债之前，并没有做好功课，难道你不知道我和秦府之间的关系吗？我可是秦家堂堂的大小姐。” “什么狗屁大小姐？我怎么听说你父亲早就被秦家逐出家门了，这十几年来秦家根本就不承认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更谈不上认你这个拖油瓶了。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诸葛云乐双手抱胸，笑嘻嘻地看着秦凌。 秦凌明知诸葛云乐说这些是为了说过躲在门后偷听的秦家人的，但是她自己听了心里还是那么一丝丝难过。 “你说的那都是以前，难道你不知道我此番入京就是被秦家接回来的吗？”秦凌顿了一顿，开始一一列数这段日子以来，秦家对自己献的种种殷勤。 “当我还没有入京之时，秦家专门派人在距京城三十里之遥来接我，当我第一天入府时，秦家专门把我大伯和大伯娘的房子腾了我住，之后我吃穿用度全部都是秦府最好的，还有我大伯娘专门交代了账房，我可以秦家大小姐的名义在外赊账，只要商家拿着我签名的账单，就可以直接去秦家账房结账了。” “哦？真有此事？秦家怎么会突然对你这么好？”诸葛云乐故意做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家突然转了性子，该不是对你有所图吧？” “我如今债台高筑，都被你追债追到了京城，已经落魄至此还有什么可让人家图的？想来不过是秦老爷子年岁已高，所以思亲心切，这才把我接回秦家，想让我认祖归宗吧。” 秦凌停了一下，后面的话故意又提高了声音说道：“你若是想连本带利拿回银子，不妨多给我些时日，待秦老爷子让我拜了祠堂，重新入了家谱，成了名正言顺的秦家大小姐，还愁还不了你那区区五十万两银子？” 五十万两！ 躲在门后偷听的甄氏听到这个数字，吓的浑身一抖，真没想到这个臭丫头居然在外面欠了这么多钱。他们秦府自己借了高利贷也不过是欠债三十万两，而这就已经让够让他们头痛了。 如果真认了秦凌回家，再把这五十万两的巨额债务背上，怕是把整个秦府所有产业都卖了都填不平这个大窟窿。 想到这，甄氏悄悄擦了一把冷汗，幸好现在还没有让秦凌进祠堂祭祖，一切都还来得及。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大家无非都是求财，我也不想把你逼入绝地，如果你真能把秦家的钱搞到手，拿来还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多等几天。”诸葛云乐拿着扇子，在秦凌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只不过口说无凭，有了上次的教训，我这次可不会听你几句话就走掉了。” “那你要怎么样？” 秦凌有些疑惑地望着诸葛云乐，按照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剧本，只要两人把欠债的金额说清楚，然后让秦家人误以为自己要把这笔巨债转嫁到她们头上，让她们知难而退，这出戏就算演完了。怎么诸葛云乐居然还有下文？ “我要的很简单，你再立个字据给我。上面写清楚，若你哪天拜了秦家祠堂，入了秦家家谱，成了真正的秦家大小姐，到时候马上就拿秦家的产业来抵债，我不管你们秦家是卖房还是卖地，总之一天也不能拖，必须立马还钱，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可不是吃素的。” 秦凌一听，心里暗暗赞许诸葛云乐，到底还是他想的细些，有了这个字据，估计秦家肯定把她当灾星一样看，唯恐避之而不及了。 “好，写就写。你身上可有纸笔？我现在就立字据给你。”秦凌爽快的答应了。 诸葛云乐从怀中掏出一小盒随身笔墨递给秦凌，然后又从袖笼中掏出了一方素手帕：“笔墨这种东西，我们放债的自然随身都带着，只是今日来的匆忙，还真是忘了带纸，不过话说回来薄薄一张纸易损，倒不如秦姑娘直接把这字据立在我这方素帕上吧。” 秦凌接过素帕，看见洁白如雪的帕子下角还绣着云乐二字，也不知出自哪位姑娘的手艺，顿时莫名心生醋意，白了诸葛云乐一眼。 诸葛云乐也不解释，只是继续高声说道：“秦姑娘赶紧写吧，你就写今欠白银五十万两，待他日入秦家族谱之时，必立刻举全家之力还清债款，如若不然，听凭其处置，与旁人无尤。” 第507章 画了一个小乌龟 秦凌依言立了字据，递给诸葛云乐，以为这下戏算是唱足了，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却又被诸葛云乐一把拉住：“等等，这万一秦家要是又不打算认你了，那这字据岂不是也没有什么用了？” 秦凌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个自然是如此啊。 秦凌有些纳闷地望着诸葛云乐，不知道他还要搞什么花招，他们写这个字据不就是为了恐吓住秦家，让他们自动放弃认他吗？难不成这诸葛云乐还想乘机真的从秦家捞出一笔油水不成？ 只见诸葛云乐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还烦请秦姑娘在这字据后加上一句，以一年为期，若终无法偿还，当以身抵债，绝无二话。” 秦凌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原来诸葛云乐想算计的不是秦家，而是想算计她啊。 如果她加了这句话，到时候白纸黑字的诸葛云乐一拿出来，就算她能讲的清楚来龙去脉，以他这样无赖的性格，也一定还是会利用这条素帕大做文章的。她怎么可能让他手里留着一条可以抓住自己的小尾巴。她才不会那么傻呢！ “好，我来写。”秦凌嘴上答应着，接过笔后，却并没有在素帕上按照诸葛云乐所说的去写，而是在后面画了一个小乌龟，还在它背上写了诸葛二字。 诸葛云乐一拿到手里，忍不住咧嘴苦笑了一下，随后认认真真地将素帕叠好，揣进了怀里：“秦姑娘真是好算计，在下自愧不如。” 秦凌白了诸葛云乐一眼：“你要的承诺我给了，让我写的欠条我也写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赶快走吧，若是待久了招惹旁人非议，秦家丢了面子，说不定真不要我了。” 诸葛云乐听到秦凌这样说，知道这是她想要赶自己走了。但是他们两人隔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见着一面，他心里又着实有些舍不得。 “那在下就告辞了。”诸葛云乐嘴上说着走，脚下却一动没动，一双眼睛深情默默地望着秦凌。 秦凌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他一把，轻声嗔怪：“你看着我干嘛，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吧。” 岂料诸葛云乐突然一下握住秦凌的手，身子向前一凑，侧首低头在秦凌的右脸颊上，飞快地偷亲了一下，然后超后一跃，冲着秦凌笑着挥了挥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了。 秦凌捂着被诸葛云乐偷亲的脸庞，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她只能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转身扣响大门。 “陌晚，开门吧。” 门吱呀呀地打开了，秦凌跨入门内，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陌晚，而是甄氏那一张铁青色的脸。 “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甄氏冲着秦凌一甩衣袖，一扭头就朝内走去。 陌晚赶紧扽了扽秦凌的衣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想告诉秦凌，刚才她和债主在门外的谈话，全部都已经被甄氏和刘妈妈偷听去了。 秦凌微微一笑，用手指轻轻指了指自己心口，意思是她都知道，让陌晚不用担心。 她早就料定甄氏让她来对付债主，心里肯定是一百个不放心的，必然会跟着来偷听，所以她才故意把诸葛云乐推出了门外，让陌晚把门插好。明面上是不想把债主放进秦府来捣乱，实际上就是给甄氏一个偷听的机会，不然他们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啊。 秦凌默默地跟着甄氏，径直来到了甄氏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见秦若兰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玩着手帕，双腿翘着二郎腿晃啊晃的，好像就是在等甄氏回来。 “咦？娘你怎么会和这个臭丫头……” 秦若兰显然没想到这一大早上，甄氏会把秦凌领到自己屋里头来，所以她一看见二人就脱口而出“臭丫头”三个字，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掩住嘴，非常尴尬地改口道：“这个时辰，娘怎么会和凌儿姐姐在一起啊？” 甄氏正在气头上，并没有理睬秦若兰的问题，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秦若兰虽说没什么心眼，但是看人脸色还是会的，她一眼就看出了甄氏现在满脸的愤怒和失望，浑身散发着闲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刘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啊？”秦若兰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从甄氏后面绕到刘妈妈旁边，轻轻拉着她的衣袖问道。 “大小姐在外面欠了债。”刘妈妈俯首耳语道。 欠债？她不是很有钱的吗？ 秦若兰听了这话，一脸的难以置信，心里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又不敢多问，只好垂首而立，静静的站在甄氏后边。 过了好一会，甄氏总算控制住了自己情绪，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吩咐刘妈妈：“你去帮我沏壶参茶过来，我要顺顺气。” “是。”刘妈妈应声而去。 甄氏想要顺顺气？ 秦凌闻言，忍不住心里偷笑，这出戏可是才刚刚开始唱，甄氏就气成这样，恐怕以后正戏开场，她会气到眼斜口歪，到时别说喝参茶了，就是直接干嚼人参也未必能顺过气来。 很快，刘妈妈就沏好了参茶端了上来。 秦凌一看，刘妈妈只沏了两杯，一杯是甄氏的，另外一杯递给了秦若兰。 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好奴才啊！ 甄氏喝了一口参茶，抬眼又狠狠瞪了一眼秦凌，随即把眼光挪向了别处，似乎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你刚才和债主在门外所有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秦凌闻言，马上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来：“什么？我们所说的话，大伯娘都听到了？” “没错，我都听到了，而且一字一句我都听的清清楚楚。”甄氏转回眼，恶狠狠地盯着秦凌道：“想不到你这个臭丫头还真有本事，一欠就欠了人家五十万两银子，五十万两啊！你到底都拿去干了些什么好事？” 什么？秦凌欠了五十万两？ 一直等着听八卦的秦若兰，此刻听到甄氏的话，着实吓了一跳，两个眼珠子都快吓掉了。 第508章 从我家滚出去 “大伯娘，我也不想的。其实我也没有借那么多钱，只不过借贷这种事情，大伯娘也只知道的，利滚利这么一算，这窟窿就越来越大了。”秦凌故意这样说。 甄氏还没搭话，秦若兰在一旁插嘴道：“这还用你说？我们自然是知道借贷会利滚利了，不然我爹借的一万两银子怎么会好端端地变成三十万两？” 秦凌闻言，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秦若兰这个傻丫头，说她是白痴也一点都不过分。这还没说两句话呢，自己就把自己家的老底给揭开了。 “闭嘴！你在这瞎说什么。”甄氏怒道。现在秦凌显然已经不可能再替他们秦家分忧还债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若兰挨了凶，憋了憋嘴，不敢在吭声。 “什么？原来大伯也和别人借了钱？还欠了三十万两？”秦凌才不会放过讽刺甄氏的几乎，她越是不想提这件事，秦凌就偏偏要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 “怪不得昨天大伯娘来找我借钱，说什么府上银钱暂时周转不开，原来也和我一样，是欠了借贷啊。只可惜我现在也是自顾不暇，不然一定会帮大伯把这笔钱还上的。” “哼，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甄氏一听，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秦凌还在装模作样的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会帮我们还？你拿什么来还？是拿你那些仿造的假首饰？还是你那些经营不善的破钱庄？” “大伯娘何必这样说呢？”秦凌委屈巴巴地说道：“我现在也是遇到了点困难而已，倘若能熬得过去这关，他日未必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到时候别说大伯欠的三十万两，就是更多的钱，只要大伯娘您开口要，凌儿是有多少给多少。” “哎呦，那我岂不是还要在这里先谢谢大侄女了？”甄氏阴阳怪气地说道：“可是刚才我在门内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你是准备先让我们秦家替你还了你那五十万两啊，五十万两换三十万两，这笔买卖可真是划算啊。” “凌儿哪里敢和大伯娘做买卖？我不是说了吗？只要秦家先帮我度过了眼前这个难关，日后凌儿定当涌泉相报，到时肯定不止是区区三十万两。”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甄氏冷笑了一声：“这些日子以来，你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天天在府上摆出一副有钱大小姐的样子，要求我们做这个做那个，难道还没有戏耍够我们吗？” “大伯娘，你听我解释啊。”秦凌还想申辩几句。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鬼话了。”甄氏一拍桌子，骂道：“我其实早就应该知道，像你爹娘那样的穷鬼生出来的女儿肯定也是穷鬼命，怎么可能是什么永安府的首富。你终究不过就是一个丧门星，天生的穷命鬼，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 这时一直躲在旁边的秦若兰又忍不住插嘴道：“从她进府中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她穿的衣服，带的首饰不过都是些二三流的货色罢了，根本就没有一点点有钱人的样子，偏偏她还要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挑三拣四，要这要那，真是令人作呕。” “好了，不说了，就算我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被鬼遮了眼，才没看出来她的真面目吧。”甄氏挥挥手，示意秦若兰不要再提以前的事。 “你走吧，赶紧收拾收拾离开秦府吧。”甄氏转了转手上的玉镯说道：“这些日子里，你吃的喝的我都不和你计较了。但是你在这段时间里买的那些东西，都必须给我留下，因为那都是我们秦府花了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大伯娘，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秦凌刚上前一步，想要靠近甄氏，刘妈妈就立刻站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和甄氏隔了开来：“大奶奶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秦姑娘还是赶紧收拾一下离开秦府吧。” “大伯娘就这样赶我走了，难道不怕爷爷生气吗？他可是很想我认祖归宗，重回族谱的。”秦凌说道。 “哼，那是老爷子还不知道你这个骗子的真面目。”甄氏冷哼了一声说道：“倘若他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永安府首富，实际上欠了五十万两的巨债，还斗胆和人家签立字据，要拿秦家所有家产帮你去还债，他一定不会那么傻，再去认你这个见不得光，让秦家丢尽颜面的孙女。” “对，爷爷一定不会认你的。大骗子，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吧。”秦若兰在一旁附和着。 这段日子以来，家里人个个都把秦凌像宝贝一样哄着，供着，秦若兰早就看她不顺眼。现在可好了，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把她赶走了。 “好，好，你们一个个都容不下我，一定要赶我走，是不是？”秦凌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是我们没有容人之量，而是你撒谎在先，欺骗了我们全家人的感情。如今，东窗事发，我们自然是不可能再留你。”甄氏还在为自己找着冠冕堂皇的借口。 话已至此，秦凌冷笑一声：“既然大伯娘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大家不妨都把话挑明了。你说我撒谎在先，欺骗了你们的感情，请问我撒了什么谎，欺骗了你们什么感情？” “你骗我们说你很有钱，这难道不是撒谎吗？要不是我爹娘指望你能帮我们还债，怎么会拍跑去永安府把你接回来？”秦若兰抢白道。 “原来你们接我入府，对我好都是为了我的钱，不过是想让我帮你们还债而已，如今知道了我并没有钱，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想一脚把我踢开了？” 秦凌这句话一下子揭穿了秦府的真实目的，尽管甄氏已经打算和秦凌彻底决裂，但是这话现在从秦凌口中明说出来，还是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随你怎么说，总之你现在必须离开秦府。从今以后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不要妄想你能回到秦府来，也不要妄想用秦家的家产去帮你还债，秦家的钱一分一厘你都拿不到。” 第509章 新宅子 秦凌听罢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随后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当她右脚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甄氏问道：“凌儿还有一事不明，敢问大伯娘可否在我临走之前说个清楚？” “什么事，你问吧。” 秦凌转过身，眼睛直直望着甄氏，不紧不慢地问道：“刚才听兰儿妹妹说大伯欠了三十万两外债还不上，凌儿心下十分好奇。秦家堂堂一个官宦人家，家中有屋又有田，随便卖掉一部分产业不就可以还了债务？为何还要如此遮遮掩掩，不敢光明正大地筹措钱款呢？” 甄氏闻言眉头一皱，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凌接着说道：“莫非是怕人知道了这借款的由头有问题？难不成大伯借的这笔钱是用来……？” 秦凌故意话说一半，她眼含深意地望着甄氏，看的甄氏一时间居然有些手足无措，嘴里支支吾吾说道：“这个……这个钱，你大伯是用来……” “大奶奶何必和她多费唇舌。”一旁的刘妈妈见甄氏被问的慌了神，连忙出言打断了她。 “对！我没必要和你解释这些事情，这钱用来干嘛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甄氏定了定神说道：“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中饭之前就离开。” 随后又吩咐刘妈妈说道：“刘妈妈，你派一个机灵点的丫头去盯着，除了她自己的东西，其他的物件可要看好了，一样都不准她带走。” “依老奴看，这个鬼丫头精着呢，不如就让老奴去看着她收拾吧，我保证一定让她怎么来就怎么走。” “好，那就你去吧，你办事我也安心。”甄氏挥了挥手，示意刘妈妈赶紧带秦凌下去，她实在不想再看见秦凌在自己眼面前晃荡。 “是，大奶奶你就放心好了。”刘妈妈应声，大步走到秦凌跟前，伸手就要去推她：“还不快走？磨蹭什么。” 秦凌岂会让刘妈妈推到自己，她脚步轻移，身子一晃，非常巧妙地就避开了。 刘妈妈眼见自己推秦凌推了一个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正好又看到一旁正在偷笑的陌晚，于是她又上前狠狠推了陌晚一下，一下把她搡出了门外：“笑什么笑，主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丫头也是个小浪蹄子。” 秦凌听到这话，二话不说上去就扇了刘妈妈一个耳光：“你嘴里给我放干净点。” 刘妈妈被这一耳光打得耳朵嗡嗡直响，转头就看向甄氏，十分委屈地喊了一声：“大奶奶。” 她原本以为甄氏肯定会站在她这边，替她做主，好好教训一下秦凌，岂料甄氏只是一脸不耐烦的说道：“还在这闹什么，赶紧让她去收拾东西。” 没了主子撑腰，刘妈妈无奈之下只好咬着牙忍下这口气，不敢冲秦凌发气的她又狠狠地剜了一眼陌晚。 秦凌见状，对着刘妈妈做了一个双指挖眼的动作，意思是警告她如果再敢这样瞪陌晚，她就把她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刘妈妈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秦凌的意思，当下就赶紧低下头，不敢继续造次。 秦凌这才一把拉起陌晚的手，说道：“陌晚，我们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带你去住更大的宅子去。” 秦凌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刻意说给甄氏听的，但是甄氏根本就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以为那不过秦凌临走时随口说出来，充门面的大话而已。 她压根就不会想到，三天后，这京城中最引人瞩目的大事就是秦凌乔迁新居之事。 秦凌带着陌晚和卜安两人，前脚刚迈出秦家大门，紧接着后脚刘妈妈立刻就吩咐看门小厮把门关上，同时还阴阳怪气地叮嘱道：“看好了，这个女人以后可不再是我们秦家大小姐了。若是以后你们谁把她放进来，当心大奶奶扣你们一年的工钱。” “呸！狗奴才。”陌晚看着刘妈妈这副嘴脸就觉得恶心，刚才若不是秦凌替她打了刘妈妈一耳光，她一定也要狠狠骂她一顿。 “别生气了，咱们不和小人计较。”秦凌安抚着陌晚，知道她肯定还是为刚才那一句“小浪蹄子”而生气，要知道自从陌晚跟了秦凌之后，已经好久没再受过这样的气了。 “卜安，你去街上看看，能不能租一辆马车过来。”秦凌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就从街上驶来，刚刚好停在了她的面前。 陌晚和卜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秦凌，秦凌被看的莫名其妙，双手一摊说道：“你们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这车从哪来的，如果是我安排的，我刚才怎么会叫卜安去租车呢？” 说话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从车上一跃而下：“秦姑娘，别来无恙啊。” 秦凌定睛一看，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诸葛云乐身边的绝清。那不用多说，这辆马车肯定是诸葛云乐安排来接他的。 “你们在这等了多久？”秦凌问道。 今天上午她和乔装打扮的诸葛云乐见面时，并没有看见他跟在其左右，当时心中还在纳闷。现在想来，他应该当时一直就在附近，只是藏在暗中没有被她发现罢了。 “从今天早上公子走后，我们就一直在街角候着了。”绝清淡淡地回道。 “那你们岂不是已经在这日头下等了好几个时辰了？”秦凌皱了皱眉：“这诸葛云乐也真是的，让你们在这干等着，如果我要是今天不离开秦府呢？你们岂不是也要一直守在这里？” 虽然这话是在替绝清他们抱怨，但是绝清还是维护起了自己的主子：“秦姑娘多虑了。我家公子做任何安排都不会出错，他既然料到你今日肯定会离开秦府，那你就一定会离开。” “哼，听你这么说，你家公子岂不是大罗神仙一样，料事如神？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让你们现在再来接我，而不是一直在街上等这么长时间。”秦凌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披风直接扔上了马车。 第510章 见面 绝清不知道该怎么接续接秦凌的话，明明公子派他们在这里等着接她是一番好意，要是换做其他一般的姑娘，估计早就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了，怎么到了这个秦姑娘这里，却是一副嫌东嫌西的样子？ “绝清大哥，麻烦你了。”陌晚打断了绝清的思考，把身边的行李递给他，示意他帮忙搬上去。 “不麻烦，不麻烦，陌晚姑娘也不要和我客气。”绝清赶忙将秦凌主仆三人的行李一样一样都搬上了车。 大家上车坐稳之后，秦凌也不多问，只拍了拍车窗说了声走吧，马车就徐徐动了起来。 “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陌晚掀开车窗帘一角，朝外张望着。 中午的街市上几乎没有什么来往的行人，只有天空中高高悬挂的一轮烈日。 “这又不是我叫的车，我怎么知道要去哪里，这个问题要问诸葛云乐才对。”秦凌似乎根本不在意绝清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那要不我去问问绝清大哥？”陌晚总觉得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心里有些不踏实。 “去哪都不怕。”卜安似乎看穿了陌晚的心思，突然冒出来一句。 秦凌闻言也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有我和卜安在，别人想卖你可不容易呢。” 陌晚被两人这么一调侃，顿时羞红了脸，强辩道：“我哪里有害怕啊，这是诸葛公子派来的车，他是姑娘的人，当然不可能害我们了。” 秦凌拍了一下陌晚的头：“什么我的人，乱说。” 陌晚嘟起嘴：“姑娘还不承认？我看你现在恐怕心里恨不得这马车飞起来，好早一点见到诸葛公子吧。” “急着见他做什么，我们早上刚见过。” “早上刚见过？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陌晚一头雾水地望着秦凌。 “早上的债主就是诸葛公子。”卜安轻轻地说道。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早上……？”秦凌有些惊讶地看着卜安。 早上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还以为她去别处瞎逛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原来她一直都在暗中跟在自己左右，片刻不曾离开啊。 想到这，秦凌心里一暖。卜安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打扰人，又最尽职的保镖了。 只不过，如果她一直都在暗中保护自己的话，那早上她和诸葛云乐在秦府门外的那些小动作，岂不是也都被她一一看在了眼里。 “我什么也没看见。”卜安说完这句话，直接向后一倒，靠在了车身上，开始闭目养神。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凭这句话，秦凌可以肯定卜安一定是目睹了全过程，此时的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在说什么啊？债主怎么会是诸葛公子？”陌晚拉着秦凌问道。 早上那个债主她可是亲眼见过的，生的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和玉树临风的诸葛公子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早上的债主，确实诸葛云乐乔装打扮的，他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故意易容成那副丑样子。”秦凌解释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早上听他的声音，总觉得有几分耳熟。”陌晚这下才明白过来。 不一会，马车就直接驶进了一座府邸的后院。 秦凌下车之后，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绝清就立刻请她移步，说诸葛云乐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姑娘请随我来吧。至于车上的行李，暂且放在车上，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混进来，姑娘尽管放心。稍后会有人来把行李送到姑娘房间去的。” 秦凌点点头，在诸葛云乐的地盘她当然是放心的。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人，不必随我去了。”秦凌吩咐道，随后转身就跟着绝清走了。 “可是姑娘……”陌晚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卜安一把拉住。 秦凌跟在绝清身后，穿过长长蜿蜒的走廊，一路上满眼皆是雕梁画栋，奇工巧设。 只见长廊的右侧不远处有一座园子，汉白玉砌成的拱门上，龙飞凤舞题了三个大字：芳萋苑，秦凌一眼就看出了这正是诸葛云乐的笔迹。虽然秦凌边走边看，只是朝苑内瞄了两眼，虽然现在还是料峭初春时节，但是依然可以看到苑内秀木参天，奇石林立，芳草萋萋，奇花繁茂。再看长廊左侧，是一大片荷花池子，虽然现在没有荷花，但是隐隐见得水下波光粼粼，应是有锦鲤潜游。 宅院很大，秦凌跟着绝清左穿右绕，走了好大一会儿才见到诸葛云乐。 “你现在还是这么爱显摆，非要让绝清领着我绕了这府邸一圈，好吧，我想说你这宅院确实不错，相比之下，秦家的府邸就像牛棚一样，这么说，诸葛公子可还满意？”秦凌见到诸葛云乐负手站在主屋前，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忍不住调侃道。 诸葛云乐闻言微微一笑，走过来牵着秦凌的手说道：“没想到你看出来了？人家不都说女人是路痴吗？这可是第一次来我的宅子，我当然要让绝清领着你好好四处参观一下了。” 说罢，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绝清应声而退，又见角落处几个人影一闪，估计是府中设置的暗卫，也都全部退了下去。 秦凌任由诸葛云乐牵着自己的手，甜甜地笑道：“那你也不用非要现在让我参观，这大晌午的，我又折腾了一早上，早就犯困了，还偏偏要跟着他在园子里东晃西逛的，你就不怕我生气吗？” “不怕。”诸葛云乐紧紧握住秦凌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如同我心里有你一样，你是断然不会舍得生我的气的。” 秦凌闻言，不禁莞尔：“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恶心兮兮’了？快别收这些肉麻的话了，我听了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你还是正常一点的好。” 诸葛云乐也跟着笑道：“你这个女人也正是奇怪，我稍微说点好听的，你就腌臜我，要是换做别的女人听了，此刻早就已经主动投怀送抱，靠在我怀里了。” 第511章 前朝骏德王府 “你也说了那是别的女人好不好？我秦凌本就不是那一般的女人，我就是与众不同，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秦凌骄傲的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诸葛云乐见状，心中不免一动，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有种特别的味道，他为喜欢这样的女人而感到自豪。 思至此，诸葛云乐忍不住低下头，在秦凌唇上轻轻一吻，说道：“对，我的秦凌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秦凌，是最好的秦凌。我诸葛云乐何德何能，老天爷竟然如此厚待与我？或许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秦凌羞红着脸，但是还是忍不住打趣道：“这话应该是我说吧，我一个乡下没爹没娘的野丫头，竟然能得到诸葛公子的垂怜，怕是我上辈子修的福分呢。” 说到这，秦凌突然话锋一转：“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说这样的话？可惜，我觉得我确实非常好，你说的没错，我能和你在一起，是你的福气。” 诸葛云乐听完，哈哈大笑：“我的福气，没错，你就是我的福气。”说着，他牵着秦凌进到了屋里。 进了屋，两人坐定，牵着的手却一直没有分开。 秦凌打量一下房间，这应该就是诸葛云乐的卧室了。 真没想到这宅院里四处雕梁画栋，亭台水榭，处处尽显奢华，但是这房间里面布置得反而是简单低调，无论桌椅板凳，都一律是最简单的款式，丝毫没有任何的雕花装饰，屋内也不似其他人家放了许多瓶瓶罐罐来做装饰，只在对门主桌两侧各摆放了一个半人高的白底青釉梅花瓶而已。 秦凌再仔细一看，发现在房屋的角落里摆着一个大型的根雕，雕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这只老鹰确实雕的不错，只是似乎摆在这里不太合适，为何不将它摆在你的书房？那样才能激发你的鸿鹄之志。” 诸葛云乐看了看雄鹰，又看了看秦凌，笑问：“你以为我喜欢这只鹰，将它放在卧室里，是想暗示寄托凌云之志？” “那不然呢？”秦凌歪着头问道。 “我喜欢这只鹰，不是因为它雕的栩栩如生，更不是因为它的什么象征意义，而是因为雕这只鹰的人，对我来说很重要。”诸葛云乐非常认真的回答。 “哦？那是谁雕的这只鹰？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能，我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知道。”诸葛云乐宠溺地刮了一下秦凌的鼻子：“这只鹰是我义父亲手雕了送给我的。” 原来如此，秦凌看着诸葛云乐提及盛无为时，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用力捏了一下诸葛云乐的掌心，诸葛云乐也回应捏了她一下，两人相视一笑。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说点正事吧。”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说正事吗？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正事。”诸葛云乐笑着说。 秦凌装作生气的样子，嗔怪道：“诸葛公子，你能不能有点正形？若是你还要继续闹下去，我可就走了。” “好好好，不闹不闹，我都听你的，好不好？”说着，诸葛云乐还朝秦凌使劲眨了眨了眼睛。 秦凌见诸葛云乐一副调皮的样子，还是绷不住笑了：“就你最皮。说正事，我让你帮我置办的大宅可曾办好了？” 诸葛云乐点点头：“你吩咐我的事情，我哪里敢怠慢？按你说的，我已经帮你选好了座大宅。” 说着，诸葛云乐起身走到柜前，从里面取出来两份东西。 “这是两座宅院的地契，房契以及房屋平面图，你随便挑。” 秦凌接过文书，也不看房契和地契，直接打开了房屋平面图，将两座宅院粗粗对比了一下后直接说道：“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不知道两座宅子的位置如何，你知道我的要求的。” 诸葛云乐指着其中一间介绍道：“这座宅院位于京城西北处，这周围住的都是京城最有钱的商贾，京城四大钱庄的掌柜有三位就住在这附近，可以说这里是整个京城里最有钱的地方。” 秦凌点点头，指着另外一间问道：“那这座呢？”其实她心里更喜欢这座宅邸，虽然要比刚才那间面积要小一点点，但是从平面图来看，里面设计的亭台楼阁似乎更为讲究。 “这座府邸原是前朝骏德王爷的宅院，位于京城的东南，就在皇城脚下，周围住的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盛家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哦？你是说这是座王府？怪不得我瞧着里面的设计更有气派呢。”秦凌闻言，拿起王府的平面图又仔细瞧了瞧，继续问道：“这么说来，一座宅院是位于商贾名流之地，一座宅院是位于达官显贵之处，那依你看，我应该选哪座宅院当我京城的落脚之处，更为合适呢？” 诸葛云乐拿起第一座西边宅院的房契说道：“按正常情况，你自然是应该选择城西的这座宅邸，既符合你的身份，宅子也足够气派。但是……” 诸葛云乐话锋一转，放下西边宅院的房契，又拿起了王府的房契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前朝王府的这座宅子，就是因为这里住的人都是达官显贵，看起来似乎不应该是普通商人该去的地方，而你就偏偏要去。” 秦凌笑着一把从诸葛云乐的手里将房契抢了过来：“诸葛公子，果然聪明过人，我什么小心思都瞒不过你。我决定就买这座宅院了，诸葛公子你出个价吧。”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更何况一座小小的宅院而已，拿去便是。”诸葛云乐将地契和平面图一并交于秦凌手中。 “那可不行，这府邸我一定要自己买下来，住自己的房子才安心，要不然万一哪天你要是和我翻脸了，要把我从宅子里赶出来可怎么办？” 秦凌坚持要在京城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宅院，这样她才能独立而又自由的生活，才有足够的安全感和理直气壮地底气。 诸葛云乐无奈地摇摇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你打开看看房契上是谁的名字？” 第512章 乔迁新居 秦凌闻言，连忙打开一看，只见房契和地契上都是自己的名字，不免惊讶地问道：“你是直接拿我的名义买的？” “不然呢？”诸葛云乐笑着反问道：“我自己这座宅院不好吗？有必要重新去买吗？再说以我这么低调的性格，才不像某人那么张扬，非要选一座万众瞩目的府邸。” “那这宅院你花了多少银两，尽管直说，我付得起。” 说实话，秦凌第一眼看到房契和地契都已经是在自己名下时，心里还是有一点感动的，这个男人对自己是真心好。但是她秦凌不愿意做一个攀缘在男人身上的凌霄花，她要做的是可以和诸葛云乐并肩而立的一颗橡树。 诸葛云乐听到秦凌似乎非要付钱给她，温柔的拉起秦凌的手轻声说道：“你我之间也何必斤斤计较？” 诸葛云乐低沉磁性的声音，让秦凌浑身一酥，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模样，她只好先妥协一下：“那这房契和地契我先收下了，至于房款，日后你想要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诸葛云乐点点头，也不在继续纠缠这个问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 “当然是越快越好，而且我希望我搬家的这个动静闹的越大越好，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安府的秦凌乔迁新居，从此以后要留在京城了。” 诸葛云乐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秦凌如此高调张扬的目的何在，但是他也不免有些担心她如此做势必会遭人嫉妒，树立更多的敌人，要知道现在盛家已经视她为肉中刺，眼中钉了。 秦凌看到诸葛云乐微微皱起的眉头，立刻猜到他一定是在替她担忧，怕她如此高调行事会树大招风。 “没事的，你放心吧，我做事自有分寸，你不用太过担忧。树大招风的道理我懂，我既然敢这么做，心里肯定也做了经受风雨的准备。”秦凌伸出手指，轻轻抹平了诸葛云乐皱起的眉头：“我不喜欢你皱眉的样子，快点让我把它抹平吧。” 诸葛云乐点点头，既然秦凌这样说了，那他一定会选择相信她。但是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会倾尽全力去保护她，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的。 三日后，原前朝骏德王爷的宅子在经过了无数沉寂的春夏秋冬后，终于迎来了入住的新主人。 天边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秦凌就已经早早起床开始梳洗打扮了，因为今天是她举办乔迁宴的日子。 虽然她来京城也已经将近一月有余，但是她一直都住在秦府中，除了逛街花钱之外，根本就没有和其他人有所往来。所以今天应该算是她第一次正式在京城露面。 “陌晚，你看我穿哪件衣服比较合适？” “陌晚，你看我戴哪朵珠花更加合适？” “陌晚，你看……” “姑娘，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花这么长时间打扮呢。”陌晚一边忙着帮秦凌换衣梳头，一边问道：“今天的乔迁宴会来很多重要的人吗？” 秦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髻，定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实际上她也不确定今天到底会有多少人来参加自己的乔迁宴。 虽说她在永安府算得上一个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掌管着四大钱庄，名下还有酒楼，商行，粥铺等等许多生意，但是这里毕竟是卧虎藏龙的京城，而她说到底不过是地方上一个做生意的小商贾，又算不得什么巨富。 若再论出身地位，虽然她血缘上一边挂着京城秦家，一边又沾着江北沐家，听起来也算是出身名门世家，但是深究起来她父亲是秦家逐出家门的逆子，母亲又是沐家所不容的不孝女，所以这身世有还不如没有。 现在唯一能让她拿得出手的关系，恐怕就只有神医府了。作为神医府简老夫人的干女儿，当朝皇上身边红人唐青俞的干妹妹，冲着他们二人的面子，估计京城应该还是会有不少达官显贵，名门望族前来参加她的乔迁宴。 况且那日在诸葛云乐府中，她告诉他自己不仅要闹出个动静，而且还要闹的越大越好。虽然他当时满心担忧，但是秦凌相信，他一定还是会竭尽所能，动用可以动用的所有关系，来满足她这个要求。 这样粗粗一算下来，秦凌心中总算有了一些底气：“今天来的人估计不少，里面肯定不乏一些重要人物，虽然我现在还说不清楚，但是今天来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贵宾。” “一会你去和大家都打声招呼，今天务必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好好招待所有来宾，不得怠慢任何一位客人，特别是吃食，一定要让厨房准备地妥妥当当，千万不要出了岔子。” “姑娘，这方面你就放心吧。”陌晚应道：“我昨天就专门去过厨房，亲自检查了所有食材，保证食材充足而且新鲜，而且我也已经叮嘱何厨娘，让她一定要管好后厨。回头等我伺候完姑娘这边，马上再去厨房盯一下。” 秦凌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陌晚这丫头现在办事也是越来越周全，几乎不用她再操什么闲心了。 “卜安呢？今天早上我好想还没见到她。”秦凌又想起了安全问题，所以想找到卜安，好叮嘱她几句。 “卜安昨天训练了一天新招来的护卫，说他们实在太过松散，缺乏精气神，所以今天一大早好像就带他们出早操去了，说是要增强他们的体力。” 秦凌闻言微微一笑，这个卜安简直就是铁血教头，以前在镖局的时候，那些年轻镖师就没有少吃她的苦头。现在看来，她又盯上了家里的护卫。不过这样也好啊，将来她在京城之多事之地，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呢，家里的护卫若是能多训出几个成才的，兴许以后还真派的上用场。 “她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秦凌问道。 “这个啊，也请姑娘放心。卜安说了，今天的护卫任务，她都已经安排好了。早上不过是带他们出去溜溜腿，跑跑步，上午很快就会回来，绝对不会影响到今天的乔迁宴的安排。” 听了陌晚的回话，秦凌又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513章 神秘宾客 她抓住陌晚的手认真地说道：“幸好我身边有你们两个知心贴己的可人儿，要不然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可真的要累死了。唉，这要是哪一天，你们要嫁人，离我而去，我可怎么能舍得放你们走啊？” 陌晚笑着抽回手：“姑娘不嫌弃我们笨就好。卜安我不知道，但是若是姑娘不嫌弃我，不撵我走，那我就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守着您一辈子，伺候您一辈子。” 秦凌一听，忍不住笑道：“傻丫头，你还能一辈子不嫁人，做一个老姑婆啊？” “不嫁就不嫁，只要能让我一直跟着姑娘，我宁愿做一辈子的老姑婆。”陌晚很是认真的回答。 看着陌晚无比真诚的眼睛，秦凌知道这个傻丫头一定说的是真心话，不免心中有些感动。自从她重生至这世上，一路上斗这个斗那个，走到这一步着实不易，还好能得到陌晚和卜安这样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她也应该知足了。 转念至此，秦凌怜惜的摸了摸陌晚的头，柔声说道：“傻丫头，我才舍不得让你做一辈子的老姑婆呢。在我心里，你就和我亲妹妹一样，我一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然后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让你幸福的过一辈子。” “姑娘，你对我真好。我不过是一个奴才……”陌晚一听秦凌说出此话，居然立刻红了眼眶。 “什么奴才不奴才，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是奴才，你就是我妹妹。”秦凌掏出手帕，温柔地替陌晚拭去眼泪：“快别哭了，若是你哭红了眼睛，过一会儿众宾客来了看到，还以为我是个恶主子，把自己贴身丫鬟都给欺负哭了呢。” 陌晚闻言，赶紧伸手抹掉眼泪：“我家姑娘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主子，谁敢说她不好，我就和谁拼命。” “还真是个傻丫头，有卜安在哪里用得着你拼命啊。”秦凌捏了捏陌晚的小脸，笑道：“我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你且去厨房再看看，然后府上那些丫鬟，家丁，该叮嘱的你多费费心，都去再啰嗦几句，尤其是门口迎宾的那两个小子，让他们一定要眼睛放亮，处事机灵点。” “是，我这就去。”陌晚说罢，转身就奔出了房间。 还未到中午开宴之时，秦府门口就已经停了不少各色马车，许多宾客都是早一步来道贺。 不一会儿这门口热闹的景象就引得路边众人纷纷前来围观。 “呦，瞧这阵势不小啊，咱这街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号有能耐的主儿啊？” “是啊，这王府的宅子可闲着有好些年了吧，听说早就被一个神秘的人物给买去了，今儿个应该能看见到底是谁了吧。”一个身着黑短衫的老头说道。 “那可难说，能买得起这座宅院的主儿一定是非富即贵，先不说这里的地段是一等一的好，你就看看这宅子周边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前面是郡马府，后面是相国府，左边还有个将军府，你说住在这座宅子里的主人会是普通人吗？当然不会，所以你我这样的俗人怕是不一定有机会能见得了他庐山真面目了。”站在他旁边的一个胖脸书生反驳道。 “这位小兄弟说的话有理，就单看门口停着的这些宾客的马车，哪一辆不是大户人家的派头，啧啧啧，我看这座宅子的主人确实不简单，弄不好是哪家皇亲国戚。”另外一个人推测道。 “对对对，这里住的应该就是皇亲国戚。”胖脸书生连忙在一旁附和。 “皇亲国戚个屁。”黑衫老头似乎不满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地反驳自己：“你们两个是不是不认识字啊，那府上大大的匾额上明明写着秦府，秦府！那金灿灿的两个大字不晃你们的眼睛啊，还皇亲国戚呢，我怎么就不知当今有哪个皇亲国戚是姓秦的？” 被黑衫老头好一顿抢白的胖脸书生一阵尴尬，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瞧见一辆青灰色的马车在秦府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翩翩佳公子，摇着扇晃着脑袋，驻足在秦府门前，盯着秦府牌匾上的大字看了一眼，慢悠悠地说道：“多年不见，这唐青俞的书法倒是精进了不少，看来我得找机会和他好好切磋一下了。” “咦，那不是京城三大才子之一，谢天赐吗？”胖脸书生脱口喊出了他的名字。 谢天赐似乎隐约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转头朝这边人群笑了笑。 “真的是谢天赐，真的是他，我最喜欢他的字，其风骨笔力已经超越前人，难觅后人。”胖脸书生很是激动。 但是还没等到他激动完，从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此人身量不高，却偏偏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感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其长相眉清目秀，却又隐隐有一副病态之美，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只见他一抬手，站在旁边的谢天赐就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自动把胳膊送了过去，任由他扶着，二人一同入了秦府。 “花无懈，居然是花无懈。”胖脸书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京城三大才子中的两位居然同时出现在秦府门口。 “花无懈，你说的他就是京城三大才子中的画中鬼才，花无懈？”黑衫老头问道。 “没错没错，就是他。小生年前才有幸见过他一次，绝对不会认错。真没想到，这座宅院的主人竟然能一下请到京城三大才子中的两位前来，那这府中住的一定也是位文人雅客，肯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胖脸书生话音未落，又有三辆马车陆续停在了秦府门口，从车上分别下来三个中年男子，其中第一辆车上的下来的是一个长须汉子，约莫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只见他体态挺拔，中庭饱满，双眼如炬，面相威而不怒。 第二辆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精瘦精瘦的汉子，生的一双鼠目，却不显猥琐之意，满脸笑意反而让人觉得很是亲切。第三辆车上下来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滚圆胖子，浑身的肉每走一步都随之上下颤动。 三人下的车来，往秦府门口一站，老三胖子就扯着嗓子吼道：“这里可是秦府？” 第514章 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 迎宾的家丁立刻猫着腰笑嘻嘻的走到跟前：“回三位贵客，这里正是秦府。我家姑娘今日举办乔迁宴，三位若是来参加筵席的，请随我来。” “不急，我先问问你，你家姑娘可是姓秦闺名一个凌字？她的娘亲是否姓沐？”老二笑嘻嘻的问道。 家丁被问的一愣，这三位客人还真奇怪，来参加秦府的乔迁宴，却不确定他们姑娘的芳名？难道他们并不认识自家姑娘吗？还有哪有人一上来就问别人母亲贵姓的？真是一帮怪人。 但是这个家丁还算机灵，虽然心中奇怪，但是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怠慢之情，反而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没错，贵客说的正是我家姑娘芳名。至于我家姑娘的母亲贵姓，小的就不知道了。” “既然是叫秦凌，那八成就错不了。再瞧着宅子的气派，怕是旁人也住不起。”老大瞅了瞅四周，继续说道：“车上有我们三兄弟带来的贺礼，虽然不是太值钱的东西，可也算是稀罕之物，你且找人去抬下来吧。” 家丁连忙应道：“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安排，不知三位贵客高姓大名，小的好向内通报一声。” “连我们都不认识，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老三胖子一听家丁还要问他们姓名，竟然发起飙来，提起拳头就要砸向家丁。 他本来人就长的五大三粗，提起的拳头说有一个砂锅那么大也不夸张，这要是一拳下去，估计家丁半条命都没了。在场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了一片惊呼声。 “三弟，不得造次。” 说时迟那时快，看着精瘦的老二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挡住了老三的拳头，在旁人眼里看来，就像是一根细竹竿硬生生截住了一根狼牙棒，众人的惊呼声又转为了惊叹声。 “这里又不是江北，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出名，人人都应该认识你啊？”老二瞪了老三一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老三胖子被他这么一训，居然马上就低下头，乖乖的站到了他的身后，不再吭声。 老二这才拍了拍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家丁，笑嘻嘻地说道：“小兄弟，不用害怕。我这三弟为人是莽撞了些，惊吓到你真是抱歉。还请小兄弟进去帮我们通传，就说栖霞三杰前来恭贺秦姑娘乔迁之喜了。” 家丁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强颜欢笑道：“没事，没事，三位请随我来。”说罢，战战兢兢地领着三人入了府。 “栖霞三杰？我只听过栖霞三怪，听闻好像是江北最厉害的山中霸王，因为长期盘踞在栖霞山一带，三兄弟又各有怪癖，故而被称为栖霞三怪。” 直到看到刚才三兄弟都进了府，人群中才敢有人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起来。 “那可不就是他们吗？只不过人家自己不愿意叫自己三怪，所以自称栖霞三杰。真没想到，这个府上的主人居然还和江湖中人有所往来。” “咦，你们刚才可曾听到那看门小厮说什么？他家的主子可是个姑娘？” “对对，我听到了，好像叫秦凌，秦姑娘。”胖脸书生忙凑上前说道。 “就你耳朵好使，我们谁没有听见一样。”黑衫老头忍不住呛了胖脸书生一句：“你刚才不是还说这宅子的主人一定是位读书人，还说什么肯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吗？现在可听真切了，人家主人是个女人。” 胖脸书生脸一红，明知刚才自己推测错了，但是嘴上却仍然强辩道：“谁说女人就不能读书？就不能才高八斗？就不能学富五车了？我就要说，这个秦凌秦姑娘肯定是一位美若天仙，满腹诗文的大才女！” “啧啧啧，连人家面都没过一次，就开始拍马屁了。”黑衫老头脸上不禁露出了鄙夷之色：“我告诉你，你在这里说这些都没有，人家秦姑娘是不可能听到的。” 胖脸书生冷哼一声：“我又不指望人家听到。依小生看来，这秦姑娘必定是位如天上明月般的仙子，所我还是那句话，像你这样的俗气之人，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一睹其芳容了。” 两人斗嘴之时，秦府门口又停下了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全车包着围挡，车头檐上还挂着一串八宝琉璃，随风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车上的人还没下来，旁边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了这辆车：“哎呦，梅老板也来了。” 没错，这辆车正是京城四大钱庄之一，京安钱庄梅湘华梅老板的专车，全京城独此一辆挂着八宝琉璃。据说这串琉璃是五年前梅湘华特意去蓬莱仙山求来的，悬挂于车上，可以保他车马平安，生意顺达。 梅湘华掀开车帘，并没有直接下车，而是等车夫从车后取来一个踏脚凳，放在车前，这才踩着它慢慢下了车。 “秦府。”梅湘华抬头念出了牌匾上的字，转头招呼下人从车上取过来个贴金的紫檀木椟，随即有些傲慢地指了指守在门前的家丁问道：“你去通报，就说京城四大钱庄前来恭贺秦姑娘乔迁之喜，特备上薄礼一份，东海明珠五十颗，还请秦姑娘笑纳。” 看门的家丁也是见过些世面的，显然也认识梅湘华，知道他算得上京城中最有钱的富豪之一，于是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梅老板大驾光临，我们家姑娘可早就恭候多时了，里面请，里面请。” 梅湘华一甩披风，趾高气昂的走在家丁前面入了秦府。 “乖乖，这个秦姑娘看来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黑衫老头此时也看得连连咂舌。 “可不是吗？瞧瞧这些宾客的来头可都不小啊，我看就差朝堂之人前来祝贺了，否则真的可以说这个秦姑娘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通吃了。”胖脸书生第一次附和黑衫老头。 “哼。不知道你是不是眼瞎？” 没想到黑衫老头还是出言怼了胖脸书生一句。 第515章 京城三大才子 “你这老头好生奇怪，我和你意见不同你说我，我现在同意你的说法，你怎么要出言挤兑我？”胖脸书生怒道。 “这不是我故意要出言挤兑你，而是你说的话确实有问题。”黑衫老头晃了晃脑袋，做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什么问题？”胖脸书生不明所以。 黑衫老头将胖脸书生拉到身边，指着停靠在街角的几顶轿子，问道：“你看看看那边是什么？” 胖脸书生抬头张望了一下，无非是几顶普通的轿子而已：“那不就是轿子吗？” 黑衫老头闻言，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看清楚，那可都是官轿。” 经黑衫老头这么一提醒，胖脸书生仔细一看，那几顶轿子果然都是官轿的制式。 “这么说，就连朝廷上的人，这秦姑娘也认得了？” 黑衫老头点了点头：“嗯，没错。所以我才说这位秦姑娘绝对是位了不得的人物，怕是以后会在京城里响当当的大人物啊。” 说罢，黑衫老头从腰后摸出了一杆旱烟枪，在脚上嗑了嗑，又从怀里取出烟草，满满塞了一烟斗，点了火后猛嘬了几口，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听错，好像听那个才子谢什么……” “谢天赐！”胖脸书生似乎不满黑衫老头连他偶像的名字都记不住。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秦府的这个牌匾的字是谁题的？” “唐青俞，也是京城三大才子之一。”胖书生抢着说道。 “没错，就是唐青俞，你可知道他现在可是皇上身边最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这个好像有所耳闻，我知道今年的会试就是皇上钦点他主持的。” “嗯，唐青俞这个人可不简单，他是当代大儒的高徒，深受皇上器重，此人将来必然会成为庙堂上翻云覆雨之人。多少达官贵人都上赶着要和他结交相识，他去甘愿为这个秦府的秦姑娘去题这门头二字，若不是二人有密不可分的干系，那就必然是这秦姑娘身后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众人听了黑衫老头的分析，纷纷点头称是。 虽然秦凌初来京城，这些老百姓还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和背景，既不清楚她永安府首富的身份，也还不知道她是神医府简老夫人的干女儿，但是就凭今天前来为这个小丫头恭贺乔迁之喜的来客个个非富即贵，人们就可以断定，这个买下了京城中心豪宅高调入住的小丫头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去把老大家的给我叫过来。”秦老爷子一进家门，连口茶都没喝，就气势汹汹的开始发难。 没一会儿工夫，甄氏就赶到了厅堂，前脚跨过门槛，就听得秦老爷子怒吼一声：“你说说你都干些什么好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甄氏从来没有见过秦老爷子发这么大的脾气，顿时吓的打了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问道：“爹，儿媳哪里做错了？惹得你发这么大脾气？” “你还有脸问那里做错了？”秦老爷子气的呼呼喘着粗气：“你派人出去看看，京城旧王府那边现在可是好不热闹呢！” 甄氏听得一头雾水。 至于京东旧王府那边今日里的热闹，她倒的确是听外出购物的家仆下人们念叨了几句，似乎好像是说有哪位高官做寿还是什么，整个街道都停满了马车和轿子，人来人往的特别热闹，好像过年一样熙熙攘攘，据说那府前的礼物都堆的和小山似的，府上的佣人都来不及往里搬呢。 可是这别人家做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公公回到家这发的是哪门子火啊？难不成是嫉妒别人家做寿排场比他大？这不可能啊，自己公公不是那么爱攀比的人，更何况现在离他做寿的时候还早的很呢。 甄氏低头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只好开口试探着说：“儿媳倒是听说了京东旧王府那边，今日里好像和过年一样格外热闹，据说是哪位高官做寿……” 啪！ 甄氏的话刚说了一半，秦老爷子就一拳头狠狠捶在了桌子上，吓得她立刻垂首不敢再吭声。 “做什么寿！”秦老爷子训道：“你果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可知那前朝骏德王府的宅子现在已经挂上了秦府的牌匾了。” 秦府的牌匾？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家还有钱再买宅子？这不可能啊，整个秦家的中馈都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秦家真有那么多钱能买下旧王府那座宅院，又何至于现在为了秦之浩那三十万两外债而担忧呢。 那京城里难道还有第二个秦家吗？ 甄氏原本也不是愚笨之人，想到这儿，脑子里突然就如一道闪电劈过，莫非这个秦府是秦凌的秦府？ “爹，您的意思是那旧王府的宅邸是被秦凌那个臭丫头买下了？” “你总算明白过来了。”秦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她不仅买下了骏德王府，而且今天还大张旗鼓的搞了一个乔迁宴，不仅城中四大钱庄，三大酒楼，各大商行的掌柜前去道贺，就连朝中不少官员也纷纷赶去道贺，听说就连住在隔壁的郡马爷都派人送去了贺礼。” “竟有此事？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甄氏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是我那天明明听见她在门外和债主谈话，她可是欠了人家五十万两白银，被人从永安府追到京城来躲债的。她怎么可能一转身就去买下了那么贵的一座宅院，这不可能啊。” “还有什么不可能。”秦老爷子听着甄氏口口声声说不可能，心里更加窝火：“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沐家也派人去参加了秦凌的乔迁宴，还有他们家那些江湖上的狐朋狗友，听说零零散散也去了不少人，只有我们家压根没收到请柬，全然不知此事。要不是今日在路上碰见一向与我交好的李大人，他知道秦凌与我家的关系，特意将此事告知于我，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要被多人看了笑话。” 第516章 送礼上门 甄氏听了秦老爷子一通抱怨，心里却还是绕不过那个弯。 秦凌这个臭丫头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如果有钱，那几天前那个上门来要债的债主是怎么回事？如果没钱，那今日她做办的乔迁宴又是怎么回事？ 正说话间，看门小厮来报，说有几位朝中的大人要求见秦老爷子。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秦老爷子心中纳闷。 “让他们进来吧。你且先退下去吧，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谈。”秦老爷子忍着气，让甄氏先行回避。 进来的几个官员都是陌生面孔，一番介绍之后才知道他们几个都并不是京官，而是外地的小官员，此次进京碰巧得知秦凌乔迁新居，朝中有近一大半的官员都去送了礼，于是也想趁此机会巴结一下。 可谁知，几人好不容易备好了厚礼，到了京东秦府门口却被挡了出来，不仅没进去门，就是连礼物都没被退了回来。几人一合计，连送礼都送不出去那可不行，几番打听之后得知原来秦凌是秦老爷子的亲孙女，就想着既然京东的秦家送不进去，来送给京北的秦家应该也是一样。于是，他们几个就拎着礼物跑到这里来求见秦老爷子了。 听了几个人一番话，秦老爷子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一向腹黑脸厚的他竟然第一次尴尬到说不出话来。 “秦大人，您看这礼物要不然您还是替秦大小姐收下吧。我们几个虽然官小人微，但这礼物却是我们的一片真心啊。”为首的官员见秦老爷子默不作声，以为他也是嫌弃他们官位低下，不想收礼。 “咳咳，老夫并没有嫌弃诸位的意思，大家同朝为官，都是同僚，就算官阶不同，也同样是为朝廷效力。”秦老爷子一边说着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一边努力思索着该如何解释秦凌的事情。 就在秦老爷子踌躇之时，秦之恩冒冒失失地从院子里直奔进来，一进门看都不看，就直接嚷嚷道：“爹，你可知道秦凌这个臭丫头居然在京东买了一座宅邸？大嫂不是说她根本没钱吗？早知道她这么有钱，我们就不该把从府上赶出去啊。” 秦之恩虽然语速很快，但是这番话却是一字一句被在场的所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秦老爷子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厉声呵斥道：“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没看到府中还有客人在座吗？” 秦之恩这才注意到厅堂之中还有几个陌生人坐着，他连忙笑了笑，拱手作揖道：“实在抱歉，让诸位见笑了。” “这位是……？”为首的官员问道。 “哦，在下秦之恩，秦家排行老二。”秦之恩主动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这时他还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一进门说的那番话，已经让这几位客人有些坐不住了。 “原来是秦家二公子，幸会幸会。”为首的官员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刚才听闻公子讲秦凌已经被秦家从府上赶了出去？” “嗯，确有此事，说起来现在着实让人有些懊恼，也就是三天前，我家大嫂发现她……” 秦之恩话说到一半就自己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尤其是站在他对面这个为首的官员，脸上的气愤之意毫不加掩饰地显露无遗。 “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秦之恩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客人似乎很在意和秦凌相关的消息。 谁知为首的官员根本就没有理睬他的话，只是铁青着脸转向秦老爷子言道：“原来秦姑娘早就被你们逐出了府，怪不得今日京东乔迁宴上看不到秦家人的身影，原来你们根本没有被邀请。” 秦老爷子尴尬万分，连忙假装咳嗽了两声来化解尴尬。 “既是如此，秦大人为何不早早向我等言明此事？还要让我们在此浪费了半天口舌，难道秦家还真准备替秦姑娘收下我们这份贺礼不成？” 说这话的官员一脸鄙夷地望着秦老爷子，他的眼光里全是质疑和气愤。 秦老爷子闻言，心下也不免有些恼怒。今日可是他们自己上门要来求见的，也是他们自己拎着礼物非要塞给秦家的，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要收下这些破烂东西，谁知他们竟然敢质问于他？ “此言差矣，老夫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收下你们礼物的意思，诸位不要误会。”可是气归气，秦老爷子不能在这些地方小官面前失了身份，他还是装出了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尽量和颜悦色地回答着问题。 “只不过刚才见诸位心怀诚意，盛情难却，老夫怕将此事说出来，会打击到诸位的一番热情，故而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解释。至于这些贺礼，老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下的。” 听了秦老爷子这两句似是而非的解释，为首的官员并不买账，他站起身拱手道：“既然秦大人本来也没有收礼的意思，我们这礼也不能送错了地方，那下官就不再这里继续叨扰秦大人了。” 说罢领着几位官员道了声告辞，领着礼物就离开了。 看着他们几个头也回的背影，秦之恩已经明白了他们原来是给秦凌送礼的。 “爹，他们给臭丫头送礼，怎么送到我们这边来了？”秦之恩一边问着，一边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刚才在街上听到秦凌办乔迁宴的消息之后，可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到现在气都没有喘匀呢。 “你还有脸问？”秦老爷子瞪着秦之恩说道：“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能生出你这种傻瓜蛋来。” “爹，你怎么好端端地又来教训我。”秦之恩有些不服气，他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哪里笨了。 “我不教训你教训谁，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秦老爷子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刚才若然不是你一进门就瞎嚷八喊，将秦凌被赶出秦府的事情捅了出来，他们几个芝麻小官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第517章 兴师问罪 “我哪里知道他们会是跑来给秦凌送礼的？这可怨不得我。”秦之恩强辩道：“当初赶秦凌出府的可是大嫂，又不是我，她做的事情我只是说说，这都不可以吗？爹你若是为此事生气，应当去责罚大嫂，何苦要拿我来撒气，哼！” 说着说着，秦之恩觉得心中委屈，竟然冲着秦老爷子冷哼了一声。 “放肆！”秦老爷子气的忍不住拍了桌子：“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教训我！老大家办的错事，我定然会给她责罚。可是你这冒冒失失，口无遮拦的毛病也要改，回房去给我抄心经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休息。” “爹，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你怎么还罚我抄写呢？”秦之恩一听说要让他抄心经一百遍，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头那么大，要知道他这个人最是坐不下的“大忙人”，让他坐下来安静如鸡的抄写心经一百遍，这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还顶嘴？秦家现在处在这般艰难的境地，还不都是你惹下的祸端？罚你抄写都是轻的。”秦老爷子气的胸口隐隐作痛。 “我承认祸是我闯的，可是秦凌又不是我赶走的，刚才这笔账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算在我头上，我不服。”秦之恩挺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 秦老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管家：“你去把各房的人都叫过来，今天我要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 管家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各房的人就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甄氏是最后一个到的，因为她得知老爷子召集了全家人要说事情的时候，心中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料想十有八九是要找她算秦凌这笔账，所以一路上磨磨蹭蹭，一直在想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寻思到底该如何向众人解释此事。 曹氏一见甄氏进门，立刻就上前说道：“大嫂你的房间可是离这里最近的了，怎么现在才到啊，我们大家都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甄氏白了曹氏一眼，并不想搭理她。 这个女人就是只笑面虎，绵里藏针没安好心。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秦老爷子坐正了身体，一本正经地问道：“老大家的，你且说说你到底为什么将凌儿从府中赶了出去？” 甄氏一听，心中马上就叹了一口气。 果然如她所料，老爷子这是召集了全家人来向她兴师问罪了。 她明明在赶走秦凌的当天，就已经将自己所见所闻全部一五一十地向秦老爷子说过了，他今天又要当众明知故问，显然是想把所有责任归责到她一人身上。 再听听他言语里提及秦凌，前一个时辰还再喊臭丫头，现在又改口叫她凌儿，可见老爷子又动了要认秦凌回来的心思。 “儿媳之所以要赶走秦凌，是因为我知道她在外欠了五十万两的巨债，表面上是什么永安府的首富，其实身上根本就拿不出什么钱来，不过就是一个空壳子，却一直在府上和我们充千金小姐。” 甄氏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反正在座的都是秦家自己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秦老爷子要认秦凌，无非就是想要拿她的钱。 “五十万两外债？你到底凭什么断定她欠了这么多钱？就擅自决定将她赶出了府？”秦老爷子皱起了眉头。 其实三天前他听甄氏和他提及此事的时候，心中就十分纳闷，因为甄氏说的和他让人在外打听而来的消息截然不同。只是因为他当时更加信任甄氏，加之甄氏言之凿凿说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所以他选择相信了甄氏，任由她将秦凌赶出了秦府而没有反对。 “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是已经和您说过了吗？”甄氏也装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当时您不是也说同意我的做法吗？这么现在听起来似乎就在责怪我一个人？” 果然这个老东西现在想装傻充愣，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她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范呢。 秦老爷子被甄氏这句话噎了一下，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看现在府里的规矩真的是需要重新立一下了。” 大家见秦老爷子真的动了怒，都立刻垂首不敢出声。秦之浩赶忙走到甄氏身边，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低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和爹犟起嘴来了？快点和爹道歉。” 甄氏心中纵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此时也还是不得不低头认错：“爹，对不起，儿媳知错了。” “哼，你真的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秦老爷子冷哼一声。 “儿媳刚才实在不应该冒犯爹，还请爹大人大量，不要和儿媳一般计较。”甄氏面上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万福。 “你真正错的地方在于没搞清楚事情真相，就把凌儿赶出了秦府，现在事已至此，你让我们如何收场？”秦老爷子继续训道。 甄氏一肚子的委屈：“可是当日确实有债主上门要债，儿媳可是亲眼所见，而且那个丫头和债主在门外的谈话，我也是听的一清二楚。后来，我还把她带到了我房间里问话，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确实欠着外债五十万两，而且口口声声说指望我们秦家替她去还这笔债啊。” “爹，这事怨不得她，我也问过家丁，当日确实有一帮凶神恶煞的债主上门来找秦凌，这事的确是真的。”秦之浩看见自己媳妇受着委屈，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忍不住站出来替她说了一句。 “怨不得她，那就是怨我喽？”秦老爷子冷笑一声：“虽然债主上门要债的事情是真的，但是老大家的做事独断专行，都没有和我们商量，仔细分析一下具体情况，就立刻将凌儿赶出了府，这事难道没有做错吗？” 秦之浩闻言也不敢再继续维护甄氏，只是默默低下了头退到一边。 “爹，你也不要太过生气。大嫂只不过平时一个人独自掌管中馈，习惯了做事一人拿主意，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当日才会那么武断，不假思索地就把凌儿赶了出去。” 曹氏见机插了一句，看似在替甄氏解释，实则暗指甄氏平日里掌管中馈时就不听旁人一间，一贯的独断专横。 第518章 太放肆了 “哼，我看她也是平日里专横惯了，做什么事都喜欢先斩后奏，完全不把自己相公和我这个公公放在眼里。”秦老爷子越说越气。 甄氏一听此话，满腹的委屈再也克制不住，抹着眼泪说道： “爹说这话可真是伤了儿媳的心。这偌大的一个秦家全部交在我手上掌管，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要花钱，就单靠朝中给的那一点点俸禄根本就远远不够，再加上您这个不争气的好儿子，三天两头去赌，要不是儿媳天天想着法开源节流，秦家这笔账恐怕早就算不下去了。” “你……你这是在数落我们？”秦老爷子气的胡子微微颤抖。 秦之浩拽着甄氏，对她使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少说两句。 可是现在甄氏自觉受了委屈，正在气头上，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只想把心里话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她一把甩开秦之浩，向前迈了一步，站在堂中继续说道： “儿媳哪里敢数落爹，我不过是有话直说而已。这些年来我为了把秦家撑起来，是得罪了不少人，免不了背后有人嚼舌根说我独断专横，做事不讲情面。可是我以为就算旁人不理解我，爹您总应该是知道儿媳苦楚的，可我万万没想到今日从爹您的口中也听到了这样的话，着实另儿媳伤心万分。” “至于秦凌的事情，虽说各房都达成了一致意见，要竭尽全力讨好她，可是自从接她入府以来，她的饮食起居哪一样不是我在操办？试问除了我，还有谁在认认真真地去讨好她？为了她，我把自己住的房间腾了出来，为了她，我亲自洗手做羹汤，为了她我拆东墙补西墙，千方百计满足她所有一切过分的要求。” “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们有谁心疼过我？该喝酒的照喝，该嚼舌根的照说，只有我看着账房中的红字日日担心，生怕哪天这府里就揭不开锅了。” 甄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众人皆默默无语。 “我为什么要马上赶走秦凌？还不是因为知道她不仅虚有其表，是个空壳子，而且还欠了五十万两债务，还准备和外人联合起来从秦家挖钱？我不赶走她行吗？本来那三十万两我们就已经束手无策了，如果再背上她这五十万两，我看我们全家都要去悬梁自尽了。” 甄氏越说越激动，说道最后声音都拔高到了房顶。 “放肆！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秦老爷子瞪着甄氏大喝一声。 “大嫂，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啊？”曹氏看了一眼秦老爷子，马上继续火上浇油：“我们可从来没说过你不辛苦，只不过是你自己死命抓着中馈不放，旁人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啊。” “再说，凌儿这件事，凡是有点脑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蹊跷来，怎么前几日还好端端的首富一转眼就说自己欠债了呢？我猜这八成是凌儿对我们秦家的考验，就是想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拿她当亲人对待，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对她。” “夫人真是聪明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是凌儿故意设的计策，就是想考验我们的真心啊。”秦之恩在一帮着腔。 曹氏点点头，继续说道： “只可惜大嫂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愣是没有看出来凌儿这点小心思。倘若当时大嫂不是那么武断鲁莽，而是先和我们大家商量一下，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冒然地把她从府里赶出去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倘若我们当时肯出手帮她，那就说明我们不是贪她的钱而是真心想她回家，她自然会被感动，说不定她用来买王府旧宅的钱现在已经用来替大哥还债了呢。” “夫人说的对，那京东旧王府可值钱着呢，估计不下百万两，我们欠的三十万两对凌儿来言估计就是九牛一毛啊。真是可惜了，可惜了。”秦之恩在一旁连连叹气。 “你们……你们现在说这些马后炮有什么用？当日赶她出府之后，全家人都知道此事，不见有一人出来反对，如今眼见她置办了新宅子，马上就纷纷来指责我？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看来这个家我也是管不下去了。” 甄氏眼见秦之恩夫妇两一唱一和，而自己的相公却躲在一旁不敢出声，心里气的抓狂，忍不住耍起了小脾气。 可是虽然她说的是气话，但是听者有心。 一直躲在后面默不作声的秦若熙突然开口插了一句：“大伯娘莫要生气，这个家离了谁也不能离了大伯娘您啊？这府上上上下下的生计都可握在您手里的。您要是一撒手，那府里还不乱套了？” “乱什么套？我就不信这秦府离不了她。”秦老爷子一脸怒容。 其实府中谁人不知秦老爷子这辈子就最讨厌被人裹挟，但是秦若熙偏偏要这样说，显然就是为了彻底激怒老爷子。 果然还不等甄氏辩解，秦老爷子就立刻宣布：“从今日起，秦府的中馈交到老二家的手里，府中一切事务均交由曹氏打理。” 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击中了甄氏，她猛然向后退了两步，直到秦之浩一把扶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我这么多来为了这个家含辛茹苦，爹你一句话就要中馈从我手里拿走？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甄氏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甘愿。 “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面对甄氏的质问，秦老爷子气的脸都涨红了：“这个家姓秦，说到底还是由我做主。老大，你到底是怎么管教你这个媳妇的？真是太不像话了，简直目无尊长。” 秦之浩闻言赶忙拉着甄氏跪下：“爹莫要生气，都是儿子的错，请爹责罚。” “是该责罚，不然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要上天了。”秦老爷子咬着牙根说道：“甄氏平日里在掌管中馈期间，就独断专横不听人言，在凌儿一事上不仅鲁莽错事，还不思悔改，目无尊长，出言顶撞，从即日起，罚其每天晚上去祠堂诵经，每晚必须跪满一个时辰，连跪一月！” “爹，这罚的是不是有些重了，毕竟大嫂平日里身体就不好……”曹氏假惺惺的想装一下好人。 第519章 排队拿号 谁料秦老爷子的气还没撒完，她这一搭话，枪口马上调转对准了她：“怎么，你也想质疑我的决定，要不要替你大嫂分担一些责罚啊？” “儿媳绝无此意。”曹氏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既然以后中馈交到你手里，你就要给我好好的管着。还有凌儿那边的事情，你大嫂把它搞砸了，咱们可不能就放着不管了。” “你去想想办法，到京东旧王府那儿见她一面，告诉她，赶她出府不是我的意思，是老大家私自做的主张，我并不知情，我心里还是念着她的，” “是，我知道了。”曹氏应着：“明日一大早，我就带着若熙一起去，这段日子我见她们姐妹两之间似乎相处的还不错，前些日子凌儿还送了若熙几盒胭脂水粉呢。” “嗯，带着熙儿去也好，她们小辈之间或许更好沟通一些，记住一定要化解了我们之间的误会，告诉她，为了赶她出府的事情，我已经重重责罚了老大家的，让她切莫再生秦家的气，早些回来看看我们。” 甄氏听着他二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她身上，将自己从里面择的干干净净，甚至还装起了好人，心里不免一阵悲哀。 ※※※ 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曹氏就早早地闯进了秦若熙的房间，把还在睡梦中的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娘，你这是干嘛啊？天都没亮呢，让我再睡一会儿吧。”秦若熙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身子一软，向后一倒，又躺回了床上。 “不行不行，你赶紧给我起来，不是告诉你今天我们要去找秦凌那个丫头吗？难道你忘记了吗？”曹氏一把又把秦若熙扽了起来。 “我当然没有忘记了，可是也不用起的这么早吧，秦凌在我们家的时候哪一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啊，我们现在就是早去，也肯定见不到她的。”秦若熙赖在床上就是不想起来。 “别废话，赶紧给我起来，你梳洗打扮也要不少时间了。我们还是早点去才显得有诚意，你也知道老爷子好不容易才把中馈交到我手上，我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只有把秦凌拉回来，才能让那个女人翻不了身。” 曹氏口中的那个女人显然说的就是甄氏。 自从她嫁给秦之浩入了秦府，处处都受着甄氏的压制，虽说她出身不如甄氏，但是怎么说也是官宦之女，在家也是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到了秦家却处处受气，就连自己生的女儿也时常被甄氏的女儿欺负，这些她都默默记在了心里，就等着有朝一日，甄氏一朝踏错，她好取而代之。 果然风水轮流转，如今她终于等到了出头的这一天，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彻底赢得了秦老爷子的信任，拿到了管理中馈的权利，才能掌握整个秦家，才能翻身当个真正的女主人。 说话间，曹氏还是生拉硬拽地把秦若熙从床上拽了起来，又帮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扮了一下，挑了一套豆绿长配鹅黄小衫，既显得青春活泼，又不失素净文雅。至于首饰，曹氏坚持让秦若熙带了最简单的款式。 因为她这次去就是准备演个苦肉计，说白了就是要去哭穷了，那么自然两个人都要打扮的越朴素越好，但是也不能一点首饰不带，那样会显得太假，秦凌这么精明的丫头八成不会相信。 花了不少时间才收拾停当的秦若熙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曹氏匆匆忙忙领出了门。 从上马车到下马车，这一路上秦若熙都在不停地抱怨曹氏，实在是太着急，居然连早饭都不让她吃，现在到秦府一定是太早了。可是当她们一下马车，立马傻眼了。 只见秦府的大门确实还是紧闭着，但是门口居然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他们这是在干嘛？”秦若熙有点不敢置信，难道这些人都是来排队等着见秦凌的吗？ “看样子，这些都是来求见你凌儿姐姐的人。”曹氏其实也不是非常确定这些人为何在门口排队，但是看着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拜帖，拎着礼物，十有八九应该就是来求见秦凌的。 她是听说了京城大多数名流都来给秦凌道了乔迁之喜，但是心里却是不大相信，一个乡下的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总认为那不过是坊间夸张的说辞，如今看到这门口排起的长龙，想来那些所谓的“坊间传闻”不仅没有夸大，反而还说的轻了。 “娘，现在我们怎么办？”秦若熙虽然心思玲珑，但是毕竟很少迈出闺门，如今眼见这门外排了这么多人在等待，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总不能她也和他们这些大男人一起站在这里排队吧？ 曹氏正在思忖之时，秦府的大门吱呀呀打开了一条缝，从门缝中闪身出来一个瘦高的小厮，手里拿着纸笔笑盈盈地招呼道： “让各位贵客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姑娘说了，昨日宴客实在太过劳累，今日本想闭门休息一日，但得知诸位一大早就来投贴求见，她也不愿负了大家的美意。因此今日，我家姑娘只安排见客三十人，有劳各位排好队，在我这里登记一下领个号，然后我家姑娘会按号码顺序，和大家一一相见。” 小厮话音刚落，队伍里的人立刻开始争起了排位。 “我比你来的早，我应该在你前面！” “我家中还有要事，要不然让我先拿个号，如何？” 曹氏看了看队伍，大约已经排了二十余人，若自己现在再去排队拿号，估计轮到号码和秦凌相见之时，恐怕已经是下午了，她可不愿意在这里白白等上一天。 曹氏想了想，牵着秦若熙的手，绕过队伍来到了秦府门口。 “这位小哥，能不能先替我们通报一声……” 曹氏刚一开口，就听见排队的人群中有人喊道：“通报什么通报？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你凭什么插队？” 第520章 二十三号 “就是，大家谁不比你来的早啊，想见秦姑娘，后面老实排队去！” 负责登记发号的小厮索性双手一摊：“这位夫人，您也听到了，大家都在排队领号，这是规矩，还请您挪挪步，到后面先排队吧。” 曹氏被众人这么一挤兑，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冲着小厮脱口而出：“我可是秦家的二奶奶，用得着排队吗？” “秦家？哪个秦家？”小厮不屑得看了一眼自报家门的曹氏，有些不耐烦地回道：“你看到这里排队的人了没有，你去问问这哪一位不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主儿？里面又有多少本朝官员，富豪名流？你一个秦家二奶奶在这里排的上号吗？” 众人闻言，发出一阵哄笑，纷纷附和着。 小厮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又仗着自己家姑娘的名头，不免有些嚣张起来。 他拿起毛笔，舔了舔笔尖，故作姿态的说道：“别说你是什么秦家的二奶奶，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今天也要按我们家姑娘的规矩来，不排队领号就不能入府。” “你……好你个不长眼的狗奴才，你知道不知道你家秦姑娘就是我们……” 曹氏被气得胸口气血翻涌，正准备爆出自己和秦凌的关系，却被一旁的秦若熙一把拉住，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位小哥说的对，在什么地方就要听什么规矩，既然你家姑娘已经立了说法，要大家排队领号才能入府，那我们就去排队领号便是了。”秦若熙盈盈一笑，拽着曹氏向队伍后面走去。 母女两人就这样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尴尬地排到了队伍最后。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让我说出和秦凌之间的关系？”曹氏有些不满，刚才她的脸真是丢大了。 秦若熙撇了撇嘴，无奈地问道：“什么关系？”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亲人关系，秦凌可是我们秦府的大小姐啊。” “秦府大小姐？哼。”秦若熙冷笑了一声：“人家现在是这个京东秦府的女主人，可不认你们秦府的大小姐。昨日乔迁宴，她没有邀请我们的事情怕是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你以为她自己家的家丁会不知道她对我们现在是什么态度吗？” “娘，你觉得如果刚才你说出自己就是他家姑娘的二伯娘，这个小厮就会立刻放你进去吗？我告诉你，他不仅不会放你进去，可能还会连号都发不给你，而且还会闹得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凌儿姐姐和我们秦家不合。到时候，若是人人都知道凌儿姐姐是被我们赶出了秦府，那局面恐怕就更难挽回了。” 听了秦若熙这么一番话，曹氏总算冷静了下来：“还是若熙你聪慧过人，你说的对。来找秦凌和好这件事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刚才是为娘太沉不住气，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 秦若熙微微一笑：“娘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只是这排队领号是小事，怕是一会儿真见了凌儿姐姐的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总觉得依凌儿姐姐那种爱憎分明的性格，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解决的。” 曹氏点点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若熙说的极是，为娘也知道这件事很是棘手，但是现在我也是骑虎难下，就算这件事再难，也要硬着头皮把事情办下来才行。只有这样，我才能稳稳掌管中馈，咱们娘俩才能在秦府直起腰来。” “娘，你放心，你说的我都懂。”秦若熙当然知道曹氏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年她自己也没少让秦若兰欺负，不过好在这个秦家二小姐生的一副聪明面孔却是个笨肚肠，所以每当她明面上受了秦若兰欺负之后，都会在背后偷偷的还以颜色。 幸好曹氏和秦若兰来的早，只不过这一会儿，她二人身后又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好不容易等曹氏和秦若兰排到了跟前，负责登记的小厮抬头一看，是她们二人，不禁揶揄道：“哎呦，原来是秦家的二奶奶啊。” 见曹氏听了忍不住又要发火，秦若熙赶忙插嘴问道：“这位小哥，不知道我们排到的是几号。” 小厮见秦若熙如此柔言细语相询，也不好继续为难曹氏，他看一下登记簿，说道：“算你们运气好，二十三号，还不算最后。二位怎么登记通报？秦家？到底哪个秦家？” 秦若熙对着小厮甜甜地笑了笑：“小哥你就通报秦家秦若熙就行。” 小厮看着她这一笑，顿时不免有些心神荡漾，马上就按秦若熙所说的做了登记。 “小哥，你看我们这二十三号，估计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你家姑娘一面？”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每位客人和我家姑娘会面的速度都不一样，话不投机的只打个招呼就会送出来，这要是言语相投的说不定会聊上好一阵子呢。” 小厮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有个茶摊说道：“姑娘倒也不用在这府门口干等着，等会日头爬上来，恐怕会晒着姑娘。你们不妨到那边茶摊上要碗茶坐着慢慢等，等到姑娘您的号时，我亲自去喊您一下便是。” “如此这样甚好，只是给小哥你添了麻烦了。”秦若熙说着偷偷从袖口中摸出一点点碎银子，想趁人不注意塞给小厮。 谁知小厮一看，却吓得马上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个我可真不敢收。我家姑娘对我们都是有交代的，谁要是私下收了外人的银子，被查出来就会立刻被赶出府去的。” 原来秦凌招收培训丫鬟家丁的时候，早就有言在先，凡是要入秦府，当秦府的下人，就必须对秦府忠心不二，不得随意收取外人的好处，替外人做事，否则一经查出，立刻撵出府去。 由于秦凌开的工钱比京城其他大户人家开的一般工钱要高出两倍之多，所以凡是入了秦府的下人都很珍惜这份工作，大家都纷纷表示一定要守规矩，并且相互之间会互相监督，绝对不会辜负秦姑娘的信任。 故此，这小厮虽然秦若熙心存好感，却还是不敢收下她给的银子，毕竟和自己的饭碗比较起来，还是保住饭碗更重要些。 第521章 路边摊 秦若熙有些惊讶秦凌的家风居然如此严格，她还从来没有听说哪家家丁会拒接收好处费的。 “小哥，莫不是嫌少？”秦若熙有些尴尬地拿着银子。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小厮连忙解释道：“实在是不能坏了我家姑娘立的规矩，小的还想呆在秦府这里多干几年呢，您不知道在这的工钱可比别处高多了。” 秦若熙闻言，马上和曹氏两人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秦凌果然还是真有钱，不光一口气在京城最中心的地段买下了这么一座豪宅，就连给下人开的工钱也比别人要阔绰。 那么甄氏所知道的外债应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十有八九真如曹氏所设想的那样，就是秦凌想试探秦府众人的真心，所以才设下的一计。谁知一向自诩聪明的甄氏，这次却被鬼迷了心窍，居然真的上当了。 “既然小哥执意不愿意收，那我也就不勉强了。多谢小哥提醒，我与母亲就先去那边茶摊稍事休息，有劳小哥到时提醒我一下。”秦凌说的非常客气。 “姑娘尽管放心，等叫到姑娘的号时，我肯定会去提醒您的。” 听得小厮满口答应下来，秦若熙这才放心和曹氏离开了秦府门口，二人来到了茶摊跟前。 “二位来点什么？”茶摊老板一见曹氏和秦若熙，立刻热情的招呼起来。 曹氏皱着眉头看了看，茶摊里简陋的木头桌椅，又望了望茶客们正在用促粗瓷大碗，心下有些嫌弃，悄悄拉着秦若熙说道：“这里看起来不怎么样，要不我们去前面远一点的茶楼坐坐吧。” 秦若熙摇摇头：“那万一要是错过号怎么办？娘你不是说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办成吗？” 曹氏一听，咬了咬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一定要办成，不就是坐在路边茶摊吗？这有什么？” 说着曹氏选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 秦若熙跟着曹氏坐下后，对着掌柜的说道：“麻烦掌柜的来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茶。” “好嘞，马上就给您二位沏壶上好的清明毛尖哎。”掌柜响亮的吆喝着。 很快桌上就摆好两个大粗瓷碗和一个大茶壶，然后茶摊掌柜的当着秦若熙二人的面，举起一个长嘴水壶，将滚烫的开水倒进了大茶壶里，只见茶壶内茶叶随之上下翻腾，一股茶叶的清香飘了出来。 “您二位慢用，喝完了尽管续水。” 秦若熙谢过掌柜，先替曹氏倒了一碗茶水，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碗。 虽然这茶看起来茶汤颜色不错，但是二人刚一入口就品出了这绝非什么清明毛尖，甚至就连秦府中最一般的普通茶叶都不如。 曹氏不禁苦笑了一下，自嘲说道：“真没想到，我长这么大居然也会有一天在这路边的小茶摊上，喝着几个铜板的茶叶沫子。为娘真是没用，苦了你了，我的女儿。”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咱娘两个不算什么大丈夫，但是为了办成事，受这么一点点委屈真的不算什么。”秦若熙安慰着曹氏。 “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最懂事，你瞧瞧那个秦若兰，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和那些纨绔子弟厮混，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喜欢她什么？”曹氏一边夸着秦若熙，一边忍不住又抱怨起来。 同样都是秦家的小姐，可是老爷子一直以来就是比较偏爱秦若兰，总是忽视掉秦若熙，这点让曹氏很不满意。因为在她心里，无论琴棋书画，女红厨艺，自己的女儿可是样样都比那个秦若兰强多了。 二人就这样坐在茶摊上开始话起了家常，实在说到口干舌燥之时才捧起茶碗喝上一口，虽然这茶不怎么样，但是这茶水确是真解渴。 可谁知一直等的这壶茶都喝得见了底，她们也没等到小厮前来叫她们。 眼见已经快正午十分，连早饭都没吃的秦若熙此时早已经饿的前心贴后心，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和曹氏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回到秦府门口去看看。 曹氏和秦若熙来到秦府门口，只见原先排队的人群早已经散去，只剩下稀稀拉拉梁两三个人还在门口。 难不成是被那个小厮诳了？ 秦若熙心里顿时一紧，倘若今日错过了和秦凌见面的机会，怕是曹氏回家难以和秦老爷子交代，说不定马上就会受到责罚。 “这位先生，请问现在已经排到几号了？”秦若熙挑了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颇有几分读书人模样的男人问道。 男人显然也是在秦府门口等了许久，此刻显得有些心浮气躁：“好像排到十几号把，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还没有喊到我，看样子今天的中饭之前估计是轮不到我了。” “先生是几号？”秦若熙从袖笼中取出自己的号看了一眼啊，上面写的是二十三号。 男子瞄了一眼秦若熙手中号码，立刻笑道：“这位姑娘拿的是二十三号啊？那你得排在我后面，我是二十号，可是现在都还没有叫到我呢。” 看来不是那个小厮诳她们，而且秦凌会面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居然一上午过去了，还没有叫到二十号？看这样子，如果要轮到她们和秦凌见面，很有可能要等到日落西山了。 “娘，要不然我们先回茶摊去，再坐上片刻，一会儿再过来？”秦若熙问道。 “我都喝了一肚子的水了，还回去干嘛？”曹氏拉长了脸，早上在茶摊坐了一早上的硬板凳，喝了一肚子的茶叶沫子，她已经受够了。 秦若熙又何尝不是如此，她连早饭都没吃，却灌了一肚子的茶水，现在越发觉得胃里不舒服了。 “娘，我有些难受。”秦若熙捂着胃，脸色有些不好看。 曹氏轻轻替她揉着胃，一边自责道：“都怪为娘的不好，早上匆忙拉你出门，连口早饭都没有让你吃。” 说话间，秦府的大门又打开了，一个年龄稍大的看门家丁站在门口喊道：“十九号，谁是十九号啊？” 第522章 硬闯 门外一个穿着华丽的矮胖子立刻扬起手中的号码，三步并两步跑到了门口，同时高声应道：“我，我是十九号！” 看门家丁接过矮胖子手中的号码，询问道：“您贵姓？登记的是哪家？” “我是贾富贵，京西的富贵粮行，我就是掌柜的。”矮胖子咧着嘴笑着。 京西的富贵粮行虽然不是京城最好的粮行，可是也算排的上号，看门家丁也是听过的。 “原来是富贵粮行的贾老板，让您久等了。”看门家丁一招手，过来一个小厮，随后看门家丁指着他说道：“贾老板你先随他去偏厅用些茶水，吃点点心，我家姑娘马上就会和您见面了。” 贾富贵点点头，也不多问，听话地跟在小厮后面进了府。 其余还在等候的旁人忍不住问道：“不知今天上午姑娘能见到几号？像我们这样二十多号的人，是不是都要排到下午了？” 看门家丁抬头看了看日头，正午的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天空中央，显然已经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 “诸位稍安勿躁，有关这排号的时间实在不好回答各位。”看门家丁说完就退回到门内。 “要不然娘带你先去吃点东西，如何？”眼看着秦若熙饿的难受，曹氏着实有些心疼。 秦若熙摇摇头，现在已经叫到了十九号，还有四个人就轮到她们了，而最近的酒楼离这里也有一段路程，若是她们现在去吃饭很可能就错过了喊号。 “也许很快就轮到我们了，再等等吧。”秦若熙乖巧地安慰着曹氏。 果然，真让秦若熙说中了，后面的这几位见面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喊到了二十二号。 “娘，下一个就是我们了。”秦若熙高兴地说。 曹氏揉了揉已经站得酸胀的腿：“这一早上可真是等的辛苦啊。” 很快，秦府的大门又打开了，陆续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却迟迟不见喊号的看门家丁。 曹氏等的有些心焦，怎么要见这个秦凌一面就这么难，倘若她以后真回了秦家，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她一下，以报今天等待之苦。 好半晌，看门的家丁总算出来了，可是他却说今天上午秦凌的会客时间结束了，其余的号都安排在下午再见。 这怎么可以？自己好不容易挨到现在，一步都不敢离开，她怎么能说停就停？ 曹氏本来就累的够呛，心里有些窝火。这时得知刚好卡在自己的号上不得相见，顿时一股气直冲脑门，什么忍耐啊礼仪啊都抛到了脑后。 她拉起秦若熙，低着头就要往秦府里冲。 “哎哎，你这个人要干什么？怎么就往里冲呢？”看门家丁一下就拦住了曹氏，皱着眉头问道。 曹氏强忍着怒气，硬是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好言说道：“我们是二十三号，这按理已经轮到我们了，你就让我们进去吧，你家姑娘也不差多见我这一个。” 曹氏心想，只要进得了秦府，她就不信秦凌还能避而不见，把她们娘俩晾在一边置之不理。 “不行！”看门家丁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曹氏的提议：“没看到这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吗？别说我家姑娘见了一上午的客已经累了，就连我们也要去吃午饭了啊。” 曹氏一听，就连门卫都要去吃午饭了，自己还要在这里等，实在忍不下。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一把推开看门家丁，硬是闯了进去。 看门家丁万万没料到看似斯文有礼的曹氏居然真的敢动手推他，猝不及防之下，他一下子就推到在地，摔了一个屁股墩。 “快来人啊，有人要硬闯啊。”看门家丁立刻大叫起来，同时也顾不上疼痛，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住了秦若熙的衣角。 曹氏还没跑两步，就被问声赶来的其他家丁给拦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被人团团围住的曹氏，看着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此时心里也不免有些害怕，看样子今天这秦府是闯不进去了。 “你们胆子倒不小，居然敢在我们秦府闹事。”看门家丁拍了拍身上的土，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幸好摔的不重，不然他一定要曹氏好看。 “我们没有闹事，只不过明明已经轮到我们了，怎么能说停就停,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曹氏硬着头皮说道。 “嘿，你这个妇人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都已经告诉你我家姑娘累了，中午需要休息。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看门家丁不耐烦地说道。 什么？一个家丁居然也敢训斥她？ 曹氏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看门家丁的鼻子骂道：“你个瞎了眼的狗奴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秦家的二奶奶，你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仔细回头我叫你家姑娘扒了你的皮。” 看门家丁一脸不以为然：“哎呦呦，还把我家姑娘抬出了，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啊？你们秦家还真是不同凡响，这偌大的京城只有你们一家敢硬往里闯的。” 看门家丁叉着腰：“还在这儿跟我谈规矩？哼，我告诉你，我家姑娘说的话就是规矩！我按她的吩咐办事，她一定不会责罚于我，倒是你们两个在此闹事，待我禀告我家姑娘，一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秦若熙闻言，心想这硬闯之事确实不能让秦凌知道，否则她定会先入为主，对自己产生厌恶之情，那往后的事情可就不好谈了。 于是，她赶忙服软说道：“这位小哥，实在对不住，刚才都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在门外等一早上，实在有些心焦，这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却刚好截止了，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激动，还请小哥见谅，这种小事就不要打扰你家姑娘了吧。” 看门家丁并不吃她这一套，冷冰冰地说道：“这里哪一个不是等了一早上，怎么别人都等得，就你们等不得啊？还敢在我们府上动手打人？这事必须得告知姑娘。” 秦若熙见软的不行，就换了一种方式说道：“好吧，若小哥执意要将此事告知你家姑娘，我们也拦不住。虽说你是按照你家姑娘吩咐做事没错，但我们也可以说你出言不逊，待客不周，所以才惹恼了我们。料想你家姑娘知道了此事，就算不责罚你，心里也一定会认为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日后怕是在秦府也担不起什么重任，就一辈子只当这个看门家丁好了。” 第523章 饿坏了 看门家丁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自然是不想一辈子都只做个看门家丁。 “也罢，不说就不说了，但是你们还是不能进去，必须等到我们姑娘下午叫号的时候再进去。” 秦若熙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看门家丁不再理睬曹氏二人，而是走到大门正中央，大声说道：“我家姑娘知道各位在外久等，实在十分辛苦，现特请各位入府到偏厅用些午膳，稍事休息。” 什么？秦凌已经安排了让大家先入秦府休息？ 那刚才她们两个闯个什么劲啊？ 秦若熙和曹氏苦笑了一下：“这位小哥，你要是早些说你家姑娘安排了午膳，让我们入府休息，刚才我们也不会硬闯了。” 哪知道看门家丁白了曹氏一眼，心里还是记恨着她推倒自己：“早说晚说有什么关系？只有守规矩的人才能入府。你们二位刚才可是亲口答应了下午再入府，所以就留在这里慢慢等吧。” 说罢，看门家丁将其余客人一个个引进了府中之后，唯独将曹氏和秦若熙关在了门外。 “这个狗奴才，真是欺人太甚！早晚有一天我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曹氏在门外气得直跳脚。 “好了，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秦若熙没好气的说道：“再闹下去也没有用，还是安安静静在这里等吧。” 说着秦若熙也不再顾及形象，往门口旁边的石墩上一坐，双肘支着头不再说话。 曹氏见秦若熙生了闷气，心下有些过意不去。 她也知道刚才若不是自己沉不住气非要硬闯，现在已经入了秦府去用午膳了。 “要不然我们自己先去吃点东西？”曹氏试探着问道：“不然你要是饿坏了，娘会心疼的。” 秦若熙摇摇头，还是一言不发。 此时她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这一早上的等待再加上刚才那一出闹剧，已经让她精疲力尽，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 曹氏见状也不再多言，索性陪在秦若熙身边一起坐了下来。 就这样，秦府的二奶奶和三小姐两人硬是饿着肚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一个中午，一直等到秦凌午觉醒来，开始叫号见客，才被小厮领进了府中。 “凌儿，要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刚一落座，曹氏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凌儿姐姐贵人事忙，是我们来打扰了，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在一旁的秦若熙赶快打了一个圆场。 秦凌端起茶，呡了一小口，又装模作样地揉了一下眼睛，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嗯，我这两天的确是忙的不可开交，谁能想到京城的朋友都是这么热情啊。” “那还不是因为姐姐是天仙一样的人物，所以人人都想要争着抢着见上一面。”秦若熙一个劲地拍着秦凌马屁。 天仙？ 秦凌暗自好笑，自己长得如何，到底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个秦若熙看起来内敛寡言，其实拍起马屁来嘴皮子也很溜啊。 “熙儿妹妹这是在拿你凌儿姐姐开心吧？什么天仙？要认真论其姿色，妹妹你都更胜我一筹啊。”秦凌故意这样说，她倒要看看这个秦若熙到底有多巧言善辩。 只见秦若熙不慌不忙地答道：“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凌儿姐姐的美不是只在这副皮囊，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不凡之气。试想这天底下有几个女子能独自一人掌管那么多商行、酒楼和钱庄？单凭这一点，姐姐你就算得上是巾帼英雄。” 秦凌闻言忍不住笑了：“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熙儿妹妹竟然长了这么一张巧嘴，说出来的话像抹了蜜一样，能甜死人啊。” 秦若熙见秦凌笑了，心里的紧张感一下子消除了大半。 “那是因为若熙真心喜欢凌儿姐姐，所以平日里不敢说的话，见了姐姐的面，就情不自禁都说出了，还望凌儿姐姐不要笑我太傻。” “不傻，不傻。妹妹若是自称傻子，那这天底下可就没有一个聪明人了。” 正说着话，秦若熙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咕的叫声，声音大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刹那间，秦若熙的脸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满脸通红。 “呃？熙儿妹妹不会是还没用午膳吧？”秦凌明知故问，其实她早就知道因为曹氏要硬闯，所以看门家丁故意没放她们进来吃饭。 秦若熙红着脸没有言语，一旁的曹氏接口道：“这孩子何止没有吃午饭，她就一心想着早点来见姐姐，连早饭都还没顾上吃呢。” “哎呀呀，二伯娘怎么不早说啊，这人啊无论如何不能饿肚子。陌晚，你去后厨看看，先拿些点心来让熙儿妹妹垫垫肚子，这要是真的饿坏了，我也是会心疼的。” “多谢凌儿姐姐关心，若熙饿一顿两顿都不碍事的。”秦若熙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秦凌笑道：“你在你们秦家挨饿受冻我管不着，但是在我这里，总不能让你饿着。” 曹氏一听秦凌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你们秦家？ 这摆明是和他们秦家划分界限，不认自己是秦家人啊。 曹氏也不想在继续客套寒暄下去，于是张口准备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凌儿，其实二伯娘此次前来是想带你回去……” “二伯娘，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曹氏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凌打断了。 曹氏没想到秦凌居然拒绝地这么干脆，一时间有些语塞。 秦若熙见状，赶紧接着说道：“凌儿姐姐还在生我们的气吗？其实这件事都是大伯娘瞒着府中其他人，都是一个的所作所为。倘若我娘和我知道她要赶你出府，我们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秦凌冷笑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秦府将甄氏当成了替罪羊。 “我没有什么好生气的，本来我爹就是被秦府赶出来的逆子，我作为他的女儿，再被秦府赶出来一次也很正常。谁让秦家就是看不上我们父女两个呢。” 第524章 江北沐家的人 “不不，话不是这样说。”曹氏连连摆手：“赶你出府的事情确实都是老大家的一人之言，做不得数。如今你爷爷知道了此事，大发雷霆，已经夺去了她的中馈之权，并罚她在祠堂连跪一个月。” 秦凌闻言，心想这个秦老爷子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甄氏为秦家劳心劳力那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要苦劳。况且这次赶她出府之事，这秦老爷子多半也是默认的，不然她都已经离开秦府三四天了，他不可能现在才知道。 可如今为了和她修好，他竟然毫不留情地责罚甄氏，罚跪也就算了，还夺了她掌管中馈的权利，这对辛辛苦苦操持家务多年的甄氏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见秦凌沉默不语，曹氏还以为是她被说动了，于是紧接着又说道：“凌儿你一向懂事明理，就不要再生你大伯娘的气了，跟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二伯娘，你搞错了。这里才是我的家，你没看见门口匾额上写的秦府二字吗？” 曹氏被噎了一下，有些生硬地说道：“这里是秦府没错，可是京西那个也是秦府，也是你的家啊。” 秦凌摇摇头：“不，那里不是我的家。自从我那天被从府中赶出来之时，我就发誓不会再回去。既然我已经出了秦家大门，就不再是秦家的人。二伯娘和熙儿妹妹若是想来我府上做客，我很是欢迎，但是若要再说其他，那就恕我招呼不周了。” 曹氏没想到秦凌刚才还和秦若熙嘘寒问暖，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可是一提到回秦家，她就马上变了脸。 正当她迟疑下一步要如何说话是，正巧陌晚端着几盘点心回来了。 秦凌见状，也不等曹氏再开口，直接说道：“陌晚，将这几盘点心找个食盒装起来，让熙儿妹妹带回去慢慢吃吧，我这后面还有客人要见，就不多留你们了。” 说罢，秦凌站起来身，象征性地冲着曹氏欠了欠身，冷冰冰地说了一句：“送客。” 旁边伺候茶水的丫鬟立刻走到曹氏和秦若熙面前，做出一个请她们出去的手势，二人无奈，只好起身告辞。 曹氏和秦若熙本想直接出府，却被丫鬟带至偏厅，告知一会儿会有回礼交给她们，让她们再次等候片刻。 曹氏抬眼一看，偏厅中还有两个人似乎也在等候，但是却并非是排在自己附近的那两位。 很快，家丁就送来了回礼，交给曹氏的就是一个食盒，曹氏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就是刚才秦凌交代的几盘小点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反观另外两位，秦凌准备的回礼可就丰富了许多。曹氏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只听到其中一人说道：“秦姑娘真是太客气了，其实都是自己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呢。这些礼物虽然贵重，但是总抵不过我们沐老爷子和秦姑娘见上一面啊。” 沐老爷子？ 难道他们是江北沐家的人？ 曹氏顿时警觉起来，仔细侧耳倾听。 “沐先生，我家姑娘另外还有封书信请您转交给沐老爷。” 说着，家丁又掏出一份书信递给其中一人。曹氏赶紧假装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一瞧，信封上果然写着：江北沐家亲启。 这两个人真的是秦凌的母家，江北沐家之人，看来这次他们是比自己要捷足先登了。 想到这曹氏不禁皱起了眉头，原以为只需要解决甄氏惹下的祸端，没想到这里还有沐家在搅局，看来劝秦凌回去的事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解决了。 ※※※ “什么？刚一开口就被拒绝了？”秦老爷子有些坐不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秦凌这个丫头的性子这么倔，做事这么不讲情面。 “可不是吗？我和若熙一大早就到了她家门口，硬生生从早上站到了下午，站的我两条腿都肿了，我和若熙连口中饭都没吃到。”曹氏诉着苦：“好不容易熬到见面，本来若熙和她开始聊的还不错，可是我一提到请她回家，她就翻脸了。尤其是……” 曹氏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甄氏。 打从她一进门，就看见甄氏一脸漠然地望着她，她打招呼到时候也装作没看见，分明就是不想理睬她。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前两天什么都管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气吞声的曹氏了。甄氏敢忽视她，不拿正眼瞧她？那她倒非要让甄氏好好看看她了。 “尤其是什么？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秦老爷子看着甄氏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尤其是当我提到大嫂，凌儿立刻气的站起来。她还说，既然大嫂把她赶出了秦家，她就不再是秦家的人了，从今以后不会再进秦家的门。”曹氏添油加醋地说道：“她说没想到大嫂是这样只认钱的势利小人，表面上对她好，原来就是只贪图她的钱，她是永远不会原谅大嫂的。” 秦老爷子一听，不由的又开始埋怨甄氏：“你瞧瞧你做的好事。” 甄氏咬着嘴唇闭口不言，心里去暗自咒骂。 堂上一个个都装的人模狗样的，指责她是势利小人，难道他们都是真心疼爱秦凌，把她当做自己家人吗？还不是和她一样，本来就是为贪图秦凌的钱？ “既然凌儿现在心中有所怨恨，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了，好在熙儿和她相处的还不错，老二家的，你不妨经常带着熙儿去走动走动，先缓和一下凌儿的情绪。”秦老爷子无可奈何地说道。 “儿媳定会经常去走动，早日劝凌儿回心转意。只不过还有一事，儿媳思来想去还是要告诉爹一声。” “还有何事，你但说无妨。”秦老爷子皱了皱眉。 “儿媳和若熙于凌儿见过面后，行至偏厅之时遇见了两个人，无意间听到他们和凌儿的家仆对话，得知原来这两人竟是沐家的人。” “江北沐家？”秦老爷子一听到这四个字，心里就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第525章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没错，正是江北沐家。”曹氏肯定地点点头：“儿媳还看见凌儿不仅准备了丰厚的回礼，而且还修书一封托他二人转交给沐家老爷，可见，凌儿和这沐家的关系似乎比我们想象中要好的多。” 秦老爷子闻言微微颔首，上次秦民安回来复命之时也曾提起过秦凌对沐家的态度，他也觉得似乎秦凌和沐家更为亲近些，要不是自己提前一步做了安排，让人在京城三十里之外去迎秦凌，怕是早就被沐家把人带走了。 “这个沐家很会耍手段，我们还是要小心堤防，若是凌儿真的倒向他们家，那我们就会人财两空了。”秦老爷子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甄氏：“本来人在我们府中，万事都好商量，如今人家自立了门户，这事还真不好办了。” 甄氏见秦老爷子又旧事重提，忍不住说道：“依我看，那个臭丫头其实鬼精鬼精的，以前在府中整天作妖根本就是在整我们，说不定，她的心根本一直就在沐家。现在和熙儿交好也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她能设计演戏给我看，自然也能装模作样给你们看。” 砰！ 秦老爷子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扔在了桌上。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爹，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那个臭丫头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应该是早就看穿我们请她回家的意图，所以才故意设计耍弄我们。我们已经上了她一次当，可不能再上她第二次当啊。”甄氏极其认真地说道。 其实上次被夺了中馈之后，她回到房中反复思量，也算想明白了，这一切应该都是秦凌故意设的圈套。这个鬼丫头八成是从刚开始一进府就做好了打算，所以才处处找茬，其实是就是想逼着秦家和她翻脸，只不过算自己倒霉，秦凌最厉害的这招用在了她的身上。 “哎呦，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请凌儿回家来主要的目的可是认亲，她能想到我们有什么意图？”曹氏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道：“只不过现在拜某人所赐，她倒是真的知道了咱家欠债的事情，估计肯定心里会有所防范了。” “你……”甄氏听到曹氏又甩了一口大锅给她背着，心里来气：“你少在这扇风点火，你真当秦凌是三岁小孩啊？她能掌管那么多生意，绝对就不是你这样的脑子能随便糊弄的。” “我脑子是不及大嫂聪明，可是我做什么事之前都会先问过老爷子，绝对不会自以为聪明，私自做主。” 甄氏听曹氏把秦老爷子直接搬了出来，自知如果再说下去只会自讨没趣，给了曹氏一个大大的白眼也就不再说话。 秦老爷子也不愿再听她们二人互相扯皮，开口说道：“既然沐家那边动作已经比我们快了，老二家的你就要多想想办法，早日和凌儿修好才是。至于老大家的，我看你最近就老老实实呆在房中反省一下吧，不要再给大家添乱了。就这样吧，我也累了，你们都回房去吧。” 众人应声退下。 刚一出房门，甄氏就挤到了曹氏身旁，边走边说：“你不要得意的太早，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中馈夺回来，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曹氏冷笑一下：“大嫂真当我是软柿子呢？这中馈既然落到了我手里，我是不可能再交出去了，既然大嫂想和我斗一斗，那我当然会奉陪到底。” 甄氏咬着牙点点头：“好啊好啊，你今日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我早就看出来你心怀不轨了，平日里的温婉恭谦都是装出来的。” “大嫂这话欠妥，我平日里温婉恭谦可都是真的。只不过就算是泥人也有个脾气是不是？你欺负我们二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们了？” 曹氏突然停下脚步，诡异地一笑：“不如大嫂你自己选个日子？咱们两个坐下来，连本带利的好好算算这笔账？” 甄氏被曹氏这一笑弄的有些毛骨悚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氏笑道：“什么意思？大嫂莫急，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说完曹氏又咯咯一笑，仿佛已经吃定了甄氏，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五天后，当秦老爷子把账本摔在甄氏脸上的时候，她才明白几天前曹氏说的“算账”是什么意思。 “你倒是给我说说看，这账上的银子都跑哪里去了？”秦老爷子气呼呼地质问道。 今日原本是给付三十万两欠款利息的时候，可是当债主上门讨要利息的时候，账房竟然说根本拿出银两来偿还利息。这债主如何肯干，本来三十万两债务就被秦府一拖再拖，要不是看在秦府也是京城有身份有名望的大户人家，他是不会同意秦府先付一部分利息，余下慢慢偿还的。 但是谁想到，现在就连这区区几百两的利息秦府都说拿不出来，债主立刻觉得这一定是秦府在耍诈，想要赖掉这笔账。于是，他当场发了飙，砸了茶碗，大骂秦府都是言而无信之辈，还扬言若是再不还钱，他就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让秦家颜面扫地。 曹氏听了之后吓的半死，偏偏秦老爷子和秦之浩他们三人都在当值，无人在家拿主意。 万般不得已之下，曹氏一咬牙，竟然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首饰，交于债主抵债，这才平息了债主的怒火，将对他打发走了。 等秦老爷子回来之后，曹氏立刻声泪俱下地将今日债主上门要债的情况，又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秦老爷子一听，立刻招来了账房，仔细询问一遍情况之后，这才发现府中早就没有了周转的现银，再仔细一核查，居然发现这账上有好几笔账目是不清不楚，不论秦老爷子怎么追问，账房都推说这几笔账都大房这边亲自支取的，具体这银两做何用途，大奶奶并没有交代，他们做奴才的也不敢过问。 这下可彻底激怒了秦老爷子，他一直认为把这个家交给甄氏管账是可以让人放心的。虽说平日里甄氏为人独断强势，说一不二，但是她做事还是有板有眼，有条有理的，尤其对秦家算是忠心耿耿，谁能想到她居然也会私下挪用中馈，中饱私囊？ 第526章 不清不楚的账目 秦老爷子真是气的五脏生烟，连晚饭都没顾上吃，直接上了祠堂，把各房人员都召集了过来，他要和甄氏好好对质一番。 “我平日里总以为你的嚣张跋扈不过是些小毛病，但是心里还是一心一意为着秦家着想，却不曾想你居然在背后给我玩这些猫腻，真是太令人失望了。”秦老爷子痛心疾首地斥责着甄氏。 甄氏刚一进门就被秦老爷子劈头盖脸的一顿训责给搞懵了：“爹，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媳怎么听不明白？” “大嫂，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还在这里演戏，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呢？”曹氏站在秦老爷子身后说道。 “什么演戏？我装什么样子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甄氏听的一头雾水。 曹氏瞄了一眼秦老爷子，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思，她不知道这件事由她来询问妥当不妥当，又或者说秦老爷子想亲自来问这件事情。 “你来问吧，我一看到她就一肚子火。”秦老爷子把桌上的账本交给了曹氏。 “是，爹。”曹氏立刻将账本接了过来，随后走到甄氏面前，假模假样地做了一个万福：“既然爹交代我来问这件事，那我只好先向大嫂道一声抱歉，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你还和她啰嗦什么，她自己做了这等‘好事’，还有什么脸面去责怪别人。”秦老爷子黑着脸，催促曹氏快点询问。 众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秦老爷子如此生气，都不敢吭声，尤其是秦之恩，他虽然身为长子却是最怕父亲生气的一个。此刻见到父亲训责自己媳妇，也忍不住抓住甄氏偷偷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父亲，让他动这么大的肝火？” 甄氏本来就被训的莫名其妙，再被秦之恩这么一问，心里也窜气了一股无名之火，于是她一把甩开秦之恩的手，仰着脖子说道：“我能做什么事情？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都是在为秦家做事，我问心无愧。” “好好，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秦老爷子气得半死：“老二家的，你还等什么，赶快问吧，我倒要看看她今天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曹氏听命，不再客气，她打开账本说道：“今日和账房核对账目，发现账内已经无一文银钱可以供周转之用。” “怎么会？这不可能，账上账目可能一文钱都没有？”甄氏闻言忍不住插嘴道。 她对府中账目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虽说这银钱流水是有些紧张，但是为了保证日常开支不受影响，她总是要求账房特意要留出一些银两来做周转之用，以备不时之需。特别是前段时间秦凌大手大脚的挥霍之时，甄氏无奈还让账房处理卖掉了一些产业，现在按理来说府中账目上还应该有一笔为数不小的银钱才对。 “是啊，这账上怎么可能一文钱都没有了呢？”曹氏装模作样地学了一遍甄氏：“这个问题就是我想问大嫂的呢？这府中的中馈可一直都是你在掌管，这账上的银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用，我想只有大嫂你最清楚不过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甄氏瞪着曹氏：“难不成你认为这账上的钱都是我拿了私用不成？” “私用不私用，这事无凭无据的，我可不好乱说。”曹氏挑了一下眉：“只不过这里确实有几笔账目，账房是记得不清不楚，所以才想问问大嫂究竟是怎么回事。” 甄氏闻言，不由眉头紧皱。平日里她可是定期查看账目，现在的这个账房先生虽说胆小怕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做账还是非常认真仔细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几笔糊涂账，记不清楚呢。 “大嫂，你且看看。这笔半个月前的开支，上面只简单列了一条，大房支取现银五十两，其余任何信息都没有。敢问大嫂，这五十两大房拿走是做了什么用啊？”曹氏指着账本记录问道。 什么五十两？ 甄氏皱着眉仔细回想了一下，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半个月前有支取过什么银两使用。 正在她在苦苦思索时，曹氏见她没有回答，又紧接着翻过下一页，继续问道：“还有十天前，五天前，大嫂似乎又差人去账房分别支取了一百两和二百两，这账目上也是只简单记载一下，大房支取现银一百两，二百两，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不可能，我从来就没有差人去账房取过什么现银。”甄氏一听曹氏所言，连忙摇头否认。 “大嫂说没有差人去取过现银？”曹氏侧过头看了看一直站在角落里等待对质的账房的先生，向他招了招手：“陈先生，你且过来说话。” 账房先生不知为何，此时竟然吓的浑身发抖，他颤颤巍巍地走到祠堂中央，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还请二奶奶饶了我吧。” “你这是做什么？”曹氏沉下脸来说道：“我不过是问问这账目上的事情，你若是把话都说清楚了，我自然不会处罚于你，毕竟你也只是个奴才，主子要拿钱你又怎么敢不给她呢？” “是，是，二奶奶说的是。主子要用钱，小又怎么敢不给呢？”账房先生答道。 “嗯，那你就先说说，这最近的三笔账为何记得这么马虎，连作何用途都没有写上去呢？” “回二奶奶的话，这三笔账都是大奶奶开口要去的，事先并没有告诉小的是做何用，所以没有记录。”账房轻声回道。 “大奶奶开口要的，也要有个说法吧，不然你每月上报账目的时候该怎么算这笔账呢？”曹氏继续追问道。 “这账是大奶奶支走的，她自然是心知肚明，往常有了这样的情况，都是月底的时候大奶奶会想办法列个名目，让我们把这笔账给清掉，只不过这个月还没到月底，中馈就转到了二奶奶您手里，所以这三笔账还没来得及处理。” 账房这话一说，众人心里都是一惊。 他这番话里的意思可丰富多了。 第527章 大奶奶的签章 一是说明甄氏会指使账房做假账来抹平账目上的漏洞，二是不经意间说出了甄氏还不是只有这几次拿过现银，以前这种事情还是经常出现的。 “所以说，你只知道这三笔钱都被大奶奶拿走了，至于用在了何处，做了什么用途，你是一概不知了？” “回二奶奶，小的完全不知道，反正这钱是没有用在府中的正常开销之中，至于大奶奶是不是拿去私用了，小的不敢乱说。” 账房先生口口声声说着不敢乱说，却已经算是点明了，他觉得这钱应该是被大奶奶拿去私用了，因为就他所知，这钱并没有用在秦府的日常开销之中。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支过这三笔钱？”甄氏忍不住跳了起来。 账房先生做出一副瑟缩的样子，低着头辩解道：“大奶奶你怎么能不认账呢？这每一笔支出，可都有您的签章呢。” 有她的签章？这怎么可能？ 甄氏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伸手夺过曹氏捧着的账本，自己开始翻查。 “这账目上面明明只有你记录的支取记录，哪里有我什么签章？你不要血口喷人。”甄氏晃着手里的账本。 她虽然手里揽着秦府的经济大权，但是却从来没有从中拿过一文钱的好处。所以说她独断也好，说她霸道也行，但是不能说她贪污中馈，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你所说的大奶奶的签章在哪里？你倒是找出来给大家伙看看。”曹氏不紧不慢的说道。 “是。”账房一边应着，一边从衣服袖笼中掏出了三张字条，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要支取的银两金额，每一张上面也都加盖了甄氏自己的签章。 甄氏顿时瞪大了眼睛，两步上前从账房手中夺了过来，仔细一瞧，这上面的签章还真是自己的签章。 “大嫂，那可是重要的证据，你拿在手里要小心了，这大家伙都在这瞧着呢，倘若不小心损毁了可就不好了。” 曹氏假意提醒着，却让众人都把话听了个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甄氏，要想撕毁证据是不可能的。 “哼，这字条是假的。”甄氏白了曹氏一眼，不屑地说道：“这些假证据，我才懒得理会。” “假的？”曹氏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转头质问账房先生：“你居然敢做伪证来陷害大奶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账房先生闻言，立刻趴在了地上，以头叩地，慌忙说道：“二奶奶明察啊，你就是借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去做这样的伪证来陷害大奶奶啊！这字条可是真的啊。” “哦？那你说是真的，大奶奶却说是假的。我该相信谁呢？”曹氏转头望向秦老爷子：“爹，你看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老爷子铁青着脸，瞪着甄氏问道：“你说这字条是假的，那上面的签章可是真的？” 甄氏捏着字条不敢吭声，她方才一拿到字条就看过了，这签章是真的。 “怎么不说话？依我看着签章就是真的。他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怎么会有胆子来陷害你？况且他和你无冤无仇，他陷害你干什么？”秦老爷子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老大家的，我也清楚这人总有私心的时候，你天天看着大笔银钱由自己支配，偶尔会不太清醒，一时糊涂私拿了这几笔钱，我都可以理解，只要你现在把钱交出来，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爹，大嫂可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你真打算就这么饶了她？”曹氏本来是故意把问题丢给秦老爷子，以为按照他的脾气，他一定会严惩不贷，可谁知他竟然准备网开一面，这一下出乎曹氏意料。 “哎，你莫要多说。”秦老爷子对着曹氏摆摆手：“老大家这么多年管着中馈也着实辛苦，只要她肯坦白承认这事是她做的，并把钱如数都还回来就行了。” 秦之浩一听，连忙走到甄氏面前说道：“爹都发话了，说了既往不咎了，你还不赶快认错？” 甄氏万分诧异地望着秦之浩，别人不相信她也就罢了，秦之浩可是和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夫妻，虽说两个人当初不过是政治联姻，但好歹也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这么多些年了，居然现在连他也不相信她。 “连你也认为是我拿了这些钱来中饱私囊了吗？” 秦之浩被问的一愣，随即说道：“家里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不是说府中账上确实已经没有可以周转的银钱流水了吗？倘若这些银子不是你支取了，那这些钱跑哪里去了呢？” “我怎么知道这些钱跑哪里去了，总之我是没有私自从账上拿过一文钱。”甄氏气的半死，心里万分委屈，眼眶不由自由地红了。 秦老爷子见甄氏死活不松口，怎么也不承认是她拿了钱，心中也有些不耐烦了：“签章是真的，中馈的账都在你手里的管着，你倒是说说看这几笔钱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甄氏一时语塞，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秦若熙突然轻轻说了一句：“我昨日里似乎听到周姨娘提了一句，最近大伯娘好像为兰儿姐姐添置了很多新的首饰，说是要多备着些给她当嫁妆呢。” 秦若熙看似无意说的这句话，却刚好说明了甄氏私自拿钱的意图。众人皆知甄氏格外溺爱秦若兰，所以偷偷拿了钱为她存起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甄氏却连连摇头：“不不，我没有给兰儿添置什么新首饰。再说她本来就是秦家的掌上明珠，是爹最疼爱的孙女，何须我为她发愁准备嫁妆之事？” “这可不一定，要是凌儿姐姐回到府中，那这爷爷最疼爱的可能就不是兰儿姐姐了。”秦若熙故作一副天真的样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大伯娘因为嫉妒，所以才故意赶凌儿姐姐出府的？” “你胡说八道！”甄氏指着秦若熙忍不住教训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就学的如此恶毒？怎么敢乱扣罪名给我？” 第528章 休了她 “大伯娘不要生气，若熙只是一时口快。”秦若熙一边做出害怕怯懦的样子，一边躲到了曹氏的背后，表现的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 “大嫂，你这是干什么？”曹氏挡在秦若熙身前，护住她说道：“小孩子童言无忌，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莫非你真的存嫉妒之心，被她说中了，所以才如此恼羞成怒？” “你们……你们母女俩好啊。”看着曹氏和秦若熙母女俩一唱一和的演戏，甄氏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兰儿，你倒是给他们说说看，我最近可曾给你添置过任何东西？” 甄氏眼见一个人说不过秦若熙母女，气得实在没办法，只好也拉出自己的女儿，反正秦之恩是指望不上了，但最起码秦若兰肯定会和自己一条心。 自从秦凌入府之后，别说给秦若兰添置首饰了，就连新衣服甄氏都没有给她做过。此刻秦若熙说出这样子虚乌有的话来，只要秦若兰出来证明，看她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让甄氏万万没想到的是，秦若兰竟然和呆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吭声。 “你傻了？你倒是说话啊！没有添置过东西就说没有添置过，愣着不说话干嘛？”甄氏使劲把秦若兰拽到自己身边。 却见秦若兰一脸茫然，有些奇怪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娘，你昨天不是才送了我一套绿松石和一套翡翠的首饰吗？” “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首饰？”甄氏的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了。她明明没有这样做过，可为什么就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这样说。 “就是昨天下午啊，你让周姨娘亲自给我送来的，说是花了大价钱专门请人从京城的珍宝轩定制的，让我好好留着，将来做嫁妆。”秦若兰傻乎乎的说道。 甄氏闻听此言，犹如五雷轰顶，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蠢笨不堪的女儿啊。 这周姨娘是秦之浩的小妾，从来就和甄氏面和心不和，谁都知道甄氏平日对她又刻薄又严苛，平日里给她的吃穿用度总是有意无意的刁难克扣。 甄氏若是真的要私下给秦若兰添置新首饰，说什么也不会让周姨娘知道，更不可能托她去送到秦若兰房中。 如今秦若兰稀里糊涂收了周姨娘送的首饰，周姨娘一定会一口咬定这首饰就是甄氏让送的，这下可真是让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瞧瞧，还是兰儿老实，添置了新首饰就是添置了，想藏可是藏不住的。”曹氏听秦若兰自己说出收了新首饰，面上不禁露出了得意之色。 甄氏这时也算彻底明白过了，这所有的一切怕都是曹氏一手策划的阴谋，难怪前几日她会对自己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原来是早有预谋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你果然厉害啊，我平日里真是小看了你了。没想到你居然串通周姨娘那个贱蹄子一起设计构陷我？”甄氏气得发抖，又指着账房说：“还有你，这账和我以前看的分明不一样，摆明了就是你重新做了假账，说，是不是二奶奶收买了你？” “我没有啊，冤枉啊！”账房先生喊道。 “大嫂，你怎么能无凭无据往我身上泼脏水呢？”曹氏也不满的说道。 “够了！”秦老爷子一声怒吼，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我已经清楚了，甄氏在掌管府中中馈之际，私自从中克扣，中饱私囊，事发还百般抵赖，实在可恶。”秦老爷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爹，我真的是冤枉的，这都是老二家的故意设计陷害我啊。”甄氏喊道。 “我陷害你什么了，你不就是怕凌儿回来之后夺了你家兰儿的地位吗？所以先前故意赶走了她，现在见咱家老爷子是铁了心要让她回来，就动了提前先捞一笔的坏心思。这首饰可还都在兰儿屋里摆着呢，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喊冤枉的。” 曹氏不依不饶，一口气说了这番话，把甄氏的所作所为都归结到了对秦凌的嫉妒之上，完全就是火上浇油，这让秦老爷子更加气愤，想想若不是甄氏赶走了秦凌，现在也不至于让他这么被动的去求和。 “之浩，你去取纸笔来写封和离书。这样心怀妒意，私谋家产的女人我们秦家是要不得。”秦老爷子吩咐道。 “爹，您的意思是我休了她？”秦之浩闻言吓了一跳，他原以为秦老爷子无非就是动用家法，处罚一下甄氏，然后让她把钱吐出来也就算了，却万万没想到，此刻秦老爷子竟然让他去写休书。 “对，这样的女人还留着干什么。让你去你就快去，难道你还舍不得她不成？”秦老爷子拉着脸，毫不留情的说道。 秦之浩低头沉吟了片刻，转身就要出门去取纸笔来写休书。 “爹，你不能去啊，你不会真的要休了娘吧。”这时秦若兰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她抹着眼泪，紧紧拽着秦之浩说道：“那些首饰我都不要了还不行吗？我什么都不要了。爹我求求你，千万不要休了娘。” “把她拉开。”秦老爷子指挥曹氏和秦若熙上前，把秦若兰硬生生从秦之浩身上拽了下来。 “娘，娘，你快给爷爷道个歉啊，就说你错了，求他不要让爹休了你。”秦若兰无奈只能转而抱着甄氏哭诉道：“娘，你倒是说话啊，如果你不在了，我可怎么办啊？” 此刻的甄氏呆呆的立在原地，仿佛并没有听到秦若兰的哭喊，只是望着秦之浩远去的背影发呆，始终一声不吭。 不消片刻，秦之浩就取来了纸笔，当着众人的面写下了一封休书。然后，他拿着写好的和离书就准备交到秦老爷子的手上。 “你把和离书交给我干嘛？”秦老爷子皱眉道：“这种事还要我帮你做吗？你自己念给她听。” 秦之浩闻言，有些迟疑地望着甄氏。虽说他一直以来并不曾真心喜欢过这个女人，但是他们毕竟夫妻一场，一起携手走过了十几年，她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细数起来，她不仅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其他对不住秦之浩的事情，反而一直将秦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真要让他赠她一纸休书，秦之浩心中还真有些不忍。 第529章 一别两宽 “大哥这是舍不得吗？莫非大嫂做的是这些事情其实你早就心中有数？”曹氏见秦之浩犹豫不决的样子，决定推他一下。 “没有，没有，我要是早知道，一定不会纵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秦之浩赶紧撇清自己的关系。 “我想也是，大哥身为秦家长子，断然也不会容忍有人在这里私下损害秦家的利益，就算是枕边人大哥也一定会大义灭亲的，是不是？” 曹氏这短短两句话，将长子的帽子端端正正扣在了秦之恩的头上。因为她知道他一向最在意的就是秦家长子的身份，也正是为了这个身份，他才铤而走险挪用了公款帮秦之恩抵债。 秦之浩听了这话，果然立刻下了决心，他清了清嗓子，再也不顾秦若兰的哀求，将休书从头到尾，一字一句读了一遍。 “从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听到秦之恩念完这最后一句，一直沉默不语的甄氏突然笑了起来：“好一个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我嫁入你秦家将近二十年，为你秦之恩生儿育女，为秦家日夜操劳，如今你就拿这么一张纸出来，就将这一切全部抹杀，秦之浩，你好狠的心啊。” “这个你可怨不得我，是你自己做错了事情。”秦之恩顿了一顿说道：“再说这些年我也不曾亏待过你啊，家里大小事务哪一样不是顺着你的心意来，我可是处处忍让于你，就连我娶个妾室也都要看你的脸色。” “如今，你犯下大错，我自然不能再像平日里那样娇纵于你，不然我身为秦家的长子，如何对得起秦家？”秦之浩说完，甩了一下衣袖，背过身去不再看甄氏。 甄氏望着秦之浩决绝的背影，又扫视一遍堂上众人，秦老爷子一脸的不耐烦，曹氏挂在嘴角的幸灾乐祸，秦若熙眉眼间似笑非笑的嘲讽，还有其他人事不关己的冷漠。 突然间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倒头就栽了下去。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秦若兰扑过去，抱着甄氏哭喊。 秦老爷子皱着眉说道；“哭什么哭，又不是死了娘，估计她就是一时接受不了，晕过去了。之浩啊，你找两个家丁把她抬回房去，最迟明日就打发她回甄府去吧。” “是，孩儿明日就送她回去，只是我岳父那边……”秦之浩想到这儿，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还用我教你吗？你刚才的休书里面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一并拿给他看就是了，那个老匹夫现在朝中无人，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了。我累了，先去歇着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秦老爷子说着，站起身来，又对着秦若兰说道：“兰儿啊，爷爷一向都很疼爱你的，希望你不要受这件事影响，还是留在府中做的乖孙女。” 秦若兰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了，一脸茫然，一旁的秦之浩赶忙替她说道：“那是自然，这件事情与兰儿无关，等明日送走甄氏，我定会亲自教导兰儿。” “嗯，那就好，毕竟兰儿身上流着是我们秦家的血脉啊。”秦老爷子说着自顾自地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秦之浩见状赶忙跟上去，扶着秦老爷子：“爹，我还是先送你回房去吧。” “也罢，我确实被气的有些头晕，你陪我回房去，这里就交给老二家的吧。” 曹氏连忙应声，垂首送走了秦老爷子。 这时，甄氏在秦若兰怀里也幽幽醒转过来。 曹氏见她醒来，上前一步弯下腰，嘴角露出一丝的得意的笑容：“大嫂醒了就好，不然兰儿可要伤心死了。” 甄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别过头去不想理睬。 可是曹氏却似乎不想轻易放过她：“大嫂，哦，不对，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大嫂了。” 甄氏皱起眉：“你个奸险的小人，居然设计害我。” 曹氏眨眨眼睛，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当着小辈的面就更不能乱说了。”说完她转头对秦若兰说道：“兰儿听话，快扶你娘回房去吧，今晚和她在好好呆上一晚，多陪陪她，不然我怕过了今晚，以后你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若兰虽然还没有想明白整件事的关窍所在，但是她心里还是相信自己母亲说的话，再加上平日里她对二房一向是欺压惯了，一时之间根本不懂的收敛。 “你少在这说风凉话，我知道肯定就是你害了我娘，你等着，我跟你没完。”说着秦若兰居然猛力一推，一下子把曹氏推到在地。 啪！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若熙已经狠狠甩给了秦若兰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居然敢打我？”秦若兰捂着火辣辣的脸庞，难以置信地望着秦若熙。 “我打你怎么了？以前你打我打的还少吗？”秦若熙的眼神冷若冰霜又锐利无比，仿佛里面藏着一把刚刚开刃的匕首。 “我打你，是让你也知道一下什么是规矩。”秦若熙扶起曹氏：“我娘亲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居然动手推倒，这就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 “你……你欺人太甚。”甄氏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秦若熙。 “欺人太甚的恐怕是大伯娘你吧。你可曾想过为何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秦若熙冷冷地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府中作威作福，除了你的几个宝贝孩子，哪一时曾对其他人好过半分？家里的下人个个畏你如虎，就连大伯也惧你三分，他们哪一个不曾受过你的欺负，任谁都想把你拉下马来，否则今日也不会没有一个人替你说半句好话了。” “所以，今时今日你落到这般境地，说到底还是完全都是因为你自己咎由自取，分毫怨不得他人。” 甄氏闻言，心中一片凄凉。她不得不承认秦若熙所言甚是，平日里她仗着自己掌管中馈，与众人多有结怨，如今她被秦府休了，自然私下会有很多人拍手称快，等着看她的笑话。 “我们回房去吧。”甄氏扶着秦若兰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外移去，她已经无力再去和秦若熙争辩什么。 第530章 又来了 “禀姑娘，秦家二奶奶又来了。” 陌晚听到看门家丁来通报，立刻就皱起了眉头：“这个秦家二奶奶还真是烦人的紧呢，三天两头就往咱们府上跑，真当我们这大门是为她开的呢？赶明儿我就去门口贴一个告示，上面写秦家人不得入内。” 秦凌听了陌晚的抱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傻丫头，咱们府上的牌匾上可写的是秦府二字，你再去贴个秦家人不得入内的告示？这让不知情的旁人看见，秦府不让秦家人入内，可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陌晚憋着嘴说道：“那怎么办？这秦家的人来的比沐家的人还要勤快，我是怕姑娘你早晚被她们烦死。” “无妨，就让她们来好了。反正最近我也闲的无事，权当看她们演戏解闷了，等日后我没了空，一概不见就是了。”秦凌轻描淡写的说道。 话音刚落，曹氏就领着秦若熙进了厅堂。 “两日不见，凌儿可安好？”曹氏满脸笑意地将手里领着的食盒放在了桌上：“我听说凌儿喜欢吃糕点，可是也不晓得你究竟爱吃什么，索性把京城最有名的几样小点都买了给你尝尝，你要是觉得哪种好吃，尽管告诉我，我以后经常买给你吃便是。” 说着便打开了食盒，只见这三层八角食盒中满满都是各色的糕点，除了寻常可见的豌豆黄、绿豆糕、驴打滚、云片糕之类的普通糕点，还有几种颜色艳丽，晶莹剔透的花朵样的糕点，煞是好看。 陌晚瞄了一眼，忍不住咦了一声：“咦？这是什么糕点？居然如此晶莹剔透？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曹氏见引起了陌晚的兴趣，心中不免有些高兴。这个丫头平日里一直跟在秦凌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秦凌最贴心的丫鬟，两人虽名为主仆，但实则情同姐妹，如果能讨到她的欢心，或许日后她也能帮秦家在秦凌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陌晚姑娘有所不知，这是京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稻香坊推出的新品，叫做水晶糕。这各种不同的颜色就代表了不同的口味，这可是目前京城内最火爆的甜点了，我可是特意去排了半天的队才买到的，陌晚姑娘也赏个脸，拿一块尝尝吧。” 陌晚抬头看了一眼秦凌，尽管平日秦凌从来没有把她当过下人，有什么吃食都是一起分享，甚至遇到陌晚喜欢吃的，秦凌还会全部留给她。但是现在当着曹氏和秦若熙两个外人的面，陌晚还是不敢造次。 秦凌见陌晚有些迟疑的样子，知道她是在心中顾忌自己的颜面，恐怕自己在秦家面前失了主子的威严，于是微微一笑，毫不介怀地说道：“你和二伯娘还客气什么？既然二伯娘是送来给我的，自然也有你的一份，你就随便吃好了，无妨。” 听了秦凌这话，曹氏脸上笑开了花：“对对，和我还客气什么，陌晚姑娘快尝尝看，你若是喜欢，我猜凌儿也一定会喜欢的。” 秦凌笑而不语，只是使了一个颜色，示意陌晚尽管尝好了。 陌晚不再犹豫，直接挑了一块透出粉色的水晶糕尝了起来，一口咬下，只觉得花香四溢，齿颊留香。 “如何？”曹氏满怀期待地问着。 “还不错，这馅子似乎是玫瑰花做的。”陌晚边吃边说：“吃起来有股浓浓的玫瑰香气呢。” 曹氏见陌晚喜欢，连忙端起糕点送到了秦凌面前：“凌儿不妨现在也尝尝看？” 秦凌摆了摆手：“因为我早上吃的实在太饱，这糕点现在肯定是吃不下了。既然陌晚喜欢，就全部都留给她吃吧。陌晚，还不谢谢二伯娘。” “陌晚谢过二奶奶。” “陌晚姑娘也不用和我客气，大家都是自家人。”曹氏脸上挂着有些尴尬的笑容，无趣的把糕点放回了食盒。 真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费尽心思买来的糕点，秦凌竟然连尝都不尝一下，就全部送给了一个丫鬟，这不是变相在和自己保持距离嘛。 “既然凌儿现在没有胃口，那等下次什么时候想吃的时候，可一定要告诉我，我马上就去买来给你送到府上。”曹氏还不死心。 秦凌心中暗自好笑，这个曹氏还真有股锲而不舍的精神。 “二伯娘你实在是太过客气了。我府上有那么多家丁仆役，这种跑腿的活自然不会有的是人做，就不劳您费心了。” 秦凌又一次婉转地拒绝了曹氏。 秦若熙见自己母亲又碰了壁，面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赶忙岔开了话题，直奔今天来访的主题：“凌儿姐姐可知道，爷爷昨日把大伯娘赶出了府？” “哦？竟有此事？”秦凌闻言。心中微有诧异。 这么多年来，甄氏一直打理秦家上上下下，秦老爷子不是对她一直信任有加吗？ 虽说上次秦若熙已经告诉她，因为甄氏赶走了秦凌，导致秦老爷子大发雷霆，夺了甄氏的中馈之权，并罚其祠堂思过。但是她总以为那不过是秦家故意做戏给自己看的，过一段日子之后甄氏又会重新掌管秦家。 可如今秦家居然把甄氏赶出了秦府，那言下之意不就是将她休掉了吗？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可是比天还大，无可挽回的事情，若说秦家还在做戏给她看，那甄氏付出的代价可真是太大了。 “嗯，昨日大伯已经写了和离书交于大伯娘，今天就要将她送回娘家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熙儿妹妹可否仔细说给我听听？”秦凌对此还有点兴趣，很想听听这件事的原委。 秦若熙也不推辞，仔仔细细地将昨日在秦府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秦凌听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心中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甄氏本身是个精明之人，又掌管秦家中馈这么多年，如果真要想从中捞点什么好处，怎么可能用自己的签章，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秦凌瞄了一言面有喜色的曹氏，心知这件事一定是曹氏和秦若熙再背后给甄氏挖的坑。这母女二人在秦家苦忍多年，如今也算是熬出了头，只不过她们妄想拉自己回到秦家，以此作为自己巩固权利的筹码，那可就是打算了如意算盘。 第531章 有好处不收是傻瓜 “真没想到大伯娘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亏她还口口声声向我哭穷，张口向我借钱，原来这秦府的钱都流进了她自己的腰包啊。”秦凌略显夸张的附和着，她并不打算拆穿秦若熙二人的把戏。 “可不是嘛？谁都想不到她会这样做，就连老爷子也吃了一惊。可见这个女人的妒忌心多重，心机有多深啊。”曹氏一边诋毁着甄氏，一边继续想说服秦凌回家：“凌儿，你也看到了，以前的种种都是甄氏一人所为，她居心不良，生怕你入了秦府抢了她家兰儿的地位，所以才会借故赶你出府。如今她已经被老爷子下令给休了，彻彻底底地离开了秦府，你心里的那股气是不是也应该消了？跟二伯娘回家去可好？” 秦凌闻言，离开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二伯娘，我上次可是说的清清楚楚，我在京城只有一个家，就是这个京东的秦府。” “是是，这里是秦府，是你的家。”曹氏陪着笑脸说道：“可是京西秦府是你爷爷的家，怎么说也算是你半个家啊？” “二伯娘，实在对不住。我这个人天生性子倔，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我既然发过誓今后不再进秦家的大门，就绝对不会食言。” 见秦凌说的如此坚决，曹氏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如果真的劝不回秦凌，那秦老爷子定会责怪自己，更何况还有秦家那三十万两的欠债，如今是她掌管中馈，这笔账自然也就落在她头上。 “凌儿姐姐还在生气啊？”秦若熙假装天真地问道：“可是爷爷实在想姐姐想的紧呢，凌儿姐姐若是实在不愿意回家去住，不妨也先抽个空去看一看爷爷，哪怕只看一眼，爷爷也会开心的。” 秦若熙这招以退为进，心想就算秦凌不愿意回秦家去住，只要她松口肯见上秦老爷子一面，这事也就算她们母女两办成了一半。 可谁知秦凌的态度竟然非常强硬，她站起来直接回道：“秦老爷开心不开心又与我何干？我这些年独自一人挣扎苟活在这世上，他又何时过问过我开心不开心？” 这句话问的秦若熙一时语塞，心中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她怎么就忘了其实在整个秦家之中，秦凌心存芥蒂最深的人就是秦老爷子。 “咳咳……”曹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老爷子他也知道以前都是他做的不对，现在他也是真心想挽回，凌儿你不妨就给他老人家一个改错的机会，如何？” 只见秦凌端起茶，抿了一口说道：“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弥补的意义。陌晚，这茶都冷了，时候也不早了，送客吧。” “凌儿，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曹氏张口还要说什么，却被陌晚拦了下来。 “二奶奶有什么话还是留着下次再说吧，我家姑娘也累了，二位请回吧。” 说着，陌晚就招来了两名丫鬟过来送客，曹氏和秦若熙见状也不好死皮赖脸的继续呆着，只好悻悻地跟着丫鬟出去了。 “哼，我看她们这么厚脸皮的人，下次还会来。”陌晚等秦若熙和曹氏二人走远了，这才对着秦凌说道。 “让她们来呗，最起码每次都会送些礼物过来，这样不好吗？”秦凌笑道。 “谁稀罕她们这些礼物。”陌晚气呼呼地说道：“看见她们每次都惹姑娘你不开心，我就再也不想见到她们。” 秦凌习惯性捏了一下陌晚的小脸蛋：“知道我们家陌晚心里最疼我了。但是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秦家生气，只是现在还没有到和她们撕破脸的时候，所以暂且先吊着她们而已。” 陌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是沐家好，从来不上门打扰姑娘，只是每日派人来请安送礼。” “傻丫头，这沐家和秦家一样，都在打我的主意。尤其是沐家得知我现在和秦家不睦，更加想趁虚而入，他前几次派人前来探望，都被我不咸不淡地打发了之后，这才算学乖了。知道我不愿意见他们，索性就不来打扰讨人嫌，但是这每日送来的礼上可都是附上了书函，里面写的话可不比今天秦家二奶奶说的少啊。” “那书函里面都说了些什么？”陌晚好奇地问道。 “能说些什么，我都懒得仔细去看。他们无非就是和秦家一样打感情牌，也亏他们脸皮厚说得出口，十几年不曾理睬过我，就这几日时间，突然就想我想的入肝入肺的，仿佛不见我一面就死不瞑目一样，着实让人恶心。”秦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家人的虚伪面目她算是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 秦凌看了一眼还放在桌上的食盒，继续说道：“不过恶心归恶心，有好处不收是傻瓜。他们两家送来的礼咱都照收着，这就算是他们这些年欠我的利息了。” 陌晚应道：“姑娘说的是，有好处不收是傻瓜。你还别说，曹氏送来的这糕点还真不错，要不我现在去给姑娘每样装一点出来尝尝？” 秦凌笑道：“你这个小馋猫，恐怕是你自己心里还惦记那水晶糕吧。也罢，我正巧也有些肚饿，你把食盒拎到后厨，简单挑几样装过来，顺便把后厨今天准备的糖水盛一碗给我。至于剩下的糕点就全都交给你处置了。” 陌晚被秦凌猜中了心思，不好意思得笑了，赶忙拎着食盒跑出了厅堂。 秦凌看着她无忧无虑的背影，不禁感叹，如果哪一天自己也能和陌晚一样，仅仅为了一块水晶糕就如此开心，那该多好。 ※※※ 万福楼是京城最大的茶馆之一，今天这里最大的一个包厢里，正坐着四个人，他们可以说是京城最有钱的人。 若有晓得京城行情的人在此，必定能认出，这四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四大钱庄的各个大掌柜。 冯万里，苏清河，董宝路，梅湘华。 这四个人，平日可是不多得一见的大人物，不知道今日聚在一起，是要做什么大事。 第532章 四大钱庄 冯万里，京城最大的钱庄万达钱庄的掌柜，此人生的相貌堂堂，却无人知其身份底细，只知道他在黑白两道都很吃的开，钱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强大的靠山。 苏清河，京城广聚钱庄的掌柜，身为苏家独子天生多病之躯，却智商超群，故此苏家花了重金到处求医问药，后偶得一游医良方稳住了其病情，在他的经营下，近两年广聚钱庄隐隐有超越万达钱庄之势。 董宝路，京城宝通钱庄的掌柜，白白胖胖，肥头大耳，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像个弥勒佛，可是事实上却是一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他在过去五年的时间里，先后吞并了六家小规模钱庄，才跻身到四大钱庄之列。 梅湘华，京城京安钱庄的掌柜，生的一副女人相貌，尤其喜欢看戏唱戏，家中专门设了一个戏园子，豢养了一批戏子。原本京安钱庄才是京城第一大钱庄，但是因为梅湘华沉迷戏曲玩乐，所以并不十分用心经营，钱庄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若不是靠着京安钱庄这个老字号的声誉，恐怕早就被排除在四大钱庄之外了。 “梅老板，你上次代表我们参加了秦府的乔迁宴，回来之后可没有找我们说过具体情况啊。”董宝路整个肥胖的身躯嵌进了太师椅中，看起来有些滑稽。 梅湘华一向看不惯董宝路那油腻的身材，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把自己养成一头猪，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现在梅湘华一听董宝路一副质问他的口吻，立刻沉下脸来，没好气地说道：“呵，听董老板的意思，我是应该专门跑来给各位掌柜一一汇报一下才对，我竟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各家的下人？” “咳咳。”苏清河咳嗽了两声，轻声说道：“梅兄误会了，董老板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绝对没有拿梅兄当下人的意思。毕竟这个秦姑娘是个不一样的人物，到底什么样子，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么厉害，只有梅兄你有发言权。” “对对对，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董宝路也赶忙笑嘻嘻地说道：“我一个大老粗不会说话，梅老板还请多担待才是。”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董宝路这么一认怂，梅湘华倒还真是不好再发作，再加上苏清河开口帮了腔，他俩人平日里还算交好，所以只好卖他个面子，不再继续追究。 “好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不如开门见山，有话直说。”冯万里正襟危坐，扫视了一下其余三人说道：“这个秦凌秦姑娘到底有几斤几两，咱们可得认真掂量掂量。梅老板，我们这些人中目前只有你和她打过照面，你且说说看，你是怎么看的？” 梅湘华沉吟了一下：“这个……其实我还真不好说。” “梅兄此言何意？莫非你那天前去恭贺她乔迁之喜，连她的面也没有见到吗？”苏清河不解。 “见是见到了，但是苏兄有所不知，当日秦府门庭若市，毫不夸张地说，这京城里有一半的豪门显贵都去了。所以秦姑娘根本应接不暇，而我只不过和她简单打了一个招呼，最多不过说了三句话。”梅湘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当日入秦府之初，原本还有些趾高气扬的意思，自觉好歹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商人，又是代表四大钱庄来参加乔迁宴，算是给足了秦凌这个乡下丫头的面子。可是谁知道一入府中，看到满座高朋的时候，他才知道秦凌肯邀请他们，才是给他们面子。 “如此说来，外界的传闻可都是真的。这个小丫头的来头着实不小啊，不简单，不简单。”董宝路挠着他足足叠了有三层的下巴感叹道。 “年纪轻轻就吞了梁家几十年的基业，掌控了永安府四大钱庄，她当然不可能是个简单的小丫头。”梅湘华白了董宝路一眼，言下之意就是说他说的都是废话。 “至于她的来头嘛，据我派人打探的消息，她的父亲是京西秦家的老三，母亲是江北沐家的大小姐，只因两人私定终身，携手私奔才被两家所不容。而这秦家的老爷子做的更绝，直接把这个秦老三从家谱中除了名，所以秦姑娘对两家都不算亲近，尤其是对秦家更是心存芥蒂，就连这次乔迁宴，遍请了城中豪贵，却唯独没有请京西秦家。” 冯万里听了梅湘华的话，默默点了点头：“虽说这小丫头和他们不亲近，但毕竟骨子里留着两家的血，正所谓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她和这两家的关系，我们日后还是不得不考虑。” “冯大哥说的极是。尤其是这江北沐家的江湖势力庞大，我们不得不防。”苏清河有些担忧地说道：“只是依我看来，这秦姑娘背后更为重要的靠山还不是这两家，而是神医府。” “嗯，这神医府的简老夫人医术高超，脾气却甚为古怪，不知为何偏偏和这个小丫头对了眼，收她当了义女。听说简老夫人对她极为宠爱，视为己出，因此连带她的儿子唐青俞也格外疼爱这个义妹。这次前去祝贺的朝中要员应该就是冲着唐青俞的面子的去的。” 唐青俞是何人，根本无须多说，凡是混在京城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他是如今当朝新贵，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前途不可限量。 因此梅湘华话音刚落，董宝路就一拍大腿，嚷嚷道：“她娘的，如此说来这个小丫头的来头不仅不小，还大的吓人啊！这白道黑道，朝内朝外都有她的关系啊，怪不得她能一下吞了老梁的钱庄和酒楼。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说这话的时候，董宝路三人都不约而同望向了冯万里，毕竟万达钱庄现在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钱庄，冯万里也算得上他们半个领头羊。 冯万里认真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原本我们邀她前来京城一聚，不过是想先探探她的虚实，彼此认识一下，好继续保持和永安府钱庄的生意往来。可没想到这丫头一来京城，就先置办了这么大一处宅院，我看她多半是有了在京城长期发展的打算。” 第533章 试探 “冯大哥的意思是，秦姑娘打算把永安府的钱庄开到京城来？”苏清河皱起了眉头，如果秦凌真打算来京城开钱庄，以她这次宴请的宾客数量和层次来看，很可能要瓜分掉四大钱庄近一半的存款量，那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梅湘华接过话来：“虽然我只是和她匆匆见了一面，但观此女子面相，虽不是国色天香之姿，却也有碧玉之态，且眉宇之间英气凛凛，怕是一个野心不小的人。” 冯万里徐徐点点头，表示同意梅湘华的分析： “梅老板说的没错，从她在永安府内经商的种种手段来看，此女子做事果断狠绝，雷厉风行，一定是个心存野心之人，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半年时间就成了永安府的首富，更不会偏偏挑中了显贵聚居的京东旧王府，还如此高调的大半乔迁宴。她这么做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彰显她的实力，给京城诸多商家一个下马威。” “那我们现在还商量什么？直接堵了她的路啊。这个臭丫头想在京城开钱庄，门都没有，我董宝路第一个不同意。” 梅湘华和苏清河闻言同时皱起了眉头，也不知这董宝路是真傻还是假傻，想堵秦凌的路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顶个屁用。 “董老板莫急。”冯万里出言安抚道：“这要开钱庄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我们现在也只是在揣测，并没有确定秦姑娘是否真的准备在京城另起炉灶，所以现在就叹这些还有些言之过早。” “不如我们先约秦姑娘再见一面，探探她的口风，如何？”苏清河提议道。 “这样也好，先打探一下她的真实意图，我们才好有下一步的对策。只不过听说现在要见她一面也并非易事，几乎每天都有人在秦府门前排队，好像还要排号才可以。”梅湘华说道。 “她娘的，一个小丫头排场倒是不小。”董宝路嘴上骂着，脸上却依然笑嘻嘻的，让人感觉十分怪异。 冯万里挥挥手，示意董宝路不要再抱怨：“排场什么的都是虚的，关键我们要搞清楚她背后除了唐青俞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背后似乎还站着一个什么人。” 苏清河点点头：“不如这次我们分开去和她会面，各自呈上拜帖求见，看看她对各家的回话是否一致？或许能从她不同的说辞中找出一些端倪，确认她的真实想法。” 其余三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苏清河接着说道：“梅兄在乔迁宴之时已经去过秦府，那现在可以先缓缓，等我们都去过之后，你再去。依我看，不如由董老板打个前站，您先去帮我们探探路如何？” 董宝路哈哈一笑，浑身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三抖：“哈哈，苏老板这是想让我当那个抛砖引玉的砖头吧？” 苏清河微微摆手笑道：“董老板要真的是块砖头，那也一定是块千斤重的砖头，我想依您这么丰富的经营阅历，应该对付秦姑娘这个小丫头是易如反掌，说不定三两下就把她搞定了，那我和冯大哥就可以顺便讨个便宜了。” 苏清河这一句话语带双关，一方面开了董宝路的体重的玩笑，一方面又捧了他一下，说他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董宝路兼并那几家财庄的手段一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所以当苏清河说到董宝路有丰富的经营阅历时，大家都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尤其是梅湘华眼底更是露出了浓浓的鄙夷之色。 “好，我去就我去。”董宝路有些吃力地撑着太师椅的扶手站了起来：“说实话，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姓秦的丫头，看看她是否真的有什么三头六臂。” “董老板爽快，那就这么定了。您明日就先去秦府投个拜帖，后天我去，大后天再由冯大哥出面，至于梅兄，再稍微几日更好，大家看如何？”苏清河已经安排好了大家会面的时间。 冯万里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随后又叮嘱道：“这样甚好，虽然我们分开与她会面，但是也难免那丫头会联想到我们是统一阵线，为了尽量减少她对我们的敌意，大家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要提及四大钱庄如何如何，只说自己家的事情就好。”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随后又匆匆商议了一些准备问秦凌的问题，四人再约好五日后还在这里碰面之后，就各自打道回了府。 ※※※ “老爷，秦府到了。”赶车的小厮恭恭敬敬地守在马车边，垂首说道。 “嗯？这就到了？”车内的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掀开车帘朝外张望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这秦府门口也没有什么人啊，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你先去投个拜帖，等通报过后，再来扶我下车。” 小厮领命，拿了拜帖就叩开了秦府的大门。 不一会儿，秦府家丁就来回话，说秦姑娘已经在厅堂静候贵客入府了。 “还算这丫头识相。”车内的人笑呵呵的说道：“来啊，我要下车。” 此人话音未落，随行的小厮立刻上前三人，一人端了脚凳放在车前，两人立在车旁伸手扶住了车内出来的人。 秦府的看门家丁瞧在眼里，心想这客人架子还不小，居然下个马车都要三个人伺候，就连脚凳都要专人扶着，好像生怕自己摔了，真不知是何等金贵之人。 可是当他看见从车里出来的庞然大物时，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这绝对不是在摆架子，而是确实需要三个人。 因为车里出来的人足足有正常人三个那么胖，浑身的肉堆的像座山，一个人根本扶不住他，如果没有人稳稳扶住脚凳，说不定他一不留神，稍稍踩偏一点，脚凳立刻就会翻倒，让他摔个大马趴。 一直等到来人慢腾腾下了车站定，看门家丁这才引路：“董老板，这边请。” 第534章 董老板上门 原来此人正是京城四大钱庄的掌柜之一，董宝路。 昨日他和其余三大钱庄掌柜商议之后，今日便一大早就来拜访秦凌了。 尽管有小厮在旁边搀扶着他，但是等走到厅堂见到秦凌的时候，董宝路还是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董老板，久仰久仰，小女子这厢有礼了。”秦凌一见他入了厅堂，率先施礼问了好。 董宝路喘着气，推开了扶着他的小厮，笑呵呵的回礼道：“秦姑娘多礼了，你这府邸可真是够大的，光是从门口走到这厅堂就累的我够呛啊。” 秦凌看着董宝路一身的肥膘，心中暗自好笑。哪里是她的府邸大，分明就是这董老板膘肥体厚，缺乏锻炼。 “董老板快快请坐。”秦凌一边吩咐丫鬟们上茶，一边招呼董宝路就坐。 只见董宝路也不讲究，并没有走到上位就坐，而是直接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其实我这次接到各位钱庄老板的书信前来京城，早就想亲自上门去拜访各位，可谁知这初来京城一时之间还真有不适应，光是安排这住处就虚耗了我不少时间，所以不知不觉就把这件事耽搁了下来。如今还劳烦董老板来府上看我，真是不好意思，还望董老板见谅。” 听到秦凌这么客套，董宝路哈哈一笑：“现在京城谁不知道要见秦姑娘一面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我若是还坐在自己家中，怕是根本等不到秦姑娘上门拜访的那一天哦。” 秦凌没想到董宝路说话会这么直接，不由地有些尴尬：“董老板这说的是哪里话，前两日不过是京城的朋友有些热情，而我又是初来乍到，所以大家都来看看我，权当是一尽地主之谊而已。其实我一个小丫头，确实应该先去上门拜访各位前辈才是。” “谁上门看谁都无所谓，大家既然都是同行，那就算是朋友。”董宝路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不论男女老少，岁数大小，只要和我投了脾气，我就请他吃肉喝酒。” 秦凌听他如此说，忍不住笑着调侃道：“那依我看，董老板的朋友一定不少，天天都在吃肉喝酒，不然董老板也不会有现在这副弥勒之像。” “弥勒之像？”董宝路听到秦凌将他比作弥勒佛，笑的更加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哈哈，秦姑娘可真会说话。我倒是真希望自己能像弥勒佛一样开口便笑。” 董宝路说到这里，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只是虽然我这肚子不比他小，却绝对不像他一样，能容天下一切难容之事。我这个人心眼可小着呢，当我的朋友有酒有肉，如果当我的敌人，嘿嘿，我是断然不会容他逍遥自在的。” 董宝路这句话看似是在自嘲，其实分明就是再说给秦凌听，告诉她与他为友一切好说，如果与他为敌，那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惜秦凌可不是被吓大的。董宝路这几句话秦凌听是听懂了，但她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既然这董老板已经放话过来了，秦凌没有理由回避不接招，于是她也笑着说道： “那可真是巧了。我的性子脾气竟然和董老板一模一样。我这人也是心眼极小的人，就连我的丫鬟都笑话我，说我特别爱记仇，心眼只有针别那么大。我的原则就是别人敬我三分，我就礼让他一丈，但是若别人存心想和我过不去，我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日子。” 说完这番话，秦凌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小口，依然笑嘻嘻地看着董宝路。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都暗自给对方扔了狠话，谁也没有让谁。 “有趣，有趣。”董宝路突然拊掌大笑起来：“真没想到秦姑娘居然和我脾气秉性如此相投，说不定你我二人可以成为忘年之交呢。” 秦凌闻言，心中忍不住吐槽，谁要和他这样的油腻不堪的中老年大叔成为忘年之交啊？ 对这四大钱庄的掌柜的背景底细，秦凌可早就做了一番调查，她很清楚眼前这个看似直肠直肚，笑口常开的董宝路其实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刚才他言语威胁不成，如今又想好言利诱？她才不会轻易上当呢。 “董老板可是京城的风云人物，想必要成为您的忘年之交也一定不能是泛泛之辈，而我这样一个乡下来的小女子，普通俗人一个，还真不一定高攀得上。”秦凌扔回去一个软钉子。 董宝路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眼前这个小丫头怎么软硬不吃？ “小丫头，我想和你交朋友，那可是看得起你。”董宝路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董老板这话严重了，我来着京城本来也是为了多交几个朋友，只不过交朋友这事还得看缘分，慢慢相处不是？”秦凌丝毫不恼，依然不紧不慢的的说道。 “哈哈哈，说的好！交朋友这事的确是要看缘分。”董宝路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你我之间有没有缘分就全在秦姑娘一念之间了。” “董老板此话何解？”秦凌问道。 “我是个粗人，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这次来京城是否准备要在这里开钱庄？”董宝路捏了捏自己的三层下巴。 “既然董老板问的这么明白，我也不妨直说。”秦凌顿了一顿，慢悠悠的说道：“我知道想在京城开个新钱庄绝非易事，我一个小女子初来乍到也不敢妄想。但是虽然我在京城呆的时日尚短，却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里，而且现在我又置办了这么一座宅子，自然是想在京城扎根常驻，所以我也不瞒董老板，我还真有打算想在京城开一家永安钱庄的分号，还希望董老板多多支持。” 秦凌话音刚落，董宝路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开分号？这和开新钱庄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样要瓜分他们的市场？ 虽说永安四大钱庄一直都是依附着四大钱庄，但是如果真让秦凌在京城开了分号，日后一旦做大，势必会摆脱他们的控制，早晚会威胁到他们四大钱庄的地位。 第535章 笑面虎 “怎么，董老板似乎不太欢迎我来京城开分号啊？”秦凌盯着董宝路满脸横肉的脸，明知故问起来。 “这个……，秦姑娘想开分号是好事，做生意嘛，当然是越做越大越好。”董宝路的眼角抽搐了几下：“但是也正如姑娘所说，在京城这个地界做买卖可不比在其他地方做生意，必须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行，否则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哦。所以我劝秦姑娘最好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她既有经营钱庄的经验，又有经营钱庄的资本，再加上有唐青俞和诸葛云乐两人在背后支持，她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 秦凌暗自腹诽，董宝路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吓唬吓唬她，好让她知难而退。 但是她秦凌岂是畏难怕事之人？这钱庄她是一定会开的，只不过她现在还不想和京城四大钱庄撕破脸，毕竟做生意嘛，还是和气生财的好。 要说这京城四大钱庄独霸京城已久，自然一时半刻也不容易接受有新人加入，她反正也不是很着急，不妨多留些时间慢慢说服他们。 毕竟以后不管自己在京城做什么买卖，走什么门道，多多少少肯定还是要和这四大钱庄的掌柜打交道，犯不上和他们搞得水火不容。 “董老板提醒的是，我当然也知道京城里是卧虎藏龙，所以这开分号的事情我一定会认真仔细的考虑清楚再去做。”秦凌委婉的说道，既没有直接答应董宝路不开分号，也没有把话说死，强调自己一定要开这个分号。 董宝路闻言点点头，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笑容，秦凌这个答案虽说是模棱两可，但是在董宝路听来，却感觉是秦凌有些惧怕，不敢乱来了。 “如此甚好，我看秦姑娘生的一副聪明样，想必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董宝路说完又想起昨日和其他掌柜商议的问题：“听说姑娘如今是神医府简老夫人的干女儿啊？” 尽管董宝路这个话题转的十分突兀，秦凌却马上猜到了他的意图，无非就是想搞清楚她背后到底有什么靠山，方便他日后权衡如何应对她。 “嗯？看来董老板对我的了解还挺清楚的。”秦凌笑道：“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遇简老夫人这个贵人，没想到竟然和她十分投缘，这可能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吧。” “哦？如此说来，秦姑娘这福分可不小啊，倘若多遇到几个类似的贵人，那秦姑娘这一辈子可就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了。”董宝路笑嘻嘻的问道：“敢问姑娘现在已经遇到了几个贵人啊？” 果然不出所料，他就是想来打探自己真实实力的。 秦凌掩嘴一笑：“以前遇到过几个贵人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董老板就是我今日遇到的贵人。” “哈哈哈，我一个粗人可当不了什么贵人。”董宝路畅怀大笑起来。 随后不管他再怎么问，秦凌都是以瓢画葫芦的回答，全部打了太极。 就这样又寒暄了一阵，董宝路觉得再聊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起身告辞。秦凌自然也不会多留，连忙吩咐陌晚取了回礼过来，将董宝路送走了。 “姑娘，这个董老板怎么生的这样胖？”陌晚送客回来忍不住问道。 “许是大鱼大肉吃的太多呗。”秦凌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 “我看他一顿说不定能吃一锅饭，若非他是钱庄的掌柜，平常的人家定是养不起他的。” 陌晚天真的话语顿时逗乐了秦凌，她一直在寻思如何应对四大钱庄，而陌晚的关注点却在董宝路的身材上，真是心思简单的丫头啊。 “你说的对，瞧他那脑满肠肥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胃口不小，所以啊我都不敢请他吃饭。”秦凌顺着陌晚的话打趣道。 “只是不知为何，虽然这个董老板一直笑嘻嘻的，可我却总觉得他笑的有些古怪，尤其是刚才和你说话的时候，说变脸就变脸，真的是有些吓人呢。”陌晚撇了撇嘴。 “你别看他一直都是一脸笑模样，可是背地里可阴的狠呢。你知道他的外号是什么？”秦凌问道。 陌晚歪了歪头，寻思了片刻，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大肥猪！” “哈哈哈。”秦凌忍不住趴在桌上大笑起来。 “我说的不对吗？你看他那么肥。”陌晚眨了眨眼睛，张开两手手臂比划着董宝路的身材。 “也不是不对，他确实很胖。但是他的外号却不是这个。”秦凌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他的外号可是笑面虎。” “笑面虎？” “没错。据说他曾经在半年时间一口气吞并了6间小钱庄。而这些钱庄的掌柜以前都是和他称兄道弟的，一直到自己的钱庄落入他手里，这些人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所以大家都说他是笑里藏刀，背后阴人的笑面虎。” 陌晚听着睁大了眼睛，不由有些担心：“那姑娘你和他打交道可千万要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秦凌拍了拍陌晚的脑袋：“傻丫头，你家姑娘是一般人吗？你就放心吧，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自然也会多加小心的。只不过……” 见秦凌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陌晚连忙追问道：“只不过什么？难道他还有什么让姑娘烦心的地方？” 秦凌摇摇头：“那倒没有，只不过依我看来，董老板今天前来不过是充当一下四大钱庄的探路人而已，过不了两天其他钱庄的老板也一定会来找我见面，他们势必都会向我施压，阻止我在京城开分号。” “那姑娘想在京城开钱庄岂不是很麻烦？” 秦凌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的确是挺麻烦的。谁会愿意把自己嘴里的肥肉，平白无故地分给别人吃呢？” “我，我就最不爱吃肥肉。谁要是帮我把肥肉吃了，我还要谢谢他呢。” 陌晚开起了玩笑，逗的秦凌直乐，立刻就驱散了她刚才那几许愁绪。 秦凌看着陌晚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心想有这么一个可爱呆萌的丫头在身边，还真不错，真希望她能呆在自己身边的时间长些，再长些。 第536章 苏清河登门 次日，秦凌刚刚用过早饭，苏清河的拜帖就递了进来。 “还真让姑娘说对了，这四大钱庄的老板一个个都来了。只不过这个苏老板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陌晚一边说着一边翘首朝外看着，她昨晚可是听秦凌一一介绍过了四大钱庄的掌柜，在剩下两个尚未谋面的掌柜里，她尤其对这个“病秧子”苏清河格外好奇。 听秦凌说苏清河虽身体孱弱，却从小就聪敏过人，而且生的一副好相貌，京城有不少名门淑女都想和他结识，亦有不少胆大的直接托了媒人前去说亲，可是都被苏清河以身有陈疾，不愿拖累他人的说辞给一一回绝了。 只见走廊那头出现了一个清瘦飘逸的身影，一身青衣随风飘飘，仿佛一朵青莲幽幽就飘到了厅堂门口。 “苏老板早上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苏清河刚刚跨入厅堂，秦凌就抢先问了声好。 苏清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拱手作揖道：“秦姑娘早上好，小生这厢有礼了。” “陌晚，给苏老板看茶。”秦凌一边吩咐着，一边将上首位引给了苏清河。 苏清河也不啰嗦，直接落座，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么早来打扰秦姑娘，实属冒昧。只不过在下心中实有几个问题一直萦绕不去，所以才不得不来向姑娘你求教。” “苏老板何必客气，你我虽然第一次见面，但苏老板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你五岁识字，八岁算账，十二岁就开始参与钱庄生意，算是做生意不可多得的奇才。只是不知还有什么问题，能让苏老板这么聪慧之人烦忧？” 听到秦凌这么夸赞自己，苏清河面上似有羞涩之意，他轻轻摇了摇头，自谦道：“秦姑娘谬赞了，小生不才，只不过都是依仗家人照顾，才勉强经营这钱庄生意，这生意奇才之名万万是谈不上的。” “至于我刚才说的问题，其实也不算什么让人烦忧之事，只是我这个人天生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弄个明白透彻，若是心中有了疑问，不清不楚的放在那里，我实在是做不到。” “哦，听苏老板的意思，您心里的疑问似乎和我有关啊。” “秦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我心里的这些疑问非秦姑娘不能解答。” 秦凌定定地望着苏清河，揣测着眼前这个男人真实的想法。 一会儿他定然会问到自己是否打算开钱庄的分号的事情。本来若是他试探于她，她完全可以像打发董宝路那样，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将其糊弄过去。 但是现在看苏清河的样子，似乎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秦凌想要打个太极把问题晃过去的想法，怕是不可能实现了。 只不过如果明明白白的的告诉他，自己的确有在京城开钱庄分号的意图，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点秦凌还真有些猜不透。 “苏老板这样一说，倒是让小女子不免有些紧张了。”秦凌嘴角露起一抹迷人的笑意，似假非假地说道：“究竟是什么问题还非得我回答不成？我本就是愚钝之人，没有苏老板的天赐之才，若是这问题太难了，我答不上来，苏老板可不许笑我哦。” 苏清河尚未提出问题，秦凌就已经给自己留了后路。 这番话一说出来，苏清河心里就不由感叹，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我要问的问题其实对秦姑娘而言实在是非常简单，只要你说出你的真实心意就行。” 听到苏清河要让自己说出真实心意，秦凌噗嗤一声笑了：“苏老板难道没有听说过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吗？其实有时候我们女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是什么，只是凭着一时兴致做事罢了。” 苏清河闻言也跟着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很淡，淡的让人有种他不曾笑过的错觉。 “别的女人是不是真如秦姑娘所言凭自己兴致做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看秦姑娘却绝非意气用事之人，不然如何能一举拿下永安钱庄，成为永安府的首富呢？” 秦凌眨眨眼睛，俏皮的回答：“我若是说走了狗屎运，这钱庄就砸在了我头上，我想苏老板心里一定是不信的。” 苏清河笑着摇了摇头：“若真是如此，那我只能说秦姑娘是有大智慧大福运之人，以后在下可要多跟姑娘亲近亲近，也好沾染一些好运啊。” 说完这话，苏清河敛了笑意，正色问道：“我这第一个问题，是想问姑娘，此番来京城可有常住的打算？” 秦凌闻言一愣，她之所以和苏清河打了半天的哈哈，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一直在考虑一会儿应该如何应对苏清河的问题，因为他觉得苏清河一定会提出一些尖锐的，让她难以作答的问题。 可谁知他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如此简单。其实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问，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秦凌都斥巨资买下了京东最中心位置的旧王府了，自然是有了长住的打算，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些银子，她虽说是永安府首富，但购置这座府邸的花销对她而言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了。 若是这个问题旁人问起来，秦凌肯定会打趣回答，自然是要打算长住，不然花这个冤枉钱买这宅子干嘛？但是现在苏清河严肃认真的提问，反倒让秦凌有些顾虑，她若是给了肯定回答，他会不会就此断定自己已经下了在京城发展的决心。 “怎么？我这个问题应该不算很难吧？”苏清河见秦凌迟迟不语，忍不住追问道：“秦姑娘到底是打算不打算在京城定居长住呢？” 算了，反正她的真实意图早晚得让四大钱庄知道。眼前这个苏清河本身就是聪明人，自己就算再怎么迂回，恐怕最终都难以回避这些问题，倒不如痛痛快快，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转念至此，秦凌收起来纠结之心，正色答道：“我确有在京城定居长住的打算。” 苏清河点点头，显然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中，于是他继续问道：“我这第二个问题，是想问秦姑娘，来京城之后可曾交了新的知心朋友？” 第537章 打探态度 秦凌又是一愣，若说第一个问题苏清河是明知故问，就是想看看秦凌会不会说真话，那这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秦凌就有些猜不透了。 “虽说我心中也很想在京城多结识一些新的朋友，但小女子初来京城，时日尚短，府内来来往往的宾客虽然不少，但只不过都是初次相识点头之交，要说结交新的知心朋友，恐怕还需要过些时日。” 秦凌话刚说完，苏清河就紧接着说道：“这么说来，秦姑娘是有心交友却苦于尚未找到相投之人了。” 秦凌微笑着点点头：“这相投之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最起码得要先了解对方的脾气秉性，人品性格，大家总归要先相处一段时间才行吧。” 苏清河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随后嘴角露出了一丝清浅的笑容：“既然姑娘确有心在京城觅一良友，那我这第三个问题就是，秦姑娘可愿意和在下交个朋友？” 这个苏清河果然和一般的生意人不一样，自从他进屋到现在一直在问问题，但是却没有一个问题有是有关生意的，仿佛他根本不在乎秦凌此次来京城是不是来开分号，而是更关心她本人。 秦凌在这一点上真的有些佩服苏清河，若不是她这几年经历了商场不少诡谲风云，此刻她恐怕真的会认为苏清河单纯的只是想交她这个朋友。 “苏老板这个问题可问的毫无道理。”秦凌轻启朱唇，软言细语地回道：“像苏老板这样的青年才俊，既有才有貌，又有万贯家财，试问这京城有谁不想和你交朋友呢？” “既然秦姑娘这样说，那我就当做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了。”苏清河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我本不知姑娘心意，更不知姑娘喜好，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这里有一个鼻烟壶甚为精巧，还望秦姑娘笑纳，就当是我们这次的见面礼吧。” 说着，苏清河把锦囊递向了陌晚。陌晚看了一眼秦凌，见她轻轻颔首表示同意，立刻伸手接了过来转交给秦凌。 秦凌拆开锦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鼻烟壶。此鼻烟壶晶莹通透，似乎是水晶制成，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紫光，瓶内还绘了一朵彼岸花，周边还隐隐有一行小字。 秦凌不禁拿起它，迎着光把字念了出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秦凌心中一动，这苏清河连送礼都送的这么不落俗套。 “小女子自小受教不多，敢问苏老板，这一句是否是佛教偈语？不知苏老板将此言赠与我，是何用意啊？” “秦姑娘想多了，我只是看着瓶子精巧细致，自觉有趣才送给姑娘把玩，并无其他用意，还望姑娘不要多心。”苏清河顿了一顿，又言道：“另外，秦姑娘既然愿意于我相交成为朋友，还请以后不要在称呼我为苏老板了，朋友之间若是沾染了铜臭之气，就难免会显得有些恶俗了。” “那我以后就称呼你为苏公子，如何？”秦凌笑了笑，收起了鼻烟壶：“这礼物我很喜欢，有劳苏公子费心了。只不过我实在‘穷’的紧，手里除了一些俗物之外，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出什么合适的回礼赠你。” 苏清河摆摆手：“秦姑娘不必客气，今日能得到姑娘这句话就算是对我最大的回礼了，在下已经不虚此行，心满意足了。” 秦凌听苏清河的意思，似乎就要告辞，心中不禁有些纳闷。难道他真的会只字不提钱庄的事情吗？ “苏公子你就没有别的问题要问我了吗？”秦凌终究还是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却没想到苏清河听了秦凌所问，竟然眉眼俱笑：“敢问秦姑娘你还希望我问你什么问题呢？” 秦凌噎了一下，突然有种感觉，似乎苏清河一直就在等自己先提到有关钱庄的事情，而自己好死不死，就偏偏一脚踩进了他的陷阱中。 “苏公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秦凌赶紧重新打起精神来和苏清河周旋。 既然话已至此，不妨索性挑明，或许能把被动化为主动。秦凌转念至此继续说道：“其实昨日董老板已经来探访过我了，我想苏公子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吧。” “我知道。”苏清河非常坦率的承认了：“而且他来拜访秦姑娘也是和我事先商量好的。” 果不其然，正如秦凌所料想的那样，这四大钱庄的掌柜就算不是同气连枝，也是达成了一定的共识，他们这是想联手对付自己。 “那昨日董老板问的问题，难道苏公子不想再问一遍吗？” 苏清河闻言摇了摇头：“既然他都问过了，我又何须再问一遍？难道秦姑娘还会给我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不成？” “我的回答当然是一样的，只是不知苏公子的态度是否和董老板一样？” 秦凌望着苏清河那张清秀的脸庞，心想不能只让他们打探自己，她也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他是他，我是我，宝通钱庄和广聚钱庄可不是一个东家。” 苏清河虽然没有正面回答秦凌的问题，但是这言下之意却似乎在告诉秦凌，他和董老板不是一个态度。 难道他同意自己在京城开钱庄分号的事情？这应该不大可能吧。 秦凌心中疑惑更甚，本想再问问苏清河，谁料他竟然直接起身就要告辞：“时候已经不早了，在下叨扰姑娘这么长时间，还望见谅。” “苏公子这就要走？不如留在这里用个便饭如何？我家的厨娘可是从王府高价请来的，那手艺堪比御厨。”秦凌明知苏清河绝对不会留下吃饭，却还是依然客套了两句。 果然苏清河笑着拒绝了秦凌的提议：“秦姑娘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今日出来之时，并没有想到会和秦姑娘如此投缘畅聊，所以也不曾提前告知母亲我中午不回去吃饭，想必她此刻早就备好了午饭等我回去，在下不得不归啊。” “想不到苏公子还是一个大孝子，心里时刻想着回家陪母亲吃饭，令慈有你这样一个好儿子还真是有福气啊。” “哪里哪里，只是因我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家母才对我格外牵挂。我也不瞒秦姑娘，我这条命可是家父家母历经百苦才偶得一方，得以苟活至今，我尚不知天命几何，自然也是能多陪在家人身边就多陪他们一刻。” 说到这里，苏清河似乎是动了真情，忍不住轻微咳嗽了两声。 第538章 会会冯老板 秦凌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也联想到自己的爹娘，可惜他们早早已逝，这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她自然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苏公子说的对，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陪伴亲人更重要的事情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留苏公子了，还请代我向令尊令堂问声好，改日有时间我定当抽空上门去拜访。” 苏清河拱手谢过秦凌：“如此甚好，改日等秦姑娘到我府中的时候，我一定让我母亲亲自做几道拿手好菜，好好款待与你。” 说罢，两人作揖道别，秦凌亲自将苏清河送出了秦府。 用过午饭，秦凌只小憩了一会儿就吩咐陌晚套车准备出门。 “姑娘这是要上哪去？”陌晚安排好马车之后，一边帮秦凌整理发髻，一边问道。 “我准备去会会万达钱庄的掌柜，冯万里冯老板。”秦凌看看了铜镜中的自己，此时的她满脸的自信和骄傲，一点也找不出原主怯懦的影子了。 “姑娘不是说，他们四大钱庄掌柜都是商量好的，一定会一个一个上门来见你吗？为何姑娘还要急着去见这个万达钱庄的冯老板？”陌晚把最后一根发簪子插在了秦凌的斜云髻上。 “这万达钱庄是京城四大钱庄之首，虽说他们四个平日里各做各的生意，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地位相当，但是实际上万达钱庄就是他们的龙头老大，它的资金实力远远要强过其他三家钱庄。而且这个冯老板为人低调，我打探了这么久都还没搞清楚他的身家底细，只是听说他的幕后有一个很硬的后台，但到底是何方神圣却不得而知。与其等他明天上门来过招，不如我今天就直接上门先杀他个措手不及。”秦凌接过陌晚递来的翡翠手镯，轻巧地套在了手上。 “啧啧，这个冯老板这么神秘？”陌晚撇了撇嘴：“我就不信连诸葛公子都查不到他的底细，姑娘有没有向诸葛公子打听过此人？” 秦凌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陌晚假意训道：“你到底是我丫鬟还是诸葛那厮的丫鬟，你家姑娘的本事难道不如那厮，我查不到的事情他就能查到吗？什么时候他在你心中变得这么厉害了？” 陌晚听着秦凌的训斥，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下头，小声嘟囔着：“本来诸葛公子就很厉害，我看他有时候确实比姑娘你的本事要大的多……” “你还说，当我的耳朵是摆设吗？”秦凌敲了一下陌晚的脑袋，随后转了一圈，话锋一转：“怎么样？我现在看起来有没有一点永安府首富的样子？”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所以她今天穿了京城名匠手工制作的云锦裙，还特意挑了许多显眼的首饰带在身上，就是想让冯万里看看。 “嗯，姑娘今天看起来珠光宝气的。”陌晚笑道：“若是平时我这样帮姑娘打扮，你一定会骂我是个俗气之人。” 秦凌嘿嘿一笑，对着镜子又看了半天：“我就是要让冯老板认为我是个拜金的俗气之人。” “那估计有些难度，因为就算姑娘用金啊银啊把自己全部都裹起来也没用。” “哦？为何没有用？” “因为我家姑娘骨子里就透出一股灵秀之气啊，这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看着陌晚说话时一脸认真的样子，秦凌忍俊不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我学来的。”陌晚调皮地眨眨眼睛。 “你学来的？跟谁学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把姑娘当做掌上明珠的诸葛公子了。” “胡说八道，诸葛云乐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这话连我都不曾听过。”秦凌用食指使劲戳了一下陌晚的额头，不信她所说的。 “哎呦。”陌晚揉了揉被戳痛的额头：“我可没有胡说八道，这是我以前听绝渊和绝清他们聊天的时候提起的。他们说诸葛公子经常在私下里赞赏小姐呢。” “那也一定是他们胡言，糊弄你这个小丫头玩罢了。”秦凌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一甜。 这个诸葛云乐平日见了她总是插科打诨，拿她打趣，很少听他有正儿八经表扬自己的时候，却没想到他在别人面前会如此夸赞自己。 “不可能，绝渊哥哥是不会骗我的。”陌晚笃定地说道。 “好好好，你的绝渊哥哥最好，行了吧。”秦凌无奈的摇摇头，现在她可是不能在陌晚面前说绝渊一丁点坏话了，真不知道这个绝渊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陌晚这么信任他。 “对了，姑娘还没吩咐我要备什么礼物呢？我们总不能空着手去见万达钱庄的冯老板吧？”陌晚问道。 “这个我自然是早就想好了。你去账房把上次乔迁宴的礼单要来，然后对照礼单派人去库房把上次杨鼎杨大人送来的贺礼找出来，我依稀记得他送来的好像是明前的武夷山极品大红袍。听说那冯老板喜欢品茶，我想送这个应该对他的胃口。” “杨鼎杨大人？就是那个我们在永安府碰到过的，天天板着脸，不苟言笑三州巡抚杨大人？”陌晚有些吃惊地问道。 “没错，正是他。”秦凌不以为意地回答。 “他不是一向最讨厌人情往来这些虚伪的套路吗？听说他为人刚直不阿，从来不收礼也不送礼的。” 秦凌点点头：“这个嘛，我也有所耳闻，但是那应该是他对朝堂公事上的处理态度吧。不过话说回来，他这次能托人来送礼贺我乔迁之喜，也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说到这儿，秦凌心想杨鼎这个人秉性执拗，绝对不会是一般趋炎附势之辈，这次他不仅差人专程来送贺礼，还送了如此珍贵的极品大红袍，这的确让秦凌有些吃惊。 若说这是冲着秦凌的面子，她打死也是不信的。虽说上次她不惧刑罚，民告了官，让杨鼎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但是也就仅此而已。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商女，而他却是当朝的内阁大学士，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远远高于她，根本没有看她面子的必要。 所以若真论起来，应该还是冲着诸葛云乐或唐青俞其中一个而来。 秦凌揣测他应该看着唐青俞面子而来的成分居多一些，但是却隐隐感觉到他似乎和诸葛云乐在私下有些什么隐秘的联系。这件事，待到她下次再见诸葛云乐时，一定要记得向他问个清楚明白。 第539章 冯万里此人 马车停在了冯府的大门前，秦凌一跃从车上下来，抬眼打量了一下。只见冯府的大门口和一般普通府邸一样，门口安放着两座滚球狮子，一扇朱红色的大门上铜环为扣，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豪门大户的感觉。 “姑娘，这就是冯府了啊？”陌晚也下得车来，左右瞧了瞧说道：“怎么这冯府的门面看起来这么普通？” 秦凌不由一笑：“那你认为冯府的门面应该是怎么样的？金碧辉煌？” 陌晚撇撇嘴：“那倒也不用。但是好歹他也是京城第一大钱庄的掌柜，算得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豪吧。我总觉得最起码这门口的石狮子就要比别家做的大些，做的威武些才对。” 秦凌点点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由此可见这冯老板为人是真低调，像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我们可更要当心，你去扣门投贴的时候对人家客气点。” 陌晚立刻回道：“姑娘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对人很不客气一样？我可是一直待人很和气呢。” “好，我说错话了行不行？”秦凌笑着推了陌晚一把：“赶紧去叫门吧，早点见面我们就可以早点回家。” 陌晚应声跑去叩响了冯府的大门，很快就有人出来应门，拿了秦凌的拜帖去通报。 不一会儿，冯府的朱漆大门吱呀呀又开了，秦凌以为是冯府的看门家丁出来通传带她们入府，却没想到出来的一位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秦老板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中年男子大步走到秦凌跟前，拱手作揖，朗声道：“在下冯万里。” 此人就是冯万里？ 他居然称呼自己秦老板，而不是秦姑娘？这真是少有。一般在旁人眼里看来，首先就会以性别相称，而这个冯老板直接忽略了性别，称她为老板，看来是把她真的摆在了同行的位置上，说不定在他心里，更是早已经把她当做了潜在的竞争对手。 秦凌也来不及仔细打量，就赶紧回礼说道：“没想到冯老板居然亲自出面来迎接小女子，真是折煞我了。” “秦老板，不必客气。我久居京城，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地主，得知秦老板从永安府来到京城，原想打算近日就择个良辰前往府上拜访以尽一下地主之谊。，却没想到居然让秦老板抢了先，鄙人实在惭愧得紧。” 冯万里一边说着，一边请秦凌跟着他入了冯府。 这冯府门面普通，没想到这府内更是普通。秦凌跟着冯万里绕过长廊，穿过庭院，这一路上看到都是普通的红砖绿瓦，丝毫不见有任何类似雕梁画栋的多余修饰，这倒真是让秦凌有些瞠目结舌。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朝代，朝政稳定，百姓富足，就算是一般般的小户人家，只要稍微有点财力的也会请工匠在府内做些雕刻装饰，更别说富豪大户，一个个喜欢跟风攀比，府内放眼望去皆是雕龙画凤。 别的不说，就连她自己和诸葛云乐的府中也免不了有这些东西，这就是现在的时代潮流。 但是身处在这样的大环境当中，这个京城最大钱庄的老板，京城最大的富豪之一，他府中一梁一柱都是朴素无华，没有半点机巧的装饰，完全就是实打实的素色面。这一点怎么能不让秦凌感到惊讶？ 似乎是察觉到了秦凌眼中的惊讶之意，冯万里笑道：“斯是陋室，让秦老板见笑了。” “哪里，哪里。”秦凌连连摆手：“家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给别人看的。装饰华丽不华丽都不重要，关键要符合住的人的心意，让住的人感觉舒服就好。我看贵府一砖一瓦虽平实无华，但一草一木都是用心布置过的，可以说是简约而不简单。” 冯万里闻言连连点头，脸上笑容灿烂，甚至还流露出那么一丝丝得意的味道： “秦老板此言甚得我心啊。平日里我其他朋友来玩，总要说我这府上太过素净，说我只会过苦日子，不懂得享受人生。只有秦老板懂得欣赏，看得出我在府邸内花了多少心思，今日总算是得遇一知己了。” 两人寒暄着就来到了会客厅，冯万里引了上首位给秦凌，两人落座后，秦凌便命陌晚先行把礼物奉上。 “小女子初来京城，也是第一次和冯老板见面，实在不知道冯老板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我冥冥之中，总有种感觉，冯老板虽是京城第一大钱庄的老板，但一定不会是那种满身铜臭，掉进钱眼中的俗气之人。今天登门拜访，入府一瞧便知我的感觉果然没错。那想必小女子备下的这份礼物，冯老板也应该是喜欢的，还望笑纳。” 明明秦凌是事先早就派人调查过了冯万里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品茶，所以才特意挑了这份礼物，可此时她偏偏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 冯万里接过礼物，打开一看，里面正是武夷山的极品大红袍。 “哎呀呀，秦老板真是深得我心啊。”冯万里拿起茶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茶，果然好茶，不愧是极品的大红袍，秦老板这礼我收了，鄙人还要多谢你，因为这武夷山的极品大红袍我可是订了许久都没拿到货，如今秦老板送来正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冯老板又何必跟我客气，永安府四大钱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受京城四大钱庄的照拂，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秦凌客套了两句。 “既然有如此好茶，我又难道遇到秦老板这样的知己，不如我们干脆移步茶室，一同品品这武夷山极品大红袍的滋味如何？” 冯万里嘴上询问着秦凌的意见，可是实际上他已经起身站了起来，就等着秦凌一同跟她走，根本没有容她拒绝的意思。 “冯老板如此盛情，我又怎么会不识好歹拂了您的美意呢？”秦凌笑着也跟着站了起来：“没想到今日还能有机会和冯老板一起煮茶论道，实乃幸事。” 冯万里闻言哈哈一笑，领着秦凌又入了内堂。 第540章 品茶听琴 穿过一道曲廊之后，就看见了一间角屋位于宅邸院落的僻静角落处，周边都栽满了湘妃竹，在此初春时节显得格外萧瑟落寞。 秦凌跟着冯万里行至屋前，抬头一看，角屋匾额上题着“茗秀”二字，两旁对联行书写道：竹荫遮几琴易韵，茶烟透窗魂生香。 “妙哉，冯老板这副对联衬着此景实属绝配。”秦凌由衷赞道。 冯万里笑道：“秦老板过誉了。我已经派人去唤茶娘和琴师，他们立刻就到。我们不妨先入内稍事休息。” 秦凌微微颔首，随着冯万里进了茶室才知这里面别有洞天。 虽然从外面看起来这座角屋不大，但其实里面通透宽敞，还设了三间隔室，其中有一间挂着竹帘，透过缝隙隐隐看到似乎里面全部藏满了各种书画，秦凌猜想这应该是冯万里的藏书之处。 还有一间看布置似乎是专门的存香室，里面靠墙的高架子上摆放着各种香炉器皿，紧挨旁边的低架子上囤置的就是各种香料。 最后还有一间，里面只摆放了一张低矮的四角长几，除此以外空无一物，秦凌就猜不到这是做什么用的了。 “冯老板好雅兴，居然有这么一方可以怡然自得的小天地，在这呆一呆，一定会特别惬意和放松。” 秦凌现在真心觉得这个角屋就是一座雅室，可以说实在这繁华京城中的一隅幽幽清静之所，甚至动了在自己府上也辟出这样一方小幽游天地的念头。 这个冯万里心中竟有如此雅致情趣，可见他并非是一般俗商，此人真是耐人寻味。 “秦姑娘说的没错，此处就是我心中的世外桃源。每当我心烦气躁之时，都会来此寻找平静，平日里是绝对不会带外人进来的。” “哦？这么说我能来到这件雅室，当真是万分荣幸之至。”秦凌笑道。 “应该说今日能和秦老板一见如故，是我万分荣幸之至。”冯万里给秦凌让了座，自己从茶架上端下了一套紫砂茶具，小心翼翼的放在茶盘上，随后也就近坐在了秦凌身旁。 “这套紫砂茶具是北明城最有名的工匠蒋新轩亲手打造，用来配秦老板的大红袍，应该是再合适不过了。” 秦凌打眼一瞧，这套紫砂茶具色泽润腻，柔和又失光彩，不似一般紫砂那样暗淡，在光线的照耀之下竟然有一丢丢陶瓷的质感，实属罕见，不用猜都知道此物价值不菲。 如此看来这冯万里虽然看似无欲无求，在生活上格外简朴，但是对喜好的东西也还是有贪恋之心，舍得一掷千金。 还不待秦凌开口询问这套茶具价值几何，冯府的琴师和茶娘就都到了。两人一进门，立刻伏地请安，异口同声地说道： “茶娘柳蔓梓向老爷、姑娘请安。” “琴师霍启明向老爷，姑娘请安。” 冯万里摆了摆手，说道：“免了，免了。蔓梓啊，今日可有好茶交给你，你可要用心，仔细给我沏出来，千万不敢糟践了它。” 茶娘柳蔓梓盈盈起身，走到茶盘前再施一礼道：“老爷放心，蔓梓沏茶的时候，对任何茶从来都是充满了诚心和敬意，绝对不会糟蹋任何一枚茶叶。” 说罢她缓缓坐在了茶盘旁，动作非常轻缓舒展，别有一番柔美的味道，连秦凌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她生的一双丹凤眼，俏鼻绛朱唇，完全一副江南女子的可人模样。 “柳姑娘可是江南人士？”秦凌随口问道。 “这位姑娘好眼力，蔓梓真是江南人士。”柳蔓梓简单一答之后，将随身带来的一个青瓷小坛打开，慢慢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前几日的无根之水，我听说老爷今日要与一位贵客煮茶论道，故此特意带了来以此煮茶。” “好，无根就无牵挂，用此水煮茶甚好。”冯万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柳蔓梓的提议。 柳蔓梓闻言也不再多语，取过茶盘旁边的一个小泥炉，添了松枝引燃，顿时一股独特的淡淡松树香气弥漫开来。 “不知今日老爷想听什么曲子？”一直静候在旁边的琴师霍启明见柳蔓梓已经开始烧炉煮水，这才开口询问。 “不知秦老板喜好听什么曲子？”冯万里转头来问秦凌的意见。 秦凌眼波流转，轻轻掩嘴一笑：“小女子来自乡野之地，平日里都是和粗野乡夫一起打交道，哪里懂这些音律之事？冯老板现在让我选曲子，那可真是为难我了。” 秦凌这番话半真半假，倒也并非完全就是自谦。 因为虽说着自己的原身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不能说是样样精通，也都可以略窥门径。但自从秦凌来了之后，却很少去碰这些，现在让她谈谱论调，实在是有些底气不足，所以倒不如干脆就说自己不懂，反而让人无从挑剔。 “秦老板过谦了，谁都知道你系出名门，这区区音律消遣对你而言定是寻常之事。” 果然冯万里不信秦凌不懂音律。 “什么系出名门？”秦凌故意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说道：“我料冯老板一定是早就打听过我的身世，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莫非意有所指？” 冯万里见秦凌板起了脸，似乎有些微怒的意思，连忙解释道：“秦老板千万莫要误会，鄙人绝无它意。你若不选，那便由我来选。古有伯牙会子期，今日我得遇秦老板，都乃知音相聚，不如就选一首高山流水遇知音吧。” 霍琴师应声抱着琴退到了其中一间隔室中，放下了门口的卷起的竹帘，不一会就从其中传来了美妙的琴声。 秦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间只放了矮几的空房是专门准备的琴室。 清澈婉转的琴声真的犹如高山流水一样，很快就让秦凌感觉仿佛置身在幽幽山谷之中。 而茶娘柳蔓梓此刻也烧好了水开始了茶道的表演，只见她皓腕轻提，玉指慢捻，似对待珍宝般取出少许大红袍放入刚冲洗过的紫砂壶中，随后将无根之水注入，托起壶轻晃一下，便将第一遍洗茶的水倒了出去。 第541章 千面观音 紧接着倒入第二遍，柳蔓梓才放下茶壶，伸出玉手将茶杯摆成一行之后，先提起茶壶将茶汤点至两个闻香杯中，请秦凌和冯万里嗅茶香，随后不停得用支付轻触紫砂壶，仿佛再感受其温度，给茶叶重复舒展浸泡的时间。 很快，柳蔓梓第三次提起了茶壶，这一次才正式将壶内的茶水倒进茶杯之中。只见她倒茶时，一双纤纤玉手柔若无骨，每一下动作都合着琴韵似行云流水般，在潇洒中带着满满的柔情蜜意，就连秦凌都忍不住为之心动，从心底发出赞叹之声。 “老爷，姑娘，请用茶。” 秦凌拿起茶杯，尚未送至唇边，就立刻闻到了扑鼻的茶香，比刚才闻香杯中的茶香要浓烈百倍，再低头一看，这茶汤色泽红润犹如金汤一般。轻启朱唇啜吸一口，只觉一股苦涩犹如猛虎窜入口中，咽下之后却又能神奇的感觉到无比甘甜，说是齿颊留香一点也不夸张。 “若不是托冯老板的福，我还不知天下竟然有如此美妙的茶道。” 冯万里闻言，立刻回道：“若不是托秦老板的福，我也不知这大红袍究竟是何等滋味。” 秦凌哈哈一笑：“如此说来，今日你我二人有来有往，互不相欠算是扯平了。” 冯万里也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秦老板不仅在生活上与我心有同思，而且论起做生意的实力也和我旗鼓相当，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朋友啊。” 冯万里突然提起生意，秦凌原本放松的心情立刻警觉了起来。 “冯老板又开始说笑了。一来您这雅趣的生活我平日里是绝对享受不到的，二来您可是京城最大的钱庄掌柜，小女子只能望其项背，所以说什么旗鼓相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冯万里放下茶杯，示意柳蔓梓继续续茶。 “秦老板今日一直谦逊有加，我知道无非是心存敬重我这个前辈之意。但是实际上秦老板应该是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会来京城的，对不对？” 秦凌闻言，心中暗笑这下冯万里可真是猜错了。她来京城还真是因为收到了书信，临时起意决定的，来的时候很是匆忙，并没有做什么准备，只是打算先来京城与诸葛云乐汇合，剩下的事情再慢慢打算。 “冯老板既然已经如此设想，倘若我说我根本就不是有备而来，你想必也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要说，若不是接到各位的书信，我还真没有动过来京城的念头呢。” “哦？这么说，秦老板此趟来京城就是为了和我们四大钱庄的掌柜见一面，大家一起商议一下今后的合作事宜，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冯万里端起第二杯茶一饮而尽，眼里却是满满的不信任。 “初时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来京城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也就打算回去了，但是……”秦凌又呡了一口杯中的大红袍，故意欲言又止，她就是要吊起冯万里的胃口，把话语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低头专心品起了茶。 片刻之后，冯万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但是什么？” 秦凌这才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这京城实在太过迷人，我来到这里之后真的是乐不思蜀，流连忘返，思忖良久之后，我已经决定要在这里买房置，定居下来，只可惜前几日我的乔迁宴没有见到冯老板的身影，莫非您并不希望也不欢迎我在这京城定居？” 秦凌以开玩笑的口吻，丢了一柄软刀子给冯万里。 但冯万里闻言后却丝毫不露声色，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秦老板想在京城定居如此甚好，我也希望能和秦老板经常走动走动。其实上次秦老板的乔迁宴本来我也是要去的，但是听说京城一半的达官显贵都去道了贺，我自觉再去恐怕就是给秦老板添麻烦，所以才托京安钱庄的梅老板帮我送去了贺礼，还请秦老板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不欢迎秦老板的意思。” “冯老板何必说的这么认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秦凌笑着回道：“而且就算冯老板真的不欢迎我来京城，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俗话都说‘同行是冤家’嘛。” “呵呵，秦老板这个同行可不是一般同行，我还真不敢当你是冤家。谁不知道你背后有神医府这颗大树，有了简老夫人这个干娘和唐大人这个干哥哥，我才不会傻到去和你当冤家对头呢，你说是不是？” “既然冯老板不想当我是冤家对头，那我们就不妨做个朋友有福一起享？”秦凌试探着问道。 冯万里转了转手上的茶杯：“做朋友好啊，有福可以一起享，那有难自然也要一起担。时下京城这钱庄的生意竞争已经非常激烈，经营十分艰难，我想秦老板不会在这中间再为难于我了吧？” 果然这一头老奸巨猾的狐狸终于还是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冯万里想要先发制人堵住秦凌的嘴，让秦凌说不出开钱庄分号的事情。只可惜这一次他是料错了，因为秦凌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她不仅脸皮够厚，而且一向不走寻常路。 秦凌捂着嘴咯咯一笑：“冯老板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滑稽呢？你一定是在逗我吧？堂堂京城第一大钱庄的掌柜居然说让一个小丫头不要为难他？这话若传出去，恐怕真会让旁人笑掉大牙。” 冯万里听到这句话，原来挂着淡淡笑容的脸上立刻闪现出了一丝狠厉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秦凌还是捕捉到了。 她就是要让冯万里知道，她秦凌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想要轻而易举的的拿下她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冯万里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说道：“秦老板果然非一般寻常女子。” 秦凌闻言笑问：“此话何解？难道在冯老板眼里我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何止三头六臂，秦老板恐怕还是一尊千面观音。”冯万里说着话，朝柳蔓梓挥了挥手，示意她再续一次茶。 “冯老板这样说那我就更不理解了。”秦凌将杯中的剩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等柳蔓梓续茶。 第542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一个想要装傻的人，旁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冯万里用手指点了点秦凌，感叹道：“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得到像秦老板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冯老板这么特别的人。” “哦？我如何特别？”冯万里眯起眼睛，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冯老板明明就是个商人，但是身上却一点商人的影子都没有。请我在这里品茶赏琴，完全就是一副文人墨客的做派，雅趣至极。” “哈哈，秦老板这是想夸我啊。”冯万里笑了两声：“只可惜这点秦老板看错了。我不过是附庸风雅之徒，这些都是随便玩玩罢了。骨子里我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追逐利益就是我的本性。” “哈哈，冯老板说的没错。我们做生意的，自然就是为了赚钱。若是不赚钱，那我们岂不是都要喝西北风了。”秦凌也笑着附和道。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赚钱，那很多事情就都有商量的余地了，有些话我就不妨直说了。”冯万里紧紧盯着秦凌说道：“我看秦老板在永安府做生意是做的风生水起，又何必非要跑到京城来踩这摊浑水呢？正所谓和气生财，秦老板若是今日敬我一尺，我他日必敬秦老板一丈，往后永安府四大钱庄有任何麻烦，只要秦老板打声招呼，我冯某人定当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刚才秦凌就已经听出了冯万里的话外之音，只是没想到他现在干脆挑明了，直接要求秦凌不要来京城开钱庄，要让她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永安府的那一亩三分地。 秦凌低头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冯老板的话我是听懂了，你是不希望我来京城发展，想让我在永安府安安稳稳呆着。可是我不仅没觉得京城这是一趟浑水，而且还认为京城是一块宝地，要不然我也不会花那么多银子买座大宅子，我可是打算定居在这里了。” “秦老板才来京城不过短短数日，只是看到了这城里表面上的风光，自然觉得这里看起来像块宝地，心生喜欢。可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你别看这京城是在天子脚下，一副歌舞升平，繁荣祥和的模样，但实际上这里却是这世上最肮脏，最险恶的地方。”冯万里顿了一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劝秦老板莫要来京城发展，固然也有一方面是考虑自身的生意，少一个对手我确实可以少操一份心，但是我更多是真心为你考虑。” 秦凌闻言，但笑不语。 “虽然外界都传秦老板是一个奇女子，做起生意来手段老道，雷厉风行，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男子，都说你秦老板其实内心就是一个男人。但是我今日和秦老板相处片刻，却觉得你内心却完全不似男子，还是女子的柔情似水，所以京城这些尔虞我诈不合适你。你应该回到永安府去，将来觅得一给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悠然自得，那才是更合适你的生活。” “相夫教子，安稳生活”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想到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了吧。 “多谢冯老板这一番美意，小女子心领了。只不过对我而言，光有个幸福的家庭是远远不够的，同时我也要一个自己要为之奋斗的目标，要达到一点小成就，我希望我和我夫君能够比翼齐飞，我要做的是和他一起立地而起的木棉树，而不是只能倚靠他，做一株没有骨气只会攀附他人的凌霄花。我想这一点冯老板应该能理解。” 冯万里有些吃惊的望着秦凌，他显然没想到秦凌会说出这么一番“豪言壮语”出来，一个女子居然想要和自己的丈夫并驾齐驱，这种想法他可真是闻所未闻。 沉吟了片刻，冯万里这才说道：“秦老板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只不过古语有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冯老板此言差异。”秦凌摇了摇头：“难道家庭和事业对冯老板而言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吗？我看似乎并不是吧？听说冯老板爱妻贤良淑德，两个儿子也是生的活泼可爱，至于冯老板的事业那更是不必说，京城第一大钱庄的掌柜，试问这样算不算鱼和熊掌兼得呢？” 冯万里被秦凌的话噎了一下：“那不一样，你是女子，自古女子……” 冯万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凌一举手打断了：“冯老板不必再多言了。今日初会之时，冯老板直接称呼我为秦老板而不是秦姑娘，我还心中窃喜，以为冯老板并非一般世俗之人，不会因为我是女儿身而看低我。” “现在看来，倒是我想错了。冯老板终究还是其他人一样，在内心深处始终认为女子不如男，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才应该是女人为之奉献一生的唯一事业。若是哪个女子生出和男子一样的想法，想在这世上有一番作为，那必定会被众人嘲讽不自量力。也罢，也罢，这世上之人本就没有多少知我心意之人，我与冯老板也不过第一次相识，我自然不该强求你能理解我的想法。” 秦凌这一顿抢白，让冯万里不免有些尴尬：“秦老板这番话真是发人深省，我倒真的从来不曾想过一个女子是不是也可以和男子一样在外有所作为。只不过我认为无论一个女子多么要强，多么能干，最终还是需要一个男人坚实的臂膀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试问哪个男人不需要女人给他一个温柔的怀抱，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呢？” “这个嘛……”冯万里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回答秦凌的问题。 秦凌以为冯万里肯定要想出一番大道理来继续辩驳她，说不定还会搬出什么之乎者也之类的来说服她。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冯万里随即竟然笑了起来，然后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秦老板可知，你是我这么多年来碰到的第二个问的我哑口无言的人。我不得不说，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第543章 给个机会 第二个人？ 秦凌心中有些好奇，不知道冯万里所说的第一个说的他无言以对的人究竟是谁。 但是现在不是问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更希望能趁此机会说服冯万里接受她的想法，如果京城第一大钱庄的掌柜能同意她在京城开设永安钱庄的分号，那这件事情就算办成了一半了。 “既然冯老板也认为我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可否帮小女子一把，助我一臂之力？”秦凌问的极其认真。 冯万里没有直接回答秦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秦老板这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非要在京城开钱庄不可？” “没错，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京城开一家钱庄。” 秦凌这次没有避重就轻，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她觉得既然和冯万里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让大家彼此虚耗时间。 其实通过刚才那一番对话，冯万里肯定已经摸透了自己的心思，知道她一定会开这个钱庄，现在多此一问，无非就是想最终确认一下罢了。 而且秦凌也料定，以冯万里这样的性格，不管自己承认不承认要开分号的企图，他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潜在的竞争对手，一样都会有所行动，把她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不如就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大家都不要在暗地里去费心思揣测对方的想法，要打就明刀明枪的打吧。 果然，秦凌刚表明态度，冯万里就立刻敛起了所有的笑意，也正色道：“既然秦老板态度如此坚决，而我也没有能力打消你的念头，那我们只有各凭本事，各显神通，看看最终这事是能如了你的意还是遂了我的愿。” “冯老板，京城这么大，当真就容不下我再开这么一间小小的钱庄分号吗？”秦凌虽明知自己这是问了一句废话，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冯万里亲口明确说出来。 “这京城的城门四面都是打开的，谁来谁去都无所谓，这京城这么大，更谈不上容不容的下再开一间钱庄的事情。只不过秦老板也是做生意的人，自然应该也明白，这已经叼在自己的嘴里的肥肉，就算一口吃不下，也不会舍得轻易分给别人是不是？更何况，开钱庄不同于别的生意，它必须要有一定的规模才有利可图。” 冯万里见秦凌一直都在认真聆听，就继续说道：“目前京城虽然只有四大钱庄，但其实每个大钱庄在京城不同地区都设有分号，可以说基本上已经覆盖了整个京城，就算偶有遗漏之处，那也是虾米小鱼的蝇头小户，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 “秦老板有意要开钱庄，虽然目前可能确实只打算开一间小小的分号，听起来似对我们四大钱庄构不成什么威胁，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其实不然，秦老板若是在京城把这钱庄开了起来，怕是会对我们京城四大钱庄造成不小的冲击。” “冯老板这话有些夸张了，我区区一个乡下丫头来京城开这个钱庄，怎么会对四大钱庄造成冲击？我无非就是想从四大钱庄的牙缝里找些零碎生意做做而已，刚才冯老板不是也说了吗？你们的分号虽说在京城开了不少，但是终归还是有落网之鱼，冯老板嫌弃的那些蝇头小户我来收了，岂不是刚刚好？” 冯万里听了秦凌的话，摆了摆手：“大家都是老江湖了，秦老板又何必说这样过分自谦的话来哄骗我？” “若是今日我尚未见过秦老板之前，有人告诉我这些话，说你来京城开钱庄分号纯粹就是想小打小闹玩玩而已，我可能还会半信半疑。但是如今，我已经清楚的知道了秦老板乃真正的巾帼英雄，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这番说辞吗？这开钱庄分号不过是你在京城发展所下的第一步棋而已，我想只要秦老板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之后，绝对不会满足于只开一间芝麻大的分号吧？” 秦凌闻言笑而不语。 冯万里说的对，开钱庄分号不过是她的第一步打算。今后她势必还要在这里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大钱庄，就算不能位列四大钱庄之中，最起码也要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 冯万里见秦凌没有反驳，也知道他肯定是说中了秦凌的心思，于是又继续说道：“所以将来秦老板势必会开更多的分号，进一步扩大钱庄规模，到时候一定会不可避免的瓜分我们现在已有的份额，此其一。” “其二，就单单看秦老板前不久才刚办的乔迁宴，京城一大半的达官显贵都跑去恭贺。就凭着秦老板现在在京城的这份人脉关系，说不定你嘴上说要开这间分号去吸收蝇头小户，其实到头来吸收的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早早就抢走了我们的客户，所谓的这家分号反而和我们四大钱庄任意一间总店不相上下。” “综上两种可能，若是秦老板你是处在我这个位置，你又当如何做呢？是坐视不理，任由我一步步壮大蚕食你的生意？还是和我一样防患于未然呢？” 冯万里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不免有些口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茶已经凉了，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不悦地将茶杯掷在了茶盘上。 一直安静呆在一旁的柳蔓梓见他微微皱眉，竟然吓的浑身一哆嗦，立刻伏地告罪：“蔓梓该死，这就重新给老爷续茶。”说着她战战兢兢地拿起茶壶准备重新沏茶。 “不用了，一个茶娘连续茶都不会，要你何用。”冯万里冷冷地说道。 “请老爷再给蔓梓一个机会。”柳蔓梓伏地叩头求饶。 秦凌见柳蔓梓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不由心生诧异。难不成这冯万里表面上堂堂正正，私下也是凶狠残忍之徒？ “不过是一杯凉茶而已。”秦凌拿起自己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口饮尽：“我反而觉得此时此刻就应该喝一杯凉茶，让大家的心里都冷静一下，好好思量一下。” 见冯万里还没有饶过柳蔓梓的意思，秦凌又继续说道：“我一个女人瞧着柳姑娘现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都于心不忍，冯老板又何必为这点小事而怪罪与她呢？若冯老板不怪我唐突，不如让我做一次怜香惜玉之人，将这位茶娘赠与我如何？” 第544章 送客 柳蔓梓抬头看了一眼秦凌，眼神非常复杂，里面不仅写满了疑惑不解，还充满了浓浓的不信任感，至于感激之意，似乎只有那么一丝丝，少到让秦凌都认为她看到的那一丝感激之意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冯万里听了秦凌的提议，斜睨了伏在地上的柳蔓梓一言，冷冷地问道：“你倒真是好福气啊，不过伺候了一次茶水，秦老板就如此怜惜你。她想要了你去呢，你可愿意跟她走啊？” “蔓梓生是冯家的人，死是冯家的鬼，此生绝对不会背叛老爷，更不会随其他什么人而去。请老爷不要赶蔓梓走，蔓梓要一直跟着老爷，伺候您终老。”柳蔓梓趴在地上连头不敢抬。 听到柳蔓梓如此说，秦凌不禁心中暗自思忖：这个茶娘现在如此表衷心，究竟是因为冯家待她不薄而说的真心话呢？还是迫于冯万里的威吓，不敢生二心呢？ 而冯万里听了此话，似乎刚才的怒气才得以舒缓，皱起的眉头慢慢放松了下来：“念在你如此忠心不二的份上，今日只是就此算了，日后不可再犯。” “多谢老爷。”柳蔓梓忙不迭地叩了三个响头。 冯万里挥了挥手，说道：“你和霍琴师都先下去吧，我与秦老板在单独呆一会，让李管家一个人在屋外伺候着就就行。” 柳蔓梓和霍启明两人应了一声，立刻起身迅速退了出去。 “刚才让秦老板见笑了。”冯万里等他二人退了出去，这才重新开口说话。 “没什么好见笑的，反而冯老板让我好生嫉妒，有这么忠心耿耿的下人实属难得。”秦凌假装哀怨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本来想着如果这茶娘能随我回府去，我也可以和冯老板一样好好享受一下这品茶的乐趣，可惜啊。” 冯万里闻言笑了笑：“这个好办，改日我差人再去寻个好茶娘送到贵府上就是了。” “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先谢过冯老板了。” “秦老板不必客气，我们言归正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冯万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凌，似乎一定要等她一个答案。 “如果我是冯老板，可能我不仅不会去打压，还会用心去扶植，去帮助。要知道这世上的买卖永远不可能只有一家独大，在同行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的多，正所谓有钱大家赚，只有如此这个行业才能形成良性竞争，大家才都会共同发展的更好。相反如果只是因为害怕新对手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就一味单纯的扼杀，其实未必是一件好事。毕竟就算今天冯老板有本事灭了我，明天未必有本事再去灭了别人。” 秦凌这番话又出乎了冯万里的意料，他原本以为秦凌如果站在他的角度上说，肯定会和他选择一样的做法，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秦老板果然见地独到，冯某人佩服。”冯万里在胸前抱了抱拳：“只不过，可能我现在的眼光远不及秦老板这么长远，我不管以后有没有别人再来，我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先解决掉，至少让我再过上几年安稳日子。” 听到冯万里如此说，秦凌知道他和自己一样，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一个势必要开钱庄，一个势必要全力打压，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既然如此，我们两个都是如此倔强之人，谁也说服了谁，冯老板觉得你我之间现在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冯万里哈哈一笑：“秦老板说的没错，你我都是一样倔强之人，这点倒是真的。仔细说起来，我和秦老板还真是脾性相投，原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只可惜秦老板偏偏要从我手里抢生意，这点是我唯一不能容忍，也不会让步的事情。” “唉！”冯万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有无限惋惜之意：“恐怕秦老板今日出了这个门之后，我们可能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会的，竞争归竞争。”秦凌轻轻摇了摇头：“只要冯老板是光明正大的做我的对手，我一样把你当朋友。” 秦凌说这句话的意图就是想提醒一下冯万里，不要和她玩阴的。 “秦老板这话说的我有些不高兴了，难道在秦老板眼里我和那些不择手段的宵小之徒是一样的吗？”冯万里瞪起了眼睛，一副马上要生气的样子，但是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是假装的。 秦凌自然也看得出来他是故意这样说，于是继续说道：“商场之上难免有些尔虞吾诈，真正的君子是做不了一个好商人的。但是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绝对不能卑劣的手段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使用暴力强买强卖，这是我做生意的底线，除此之外我都勉强可以接受。只是不知道冯老板你做生意的底线是什么？” 冯万里笑了笑，似乎并不打算回答秦凌的这个问题，他抬起头望了望窗外：“时候已经不早了，我想秦老板既然打算在京城开钱庄分号，那府中一定还有很多相关的事情需要你回去处理，我就不便多留你了。” 秦凌本来还想多说两句，希望能从冯万里口中听到一个类似于公平竞争的允诺，但是现在看他故意避而不谈，心下顿时也明白了三分。这个老狐狸表面上是个堂堂正正，大义凛然的商人，其实背地里恐怕也没有少用阴谋诡计。 也罢，她本来也就没有在此事上寄多大希望，俗话说无商不奸，冯万里能做到京城第一大钱庄掌柜的位置，自然不会是一身清白，就是不知道他这原始资本的积累中到底沾没沾过人血。如果有的话，那她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因为他实在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说着，冯万里起身站了起来，冲着门外高声道：“来人，送秦老板回去吧。” “是。”从外面应声进来一个老头，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一脸的机警之色，秦凌猜他应该就是冯府的大管家了。 第545章 下堂妇 “秦老板，这边请。”老头极其恭敬地做出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姿势笔直地像受过特殊训练一样。 秦凌起身对着冯万里施了一礼：“今日叨扰冯老板许久，实在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那就恕我不远送了，秦老板慢走。”冯万里也简单回了一礼，便不再多言。 秦凌点点头，转身又冲着老头颔首致意：“有劳管家带路了。” “秦老板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分内之事。”说罢，老头在前引路，带着秦凌和陌晚二人出了冯府。 秦凌的马车早就停在了冯府门口等候，老头一直把秦凌送上了车，看着马车离开，这才进府关门。 “这个管家礼数倒是挺周全的。”陌晚看着老头进了府，这才放下车帘。 秦凌似乎没有听见陌晚在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冯府的方向，嘴里喃喃道：“这个冯万里还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啊。” ※※※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二奶奶吩咐过了不允许你进去吗？”看门家丁不耐烦地挡在秦府门口，轻蔑地暼了等在门口的甄氏：“怎么和狗皮膏药一样烦人，赶都赶不走呢？” “你这个奴才真是太放肆了，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甄氏听见看门家丁说她是狗皮膏药，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他的鼻子教训道。 “呦呦呦，我为什么不敢这样和你说话啊？你当自己还是这秦府的大奶奶呢？”看门家丁一脸的嘲笑：“你可别忘记了，现在你不过就是秦家休掉的一个弃妇而已。” 这句话就像一柄利刃一下刺穿了甄氏的心脏，她顿时感觉心中一阵刺痛。 “你……你。”甄氏捂着心口，气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我说的可没错。”看门家丁接着说道：“以前你是秦家大奶奶的时候，作威作福，天天作践我们，我也就忍了。可是现在你算哪根葱？还敢跑到秦府门口来撒野？也不瞧瞧现在自己是什么德性？” 甄氏握紧了拳头，浑身气的发抖：“我就算再不济也是官宦之女，也是你们秦府二小姐的亲娘。而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狗奴才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这么羞辱我？真是狗眼看人低。” “哼，还腆着脸在这摆自己身份呢？”看门家丁冲着甄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个被休掉赶回娘家的女人，我就不信你的娘家还能高看你？恐怕应该是嫌你丢人，想把你赶走还来不及呢吧？至于二小姐，她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秦老爷正罚她在家中闭门思过呢，哪里有空来理你？” 甄氏的脸被看门家丁说的一阵红，一阵白。 因为他说的没错，尽管她未出阁的时候在娘家还被当做是掌上明珠，但如今她是被一封休书赶回了娘家，这让甄家所有人都觉得丢尽了颜面，每个人看她都像看瘟神一样。若不是她的母亲还袒护她，求了甄老爷许久，她可能连甄家的大门都迈不进去。 一想到这里，甄氏的心就在滴血。十几年过去了，她已经从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精于算计的老女人，她的所有青春都奉献了给了秦家，结果到头来却只换来一纸无情的休书。除了她出嫁时带过来的嫁妆和秦之浩当年送给她的一部分首饰之外，秦家没有让她带走任何一件财物。 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立了规矩，不允许甄氏再踏入秦府半步，也不允许她和秦若兰见面。 要知道秦若兰可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到大在她的身上倾注了甄氏太多的心血和感情，可以说秦若兰就是她生命的延续，也是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现在秦府不仅不让她进府内去看秦若兰，还限制了秦若兰的人身自由，不许她出府来见甄氏。前天就是因为秦若兰偷偷溜出了府和甄氏见了一面，被秦老爷知道后，立刻罚秦若兰在祠堂跪了一夜，然后又罚她在屋中禁足一月。 “你就让我偷偷进去见兰儿一面，我就看一眼，马上就走。”甄氏咬着牙低声下气地说道。 “去去去，赶紧走开。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看门家丁再次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就准备关门。 “哎，你等等。”甄氏见状，赶忙上前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看门家丁皱起了眉头：“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早就那扫帚把你打走了。” 为了见秦若兰一面，此刻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她都愿意忍着。 甄氏不再反驳，只是默默地荷包里摸出了一点碎银子，塞到他手里：“我今日身上没带多少银两，这点钱就权当给你买茶喝了。你就通融一下，反正这府里我也熟悉，我保证偷偷溜进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看门家丁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怎么？就拿这么一丁点碎银子就像打发我？我若是放你进去了，一旦被发现，那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说着，他的眼睛又瞄了瞄了甄氏的荷包。 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甄氏捏着自己的荷包，这里面的银两还真是没有多少。如今她现在所花的钱都是自己母亲从她的私房钱中分出来偷偷给她的，实在少的可怜。 因为现在甄家管中馈的是她的大嫂温氏，而当年她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仗着父母宠爱，曾经一度为了一件小事就嚷着闹着要她大哥休了温氏，虽然那件事最后不了了之，甄家并没真休了温氏，但却因此甄氏和大嫂两人结下了很深的梁子。 如今甄氏带着秦家的一份休书，万分狼狈地被赶回了甄府，温氏看笑话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再去考虑照顾她，给她一份月例呢？ “怎么，还舍不得钱啊？也罢，我还不愿意冒这个险呢。”看门家丁见甄氏紧紧捏着钱，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索性把手里掂着的碎银子又塞回到甄氏手里。 “舍得，舍得，只要你放我进去，我都舍得。”说着甄氏慌忙从荷包中掏出了一两银子，连同刚才的碎银又塞回给了家丁手中。 第546章 周姨娘 看门家丁看了看手里的银子，这才微微露出一点笑容：“得，看在你我以前一场主仆的份上，你又这么可怜，我就偷偷放你进去一回，你可要当心避开人啊，不然若是被抓了包，不要说我的饭碗保不住，说不定二小姐要被你牵连受更多的责罚呢。” 甄氏听到看门家丁故意提到秦若兰，心知他无非就是想要自己小心谨慎别被发现。其实这一点不用他说，她心里也明白，倘若不小心被发现了，那以后再想见秦若兰一面，怕是更会比登天还难了。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 甄氏说着，侧身就打算从门缝里挤进去。可谁知她的脚才跨进去一只，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甄氏正好和准备出门的人打了一个照面。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这出门来的不是被人，正是秦之浩的妾室，周千媚。 “周姨娘。” 看门家丁眼见出来的人是周千媚，立刻吓得把手里的银子扔给了甄氏，对着她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周姨娘您出来的正好，这个女人又跑来府门口纠缠，怎么赶都赶不走，非要入府去看二小姐。” “哦？”周千媚扬起嘴角，笑的很是好看：“怎么我们的大奶奶对这个秦府还是念念不忘啊？要是我被夫君休了，再被强行赶回娘家去，肯定是不会有脸再回头的。大奶奶果然和我们不一样，这脸皮啊还真是够厚的。” 这么多年来，周千媚一直被甄氏欺压在身下，早就受够了她的气，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样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把憋闷在胸中多年的这口恶气吐出来呢？ 要是换在往常，别说周千媚说出这般过分的话，就算她只是哼唧一声，让甄氏看出她有任何不服气的感觉，甄氏都会立刻赏她一个巴掌。可如今时移势易，甄氏只有强忍这口气，不敢出声。 周千媚见甄氏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借口来教训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于是她转而质问家丁：“我刚才看见你扔了银两给她，这是怎么回事啊？莫非你和她之间还有什么私人纠葛不成？若是如此，我马上就去告诉二奶奶，你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留在府中的。” 看门家丁一听周千媚说要去向二奶奶告状，慌忙跪地求饶道： “周姨娘可千万别去。刚才是这个女人非要塞银子给我的，我根本就是不想收，没想到她突然把钱塞到我怀里，转身就要往府里闯啊，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幸好她就正巧撞见您了，不然若真是让她闯进了府中，我可就真说不清楚了。” 甄氏听到把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心里那个恨，本想开口反驳他几句，但是转念一想，也罢，这样一个狗奴才自然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现在看到周千媚来了，自然要倒向她那一边了，而现在自己处在劣势，还是多是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你居然还想贿赂家丁？私闯进府中？”周千媚挑起眉，眼神凌厉地盯着甄氏。 甄氏平静地回望了周千媚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见兰儿。” “笑话，你要见兰儿？”周千媚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说这句话？兰儿是秦府堂堂的二小姐，而你不过是秦府的下堂妇，难道你都不觉得丢人吗？你怎么还好意思提出要见她？”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的亲娘。这天底下哪有不让亲娘见自己孩子的道理？”甄氏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 “哼，那也要看自己的亲娘是个什么货色。如果自己的娘亲是一个吃里扒外被夫君一封休书赶回娘家的弃妇，我想兰儿也会自觉脸上无光，根本不想见你。” 甄氏听到周千媚如此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她颤抖着伸出手臂，用食指指着周千媚的鼻尖，厉声质问道： “你还有脸说我吃里扒外？明明就是你这个骚蹄子联合曹氏那个贱人一起设好了圈套对付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周千媚一把打掉了甄氏的手指，恶狠狠地回敬道： “你这个泼妇，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明明是你自己贪污家产，中饱私囊，被老爷子查个正着，这会子凭什么要赖在我和二奶奶身上，你以为你这样狡辩就有人会信，就有机会让之浩接你回来吗？我告诉你，根本没用，其实之浩早就想休了你这个泼妇了，他不止一次地告诉我早就受够你了，可怜你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千媚提起秦之浩，这让甄氏的心立刻碎成了渣滓。 虽说当年她和秦之浩的确是政治联姻，彼此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就成了亲。但是成亲之后，她可是真的一心一意地对待秦之浩，而且随之两人有了孩子，她对秦之浩也慢慢有了感情。 这种感情可能不一定是爱情，只是日积月累的亲情或是一种习惯，但是不管如何定义它，甄氏都觉得自己的心里是有了秦之浩的一席之地，而且他还占的是非常重要的位置。 她以为自己在秦之浩心中也理当如此，因此平日里他才对自己容忍有加，可谁想到实际上根本不是如此，秦之浩早就厌烦了她，甚至可以说是极度讨厌她，所以当日才会那么快就写下了休书。 这样薄情寡义的一个男人当真也是伤透了她的心。尽管这休书是秦老爷子让秦之浩写的，但是在甄氏的心里，对秦之浩的恨意却远远大过对秦老爷子的恨意。 “他现在怎么想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我只是想见自己的孩子一面而已。你和曹氏到底做过没有，你们自己心知肚明，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记住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今日用如此恶毒卑劣的手段构陷与我，日后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甄氏冰冷的眼神让周千媚有点不寒而栗，再加上以往她一向臣服于甄氏的淫威之下成了习惯，现在听到她这样一番话，居然心里真的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第547章 受伤 “咳咳，我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周千媚强装镇定：“而且不管你现在怎么闹，怎么说，都不可能见到兰儿了。今日不可能，明日不可能，以后也都不可能，你就彻底死了这份心吧。” “话别说的太满，你不过也只是秦之浩收来了一个女人罢了，说不定哪天也被他抛弃了，到时候你的下场可能还不如我，我最起码还有个娘家可以回去，而你呢？难不成要重新回到画舫去卖唱吗？”甄氏说到这，故作惊讶的样子继续说道：“哦哦，不对。你是连画舫都回不去的。因为不会有任何一间画舫去收留一个年老色衰，人老珠黄的弃妇！” “你……”周千媚被甄氏说的哑口无言。 这句话真的是说到周千媚的心坎上，自从她被秦之浩收为妾室之后，就一直担心有一天会被抛弃。因为秦老爷子一向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沾染风尘女子，若不是她当时谎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秦老爷子多半是不会同意她入府的。 而如今秦之浩对她的新鲜感与日俱减，偏偏她自己的肚子又不争气，到现在也没有替秦之浩生下一男半女来，这让她在秦家的地位非常尴尬，甚至可以说有些岌岌可危。所以这几年，尽管有秦之浩的“宠爱”，她依然是低调行事，处处受着甄氏的气，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直到这次曹氏私下找到她，怂恿她和自己联手对付甄氏，她也是左思右想，反复权衡了两天才最终下定了决心。没想到曹氏的计策居然一击即中，将甄氏彻底赶出了秦府，这真是让她大喜过望。 可如今甄氏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戳破了周千媚的心事，不禁让她有些恼羞成怒。 “你还愣着干嘛，不要让闲杂人等呆在门口，还不赶她走？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周千媚气呼呼的指责着看门家丁。 看门家丁听到周千媚下了命令，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跑到甄氏面前，一把把她从台阶上推了下去：“听见没有，我家奶奶发话了，还不快滚！” 甄氏连接两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十分狼狈的趴在了秦府门口的石狮子身上。 “周姨娘，还要出门去？”看门家丁推走了甄氏，连忙卑躬屈膝地笑着讨好周千媚。 周千媚冷眼看着靠着石狮子身上喘气的甄氏，用力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不去了，好好的心情都被她个破坏光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这个女人出现在秦府门口，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门家丁连忙表态：“周姨娘尽管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再靠近秦府半步。” “真是让人扫兴，哼。”周千媚哼了一声之后，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才转身进门回了府。 甄氏被推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腰，疼的她直吸气，靠着石狮子缓了半天，才算稍微好受点。 她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看门家丁，只见他双手叉腰，高高扬起了下巴，斜睨着她，眼神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狗奴才，将来有你好看的。 甄氏朝地上淬了一口，扶着腰慢慢的站直了。 她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入府去见秦若兰了，况且她现在腰疼的要命，所以只好先打道回府，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甄氏就这样硬咬着牙，扶着扭伤的腰，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了甄府，谁知道刚一进门就碰到了自己的大嫂温氏。 她本想低着头赶紧从旁边绕过去，免得被温氏问起，得知她今日所遇之事，也要嘲笑她一番。可偏偏温氏眼睛尖的要命，一眼就看见了扶着腰，呲着牙忍痛前行的甄氏。 “呦，妹妹这是怎么了？”温氏立刻上前扶住了甄氏，假惺惺地关切道：“我早上见妹妹一大早就出了府，怎么如今去了半日回来，竟然成了这副模样？你这究竟是去了哪里啊？” “没去哪里，就是上街随便逛逛。”甄氏并不想说自己是去了秦府，还碰了钉子。 “随便逛逛，能逛成这样？”温氏一脸的不信：“妹妹既然住在家里，怎么还不把我们当一家人呢？有什么话你跟嫂子说啊。这一早上你到底去干什么了？莫不是被什么坏人欺负了不成？” 温氏这几句说的“情真意切”，若不是甄氏非常了解她的秉性，此刻几乎都要相信温氏所说的一家人，马上要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脑地都告诉她了。 可是她清晰的记得，当日秦之浩送她回来之时，温氏冷着脸不欢迎她的神情就像是一个债主见到了赖账的，而且还是赖了八百年的那种，一脸的厌恶和憎恨。如果不是还有甄氏的娘亲护着，温氏恐怕早就把她的行李扔到甄府门外去了。 “我真没有去哪里，就是闲的无聊，去街上转了转而已。” “只是去街上转转？” 温氏看到甄氏左手一直捂着在腰间，故意用胳膊肘捣了她的腰一下。 “哎呦。”甄氏吃痛，忍不住喊出了声。 “妹妹的腰这是怎么了？我是撞到你哪里了吗？”温氏装出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又用力在甄氏的腰间按了两三下。 甄氏立刻痛的头上直冒冷汗，很想开口大骂温氏一顿，但是一想到此刻自己是寄人篱下，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我的腰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刚才过街的时候没注意，让一辆急弛的马车给挂了一下，不妨事的。”甄氏随便编了一个谎言解释。 “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了，自己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过街的时候不看路呢？” 温氏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甄氏进了厅堂，将她按在了椅子上继续说道：“其实我今日本来想找妹妹谈谈的，既然现在碰见了妹妹，我们不妨在这里先聊聊。” 甄氏猛地被按在了椅子上，只听得自己的腰椎嘎嘎作响，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连脸色都开始泛白了。 温氏自然不会没注意到此时甄氏痛苦不堪的模样，可是她一点也没有放甄氏回房休息的打算。 “大嫂想和我聊些什么？”甄氏紧咬着压根，一字一顿的问道。 第548章 重新找一个夫君 “说起来，妹妹回到我们府中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有没有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一下？”温氏说着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大嫂此话何意？我不过是才刚刚回到家中，总共没住上几日，怎么会着急去考虑以后的事情呢？我还想在母亲身边多待些时日，好好尽尽孝道呢。” 甄氏看着温氏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隐隐觉得她对自己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温氏接着说道：“妹妹嫁到秦府这么多年，这孝道可都是我一直再尽，妹妹现在又何须操心，母亲这边自然有我在家里照应着。我说的将来可是关系着妹妹后半生的幸福。” 后半生的幸福？ 甄氏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温氏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嫂此言何意？莫非你想把我从这个家里赶出去吗？”甄氏沉着脸问道。 “啧啧啧，妹妹你这就是想多了。”温氏撇撇嘴：“虽然俗话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可谁让妹妹你偏偏被人家给休了呢？这泼出去的水就算再脏，我们也得收回来不是？” “大嫂，你……”甄氏听到温氏将她比喻成脏水，心中的气真是不打一出来，再怎么说她身上流着的还是甄家的血脉，也比温氏这个外人强才是。 如今温氏一口一个“我们”，显然这里面不仅包括她，而是指甄府其他所有的人。 “妹妹莫急，听大嫂我把话说完再说也不迟啊。”温氏打断了甄氏的话，继续说道：“妹妹要在我们府上白吃白住多久都没有关系，谁让你是婆婆的心头肉呢？但是这日子若是住得久了，就算我们自家人没有意见，这旁人看在眼里肯定也是会说闲话的，这后半辈子恐怕都要生活在别人的口水中，想想就不自在，你说是不是？” 甄氏冷哼了一声，并不想回答温氏的问题。她怎么会不知道外面那些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就连甄府中的仆役丫鬟们都在背地议论这自己，毕竟现在被夫君休回娘亲家的女人只是少数特例而已。 “所以我才说了，为了妹妹的将来考虑，为了让你能有个幸福的后半生，大嫂我决定要帮你一把。” “怎么帮？”甄氏挑了一下眉，从温氏的脸上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我决定帮你重新再找一个夫君，让你有个后半生的倚靠！” 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下击中了甄氏，她瞬时间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懵了。 她一直都知道温氏讨厌她，不乐意让她住在甄府，也猜到她一定想法设法的找理由将自己赶出去。但是却万万没想到，温氏想到的方法居然是让她另嫁他人，这让她一时之间难以言语。 而温氏这边见甄氏听完这句话，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似乎就想没听见一样，心里不禁有些纳闷，一时之间也猜不透甄氏到底怎么想的。 于是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安静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温氏见甄氏始终低头不语，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先开了口。 “妹妹为何不说话？难道大嫂的这个提议你不喜欢吗？” 甄氏抬起头，望着温氏，心里暗自吐槽：这种提议还问她喜欢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喜欢？像她这样的下堂妇若是真要另嫁，是不可能有正经人家会娶的，若非要嫁人，恐怕也只能找到那些下三滥不堪的男人凑合过日子了。 “我知道大嫂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所以我只是听听，自然也没有什么要说的。”甄氏试图蒙混过关。 “不不不，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温氏连连摆手：“我这可是替你深思熟虑过了，这女人啊毕竟还是要找一个归宿，不然等你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那日子可就更难熬了。” 甄氏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自嘲道：“大嫂还说不是在开玩笑？我一个被休掉的下堂妇，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娶我？” “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温氏站起来走到甄氏身边，故作亲切地拉起她的手，说道：“妹妹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真是风姿绰约的时候，而且你在秦府这些年享尊处优，保养得这么好，瞧瞧这身段，这皮肤，我要是个男人看了也会着迷。”说着，温氏还摩挲了几下甄氏的手背。 甄氏强忍着想甩脱温氏的冲动，硬着头皮说道：“大嫂莫要再取笑于我，我当然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是人老珠黄，我这个年纪哪里还会有合适婚配的男子。” “怎么会没有？”温氏说到这儿，突然热情高涨起来：“就我所知，咱们这条街街头的贾员外就正准备再收一房妾室呢。” 呵呵。 甄氏在心里冷笑了两声。她就知道温氏根本没安好心，说什么替她的后半辈子着想，其实根本就只是为了赶她出甄家，哪怕前面是个火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下去。 这个贾员外她是知道的，数起来他在京城里也算有“名望”的一个人。只可惜这“名望”并不是什么美名，而是臭名远扬的恶名。 这首先第一个恶名就是贾员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土财主，暴发户。 原本他家里是在关外开采矿石的普通商人，谁知有一日竟然让他家采到了一处金矿，这下可了不得了，有人用天价买下了这条矿脉，从此贾员外也摇身一变，从一个普通的商人变成了当地的巨富，后来他又索性全家搬迁到了京城，在这里置办了一座宅院定居了下来。据市井传言，贾员外就单单靠存在各大钱庄里的利息，就可以不愁吃喝了。 本来他若是安安稳稳生活，别人也不会议论什么。可是一个暴发户的所能有的全部的劣根性，都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什么金啊银啊，他是有多少就能往身上带多少，两只手伸出来，最少有八根手指头上带了戒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有钱人。平日里出门上街也是竭尽所能的讲排场，就连他坐的马车都是用大红的锦缎装饰了一番，让人老远就能看得见，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至于人际交往方面，他一没才学二没情商，无论做什么事交什么朋友，都靠砸钱来开路。虽然确实有很多人看在钱的份上，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地拍着马屁，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再背后嘲笑着他是个傻不愣登的土财主。 第549章 好色之徒贾员外 这其二就是贾员外是个好色之徒。 他的好色可是在京城里出了名的，家里光妾室就收了十余房，还不算通房丫头等等。众人都说这京城里除了皇上的三宫六院他比不过之外，其余任何人都没有他有艳福。 然而就算是家里已经有了这么多女人，贾员外还是照样经常流连在烟花柳巷，无论哪个妓楼的邀约他都不会错过，所以只要是有花魁投选啊，新人出台啊之类的事情，老鸨都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到场。 如今温氏竟然提出让自己嫁给这么一个好色的土肥圆，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又是什么？ “大嫂难道真的准备让我去当贾员外的妾室？他可是已经有了十几房妾室了。”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温氏笑了笑：“虽然妹妹现在还是风韵犹存，但是毕竟这个……你懂的，总不能要求去当人家的正室吧？更何况妹妹这次是因为中饱私囊，偷贪了中馈才被赶回娘家的，这外面的人早就传开了，这一般的富贵人家最怕的可就是家贼……” “我不是家贼！”甄氏不等温氏说完，就出言打断了她：“我都说过好几次了，我是被曹氏和周千媚那个贱人联手陷害的。” “好好，妹妹不要激动。”温氏拍了拍了她的肩膀，安抚了她一下继续说道：“可是这旁人怎么会知道妹妹是被陷害的呢？就算这是流言，可是它传来传去传多了，自然也就变成真的了。所以现在妹妹想找个归宿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这贾员外财大气粗，只求美色，不惧其他。我想他一定不会在乎妹妹的过往如何，只要妹妹稍加打扮，再稍微施展一下你成熟女人的魅力，我保证他这个急色鬼很快就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大嫂，你不必说了，我是不会嫁给给贾员外当妾室的。”甄氏实在是听不下去温氏的自说自话了，还是忍不住开口拒绝了。 温氏闻言，脸色一变，拉长了脸说道：“我知道妹妹一向心高气傲，平日里肯定是看不上贾员外这样的土财主。但是你也不想想现在自己是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一个被抛弃的下堂妇还有挑三拣四的权利吗？” 甄氏紧咬着牙回道：“我是下堂妇，的确没有权利去挑三拣四，但是我最起码还有选择不另嫁的自由吧。” “不另嫁？难道你想这后半辈子都赖在我们家，一直白吃白喝地住下去吗？妹妹以往那股傲气如今倒变成厚脸皮了吗？”温氏陡然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脸上满满地都是嫌弃。 温氏这话说的难听，但是甄氏却无言以对，整个脸憋的通红，恨不得立刻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见甄氏整个脸都红了，温氏知道自己说中了要害，不管怎么说，甄氏身上还是有“大小姐”的影子，她还是要面子的。 于是温氏叹了一口气，又软言劝道：“妹妹，你就听我一言。只要你嫁到了贾家，这后半辈子最起码是衣食无忧了。就算他日后另有新欢，再添妾室，你也不会被赶出来，总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安身立命之所，你说是不是？” 甄氏见温氏坚持要说服自己，只能无奈回道：“多谢大嫂的美意，怕是贾员外他还看不上我呢。大嫂你就别替我担这份心了吧。” “谁说人家贾员外看不上你的？”温氏神秘兮兮地轻声说道：“其实吧，这个贾员外家里除了原配之外，妾室形形色色，虽然数量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风尘里打滚的烟花女子，他可是心心念念想娶一个名门之女呢。” “你说这正常的大家闺秀但凡家境过得去的，谁会去嫁给他呢，更何况他还特别要求想要娶一个官家之女，那就更不能有人愿意嫁他了。所以这贾员外说了，只要和官家沾点边的就行，至于是不是初婚，他根本就不在乎。这放眼望去，我看啊就你最合适了。” 甄氏一听温氏这样说，才知道她今日所言并不是心血来潮，随口说说而已。瞧温氏将这件事打听的如此详细，恐怕是自打她回到甄府的当天，温氏就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此事了。 “大嫂，我敬你一声大嫂，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了。”甄氏觉得实在是不能再忍下去了，如果她再不出言反驳，恐怕过一会，温氏就要备好轿子，把自己送到贾员外家里去了。 “啧啧啧，妹妹你这是什么话。”温氏见甄氏出言不逊，也立刻黑了脸：“我这好说歹说，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反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甄氏冷笑一声：“哼，到底是不是为我好，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女娃你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哄骗的了，我劝你是省了这份心吧，我这后半辈子一个人过挺好。” “一个人过挺好？”温氏冲着甄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揶揄道：“那你倒是出去一个人过日子啊，赖在甄府算什么？你可千万别以为自己可以死皮赖脸的呆在这府中了此余生。我就直接了当告诉你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了吗？”甄氏索性也彻底撕破了脸，呛声说道：“你别忘记了，说到底我身上才流的是甄家的血，而你不过是一个外姓人。就像我一样，我当年不是也掌着秦家的中馈，在府中说一不二吗？可是现在呢，人家还不是一封休书就把我给赶出来了。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嚣张，不然很可能你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甄氏不这样说倒还罢了，她一提休妻的事情，温氏立马又想起了过往的梁子，心中对甄氏的厌恶之情更甚。 “哟，这二十年前你撺掇你哥休妻不成，现在又想来挑拨离间，让他休了我吗？哼，我告诉你，我和你可不一样。你要是不信，我们就试试看，看是我有本事让你嫁到贾府去？还是你有本事能让你哥休了我？” 温氏怒目圆睁，撂了这句狠话。 第550章 家庭会议 甄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腰说道：“你要怎么做随便你，我懒得和你争这些无谓的东西，反正无论如何，我也是绝对不可能嫁给那个贾员外的。” 说罢，甄氏就要向内堂走去。她本来腰就受了伤，疼痛难忍，此刻被温氏压着坐在椅子上时间一长，更是觉得这个腰酸痛难当，似乎马上就要折了一样。 “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温氏见甄氏态度如此执拗，转身就要走，心里也来了火，一伸手就把甄氏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甄氏脚下一滑，身子一歪，整个人立刻向侧面扑倒，好死不死她已经受伤的腰部一下子又撞在了桌角上。这下痛的她立刻眼冒金星，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嘶……你真是太过分了。”甄氏痛的呲牙咧嘴，想多说温氏几句都痛的说不出来。 温氏眼瞅着甄氏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桌角上，有看见她此刻脸色惨白，额头上直冒冷汗，就知道甄氏这一下撞的着实不轻。 “我可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轻轻拉了你一下而已，是你自己脚下打滑，才撞了上去，你可别想赖在我身上。”温氏慌忙撇清关系，生怕万一甄氏撞出个好歹来说是她的错，以后就以此为借口赖在甄府不走了。 甄氏咬着嘴唇，痛的有气无力，轻声说道：“我懒得和你啰嗦，我要回房。” “那你快回去吧。”温氏紧接着说道：“今天说的事我们稍后再议就是了。” 稍后再议？ 这个温氏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甄氏无奈的地摇了摇头，用双手撑着腰，一步步慢慢踱回了房间。 一进房间，她立刻脱了衣服检查，发现自己的腰间淤青了两大块，难怪会如此疼痛。 甄氏喊来丫鬟，命她去药房取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忍着痛把这淤青揉散了，这才上床躺下，谁知这一闭眼她就睡着了。 甄氏这一觉就睡到了日薄西山，连晚饭都错过去了。 “大小姐醒了？”房中的丫鬟见甄氏坐了起来，连忙上前问道。 “嗯，醒了。”甄氏迷迷糊糊地回道。 咕咕噜……突然从甄氏的腹中传来一阵饥饿的叫声。 甄氏伸手摸了摸自己早已饿扁的肚子，今天一天她只吃了一顿早饭，自然现在是饥肠辘辘了。 “现在可到了晚膳时间？”甄氏问道。 “大小姐是睡糊涂了吧，现在晚膳时间早就过了，老爷和奶奶们都吃过晚饭了。”丫鬟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甄氏站了起来。 “哎呦，我的腰。”甄氏忘记了自己的腰上，这使劲一站之下，顿时感觉自己的腰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忍不住叫了两声。 “大小姐当心，我看你的腰伤的可实在不轻。”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甄氏做到梳妆台前坐下。 甄氏很是奇怪：“你扶我到这里干嘛？扶我到桌子那边去吧，我现在觉得肚子很饿，你去后厨看看还有什么吃食，随便拿些过来，先让我垫垫肚子吧。” 丫鬟一脸为难的说道：“不瞒大小姐，刚才在您休息的时候，大奶奶已经派人来催过几次了。” “她派人来催我？干什么？”甄氏挑眉问道。 这个温氏派人来找她一定不会有好事，总不是来提醒她吃晚饭的。 “这具体是什么事情，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奶奶吩咐了，只要大小姐一醒，就立马让你赶去厅堂一趟。”丫鬟说着伸手取过梳子，就帮甄氏开始整理发髻。 甄氏一把抢过梳子：“她让我去我就要去吗？我肚子饿了，你先去帮我弄些吃的来，等我吃完再去也不迟。” 丫鬟面露难色，小声说道：“听说老爷、夫人还和大爷也都在厅堂候着您呢，还说不管您什么时候醒来，都要立刻把你带到祠堂去。” 什么？爹、娘还有大哥也都在厅堂等她？ 甄氏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温氏又在搞什么名堂，让大家大晚上都在厅堂等她一个人？莫非温氏对今天中午说的事情还不死心，现在又想发动大家的力量一起来说服她？ 甄氏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梳子交还给丫鬟。既然不光是温氏一个人在等她，她就不能任性不去。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赶快帮我整理一下，我这就去厅堂吧。” 丫鬟应声接过梳子，很快就帮甄氏打理地清清爽爽。 “大小姐，你这腰上伤的这么重，要不然还是奴婢扶你过去吧。” “不用了，你去把刘妈妈叫过来，让她陪我一起去就好。” 刘妈妈作为甄氏的奶妈，最贴身的心腹，自然曹氏不会容她。因此她就随着甄氏一起回到了甄府，只不过她回来之后日子过的比甄氏更惨，温氏直接把她当成了粗使仆役，让她负责清理府中的夜香。 “这个恐怕不行，大奶奶吩咐过了，低等下人是不能随便进到内院来的。”丫鬟低着头，不敢看甄氏。 “罢罢罢，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我自己去就是了，不用你跟着。”甄氏一赌气，甩开了丫鬟，自己忍着痛来到了厅堂。 刚一进厅堂，甄氏就听见了温氏咯咯咯的笑声，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么开心。 “哎呦，妹妹你算醒了。”温氏第一个瞧见甄氏进了屋，立刻就站起身，假装热情地迎了上来，搀着她关切地问道：“妹妹的腰伤可好了些，我看你这一觉睡的可真是踏实，足足睡了半天，我们大家都没忍心叫醒你，你看就连爹娘都在这里等着你呢。” 甄氏本想躲开温氏的搀扶，可谁知她动作极快，已经一把挽住了自己的胳膊，将她直接拖到了甄老爷和夫人的面前。 “爹，娘，大哥，晚上好。”甄氏欠了欠身，向三人道了一个万福之后，接着说道：“我今日不小心受了点伤，不便行大礼，还请爹娘和大哥见谅。” “哼，行不行大礼都无所谓，反正甄家的脸已经被你丢光了。”甄老爷瞪了甄氏一眼。 “老爷。”甄夫人不满他这样说，嗔怪了一句：“那件事明明就是秦家人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家美瑶，她不是说了吗？是那个老二家的媳妇和秦之浩的小妾对她下了套，你怎么还责怪她啊？” 第551章 另嫁 美瑶正是甄氏的闺名，现在除了甄夫人之外，已经很少有人叫她的名字了。 “先不说这是不是她一面之词，就算你这个宝贝女儿真是被人下了套，可她竟然如此愚笨的上了当，被秦家一份休书赶了回来，这难道还不算丢尽了我们甄家的颜面？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在背后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教女无方啊。” 甄夫人被说的一时语塞，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外面的那些闲言闲语会要人的命，就连她平日里一起打牌的那几位要好的夫人，也会那这件事来调侃她，确实也让她觉得抬不起头来。 “爹，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责怪妹妹了。”温氏突然装起了好人：“她人都已经被送回来了，难不成我们还能把她送回去啊。” 甄老爷闻言，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充满了无奈。 “爹，您就别再叹气了。”甄氏的大哥甄路遥插言道：“妹妹现在都已经回来了，你就是现在把她骂死也于事无补了。倒不如想想她以后到底应该怎么办吧。我认为……” 甄氏听到她大哥说到“以后”二字之时，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果然如她所料，今晚温氏将众人聚在这里，还是要商讨她未来何去何留的事情。 “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就跟在母亲身边，一心一意伺候她。”甄氏赶紧打断了甄路遥的话，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提出让她嫁给贾员外的事情。 “放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没听见你大哥正在说话吗？你怎么能随意打断他的话，我以前给你家教都被你丢在秦家了吗？”甄老爷狠狠地训斥着甄氏。 温氏见她被甄老爷训斥，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嘴上就说道：“爹，许是这些年妹妹在秦府当家做主习惯了，听不进别人说话了。” “哼，听不进别人说话，连自己大哥的话都听不进吗？”甄老爷扬了扬头，对着甄路遥说道：“你继续说，我倒要看看她还会不会插嘴。” “是。”甄路遥应声继续说道：“虽说妹妹这次回来确实有些狼狈，但是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认命。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将坏事变成好事。我和青青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如趁现在妹妹风华仍在的时候，赶紧再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嫁过去，也好让她后半辈子有个归宿。” 甄氏心中暗暗哀嚎了一声，她就知道温氏已经说服了大哥，不然此刻她不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只见甄老爷听了甄路遥的话后，频频点头：“路遥说的很有道理，让美瑶留在家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爹，我愿意一直呆在家里，哪里我都不想去。”甄氏看甄老爷显然是准备同意温氏两口子的提议，慌忙表态：“女儿真心想一直呆在您二老身边，您就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好好尽孝吧。” 甄夫人不待甄老爷发言，抢先摇了摇头：“傻丫头，你爹和我都年事已高，你还能留在我们身边多久啊？你的孝心我们领了，但是你大哥大嫂说的也在理，这女人啊最终还是得找个男人，有个自己的家作为倚靠才行。娘毕竟不能护着你一辈子啊。” “娘，怎么连你也要赶我走吗？”甄氏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原本以为温氏最多只能说服大哥和爹爹，无论如何最起码娘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可万万没想到甄夫人一开口就已经同意了让她另嫁。 “又胡说！”甄老爷瞪气了眼睛：“你娘这是赶你走吗？这是为你着想，不然你还真准备老死在娘家，让外人看一辈子笑话吗？” “美瑶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可真的不能在任性了。这次你就听为娘的一句，让你大哥大嫂替你安排一下，咱们选户好人家再嫁一次吧。不然，要是为娘临走前你都还没有归宿，我肯定会死不瞑目的。”说着说着，甄夫人既然红了眼眶。 “娘……”甄氏见甄夫人如此，心中一软：“我也知道娘亲都是为我好。只是这另嫁他人哪有说的这么容易。” “别人不容易那是别人，凭妹妹的条件想要另嫁那可是非常容易。”温氏听甄氏松了口，赶紧接过话来：“我这边都已经为妹妹打探好了合适人选，只要妹妹一点头，我立刻安排人去说亲。” 甄氏皱起眉，她知道温氏说的合适人选就是今天中午提到的贾员外，不由得心生厌恶之情，忍不住出言顶撞：“大嫂的动作还真是够快的啊，你怕是巴不得我明天就赶紧嫁出去，好消失在你眼前，省的碍你的眼吧，我看你们都是提前早就商量好了。” 啪！ 温氏还没有生气，甄老爷抢先拍了桌子。 “你这是和大嫂说话应有的态度吗？人家好心好意地替你张罗，你却说话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我看你真的是该好好教训一下。来啊，上家法。” 甄老爷子这一喊，顿时吓的甄氏一个激灵。 “爹，美瑶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上什么家法。”甄路遥劝道：“她可能是一时之间还没有转过这个弯来，毕竟被秦府休掉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她现在这段时间情绪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她斤斤计较了。” “是啊，老爷。”甄夫人也在一旁劝道：“你就不要生气了，最近你的身体也不好，若是为此气出个好歹了，你可让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办啊？” 甄老爷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手挥了挥说道：“也罢，也罢。就算打她一顿又能如何？” 甄氏满腹委屈，却不也敢再出言顶撞。 “你且说说，你说的合适的对象到底是谁？”甄老爷平复了一下怒气，抬眼问温氏。 温氏连忙回道：“我一说这个人，爹您一定有所耳闻。他就是京城有名的贾员外，贾宝林。” “是他？”甄老爷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贾员外的名字他自然是听过的，只不过此人的风评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第552章 遁入空门 “爹，虽然这个贾员外是有点好色，但是我已经打听过了，他对自己的妾室可都是真心好，从来不曾亏待过任何一个人呢。妹妹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更不会遭罪的。”温氏停了一下，笑着看了看甄氏说道：“我觉得依照妹妹现在这样的条件，能找到贾员外这样的人已经算很不错了，要是其他人家恐怕一听妹妹的休书就吓跑了。” 甄老爷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罢，现在也不是我们挑人家的时候。这个贾员外怎么说也算富甲一方，另嫁给他，美瑶的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个着落。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爹！” 甄氏听着甄老爷和温氏两人三言两语之间就要把自己嫁了出去，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女儿是打死也不会嫁给那个什么贾员外的，要嫁你们自己去嫁！” “放肆！你竟然连爹都敢出言顶撞？刚才就不应该饶了你，就应该上家法先让你好好清醒一下。”甄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美瑶，你也是真太不像话了，你看把你爹都气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道歉？”甄夫一边帮甄老爷顺着气，一边劝甄氏赶紧服软。 谁知甄氏就是不服软：“我不道歉，你们现在都没有把我当亲生女儿来看，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凭什么要道歉，我不道歉！” “你……你个逆女！”甄老爷气的浑身发抖。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甄氏捂着脸愣在了原地。 “我这是替爹教训你，真是没大没小，不成体统。”原来是甄路遥上前给了甄氏一巴掌。 “大哥，你打我？你从小到大可都没打过我。”甄氏捂着火辣辣的脸庞，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是我打你怎么了，你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娇纵任性的大小姐吗？你好好看看自己，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一个下堂妇凭什么还能对父母这样说话，你已经把我们甄家的脸都丢尽了，你知道不知道？” “好，我让你们大家丢脸了。”甄氏含着泪说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希望我赶快离开府中，那我走就是了。也不用麻烦你们给我安排什么对象，我明儿个就去城郊的庵堂削了发当姑子去！”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好，我明天就差人把你送到静堂庵去，你有本事就真的给我削了发去当尼姑，了断这凡尘俗事，我权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也省的你再给我们甄家丢脸。”甄老爷气的胸口直疼。 “去就去，明儿个也不用你差人送我，我自己个儿又不是没长腿，反正已经要了断红尘了，也不劳你们替我烦心了。”甄氏赌气说着话。 “你们父女两个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说这么伤感情的话。”甄夫人皱起了眉头：“美瑶，不是我说你，你现在也是当娘的人，难道就不能体会为人父母的苦心吗？你爹同意你另嫁那还不是为你好？想给你找个后半生的依靠，不然哪天我们两个双腿一瞪，去了西方极乐，你可还有什么指望？那个贾员外虽说名声不好，可好歹家财万贯，除了贪图些美色，也没有什么其他不良嗜好，依你现在这样的条件，能另嫁给他真的是已经很不错了，你莫要再任性胡闹了，好不好？” 甄氏听了母亲这样说，眼泪终于不争气地留下来：“娘，就算你们是真心为我好，可贾员外那样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嫁的。若是真的非逼我，我真的只有遁入空门了。” 见甄氏哭了起来，甄老爷深深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们对你太过娇纵了，才让你如此任性不懂事。” 甄氏没有答话，只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此时只感觉满腹委屈，明明给贾员外当第十几的小妾是个巨坑，可自己最亲的人还振振有词，愣是将黑的说成白的，仿佛是嫁给贾员外本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是她不识好歹，不懂得珍惜，难道一个被休掉的下堂妇就真的一点尊严也没有了吗？ 见甄氏此时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众人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半晌，甄老爷挥了挥手：“也罢，既然你实在不愿意嫁给贾员外，这件事就暂且不提了。” 温氏一听甄老爷发话，又心疼甄氏，不让她另嫁了，连忙说道：“可是妹妹这样一直呆在府中，难免会遭人非议啊。” 甄老爷闻言，又紧锁深眉道：“我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唉，老了还要替儿女操这份心。”说着，又瞪了甄氏一眼：“现在我真是多看你一眼都觉得心烦。” “老爷莫要这样说，俗话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过日子总会总会碰到麻烦事，再说美瑶她自己也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你就不要再责怪她了。不如这样，我先去和无相师太打声招呼，送美瑶去静堂庵小住，让她在那里先静养一段时间，好好想想，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她自己就想通了。” “这样也好，就让她去庵堂好好反思一下，也省的天天在府中进进出出的，让外人看到了说三道四的。” 甄老爷同意了甄夫人的提议，立刻就安排管家明日差人送甄氏去郊外的静堂庵。 甄氏见他已经做了决定，心想去静堂庵静养怎么着也比嫁给贾员外要好，再说她其实心里也不愿意住在府中看温氏脸色，听别人在她背后嚼舌根，这滋味着实也不好受，倒真不如一个人去郊外的庵堂还会落得清静自在。 “爹，女儿去静堂庵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想求你。”甄氏盈盈一拜，向甄老爷求道。 “你还有什么事？我看去静堂庵清修是你现在所能做的最好的选择，那里环境最适宜你好好反省。”甄老爷以为甄氏又后悔了，不愿意去庵堂清修。 “女儿不是不愿意去静堂庵，诚如父亲所言，我也认为去静堂庵清修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女儿不想一个人去。”甄氏看了一眼甄老爷，说道：“女儿想带刘妈妈一起去。毕竟我自幼就跟她在一起，如今她跟着我回到甄府，一把年纪了还要去倒夜香，女儿实在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在府中受苦，想带她一起去庵堂静修，恳请父亲同意。” 第553章 静堂庵 “总算你这孩子对刘妈妈还有些情义。”甄夫人点点头。这刘妈妈也是她当年的陪嫁丫鬟，虽然刘妈妈后来一直照顾甄氏，跟在甄氏身边三十多年，几乎再没有伺候过甄夫人，但是甄夫人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少年时代的感情。 “老爷，你就让她把刘妈妈带去吧。反正美瑶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人伺候，刘妈妈是她用惯的人，留在府中不如留在她的身边。” 甄老爷听了甄夫人的话，点点头：“这些小事夫人拿主意就行。” 甄夫人转而对温氏说：“你都听到了，明儿个就让刘妈妈跟着你妹妹一同去静堂庵吧。” 温氏应声答应，她本来也不想留那个刘妈妈在府中，毕竟她是甄氏的心腹，自己看见她就觉得碍眼，不然也不会故意安排年龄那么大的她去干清理夜香这样又累又苦的活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这事就这样定下来，大家都各自歇着去吧。” 甄老爷缓缓站了起来，准备回房，才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甄氏说道：“明日走的时候，你也不用过来和我辞行了，我不想看见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罢一甩衣袖，大踏步地说了厅堂。 甄氏听的心里一酸，刚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此时又开始簌簌地往下掉。 甄夫人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爹这是正在气头上，他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再怎么说他心里还是疼你的，不然也不会同意你不另嫁的想法。明日我会陪你一起去静堂庵的，你放心。” “娘……”甄氏抹了抹眼泪。虽然她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但是在爹娘面前她始终还是个孩子，总是希望父母是她永远的倚靠。 “别哭了。”甄夫人替她擦了擦眼泪：“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让刘妈妈帮你一起收拾行李吧。” 这话不光是说给甄氏听，同时也是说给温氏听的。 温氏果然是个明白人，甄夫人话音刚落，她就赶紧接茬说道：“娘你放心，我今晚就让刘妈妈到妹妹房里去伺候着。” 随后又假惺惺地拉起甄氏的手说道：“虽说现在天气开始热了，但是郊外庵堂在山上还是有些寒凉，妹妹可一定要多带些衣服去，免得到时再回来取，这样折腾太过麻烦。” “你大嫂说的对，山上凉气重，回头娘再给你送两件披风过来，你一并带到庵堂去吧。” “谢谢娘。” 甄氏知道甄夫人说这话是出于真心，而温氏说这话，无非是担心自己将来找借口再回到甄府来，所以才想让她把东西一次都带走，所以只谢谢甄夫人，而对温氏的话充耳不闻。 “好了，时候真的不早了，回房去吧。”甄夫人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温氏虽然没有达到让甄氏嫁给贾员外的目的，但是总算也将她赶出了甄府，因此多少还是有点得意，冲着甄氏笑了笑之后拉着甄路遥也离开了。 甄氏一个人留在厅堂里，独自又呆了一会儿，看着周围这些熟悉的摆设和她出嫁前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但是物是人非，这里的确已经不再是属于她的家了。 ※※※ “无相师太，那小女就拜托给你了。” 甄夫人带着甄氏来到了静堂庵，捐了不少香油钱给庵堂。 “甄施主客气了，后院有一间别屋是空着的，稍后我安排人打扫干净，甄小姐就可以住进去了，只不过我这里条件简陋，比不得甄府，估计甄小姐住不太习惯。”无相师太慢慢说道。 “哪里的话，她这次过来无非就是想在佛前静修养身，又不是来此贪图享受的。只要师太管她一日三餐，为她提供一片瓦片遮头就好。”甄夫人说着，将甄氏往前推了推，对她说道：“还不快谢谢师太。” 甄氏微微欠身施礼：“谢谢师太。” “阿弥陀佛。”无相师太颂了一声佛号，算是回礼。 甄夫人替甄氏整理了一下披风，叮嘱道：“你就在这里安心静养，过段时间娘再来看你。如果你在这里缺什么短什么，就派刘妈妈回来知会我一声，我定想办法给你送过来。” “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甄氏握着甄夫人的手，心中虽有万分不舍，但却始终没说出口。 一直等到目送甄夫人的马车没有了影子，甄氏才带着刘妈妈，随着无相师太进了静堂庵。 这个静堂庵是位于京城西郊的紫荆山上的一座尼姑庵。虽然庵子本并不大，整个尼姑庵里面也就十几号人，但是在京城却也是非常有名，香火也算鼎盛，许多京城的贵妇名媛都会定期来这里小住两日，吃斋礼佛。据说，这静堂庵的无相师太还是京城某个王爷的宠妃，后来因王爷战死沙场，她索性也就剃度出了家，终身伴着青灯古佛，一心一意替王爷诵经祈福。 “甄小姐，这间房就是替你准备的。至于这位刘妈妈……”无相师太顿了一顿，双手合十说道：“庵内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房间，还望甄小姐见谅。” 甄氏见状，知道无相师太是想让刘妈妈和她住在一起。这庵堂拢共也就备着三两间客房，以供京城来的贵客小住。而甄氏这次要来静养一段时间，日子肯定不短。尽管甄夫人为此给庵堂添了不少香油钱，但是如果给刘妈妈也准备一间客房的话，肯定会影响到其他施主来礼佛，更何况刘妈妈本就只是一个下人，实在没必要为她再单独腾出一间房间来。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甄氏来了这里也不想多生事端，只想安安静静的在此静养，幸好刘妈妈和她感情深厚，实际上也算得上她半个亲妈，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便。于是甄氏摆了摆手，说道：“没有关系，刘妈妈和我最是亲近，就让她和我住一间房好了。” “阿弥陀佛，如此甚好。”无相师太点点头，推开了房间的门：“甄小姐先进屋稍后片刻，我马上就唤人来替你打扫一下。”。 “多谢师太。” “甄小姐请自便吧。”无相师太说完，双手合十又颂了一声佛号就离开了。 第554章 刁难 甄氏领着刘妈妈进了屋。只见这屋内陈设非常简单。正对门墙上挂着一张大字，上面写这一个草书的“静”字，下面就是一张红木的供桌，桌上摆放着一尊千手观音像，观音像前是一个有些破旧的铜制香炉。 再看屋中，只摆着一张方桌和两条条凳，方桌上有一套素色粗瓷的茶壶茶杯，除此以外别再无其他长物。 甄氏又走进内室，这里的空间非常小，里面更是连一张正儿八经的床都没有，只是用青砖靠墙砌成了一个大炕做通铺，上面铺的一层薄薄的褥子，靠墙角还堆着两床灰色的棉布被子，所幸这些被褥看起来倒是挺干净整洁，应该是经常清洗。 刘妈妈伸手捏了捏褥子，发现褥子非常薄，还不不及平日里甄氏所用褥子的三分之一厚，她忍不住抱怨道：“这褥子也太薄了，这躺在上面和直接躺在砖头上有什么区别？” 甄氏看着如此简陋寒酸的住处，心里也忍不住一阵悲戚。这里和她在秦府的大房间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甄氏甚至觉得就连秦府下人住的地方也比这里要宽敞舒适些。 她默默无言地坐在了炕上，眼神有些迷茫，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昨晚她说要来庵堂剃发修行不过是一时气话，旁人她都可以不管，但是秦若兰她是绝对不可能放的下心的。所以出家什么的对她而言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就算是气话也让她现在进了静堂庵，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住多久，也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有机会再看见秦若兰，她打量着巴掌大的地方，心中突然充满了委屈和忿恨，眼睛慢慢开始泛红。 “让小姐受苦了。”刘妈妈见甄氏红了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先替甄氏喊起苦来。毕竟甄氏从小到大，从闺女到人妇一向都是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住过。 “刘妈妈，你说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甄氏无助地抓着刘妈妈的手，有些茫然地问道。 “小姐这都是被人陷害的啊。”刘妈妈抹了抹眼泪说道：“先是秦凌那个臭丫头故意挖了一个坑让小姐跳，然后二奶奶又和那个骚狐狸联合设计陷害了你，若不是因为他们几个，小姐现在还是秦家的大奶奶，怎么会住到这种破地方来呢？” “没错，你说的对，都是她们害了我，害得我做不了秦家的大奶奶，害得我见不到兰儿，害得我要跑到这种鬼地方来躲着！”甄氏闭上了眼睛，嘴里不停念叨着，似乎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小姐，就暂且先忍耐一下，说不定过段时间事情就会有转机也说不定，毕竟你和大爷也是二十年的夫妻了，或许他过两天想通了，就会回心转意接小姐你回去了。”刘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甄氏，索性先随口编了一个希望给她。 甄氏闻言忽地睁开了眼睛，竟然有一丝期待之情：“你说之浩还会来找我？他会回心转意吗？” “当然会了，小姐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大房，你又为他生了三个儿女。我想大爷现在不过是被周姨娘那个骚狐狸蛊惑了，再加上秦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对他施压，所以他才会一时糊涂休了小姐。等到入夏，少爷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去见少爷，让他帮你求情。或许那时秦老爷子的气也消了，大爷念着以往的感情，看在少爷的份上心一软就接你回府了。” “对，你说的对。”甄氏听刘妈妈这么一分析，马上激动地抓着她说道：“我不光有兰儿，我还有枫儿。等他一回来我们就去找他，我是他亲娘，他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嗯嗯，没错，少爷一向很孝顺，小姐你就放心吧。到时少爷肯定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刘妈妈的话又燃起了甄氏那么一丝丝希望。 甄氏和刘妈妈的话刚说完，两个中年尼姑就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年龄稍长，体态痴肥，个子也矮矮的，看起来十分敦实，但是看着面目却有些不善。她后面跟着的一个稍微清瘦一些尼姑，看起来年龄和甄氏相仿，一脸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别人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这两人就是刚才在门口跟着无相师太一起迎接甄夫人和她的人，估计应该是寺里的执事尼姑，刚才自己就是把香油钱交给了这个胖乎乎的尼姑。 “贫尼静尘。” “贫尼静非。” 两人先后报了名字，胖胖的尼姑就是静尘，清瘦一些的就是静非。 静尘上下打量了一下甄氏，又斜睨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刘妈妈，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就是那个甄府的甄大小姐？” 还不等甄氏开口答话，静非就冷冷地来插了一句：“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更何况这不是还带了一个老妈子来吗？凭什么叫我们来给你打扫房间？” 原来她二人根本就不愿意来帮甄氏打扫房间，只不过是无相师太有命，才不得已过来。 “静非，你这话若是传到师太的耳朵里，让她知道你有所抱怨，可又要被罚抄经了。” 静尘嘴上提醒着静非，眼睛却没离开甄氏，似乎这话是冲着她们二人说道，意在提醒甄氏和刘妈妈，不要随便告状。 “哎呦，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你不说我不说，师太怎么回知道？除非……”静非冷冷地看了甄氏。 甄氏本来就听出了静尘问话的语气不善，没想到静非更是直接质问起来。心下又纳闷又生气，自己这不过是刚到静堂庵，都还没安顿好住下，怎么就像得罪了她们两人似的。 “我不会去无相师太那里告状的。”甄氏也板起了脸冷冰冰地说道：“只是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二位师太，你们一进门就不给我好脸色看。” “甄施主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不给你好脸色看了？”静尘说着从袖笼中掏出一块抹布：“我们这不是奉命来伺候你了吗？”说完，又冲着静非说道：“你还不赶紧干活，别一会耽误了午课。” 第555章 克扣 静非朝天上翻了一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抹布，嘴里嘟哝着：“不就是一个下堂妇吗？架子比相府千金还大，明明自己有老妈子，还要让我们来打扫房间，哼。” 甄氏这才听明白，原来她们二人也知道了自己是被休掉，无处可去，才来静堂庵静修的，所以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她。 真是太不像话了，自己又不是没有添香油钱在这里白吃白住，什么时候轮到两个小尼姑看不起自己了。 “你……”甄氏正准备要开口训斥几句，却被刘妈妈一把拉住了。 “二位师太既然还有午课要做，不妨将抹布留给老奴，我来打扫房间就好。”刘妈妈赔着笑说道。 静非一听，立刻将手中的手帕扔给了刘妈妈，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说道：“算你识相，这房间其实前两天相府千金才住过，人家打扫的很是干净，你就随便整理一下就可以了。” 静尘跟着点点头，接着说道：“无相师太吩咐了，以后甄大小姐就跟着我们两个静修，从明天开始，早午晚三课我们都带你一同去，还请事先做好准备。” 甄氏闻言皱了皱眉。自己本来只是打算到静堂庵安安静静地住上几日，并没有打算真的静修，不知道甄夫人都和无相师太说了些什么，她居然还安排自己要参加庵中的功课。更令人不安的是，她安排带自己的两个师太显然不是良善之辈。 刘妈妈见甄氏皱眉不应，生怕静尘，静非二人再不高兴，连忙说道：“师太的话我都记住了，我明日会提醒小姐去找二位做功课的。” 可没想到这话还没说完，静非见甄氏不回应静尘的话，刚刚露出的一丝笑容立刻又消失了，满脸刻薄的地说道：“你个奴才听到有什么用？我师姐是在和她说话呢。” 见刘妈妈被呛了回来，甄氏顿时再也忍不住发作起来：“和我说话又怎么样？凭什么我就要搭理你们？哼，真是笑话。我怎么说也是添了不少香油钱的，住在这里也算是你们的香客，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见甄氏有些发飙，静尘也不客气起来：“甄施主这话就不对了，你添的香油钱那是礼佛用的，又不是给我们的，难不成你认为是你的钱养了我们，我们就要像你的奴才一样讨好、伺候着你吗？” “呸，她想的美，还想我们伺候她？不过是拿了区区五十两出来，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赖多长时间，说不定连她自己的伙食费都不够呢，还好意思说香油钱。”静尘也一点不客气的说道。 “五十两？不是一百两吗？” 甄氏有些懵，她明明听到母亲吩咐温氏准备一个一百两的香油钱，也亲眼看见温氏拿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装在了信封里，怎么这会就变成了五十两？ “哈，这才是笑话，好不好？你明明交给师姐的就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给了一百两，那银票上可是白纸黑字，你就不要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了。你知道不知道，其他人在这里只不过住两三天，给我们的香油钱都不止这个数了，更何况你还要在这里长住一两个月，就算翻一番给我们一百两都还嫌不够呢，哼。”静非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极具轻蔑意味的哼声。 甄氏闻言，脸上一红，原来不止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是下堂妇，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她们嫌弃自己添的香油钱太少，她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 可是这一百两怎么就会变成五十两呢？ 甄氏突然想起来，温氏将香油钱交给她之后，又借故说帮她检查行李，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愣是将她的包袱打开又翻了一遍，还特意叮嘱她一定要将香油钱放在包袱里放好了，千万被弄丢了。她当时以为是温氏小心眼，生怕她私自将甄府中的东西带走，故而要特意检查一番看她有没有夹带私拿。 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多拿任何一样东西，心里坦坦荡荡，所以也没有阻拦温氏，就放手让她去翻查了。现在想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温氏趁那个时候，又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张香油钱私自拿走了。 这个温氏就是不想让自己好过！ 甄氏知道自己最少也要这静堂庵住上一两个月，这五十两银子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也难怪这两人从一进门来就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原来自己还真的是白吃白喝蹭人家的了。 想到这，甄氏一咬牙，冲着刘妈妈说道：“刘妈妈，再从荷包里取五十两银子给二位师太。” 刘妈妈愣了一下：“小姐，我们……”她知道甄氏现在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银两了，五十两对她们而言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给她们！”甄氏强硬的命令道。 “是。”刘妈妈赶紧从包裹中取出荷包，颤巍巍从里面取出银票，才刚数出五十两来，就被静非一把抢了过去。 “看不出你还是个聪明人啊。那我们就替佛祖谢谢你的诚心了。”静尘看到静非拿到了银票，这才笑意盈盈的说道。 “五十两也没有多少啊。”静非却甩了甩手里的银票，一脸的不满足。 “二位师太可以走了，我这里还要收拾屋子，就不留二位了。”甄氏黑着脸下了逐客令。 “既然甄施主用不到我们帮忙，那我们也不在这里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明日记得按时来做功课。” 静尘说罢就痛静非一起离开了。 “呸！” 等她二人走远了，刘妈妈狠狠地朝门外淬了一口，这才骂道：“什么玩意！这样贪财忘义的小人也能做出家人吗？我看着静堂庵里供的佛祖怕是瞎了眼睛！” “刘妈妈，在庵堂之中还是不要说对佛祖不敬的话。”甄氏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着两人一定是靠克扣香油钱赚了不少好处，所以才会嫌弃我们给的太少。要说眼瞎应该是这无相师太眼瞎，竟然让这样两个人当执事尼姑，这分明就是两只硕鼠，早晚有一天会掏空了整个静堂庵。” 第556章 高烧 “老奴知错了，不该说对佛祖不敬的话。”说罢，刘妈妈双手合十，闭上眼向佛祖道了个歉，然后接着说道：“只是依老奴看，这两个女人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一个个都这么贪得无厌，我们总不能一直拿钱出来打发她们啊，毕竟小姐所剩下的积蓄已经不多了。可是若是不给她们钱，怕是以后她们还会积继续为难小姐啊。” 甄氏闻言颓然趴倒在了炕上：“她们要为难于我，就让她们为难吧，我又有什么办法？钱我是多一分都不会再拿出来了。这可能就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 刘妈妈凑近甄氏，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出言安慰道：“希望这五十两银子能多顶一阵子时间，说不定小姐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甄氏心中一酸，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而且就算离开了这里，自己又能上哪去呢？哪里才是自己后半辈子可以安身立命之所呢？ “嗯，小姐相信老奴，最晚等到少爷回来，你一定可以离开这里重新回到秦家去的。” 刘妈妈看着甄氏此刻一副万分颓丧，似乎已经生无可恋的样子，实在心疼的要死，只硬着头皮出言安慰。 甄氏此刻很是迷茫，听了刘妈妈的话，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想要离开静堂庵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从这一日开始，甄氏在静堂庵每日粗茶淡饭，一日还要跟着庵里的姑子做三次功课，每日诵经礼佛辛苦不已，但是这样的日子也算平静如水，甄氏虽然辛苦，倒也过的不算难受。 只可惜正如甄氏所料，静尘和静非两人的本性是贪婪的，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她二人就开始明目张胆的又来讨钱了。但是这次甄氏却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拿银子出来息事宁人。 一来她确实没有剩下多少私房钱了，而将来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个未知数，她肯定要尽可能多留一些银子来傍身；二来她也不想再继续纵容静尘和静非二人，因为她们二人根本是贪得无厌之人，以后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问她要钱，这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 甄氏的拒绝彻底惹恼了静尘和静非二人，她们开始每日变着法地折磨甄氏。 首先是从饮食上开始克扣，本来静堂庵里就是素食为主，都是一些青菜豆腐之类几乎没有什么油水，甄氏吃的很不习惯，所以偶尔免不了会抱怨几句，说饭菜不合胃口，自己吃不下。 如今静尘就以此为借口，说甄氏吃不下每日的定量，要厨房每日减半供应。这样一来，甄氏几乎每天都吃不饱饭，饿着肚子。刘妈妈也曾试图将自己的饭菜分给甄氏一些，但是被静尘发现之后，也以同样的借口将她的饭菜定量减了半。 其次，静非故意在晚课时间针对甄氏。因为静堂庵的早课和午课都是由无相师太亲自主持，大家一起聚在大殿内进行，而晚课却不同，是各人在用过晚饭之后，自行回房进行。甄氏由于是静修香客，所以需要跟着一名师太共同做晚课，偏偏无相师太指派的不是别人，就是一脸刻薄相的静非。 她在晚课时间安排甄氏手抄心经，要求清晰誊写过一遍之后，方可结束回房就寝。表面上看来似乎这要求并不算过分，对甄氏而言抄一遍心经也不算难事，但是每每到甄氏快要抄完的时候，静非都会“很不小心”地将甄氏誊写的心经弄脏，比如“不小心”撒上墨汁啊，“不小心”撞到甄氏的笔啊，甚至又一次在甄氏写完之后，她“不小心”将抄好的心经撕破了！所以实际上，每晚甄氏都要一连抄上好几遍，一直到入夜，月亮高高挂起的时候才能回房休息。 第二日早课倘若她起的稍晚误了早课，又要接受静堂庵另外的责罚。 本来甄氏以为她们二人也就只有如此这些法子来对付自己，一直咬着牙忍耐着，可谁曾料到一个月后无相师太居然应其他尼姑庵之邀出去讲经传法，将整个静堂庵交给了静尘打理。 这下甄氏和刘妈妈的日子就更苦了。静尘打着要甄氏加强修行的幌子，开始安排她和刘妈妈在庵内的菜园子里帮忙，整日让她挑水挑粪。 甄氏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后来嫁到秦府更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不曾干过任何体力活。如今静尘让她挑水挑粪简直就是要了命，她甚至连扁担也挑不正，还没走两步就前仰后合摔倒在地，弄得狼狈不堪。 刘妈妈想去帮她一把，怎奈静尘始终在一旁紧紧盯着，不允许她上前帮一丁点忙。 开始的第一天，甄氏挑着扁担摔倒了无数次，身上也沾满粪水，又脏又臭，静尘不仅丝毫可怜她，还训斥她浪费了粪水耽误了施肥，罚她不许吃晚饭。 第二天甄氏好不容易能稳住扁担，将水从井边挑到地头，可静尘依然以她挑的水数量不够为理由，不让她吃晚饭。 就这样没过几天，甄氏的肩膀就被磨破了皮，又红又肿，整个人就像要散架似的，浑身酸痛难当。甄氏夜里哭醒过好几次，实在是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这才偷偷差刘妈妈溜出静堂庵，跑回甄府找甄夫人，希望她能来把自己救出去。 可谁知，刘妈妈回来后告诉甄氏，她根本连甄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要见甄夫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原来温氏自从送走甄氏之后，生怕她再找回来诉苦，担心万一甄老爷和夫人心一软，又将她接回府中，所以早早就叮嘱了下面的家仆，一定要将甄氏和刘妈妈拒之门外，不能让他们进府见到老爷和夫人。 甄氏知道求救无望之后，顿时心灰意冷，再加上连日积劳成疾，竟然当天半夜就发起了高烧，嘴里不停说着胡话。 刘妈妈见状，顿时吓得丢了三魂六魄，也顾不上静尘会不会责罚，半夜三更将她叫了起来，连求带拉地将她拽到了甄氏的床前，跪在地上不断的乞求静尘救救甄氏。 静尘披着外衣，一边咒骂着刘妈妈说她大惊小怪，一边将手搭在了甄氏的额头上。 第557章 救命 这一搭立马吓了静尘一跳，甄氏的额头烫的像个火炉，静尘脸色马上变了，她是要整治甄氏，想从其身上多榨点前出来，可是绝对没想过把甄氏整死。这万一她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弄出个好歹来，倒是无相师太回来问起，自己可没办法交代。 “这人怎么好端端就病了呢？”静尘皱着眉，心里也有些着急，现在这个时候，月黑风高，根本就没办法下山去请大夫，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姐这都是被活活累出病的啊，挑粪浇水这些粗活她根本不曾干过，一时之间哪里吃得了这些苦啊。”刘妈妈抹着眼泪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责怪我害了你家小姐不成？我怎么知道她连这点小活都干不了，简直就是一个废物，只会给别人添麻烦。”静尘气呼呼的骂道。 刘妈妈此时哪里还敢辩驳，不管静尘说什么，她都得忍着：“师太，我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她这样烧下去肯定会没命的。” “救？怎么救？我也不想让她死在庵里，真是晦气！”静尘皱着眉说道：“只是现在半夜三更，天上连月亮都没有，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下山的路又崎岖难行，你说谁愿意此时下山去帮你家小姐请大夫？” 刘妈妈也知道静尘说的很对，这紫荆山虽然山不高，却是林深不见路，平时白日光景都容易迷路，更别提晚上漆黑一片，要想此时下山去请大夫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总不能就这样放着甄氏不管，任由她自生自灭吧。刘妈妈咣咣开始磕头：“师太我求求你了，你想想办法，救救她吧。” 静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又不是大夫，能有什么办法，只有你去接些冷水来，反复替她擦拭以此降温吧。” 正说着，静非从门外走了进来：“你们这大半夜地在这里折腾什么呢？” 静尘一见静非进门，猛的一拍额头，说道：“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你不就是现成的大夫吗？” 原来静非也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尼姑。她的父亲原本是江湖中一名颇有名气的游医郎中。她自小跟在父亲身边，四处行医，终日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也学会了看病抓药，可以说她父亲的医术，她就算没有学十成也学了八成。如果不是后来她被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给欺骗，还害得她父亲蒙冤而死，她也不会跑来削发为尼，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个名扬天下的女大夫了。 静非被静尘说的一愣：“发生了什么？” 静尘连忙拉着静非来到甄氏身边，指着她说道：“就是这个女人，尽给人惹麻烦。今天白天还好好的，现在竟突然发起高烧来了。” 静非撇了撇嘴，非常刻薄地说道：“这才干了几天的活，到底她是什么娇贵的身子呦，说病就病了，怕不是装病不想干活了吧？” 刘妈妈一听，连忙又扑到静非脚下，拽着她的衣角哭道：“我家小姐真的不是装病啊，她是真的病了，不行你摸摸看，她的身上烫的就像火炉一样。” 静尘也凑首过来对静非说道：“我刚才已经摸过了，她的额头可烫的吓人呢。” 静非听了静尘的话，这才相信甄氏是真病了。她走到床前，有些嫌弃地摸了摸甄氏的额头，然后伸手搭在了甄氏的手腕上开始为她诊脉。 等静非一把完脉，静尘立刻问道：“如何？她病的严重吗？” 静非冷冷的说道：“没什么大病，这高烧看着凶险，其实不过是劳累过度又有些急火攻心而已，身体并无大碍。” 听了静非这样说，静尘和刘妈妈两人才算放下心来。 静非又紧接着说道：“虽说并无什么大碍，但是这样放着不管也有可能把人的脑子烧坏。” “什么，会把人脑子烧坏？”刘妈妈一听这话，立刻又着急起来。 “你急什么，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静非瞪了刘妈妈，指挥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替她散热降温，早点帮她体温退下来就行。刘妈妈你先去打点冷水来，水一定要够冰，最好你去打些井水来，然后替她擦拭一下脖颈，腋下，手心还有脚心，记住要不停用冷水擦拭只到她体表温度降下来，最起码要摸着不再烫手才能停。” 刘妈妈连头称是，转身就要跑。 “哎，再等等，还有事让你做。”静非叫住刘妈妈说道：“我现在回房中取些板蓝根和金银花来，你一会替她擦拭过后，就拿去厨房三碗水煎成一碗，给她灌下去。” 说罢，静非和静尘起身离开了，刘妈妈也不敢再有丝毫耽误，赶忙打了井水过来，解了甄氏的衣衫，仔仔细细地替她擦拭起来。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天亮，甄氏的高烧总算是退下去了，刘妈妈也算放下了心。 静尘听静非说甄氏并无大碍之后，就再没进到这个房间里来，连看都懒得来看甄氏一眼，但是所幸也没有叫刘妈妈再去菜园子里干活，让她可以留在甄氏身边照顾。 于是，刘妈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甄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直到第三天，甄氏才幽幽地醒转过来。 刘妈妈一见甄氏睁开了眼睛，立刻老泪纵横，趴在床边，抓住她的手哽咽道：“小姐，你可算醒了，真的是要吓死老奴了。” “我这是怎么了。”甄氏嗓子沙哑地问道。 “小姐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前天晚上你还发了高烧，老奴真的是要急死了。”刘妈妈边说边抹着眼泪：“如果小姐你有个三长两短，那老奴也不想活了。” 甄氏看了看满脸憔悴的刘妈妈，知道这两天肯定都是她一直在自己身边照顾，现在又听她这样说，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能始终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自己的父母，也不是自己的相公和儿女，反而是一个下人。 甄氏轻轻回握住刘妈妈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刘妈妈真是辛苦你了。” 第558章 来了重要人物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小姐安然无恙，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说着，刘妈妈站起身来：“小姐两天没吃东西了，现在一定饿坏了吧？老奴早就准备好了米汤，现在就去给你热一下，你再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吧，我很快就回来。” 甄氏躺在炕上，望着刘妈妈瘦削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过了小一会儿，刘妈妈就端来半碗温热的米油。她先将自己的被褥靠放在墙上当垫子，然后又将甄氏从炕上扶起来坐好，这才端起碗来开始喂甄氏吃饭。 半碗米汤进肚后，甄氏这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活过来了。“想不到她们竟然会帮你准备米汤。” 甄氏一边说着一边将剩下的米汤喝了个一干二净，她以前竟然不知米汤会这么好吃，只可惜刘妈妈只端了半碗来，还没吃几口就没有了。 “刘妈妈，我还想再喝一点。”甄氏抹了下嘴说道。 刘妈妈端着碗有些为难地说道：“小姐，这米汤只有这么多。” 见甄氏一愣，刘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地解释道：“这是老奴这两日从自己的米汤中专门撇出来的，因为我这两天没有去菜园子干活，所以静尘一天只分给我一碗米汤，所以……” “刘妈妈，你别说了，都是我连累了你。”甄氏立刻红了眼眶。 她早就应该知道，依着静尘的性子，怎么可能舒舒服服让她养病，还让刘妈妈留下来照顾她？她怎么这么天真，还以为静尘会大发慈悲心，给她准备米汤。 这世上多的落井下石之人，又有几人会雪中送炭呢？就算在这佛门清静之地，也还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小姐，快别这么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刘妈妈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要真说连累，也应该是老奴连累了小姐。” 甄氏皱起眉头：“此话怎讲。” 刘妈妈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姐昏迷的这两天，老奴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想当初，小姐你对秦凌也是满腹怀疑，若不是老奴糊涂着了她们的道，将错误的信息告诉了小姐，小姐又怎么会一步步落入秦凌这个死丫头的圈套？” “再后来还是老奴亲手将秦凌从秦府大门推了出去，而这就是后续所有事情的开端，所以若认真论起来，追根究底我才是最糊涂的人，被人利用了不知道，硬生生连累了小姐啊，老奴真是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竟然被一个小丫头骗的团团转。该死，我真是该死！” 说到这儿，刘妈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刘妈妈……”甄氏心疼地喊道：“快别这样。” 刘妈妈哭着说道：“都是老奴的错，害得小姐吃了这么多的苦，糟了这么多的罪。” 甄氏摇摇头，有些激动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他们的错，是秦凌的错，是曹氏的错，是周千媚的错，是秦府上下所有的人的错！他们一个个心如蛇蝎，诡计多端，害我至如此境地，我甄美瑶今日在此立誓，总有一日我要他们把欠我都给我还回来，秦凌、曹氏还有秦府所有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妈妈老泪纵横地望着甄氏，连连点头附和：“我相信小姐一定会等到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又过了两天，甄氏刚刚能下床，病还没有好利索，静尘就来到她屋里，催着她早点去菜园子里干活。 在刘妈妈好一番哀求之后，静尘才勉强答应可以让甄氏再缓几天干重体力活，但是这几天也不能让甄氏闲着，她要去甄氏负责大殿的每日清扫工作。 刘妈妈马上替甄氏千恩万谢，因为尽管大殿不小，打扫起来也不容易，但是相比菜园子里的活来说，这种擦擦香案，拖拖地的工作可要轻松多了。 这一日，甄氏刚做完早课，正准备吃早饭，就听地静尘前来催促：“你怎么还在这里吃早饭，还不快去打扫大殿？” 自从上次大病一场之后，甄氏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和静尘顶过嘴，只是一味的逆来顺受，低头做事。 此时听见她叫自己立刻就打扫大殿，一边应声答应，一边马上将手中的馒头揣进了怀里，随后她端起米汤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拿袖子擦了擦嘴，也顾不上收拾碗筷，就朝大殿方向奔去。 “今日你可要仔细点，将这大殿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特别是那些死角旮旯，也都注意点。”静尘来到大殿叮嘱道。 这大殿虽是日日打扫，但是由于来来往往的香客很多，总还是有些不容易，甄氏又是一个人打扫，每次要整个仔细打扫一遍之后，她受过伤的腰都会酸的直不起来。 所幸静尘平日里倒不是经常来监督，所以甄氏偶尔也会取个巧，偷个懒。只是今天看了这个懒都偷不成了，因为静尘一直站在旁边指挥着甄氏，擦擦这儿，扫扫那儿，一副高度重视的样子。 “今天是要来什么重要人物吗？”甄氏忍不住问道。 “算你聪明，今天庵堂要接待一位贵客，她可不是一般人，所以今日庵堂不对外开放了，只接待她一人。”静尘说道：“我说你，别停下手里的活啊，接着干，一定要都擦干净了。” 甄氏赶紧继续擦拭着香案，只听静尘继续说道：“这位夫人出手可大方了，她半年来礼佛一次，一次捐的香火钱最少也是五百两起。” 这到底是谁家的夫人？出手这么阔绰，想必一定是京城里有名望的世家，她定时来礼佛烧香，那应该也是心善之人。倘若自己能和她搭上话，求她捎个口信给母亲，说不定她会答应帮这个忙。 甄氏想到这儿，不由继续打探起来：“听起来这夫人家里倒像是京城的富户，不知是谁家的夫人出手这么阔绰？” 静尘有些得意地说道：“这个也不用瞒你，你别看我们静堂庵规模不大，但这里的菩萨确是百求百灵，而且不似别的庙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所以京城很多贵夫人都会选择到我们庵里礼佛还愿。” “这个夫人要认真说起来，家里可不是富户二字那么简单。”说着，静尘左右扫了一眼，贴近甄氏身边，故作神秘地说道：“她就是京城第一大钱庄，万达钱庄的老板娘，冯夫人。” 第559章 冯夫人 京城第一大钱庄的老板娘？ 怪不得一出手就是五百两，人家家里可就是开钱庄的。想当初秦家不是也是在听说秦凌是永安四大钱庄的幕后老板之后，才动了认她回来的心思吗？ “这个冯夫人人怎么样啊？”甄氏转过身开始擦签筒，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道。 “你别看人家是万达钱庄的老板娘，是富人中的富人，可是人家真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为人特别和蔼可亲，可不像某些人。”静尘一边夸别人的同时，还不忘记讽刺一下甄氏。 可是这时，静尘的讽刺之语，甄氏是一点没听进去，她只听到了前面静尘所说的，这个冯夫人没有架子，和蔼可亲，若果真如此，那她可就有希望了。 静尘盯着甄氏打扫完大殿，就把她赶了出去。 然而甄氏并没有回房去休息，而是远远地躲在大殿外的一棵老槐树背后，她就是要在这里等冯夫人，然后找个机会接近她，好托她捎个口信给自己的母亲。 甄氏靠着树等了好一会儿，突然见一个小尼姑慌慌张张的跑进庵门，嘴里喊着：“到了，到了，冯夫人他们到了。” 原来静尘怕怠慢了冯夫人，一大早就派了人去路上望着，好第一时间知道，以便她们出门迎接。 “到了？快快，大家动作快点。”静尘一听说冯夫人到了，立刻领着庵里的几个执事尼姑从大殿里跑了出来。 一行人刚小跑到大门口，就听得一声骏马嘶鸣，冯夫人的马车也到了门口。 “冯夫人，真是有失远迎，快快，里面请。”静尘的声音中充满了谄媚的味道。 甄氏听在耳朵里，心中暗自好笑。这句话哪里像出自一个尼姑庵的代掌门所说的，倒像是一个店小二往店里拉客所说的话。 这个静尘也不知道是怎么骗取了无相师太的信任，让她当上了执事尼姑，反正单从佛家修为上说，她不仅不像一个克己正身的出家人，反而连一般有点骨气的普通人都不如。 甄氏都不用亲眼瞧见，光听静尘的语气，就知道她现在脸上一定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身子也差不多要弓成了一个大虾米。 “静尘师太客气了。我昨日是听了来人回报，才知道无相师太到别处庵堂讲经授法去了，也曾想择日再来，但转念一想无相师太归期未定，而我半年礼佛之时已到，就连香烛都准备好了，索性还是按照原定时间上来了，所以这次就麻烦静尘师太帮我打点一切了。” 冯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果然十分亲切温柔，甄氏心中暗喜，同时更下定了决心，等会儿无论如何，一定要找机会同冯夫人搭上话。 “冯夫人放心，其实以往您在庵堂内的一切也都是我亲自打理的，所以这次也一定不会有问题，请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说话间，静尘在前领着冯夫人，其他众人跟在二人身后都一起进了静堂庵。 甄氏从老槐树后偷偷探出了半个脑袋，想看看这个冯夫人长的什么模样。以前在秦府的时候她也是经常听其他高官的夫人提过这个冯夫人，说她为人低调，平日里不喜交际，很少参加什么聚会，所以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人并不多。 甄氏放眼望去，只见静尘果然如自己所料，脸上堆满了腻人的笑容，而在她一旁的是一名穿着打扮非常普通的中年妇人，四十出头的样子，身着一身月青色长裙，头戴一只珍珠点金的步摇，除此以外头上再没有带任何像样的发簪，样貌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脸，看起来有那么一丝大户人家的影子。 这个女人难道就是京城第一钱庄的老板娘吗？ 甄氏心里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京城最有钱的人居然穿着打扮还不如她在秦府时的气派。看来外界传言她为人低调是真的，那想必说静尘所说的也应该不假。 “不知道冯夫人这一路是不是有些劳累，是想要先礼佛参拜？还是先至后院厢房休息片刻，待用过午膳之后再开始呢？”静尘边走边问。 “我看还是先礼佛参拜吧，等用过午膳，稍事休息后我就启程回去，这样天黑之前就可以到家了。”冯夫人说完，转头对后面跟着丫鬟说道：“绿萝，你就不用跟我去大殿了，你带着张妈妈跟师太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帮一把。” “是，夫人。”名叫绿萝的丫鬟应声而出：“烦请哪位师太带个路。” 静尘赶忙指派了一个执事尼姑出来带路，只见绿萝招出张妈妈，张妈妈左右两只手里都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二人就随着执事尼姑朝后院走去。 看到这一幕，甄氏才明白过来，别看冯夫人刚才那一句话说的非常客气，听起来好像是让自己家下人去帮静尘她们一些忙，实际上就是让绿萝和张妈妈去替自己准备饮食，她应该是根本就不愿意吃静堂庵内准备的饮食。 “既然夫人要先礼佛参拜，那就直接去大殿吧。”静尘一边引着冯夫人迈上台阶，一边讨好地说道：“这大殿的里里外外，我们今天早上都仔细打扫了一遍。” 冯夫人点点头，也不多说话，跟着静尘就进了大殿。 不一会儿，大殿内就传出了众尼姑一起诵经的声音，想必已经冯夫人已经开始参拜礼佛了。 甄氏在树后等的有些着急，心想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如果静尘一直像刚才那样紧紧跟着冯夫人可怎么办？自己到底应该找什么机会才能顺利接近冯夫人呢。 反正先找继续在这里守着肯定是没有用了，她总不能在冯夫人礼佛结束，刚出大殿门口的时候就跑上前去吧，那样恐怕她还没走到冯夫人面前，就被静尘一脚踢开了。要想见冯夫人，那就必须要避开静尘。 甄氏想了半天，只有再去后院厢房碰碰运气了。那冯夫人不是说用过午膳之后还要稍事休息吗？就算吃饭的时候静尘也要黏着冯夫人，那她进厢房休息的时候，静尘说什么也会离开了吧。 想到这儿，甄氏朝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人后，赶紧从树后溜出来，一溜烟跑到后院直奔庵中最大的那个厢房而去。 第560章 年少旧爱 冯夫人在众人的诵经声中礼佛参拜完毕之后，起身向静尘等人致谢，然后又对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吩咐道： “红菱，众位师太都辛苦了，你且帮我将准备好的香油钱拿出来交给静尘师太，另外再另外给今日每一位诵经的师太准备一些随喜。” “是，夫人。”唤做红菱的丫鬟先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五百两香油钱，先请师太收好。” 随后她又从袖笼中取出一个刺绣精美，装鼓鼓囊囊的大荷包，依次给每位再场参与诵经的尼姑一些碎银子。 静尘，静非等人大喜，立刻口诵佛号向冯夫人道谢。 “师太不用客气，你们终日为我供的长生牌位诵经也是很辛苦，这点小意思只是我略尽一点心意而已。” 红菱这边刚刚将银子散完，就见绿萝款款进到殿内，朝冯夫人盈盈一拜：“夫人，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好，那就直接送到厢房去吧，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吃顿饭。”冯夫人说着，转身面向静尘说道：“叨扰师太多时，那我就先回厢房去了。” 静尘听冯夫人明说了想一个人吃饭，自然不会再死皮赖脸的的跟着，更何况冯夫人该给的香油钱和赏钱都一分不少的进了她的口袋，她有何苦再多事呢？至于这个冯夫人，她想在静堂庵干什么就随她去吧，只要她不放火把静堂庵烧了，怎么样做都无所谓。 甄氏藏在厢房对面的几颗花树后面，心里非常紧张，因为这几颗花树实在太过稀疏，只要有人朝她这里多看一眼，就不难发现她躲在树后。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里除了这几棵花树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正当甄氏祈祷不要被人发现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她背后响起：“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 甄氏一惊，什么都来不及想，头也不敢回，本能反应就要逃跑。可是她刚跨出去一步，就被人从背后抓住衣领一把个揪了起来。 “还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甄氏挣扎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个男声啊！ 这静堂庵里怎么会有男人呢？而且甄氏恍惚间竟然还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似的。 男人反手一转，将甄氏转了一个圈，两人面对面打了一个照面，同时大惊失色。 只听得两人同时异口同声地说道：“怎么会是你？” 男人赶忙将甄氏放下，松开了抓住她后衣领的手，一脸的窘迫模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搓了搓手，显得十分紧张不安。 甄氏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闷不吭声，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面前这个男人解释现在自己的处境。 因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年少时的恋人，柳漫峰。 柳漫峰自幼丧母，和妹妹两人跟着爹爹一起生活。柳父在甄府谋了一份护院的差事，因此柳漫峰在很小的时候就和甄氏结识了。 甄氏是甄老爷唯一的一个女儿，小时候很是娇纵顽劣，性格像个男孩，喜欢爬高上低，经常一不下心就受了伤，弄的青一块紫一块。甄夫人看在眼里是疼在心里，再加上见她平日里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因此当得知柳漫峰也会些拳脚功夫时，就让柳父每日也把他带进府来，一方面陪着甄氏玩耍，一方面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柳漫峰初入甄府的时候不过十一岁，那时的甄氏也才八九岁光景，可以说两人在两小无猜的年龄相识。 柳漫峰一个穷家小子第一次见到甄氏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妹妹就算是十里八村的美人了，可是当他看到粉雕玉琢，穿丝戴金的甄氏时候，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三个字来：小仙女，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了。 而甄氏第一次见到柳漫峰的时候，可是没有一点好印象。当柳父带着他站在甄夫人的面前时，甄氏本能地躲在甄夫人背后说了一句：“这是哪来的野小子，身上臭死了。” 甄夫人笑着对她说，这就是以后陪她一起玩的小朋友，甄氏一甩手，把头摇地像个拨浪鼓：“我才不要和他一起玩呢，他又脏又臭，我要躲他远远的。” 听见自己眼中的小仙女说自己又脏又臭，柳漫峰的脸上就像火烧一样烫，他低下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恨不得地上马上出现一条裂缝让他钻进去。 柳父闻言也显得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男孩子平日里是有些邋遢，如果大小姐嫌弃，我们这就回去。” 甄夫人笑着阻拦道：“柳护卫这是干什么，一个小姑娘说的话，你也往心里去？” 说着她走到柳父旁边，伸手将柳漫峰拽了过来：“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柳漫峰有些忸怩地抬起了头，甄夫人仔细端详了半天，笑道：“我看这小子模样长的周正，眼睛里也透着一股子灵劲，况且我相信柳护卫的家教一定错不了，这孩子就留下陪美瑶吧。” 甄氏一听甄夫人要把柳漫峰留在她身边，立刻撅起了嘴，吵闹起来：“我说了不喜欢他。” 除了甄夫人之外众人都一脸的尴尬，尤其是柳漫峰，更是不知道如何自处。 甄夫人拍了一巴掌甄氏，假装生气道：“你天天哭着喊着没人陪你玩，如今为娘给你选了一个小哥哥来陪你，你又在这耍脾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再闹下去，那以后都不会再有小朋友来陪你玩。” 看到甄夫人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甄氏委屈的瘪着嘴，不敢再说话，只是恨恨地盯着柳漫峰，心想都是因为这个臭小子，娘才会对自己发脾气。 甄夫人见甄氏不再吭声，知道自己算是吓唬住了她，转而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先带他去洗个澡，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是。”丫鬟应声，伸手就要拽柳漫峰走，没想到柳漫峰下意识地向后一闪，丫鬟拽了一个空。 “噗！”甄氏看到丫鬟抓空后一脸诧异的样子，觉得甚为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561章 私定终身 这一笑一下子就笑进了柳漫峰的心里，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孩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你笑一声，我笑一声，似乎一下子就熟络了起来。 甄夫人和柳父见此情形，两人也相视一笑。 “我就说小孩子最容易相处吧。”甄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让丫鬟先带柳漫峰下去梳洗更衣。 这次柳漫峰没有再躲闪，而是抬头看了柳父一眼，父子两个只是简单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已经清楚了彼此的想法：柳漫峰愿意留下来，柳父也希望他能留下来。 柳漫峰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跟着丫鬟走了。而柳父也没有说话，只是笔直地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柳护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甄夫人见他一直望着柳漫峰的背影。 “属下只是担心漫峰这孩子生性顽皮，会惹大小姐生气，如果他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夫人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严加管教。” 甄夫人闻言笑道：“柳护卫多虑了。令郎来府中不过是陪美瑶玩玩，也不做什么正事，连当差都算不上，哪里有什么做的对做的不对的地方。” 柳父拱手抱拳：“话虽如此，但是犬子自小只有我一人带着，我担心他做事鲁莽会冲撞了大小姐。所以，在这里我想先求夫人一件事。” 甄夫人知道这是柳父再替柳漫峰事先求个“免死金牌”，心中一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就连柳护卫这样的一个粗人，遇到自己儿子的事情也会多考虑一步。 “柳护卫不用多言，你想求什么我心知肚明。”甄夫人正色道：“我知道令郎是个孩子，是孩子就难免会犯错，只要他犯的不是甄家不能容忍的大错，我一概不追究。” 柳父一听甄夫人直截了当给他一个承诺，立刻感激地单膝下跪施礼：“下属先谢过夫人，那我就放心地把犬子留在这里了。” 当柳漫峰梳洗更衣回来的时候，柳父已经走了。 “嗯，这人啊就要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才像样。”甄夫人看着柳漫峰梳洗过后的样子，很是满意。 “美瑶啊，你快过来看看。”甄夫人招招手，把正在花园里扑蝶的甄氏给叫了回来。 甄氏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竟然一下没有认出柳漫峰来，而是好奇的凑上前问道：“你是谁啊？” 柳漫峰见甄氏凑的这么近，顿时心里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是柳漫峰。” “柳漫峰？”甄氏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一脸的疑问。 “怎么，不认识他了。你们刚刚才见过面的啊。”甄夫人笑着。 刚刚才见过面？ 甄氏歪着脑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柳漫峰许久，突然大叫一声：“你不会就是刚才那个臭小子吧？” 柳漫峰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美瑶，不得无礼。以后漫峰就是你的贴身侍卫了，平日里你要去哪玩耍，都把他带着，我也好放心。”甄夫人叮嘱后，又转头对刘妈妈吩咐道：“这两个孩子都交给你了，回头，我再差人给他做两身新衣服过来，你可要帮我看好他们。” 刘妈妈连忙应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尽职尽责。” 从那天起，柳漫峰就成了甄氏身边的贴身侍卫，每日陪在她身边玩耍。 一开始，甄氏还是臭小子臭小子地喊他，天天欺负他，捉弄他。可是无论她怎么胡闹，怎么折腾，柳漫峰都从来没有生过气，甚至当她闯了祸惹了事的时候，柳漫峰还会主动帮她背黑锅。慢慢地，甄氏不再喊他臭小子，而是喊他小柳哥哥。 再后来，到了甄氏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时候，莫名就对柳漫峰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愫，开始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漫峰，并且对他主动表示了好感。 而柳漫峰打小心里就一直喜欢这甄氏，虽然他心里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甄氏有着天壤之别，但此时美人有意，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呢？ 二人不知不觉就越走越近，一来二去，竟然发展到了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的阶段。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很快，刘妈妈第一个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吓得她命都丢了半条，赶紧劝二人分手，若是此事被老爷知道了，怕是要雷霆震怒，打断两人的腿。 但是正处在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如何能听得进去劝，他们一边求着刘妈妈替他们保密，一边二人偷偷开始存钱，策划准备要一起私奔。 刘妈妈生怕甄氏真的会和柳漫峰一起私奔，到时恐怕连自己都会遭殃，所以最终还是没守住秘密，将此事禀告了甄夫人。 甄夫人一听，也是大惊失色。 她只考虑到找一个会功夫的同龄人来陪甄氏，却偏偏忘记了这男女授受不亲之事。 这柳漫峰进府之时还是个小男孩，两个小孩天真浪漫没有男女之别，但是现在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柳漫峰已经长成了一个魁梧英气的小伙子，而甄氏也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了，再让他们再一起无疑就是把干柴和烈火摆在一起。 “我真是糊涂！这事真是怨我。”甄夫人一边自责，一边气呼呼地让下人立刻把柳护卫找来。 柳父就看见甄夫人脸色不善，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知道甄夫人找到只会是因为柳漫峰的事情。 甄夫人见他来了，直接开门见山把刘妈妈知道的情况告诉了柳父。 柳父一听，吓得立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恕属下管教不严，未料到犬子竟敢觊觎大小姐，实在该死该死。” 甄夫人皱着眉：“行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趁老爷还没发现端倪之前，咱们尽快把这事给抹平了。” “谢谢夫人的宽宏大量，属下这就回去好好管教犬子，让他死了这条心，以后不再招惹大小姐。” 甄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事情要是有你说的这么容易，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分开，那我就不用犯愁了。” 第562章 二十年未见 柳父也知道甄夫人说的对。柳漫峰和甄氏两人现在都正值青春年少，眼里除了感情再无其他，总以为现在两人相爱就一定要爱到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想要说服他们分开，根本不可能。 “那依夫人的意思？” “这件事首先绝对不能让我家老爷知道，倘若他知道了，恐怕你家漫峰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夫人说的是，此事断然不能让老爷知道。”一想到此事被抖出来的后果，柳父后背就渗出了一层虚汗。 甄夫人招了招手，立在一旁的丫鬟立刻将一个钱袋子递给了柳父。 柳父有些茫然地接过钱袋：“夫人这是何意？” “这里面有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我自己只能偷偷拿出来这么多了，你也别嫌少，毕竟你家漫峰的命更重要不是吗？” “属下不明白夫人的意思。”柳父问道。 “我记得漫峰刚入府的时候，我答应过你，只要他不犯大错就都可以原谅。但是如今这件事毫无疑问是个天大的错误，所以我不能原谅。” 甄夫人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若是换做别人，我说不定会立刻派人打断他的狗腿。但是念在漫峰这么多年真心陪伴美瑶的份上，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更何况柳护卫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以来也是尽忠职守，从未行差踏错，所以我给你们这笔钱，你拿了就走吧。” 柳父一听，甄夫人这是在拿钱打发他走人啊。虽说在甄府当护院也没有多高的薪俸，但是柳父在这里毕竟已经做了很多年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太情愿。 “夫人，这事就没得商量了吗？” 甄夫人一听柳父似乎不愿意听从她的安排，立刻拉下了脸：“怎么？你还不愿意走？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我担心老爷知道此事后，会迁怒到美瑶身上，连她一起责罚，我早就把这件事告诉老爷了。” “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陪大小姐玩久了就以为自己也变成少爷了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钱你要就拿着，不要就留下，但是人必须今天都离开甄府。”甄夫人恶狠狠地说道：“如果明天早上我还看见那个小子呆在美瑶身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柳父一听甄夫人放了狠话，知道此事已经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他虽是一介武夫，却还是有那么一点骨气：“既然如此，那我们父子马上就收拾行李离开，这钱我就不拿了。” 说着柳父将钱放在桌子上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也不知柳父最终用了什么方法说服柳漫峰，总之从那天起，柳氏一家三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甄氏为此还哭闹了好几日，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地淡忘此事，但是柳漫峰这个名字却深深镌刻在了她的心里。 “二十多年没见，你还和以前一模一样，都没有变。”柳漫峰注视着甄氏，眼睛里依然充满了柔情。 “怎么会没变呢？我现在是又老又丑了。”甄氏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整理了一下发髻，如果知道今天会遇见柳漫峰，她早上就应该让刘妈妈帮她仔细梳洗一下。 “不不，你确实一点没变，不然我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你了。”柳漫峰说到这儿，略带欣喜的语气：“我原本以为你现在是官家夫人，早就将我抛之脑后了，没想到你也一眼就认出我了，我就知道……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柳漫峰本来是想说他就知道甄氏心里一直都有他，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现在甄氏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现在再说这样的话有伤大雅。 甄氏却以为柳漫峰是太过激动，一时之间才会语无伦次吗，也没有太过在意。她现在只是自顾自的懊恼，为何偏偏要让她在这么狼狈不堪的时候遇到柳漫峰，她多希望自己能在他心中永远是那个小仙女的形象。 两人对望了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到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静尘师太就不用送我了，这里我都来几十次了，轻车熟路就像自己家一样，我自己去往厢房就可以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柳漫峰和甄氏同时听出来了这是冯夫人的声音。甄氏心中顿时慌了神，她本来藏在这里就是要打算等冯夫人过来，好趁机会找她寻求帮助的，但是如今柳漫峰在这里，自己倒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跑去求助了。 “那贫尼就不送了，冯夫人请自便，如果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尽管差人来唤贫尼就是。” “静尘师太客气了，稍后我离开时一定会差人去和你道别。” 听二人声音，冯夫人应该马上就要进到后院了。甄氏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柳漫峰伸手将甄氏一把拽到了怀里，甄氏吓得睁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发出惊呼之声，柳漫峰就夹着她，一跃上了房顶。 甄氏呆在房顶上惊魂未定，就见冯夫人已经入了后院，随后径直进了厢房，随行的丫鬟也跟了进去。 “你还没说，你藏在这里鬼鬼祟祟要干什么？”柳漫峰趴在甄氏身边，小声问道。 甄氏犹豫了片刻，心知如果今天不和他说清楚，他肯定是不会轻易离去的，这才回答道：“我想找冯夫人帮个忙。” 柳漫峰闻言，眉头轻皱：“你想找冯夫人帮忙？她你能帮你什么忙？” 甄氏咬了咬牙，将自己在这静堂庵的遭遇前前后后，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两个混账尼姑，居然敢如此欺侮你？”柳漫峰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嘘，你小点声。”甄氏被柳漫峰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 “美瑶莫怕，等会我去帮你教训他们。”柳漫峰随口说道。 听到柳漫峰脱口而出喊自己美瑶，甄氏立刻想到了当年他们青春年少，两情相悦的美好时光，不禁鼻子猛的一酸，眼睛微微泛起了红。 “漫峰，我……”甄氏紧紧握住了柳漫峰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趴在房顶上，相顾无言了好一阵，直到厢房的门又打开，有人陆陆续续开始往里面送餐。 第563章 定情信物 看来冯夫人已经开始用午膳了，听她自己说用完午膳之后，稍事休息就要离开，那留给甄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要去见冯夫人。” 甄氏挪了一下身体，试图在房顶上站起来，却被柳漫一下按住了肩膀。 “就算你见了她也没有用，更何况你根本就不可能有和她说话的机会。”柳漫峰冷冷地说道。 什么意思？ 甄氏听得稀里糊涂。他怎么知道自己找不到机会和冯夫人说话？又怎么知道她见了冯夫人也没有用？ “你为什么这样说？”甄氏问道：“难道你认识冯夫人？” 甄氏这才突然想起来，柳漫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静堂庵内？按理说一个男人要烧香拜佛是不可能来尼姑庵的，而且今天除了冯夫人这么一位贵客，静堂庵根本不让其他香客进来。莫非这柳漫峰是陪着冯夫人而来？ 柳漫峰点点头：“你猜的没错，我现在就是冯府的暗卫，专门负责保护冯夫人的安全。” 甄氏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昔日的恋人，那个整日和自己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毛头小子，如今成了京城第一钱庄里的暗卫。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自小跟着柳父勤习武艺，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不错身手，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柳漫峰成了武林高手也不足为奇。 既然他就是冯夫人的贴身暗卫，那想必应该也是她的心腹了。那自己岂不是可以让柳漫峰去帮自己求情，拜托冯夫人去给母亲捎个话？ “那你……你能不能帮我？”甄氏试探着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求柳漫峰办事，不太愿意让他进一步了解到自己现在有多窘迫。 “你想让我帮你安排和冯夫人见面？”柳漫峰问道。 “可以吗？”甄氏满怀期待地望着柳漫峰。 “不可以。”柳漫峰回答的直截了当。 甄氏闻言，顿时眼神一暗。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柳漫峰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她的小柳哥哥了。她还以为他和以前一样，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情，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拒绝了她。 “哦，那我自己再想想办法。”甄氏低下头，有些沮丧地说道。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说过了就算你见了冯夫人也没有用，她是不会帮你这个忙的。” “你怎么知道冯夫人不会帮我？”甄氏有些不满，她觉得这是因为柳漫峰不肯帮她，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因为我是她贴身暗卫，跟在她身边七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清楚楚。”柳漫峰说到这，谨慎地朝四周又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以为看到她定时来礼佛诵经，她就是心善之人了吗？我告诉你，她之所以这么做，那都是因为她心里有鬼，是她坏事做的太多，怕遭报应。” 甄氏闻言一愣，她实在看不出冯夫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会做什么坏事。 柳漫峰见甄氏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就接着说道：“至于她做了什么坏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毕竟她是我的东家，我吃人家赏的饭。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像你看到那样是个与世无争，心地善良的贵夫人，她实际上阴险狡诈，恶毒至极，你想去求她帮忙，又没有任何好处给她，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说的都是真的？”甄氏看柳漫峰说的如此言之凿凿，心中也信了八分，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多问一句。 “你若不信，不妨偷偷去看一眼她在庙里供的长生牌位到底是谁的？别人都以为她是为其他人立的，不是冯老爷，就是她的孩子，其实这个长生牌位就是她为自己立的，是为了替自己洗清平时所树的业障，所以才准备在这静堂庵立了一块长生牌。” 甄氏一呆，没想到冯夫人立的长生牌位是自己的，一般妇人来供长生牌位都是供家人的。 “也许，她是供了好几个牌位，顺带帮自己也供了一个呢？”甄氏还有些不死心，难道这个冯夫人真的是骨子里又恶毒又自私的人吗？ “这你就错了。”柳漫峰摇了摇头：“她这个人除了爱自己，唯一爱的就是钱。在她眼里，夫君，子女都不如金钱重要，更没法和她自己比。所以她只在这里供了一个长生牌位，因为据她所想，花多少钱就办多少事，不管是人也好，还是菩萨也好，一概都是如此。她若是多供一个长生牌位在这里，那她花钱所买的福缘就会别人分去，所以她只肯供自己一个人的牌位，让所有福报都落到自己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真没想到冯夫人竟然是如此表里不一的一个女人。 若真是如柳漫峰所言，那甄氏就算当面去求冯夫人，估计也不会被她搭理。 那可怎么办才好呢？自己好不容易才想出的办法，有了那么点希望，现在又破灭了。 “看来我这后半辈子要在此终老了。”甄氏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哀伤。 这让柳漫峰听了很是心疼，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甄氏地头，略带宠溺地安慰道：“傻丫头，你忘记了，你还有我啊。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的境况，怎么可能置之不理，放着你在这里受罪呢？” 甄氏闻言，眼睛咻的一下又亮了起来，听柳漫峰这话的意思，是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搭救自己出去了。 “漫峰，你愿意帮我？” “废话，我不帮你谁帮你。我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对你的承诺和誓言。”说着，柳漫峰伸手探入怀中，摸索了一阵之后，从衣服内层取了一个竹制的小哨子。 甄氏一见这个小哨子，往事便如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 这是当年她和柳漫峰两人第一次偷偷跑出去约会，在后山遇到了一个老叟独自推着一辆单轮车艰难前行，柳漫峰二话没说，立刻上前帮他推过山坡，老叟道谢之时，夸他们二人天生一对，很有夫妻相，还送了他们一人一个竹制的小哨子。 甄氏此刻再见到这个小哨子，心情顿时激动起来：“你居然还留着这支竹哨子？” 第564章 永远的小仙女 柳漫峰捏着竹哨子放到甄氏面前晃了晃，微微一笑：“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会一直留着。这二十多年它从来都么有离开过我一步。” 甄氏心中一动，略带羞涩地问道：“真没想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留着它，只可惜我早已嫁为人妇，你也应该有了美妻娇儿了吧？” 不料柳漫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心里早就被你占满了，哪里还容得下别的女人。” “这么说，你一直都未曾娶亲？”甄氏有些诧异地问道。 算起来，柳漫峰今年也是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居然还没有娶妻生子，这让甄氏更加难以置信。 柳漫峰点点头算是回答了甄氏的提问，只见他双目含情紧紧盯着甄氏，仿佛在说就是为了她，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成亲。 “我猜属于你的那支竹哨子已经不见了吧。”柳漫峰笑的有些苦涩。 甄氏没有回答，诚如柳漫峰所言，她自己所拥有的那支小哨子早就已经被甄夫人拿去扔掉了。 当年她一开始的确是非常伤心柳漫峰的离去，也曾又哭又闹了几日，将小哨子贴身带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她等出嫁之时，甄夫人就逼着她将所有有关柳漫峰的一切东西都留在了娘家，不允许她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到秦家去，因此她就将这个小哨子连同其他东西一起留了下来。 可过了一段时间等她回娘家探亲的时候，才知道这些东西都已经被甄夫人扔掉了。 见甄氏低头不语，柳漫峰知道他肯定是猜对了。这也难怪她，毕竟她已经嫁为人妇，怎么可能再在身上留着和别的男人的定情信物呢？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甄氏被一纸休书送回了娘家，也就是说她现在又是自由之身了。 “这支哨子给你。”柳漫峰把这支竹哨子塞到了甄氏手里。 甄氏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明白了柳漫峰的意思，他这是想和自己重续前缘啊。 说实话，现在甄氏心里对柳漫峰已经没有几分以往的爱意了，对她来说他只不过就是她年少时听过的一段故事，唱过的一首歌，过去就是过去了。 如果她现在还是秦府大奶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接受这支竹哨子，但是现在甄氏看着柳漫峰放在她手心里这支竹哨子，就像看着一支救命的稻草，只有握紧了它，才有能摆脱这种痛苦不堪的环境的可能。 于是，她将竹哨子紧紧握在了手心里，轻声问道：“你不嫌弃我吗？” 柳漫峰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嫌弃你，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仙女。” 甄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对她说这样的情话了，不由脸上一红：“既然你不嫌弃我，那从今天开始，我就跟着你了。” 柳漫峰闻言大喜，激动地抓住了甄氏的手：“你说的话可当真？” 甄氏有些忸怩地点点头。 柳漫峰笑道：“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还可以和我的小仙女在一起。” “什么小仙女，都半截入土的人了，也不嫌害臊。”甄氏满脸娇羞状。 两人竟然就这样在冯夫人的厢房屋顶上打情骂俏起来。 忽然，厢房的门又打开了，只见丫鬟将吃剩下的菜肴又一一端了出来，应该是冯夫人已经用完了午膳。 “李妈妈，张妈妈，你们去收拾一下东西，顺便通知车夫在庵堂门口候着，一柱香夫人就要启程回府了。” 刚才在庵堂分发赏银，唤做红菱的丫鬟站在门口吩咐道：“绿萝，夫人吩咐你前去和静尘师太打声招呼，说我们一会就自行启程回府，不劳烦师太相送了。” 绿萝等人应声而去，红菱转身回到厢房之中，又关上了门。 柳漫峰握住甄氏的手轻声说道：“一会我就要跟冯夫人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吗？”甄氏有些不舍，她才刚刚和柳漫峰相认，可是这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他就又要走了，不知道他这一去何时才会再来。 “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甄氏略带哀怨地问道。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的。”柳漫峰思忖了一下，继续说道：“今晚等冯夫人入睡之后，我就偷偷溜出冯府，赶到这里来见你，不过可能要后半夜才能到这儿，你若是困了等不住……” “多晚我都等！”甄氏伸手一把捂住了柳漫峰的嘴：“只要你来，多晚我都等。” 柳漫峰抓住甄氏的手，微微一笑：“好，那今晚你就在厢房中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甄氏点点头，侧头轻轻靠在了柳漫峰的肩头上。 两人无言相靠了大概有半柱香的光景，柳漫峰这才轻轻推开甄氏说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先送你下去，不然一会冯夫人出了屋子，你要下去可就不容易了。” 甄氏知道此时不是两人缠绵的时候，有什么话都应该留待晚上见面再说，所以也不拖延，立刻点头同意。 于是柳漫峰将她挟在身侧，从屋顶上翻了过去，绕到屋后，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将她送回了地面上，随后自己一翻身也窜上屋顶，几个辗转腾挪之后，人就不见了踪影。 甄氏望着蓝天白云和空无一人的屋顶，突然有些恍惚，若不是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支竹哨子，她真会觉得刚才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但是现在这支竹哨子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那个男人真的是柳漫峰，他不仅还爱着她，而且还会像以前一样义无反顾地帮自己，看来她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 甄氏拿起竹哨子轻轻含在了唇齿间，虽然她现在不敢吹响它，但是她确定早晚有一天，她可以想吹多响就有多响，想到这儿，甄氏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 “小姐，你今天中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连午饭都没有吃？”刘妈妈忍不住问道。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她到处找甄氏都遍寻不见，还以为又是静尘或者静非又在刁难她，急忙跑去前院查看，可是却只看见静尘等人都聚集在庵堂门口恭送冯夫人，其中并没有甄氏的身影。 她只好悻悻地回到厢房，却发现甄氏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第565章 打扮 “我不饿，刘妈妈，我真的一点都不饿。”甄氏笑嘻嘻地说道。 她现在心里暖洋洋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真的一点也不觉得饿。 “不饿？”刘妈妈一头雾水地盯着甄氏。 早上的早饭就因为静尘的催促，甄氏只吃了几口就扔下了碗筷，之后又打扫大殿，干了一早上的活，中午居然还说自己不饿。 “嗯，我是真的不饿。你瞧我早上藏起来的馒头还在这儿呢，我要是饿的话吃这个就好了。”甄氏从怀里掏出了大半个馒头，那是她早上偷偷藏在怀里的。 刘妈妈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甄氏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好是哪里不对劲。 “小姐，你没事吧？”刘妈妈伸出手摸了摸甄氏的额头，她生怕甄氏再生病发烧。 甄氏笑着打掉了刘妈妈的手：“哎呀，刘妈妈，我都说过了我真的没事。” 刘妈妈将信将疑地收回了手，自言自语道：“没事就好，只要小姐没事我就放心了。” 可是这次刘妈妈还真是放不下心，因为甄氏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只见她一个人躺在炕上抱着被子，一会偷偷的抹泪，一会又傻傻的发笑，弄的刘妈妈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 所幸这个疑团到了晚上终于还是解开了。 今天甄氏做晚课的时候表现的格外恭顺，而静非刁难了她这么长时间，现在也没有新的招数可以整治她，况且她今晚态度非常好，简直让静非挑不出什么毛病，索性也就不搭理她了，因此甄氏破天荒早早就回到了厢房休息。 “小姐，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刘妈妈见甄氏头一遭回来这么早，不免有些吃惊。 “也许是静非领了冯夫人的赏钱，心情特别好，所以不想找我麻烦了吧。”甄氏一边随口说着，一边跑到小柜前，将抽屉卸下来，伸手到后面的空档里取出了一包东西。 原来，这包东西是甄氏身上仅存的金银首饰和细软了。她就是担心静尘，静非二人会趁她不在的时候，来搜刮她的行李，所以才特意将这些值钱的物件打包，偷偷藏在了抽屉后面的空档里。 “小姐，你把这些东西取出来干什么？”刘妈妈一边帮甄氏把抽屉放回去，一边问道。 甄氏打开小包，从中拿起一柄款式简单的碧玉珠钗问道：“刘妈妈，你看我带这根珠钗可好？” 刘妈妈一脸的纳闷：“好，当然好。小姐带哪根珠钗都好看的紧。只是老奴不明白，小姐是打算现在要戴它吗？” 甄氏点点头：“对，你去打盆水来，我还要好好梳洗一下，对了再帮我把那件水红棉丝皱绣金的褶裙找出来，我一会要穿。” 刘妈妈一听甄氏不仅要戴头钗，还要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翻出来穿，心中顿时一慌。 该不会是她实在受不了这些苦楚，准备好好打扮一次，然后自行了断了吧？ 想到这，刘妈妈慌了神，也顾不上细问，噗通一声就跪在甄氏面前，给她磕起了响头。 这下倒是反过来把甄氏给吓着了。 “刘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给我磕头干什么？快快起来。”说着，甄氏立刻从炕上跳了下来，一把扶起了刘妈妈。 “小姐，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刘妈妈一把抱住了甄氏，嚎啕大哭起来。 甄氏听刘妈妈说到这，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她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要了此残生啊。 “噗！”甄氏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呦，刘妈妈，你这是想到哪去了？我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呢？你真是多心了。” 见甄氏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应该不是在哄骗自己，刘妈妈止住了哭声，扯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问道：“那小姐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打扮，这夜半时分的，老奴能不多想吗？” 甄氏哑然失笑，拉起刘妈妈的手拍着她的手背说道：“对对，这事怨我，我应该先和你说清楚。” 说罢，甄氏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朝四周张望了一下，随后关紧门窗，拉着刘妈妈爬上了炕，窝在墙角处，神秘兮兮地说道：“刘妈妈，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的苦日子要熬出头了。” 刘妈妈一愣，甄氏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吧？现在她们二人算是被抛弃在这静堂庵了，就连甄夫人这么长时间也没来看过她们一次，还有谁回来救她们，带她们脱离苦海？ 但是看甄氏脸上闪着自信的光芒，又不像是在胡说八道，刘妈妈忍不住问道：“小姐说的可是真的？现在还有谁会来搭理我们？” 甄氏低下头，羞涩地笑着说：“柳漫峰，刘妈妈可还记得他？” 柳漫峰，刘妈妈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名字，当初就是为了赶走这个臭小子，甄氏曾经有好久都对她没有好脸色，怪她多事，将自己和柳漫峰的关系告诉了甄夫人，甚至还差点因为此事将她赶出府去。 可是甄氏现在又提起他是什么意思？这个小子跟他父亲离开甄府之后，就不知所踪，现在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老奴当然记得他。”刘妈妈回道：“当初小姐为了他还差点将老奴赶出府去呢。” 甄氏嘻嘻一笑：“没错，当时我还年轻，一时气头上对刘妈妈说了重话，你可千万别记在心上，不要记我的仇。” 刘妈妈一听甄氏此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老奴哪里会记小姐的仇。当年这件事老奴的确做的欠妥，还希望小姐不要记老奴的仇才是。” 甄氏闻言叹了一口气：“你瞧我们这是在说什么？你我相处至今，虽说是主仆关系，但实际上是你一手将我带大，如今又待我，比我亲娘对我还亲，我们之间哪里说得上什么仇不仇的，以后咱们都不许再这样说了。” “是是，老奴知道了。”刘妈妈听得心里一暖，甄氏这简单的两句话，实际上就是肯定了刘妈妈在她心里的地位。 “咱们言归正传。”甄氏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凑到刘妈妈耳边说道：“我今天碰到柳漫峰了。” 第566章 破镜重圆 “什么？”刘妈妈有些惊讶：“这是庵堂，他一个男人跑到这里来干嘛？”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啊。” 甄氏拉着刘妈妈将今日如何听静尘提到冯夫人，自己如何打算求助，后来如何遇到柳漫峰的事，都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讲给刘妈妈听了一遍，只是关于柳漫峰的事情，她只挑了能讲的说，而两人情意想通，想要再续前缘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这么说来，如今这柳漫峰已经是京城第一钱庄里的护卫了？” “嗯，是的，他现在就是那个冯夫人的暗卫，专门负责贴身保护她的安全，所以今日冯夫人来静堂庵参拜礼佛，他也就跟着一起来了。”甄氏说着，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一丝微笑。 虽然甄氏对二人久别重逢后的激情只字未提，但是刘妈妈的阅历何等丰富，虽然她这一辈子没有嫁人，但是府内府外这些下人间的男女之事她可是看的多，听的多。 现在看到甄氏这一抹春心荡漾的笑意，心里立刻明白了八九分，那今天下午甄氏一系列反常的奇怪举动，现在也都解释地通了。 “小姐想和他破镜重圆？”刘妈妈一开口就直接问道。 甄氏没有直接回答刘妈妈的问题，而是从袖笼中摸出了那支竹哨子。 刘妈妈自然也认得这个哨子，当年甄氏拿着它如珠如宝，只是这个小玩意儿不是早就被甄夫人给扔了吗？甄氏是从哪里把它找回了的？ “这个哨子，小姐是从哪里找到的？我怎么记得是夫人亲手把它给扔了？”刘妈妈问道。 甄氏把玩着竹哨子，笑着答道：“刘妈妈认错了，这不是我那一只竹哨子，我的那一只的确是被我娘给扔了，而这一只是今天我刚刚得的。” 不是甄氏的那一只？那这意思是这支是柳漫峰的那一支喽？ 这下刘妈妈总算明白了，他二人可不仅仅是打算破镜重圆，而是郎有情妾有意，已经重修旧好，暗定风月了。 “想不到这小子还挺长情的。”刘妈妈跟着笑道，随后有些担心地问道：“只不过他现在年龄可不小了，应该已经成家立室了吧？” 刘妈妈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当年柳漫峰对甄氏是一往情深，但是毕竟都过了二十多年了，人总是会变的，谁知道现在柳漫峰对甄氏是真情还是假意，万一他只是想重拾一下旧梦，圆一个年少时的遗憾，其实自己早有家室，对甄氏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那岂不是又要再伤甄氏一次。现在的甄氏可不同往日，这样的伤害打击估计她可能承受不住。 “刘妈妈，你多虑了。我已经问过他了，原来这个傻小子到现在尚未娶妻呢。”甄氏一想到柳漫峰等了她这么多年，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溢了出来。 “那真是太好了。”刘妈妈一听，立马也跟着笑了起来。如果这柳漫峰还未成亲，那他或许真的就是小姐后半生的归宿。 “嗯，我也觉得甚好。”甄氏垂下眼皮，笑容犹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今日因为他要伺候冯夫人，所以不得不随她一起离开，不过我们已经约好了今晚见面，他答应要来这里找我。” “他今晚要来这里找你？”刘妈妈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跟着冯夫人回京了吗？这从京城过来少说也得小半日时间，况且这紫荆山林深雾多，他今晚能上了山吗？” 甄氏闻言，眉头一皱：“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可如何是好？” 甄氏一下就替柳漫峰担心起来，倘若他半夜冒着浓雾上山，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刘妈妈见甄氏一脸焦急的表情，连忙也出言宽慰道：“小姐莫急，老奴只是顺嘴一说罢了，想来那小子如今既然当得了冯府的护院，自然也应该是身手不凡，或许这点山路对他来说就是如履平地呢。” “你说的可当真？”甄氏还是有些放下不小，捏着竹哨子喃喃道：“早知道就不要相约今晚见面了，反正来日方长，也不应急在这一时。” 刘妈妈见甄氏始终放心不下，现在还自责起来，索性爬下炕说道：“我看小姐现在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赶紧梳洗打扮起来，这万一那小子真的来了可怎么办？” “对，对，对。”甄氏点头如小鸡叨米：“不管他能不能来，我都得做好准备，刘妈妈你这就去打水吧。” 刘妈妈应声出门，很快就端来一盆清水，伺候甄氏洁面净手之后，就开始帮她梳起来发髻。 “刘妈妈，你看我都有白头发了。”甄氏抓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发现其中有两根长长的白发，心情又低落了下来：“看来我真的还是老了。” “不过只有两根白发而已，老奴梳头的时候把它们藏在里面就是了。小姐可千万别说自己老了，你现在可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一个女人最成熟最有风韵的时候。” 刘妈妈一边梳着头一边说道：“说句小姐不想提的话，那个贾员外为什么想娶你为妾室啊，还不是因为看中了你的美色，若你真是人老珠黄的模样，他怎么可能和你大嫂商议要纳你为妾室？” 甄氏一听不禁莞尔：“可别再提那个贾员外了，被他看上我可觉得丢脸的紧呢。” “是是，老奴不该提的。”刘妈妈也笑道：“我只是想说我们家小姐真的漂亮，那个柳漫峰等到现在一点也不亏。” 两人说话间，刘妈妈就帮甄氏梳好了发髻，然后仔仔细细帮甄氏将碧玉珠钗带好，又从箱底翻出了那件水红棉丝皱绣金褶裙和一件月白色的对襟小衫。 “小姐可是要穿这一套？” 甄氏接过衣服，摸着上面金丝绣的牡丹，说道：“嗯，我记得漫峰说过他最喜欢看我穿牡丹花的图样，说我就想牡丹仙子一样高贵大方。”说罢，甄氏自己先红了脸。 刘妈妈笑着接过话：“这个小子还真有眼光，小姐的确是和牡丹花最配。来，老奴伺候小姐更衣。” 甄氏脱下身上的旧衣服，穿上了自己压在箱底的裙子，站在原地转了两圈问道：“刘妈妈看我这样可好？” 第567章 私会 话说这甄氏虽然已经是年过三十，但因为保养得当，这身段看起来就和二十岁的大姑娘一样玲珑曼妙，确实很是养眼。 “小姐穿上这件裙子，当真就是仙女下凡呢。”刘妈妈站在一旁忍不住夸到。 “只可惜现在没有半点胭脂水粉，我不用看都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是差的吓人。”甄氏有些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段时间在静堂庵吃苦受累，甄氏又清减了不少，脸颊两侧都已经略略凹陷了下去，完全没有在秦府时的那种富态和贵气，再加上前段时间她大病一场，如今她脸色发黄，嘴唇发白，气色可以说是相当之差。 刘妈妈知道这一点上哄甄氏肯定是哄不住，所以不多言，只是从怀里摸出了两个红红的尖椒：“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甄氏眼前一亮，一下拿了过去，笑道：“想不到刘妈妈你小心思还挺多的，这个尖椒是哪里来的？” 刘妈妈嘿嘿一笑：“刚才小姐说要梳洗打扮的时候，老奴就想了，咱们身上可一点胭脂水粉没有，刚巧去井边打水的时候经过菜园子，老奴就想啊，这胭脂水粉咱是弄不来了，但是可以另想其他办法啊，于是就偷偷溜进菜园子，摘了两个小尖椒，这玩意儿可辣着呢，只要沾一点在嘴唇上，嘴巴立刻就会红彤彤的。” 甄氏点点头，迫不及待地直接咬破了一个尖椒。 “哇，真的好辣啊。”甄氏吐了吐舌头，然后将尖椒流出的汁液仔细均匀地涂在了自己的嘴上。 “刘妈妈，你快看看，效果如何？我的唇色有没有好看些？如果不行，我就再涂一遍。”甄氏一边吸着气一边问。 “够了，够了，再涂恐怕你的嘴都要肿起来了。”刘妈妈笑着将甄氏手里的辣椒夺了过来。 随后，两人洗了手，刘妈妈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甄氏的发髻，衣服，确认都非常好之后，两人就坐在炕边开始等待。 可是一直等到了后半夜，柳漫峰还是没有出现。刘妈妈毕竟年岁大了有些撑不住，已经兀自靠着墙打起盹来。 甄氏等的也很是心焦，她一方面有些担心柳漫峰的安全，担心会不会是天黑路险出了什么意外，耽误了他的行程，又或者他因此受了什么伤，所以来不了了；另一方面她内心多少也有点惶恐，生怕今天晌午柳漫峰对她所说的话不过是敷衍之词，他其实并没有打算真的来。 又等了一阵，夜色更加深了，窗外的猫头鹰咕咕的叫着，听起来还有些瘆人。 刘妈妈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看见甄氏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炕边，一动不动，手里依然紧紧握着那支竹哨子，一脸落寞的神情，不禁有些心疼。 “小姐，你要是累了，就先躺一会吧。那个小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呢。” 甄氏摇了摇头，她若是躺下了，这发髻会乱，衣服会皱，她一定要让柳漫峰看到自己最漂亮的一面，所以她要一直这样坐着等他到来。 “刘妈妈，以后你不要再小子，小子的叫他了，还是叫他柳护卫吧。”甄氏幽幽地说道。 “是，老奴知道了。”听到甄氏依旧开始维护柳漫峰，刘妈妈知道此时她的一颗心已经挂在了柳漫峰身上了。如果今晚他不出现，真不知道甄氏会怎么样。 咚咚咚！ 三声很轻的敲门声响起，刘妈妈还来不及反应，甄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飞奔到门边，拉开门栓，打开大门，只见门外果然站着的是她左等右盼的柳漫峰。 “你可算来了，我等的好着急。”甄氏一见他的面，忍不住脱口而出。 “傻丫头，我不是都告诉过你我要晚些才来？” 月亮的清辉洒在柳漫峰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温柔。 甄氏有些娇羞地低下头：“我是担心你不会来了。” 柳漫峰笑道，指了指甄氏始终拿在手里的竹哨子说道：“我怎么会不来的呢？我的小哨子不是都交给你了吗？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嗯，我当然相信你了，只不过……”甄氏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没什么，总之你来了就好。”甄氏抬起头，冲着柳漫峰甜甜一笑。 “咳咳，小姐，门口风大露重，当心着凉。我看你还先请柳护卫进来再说话吧。” 站在屋里的刘妈妈见二人傻乎乎地站在门口，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你瞧我，这真是……”听到刘妈妈的话，甄氏这才意识到两人一直都站在门口说话，赶忙伸手拉着柳漫峰进了屋。 刘妈妈走上前，一边替他们把大门关好，一边说道：“我看柳护卫也不是外人，不如小姐你就带他上里屋去吧，老奴马上帮你们把这门上的布帘子放下来，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们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偷听你们说的私己话的。” 柳漫峰闻言，脸上微微有些泛红，拱手抱拳道：“谢谢刘妈妈。” 甄氏也跟着俏脸一红，却是娇嗔道：“刘妈妈，你这说到什么话，我们哪有什么私己话？” “啧啧，我家小姐害羞了呢，是老奴多嘴了，多嘴了。”刘妈妈一边笑着，一边把布帘放了下来，将里外屋隔开，让甄氏和柳漫峰单独呆在了一起。 甄氏拉着柳漫峰坐下，两人就这样傻傻的相互看着，一时之间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今日白天初见时的悸动已经消失，但两人又没有一下子热络起来，所以现在这样就突然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沉默了半晌，还是甄氏先开口问道：“这么些年你都过的如何？当年你随你父亲离开甄府之后就杳无音信，我还曾托人四处打听过你，但是都没有任何消息。” 柳漫峰轻轻回道：“当时我爹被甄夫人羞辱之后，心中很是气愤，就带着我们回了安阳老家，用他在甄府多年的积蓄开了一个小小的武馆，本来生意还算过得去，我们一家三口也能过个安稳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长，后来安阳闹了一场瘟疫，我爹不幸染上，药石无医，就这样丢下我和妹妹撒手西去了。” 第568章 原因 “原来柳伯父已经驾鹤西去了？”甄氏吃了一惊，在她的印象中柳父可是身强体健的一个人。 “那这么多年了，都是你和你妹妹两人相依为命？要你一个人把妹妹拉扯大真是不容易。”甄氏有些心疼地拉起柳漫峰的手，柔言相对：“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辛苦了。” “辛苦是辛苦，但是蔓梓是个懂事的女孩，她早早就出去帮人家洗衣打杂，所以也不能算是我拉扯大她，认真论起来，在我还没有入冯府当护卫之前，倒是她供养我多一些。”说到这里，柳漫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能当上冯府的护卫，还都是因为我妹妹的引荐。” 甄氏边听边点头：“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妹妹几面，但依稀记得她也是容颜娇俏，想必早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美人，觅得一个好归宿了吧。” 没想到柳漫峰闻言，脸色一变：“没有，她还没有成亲。” 没有成亲？甄氏有点诧异，虽说柳漫峰的妹妹和他相差有八九岁的样子，但是现在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这个年纪还没出嫁实在说不过去。 但是甄氏还是聪明的，她看出了柳漫峰似乎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尽管她有那么一丝好奇八卦的心，但此时都要全部收起来，她可不想现在给他留下人任何不好的印象。 其实甄氏看的不错，柳漫峰内心真的不愿意谈及自己妹妹的姻缘，只想着赶紧转移话题，于是不假思索的问道：“你呢？过的好不好？” 这话刚一问出口，柳漫峰就后悔了，他恨不得立刻咬掉自己的舌头，因为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不难看出来，甄氏现在过的不仅不好，而且还非常糟糕。 果然甄氏闻言，脸上露出了非常尴尬的神情：“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看我现在过的怎么样？” 柳漫峰连忙抬起手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骂道：“你看我这个猪脑袋，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甄氏也连忙伸手捉住柳漫峰的手，阻止他拍打自己：“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只是我现在确实过的不好，你都看到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我现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当年听说你嫁入了秦府，去当了大官夫人，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会锦衣玉食直到安享天年，所以我回到京城之后，只是远远地在秦府门口看过你一眼，见你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从来没有想过去打扰你的生活。” “是啊，我也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弃妇。”甄氏笑容惨淡：“你知道吗？当我拿到休书的那一刻，我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我狠狠地掐自己，希望这是一场梦，可惜这都是真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夫君这么狠心写下休书，又将你送回了娘家？”柳漫峰忍不住问道，因为在他眼里，甄氏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他实在想不通有什么理由会让秦府让她扫地出门。 甄氏被问到这个问题，面色立刻一凛，恨恨地说道：“我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拜秦家所赐，一个是秦凌，一个是曹氏，正是她们二人让我沦落到了今天这般田地。” “秦凌？”柳漫峰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对，秦凌，你可能不知道她。”甄氏顿了一顿介绍道：“她的父亲就是秦家的三少爷，当年任性妄为跟一江湖女子私定了终身，被秦老爷子一气之下赶出了家门。这多年都一直流落在外，秦家从来就没有把她当回事。” “可这两年这丫头突然就蹿了起来，生意是越做越大，据说今年还吞了永安府的四大钱庄，成了永安府的首富。正好秦家内部又出了些事情，急需用钱，秦老爷子就一下子想起她，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接到府中。” 紧接着甄氏又把秦之恩如何嗜赌成性，拆东墙补西墙，而秦之浩为了帮他，竟然跑去借了高利的债务，利滚利之后已经成了秦家一笔难以清偿的债务，现在整个秦府已经绣花枕头一包草的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柳漫峰。 柳漫峰边听边点头：“这么说，秦老爷子之所以找秦凌回来，其实就是因为急着用钱，是想拿清理掉钱来为自己所用，去填了那个大窟窿。” “没错，正是这个意思。他们以为秦凌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又何况身上还流着秦家的血，只要随便糊弄糊弄，就能从她身上套出点好处来。” “其实这个臭丫头根本就是一个鬼灵精，她把你们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是不是？”柳漫峰插嘴说道。 甄氏瞪大了眼睛，颇为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没错，这个秦凌就是个人精，她从入府到离开，每一步都给我下了套。最终就是因为我傻乎乎中了她的诡计，将她赶出了秦府，这才惹怒了秦老爷子，对我心怀不满，后来又遭曹氏构陷，就被赶出了秦府。” “刚才你提起秦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没想起来。不过当你说到她是永安府四大钱庄掌柜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谁了。因为前不久，她才刚刚去冯府登门拜访过冯老爷。” “哦？她去拜访过冯老爷？”甄氏转了转眼睛说道：“这也正常，万达钱庄是京城四大钱庄之首，好像一直都和永安府四大钱庄有所往来，平日里也多有照应之处，秦凌到京城来拜访他，向他请个安倒个谢也是应该的。” 柳漫峰摆了摆手，微微一笑：“非也，非也。你都着过她的道了，怎么还把她想的如此单纯，竟然如此天真以为她是来冯府问安道谢的？” “那不然呢，她去冯府干什么？”甄氏好奇地问道。 “听说她这次来京城是准备要开一个新的钱庄，那日到冯府来就是来和冯老爷谈判的。” 开新钱庄？ 甄氏心里抖了一下，想不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臭丫头，以为她只是在永安府赚了点小钱的暴发户，来京城就是贪图玩乐，买宅置地也不过是为了向秦府炫富，好气气秦家人而已。 第569章 拿秦家的秘密去交换 万万没想到，秦凌居然还有这份野心，想在京城开办钱庄，看来外界传言她善于商贾之事绝非讹传。 “那谈判结果如何？冯老爷应该不会答应让她在京城新开一家钱庄吧？” 这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京城钱庄的市场就这么大，如今已经有四大钱庄，早就将市场瓜分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此时若再开一家新钱庄，多多少少都会抢去老钱庄的生意。 “这是自然。”柳漫峰微微颔首：“听说冯老爷原本已经和其他三大钱庄的掌柜商量好了，准备轮流去和秦凌会面，可没想到却被她抢了先机，先行到了冯府杀了冯老爷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冯老爷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有些吃惊秦凌主动来访，但还是以礼待之，并请她一同饮茶论道。这期间冯老爷多此试图说服秦凌放弃开钱庄的念头，怎奈无论威逼还是利诱，这丫头都是一概不接招，执着地非要开钱庄，最后还反过来教育了冯老爷一顿，两人闹的不欢而散。” 甄氏越听越奇：“哦？这个臭丫头居然还能教育冯老爷？那冯老爷不恼吗？” “怎么不恼？当然要恼，他一个在商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江湖，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教育要如何做生意，这要是传出去，你让他的面子往哪搁？但是他又不能当着秦凌的面恼火，毕竟怎么说他也是她商场上的前辈，总要有前辈的样子，所以他是等秦凌走了之后才大发雷霆。” 说到这儿，柳漫峰的眼光突然暗了一下，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不快。 甄氏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试探着问道：“漫峰，你怎么了？” 柳漫峰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没事，我们接着说。” 甄氏见状，知道他必是有事隐瞒，也不多问，接着前面的话说道：“秦凌这个臭丫头害我害得这么惨，自己却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过的好不逍遥快活，如今又要开钱庄，倘若她这钱庄真的开起来，还不知以后要如何的风光，真是气死我了。” 柳漫峰抓住甄氏的手安抚道：“莫急，她现在只不过是有开钱庄这个打算，这不是还没开起来吗？” “哼，等她开起来就什么都晚了，要是我现在就要想办法把她的钱庄扼杀在襁褓里。” 甄氏说到这儿，猛然想起来现在自己不过是一个沦落在尼姑庵的弃妇，就算心里一百个不愿秦凌开钱庄，也是无能无力，不由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见甄氏为此一副愁眉深锁的样子，柳漫峰继续说道：“你以为这开钱庄是件容易的事情啊？如果她要开一间永安旧字号的分店，那得先有京城四大钱庄的认可，因为这永安四大钱庄都是半依附着京城四大钱庄的。现在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别家掌柜什么态度我不清楚，但是冯老爷这里是肯定不会松开答应的。” “那她不能自己重新开一家新字号的钱庄吗？你不知道秦凌这丫头，性子倔的很，她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京城四大钱庄的掌柜都不同意她开钱庄，她也肯定会一意孤行的。” 柳漫峰笑着继续说道；“好，就算她选择开一间新字号的钱庄，那就必须要得到户部的批文，还要有足够多的现银储备，这两件事可也不是容易办到的。但就这户部的批文来说，这一块上上下下每年不知道要拿冯老爷多少红包，早就都是他的人了，怎么可能会给秦凌一个初到京城的小丫头开办签证的批文呢？” 甄氏憋着嘴说道：“那可不一定，你可别小瞧了秦凌这丫头，她可神通广大着呢，听说她乔迁之日，京城有一半的高官贵胄都去给她庆贺了。” “哦，对了，还有秦家那两个不成才的儿子也在户部，如果他们得知秦凌想要开新钱庄的批文，肯定也会不遗余力地帮她的。” “唉，只可恨我现在沦落至此，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飞黄腾达，这是太可气了。” 柳漫峰听甄氏一股脑说了这么一大堆气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我也真是没用，让美瑶为一个臭丫头如此烦恼。” 甄氏一听，这才反应刚才说的话有些刺激到了柳漫峰，她赶忙说道：“不会，漫峰怎么会没用呢，你可是冯府的暗卫啊。” 说到这儿，甄氏灵光一闪，马上抓住柳漫峰的衣袖说道：“对了，冯老爷不是要阻止那臭丫头开钱庄吗？那你可以在旁协助冯老爷一起对付她啊，这不就等于帮我了吗？” 柳漫峰一愣：“我只是一介武夫，冯老爷怎么会让我去帮他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呢？” 甄氏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说道：“你拿秦家的秘密去交换吧。” “什么？”柳漫峰没有听懂甄氏的意思。 “我是说让你拿秦家的把柄去找冯老爷，告诉他你愿意从旁协助他一起对付秦家，从而打击秦凌。”甄氏很认真地说道：“我在秦家好歹也掌中馈这么多年，他们父子在外面的拿回来的肮脏钱最后还不是都要在我这里登记入库，所以他们做的好事坏事我都一清二楚，我可以把这些统统都告诉你。” 柳漫峰这下听明白了，甄氏是想让他靠出卖秦家来获取冯老爷的信任，从而能利用冯老爷的势力来对付秦凌。 只是他虽然在冯府当差时间很长，但是从来都只是默默做着护卫的工作，最近这几年更是一直跟在冯夫人身边，跟冯老爷的接触少之又少，现在这样冒然跑去找冯老爷，告诉他秦家的这些龌龊事，他又凭什么相信自己呢？ “可是冯老爷凭什么相信我说的呢？”柳漫峰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甄氏笑道：“要他相信很简单，只要你向他求些东西就行，他应该会认为你是为了利益才这么做，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第570章 讨一间分号 “美瑶果然聪明，但是我应该向冯老爷讨些什么好呢？要一大笔钱好不好？”柳漫峰问道。 “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要钱。”甄氏笑着伸出食指在柳漫峰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你想不想娶我？” “想，我当然想，做梦都想。”柳漫峰激动的回答。 “按你现在的身份，要想娶我也不是不可，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而是一名下堂妇。”甄氏说着低下了头。 柳漫峰连忙温柔地捧起甄氏的脸庞，略带霸气地说道：“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什么下堂妇，那是秦之浩那个混蛋瞎了眼睛，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千金大小姐，永远都是小仙女。” 这一句话顿时甜到了甄氏心里，她嘤咛一声靠在了柳漫峰的怀里，柔声说道：“如果你想风风光光的地娶我，让我父亲母亲都对你另眼相看，那你就向冯老爷讨一间分号来干。” 讨一间分号？ 柳漫峰吃了一惊，他可从来没有做过生意，就算冯老爷真让他去管钱庄分号他也完全不懂啊。 “我不懂生意啊。”柳漫峰略显尴尬地说道。 “傻瓜，这不是有我呢吗？”甄氏笑道：“这么多年来，秦府的在外面的生意可都是由我照应着，别说一个小小的钱庄分号了，就是给我钱庄总号，我也管的了。” “那冯老爷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吗？”柳漫峰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甄氏有些不高兴柳漫峰如此犹豫，她撇了撇嘴说道：“你要是实在为难，不愿意帮我对付秦凌，也不想风风光光娶我，那就当我没说过刚才那些话。” 说罢，甄氏就挣扎着要从柳漫峰的怀里起来。 柳漫峰怎么会让她逃开？立刻双臂一缩，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中：“你难道不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吗？” 甄氏闻言，略带娇嗔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你如此为难的样子，好像我在逼你做事似的。” 柳漫峰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为难，不是因为不想替你做事，只是你不清楚冯老爷的为人，他可不是什么善茬，我去和他谈交换条件，到底可行不可行，我其实拿不准。若是单单谈钱，冯老爷多的是，他肯定不会在乎，但是要间分号，这件事就不知道冯老爷怎么想了。” “还是那句话，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甄氏又说道：“或者你可以通过冯夫人要啊，你跟在身边这么多年，她对你肯定是信任有加，不然也不会让你当她的贴身暗卫了。” 柳漫峰没有回答，只是将甄氏紧紧搂在了怀里，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为了美瑶，我会去试试看的。” 甄氏一听柳漫峰答应了她，心里高兴地不得了：“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成为钱庄分号掌柜的时候来娶我。” “好，我一定会来娶你的，你等我。”柳漫峰低下头，在甄氏额头上轻轻一吻。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也到了柳漫峰要回去的时候。 甄氏觉得还没有很多话没来及和柳漫峰说，却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到了门口。 “我必须要在冯夫人早上起床前赶回去。”柳漫峰解释道。 他其实心中也万分不舍，恨不得一直和甄氏这样依偎在一起。 “我懂。”甄氏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便闭口不言，她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要忍不住乞求柳漫峰留下来不要走。 柳漫峰点点头：“你懂就好，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不，明天，明晚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甄氏摇摇头，伸手帮柳漫峰整理了一下衣襟，幽幽地说道：“这紫荆山距京城数十里之遥，夜晚的山路又林深难行，你若是每晚都这样来回折腾，不眠不休地赶路，身体一定会吃不消的。” “没关系，我身体强健的很，我只想多见你一面。再说，只要能多见你一面，我就算是死也甘愿。”柳漫峰握着甄氏的手实在不想放开。 “呸呸呸！别说小孩子的胡话。”甄氏佯装生气，把手从柳漫峰手里抽了回来：“你若是死了，我今后可怎么办？难道你还要我再当一次寡妇吗？” “不，不，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当寡妇呢？刚才是我说错了，我收回。”柳漫峰急道。 “所以，你要保重身体知道不知道？”甄氏语重心长的哄着柳漫峰：“天天想我可以，但是别天天跑来看我，你若是能半个月来看我一次，那我就知足了。” “好，就依美瑶所言，我半个月来看你一次。” 两人说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之后，庵堂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了，东边的日头也微微透出了红光。 “还不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在甄氏的反复催促下，柳漫峰这才离开了静堂庵。 ※※※ “你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 柳漫峰刚刚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蹑手蹑脚地将房门关上，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屋子角落里响起，仿佛一个幽灵一样。 柳漫峰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转过身一看，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就坐在他的床上，正面对着他，而刚才的问题显然就是出自她的口中。 “我能去哪里？不过就是晚上睡不着觉，出去溜达了一下。”柳漫峰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睡不着？你从昨天晚饭的时候就不在府中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坐在床沿上的女人质问道：“快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道不知道这样私自出府，夜不归宿要是被冯夫人抓到了，后果有多严重？” 柳漫峰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上，身子一歪就躺倒了：“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你到底说不说昨晚去哪了？”女人狠狠地拍了柳漫峰一个巴掌。 “哎呦，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手劲怎么这么大？”柳漫峰故意夸张揉着被打的地方，大声地喊着痛：“明明你才是我的妹妹，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呢？事事都要管着我。” 原来这个一直在房间里等了他一整夜的女人，不是别人，真是他的亲生妹妹，柳蔓梓。 第571章 成亲 “什么娘不娘的，我就算是你妹妹也一样能管你。你别跟我打岔啊，瞧你现在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好像奔袭了几千里敌营似的，到底是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柳蔓梓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柳漫峰趴在床上，笑嘻嘻地说：“你猜猜看？不过我觉得你肯定是猜不到我去哪了。” 看着柳漫峰笑地春心荡漾，柳蔓梓眼睛一瞪，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问道：“瞧你一脸春风得意的死样子，你不要告诉我你和其他护卫一样，跑去那些烟花柳巷寻快活去了？” 柳漫峰一听，立刻板起脸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哥哥我是那样的人吗？这么多年来，我要是想去早就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不是去那种地方就好，你要是真敢去，看我不打死你。”说到这，柳蔓梓顿了一下，有些试探性的说道：“其实，你也老大不小了，一个大男人有那个方面的想法也很正常，我倒不是怕你花钱，只是担心那里脏病太多，我觉得……” “咳咳。”柳漫峰听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假装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柳蔓梓的话：“你一个没嫁人的大姑娘说这些干嘛？你不害臊我还不好意思呢。” “呦，你倒不好意思了？你要不是我哥，我才懒得说你呢。”柳蔓梓又抬手打了一下柳漫峰：“我是想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应该安下心来，找一个好女人安稳过日子了，我们柳家可就你一根独苗，爹临死前可叮嘱你要早点娶妻生子的，你到底还记得不记得？” 柳漫峰当然记得柳父临死前的叮嘱，一是让他们兄妹二人互相照顾，不离不弃；二是叮嘱柳漫峰要早点娶妻生子，延续柳家的血脉。只是这些年来，事事艰难，他们兄妹两个为了生存根本顾不上其他事情，再加上柳漫峰心里其实一直对甄氏念念不忘，所以就更没有心思去另觅对象了。 “怎么每次一和你说正事，你就哑巴了？”柳蔓梓有些生气，每次只要她提到让哥哥娶妻生子的事情，他就立刻装聋作哑，这点真是让她有些无奈。 “谁说我哑巴了，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和你说这件事。”柳漫峰说着，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得板正。 “你可别和我说，你这辈子都准备打光棍了啊？别说我不答应，你去问问咱们九泉下的爹娘，看他们答应不答应。”柳蔓梓双手抱胸，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柳漫峰见她一副装凶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笑道：“谁说我准备打一辈子的光棍了？我啊，马上就要成亲了。” 成亲？ 柳蔓梓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哥哥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而且现在还马上就要成亲了？ “哥，你不是在逗我吧？”柳蔓梓一脸的怀疑：“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和哪个姑娘相处过？不对，应该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方圆一里内有过什么姑娘。” “我逗你干什么，成亲这种人生大事，岂是能拿来开玩笑的？”柳漫峰一本正经的说道：“再说了，你哥的事情还能都让你这个小丫头知道？那我还是你哥吗？” “啧啧啧。”柳蔓梓撇了撇嘴：“瞧把你能的，你能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好，既然你知道，那你说说看，我要成亲的是哪家姑娘？”柳漫峰问道。 柳蔓梓被噎了一下，她若是知道是哪家姑娘，刚才就不会问了。 “看，你不知道了吧？”柳漫峰得意地说：“所以说我还是你哥，你还是我妹妹。” “好，你本来就是我哥，我承认总行了吧？”柳蔓梓晃了晃脑袋：“那你总得告诉我，我未来嫂子是何许人吧？” 柳漫峰略一沉吟，挠了挠头，有些忸怩地说道：“你还记得甄府的大小姐，甄美瑶吗？” 柳蔓梓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里只有一点残存的模糊影子。 “甄美瑶？甄家大小姐？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柳蔓梓一拍脑袋，忽然想了起来，这个甄美瑶莫不是就是那个被秦府一封休书撵回娘家去的甄氏？最近她也算是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的热门话题之一，尤其是在官宦夫人的圈子里，大家见面都无一例外地会聊起此事。 “哥，你说的甄大小姐不会就是被秦府休了的甄氏吧？” 柳漫峰点点头：“就是她。” 柳蔓梓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她现在想起来了，哥哥从小就喜欢甄氏，两人也曾经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璧人，但甄氏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她可是被休掉的下堂妇，怎么能配的上自己的哥哥的呢？ 但是她虽然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哥，这甄氏可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虽说现在是下堂妇，但是人家也未必看的上咱们。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找一个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小家碧玉更合适，咱们不就想过些安稳日子吗？何苦去沾染这些是是非非？” 柳漫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柳蔓梓说道：“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这简简单单的九个字一下子就封住了柳蔓梓的嘴巴，就算她有再多不同意的理由的，都抵不上喜欢两个字。 兄妹两个同时沉默了片刻，柳蔓梓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确定她也喜欢你吗？” 她不用问也知道，她这个傻哥哥心里一直都有甄氏，但是她担心的是那个甄氏，都已经嫁过一次人了，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哥哥。 “嗯，我确定。”柳漫峰肯定地回答：“当初我们分开完全是受甄夫人逼迫，大家都是情非得已。她一个女儿家更是身不由己，家里安排她嫁给什么人她又如何能拒绝得了？现在她被休了，在外人看来也许是坏事一桩，但是对我们两个而言却是好事一件，最起码她又恢复了自由之身，我们以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听了柳漫峰这番话，柳蔓梓知道他这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再说其他任何话都是多余的，因为柳家人都一样的倔脾气。 第572章 办法 “好，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拦不住你。你倒是说说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你年龄也不小了，她又是下堂之妇，我想应该不需要再搞哪些乱七八糟的虚礼了吧？” 柳漫峰闻言连忙摆了摆手：“不不，我已经答应美瑶，绝不亏待她，我还是要风风光光，正正式式地把她娶进门。” 柳蔓梓挑了挑眉，这个傻哥哥还真喜欢甄氏喜欢的紧，于是她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看来你们两个好像已经都商量好了，那想必今晚你也应该也是跑去和甄氏幽会了吧？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妹妹。” 柳漫峰听出她话里有一丝醋意，连忙安抚道：“怎么会呢？我什么时候也不会忘了我的好妹妹，只不过昨天事发突然，我们也是今天才在静堂庵遇到的，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静堂庵？你是说昨天你陪冯夫人去上香的静堂庵？”柳蔓梓诧异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哪里遇见？” 柳漫峰当下就把昨天在静堂庵如何撞见鬼鬼祟祟的甄氏，两人如何互诉衷肠，以及晚上秉烛夜谈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柳蔓梓。 开始柳漫峰讲的，不外乎就是旧情人乍遇是尴尬和甜蜜，柳蔓梓权当在听故事，时不时还会插上一句打趣一下哥哥，但是当她听到最后，甄氏提出要让柳漫峰帮她报复秦凌和秦家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开始沉重起来，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样的想法。 “哥，你可曾有考虑清楚？真的要替她报复那秦姑娘和秦家吗？” 柳蔓梓的问话，让柳漫峰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当时心里也有过迟疑，这么多年来他和妹妹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如今若是答应甄氏替她报仇，势必又会卷入到这些是非争斗当中。 但是，甄氏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不能让自己的女人白白受了委屈。既然她想报仇，那他就要义无反顾地去实现她的想法。 “我想好了。”柳漫峰轻轻地说道：“只有帮美瑶报了这个仇，她的内心才能安稳，才有可能和我去过平凡的日子，不然她会每天都生活在仇恨当中，自怨自艾不能自拔。” “可是她让你去和冯万里谈交换条件，这不是与虎谋皮吗？别人不知道冯万里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柳蔓梓一提到冯老爷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当然知道他是个畜生，是个禽兽！”柳漫峰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如果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去和他拼命了。” 柳蔓梓别过头去，抹掉了眼角的泪滴：“你也别说这样的傻话，凭我们两个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你去找他拼命，拼掉的不过是你这条烂命，他还是会过他的逍遥日子。” 柳漫峰低头不语，他知道妹妹说的没错。 冯老爷看似待人亲切，其实他和冯夫人一样都是装出来的表面功夫，背地里男盗女娼做的恶事都没有少做，完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要去和他谈交换条件可真不是容易的事情，若是一不小心惹怒了他，恐怕会让他连骨头都吞个干净。 “我看不如这样吧，与其你去找冯万里这个畜生谈，倒不如找冯夫人去谈。”柳蔓梓提议道。 “找冯夫人？可是她也不并非是什么善类啊。”平日里柳漫峰见多了冯夫人冷酷无情的一面，心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冯夫人和冯万里还不太一样，虽然她也是贪财图利的卑鄙小人，做事有时候也是不择手段，冷酷无情，但是相比冯万里坏事做尽，她还算得上半个好人，只是平日里她总是有意无意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愿意深交，所以才让别人觉得她有些孤傲冷漠，不如冯万里那么好说话罢了。” 柳蔓梓见柳漫峰点了点头，似乎是赞同她的说法，于是继续说道：“更何况你好歹也跟在她身边有些时日了，勉强算得上她贴身之人，若你去找她谈，总比去找冯万里谈要强些。” “只是这钱庄上的事情，冯夫人她不一定做的了主啊。”柳漫峰还是有些犹豫，据他所知，冯夫人和冯老爷是分管着冯府的生意，钱庄的所有事务都被冯老爷紧紧地抓在手里，而冯夫人手上只管着一些房租，地租之类的琐事。 “没错！现在钱庄上的事情，冯夫人是插不上手，可这才是我们和她谈判的最好筹码啊。” 柳蔓梓这句话听得柳漫峰是一头雾水。 既然这冯夫人管不了钱庄的事情，那他和她有什么好谈的？依冯夫人和冯老爷之间的恶劣关系，冯夫人说过的话，冯老爷多半是不会承认的，所以就算冯夫人答应了他给他一间钱庄分号管理，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 看到柳漫峰一脸懵懂的样子，柳蔓梓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个哥哥要说傻也真是傻，就他这样还想自己跑去和人家谈交换条件？说不定给人家卖了，还帮人家点银票呢。 “我问你，你说冯夫人这些年来最大是喜好是什么？最大愿望又是什么？”柳蔓梓问道。 柳漫峰不假思索地回答：“冯夫人最喜欢的当然就是钱了，至于她最大的愿望嘛，恐怕就是想能接管一部分钱庄的生意。” “没错！冯夫人一直心心念念地就是想插手钱庄的生意，因为相比钱庄的买卖，她现在手里的那些租金收入简直少的可怜。只可惜，冯万里在这方面一直不肯松口，始终没给她如何插手的机会。” “可是现在，冯万里不是正在为如何对付秦凌而头痛吗？如果冯夫人能帮他对付秦凌，并以此为条件，提出让冯万里分出一部分钱庄生意来，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这个嘛……我真不知道。”柳漫峰摸了摸后脑勺，傻乎乎地说道。 “说你傻还真是傻，他当然会同意了。” 第573章 商谈 柳蔓梓敲了一下柳漫峰的头，分析道： “首先，冯万里现在显然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办法来阻止秦凌开钱庄，不然他也不会为此事烦恼不已，拿旁人出气。我那日在一旁伺候茶水之时，也听明白了五六分，这秦姑娘绝非一般等闲之人，若是真让她将这钱庄开起来，别说她随随便便就能跻身进京城四大钱庄的行列，说不定还能将冯万里这京城第一钱庄比下去。到那个时候，他少赚的钱肯定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损失惨重，所以虽然他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不然他也不至于现在就急着联合四大钱庄共同商议此事。” “想不到这个秦姑娘真的如此能耐，不过我听美瑶说了她其实也不是好人，小小年纪就城府极深，喜欢算计别人，耍一些阴谋诡计。”柳漫峰插了一句，这是甄氏告诉他的。 “俗话说无商不奸，这秦姑娘一个女儿身能把生意做到现在这种地步实属不易，若是她天真如孩童，一点城府都没有，恐怕早就被人连肉带骨头一起吞到肚子里去了。” 柳漫峰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柳蔓梓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倒觉得这秦姑娘又不是一般的商人，那日听她高谈阔论，却很是出人意料，她的胸襟，她的眼光别说一般女子比不了，我看就连很多男儿也比不上她，她更不似冯万里这样的庸俗之辈一门心思只在钱眼里。你可知当日冯万里要责罚我之时，她居然动了恻隐之心，当面开口向冯万里讨我。” “什么？她向老爷讨你？那你为什么不答应？这不是你逃离火坑的好机会吗？”柳漫峰连忙问道。 “你以为冯万里会这么轻易放我走吗？你错了，他肯定不会答应的，而我当时若是答应跟秦姑娘走，只怕等来的只有一顿毒打。再说，我虽然对秦姑娘第一印象不错，但是这世道险恶，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么知道跟她走是不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呢？我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妹妹分析的极是，是哥哥我考虑不周。” 柳蔓梓点点头，又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说道：“刚才我说了，冯万里这家伙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秦姑娘开钱庄。这个时候不管谁提出要帮他，他应该都会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接受，甚至真的可能不惜一切代价，答应对方的要求，只不过这事成之后冯万里如何秋后算账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按照他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容忍别人要挟他，来占他便宜的。这也是我什么不想让你直接去找他谈的原因。” “你怕他利用完我之后，转过头来在对付我？” “没错。我这不是怕，而是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但是若是这事是冯夫人去提就不一样了，毕竟他们两个是夫妻俩，倒不是说冯老爷会念在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不追究，而是这要求提来提去，钱转来转去，总归是没有转出冯家的大门，这就是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相比被秦姑娘吞掉一部分市场，或者被外人讹去一笔钱，这分一部分钱庄的生意给自己夫人，难道不已经是最合算的买卖了吗？” 柳漫峰闻言，顿时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全明白过来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妹妹所言极是啊！冯老爷没有理由不答应她，而冯夫人为了拿到筹码，有机会插手钱庄的生意，肯定也会答应我的请求，分给我一间分号管理，这样推下来，这件事不就成了吗？” 柳蔓梓见哥哥如此高兴，忍不住泼了他一盆冷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们也千万别小看了秦姑娘，这事情最终能不能成，你最后能不能如愿以偿都还是未知数呢。” “你放心吧，美瑶手里多的是秦家的把柄，如果全部抖出来，搞垮秦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柳漫峰自信满满的说道。 柳蔓梓见哥哥此刻一脸欢欣雀跃，充满了希望，也就不再多言，只希望事情正如他所想的那般顺利才好。 可惜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十有八九不如人意，柳漫峰明明事先已经想好了说辞，可是等到了冯夫人面前却突然全都忘记了。 “柳护卫，你站在这儿可有好半天了，这一句话不说是怎么回事啊？”冯夫人闭着眼睛，半靠在贵妃榻上，旁边的丫鬟正跪在她的脚头，用小玉锤轻轻击打她的脚底。 没听到柳漫峰的回答，冯夫人有些不耐烦，她睁开眼睛瞪着柳漫峰说道：“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没有，立刻给我滚出去。” 柳漫峰见冯夫人有些不高兴了，知道自己不能再犹犹豫豫了，否则真要惹恼了她，那就什么都谈不成了。 “夫人，属下有些事想和您商量，不知可否屏退左右？”柳漫峰大着胆子提出了要求。 “呵！”冯夫人轻笑一声：“你当你是什么人？你能有什么事和我商量，还要我屏退左右？开什么玩笑？” 柳漫峰见冯夫人一脸的嫌弃，只好低下头，拱手抱拳于胸前，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属下想和夫人商量一下有关接手钱庄的事。” 听到钱庄两个字，冯夫人眼中一道精光闪过，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微妙。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 柳漫峰见冯夫人果然对此有兴趣，心中也算有了一丝底气，他抬起头，一字一顿朗声道：“我说我有办法帮冯夫人接手钱庄。” 冯夫人这下听得清楚，二话不说，立刻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随后又紧接着吩咐道：“红菱，绿萝，你们二人就在门外守着，没我的召唤，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夫人。”二人异口同声应道，立刻领着一众丫鬟退了出去。 待房门关好之后，冯夫人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好了，现在四下无人，只有我和你了，你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吧。” 第574章 把柄 柳漫峰本来也不想多绕弯子，索性直接说道：“属下手里握有秦家的把柄，可助夫人来对付秦凌。” “哦？你手上有秦家的把柄？”冯夫人首先问道：“这把柄从何而来啊？” 显然冯夫人问这个问题是不相信柳漫峰会拿到秦家的把柄，毕竟他平日里不声不响地，怎么看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而已。 柳漫峰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冯夫人会问这个问题，若是直接将甄氏说出来，恐怕又对她不利。 虽说这是他在替她报仇，但是他却不想让她牵连进来，免得被其他人知道，更落实了她吃里扒外，背叛秦家的罪名。 “我是从哪里，又是如何拿到秦家的把柄的，这些事情夫人无须过问，但是我可以用肩上这颗脑袋保证，来源绝对可靠。” 听柳漫峰一开口就撂下了狠话，冯夫人心里又相信了几分，她笑着回道：“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柳护卫不想说就算了，何必把话说的这么严重，什么脑袋不脑袋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听着还怪害怕的。” 柳漫峰听冯夫人这样说，忍不住暗自腹诽。前不久有个佃户欠了冯家的租子，他可是亲耳听见冯夫人说：如果这个月底之前还不交租，就把佃户的脑袋给拧下来。现在她却又在这里和自己装良善柔弱的女流之辈，真是有够可笑的。 “属下是怕夫人不相信我，可是消息来源属下答应过绝不外泄，故而不能告诉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嗯，大丈夫为人处世，信义二字非常重要。”冯夫人顺着柳漫峰的说说道：“既然柳护卫已经对别人做出了承诺，自然不能失信与人。况且，你都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我对你也是信任有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至于消息来源是什么那是无所谓的事情。” 冯夫人这番话先给柳漫峰灌了一碗迷魂汤，听起来似乎她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深信不疑，其实柳漫峰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不可能的。除了冯夫人身边的红菱，绿萝两人，那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有她亲自一手培养出来的。其余的人冯夫人一概从来不信任。 现在她越是这样说，柳漫峰心里就打鼓，心里想着他后面说话一定要十分小心谨慎，千万不能着了冯夫人的道，被她套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那属下在这里先多谢夫人的信任。” 冯夫人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光谢谢有什么用，我如此信任你，当你是自己人，可惜柳护卫却不太信任我，不然岂会刚才站了半天也不说话，怕是你在哪里犹豫了好久，一直在考虑到底该不该告诉我吧？” 柳漫峰一听，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件事属下早就下定决心要告诉夫人您了，只不过刚才一时之间没想好要如何开口，所以才会有所迟疑，让夫人误会。” “不知道如何开口？”冯夫人反问道：“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了，来，我现在就洗耳恭听，你说吧，你到底知道秦家什么把柄？” 柳漫峰闻言，才反应过来冯夫人是故意这样问，想直接让柳漫峰告诉她，估计她早就猜到了他是有事相求，拿此事来当筹码，而她压根就不想知道柳漫峰要交换的事情是什么，她只关心筹码本身是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夫人。”柳漫峰抱拳表示歉意。 冯夫人一听，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微微笑意立刻消失不见了，她冷哼一声道：“我就说嘛，我拿柳护卫当自家人，柳护卫却没有拿我当自家人。你这摆明了是要和我谈条件啊，真是太让我痛心了。” 柳漫峰一看冯夫人拉长了脸，立刻识相地单膝跪地说道：“属下绝对不敢和夫人谈什么条件，只是有一事不得不求夫人帮忙，所以才都斗胆来找夫人商量。” 柳漫峰这几句话说的也是冠冕堂皇，但是对冯夫人而言完全不起作用，不过她本来也不是真心拿柳漫峰当自己人，刚才说什么痛心之类的话也同样是套路而已。 两人这么你来我往了一下之后，冯夫人也索性不再演戏，直接说道：“得了得了，这些虚伪的话在我面前就不要说了。我听着就恶心。有什么条件，你就直说吧。” “属下希望，若夫人您若能顺利插手钱庄生意，那接手之后，能不能从中挑一间分号交我打理？” “怎么？你想当钱庄分号的掌柜？”冯夫人显然没有想到柳漫峰会提出这种要求，脸色变的更加阴沉。 “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还偷偷存着这份心思，我一直以为你只想安安静静当个护卫就知足了，想不到我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冯夫人之所以当年在府中众多侍卫中单单挑了柳漫峰出来做她的贴身暗卫，一则是因为他确实武艺超群，在护卫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二则就是因为看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从来不像其他护卫一样咋咋呼呼，穿街走巷的瞎逛，觉得他是个守本分的人。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人，因为柳漫峰确实从不多话，只是一直默默地在暗处保护着她，在她有需要的时候会立刻出现，并且从来不曾提过任何的一丁点要求，这点让她非常满意。 可是今天，他第一次开口和自己谈条件，就要一个钱庄，当真是口气不小。 “夫人并没有看错，属下原来确实只想本本分分当个护卫。但是如今随着我年龄越来越大，这身手也不如从前灵敏，我担心终有一日不能尽到保护夫人的职责，当不了这份暗卫的差事，所以现在才会想着替自己另谋一份差事，还请夫人体恤。” 这个说辞是今天早上柳蔓梓特意教他说的。 冯夫人听了之后，果然脸色有些缓和，似乎是接受了柳漫峰的解释。 “原来如此，你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么会不体恤？只不过现在柳护卫正当壮年，正是年富力强好当差的时候，考虑这些未免为时尚早吧？” 第575章 迈出第一步 柳漫峰继续回道：“夫人还不了解我吗？我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从来就没有做过任何生意，更别说接触钱庄生意了。所以我要想在冯府中继续干下去，在钱庄谋一份差事，就必须从头学起。怎奈属下本身又是愚钝之人，若是等到年老体衰之时，怕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了，倒不如趁现在提前转行，或许还能有所作为。” 冯夫人边听边点头，颇为赞同地说道：“嗯，未雨绸缪倒不是一件坏事。你若真想学着在钱庄做事，我现在就可以和老爷商量，帮你在里面安排一个差事，倒也不用等以后。” 冯夫人这话似乎是替柳漫峰考虑，准备现在就帮他一把，可是仔细听听她说的是安排他一个差事，这和交给他一间分号可差的太远了。 “多谢夫人美意，属下倒也不急于在这一时。等我助夫人顺利接手钱庄生意之后，再说也不迟，我想到时夫人一定不会吝啬分给我一间小小的钱庄分号的。” 柳漫峰当然想都不用想就拒绝了冯夫人的提议，他之所以做现在的事情，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当钱庄分号的掌柜，然后风风光光的将甄氏娶回来。 冯夫人听柳漫峰明白儿地拒绝了自己，就知道他这是不屑于在钱庄当个小伙计，完全就是冲着当钱庄掌柜去的。 “柳护卫的胃口还真不小啊，看来如果我不答应给你分号掌柜当当，你是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情的了。”冯夫人虽然笑着在说这句话，但是语气之间却充满了威胁之意。 柳漫峰虽然感受的一清二楚，但此刻却再也容不得他又半点退缩之意，于是他硬着头皮，把心一横，态度也颇为强硬地说道：“属下只有这唯一的一个要求，恳请夫人成全！” 说完此话，他低下头，不敢再多看冯夫人一言。 冯夫人闻言，突然没了声音，不再说话，柳漫峰也不敢多言，生怕说多错多。于是，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飞速地流逝，柳漫峰半跪在地上，腿脚已经有些酸软，背后也微微渗出了冷汗。但是他没听到冯夫人发话就不敢起身，也把不敢抬头去看冯夫人现在的表情。他只能静静地感受着，揣测这冯夫人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她最终会不会同意自己的要求。 又过了约莫有四分之一柱香的时候，柳漫峰忽听地冯夫人轻笑了一声，随后才说道：“也罢，不过是一间小小的钱庄分号而已，我今日就应允你了。” 柳漫峰一听，心中大喜，连忙说道：“多谢夫人恩典。” “你先别谢我谢的太早。我虽然是答应你了，但是现在我手上可一间钱庄分号都没有，如果你最后没有帮我顺利接手钱庄，那你也只能是空欢喜一场，你明白吗？”冯夫人拿话敲打着柳漫峰。 “属下明白，夫人您尽管放心。” “好，既然如此，那这笔生意咱们两个就算是谈妥了。”冯夫人从贵妃榻上坐起来继续说道：“你现在总应该有什么说什么了吧？” 柳漫峰点点头，按照事先和柳蔓梓商量好的，先将秦家二位少爷私挪公款并因此欠了巨额高利债务的事情告诉了冯夫人。 冯夫人听完，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嗯，秦家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丑闻没爆出来，这倒真算是好筹码。” 冯夫人瞅了一眼柳漫峰，似乎发现了他还有所隐瞒：“柳护卫，你手里不会只有秦家这一个把柄吧？” 柳漫峰回道：“实不相瞒夫人，属下手里确实还有秦家其他把柄，说出来恐怕足以使秦家致命！” “哦？你手里还有更厉害的筹码？”冯夫人眼睛顿时一亮。 柳漫峰本以为她会立刻追问下去，就连应对之语他都和柳蔓梓商量好了，却不成想冯夫人根本没问出口，反而笑着说道：“这样我就放心多了。明日我就先拿着这第一个筹码去找咱家老爷，和他好好谈谈，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说罢，冯夫人朝他挥了挥手，示意柳漫峰先退下。 柳漫峰立刻识趣地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又传来冯夫人的叮嘱：“柳护卫，至于你手里其他的筹码，你可得要把自己的嘴看紧，若是走漏了风声，让别人知道，那可就不一定还有价值了。” 柳漫峰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看来冯夫人现在的确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自己联手了。 只见他没有吭声，而是以掌靠拳，举过肩膀，算是承诺了冯夫人保密的要求，随后直接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冯夫人为了休息，把房间布置的极暗，柳漫峰从里面走出来一下子被阳光刺到了眼睛，他举起手挡住太阳，内心却雀跃不已。 刚一绕出冯夫人的内院，他就拔腿朝后院奔去，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柳蔓梓，同时他也决定了今晚连夜再去一趟静堂庵，让甄氏知道自己已经迅速的迈出了第一步。 ※※※ 翌日傍晚，冯夫人在自己的卧室里准备了一桌美酒佳肴，并派绿萝去将冯万里请过来：“你去请老爷过来，若他不愿意前来，你就说我今日试做了几个新菜肴，请他过来品尝一下，看看这些年来，我的厨艺有没有退步？” 绿萝领命来到冯万里面前，请他到冯夫人房中用晚膳。 “你说什么？你家夫人邀我去她房间一起吃晚饭？”当冯万里听到冯夫人要请他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候，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啊，你家夫人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唱这么一出？” 绿萝微微欠身，垂首将冯夫人临走前交代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一遍。 当冯万里听到冯夫人是想让他点评厨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的更加微妙，似喜非喜，似怒非怒：“有意思，既然你家夫人都已经把酒菜都准备好了，我不去岂不是驳了她的面子？” 说罢，冯万里跟着绿萝就来到了冯夫人的卧房里。 第576章 交易 冯万里刚一进房间，就瞧见冯夫人正端端正正坐在桌前，见他进屋来，也并没有起身相迎，而是淡淡一笑，柔声说道：“你还是来了。” 冯万里也跟着她笑了笑，走到桌子前扫了一眼，发现桌子上都是一些家常菜肴，并无什么特殊的新菜色，显然说什么请他来品尝厨艺的话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诳他过来罢了。 冯万里挑了冯夫人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两人隔着桌子相视一笑，似乎两人并不是什么夫妻，而是一对许久不见，有些生份的朋友。 “你们都下去吧。”冯夫人吩咐道。 周边的下人丫鬟都应声退了下去，只有跟在冯万里身边的老管家没有听她的命令，而是弯下腰，贴近冯万里身边，轻轻问了句：“老爷？” 冯万里抬起手，轻轻一挥，示意他也可以跟着退下去。老管家得到了冯万里的许可，这才恭恭敬敬向后撤了三步，随后转身也出了房间。 “这个老刘头可真是一直都对你忠心耿耿，着实让人羡慕啊。”冯夫人看着老管家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忍不住说道：“这可惜他年事已高，恐怕跟不了你身边多久了，你可要抓紧重新选个心腹之人来顶替他才行。” 冯万里闻言微微一笑：“想不到夫人竟然如此关心我，多谢多谢。只不过夫人多虑了，刘奇他虽然年龄有些大了，但是身体还硬朗的很呢，再伺候我十年八年的都不成问题。” 冯夫人碰了这么一个软钉子，不禁没有恼火，反而也陪在冯万里微微笑道：“如此甚好，我就不用在这方面替夫君你担心了。来，咱们边吃边聊，尝尝这些菜色可还合你的口味？” 说着，冯夫人先行拿起筷子，从自己面前的清炒芦笋中夹了一块放到冯万里的碗中。 冯万里瞧了一眼冯夫人，看她正满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似乎非要看着他将这口菜吃下。 “你今日怎么转了性了？这里也没有旁人，何苦再演戏呢？”冯万里嘴上说着冯夫人，手里还是拿起了筷子，将这口芦笋夹起来吃掉了。 “娘子给自己的相公夹菜怎么是演戏呢？”冯夫人说着又用汤匙舀了一勺宫保鸡丁送到冯万里碗里：“我记得你以前还蛮喜欢吃宫保鸡丁这道菜的，不知现在口味有没有改变。” 冯万里出乎意料的顺从，直接拿过汤匙，将满满一勺宫保鸡丁都塞进了嘴里，随后也不等冯夫人再帮他夹菜，自己拿起筷子，将桌上每一样菜都尝了一口。 冯夫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尝完所有的菜之后，又不紧不慢地拿起酒壶准备替冯万里斟酒：“这美酒就应该配佳肴，这可是安阳最有名的汾酒，听说劲头可不小，老爷尝尝看？” 冯万里端起斟满的酒杯，刚举杯至唇间，就闻到一股馥郁浓烈的酒香窜入鼻中，他丝毫没有犹豫，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这酒入喉之后如一条直线，瞬间从他的喉咙直落到腹中，他顿时感到腹中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然而酒虽烈，冯万里的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他刚刚一饮而尽的不是一杯烈酒，而是一碗清茶。 “这菜也吃过了，酒也喝过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冯万里放下了酒杯：“就算是鸿门宴现在也应该开始舞剑了，所以咱们两个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什么鸿门宴啊，我有那么可怕吗？”冯夫人咯咯的笑着。 冯万里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冯夫人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没谱。 冯夫人笑了两下，从袖笼中拿出了一张字据，递给冯万里说道；“喏，你先瞧瞧这个。” 冯万里不明所以，伸手将字据接了过来，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他冯万里从即日起，会将万达钱庄名下四家分号交给冯夫人管理，底下不仅注明了这四家分号的名字，冯夫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以前提前签好了。 这是什么鬼字据？ 冯万里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夫人这是何意？” 冯夫人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反问道：“怎么？难道我这字据上写的不够清楚？不会啊。我还担心搞不清楚是哪几见分号，所以特意在上面一间一间都注的清清楚楚，你看看，这京西的西市口钱庄……” “够了，这些我都看清楚了。”冯万里不耐烦地打断了冯夫人的话：“冯翠珍，你不要在这里和我装疯卖傻。钱庄的生意我是不会让你插手进来的。” 冯夫人听到冯万里不仅直呼了她的闺名，而且还语气不善的直接回绝了。她也立刻沉下了脸，说道：“冯万里，你当初起家靠的是谁，难道你都不记得了？我付出了那么多，凭什么钱庄的生意我不能插手？” 冯万里似乎根本不想和冯夫人在此问题上纠缠下去，他二话没说，当着冯夫人的面就这字据立时撕了个粉碎。 “你……”冯夫人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你难道不想问问我，为何今日要向你提出这种要求吗？” 冯万里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向都不同意冯夫人插手钱庄的事情，对此她从来都是心知肚明，可是她今日不仅旧事重提，而且还直接连字据都提前立好了，莫非她手里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筹码，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转念至此，冯万里的强势的态度立刻有所缓和，他清了清嗓子，耐着性子问道：“那我现在就问问你，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冯夫人说道：“因为今时不同往日，我手里有你需要的东西，我们可以谈一笔生意。” 冯万里挑了挑眉，一脸的疑惑：“你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冯夫人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我可以帮你阻止姓秦的那个丫头在京城开钱庄分号。” “你是说你有办法帮我对付秦凌？”冯万里问道。 “没错，我的确有办法。”冯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杯了抿了一口杯中酒：“嘶，这酒还真辣。” 第577章 博弈 冯万里看着冯夫人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心中还是有几分怀疑：“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的办法是什么？” 听到冯万里的问话，冯夫人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这一笑完全是让冯万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忍不住打断冯夫人的笑声问道：“你笑什么？” 冯夫人缓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还还能笑什么，当然是笑话你了。亏你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久，怎么会直接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我要卖给你的就是我办法，而咱俩现在连价格都没谈拢呢，我怎么可能把办法告诉你？那我还拿什么卖给你？” 冯夫人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如果冯万里不答应她的条件，她是不可能将这个对付的办法说出去的。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诳我，如果说你的办法根根本不可行呢？”冯万里又问道。 冯夫人一听，站起身来，移步走到冯万里面前，顺势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举起手指在他眼前来回晃了晃。 冯万里好不客气地一把拨开了冯夫人的手：“你这又是干嘛，难不成沾了一点酒就又醉了不成？” 冯夫人笑道：“我可一点没醉，我担心醉的人是你。你说你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今天晚上在我这里和个糊涂蛋一样，净说一些糊里糊涂的话。第一，我没有必要也没那个闲工夫来诳你，咱们两个谁还不知道谁，谁又能诳得住谁？这第二，我若是觉得这办法不可行，怎么敢拿来和你交换四间钱庄分号？” “哼，那不一定，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会撒谎的人。”冯万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你，我自然是更不会轻易相信。你总归要让我知道一点点细节吧？人家钓鱼也要扔个鱼饵不是？就单凭你空口白牙这么一句话，我就答应把钱庄分号交给你，那我才是真的傻子呢。” 冯夫人闻言不由笑道：“不愧是我的夫君，果然厉害。那好吧，我不妨就直接告诉你，我手里握着秦家的把柄，而且还不是那种七大姑八大姨口传的小把柄，而是足以击垮整个秦家的大把柄。” “哦，你竟然能拿到秦家的把柄？”冯万里不由地多看了冯夫人眼里，平日也没有见她经常外出，也不知她私下有派人去调查过秦家，怎么她手里就突然又了秦家的把柄呢？ 冯夫人听出了冯万里口气中带着一丝惊讶：“怎么？你小看我？我为什么就拿不到秦家的把柄？我也不用瞒你，这信息来源是我一个心腹打探而来，绝对百分之百可信。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手里握着秦家把柄可不止一个，而是一串。” 看到冯夫人言之凿凿的样子，冯万里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只不过让他为此让出四家钱庄分号来，他心里多多少少总有些不痛快。 “我姑且就相信你这一次，但是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一下就要拿走我四间分号。” 冯夫人听到冯万里开始和她讨价还价了，就知道这笔“买卖”应该是快成了，冯万里已经相信了她的话，并且接受了她以钱庄来交换的提议。 “万达钱庄是京城第一大钱庄，下面一共有十二间钱庄分号，我只不过是要其中区区四间而已，哪里算得上是狮子大开口啊？” “哼，你挑的这四间可都是我分号里生意最好的，虽然数量不多，可是它们四间的生意却占了我钱庄总会的一半。”冯万里虽然刚才只瞄了一眼，但是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冯夫人的意图。 冯夫人一听冯万里一言就道破了自己的小心思，依然面不改色地笑着说： “那又如何？我们毕竟是夫妻啊。要说这夫妻不就本是一体，拆开来你是一半，我也是一半嘛，与其坐等姓秦的那个丫头把生意抢走，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外姓人的口袋里，倒不如咱们夫妻俩同心协力将她赶走，我就算拿的再多，这钱还不是一样姓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冯万里咧嘴一乐：“如果真像你所说，这钱反正都姓冯，你又何必非要从我这里要走四间钱庄分号呢？你什么时候缺钱，想要多少尽管来开口，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便是。” 冯夫人一听此言，立马拉下了脸，阴沉着脸回道：“反正话已至此，能说我的都说了。你可别忘记了咱俩现在还是夫妻，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尽的好，免得真的撕破脸，你和我将来的日子都不好过。” 冯夫人说着不要撕破脸，可她说的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话，和撕破脸之间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冯万里确实还不想和她撕破脸，他做的钱庄生意最需要的就是得到客户的信任和支持，因此他必须是个“老实可靠”的生意人。他需要始终对外界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其中就包括妻贤子孝，家庭和睦。 “好吧，就如你所言，我同意按你的要求，分给你四间钱庄分号。” 一听冯万里松口答应了，冯夫人忍不住喜形于色：“那我现在马上去重新立一份字据过来。” 冯夫人实在太了解冯万里，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句话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因此，尽管他现在当面亲口答应她的要求，她也要白纸黑字地立下字据，以防将来他会出尔反尔，强行赖账。 “等等，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冯万里却拦住了冯夫人：“我刚才是答应了可以分给你四间钱庄分号，以此作为你协助我对付秦凌的交换条件，但是我也有两个要求，如果你不答应，咱们这个‘买卖’就作罢。” 冯夫人皱了皱眉，不知道冯万里还要耍什么花样：“好，你说来听听。” “这第一，我可以给你四间钱庄分号，但是不能现在一次性都给你，我要分批给你。现在我只能先拨给你两间分号，就当做是订金，其余两间必须等事成之后，也就是我们两个一起把秦凌赶出京城的时候，再交给你，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冯万里问道。 冯夫人低头想了一下，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晓得这种先付订金，预留个尾款，以保证事情最终能如期保质完成的做法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也不好反驳冯万里，不如索性爽快点，直接答应了他：“好，这点就按你说的，我们可以在立字据的时候写清楚，先分两间钱庄给我，剩下两间事成之后再给也不迟。” 冯万里见冯夫人爽快答应，也附和点点头，接着说道：“好，这第一点我们就达成了共识。这第二点，就是这四家分号我不能按你选的分给你。” 第578章 合作愉快 冯夫人闻言立刻就不乐意了，她所列的四间钱庄可是她相中好久的，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拿到手里，她怎么会轻易妥协。 “不行，这四间分号我已经看好了。”冯夫人一口就拒绝了冯万里的提议。 岂料冯万里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按照我的安排来，我可以分给你五间分号。” 什么？分给她五间？ 冯夫人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个冯万里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还多分给她一间？ “哼，你是不是打算挑五间最差的分号扔给我，让我自生自灭啊？” 冯万里一听冯夫人这样说，竟然笑了：“夫人此话差矣，万达钱庄可不是浪得虚名，我总号下面的十二间分号，无论哪一间单拎出来可都不差。” “你要给我的是哪五间分号？”冯夫人也觉得刚才自己所言有些冒失。 “至于是具体是哪五间，我还得回去好好斟酌一下，夫人不妨也再仔细考虑考虑，除了这四间分号之外其余八间分号之中可还有你中意的？” 冯万里这句话一说，直接就先将今日冯夫人看中的四家分号剔除了出去。冯夫人又岂会听不出来，她直接说道：“不行，你若是要拿五间换四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有两间在我今日选的分号当中。” 冯万里略一沉吟，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猛的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好，那我们就各退一步，我答应你，把京西的西市口钱庄和京北的北桥店钱庄给你，剩下的三间钱庄你再从其余那八家中去选，至于最后定哪三间，我们再具体商议，总之不会让你吃亏，如何？这可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冯夫人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好，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两人都不再啰嗦，冯夫人取来纸笔后，很快就写好了一个新的字据交给冯万里过目。 冯万里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冯夫人又照着原本工工整整地誊写了一份副本，这样一式两份，二人就像签订正式生意合同一样，签字画押一样不少。 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冯夫人喜滋滋地将字据小心翼翼地叠好，揣进了怀中，拿起桌上的酒壶，将自己和冯万里的酒杯都倒满了，自己端起一杯，又递给他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冯万里接过酒杯，轻轻和冯夫人碰了下杯，随口附和道：“合作愉快。” ※※※ 万福楼是京城最大的茶楼，因为楼内环境清幽，且设有很多极为私密的包间，特别合适议事之用，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京城上流人士休闲聚会的首选之地。 今日，秦凌专门在此处订了一个最大的包厢，因为她约了京城四大钱庄的老板，准备正儿八经地向他们摊牌，正式提出要在京城开钱庄分号的事情。 为了这次谈判，秦凌早就已经派人专门进行了调查，搜集了他们四家掌柜的信息，再加上前些日子，和他们又一一都接触过了，对他们每人的性格和行事作风都差不多心里有数。 虽然在前面的接触当中，四家掌柜都或多或少的表示出了不同意秦凌开钱庄的意愿，其中董宝路和冯万里的态度表现的比较坚决，而苏清河和梅湘华的态度还是有些模棱两可的感觉，秦凌总觉得应该可以再争取一下，能多有一家支持就算是一家。 “姑娘，这都过了约定的时就多久了，他们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来啊？”陌晚站在窗口，向街上张望着，一脸的焦急。 反观坐在桌前的秦凌却是一脸的怡然自得，手指轻轻抚弄着茶杯，丝毫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感觉。 “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陌晚见秦凌如此，很是不解：“他们会不会不来赴约了？” 秦凌笑着摇摇头说道：“不会，他们肯定会来。只不过为了要给我一个下马威，所以他们才迟迟不肯现身，说不定，其实他们来的比我们还早，正在什么地方观察我们呢。” 陌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啊？我都已经喝了一肚子茶水，撑都要撑死了。” “傻丫头，谁让你一来就说口渴，一个劲的喝茶来着。”秦凌打趣道：“不过这样也好。我本来想着等和诸位掌柜谈好事情之后，约莫也到了晌午吃饭的时间，原本打算带着你，咱们上八宝楼去吃八宝鸭去，如今你说都撑死了，那这一顿饭我也刚好也省了。” 陌晚一听秦凌说打算要带她上八宝楼去吃八宝鸭，顿时咽了咽口水。 上次陌晚见到这道菜还是在秦府的时候，当时甄氏为了讨好秦凌，特意从八宝楼定了这道菜送到府上让秦凌品尝，虽然当时秦凌为了找茬诸多嫌弃，但是实事求是地讲，八宝鸭不愧是八宝楼的招牌菜，秦凌回房后私下还是忍不住夸了这道菜，这就在陌晚心里种下了草，她总是想着如果哪天有机会自己能亲口尝一下就好了。 “姑娘，你真的打算带我去吃八宝鸭啊？”陌晚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期待。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秦凌撇了撇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若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想尝尝这个八宝鸭，我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了，我才不会想到带你去呢。” 陌晚当然知道秦凌不会骗她，当下高兴地手舞足蹈，拍着手叫道：“我就知道姑娘最疼我，而且我家姑娘是这全天下最好的主子！” 秦凌见陌晚如小孩般开心，正准备打趣她几句，忽听得从门口传来一个清雅而又有穿透力的男声：“你家姑娘是不是天下最好的主子我不知道，但是陌晚姑娘却无疑是这天底下最可爱的丫鬟了。” 包厢的门一打开，迎面进来的正是广聚钱庄的掌柜苏清河，只见他身着一袭白衫，手持一柄水墨折扇，玉面虽略带病容，身姿也孱弱三分，但依然是一位潇洒倜傥的俊俏公子样。 第579章 谈判 “苏公子来了。”陌晚笑着向秦凌通报。在这京城四大钱庄的掌柜当中，她就是看苏清河最为顺眼。因为这位苏公子不仅长相英俊，为人还谦和有礼，对自己家小姐也是颇为客气，不似其他三位掌柜说话时，总带着那么一股自视甚高的感觉。 其实不用陌晚通报，秦凌也听出来是苏清河来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声音辨识度高，而是能如此放松和自己丫鬟开玩笑打趣的，恐怕这四人当中除了苏清河也再无他人。 秦凌站起身相迎道：“多日不见，苏公子神采更甚当日。” “哦？秦姑娘这是在夸我越来越好看了吗？”苏清河笑着走进来，挑了一个靠近秦凌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噗嗤！ 秦凌见苏清河一本正经的接过她的话，直接求夸奖，实在忍不住笑道：“几日不见，苏公子的确是变的更好看了，不过似乎这嘴也变的更贫了，当日初见之时，我可一直认为苏公子是个恭谦谨慎的君子呢。” “哈哈，秦姑娘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不是在说我现在在你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油嘴滑舌’的公子哥？”苏清河继续笑着问道。 秦凌看得出苏清河今日的心情很好，比起当日在秦府时两人会面时的情形，他现在好像特别放松，而且似乎并没有拿秦凌当竞争对手来看，两人现在的情景反而有点像相处多年的老友，十分熟络，互相打趣揶揄着。 “苏公子已经如此俊朗，若再‘油嘴滑舌’地多说些甜言蜜语，那全京城的小姑娘还不得都往你身上扑啊。”秦凌索性也直接开起了玩笑。 苏清河这下被说的有些害臊了，连连摆手：“秦姑娘还是不要拿在下开玩笑了，我可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什么姑娘。” 秦凌见他有些害羞之意，也就没有再开玩笑，而是提起茶壶替苏清河倒了一杯清茶，说道：“不管怎么说，小女子这里要先谢谢苏公子赏脸，你能来赴约我很开心，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苏清河微微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秦姑娘不倒这杯茶，我还没觉得口渴。这端起茶杯才觉得原来自己已经口干舌燥了，可以说这杯清茶来的正是时候。” 秦凌听的有些懵，隐隐觉得苏清河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可是一时之间又有些琢磨不透。 “看样子，我还是第一个到的，其他三位掌柜都还没有来吗？”苏清河放下茶杯，明知故问。 秦凌笑而不语，一旁的陌晚忍不住说道：“可不是吗？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呢。我家姑娘可是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苏清河听出陌晚语气中带着抱怨之意，赶忙抱拳赔罪道；“请恕在下来迟了。” 秦凌笑道；“苏公子已经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了，我怎么会怪罪你呢？只是不知道其他三位掌柜究竟会什么时候才到？我只怕再等下去，到了午饭时间我还要请大家吃一顿午饭。” 苏清河闻言，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这个秦凌还真是一个极有趣的女子。倘若换做其他人干坐在茶楼等了这么久，就算不发脾气，多少心里也会有些窝火。但是她不仅丝毫没有火气，还能轻松自在的和他开起了玩笑，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呵呵，怎么？难道秦姑娘身为永安府的首富，还怕花钱请我们吃一顿饭不成？”苏清河问道。 “钱，我是不怕花。”秦凌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我这人最怕乱花钱。对我来说，这每一个铜板都来之不易，要花就得花在刀刃上。如果今天我的事情谈成了，别说请各位吃一顿午饭，就是十顿，百顿也不在话下。但若是没有谈成，那我们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一定是尴尬的很，到时在饭桌上话不投机，食不下咽，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桌美味佳肴？” 苏清河点点头：“看来秦姑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想吃你一顿饭可没那么容易啊。” 两人说话间，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陌晚还没来得及应门，门就直接被推开了，一个硕大的身影从门框中挤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华丽的男人。 这两人正是宝通钱庄的掌柜董宝路和京安钱庄的掌柜梅湘华。 “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来了？”苏清河有些诧异地问道。因为他清楚知道，这梅湘华一向都看董宝路不顺眼，不喜与其为伍，所以当他看到二人竟然一起进屋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奇怪。 “你别误会，我们可不是约好的。”梅湘华连忙撇清和董宝路的关系：“只不过是刚好在楼下碰到而已，纯属巧合。” 说完，梅湘华主动朝秦凌抱拳行礼：“秦姑娘好，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秦凌立刻起身还礼：“梅老板好，快快请坐。” 不待梅湘华挑位置，苏清河就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叫道：“梅兄。” 梅湘华心领神会，也不多说，直接就坐到了苏清河身旁。 秦凌瞧在眼里，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这苏清河和梅湘华二人的私交肯定是相当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苏清河一个手势，梅湘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董宝路一向也是知道梅湘华对他颇有微词，但是他这个人的脸皮就和他身上的脂肪一样，都比那城墙拐弯还要厚，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利益，他都不在乎。 所以尽管梅湘华没好气地忙着和他撇清关系，他却装的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笑嘻嘻地向秦凌打起了招呼：“秦姑娘好啊，有几日不见我倒真是有些想你。” 秦凌听了心里有些好笑，但是依然淡定地回道：“有劳董老板记挂了。” 而在一旁的陌晚听到却忍不住立刻向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句话从一个油腻的中年大胖子嘴里说出来，陌晚只觉得太过虚伪恶心。 而这一幕恰巧被苏清河看到了眼里，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陌晚，陌晚马上也发现了苏清河在看她，随后苏清河学着她的样子也向上翻了一个白眼，陌晚见他颇为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580章 进入正题 董宝路这边正准备再和秦凌客套寒暄几句，结果被陌晚这么一笑给弄傻了，他有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笑什么？我身上有哪里不妥吗？” 秦凌也没有注意到陌晚和苏清河之间的这段小插曲，自然也不明白陌晚为什么会突然发笑，她也转脸望着陌晚，一脸的疑问。 陌晚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更何况现在她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准备都没有。可是她也知道，若是把苏清河学她翻白眼的事说出来很是不妥，这下被众人齐齐望着，立刻急得赤头白脸，张目结舌，不知所措。 秦凌见她如此模样，虽然自己心下也很是好奇，但是却也不愿陌晚当众难堪。于是她连忙说道：“只不过一个小丫鬟，董老板管她笑什么呢。来，请这边坐。” 说罢，秦凌将自己左手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不不，那个位置还是留给冯老板吧，我觉得我坐在边上反而舒适自在一些，你也知道我这个体型一个人要坐两个人的位置才行。”董宝路说着，挑了一个和梅湘华隔开的位置坐了下来。 “陌晚，你去叫小二换壶茶来，顺便再添几样干果小点过来。” 秦凌见陌晚还是一脸通红，显得十分局促不安的样子，索性打发她先出去平复一下心情。她没注意到此事的始作俑者，苏清河此时还是以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望着陌晚，一直到陌晚走出了房间，这才收回眼光。 “这冯老板怎么还没有来？”董宝路率先问道。 他只道自己已经故意墨迹了很久，应该算是比较晚到的那一个，可谁知来的时候竟然先是在茶楼下碰到了梅湘华，上了楼又发现冯万里连个影子都没见。 “董老板，莫急，我料想冯老板应该马上也要到了。”苏清河轻摇折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果不其然，苏清河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小二无比热情喊道：“冯老板您来了，他们可都在包厢里等着您呢。” 包厢里众人听见后，都齐刷刷站了起来，秦凌也不想怠慢，于是亲自走到房门口，开门迎接冯万里。 “冯老板，真是让我们好等啊。”秦凌一边笑道，一边将冯万里迎进了包厢。 各人分别打过招呼之后，冯万里看都没看，毫不客气地就坐上了主客的位置，仿佛这个位置理所当然就是他的。 “不好意思，让诸位在此久等了，实在是我临出门的时候，家中出了点事需要处理，所以耽搁了片刻，还望各位见谅。”冯万里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众人纷纷表示没有关系，可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冯万里随口一说的借口罢了，他之所以要最后一个才出场，无非是要凸显一下自己龙头老大的地位罢了。 “冯老板能来赴约，就已经是给我了秦凌天大的面子了。” 虚伪的客套话谁不会，秦凌也是随口就能来，对付这样虚伪的人，她甚至可以比他们装的更到位。 “秦老板，何必这么客气，上次在我府上咱俩相谈甚好，怎么说现在也应该是朋友了。”冯万里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但是眼睛里却依然是寒冰一块，冷冷地望着秦凌。 什么相谈甚欢？明明就是不欢而散好吗？ 秦凌还清晰的记得最后冯万里对她说过；若是她不肯就范，恐怕她当日走出冯府之后，他们会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冯老板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是朋友？”秦凌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冯万里。 “最起码今天在这个茶楼，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喝茶，不是吗？”冯万里没有直接回答秦凌的问题。 其余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均没有开口搭话。 这个时候，陌晚带着小二送来了一壶新茶，和多种干果小点。 秦凌接过茶壶，主动站起来替他们四人每人倒了一杯茶水后，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大家人都到齐了，我想也我就有话直说，不再耽误各位时间了。” “秦姑娘，请说。”苏清河见其余三人闷不吭声，他索性直接给秦凌搭了一句话，好让她继续说下去。 秦凌略带感激地看了一眼苏清河，果真如她心中所想的那样，这个苏清河苏老板对她还是颇为友善的，说不定今日的突破口也就在他身上。 “其实我的想法，在座的诸位想必也早就清楚了，但是我今日还是要郑重地再提一次。” 秦凌说道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正色道：“我想在京城开一间永安钱庄的分号，还请各位掌柜能支持我。” 此话一出，大家连喝茶的动作都停下了。 苏清河、梅湘华和董宝路三人先是看了看秦凌，随后一起转而望向了冯万里，似乎再等着他先表态。 而冯万里似乎并不急着表态，而是好整以暇地望着秦凌，一句话都没有说。 四人就在这样沉默又尴尬的气氛中坐着。 秦凌这边好像也不着急，当她说完这句话后，看到冯万里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索性也坐直了身体，面带着微笑，和他对视起来。 陌晚站在一旁伺候着，只觉得屋内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就好像时间突然凝固了一样，桌上的五人都不动也不说话。 “他娘的，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终于，首先打破僵局开口说话的是董宝路。 “董老板，稍安勿躁。”苏清河依然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坐在他旁边的梅湘华心里其实也有点着急，董宝路喊出的那一句也正好是他想问的，只不过是他忍住了没问出口而已。 “冯老板，你怎么看？”梅湘华试探着问了一句。 冯万里看到其他掌柜都已经耐不住性子了，而秦凌还是一副不急不躁的神情，就知道打心理战是打不过她了。 别看秦凌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但是她的耐性和城府显然比董宝路和梅湘华要强太多。 冯万里原本是通过施加这种无形的压力，让秦凌心理状态发生变化，如果她耐不住性子，抗不住压力，甚至慌了神，乱了阵脚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只可惜，这一番较量下来，自己这边先露了怯，倒是让秦凌占了一个上风。 第581章 只能成为对手了 冯万里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但是脸上还是面色如常，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今日，当着众位老板的面，我也最后再问秦老板一次，你可是考虑清楚了，这个钱庄分号你是非开不可吗？” 秦凌今日能邀京城四大钱庄的掌柜聚在一起，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当然不可能被冯万里问一句，就打了退堂鼓。 她扫视了一遍众人，只见每个人都正在等待着她的回答，于是她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坚定地回答道：“我已经考虑的非常清楚了，这间钱庄我是非开不可。” 这个答案其实早就在四位掌柜的意料之中。 冯万里还是一贯的处变不惊，脸上的面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秦凌能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寒意更重了些。 而塞在椅子里的董宝路，不仅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还捏着自己肉乎乎的下巴，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娘的，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一旁的梅湘华则是微微皱起了眉，一副好生麻烦的感觉。 只有苏清河最为奇怪，当他听到秦凌这句话后，完全没有出现正常情况下该有的恼怒或者厌恶之类的神情，相反不仅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就连他清澈的眼眸中也露出那么一丝钦佩之意。 “既然秦老板心意已决，那我们只能成为对手了。” 冯老板这句话说的十分轻巧，但是听在秦凌耳朵里，却和下了一封战书无疑。 “冯老板为什么这么抗拒让我开一间分号呢？”秦凌问道：“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好吗？” 还不等冯万里开口，一旁的董宝路就忍不住插嘴道：“一起赚个屁，你他娘的就来抢我们生意的，你真当我们都是傻瓜蛋啊。” 秦凌闻言眉头一皱，但是也不能说董宝路说的不对，她也知道这钱庄开起来，总归会对京城四大钱庄的生意有些影响。 “秦老板，你也听见了，这不是我一个人不同意你开分号，而是大家都不同意。”冯万里双手一摊，做出了一副他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秦凌闻言，将眼光放到了苏清河的身上。她一直隐隐觉得苏清河在对她开钱庄分号这件事上，不像其他三家掌柜那样抵触，她现在就寄希望于他身上，希望他能出来说一句，就算不支持她开分号，最起码也不要反对。 “苏公子，你也不同意我开钱庄分号吗？” 被点名问道的苏清河微微一笑，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反问道：“秦姑娘难道认为我应该同意你开分号吗？” 秦凌被问的一愣，这句话让她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怎么知道苏公子的心意，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了。” “好，按我就直接说了，还请秦姑娘不要见怪。”苏清河合起折扇，抱拳致歉道；“我不同意秦姑娘在京城开钱庄分号。” 苏清河这句话说的是字字清楚，让秦凌非常失望，看来她还是没有看透苏清河这个人。 “那梅老板的意思？”秦凌扫了一眼最后的梅湘华，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我也不同意。”梅湘华回答的非常简单，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京城四大钱庄的掌柜全票否决了秦凌要在京城开钱庄分号的提议，这就意味着她的第一个想法已经落空了。 冯万里见秦凌听到众人一起拒绝了她之后，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快，假意出言安慰道：“秦老板也不要难过，这开不成钱庄分号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只要回去好好经营永安府的钱庄，一样是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哼，这个冯万里不仅不允许她在京城开分号，甚至还想把她从京城赶回永安府去。 真是白日做梦，她秦凌是这么容易妥协，这么容易屈服，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吗？ 既然他们不让她顶着四大钱庄的名头开分号，那她也不稀罕这顶破帽子，索性扔了它也好，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再开一个新的字号。 心念至此，秦凌也拿定了主意，于是她冷着脸说道：“既然各位不同意我开分号，那小女子只好对不住各位，另起炉灶单干了。” 啪！ 董宝路第一个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地问道：“你她娘的有种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陌晚被他的凶相吓了一跳，忍不住超后退了一步。但是秦凌却依然面不改色，一点惧意都没有。 “啧啧啧，我说董老板，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秦凌不仅丝毫没有害怕，反而笑着朝董宝路说道：“你说你这平日里连走个路都要大喘气的人，万一激动在我这里有了什么三长两端的，你可让我怎么和你家里人交待啊？再说，这要是传到外面，说你董老板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气死了，那岂不是今年京城最好笑的笑话？” “你……好你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董宝路气的索性和秦凌撕破脸，一直伪装在脸上的笑容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凶煞之气：“有本事，你就开试试看，老子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这个董宝路居然还跟明目张胆的威胁她？秦凌默默在心里丢了一个白眼给他。 “就董老板这副皮囊，任谁都看得出来你不是吃素的，那里面一定是塞满了酒肉，有个词刚好可以形容，那就是酒囊饭袋。” “你……你居然敢骂我？臭丫头，信不信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董宝路有些不可思议，自从他混上了京城四大钱庄之列，别人见了他都是前倨后恭，哪里还有人当面指着他的鼻子骂？ “哼。”秦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那我也要告诉董老板一句，我秦凌就是从小被吓大的，想对付我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你若想拔我舌头，最好先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然很可能我的舌头你还没拿到，自己的头却已经不在脖子上了。” 董宝路闻言一愣，他没想到秦凌居然耍起狠来比他还狠，他这边才说要拔了她的舌头，秦凌已经撂下狠话要取他的脑袋了。 第582章 做事更绝 眼瞅着两人剑拔弩张，似乎马上就要动起手来的样子，冯万里不禁皱起了眉头，呵斥道：“都给我闭嘴。大家都是有规矩的人，又是同行，有必要开口闭口就打打杀杀的吗？” “对对对，有什么话，大家坐下来好好说，我们可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梅湘华在一边附和道。 董宝路听罢，恶狠狠地瞪了秦凌一言，又坐回到椅子上，不再言语。因为知道现在自己在嘴上根本讨不到秦凌什么便宜，再说下去说不定还会被她出言羞辱，所以他只有忍气吞声，先记下这笔账，回头再慢慢找秦凌算账。 “秦姑娘，你可知这重新开一间钱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里面可牵扯着方方面面，它并不是你想开就能开起来的。”苏清河插嘴说道。 “多谢苏公子好意提醒，开新钱庄是件难事，我自然知道，但是我这也是被逼无奈，谁让你们不同意我在京城开分号呢？” 秦凌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仿佛在说她其实也不想这么挑战这么困难的事情，是四大钱庄的掌柜硬逼着她这么做的。 “秦老板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冯万里出言提醒道。 秦凌微微一笑，回应道：“我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个打虎的英雄呢？” 众人闻言，心里都吃了一惊，这个小丫头的胆识着实不小，竟然自比打虎的英雄。 冯万里听到这儿，脸上也不再是平静如水，他眯起眼睛语带威胁地说道：“秦老板真是勇气可嘉，只不过人不能做孤胆英雄，你是可以什么都无所畏惧，那你的家人呢？你有考虑过他们吗？” 她的家人？冯万里指的是谁？ 简老夫人？抑或是诸葛云乐？ 不，不可能。 简老夫人在黑白两道都身份卓然，谅他冯万里也不敢对她轻举妄动。至于诸葛云乐，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冯万里是绝对不可能探查到这层关系的。 “我的家人？冯老板的意思是？”秦凌有些不解，出言询问。 冯万里见秦凌刚才神色变了一变，心中窃喜，以为真击中了秦凌的要害，于是他挑了挑眉，大声说道：“我本来实在不想累及家人，更何况秦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日后难保不会和我们四大钱庄有所往来，但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希望秦老板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原来冯万里说的家人是指秦家的人。 秦凌暗自思忖，不知道秦家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冯万里手中。要说这秦家还真是满目疮痍，身上到处都是把柄，任谁想抓都能抓到，幸好自己和他们并无瓜葛，不然还真的会被他们拖累死。 “冯老板难道事先没有调查过我是身世吗？”秦凌问道。 被秦凌这么一问，冯万里略显有些尴尬，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座的各位都对秦凌事先做过了详细的调查，但是这种事总是放不到台面上来说的。 “咳咳。”冯万里咳嗽了两声回道：“我是稍稍打听过一些关于秦老板的消息。” “既然如此，冯老板怎么会不知我和秦家虽然名义上有那么一种所谓的血缘关系，但是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秦家的任何恩惠，所以我和他们实际上并无半点瓜葛。” 秦凌这句话说的明白，但是冯万里还是坚持说道：“话是这样说，但毕竟血浓于水，你这身上流着地可是秦家的血脉。这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我就不信你会真的对秦家的事情置之不理？” 秦凌见冯万里不信，心中也是好笑。可能对他们而言，血缘和姓氏真是大过天，只要她身上流着秦家的血，似乎就应该理所当然归属于秦家，替秦家分忧解难。秦家的人是这样想的，现在冯万里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他们都错了，因为秦凌不是这样想的。 什么血缘，什么姓氏，在她这里都比不过真情实感，谁对她真心，她才会对他实意，至于这些顶着亲人之名实则想利用她，榨干她的无耻之辈，她除了鄙视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感情。 更何况，认真论到根上，和秦家有血缘关系的是原主，而不是她，对她而言，秦家根本就是陌生人，她犯不上为不相干的人改变自己的任何决定。 “这一点，冯老板还真是想错了。”秦凌否定了冯万里的猜测：“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我和秦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各位以为自己抓住了秦家的什么把柄，就可以拿来威胁我，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秦凌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干干脆脆地把自己和秦家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可是在冯万里等人听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在他们看来秦凌这根本就是在欲盖弥彰，她越是急着撇清和秦家的关系，就说明她越不想把秦家拉进这场纠纷当中了，其实就是变相在保护秦家。 “秦姑娘这话说的还真绝。”梅湘华咂了咂舌。 “我不仅说话绝，而且做事更绝。”秦凌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冯万里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他原本以为手里握着秦家的把柄，秦凌多多少少会有所顾忌，但是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准备把牌亮出来，还没打出手呢，秦凌就直接退出了牌局，说她不参加。 “秦老板，你说这话我就不信了。”苏清河也笑道：“看起来秦姑娘也不像是那种六亲不认的人啊。” 秦凌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她本来对苏清河印象极好，可是当刚才苏清河也明确反对她开分号的时候，她心里对他的好印象就荡然无存了。 “苏公子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这秦家的事情和我秦凌没有一丁点关系。” 冯万里见秦凌态度坚决，开口提醒道：“或许秦老板并不知道我们手里现在有什么牌？我想告诉秦老板，我手里的这件事如果爆出来，你的大伯，二伯不仅乌纱帽保不住，说不定连脑袋也保不住。” 第583章 好自为之 秦凌闻言，心里暗忖不知道冯万里嘴上说的这件事究竟是秦家的那一笔糊涂账。 据她从盛家二小姐哪里拿到的信息来看，秦家贪污受贿也不算是小数目，另外还有倒官卖官的事情，这些事情随便拎出来一样，都可以达到冯万里所说的程度。 这厢秦凌在琢磨冯万里到底知道什么，那边冯万里见秦凌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听了自己的说辞心里有了惧意，更加觉得秦凌前面所说的话不过是故意放放狠话而已。 “秦姑娘，我看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梅湘华在一旁说道：“其实我觉得一个姑娘家，在家听听曲绣绣花就挺好，何必要跑到外面来抛头露面，跟我们这些粗鄙肮脏的男人抢生意做呢？” 秦凌闻言微微一笑：“梅老板喜欢唱戏听曲那是你个人的事情，我这个人偏偏就喜欢做生意，这或许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这算是哪门子的各有所爱，我看你这就是摆明了要和我们四大钱庄做对。”董宝路一脸的杀气四溢。 “哼，董老板若是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秦凌冷笑一声：“我这个人就是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敬他一丈，别人若是捅我一刀，我定当会还他两刀，绝对不会忍着痛不吭声。” 这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警告董宝路，别想耍横的，她秦凌不怕这一套，他要是想来硬的，她一定以牙还牙，奉陪到底。 董宝路气得浑身肥肉直抖，区区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也敢和他叫板，他恨不得现在就跳起来，揪着秦凌狠揍她一顿，让她尝尝自己的厉害。 “好了，都别吵了。”冯万里厉声呵斥：“在这里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纯属浪费时间！” 除了秦凌之外的其余三人，一见冯万里发了火，立刻都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没想到这其他三大钱庄的掌柜竟然还真的有些怕冯万里，秦凌心中暗自叹气。 她原本以为虽然万达钱庄是京城四大钱庄之首，但是四家钱庄都各有其主，谁都可以有独立的话语权，所以才想着如果能争取其中一两家同意也可以。如今看来这个想法是绝无可能了，这冯万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冯老板说的对，我们的确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争论下去，因为这个钱庄我是开定了。”秦凌最后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意图，然后招手将陌晚叫道跟前吩咐：“陌晚，你先去楼下把这桌茶点的钱结了吧，哦，对了，我尝着这盘绿豆糕不错，你呆会打包一些带回府去，我要当宵夜。” 听到秦凌居然还有闲心，惦记着带糕点回去当夜宵，整个人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把四大掌柜警告威胁的话语放在心上，今天的谈话对她要开新钱庄的决定也完全没有影响。在座的四人心里都有些不痛快，他们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如此看轻。 冯万里和其余三位掌柜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口说道：“既然秦老板态度坚决，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还望秦老板好自为之。” 说罢，冯万里率先站起身离开了房间，紧随其后的是早就被秦凌气得跳脚的董宝路，他费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秦凌扔下一句话：“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走着瞧。” 梅湘华见冯万里和董宝路二人都离开了，也紧接着站起来向秦凌抱拳：“秦姑娘，后会有期。” “梅老板，慢走。”秦凌坐在椅子上微丝不动。 梅湘华见秦凌如此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心中更觉窝火，忍不住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对苏清河说道：“苏兄，还坐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还要等人家赶你，你才走不成？” 苏清河嘴角噙着笑，慢悠悠地站起身：“今日时间仓促，没能和秦姑娘开怀畅聊，希望下次有机会能和秦姑娘促膝长谈一番。” 苏清河这番话说的梅湘华和秦凌都是一头雾水。 “你和她还有什么好谈的？快走吧，我还急着赶回府中听园子排曲呢。”梅湘华出言催促。 秦凌心里也纳闷，今天大家都已经把话挑明了，可以说出了门，自己和四大钱庄就是真正的竞争对手，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好谈的？ 她不明白这个苏清河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表现的对自己十分友善，但是关键时候还是站在冯万里那边，他这到底是何居心？ “苏公子客气了，我们有缘再聚吧。”秦凌只能客套地虚回了一句。 梅湘华有些不耐烦拽了拽苏清河的衣袖，要和他一起离开。 苏清河也不再逗留，朝秦凌抱拳行礼道了一声：“苏姑娘，在下先走一步。” 之后，就随着梅湘华一起下了楼。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包厢，转眼间就人去楼空。 秦凌独自坐在座位上，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开一个新钱庄需要做什么事情了。 京东，秦凌府中后花园。 “开新钱庄要做什么准备？”诸葛云乐从身后环住秦凌的腰，一脸的笑意盈盈。 “我这不是在问你啊，你怎么反过来问起我了？”秦凌撅起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那你明明都已经将此事如何操作都打探的清清楚楚了，又为何要明知顾问呢？”诸葛云乐反问道。 “我是打听了一下没错，可是这开钱庄的生意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四大钱庄的掌柜又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帮我，我只能是知道了一个大概而已，不然我才不会跑来问你呢。”秦凌推开诸葛云乐，绕到石桌前坐了下来。 诸葛云乐跟着秦凌也顺势坐在了石凳上，只是这早春时节，天气微凉，这石凳坐上去更觉得有股子透骨的寒凉。 “你起来。”诸葛云乐说道。 让她起来干嘛？ 秦凌一脸不解，身子一动不动。 “我说让你起来。”诸葛云乐见她不听自己的话，索性伸手一把将秦凌拽了起来，拉进了自己怀里。 第584章 开钱庄需要什么 “你疯了，这是干嘛？”秦凌坐在诸葛云乐腿上，握紧拳头使劲捶了他胸口一下。 “哎呦，疼死了，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斯文一点？”诸葛云乐一手拉着秦凌不松开，一手揉着胸口，表情夸张地叫着痛。 “那要看对谁了，如果是对裴公子，我要多斯文就有多斯文，但是对你这样的流氓，我可是要多野蛮就有多野蛮。”秦凌说着，举起拳头用力挥舞了几下，恐吓着诸葛云乐。 “好好好，你厉害，我怕你还不成吗？”诸葛云乐伸手握住了秦凌的拳头。 “知道怕就好，那你还不赶快松开我？这可是在花园里，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可不好。”秦凌挣扎了一下想要从诸葛云乐怀里挣脱出来。 岂料诸葛云乐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用力箍紧了秦凌，一脸坏笑道：“那你的意思是，只要不在花园里，不被别人看见，就没有关系了？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进屋去吧。” 说着，诸葛云乐腾的一下站起来，抱起秦凌就往她的卧室走去。 “喂，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快把我放下来。”秦凌踢着腿，在诸葛云乐怀里折腾着要下来。 “你本来就已经很沉了，还这么跳腾，当心我一会抱不住你，撒手把你扔在地上。”诸葛云乐笑着威胁秦凌。 “你还敢恐吓我？”秦凌眯起了眼睛，一点不害怕：“好啊，有本事你就放手，让我摔在地上好了。” 诸葛云乐嘿嘿一笑：“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摔在地上？就算你打死我，我这辈子也不会撒手的。” 秦凌听到诸葛云乐这样说，心里一甜，但是嘴上却说道：“少在这儿跟本姑娘耍贫嘴，你快点把我放下来。” 诸葛云乐见她闹腾地厉害，手里抱的更紧，然后低头飞快在秦凌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让秦凌顿时懵住了，她捂着羞红的脸颊：“你这又是干什么？” 这个诸葛云乐今天怕是哪根筋搭错了吧？怎么竟做出这么一些违规逾矩的事情来？ “看你还敢不敢乱动了？”诸葛云乐笑着威胁道：“你若是再动一下，我就亲你一下。” 秦凌闻言，果然不敢再动，因为她知道诸葛云乐这个家伙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所以她只好将头埋起来，无奈地任由他抱着。 “姑娘，你这是受伤了吗？”陌晚见秦凌被诸葛云乐抱着秦凌回到房中，吓了一跳，还以为秦凌是哪里受了伤，不能走路了。 “我没事。”秦凌羞红了脸，头埋在诸葛云乐的怀里都不敢抬起来。 “那这是……”陌晚听秦凌说没事，心里不禁有些嘀咕。 “你家姑娘只是有些累了，进房间休息一下就好，不妨事的。”诸葛云乐帮秦凌打了个圆场，抬脚踢开房门，将秦凌抱了进去。 累了？ 可是姑娘今天一天哪也没去，一直都呆在府里啊。陌晚皱起了眉头：“姑娘既然累了，要不要我去打些水来给你洗漱一下，早些休息？” “不用不用，现在时候尚早，你去忙别的事吧。这里不用你管了。”秦凌连忙出声吩咐道。 陌晚应了一声，只觉得诸葛公子和秦凌两人奇奇怪怪的，但是既然自家姑娘吩咐了，那她还是听命行事，走出了房间并且乖巧地把门关了起来。 “你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秦凌没好气地问道。 诸葛云乐嘴角噙着笑：“你这么重，我早就抱不动了。”说着，他一弯腰，轻轻地将秦凌放在了凳子上。 秦凌瞪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把我抱进来了吗？是有什么事情在外面不方便说嘛其实，我这府上虽然及不上你府上护卫森严，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有闲杂人等混进来，你大可放心。” 诸葛云乐笑而不语，不想多做解释，因为他只不过是觉得花园里的石凳太过寒凉，怕秦凌坐在上面伤了身体而已，哪曾想秦凌心下自己想到了其他地方去。 “你刚才问我，开新钱庄需要准备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诸葛云乐脱下披风，随手搭在了屏风上，随后拉了张凳子坐到了秦凌身边。 “嗯。”秦凌一听诸葛云乐要说正事，马上也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诸葛云乐瞧她忽然一本正经起来，打趣道：“你要不要先准备好笔墨纸砚，我说的时候你记下来，免得日后再来问我。” 秦凌白了诸葛云乐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你放心，我脑子好使的很，你只要说一遍我就能记住，绝对不会再麻烦问你第二遍。” “好，那你可要记清楚了。”诸葛云乐也不再开玩笑，开始认真的告诉秦凌想要开新钱庄，需要做哪些准备。 “首先开钱庄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有雄厚的资金实力。你必须要准备好足够多的备用金以应对不时之需。” 秦凌点点头表示赞同：“没错，开钱庄生意和其他生意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此，你得有绝对的实力才行，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对其他生意或许可行，但是开钱庄是绝对不行的。” “那我们秦姑娘现在可曾有算过，在京城开一个钱庄最少应该储备多少备用金？”诸葛云乐问道。 秦凌眼睛眨了眨，有些犹豫不决：“这个嘛，我其实还没有估算过，但是按照永安府储备十到三十万左右的情况来推算，在京城开一个钱庄最少要五十万两起步。” “不止五十万两。”诸葛云乐笑道：“你必须要准备在八十万两才可以开这个钱庄。” 八十万两？ 秦凌咂了咂舌，说实话如果要八十万两才能开一间新钱庄的话，那对她来说还有点困难。 倒不是说她在永安府的资产没有这么多，而是要一下拿出这么多现银来当备用金很难，更何况她永安府的钱庄也才恢复正常经营没有多久，来存银子的客户也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二，手里能拿出来调动的现银其实并不多，她刚才对诸葛云乐说的五十万两，已经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第585章 投资和公文 “呃，这个要八十万两的话，确实有点多，我得想想办法去筹措一些钱来。”秦凌沉吟了一下，冲着诸葛云乐不怀好意地一笑：“或许某人有这三十万两的闲钱可以先借给我？” “你这脑筋转的还挺快，立刻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诸葛云乐摇摇头：“没有，我可没钱给你。” 秦凌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揭穿：“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刚刚把江北几处房产给盘了出去？” 诸葛云乐一愣：“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手里有闲钱，而且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万两。你说这么一大笔钱，你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想拆借给我。” “是绝清还是绝渊告诉你的？看我回去不好好教训他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到底我是他们的主子，还是你是他们的主子？什么事情都跑来和你说。” 诸葛云乐稍一寻思，就猜到了肯定是自己手下走漏了风声，不然他出售房产这件事办的极为隐秘，秦凌是绝对不可能从其他途径获取消息的。 “你不用管是谁告诉我的，反正我已经知道了，你总不会不承认自己现在手里有三十万两闲钱吧？”秦凌直勾勾地盯着诸葛云乐的眼睛，脸上充满了威胁的神情，仿佛在警告他，休想撒谎抵赖。 诸葛云乐收到秦凌的眼神信息，苦笑了一下：“你都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了，我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我手里的确是有三十万两现银，你要是真心想借也不是不可以。” 秦凌闻言，眼睛一亮：“这可是你说的，我自然是想借这笔钱的，不瞒你说，我手里能凑出来的现银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万两，所以确实需要这笔钱。” 诸葛云乐知道秦凌此言不虚，也不再绕弯子，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两成，我要你钱庄每年净利润的两成。” 好家伙，一开口就要净利润的两成。 秦凌就知道在诸葛云乐这里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要是不从中拿点好处，他就不是诸葛云乐。 但是要收每年净利润的两成？那不就相当于他也是这个钱庄的老板之一了吗？ “你的意思是这钱不需要我还了？你要和我一起合开这家钱庄吗？”秦凌问道。 “对，反正这笔钱我拿在手里也是白白放着，最近也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如放在你这里做个投资也不错。”诸葛云乐慢悠悠地说道。 秦凌皱了皱眉，说心里话，她并不想在生意上和诸葛云乐有过多的纠缠，她还是希望能开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的钱庄。 “如果我说不同意呢？我只是想暂时借用一下，待钱庄开起来之后，两年之内，我一定偿还，至于利息，你随便开。”秦凌试探着说道，她就不信诸葛云乐会开一个高价利息给她。 可谁知诸葛云乐瞄了秦凌一眼之后，说道：“你这算盘打的不错，可惜我不也同意。你越是不想和我有瓜葛，我就越是要在这里面插一脚，钱庄这么赚钱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白白浪费这样的机会呢？” 秦凌一听诸葛云乐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知道再谈其他条件肯定是不可能了，这家伙必定是已经算好了怎么借这笔钱才是最划算的，如果自己要拿到这三十万，就必须得同意他的提议。 “也罢，你要是想参与，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但是正所谓丑话说在前头，有一点咱也得提前说明白了。”秦凌顿了一顿，很认真地说道：“虽说这钱庄生意利润丰厚，但是归根结底它还是一门生意，这做生意就是有风险的，更何况我现在遭到京城四大钱庄阻挠，要开这钱庄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先不说能不能开得好，就是能不能顺利把钱庄开起来，我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这钱若是要当做投资，可要风险自负哦。” 诸葛云乐笑了笑：“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你也知道我手里的生意多，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你这个钱庄我只可只是投钱拿分红，至于其他如何经营，如何发展的事情，我统统不会过问，你只要每年按时把分红给我就行。” 秦凌撇了撇嘴，心里嘟囔道：就知道分红分红，还其他什么都不管，这天下的算盘就属你诸葛云乐打的最精。 虽然秦凌心里有点小抱怨，但是诸葛云乐这三十万两白银对她来说还真是及时雨，她是一定要先拿下来的。 “好吧，既然你知道风险自负，那我也没有异议。这钱你明日就转交到账房去吧。”秦凌心想着，这么大一笔银子早一日到自己手里，也能早收一天利息。 “银子的事情莫急，反正等你新钱庄开业之前，我一定把这笔银子划到你的帐上，这个你放心。”诸葛云乐说道，他才不会傻乎乎提起就把银子交到秦凌手上去呢。 “现在钱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最难办的事情是不是就是申领开办新钱庄的公文？” 秦凌其实心里一直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情。因为她做生意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要办过公文。 一来是不熟悉整个操作流程，二来她深知官场黑暗，官商勾结的现象非常严重，像冯万里这样的大商人，每年花在官场里，上下打点的钱都不是小数目，有些官职低收入少的小官，甚至都拿他当自己的衣食父母，捧着奉着，所以秦凌如果想要拿下开新钱庄的审批公文，势必需要她花大力气好好下一番功夫才行。 “你说的没错，这钱庄的审批公文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弄到的。”诸葛云乐悠哉悠哉地说道：“就算你有的是钱，使劲往户部砸，都不一定能砸下来。” 秦凌闻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不容易，如果是单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算事情。这件事情恐怕还得你帮我找找门路。” 这个方面秦凌可不想逞强。她才来京城没多久，在这里还没有开始发展人脉，说起要找门路，还是得靠诸葛云乐比较靠谱，她知道他在京城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实力的。 第586章 能不能正经一点 “让我帮你找门路？”诸葛云乐笑道：“刚才我不是说了，我只是单纯的出钱，钱庄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因为这属于你一个人的钱庄。再说，你又何必让我帮你找门路，你的大伯和二伯两个人不是都在户部任职吗？俗话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做官啊，你怎么不去找找他们？大家都是同僚，说不定他们去打个招呼，这审批公文就到手了。” “哼，你想的倒是挺美的。”秦凌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他们两个啊，不提也罢。这说起来两人都是在户部任职，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权利似的，其实他们不过是在户部当个绿豆芝麻大的小官，手里管着点小小的银钱罢了，说白了不过是看仓库管账本的小吏而已，在户部里根本就排不上号，说不上话。” “话再说回来，别说他们人轻言微，找他们也没用，就算他们在户部位高权重，呼风唤雨，我秦凌也不会去求他们帮忙的。” 诸葛云乐微微颔首，他就知道秦凌是个倔脾气，心里认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回头。秦家想要和秦凌重修旧好，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话虽如此，但我想秦家若是得知了你想要申请开新钱庄的批文，秦老爷子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二人去帮你说说话，反正他们也不在乎能不能说上话，能不能办成事，关键只是想让你承他们这份情而已。” 秦凌知道诸葛云乐说的没错，秦家一定会这样做，而且还一定会死皮赖脸地跑来告诉她邀功。 “那又怎么样，他想让我领情，我就领了吗？他们尽管做他们的，这一切和我无关。” 秦凌冷冰冰地说道，突然又想起了那一日在茶楼，四大钱庄的掌柜曾经以秦家的把柄来要挟她放弃开钱庄的念头，她紧接着说道： “况且秦家这两个儿子就是两个草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屁股后面一大堆的麻烦都没有解决完，不知道有多少把柄落在别人的手里，别说他们要帮我，我看他们只要不连累我，就算好事了。” 诸葛云乐闻言说道：“那你可要做好应对准备才是，你虽然不认秦家，但是在旁人眼里你无论如何都和秦家沾亲带故，若是他们惹了事情，就算实质上影响不到你，但多少也会连累到你的名声，而这开钱庄可是很看重声誉的。若是客人对你产生了不信任，那肯定不会放心把钱放在你的钱庄里。” 秦凌叹了一口气，她不想沾秦家半点便宜，可是秦家却偏要带着她一起倒霉，这让她上哪说理去？ “至于批文的事情你还需要从长计议，户部主理此事的官员叫刘子玉，这个人是个九头狐狸，做事圆滑老练，一直以来都和京城四大钱庄的掌柜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他实际上从来没有在明面上受过他们任何贿赂，都是他手底下的小鬼替他办事收钱，他自己一直是一副两袖清风，正直无私的清官模样，这样的伪君子可比真小人难搞，你要当心。” 诸葛云乐叮嘱着：“我觉得你不妨先从他夫人入手，这女人和女人说起话来总归要方便的多，据我打听所知，他夫人尤其喜欢打马吊，每次下的筹码还都不小，我觉得你不妨抽时间去陪陪着刘夫人，让她开心一下，毕竟有时候这枕边风比什么都管用。” 秦凌闻言，突然掩嘴一笑，揶揄道：“你不是说这开钱庄的事情你一概不理吗？怎么还去打听这刘大人的夫人有什么兴趣爱好，此事与你何干啊？” 诸葛云乐被秦凌这么一揭穿，索性也笑了起来，厚着脸皮调笑道：“我是说过这开钱庄的事情我一概不理，但是我自己娘子的事情难道我也能不管吗？我这只不过是在帮我娘子打听罢了，并不是为了开什么钱庄。” “巧言狡辩！”秦凌皱了皱鼻子：“开钱庄和帮我明明都是一码事，你这摆明就是说白马非马，强行诡辩而已。” 诸葛云乐伸手握住秦凌的手，笑道：“是不是诡辩我不才不管，我只知道刚才我称某位姑娘为娘子，她好像已经默认了。” 听诸葛云乐这么一说，秦凌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他在言语上确实占了自己便宜。 “谈正经事情的时候，你能不能正经一点？”秦凌佯装生气的样子。 “好好好，娘子说要正经，我便正经一些。”说罢诸葛云乐放开了秦凌的手，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问道：“娘子，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你的相公？” “呸，谁是你的娘子？”秦凌假啐了一口，转移了话题：“除了刚才说的那两件事情以外，我想其他方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诸葛云乐点点头，他知道秦凌在开店方面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应该不需要他再提醒什么，只有一件他稍微有点放心不下，那就是铺面的问题。 “新钱庄的铺面你可选好了地方？” 秦凌调皮了眨了眨眼睛：“选倒是选好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诸葛云乐见秦凌欲言又止，已经猜到她选的地方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置办到的铺面。 “我看中的铺面在京门大街上。” 京门大街？ 诸葛云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丫头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万达钱庄的总号正是在这条街上，现在她想把新钱庄开在这条街上，这无疑就是要明刀明枪地和万达钱庄开战。 “京门大街什么地方？”诸葛云乐慢条斯理地问道。 “京门大街中段，万达钱庄总号对面。”秦凌说的很轻松，仿佛自己即将要开的不是一个钱庄，而万达钱庄也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她只是在简简单单表述一个地理位置而已。 “你把钱庄开人家脸面前去，这不就是在向万达钱庄下战书吗？”诸葛云乐笑着问道：“你就不怕那冯万里把你生吞活剥了？” “我要是怕他，早就打消了开钱庄的念头了。”秦凌扬起下巴说道：“我就是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将新钱庄开起来，让他看看，这京城的钱庄生意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不是他想垄断就能垄断得了的。” 第587章 对付她 秦凌嘴上说着看似赌气的话，好像她选京门大街的铺面就是为了让冯万里另眼相看，其实她是认真考量过了铺面的位置。 这京门大街可以说是整个京城最为繁华的商业街，京城内凡是有些知名度的店铺基本都集中在这条街上，所以这条街又被称为京城第一街，来这里消费的人往往非富即贵，能在这种地方开的店都是很有实力的店铺。 新钱庄开在这里，首先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迅速打开知名度，尤其是秦凌还准备将新钱庄就开在万达钱庄总号的对面去好好唱一出对台戏，她敢打赌，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能引起人们对她新钱庄足够的兴趣了。 其次，这里是最繁华的地段，来往的权贵富胄是钱庄最宝贵的客户资源，比起将店铺开在其他街道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倒不如开在客户密集的地方，就算十个人中只有三个来钱庄光顾，她也不愁前期没有客户资源了。 第三，就像诸葛云乐刚才提到的那样，钱庄生意不同于秦凌以往其他的生意，有货物可以看得见摸得着，它就是要靠客户对钱庄的信任度来做买卖。而她作为一个初来京城乍到的新商家来说，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取得客户信任呢？ 第四，答案很简单，那就是要让旁人看起来她足够有钱，她有钱就是钱庄有钱，钱庄有钱就不用担心出现不能兑付的问题。所以她选择在京城最繁华最昂贵的地段上开店，就是想对外展示自己的资金实力，赢得大家对新钱庄的信任。 诸葛云乐哪里会想不到这一层，他赞同地点点头，并且打心眼里为秦凌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而感到自豪。 “既然你来店铺的门面位置都选好了，那我想其他的琐事你也应该都筹备的差不多了。”诸葛云乐说到这，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两杯水：“来，让我以水代酒，祝我们的秦老板新钱庄开业大吉。” 秦凌笑着接过水杯：“这钱庄的批文连个影子都没有呢，你现在就祝我开业大吉，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诸葛云乐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而是举起水杯和秦凌碰了一下杯，随后一仰头，一饮而尽。 秦凌见他笑的古怪，心里也在嘀咕，莫非诸葛云乐这厮有什么把握能搞到批文，只是现在还瞒着她不肯说，想给她一个惊喜吗？ 秦凌想到这儿，也微微一笑，举起水杯一饮而尽。 ※※※ 那边秦凌正在府中和诸葛云乐商议如何开办新钱庄之事，这边冯万里也召集了四大钱庄掌柜前来商议如何阻止秦凌开新钱庄的办法。 “要我说，没有什么好犯难的，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董宝路捏着自己的肉下巴说道：“我去找几个人私下教训她一番，看她还敢不敢乱来，实在不行卸了她一条胳膊，保证她以后乖乖听话。” “哼，你除了打打杀杀，还有没有别的主意？粗人一个。”梅湘华语气轻蔑，他不仅看不上董宝路那如肥猪般的庞大身躯，也看不惯他一味靠武力解决问题的行事作风，总而言之梅湘华就是看不上董宝路整个人，如果不是冯万里召集他们来议事，他连坐都不愿意和董宝路坐在一起。 “打打杀杀怎么了？”董宝路听梅湘华有些看不起他的意思，却也不恼，笑眯眯地回道：“有些时候武力更能解决问题，你和一个人讲再多道理，吵半天的架，不如过去直接给他一个耳光，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梅湘华闻言，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董老板怕是没有遇到过真正厉害的人物，你还想过去给人家一个耳光？哼，我看人家给你一个耳光还差不多。你以为这个姓秦的丫头和你以前吞并的那些钱庄掌柜是一样的货色吗？麻烦你搞搞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再来选戏码好吗？” “她是什么厉害角色？不就是永安府那个小地方出来的一个土丫头，要是没有神医府撑腰，她算老几？”董宝路不屑一顾的说道：“我觉得你们都把她看到太重了，就算那个简老夫人认她做了干女儿那又如何，这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干’字，又不是亲生女儿，这世上之人为了利益连亲生子都可以出卖，更何况是半路上认的什么狗屁干女儿。” “董老板此话差矣，据我所知，这简老夫人对秦凌还真是犹如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苏清河打断了董宝路的话。 “呵呵。”董宝路干笑了两声：“苏老板，你也说了是犹如亲生女儿对不对，所谓犹如嘛，这个事情对外就是做做样子，现在这臭丫头生意是顺风顺水，简老夫人对她自然百般好，但是倘若她遇了事，遭了难，那可就难说了，这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我就不信这一向孤傲少理俗事的简老夫人会为了她这个小丫头去蹚浑水。” “董老板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虽然秦凌身后背靠着神医府，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深，我们并不清楚，只不过都是道听途说而已，或许只是秦凌自己打着神医府的旗号，狐假虎威也说不定。”冯万里分析道：“但是话说回来，可要是万一这简老夫人就是真疼秦凌，我们这么冒然派人去收拾了她，恐怕简老夫人不会轻易罢休，这个万一我们不能不考虑进去，所以我也不赞同董老板的提议，现在还没有到需要直接动手的地步。” 听到冯万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董宝路无奈的问道：“我说的办法你们都嫌弃，那你们有什么办法，倒是说说看看啊，我们总不能干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眼看着那个臭丫头把钱庄开起来吧？” 这话一问出来，梅湘华和苏清河都沉默了，他们的确都没有想到其他什么好办法，可以阻止秦凌开钱庄。 “梅老板，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听听啊，我董某人也好学习学习，以后少做点打打杀杀的事情。”董宝路笑眯眯的冲着梅湘华问道。 梅湘华白了董宝路一眼，转向冯万里问道：“冯老板，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应对？” “这个嘛……办法倒是有，但是不一定奏效。”冯万里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588章 笨办法 “冯老板既然有办法，不妨直接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一下，至于奏效不奏效，这个谁也说不准。”苏清河在一旁说道。 “没错，有办法总比没办法的强。”董宝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故意瞄了一眼梅湘华，很明显还是针对刚才梅湘华说他的办法不行，而自己又提不出办法来。 梅湘华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有时候走错一步可就满盘皆输了，一个笨办法不仅成不了事，反而还可能坏事。” 冯万里虽然知道梅湘华说这话就是再和董宝路两人斗气，但是他听在耳朵里，心里却还是有些犯嘀咕，因为他现在所想的办法真的算不得上上策。 “梅兄多虑了，别人的办法可能是笨办法，但是像冯老板这么聪明的人，他想的办法就算不是一个万全之策，也一定是个上上策，要不然他怎么能当我们京城四大钱庄的领头羊呢？” 苏清河这句话刚好说中了冯万里心中所想，他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苏老板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比你们虚长了几岁，所以才勉为其难将这摊子事情揽在了身上，其实我又有什么能耐？还不是和大家一样，只图安安稳稳地做生意。” “冯老板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万达钱庄的实力更是不容小觑，如果连冯老板都没有办法兑付秦凌，那我们几个可就更没有办法了。”苏清河笑道：“我觉得这个时候，冯老板还是不要太过谦虚了，你再卖两个关子，说不定秦凌那边的批文都要拿到手了。” 在座几人听苏清河这么说，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都跟着呵呵一笑，要想从户部拿到开新钱庄的批文谈何容易。 “有关批文的事情，我其实私下里已经和刘大人沟通过了。”冯万里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冯老板已经和户部打过招呼了？那刘大人怎么说？”董宝路急忙问道。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不仅董宝路急着知道，梅湘华和苏清河也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 因为如果主理批文的刘大人已经答应冯万里了，不通过秦凌的开店审批，那其他的一切都不用再担心了。 “刘大人说，开钱庄这种事情，非同儿戏，一定要按照朝廷法度，严格履行规章制度，如果秦凌的审报请求完全符合所有要求，他自然会给她发放批文，但是只要有那么一丁点不符合要求，他也绝对不会敷衍了事，随随便便就把批文给她。”冯万里转述了一遍刘大人的话。 乍一听，这刘大人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完全没有瑕疵，但是如果仔细一琢磨，这里面可就大有文章了。 刘大人的意思是要发批文必须要秦凌符合全部所有要求，而不发批文只要有一丁点不符合要求。重点就在一个是“所有”，一个是“一丁点”，这刘大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明显就是在帮着冯万里来卡秦凌了。 苏清河等人平日里也没有少和官场之中的人打交道，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这话外之意。 “刘大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想那秦凌要办这批文可真是不容易啊。”苏清河笑了笑，心想主理此事的官员如果想诚心刁难，那这个批文无论如何是办不下来的。 “嗯，如果这臭丫头连批文都拿不到手，根本就不可能开店，那我们还担心什么？”董宝路也在一旁笑道，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梅湘华心里也觉得轻松几分，但是还有些放心不下：“依冯老板看，我们要不要再给刘大人准备一些好处，总不能让人家白白帮这个忙。” 他心里想着，只有刘大人收了他们专门为此事而送的礼物，那这件事才算能敲定了，所谓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软，他始终相信这一点，尤其是像刘大人这样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官员，若是收了钱一定不敢赖账不做事，毕竟他会害怕给钱的金主儿将此事抖搂出来，到那时可就乌纱不保了。 冯万里点点头：“梅老板说的对，刘大人那边我自会另有安排，此事就无需几位操心了，我会尽量让刘大人满意的。” “冯老板，你这话就见外了。对付姓秦的那个丫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该花的钱当然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董宝路拍了拍自己油腻腻的肚皮：“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董某人这一份绝对不会少给你，冯老板你就说个数吧。” “哼。”梅湘华又没忍住冷哼了一声：“你觉得在座的各位谁是缺钱的主儿吗？用得着你在这咋咋呼呼地往外掏钱吗？” “你少在这啰嗦。”董宝路见梅湘华又在顶撞他，心里多少也有些不高兴了：“让你想办法又想不出，现在冯老板找了门路，我要出钱，你又在这叽叽歪歪的，怎么和个娘们似的？” 梅湘华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说谁像个娘们，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他虽然平日里唱戏就喜欢反串旦角，但是由于梅老爷子对此一直反对，说他因为唱戏而变得男不男女不女，所以他自己心里对此一直所有忌讳。而现在董宝路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像个娘们，他怎么可能不恼火。 苏清河一眼就看出来梅湘华即将要发火的样子，马上用手轻轻拍了拍梅湘华的肩膀安抚道：“梅兄无需为这些小事生气，董老板也不过是无心之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董宝路也看出来梅湘华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他心里也挺讨厌梅湘华，觉得这个家伙平时装腔作势，一副女里女气的样子，而且还总是摆出一副看不起他，假清高的样子，但是他心里也清楚现在大家都是呆在同一条船上的，还有共同的敌人需要对付，所以也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候和其他掌柜起冲突，有什么私人恩怨，他可以像先记在账上，留待日后慢慢算账。 “梅老板还真生气啊？”董宝路打着哈哈笑道：“你自己都说了我这个人就是一个粗人，说什么话都不经过大脑，如果说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还请你多担待。” 第589章 不仁不义 有了董宝路这句话，梅湘华现在心里就算有多大的火，现在都发不出来了，不然得话就是他小气，斤斤计较，毕竟人家董宝路都已经认了挫，他可不能得理不饶人。 梅湘华薄唇紧闭，一言不发，努力压抑住了心中的怒气。 苏清河见状，开口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那刘大人方面还请冯老板多费心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几个效劳的地方，尽管直说，无论是需要我们出钱还是出力，我们都是义不容辞。” 冯万里回道：“几位老板都客气了。说起来我和刘大人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老相识了，他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不过他毕竟还是当官的，这官字两个口，他可没答应我一定不给秦凌批文，所以咱们绝对不能把赌注都押在他一个人身上。” “那依冯老板所想，我们还能做些什么事呢？”苏清河问道。 冯万里略一沉吟，抬头问道：“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当日我在茶楼曾经说过，我手里握有秦家的把柄？” “记得，记得。”董宝路抢着说道：“我当日就想问冯老板，到底是什么事，但是又想这种事情肯定极为隐秘，我就算问了，冯老板也一定不会轻易告诉我。” 冯万里微微颔首：“董老板说的极是，这件事的确是秦家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我本来也不想利用此事来做文章，但是怎奈这秦凌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么做也实属无奈之举啊。” 冯万里这句话说的道貌岸然，好像他十分不情愿将此事抖出来，并不想为难秦凌一样。 “我们都知道冯老板不是喜欢揪人小辫子的人，只不过是姓秦的那个丫头太过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不给她点教训，她是不会服软的。”董宝路恨不得马上就知道秦家的把柄到底是什么。 见冯万里还是有些犹犹豫豫的样子，梅湘华和苏清河也忍不住在一旁帮腔追问道。 “是啊，冯老板，我们都知道你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现在我们又想不出其他办法，所以还请冯老板直言相告。” “冯老板，你就不要再掉我们几个胃口了，有什么办法你说出来我们一定照办。” 冯万里见其余三人都急着想听他说，也就不再继续推诿。他舔了一下嘴唇，啧了一声，做出了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来：“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于是冯万里就把冯夫人告诉他的，有关秦之浩，秦之恩两兄弟贪污挪用公款，后来又在外接高利债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啧啧啧，想不到这秦家的两个儿子居然如此糊涂，做事这么顾前不顾后，这外面的银钱岂是这么容易接的，那利息高的连我都害怕。”董宝路听的连连摇头：“早知道他们有如此难关，不如从我的钱庄借一笔给他们应急，利息嘛总归按正常利息来算，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么狼狈的地步。” “他们要是敢光明正大的拆解银钱，也不会跑到你的宝通钱庄去。”梅湘华说道：“秦家的存银可一直都是在我们京安钱庄，他要是借钱自然首选是我们家。只不过秦家借这些银子是为了填补不可告人的窟窿，自然是不敢跑到正规钱庄来借，这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被对秦家有不良居心人利用一下，可就糟糕了。” 梅湘华话音刚落，自己首先就反应过来这话说错了，正想着如何纠正把话圆回来，董宝路就已经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攻击起来：“梅老板真有意思，我们正在这商量如何对付秦家，你就说什么对秦家有不良居心？这摆明说的不就是我们吗？” 梅湘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应该，只能恨恨地瞪着董宝路。 “梅兄虽是一时心直口快，但说的也没有什么错。”苏清河笑着替梅湘华接过话来：“我们现在就是对秦家有不良居心，那又如何？谁让他们家小丫头先向我们挑衅了呢？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都已经把刀剑架到我们脖子上了，我们自然不能忍气吞声做个烂好人，也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对对，还是苏老板说的话对我的脾气。”董宝路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对我们不仁，我们就对她不义。” “这件事如果爆出来，对秦家的打击应该不小，最起码秦家两位公子的乌纱帽子应该是保不住了。”苏清河叹道。 “秦家的人丢了官职更好，我本来还担心这两人都在户部任职，肯定会去帮秦凌疏通上下关系，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现在看来完全不用担心，他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肯定是顾不上秦凌了。”梅湘华跟着说道。 冯万里点点头：“这件事一旦曝光，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秦家的两位公子，丢掉乌纱帽还是轻的，若是皇上认真查办此事，说不定还会判个流放之刑。” “你说姓秦的这个丫头这么就这么狠心？她难道就真对秦家一点感情都没有，那可是她的亲大伯和亲二伯啊。”董宝路摇晃着脑袋问道。 “秦姑娘不是说了吗？她和秦家一点瓜葛都没有了。”苏清河伸手摸了摸鼻子：“我们就没必要在花什么心思去揣测她是怎么想了。” “对，管她怎么想的呢，我们先把这件事爆出去就好。”梅湘华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只是冯老板，这口说无凭，你手里有没有什么证据啊？” 冯万里回道：“如果你要什么白纸黑字之类的我肯定没有，但是我知道这债主的名字，也知道秦家的两位公子是什么时候挪用的公款，只要户部有人去查，就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有债主的名字就好办，到时如有必要，我们可以找他过来对质，反正这些人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不会保着秦家不放的。”梅湘华说道：“我今日回去就去找一趟户部的周陶，他是个有名的大嘴巴，让他替我们把这件事散出去。” 第590章 设宴 “光是周陶一个人不行，毕竟他平时就爱传闲话，有谱没谱的都瞎说一气，给人的可信度不够高，我看除了找他之外，还要再找一个人才行。”苏清河顿了顿说道：“其实我觉得，既然我们就是要在户部爆料，何必在辛苦地找人从下面开始传起呢？不如冯老板直接将此事告知刘大人，让他去查岂不是更快？” “不行，这件事最好不要扯到刘大人身上，他还是置身事外比较好。”冯万里不同意苏清河的提议：“毕竟最后我们还是要靠他去卡秦凌那最后一下，我不想他为别的事情分神，要对付秦家两位公子，随便找两个小吏把此事传扬出去就可以了。” “也罢，冯老板考虑的也有道理，那就麻烦梅兄多联系几个在户部任职的朋友，不妨大家一起聚一聚，这种事情在喝酒正酣的时候提出来，效果最好。”苏清河又提议道。 梅湘华闻言不住的点头：“这个没问题，明日我就在府中设宴，请几个朋友过来听听我新编排的玉堂春，听完戏之后再用晚膳，大家可以边喝边聊嘛。” “那这件事就麻烦梅老板了。”冯万里随后又将此事的一些重要细节和关键点都一一告诉了梅湘华。 “冯老板，你就放心吧。不出三天，秦家这件事一定会传的沸沸扬扬。到时候就算姓秦的那个臭丫头再说什么事不关己的废话也没有用，我一定会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就是她秦凌的大伯和二伯欠钱不还，倒是看她还能如何置身事外？”梅湘华信心满满的应下了此事。 ※※※ “姑娘，听说昨日京城京安钱庄掌柜梅湘华在府中设宴，邀约了多位朝中官员一起听戏吃酒，搞了很大的排场呢。”陌晚一边替秦凌梳理着头发，一边讲述着今天早上她从街市上听来的八卦信息。 “哦？那你可知道都请了哪些官员去他府中听戏吃酒吗？”秦凌一边给自己打着胭脂，一边问道。 “这个我倒是没听他们说起来，哦，对了，好像里面有一个叫周陶的，是户部的什么官员。”陌晚又仔细想了想：“似乎好像听说这次梅掌柜请的都是户部的官员，但是具体是谁，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请的都是户部的官员？ 秦凌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在这个关键的时期，梅湘华搞这么大动静请一些户部的官员前去听戏吃酒，绝对不会是随性为之，莫非是他想通过这些官员来牵制自己，阻碍自己拿到批文？ 可是不对啊，那个名叫周陶的官员，自己是听过的。他不过是户部的一个小吏，人送外号“周大嘴”，就是因为他天生就喜欢八卦，天天说三道四，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礼部周大人的亲外甥，恐怕早就被踢出户部了。 梅湘华请他这么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吏去干什么？想让他来阻拦自己获取批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难道只是让为了让他陪着其他官员吃吃喝喝吗？不可能！ 一来户部能管事的高官肯定不屑于和周陶这样的小吏一起赴约，梅湘华也不会傻到给不同官阶的人同等的待遇；二来世人都知道这个周陶是个大嘴巴，他知道的事情不出一天就能传遍户部，不出三天整个京城都能知道，梅湘华敢请他去参加筵席，那就一定不会在筵席上谈及什么重要的事情。 难不成当真就是因为这梅湘华和周陶志趣相投，都喜欢听戏唱曲吗？ 秦凌想了一下，心中还是有些不解，但是有个直觉告诉她，梅湘华昨日宴请户部官员这件事，一定和她要开钱庄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当日下午秦凌的直觉就得到了验证。 “陌晚姑娘，敢问咱家姑娘还在午休吗？”秦府的管家苗仁景急匆匆地从外室跑进了内院。 “苗管家，这大晌午头的太阳这么毒，你怎么不去休息？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陌晚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她一直在院中的躺椅上休息，这样方便在门外等候秦凌吩咐。 “我也想去休息，可是府中来人了，非要见姑娘不可，还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一听，可不敢耽误，这万一要是误了姑娘的大事，我可担待不起，所以赶紧跑来通报一下。” 这个时候有人找上门来那应该真的是蛮紧要的事情吧。陌晚心里这么想着，也不敢怠慢，一边扣门，一边问苗管家：“那来人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苗管家摇了摇头，说道：“来人不肯说啊，他说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姑娘，不然他什么也不说，而且也不会离开。” 陌晚心下有些纳闷，什么人这么奇怪，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报就要求见姑娘。 “有什么事吗？”屋子里传来秦凌迷迷糊糊的声音。 陌晚听见秦凌醒了，也就不再继续叩门，而是大声回道：“姑娘，府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说要找你，还有有重要的事情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你。” 陌晚将刚才问苗管家的信息，全部给都告诉了秦凌。 奇怪的人呢？有多奇怪？ 秦凌本来还没有完全清醒，处在半懵的状态之中，一听陌晚这么说，马上就来了精神。 她动作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做到梳妆台前：“你进来吧，我已经起了。” “是。”陌晚应声就进了屋，径直走到秦凌身边熟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发髻。 “你刚才说奇怪的人是什么意思？” “苗管家说问这个人是谁，他死活不肯报出来，一直说有重要的事情，非要亲自见到你才肯说。你说奇怪不奇怪？” “嗯，听你这么说，这来人倒真是有几分奇怪，连自报家门都不敢，说不定有可能是什么江洋大盗这类的官府通缉要犯。”秦凌打趣道。 可谁知陌晚竟然当了真，马上睁大了眼睛问道：“啊，如果要真是这样怎么办？不行，这事情太危险了。我看姑娘还是先不要出去见这个人了，让苗管家去问清楚。” 第591章 二伯父来访 秦凌闻言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傻丫头，我说什么你信什么。这来人怎么可能是什么江洋大盗嘛，我又不是盗匪头子，他来找我干什么？” 陌晚一听原来是秦凌戏耍她，不禁撅起了嘴：“姑娘，又拿我开心。” 秦凌嘿嘿一笑，伸手捏了捏陌晚的小脸蛋：“我就是看你傻乎乎的样子觉得可爱，觉得开心，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只要姑娘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两人说话间，陌晚已经替秦凌整理好了头发，秦凌照了照镜子，觉得除了刚睡醒眼睛还有点浮肿之外，其余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收拾打扮了，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去。 “哎，姑娘，你还没穿外衫呢。”陌晚一把拉住秦凌。 秦凌笑道：“你瞧我这急性子，我还真怕你说那个奇怪的人等不住我就跑了。” 说罢，秦凌扭头冲着门外喊道：“苗管家，不如你先去帮我招呼一下客人，茶水先伺候着，我随后就到。” 门外苗管家应声离开。 秦凌很快也穿好了衣服，带着陌晚急吼吼地来到了厅堂见这位奇怪的客人。 可是当她一跨入厅堂，看到来者是何人的时候，她的脸就立刻沉了下来。 哼，早知道是他要见自己，秦凌一定会继续睡觉，睡到太阳西沉再起来，让他好好等上一阵子。 “凌儿，我可算见到你了。没想到要见你一面这么不容易啊。”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家二公子，秦凌的二伯，秦之恩。 “你来这里干什么？”秦凌板着脸，走到堂上坐了下来。 秦之恩见秦凌没有给他一丝好脸色，自己也觉得甚为尴尬：“怎么，凌儿看见我连一声二伯父都不喊吗？” 秦凌微微皱起眉头，这秦家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是厚脸皮？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二伯父，请坐。”秦凌随口敷衍着，若不是听说秦之恩有要紧的事要告诉她，她现在根本就不想理她这个所谓的“二伯父”。 秦之恩听见秦凌喊了他一声二伯父，忙不迭的地答应，然后挑了一个离秦凌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秦凌并不想和秦之恩啰嗦，什么寒暄客套的话都统统甩在了一边。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二伯父今日找我所为何事？我听我的管家说，你好像有很要紧的事情急着找我啊。” 秦之恩似乎等的有些心急上火，显出一副非常口渴的样子。只见他来不及回答秦凌的话，而是先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了一个精光，随后拿衣袖抹了抹嘴巴，一点没有官宦家公子哥的模样。 秦凌皱着眉，一直等他喝完了茶，喘平了气。 “不知道凌儿今天有没有外出听到什么流言蜚语？”秦之恩问道。 流言蜚语？ 秦凌被他问的一头雾水，是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吗？ “我今日还不曾外出，而二伯父若是听说了什么，不妨直接告诉我。” “这个……”秦之恩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似乎难以开口。 秦凌心里更加奇怪，难不成这流言蜚语还说自己说的很是难听不成，不然秦之恩这么会为难成这幅样子。 “二伯父有什么话但说不妨，我这个人一向不爱理会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所以不管别人说我说的又多难听，我都不会被轻易打击到。” 秦之恩闻言连忙摆手说道：“不，不，凌儿误会了。外面的这些流言蜚语不是关于你的，而是关于秦家的。” 秦凌一听此言，恨不得马上丢给秦之恩一个大大的白眼，让他立刻滚蛋。还口口声声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原来就是想告诉她关于秦家的流言蜚语？ 哼，秦凌在心底冷哼了一声。有关秦家的流言蜚语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才懒得听懒得管呢，好不好？ “咳咳。”秦凌假装咳嗽了两声：“既然这流言蜚语不是关于我的，我想我也没什么听下去的必要了，而且不巧我身体有些不适，不如二伯父留先行回去吧。” 秦之恩一听秦凌摇赶他走了，急忙站起来说道：“别啊，凌儿你听我说完好不好，这事情可是和我性命攸关的大事，算二伯父我求你好不好？” 秦凌本来真想走的，可是一听秦之恩说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她的好奇心又被撩了起来。 “二伯父这说的什么话，求我干什么？”秦凌说道：“你要说便说吧，我听完就是了。” 秦之恩听秦凌说同意听完，这才吐了一口气：“那就好，你想听我说完。” 说着秦之恩就把今天他去户部当班时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秦凌。 原来昨日周陶等人参加了梅湘华的酒宴之后，今日一大早就到了户部四处宣扬秦之恩和秦之浩两兄弟私挪公款，篡改账目，还外借高息债务不还的事情。 不到半日时间，户部里面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秦家两兄弟就这样在众人质疑和嘲笑的眼神中熬过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挨到了结束当值的时间，又被起主管上司叫道一旁，专门询问了此事。 秦家两兄弟当然是打死也不敢承认真有此事，所以不管其主管上司怎么问，秦家两兄弟都一口咬定绝无此事。主管上司半信半疑之间，忽听得周陶插嘴说道：“要想知道是否真有此事，光听他们两个一家之言肯定不行，这贼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当了贼。” 秦之恩见周陶行这落井下石之举，气的要去揍他，却被秦之浩拦住了，秦之浩提议可以让大家去查阅他们兄弟俩个所掌管的库银总数，保证一两不会少，绝对没有问题。 谁知周陶又插言说道：“呵呵，你当我们大家都是傻子啊，你的库银总数自然不会少啊，因为你们已经借钱把这个窟窿补上了啊。” 秦之浩脸色也不由地一变。看样子这周陶今天是和他们俩兄弟杠上了。 “那你要如何？难不成还要我把所有账目一笔笔翻出来让你查看不成？” “那倒也不用，只要看一下去年临近年关时候的那几笔账就好。”周陶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第592章 抖搂出来 秦之浩和秦之恩两人心中俱是一惊。 年关那几笔账正是秦之浩为了倒账支取现银儿做的假账，这个周陶账目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怎么样？敢不敢让我们查查？”周陶见他二人突然没了言语，更加确认这几笔账里面肯定是有猫腻的。 秦之浩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查就查，我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这几笔账后来他自己也都想办法做平了，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库银总数又对的上，若是真被旁人看出什么问题来，他就一口咬定是自己一时错心大意，登记有误，后来纠正过来，也不算什么大过错。 “好，既然秦大人这么光明磊落，那不妨就把那册账簿拿出来让我们主理大人过过目。”周陶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秦之浩只好答应，取来了账簿让众人查阅。果然这几笔有疑问的账目还是被主理大人看出来了，虽然秦之浩按照自己事先想好的说辞解释了一通，但是众人的疑心更甚。 “那究竟要如何才能让主理大人相信我们呢？”秦之恩被逼问的有些着急。 “这个嘛……”主理大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毕竟秦家两人在户部任职时间也很长了，如果在没有确凿证据，仅凭几笔模糊不清的账目的情况下认定其罪，似乎也有些不妥。 “我还有一个办法。”周陶一脸奸笑地说道：“秦大人不是为了补这个窟窿特意去借了外债吗？只要把那债主找来，问一问所借金额和时间是不是和这笔糊涂账发生的金额和时间相符，不就都一清二楚了，我想到时秦大人不会再说这是个巧合了吧？” 秦之浩咬着牙，恨恨地盯着周陶。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家伙，为什么他今天就一定要死咬着自己不放呢？ “秦大人，这也不失为一个自证的机会，不如你明天就将那债主请来，大家当面对质一下如何？”主理大人同意了周陶的提议。 秦之浩怎么敢让债主来当面对质呢？万一对方不配合自己，说漏了嘴，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大人，其实下官根本没有借过什么外债，你要让我们去哪里找个债主过来对质呢？”秦之浩说着，用胳膊怼了秦之恩一下。 秦之恩反应过来，也连忙帮腔：“是啊，我们根本就没有挪用过库银，好端端地去接外债干什么？我们根本没有借过什么外债。” “啧啧啧。”周陶在一旁砸了咂舌：“听说那笔债已经滚到了三十万两了吧，你们俩兄弟当然想就这算了，可是也要问人家债主答应不答应啊？” 秦之浩和秦之恩两人一听周陶连自己欠了多少钱都知道，心里更是慌的很。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三十万两。”秦之浩硬着头皮强辩道。 “秦大人现在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恰好啊，这债主我认识。”周陶说道这里，转身对着主理大人说道：“如果大人不嫌弃下官多事，那明日我可以将这债主请来，让大人审问清楚。” 主理大人自然是点头同意，这下可急坏了秦家两兄弟。 两人一下值就先跑去找了债主一趟，只可惜人家翻来覆去就一句话，立刻还钱！只要还了钱，一切都好说，秦家两兄弟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绝对不给他们添麻烦。可若是不还钱，那就别管他翻脸无情，不敢帮他们隐瞒了。 两人求爷爷告奶奶半天都没能让债主松口，百般无奈之下，两兄弟决定分头去借钱，能凑多少凑多少，希望能先偿还一部分债务，让债主先帮他们把眼前这个难关度过去。 秦之浩身边还有几个朋友，所以他匆忙就去了朋友家希望能凑一点是一点。但是秦之恩这边可都是一起玩的狐朋狗友，而且凡是和他熟识的人，个个都知道他嗜赌成性，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借钱给他。 秦之恩左思右想，走投无路之下，突然就想起了秦凌，所以才大中午登门拜访，为的就是来向秦凌借钱。 秦凌听秦之恩说完了所有的话，心里暗自好笑。这个秦之恩到现在还在打她的主意，要说也真是傻到家了。 “我不借。”秦凌冷冰冰扔出三个字给秦之恩。 虽然秦之恩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想到，要从秦凌这儿借钱并不是见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已经做好了低三下四来求她的准备，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自己刚刚说明来意，秦凌就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 “凌儿，这次无论如何你要帮帮你二伯父啊。”秦之恩还是厚着脸皮开开口。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我不借。”秦凌叹了一口气，秦家这些人的厚脸皮她算是见识到了。 “凌儿，如果你这次你不帮我，那我可就死定了，这轻则乌纱不保，重则会掉脑袋的啊。你可是我的亲侄女啊，不能见死不救啊。”秦之恩说着说着，居然还有种泫然欲泣的样子。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在自己的晚辈面前掉眼泪，秦凌真的是很无语，她有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并不想搭茬。 可是秦之恩却没有察觉到秦凌对自己的那一丝嫌弃，相反他见秦凌不言不语，还以为是她有些心软，正在犹豫要不要借钱给他呢。 “凌儿，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毕竟你身上流着我们秦家的血。” 秦之恩话音未落，秦凌就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他：“你错了，我身上流着的是我自己的血，和你们秦家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这句话在其他任何人听来，都会觉得秦凌是强词夺理，因为谁都知道她父亲是秦家的三少爷。也只有秦凌自己心里明白，抛开原主这具躯壳，她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她的骨血是自己重新赋予自己的，属于秦家的那个懦弱的原主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听见秦凌连自己是秦家的血脉都不肯承认，秦之恩心下有些发慌，如果自己今日一点钱都借不到，那明天等待他的将是他不愿面对的恶果。 第593章 一两银子没借到 “凌儿，你千万别这样说。我知道以前我们秦家是对不住你，可那都是老爷子一个人的问题，是他嫌弃你娘出身不好，所以才反对你爹娶她过门，后来他们私奔让秦家丢了颜面，也是他把老三从家谱中剔了出去。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你要是生气尽管生老爷子的气，他是老糊涂了才会这样做，但是这一切和我没有关系啊。” 秦之恩为了让秦凌消气，连自己的爹都不管不顾了，他一门心思就想让秦凌赶紧答应他，给他一笔钱以解当前的燃眉之急。 秦凌对他这番说辞倒是没有觉得丝毫意外，因为她就看透了秦家这些人，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实际上彼此之间还是靠利益捆绑着。为了利益，他可以把你当明珠捧在手心里，同样也是为了利益，他可以把你弃之如敝履，狠狠地踩在脚下。 “你要我怎么说才会明白？”秦凌皱起眉头，将自己的不耐烦全部表露在脸上：“秦家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和我没有关系，哪怕是秦家的一只狗，我也不会去可怜它。” 秦凌这句话说的非常狠毒决绝，凡是稍微有点骨气之人听罢此言都会拂袖而去，但是这秦之恩为了还债，还真是已经一丁点骨气都没有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继续眼泪汪汪地说道：“凌儿既然如此痛恨秦家，不肯原谅秦家，那你就不要把我当做是秦家的人好了，就当我是一个陌生人，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如果我今天借不到钱，可能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秦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这个秦之恩真是冥顽不灵，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到了如此恶毒的地步，丝毫不留情面，他居然还不知趣的离开，还死皮赖脸地让她把自己当陌生人。 “哼，好啊，你要我把你当陌生人，是吧？”秦凌站起来，拍了拍手喊道：“来人啊，这里有个来历不明的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秦之恩一听秦凌要喊人把他赶出去，顿时急了眼，更加不顾任何形象，一下子噗通跪到了秦凌的脚下，扯着她的裙角哀求道：“我知道你手里有的是钱，我也不多借，你只要借给我十万两就好，我先拿去应应急，你又何必这么小气，抱着这些死钱不放呢？” 秦凌一听更来气了，她不肯借钱就是小气？呵呵，这是什么荒谬的逻辑？难道她有钱就应该帮别人去还债？ 倘若这笔钱真的是用来扶危济困，她也倒不说什么了。可是秦之恩拿这笔钱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恶行恶果，她凭什么要帮他去擦屁股呢？ “二伯父，这番话说的好生奇怪。”秦凌冷笑着：“我手里是有钱没错，可是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我辛辛苦苦做生意赚来的，所以这些钱怎么花销都是我的自由，还轮不到其他闲杂人等对我指手画脚。” 秦之恩一听秦凌这是生气了，连忙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你瞧我这张嘴啊，从来就不会说句好话，到处得罪人，凌儿莫怪莫怪。我绝对没有说你半点不好的意思，只是这钱放在那里，不利用起来怪可惜的。你看我又这么急需要用钱，你能不能就发发善心……” “你不用说了。”秦凌举起手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就到这里打住吧，再说下去我怕我忍不住要狠狠骂你了。” “那这钱……”秦之恩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秦凌。 “一个铜板也没有！”秦凌甩出这句话之后，挥了挥手，吩咐下人道：“来人，送客。” 刚才就在门外候着的苗管家一听秦凌说出送客二字，连忙带着两个壮硕的家丁进来，将秦之恩从地上生拉硬拽起来。 “秦凌，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绝情？”秦之恩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你别忘记了你总归是姓秦的，就算你自己不承认也没有用，我们秦家要是完蛋了，你的名声也就臭了，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看着秦之恩被家丁强行拖走，秦凌用食指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秦之恩最后的叫声吼的她有些头疼。 有一句话秦之恩说对了，那就是就算她自己划清和秦家的界限，但是外人还是依然会把她和秦家强行捆绑在一起，如果秦家挪用公款，借钱不还的消息在这个时候散布出去，那多多少少会对她新钱庄的声誉有些不良影响。 想到这，秦凌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该死的秦家，原主从小就没有沾过他们半点便宜，如今她还要替他们分担这些黑锅，真是让人头痛。 秦之恩被家丁架起来扔出了大门，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气的他指着苗管家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赶让人把我赶出来，你给我记着，大爷我今天把这笔账记下了，早晚有一天要好好收拾你。” 明明赶他出府是秦凌下的命令，可是秦之恩却将此事赖在了苗管家的头上，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挑柿子要捡软的捏吧，他不敢说秦凌的不是，所以才对着苗管家指桑骂槐。 苗管家是诸葛云乐专门帮秦凌请来的老管家，自然也是见过不少世面，对于秦之恩这样的人也见怪不怪。所以任凭秦之恩在门口如何叫嚣辱骂于他，他都是充耳不闻，淡定地吩咐看门家丁将大门关好，并且再三叮嘱，不要搭理任何不相干的人。 就这样，秦之恩在秦府门口又磨蹭了半天，闹腾来闹腾去，也不见有人再来搭理他，心中也明白就算自己死赖着不走也徒劳无功了，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等秦之恩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秦之浩可是早就回来，就等他回家了。 “如何？”秦之浩一见秦之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离开就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二弟借到了多少钱？” 秦之恩咬了咬嘴唇，实在说不自己一个铜板都没借到，他反问道：“大哥筹措到多少银两？” 秦之浩闻言，眼神一暗，悻悻然地回道：“仓促之间，我找遍了所有的朋友，也只能凑到两万两，不过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 “两万两已经不错了。”秦之恩出言安慰道，其实他心里也觉得秦之浩借到的这两万两狗屁用都没有，还不够债主塞牙缝的。 “那二弟你呢？到底借多少？”秦之浩追问道。 第594章 陪嫁首饰拿出来 秦之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三万？两万？”秦之浩见他笑的很尴尬，已经猜到他和自己一样，一定是没筹措到多少资金。 秦之恩摇了摇头，表示秦之浩猜的都不对。 “那一万两总有吧？”秦之浩有些失望的问道。 秦之恩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一两银子都没有借到。” “什么，你一两银子也没借到。”秦之浩立刻拉下了脸：“那你这半天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会一两银子都借不到。” “你也知道我身边的朋友手里都是没钱的主儿，我上哪去借吗？所以我想来想去，就跑去找秦凌了。” “什么？你去找秦凌了？你把事情都告诉她了？她怎么说？肯不肯帮我们一把？” 秦之浩一听秦之恩跑去求秦凌帮忙了，忍不住问了一连串问题。 秦之恩丧气地回答道：“她要是肯帮我，我能一两银子没借到，空着手回来吗？” 秦之浩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秦凌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要不然甄氏也不会折在这上边。 “走吧，爹和其他人都在厅堂等你呢。” “什么，这件事情爹已经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快？”秦之恩一听秦老爷子也知道了此事，吓得顿时腿脚发软。 “你现在知道怕了？当时拿库里的银钱去赌的时候怎么一点不知道怕呢？”秦之浩训斥道：“如果不是你做了这等蠢事，我又何至于被你连累至此。这件事是我告诉爹的，我早就料到单凭我们两个去借钱，是借不到多少的，如果想还钱，还是得靠爹拉我们一把才行。” “大哥，我知道是我错了。这次事情闹这么大，爹一定不会轻饶了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啊？”秦之恩拖着秦之浩的胳膊，迟迟不敢进厅堂。 秦之浩有些嫌弃地推开了秦之恩的手：“你瞧瞧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犯错就拉着我当挡箭牌。只可惜至此我也挡不住了，咱们俩今天谁也跑不掉，这件事只有让爹来想办法解决。” 说罢，秦之恩半推半就地被秦之浩拉进了厅堂。 “你们兄弟俩事情都办完了？”秦老爷子端着在厅堂上首位，手里正端着一个紫砂小茶壶，这是他最近新得的一件玩意，准备用来泡他的卧龙铁观音。 “爹，我们的事情都办完了。”秦之浩抱拳行礼，恭恭敬敬地回道。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抓紧时间把这笔账好好掰扯掰扯，能凑多少就凑多少，抓紧给债主送过去，求他配合一下，让我们秦家先把明天的危机给度过去，其他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秦老爷子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多说废话，只想尽快想办法把眼前的这个危机想解决掉。 “老大，你先说说看，你这边能拿出多少现银来啊？”秦老爷子先问了秦之浩。 “回爹的话，我这边以前甄氏管的严，从来手头上就没有宽绰过，更别提留存什么私房钱了，我自己还真没有多少现银能拿出来，所以逼不得已，我今天下午厚着脸皮跑了几家相熟的朋友，筹到了两万两银子，都在这里了。” 说罢，秦之浩从怀中摸出了一沓银票，都是五十两，一百两的票值，放在了桌上，言下之意就是他只能拿出这两万两来还债。 秦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转脸向秦之恩问道：“你呢，你小子能拿出多少来？” “我……我……”秦之恩支支吾吾的地不敢吭声。 “吞吞吐吐干什么？有多少说多少。”秦老爷子板起脸，催促道。 “我今天没借到钱，所以……”秦之恩硬着头皮，话说了一半。 “所以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这件事还不都是你惹的祸端！”秦老爷子紧紧皱起眉头，他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败家子来。 “我确实拿不出……”秦之恩低下头，小声嘟囔着。 “爹，我愿意把我陪嫁的首饰都拿出来还债。”曹氏打断了秦之恩的话，顺手一拉把他拉在了背后。 “哦？你愿意把你的陪嫁首饰都拿出来？”秦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曹氏。 “没错，这件事情本就是因我相公而起，是他做错了事在先，大哥也是为了帮我们才一时糊涂去借了这么高利息的外债，所以我们没理由不一起承担这巨额的债务。” 曹氏说的义正言辞，听起来好像是承认秦之恩的错误，但其实她言语之间却隐隐有责怪秦之浩的意思，如果不是他糊里糊涂跑去借债，妄图自己解决麻烦，早点将事情摊开来的话，那点小钱秦老爷子说不定早想办法给填平了。 “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秦之浩也并非愚钝之人，隐隐约约也听出来曹氏的弦外之音，颇为不满地回道：“你这是怪我去借钱替之浩填补亏空了？若不是他事到临头，跑来求我帮忙，我能出此下策做出这种糊涂事吗？” “大哥，你别生气，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秦之恩见秦之浩似乎真的动气了，急忙拍了一下曹氏，呵斥道：“还不赶紧给大哥道歉，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曹氏瞪了秦之恩一眼，肚子里充满了委屈。这个秦之恩就会在窝里横，平日里对她大呼小叫的，可是到了而外面却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见了谁都点头哈腰的。 “好了，都别吵。现在不是争论谁是谁非的问题。在这件事上，你们俩兄弟都有错，谁也逃不了干系。你们说我怎么会生下你们两个这么不争气的玩意儿？”秦老爷子反复摩挲着手里的紫砂壶，夸奖曹氏说道：“老二家的，你肯把自己陪嫁的首饰都拿出来还债，这让我很是欣慰，看来你对老二果真是情深意重，是我们秦家的好儿媳。” “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你再拿你的陪嫁首饰出来抵当也不迟。”秦老爷子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嘬了一口，说道：“我让你安排账房算的账，是否已经算好了？” “回爹的话，账目都已经算好了。”曹氏从桌上拿起一本账簿作势就要递给秦老爷子。 第595章 缩减开支 “我可懒得去看这些账目。”秦老爷子摇摇头，并没有将账簿接过去：“这账目想必你肯定已经先行仔细看过了，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爹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是这账目上的问题，儿媳一定可以回答得一清二楚。”曹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那我问你我们府中现在账上可以直接支取的银两有多少？” “自从从甄氏手里接过中馈之后，儿媳就核查了所有账目，那日债主上门讨利息的时候，可支取的银两就已经不够支付利息了，后来也是勉强东拼西凑才打发了他走。虽说这段时间，儿媳已经想方设法开源节流，但是手中能支取的银两还是不足一万两。”曹氏两三句话，就把缺少现银的问题都推到了以前的甄氏身上。 “还不足一万两吗？”秦老爷子有些疑惑：“我们府中的现银已经少到这种程度了？” “呃，若是东拼西凑，硬挤挤的话，勉强可以凑到一万五千两，不过这就要先停了各房的这个月的月俸才行，恐怕……” “恐怕什么？这都到了什么时候，还考虑个人的月俸问题，停了都给我停了。”秦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 “是。”曹氏应声之后，又提议道：“儿媳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提不当提？” “说，现在谁有什么想法都尽管说出来，无论是好办法还是烂办法，我都不怪她，关键是大家要赶紧一起尽可能多筹些钱。”秦老爷子鼓励众人畅所欲言。 “儿媳想，现在是府中的困难时期，凡是秦家之人都应该同舟共济，刚才爹已经同意先暂停了我们各房的月俸，不如这个月将下人们的月俸减半发放，随后再将府中各项吃穿用度适当缩减一些，这样从府中日常开支这一项上也能再省出千把两银子来。” 秦老爷子点点头，表示赞同曹氏的提议：“你说的对，这个时候大家要吃苦就一起吃苦，告诉府中的丫鬟仆役们，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些特殊情况，只是银钱一时周转不来，将工钱减半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将来一定会想办法补上，让他们不要在外面瞎嚷嚷。” “这个爹尽管放心，儿媳一定会多加叮嘱，绝对不会让他们去外面乱嚼舌根的。” 听了曹氏的保证，秦老爷子继续问道：“这第二个问题，我想知道，我们手上现在还有几座闲置的空宅子，另外还有没有尚未签约出租的空铺面？” 曹氏稍稍思索了一下，扳着手指头数道：“京郊西边我们还有一座空宅子，靠近城北的北市街口还有一座空的小四合院子，除此之外就无其他宅院了。” “至于空铺面，更是一个都没有，现在都和人家签了约全部租出去了。” “怎么只有两座空宅子？我依稀记得在京郊东边我们还有两座宅子啊？虽说都不是什么大宅子，但是也值不少钱了，这两座宅子怎么到哪里去了？”秦老爷子问道。 曹氏回道：“爹你有所不知，这两座宅子早就被甄氏盘出去了。” “什么？已经被她盘出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甄氏也太胆大妄为了，之浩休了她还真是一点没冤枉她。”秦老爷子抱怨了一句甄氏之后，接着问道：“那你算算，如你所言缩减府中各项开支之后，在加上之浩借来的两万两银子，我们手中能拿出多少现银出来？” 曹氏低头掐指粗略估算了一下：“这样算下来，手头上的现银大概能凑到四万两左右。” 秦老爷子略一沉吟，随后说道：“老二家的，你现在就去把这四万两现银准备好，然后把城西那座四合院的地契房契都找出来，一并交给之浩。” “是，爹，我马上就去准备。”曹氏应声就出了厅堂，很快就将银票，地契和房契都拿了过来，交到了秦之浩手里。 “事不宜迟，你们两个现在拿了这些东西，再去找一趟债主，一定要想方设法安抚住他，让他明天一定不能说漏了嘴。”秦老爷子叮嘱着。 “爹，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不过这四万两银票加上这座四合院，总价也不过十多万两，还是远远不够三十万两啊，我怕债主他不肯妥协，不肯就范。”秦之浩拿着这些，心里还有忐忑。 “那也没有办法，我们总不能一下把所有家当都掏空了吧，如果真的倾尽所有，那这后边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秦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你们告诉债主，这已经是我们现在能拿的出手的所有家当了，后续的钱如果他还想要我们还，就不要欺人太甚，最起码要给我们留一条活路，日后才能又继续还钱的机会。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们两个若是出来事，这钱日后他也别想要了。” 秦之浩和秦之恩闻言对望了一眼，说道：“若是这样说，万一真的惹恼了他……” “你瞧瞧你们那点出息，怪不得被债主吃的死死的，非要你们全部将债务全部还清不可。”秦老爷子气呼呼的的说道：“让你们怎么说，你们就怎么说，不然我们从哪里去拿着三十万两出来，要把这老宅也抵出去吗？” 秦之浩不敢再多言，可是秦之恩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道：“明明还有一个宅子在手里，为什么不一起给我们？” 秦之恩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还是被秦老爷子听到了。 “混账东西，还嫌我补贴你补贴的少了不成。” 只听得啪的一声，秦老爷子将手中的紫砂壶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气的吹胡子瞪眼。 “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如果不是你嗜赌成性，胆大包天地去挪用公款，我们秦家何止沦落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 “之浩，这钱，房契和地契你拿好了，千万别交给你弟弟。如果债主不肯答应，那就一个铜板子儿都不要给他。” 秦之恩一听秦老爷子这样说，顿时急了眼：“如果不给他，他明天肯定会去户部对质的，那倒是我该怎么办？” 秦之浩心里也有些慌，连忙附和道：“是啊，爹，若他真去了户部对质，恐怕连我做假账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秦老爷冷哼了一声：“如果这件事最后还是纸包不住火，让别人查出来了，那之浩你记住，把这件事全部都推到之恩身上，就说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和你无关。” 第596章 全都推到秦之恩身上 “什么？” 秦之浩和秦之恩两兄弟异口同声的惊呼了一声。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要推我们之恩去送死吗？”站在一旁的曹氏闻言，心中也十分不悦。 “爹，大哥是你的儿子，我难道就不是你亲儿子吗？”秦之恩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如大哥，他样样都比我强，这一点我承认。但是也不能因为他比我优秀，你就不要我了，把我推出去顶罪吧？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放肆！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秦老爷子气的浑身发抖。 “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秦之恩梗着脖子说道：“若要认真论起来，这件事上我做错的不过只占三成，大哥做错的要占七成。” 秦之浩一听秦之恩这样说，顿时也来了火：“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若不是为了帮你的忙，我又怎么会深陷其中？” “没错，我是求你帮忙了，我以为不过是一笔一万两的小钱，你随便凑凑就能解决问题，可是谁想到你竟然糊涂到去借那高利的外债？现在可倒好，利滚利变成了三十万两的大坑。你说到底是谁犯的错更大些？” 秦之浩听了秦之恩的话，抬手指着他鼻子骂道：“好，你跟我算账是不是？从小到大我帮你解决了多少麻烦？要是没有我，你恐怕早就被爹给赶出秦家了。” “哼，别拿赶出秦家这件事来吓唬我，爹已经赶走了一个三弟，难不成还会把我也赶走不成？” “逆子！” 秦老爷子怒喝一声，将手中的紫砂壶向秦之恩砸去。 秦之恩闪身一避，紫砂壶摔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爹，你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一个人去扛这件事情，这不公平，我不服！”秦之恩大声嚷嚷着。 曹氏见秦老爷子连近日他最心爱的紫砂壶都砸了，知道他一定是真的动了怒，连忙走到秦老爷子跟前说道：“爹，你先消消气。之恩他也是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秦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迟早要被他这个不争气的逆子活活气死啊。” “反正你不能偏心护着大哥，让我去顶罪。”秦之恩还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给我闭嘴。”秦老爷子呵斥道：“早就知道你脑子愚笨，却没想到你竟蠢钝如猪。如果你们两个同时犯了事，不仅一个都跑不了，完全丢掉在户部的关系，还会连累整个秦家的声誉，以后想东山再起绝对不可能。” “如果只是你们其中之一犯了事，当今皇上向来不喜牵连，那另外一个还能保住在户部的乌纱帽。这样的话，一来主理此事的官员看在另一个人还是朝中同僚的份上，多少会考虑一下，手下留情，酌情从轻判处，二来在户部保留住一席之地，以后或许还能重新东山再起，不至于一下子断了我们秦家在朝中的根脉。” 众人一听，均觉得秦老爷子分析的有道理。原来心中还有不满的曹氏，此刻也频频点头。 唯独秦之恩心中还是忿忿不平：“就算爹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为什么要我去当那个顶罪的人，为什么不让大哥去，你还说不是你偏心？” 秦老爷子此刻恨不得上去抽秦之恩一个耳光，好把他一巴掌打醒，让他稍微变聪明一点。 “我问问你，是你的官阶高还是你大哥的官阶高？是你的口碑好还是你大哥的口碑好？是你的能力强还是你大哥的能力强？” 秦老爷子一连三个问题噎得秦之恩说不出话，他刚才自己也说过了秦之浩样样都比他强现在秦老爷子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 “爹，您别再问了，您说的意思我们都懂，这招叫做弃车保帅。”曹氏见秦之恩一脸的垂头丧气的样子，赶紧把话接了过来:“只不过之恩再怎么说也是您亲儿子，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你当真舍得把他当个车扔了？” “我当然舍不得。”秦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这只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我更希望你们一会见了债主能说服他，暂且放我们一马。如果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只能这么办。不过你放心，若果真之恩不得已要出来认罪，我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替他求情，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差不过就是流放苦寒之地，到时我肯定也会派人到当地去照顾你，你先委屈两三年之后，我再寻机会把你弄回来就是了。” 听到秦老爷子把自己认罪之后的情形都设想好了，秦之恩就知道再说其他任何话都没有用了，秦老爷子这是已经下了决心要弃车保帅了，他是绝对不会让秦家因为这件事倒下去的。 “既然爹你主意已定，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我死不承认，你和大哥也一定会想办法将罪名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反正我是秦家最老实的，我斗不过你们，我认命总行了吧？”秦之恩嘴上说着认命，但是说话间依然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气。 “老二，你说这话……”秦之浩听到他如此说，心里不是滋味，刚想反驳他两句，就看到秦老爷子摆了摆手，意思就是让他不要再多说了。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去快回吧。”秦老爷子催促道：“回来之后到我房间来回个信，不然今晚我是睡不着了。” 秦家两兄弟一看这日头已经偏西了，也不敢再多做耽搁，早去一刻或许就能多一刻时间用来说服债主，于是二人作别秦老爷子，麻溜地出了府。 秦老爷子回到房中，来回不停的踱步，心里既焦急又忐忑。 他这两个儿子真是让他太伤脑筋，老大虽然规规矩矩，但为人缺乏主见，特别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老二看似机灵，但其实只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他根本就是一个糊涂蛋。让这两个人去和债主谈判，秦老爷子真是担心极了，但是现在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秦老爷子就这样坐立不安地等到整个天都黑透了，秦之恩和秦之浩才回到府中。 “爹，我们回来了。”秦之浩轻轻叩响了秦老爷子的房门。 第597章 没谈拢 “快进来。”秦老爷子赶紧坐回到太师椅上，他可不想让两个儿子看出来自己其实也很紧张焦虑。 秦之浩率先进了屋，后面紧跟着秦之恩。 秦老爷子还没开口询问，只是打眼一瞧，心里面就凉了半截子。 只见秦之浩黑着脸，一副愁眉紧锁的模样，而紧随其后的秦之恩则完全是哭丧着脸，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衰字。 “没谈拢？”秦老爷子虽然从他们身上已经看出此事十有八九是谈崩了，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开口问问，以此确认一下。 “他说明日对质之前必须一次还清，少一两银子都不行。”秦之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整个人瘫软在上面，似乎整个身体里的精力都被抽空了似的。 “他当真一丁点不肯让步？就不怕我们秦家倒了之后，他连一个铜板的账都收不回去？”秦老爷子问道，这一般放债的人都更希望能有机会收钱，而不是让欠债的去死。 “他说他敢放这种高利的债务，自然也是有后台罩着的，如果我们秦家真出了事，他立刻就拿着借据去衙门告我们，到时候我们秦家大势已去，官府自然会在站在他那边，不仅我们要卖宅卖地去还他，而且保证让我们名誉尽毁，这辈子都别想翻身。”秦之浩把债主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秦老爷子。 “他居然这么张狂，你看看都招惹了些什么人啊。”秦老爷子气的左手微微发抖。 秦之浩低下头，无言以对。他也没想到这些家伙放债的时候，一个个慈眉善目的样子，个顶个的好说话，现在到了收钱的时候，一转身就变成了怒目金刚呢？ “唉，明日对质之前凑三十万是绝无可能之事。”秦老爷子一边叹气一边说道：“之恩啊，你也别怨爹心狠，到时若实在遮掩不过去，你就站出来认了吧，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啊。” 秦之恩趴在桌子上，抱着头不吭声，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秦之浩站在一旁也很尴尬，他心里自然是希望秦之恩都能答应此事，将自己置身事外，只是现在如果出言相劝，恐怕秦之恩心里会记恨于他，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 父子三人就这样沉默了大半晌，忽听地噼啪一声，一个烛花爆了。 秦老爷子心中一动，俗话说烛花爆有喜事，说不定明日这债主忽然就心软，肯放他们秦家一马了呢？ 一念至此，秦老爷子出言安慰道：“当然了，让你出来认罪这是最最糟糕的打算。说不定这个债主今日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给我们施加压力，让我们明日能多准备一些银钱还他而已。” “哼，我看他可不是说说而已，今日我们拿去的这些东西，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秦之恩冷哼了一声：“明日我肯定死定了。” “也罢，你回去之后问你媳妇把京郊那座大宅子的地契和房契，还有我们所有铺面的租约合同都要过来，明日交给你大哥一起带去。”秦老爷子咬着牙说道。 秦之恩一听秦老爷子要把秦家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眼睛顿时一亮：“爹，你愿意把咱们的家底都翻出来替我还债？”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应该值多少钱，但是光是京郊那座大宅子少说也得值十万两白银了吧？再加上铺面的租约收益，这一年怎么也得有几万两，如此两项加在一起，再算上先前凑到的银钱差不多十万两，总计就有二十多万两，拿这笔钱去堵债主的嘴，应该就能堵住了吧，他应该不至于再为了几万两的缺口而将秦家置之死地吧？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你们先将这些东西带去，到时见了他再好好谈谈，先把租约拿出来，如果他不同意，再把房契和地契拿出来。为父的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若他还是不肯松口，那也只能委屈之恩你了。” 这次秦之恩没有再抱怨什么，因为他知道秦老爷子是真的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次日，一大清早，秦之恩和秦之浩就早早做好了准备，并不是因为他们起的早，而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一夜未眠。 曹氏也早早跟着起来，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早点，想让他们多吃一点。 “大哥，你多吃一点吧。我知道你和之恩一样，昨儿个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如果这早餐再不吃饱，哪里有精力去应付户部那些人啊。”曹氏一边说着，一边替秦之浩盛了一碗白粥：“来，大哥，你想喝点白粥，这是今天昨晚我特意安排厨房今日早上准备的，里面放了白果，润肺清火，可以让人心平气和。” 秦之浩接过白粥：“弟妹有心了，我今日一定会尽力护二弟周全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让他出来认罪的。” 秦之浩自然懂得曹氏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关心他，还亲手为他盛粥夹菜，无非就是想让他尽最大可能保住秦之恩不出事罢了。 “大哥，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罪名你尽管都推到我身上来，我绝不含糊。只不过呆会儿到了户部，你可一定要再找债主好好谈谈，弟弟我就拜托你了。”秦之恩抱拳在胸，向秦之浩施了一礼。 秦之浩连忙扶住秦之恩说道：“都是自己家兄弟，说这些客套话干嘛。” 两兄弟相视一下，彼此无奈地笑了笑。昨日两人还差点为此事撕破了脸，可是今日两人却必须要一同去户部并肩作战。 “这话说的对，你们可要始终记住自己是姓秦的，是亲兄弟，都是一家人，不要像秦凌那个臭丫头，连自己的血亲都不认。”秦老爷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爹，你怎么也起的这么早？”曹氏一看见秦老爷子的身影出现在厅堂门前，连忙上前扶住他。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啊，唉。”秦老爷子叹了口气，随后继续叮嘱道：“古语有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今日到了户部，一定要谨言慎行。尤其是之恩啊，你要尽量少说话，以免说多错多。” “爹，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今天我是肯定不会乱说话的。”秦之恩应道。 第598章 能忍就忍 “放心？我怎么能放心的下啊。”秦老爷子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真想今日和你们一起去户部看看，但是倘若我今日跟去，恐怕别人会说我们秦家心中有鬼，所以才如此担心，反倒不好。所以，今日之事，还是得靠你们兄弟二人自己去解决。” “爹，你就别太过担心了，天无绝人之路，或许今日再和债主商量一下，这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我觉得就差几万两银子的缺口，他应该会答应给我们一个机会才对。”秦之浩摸了摸怀里的银票，房契和地契等文书，这可几乎就是他们秦家的所有家当了。 “唉，想不到我们秦家也有这么一天，要拿出全部家当去换取苟活的机会。” 秦老爷子不住的连连叹气，秦之恩见状，知道他是因为掏空了家底而心痛，突然间又想起了秦凌。 “只可恨秦凌这个臭丫头，明明有钱可以拉我们秦家一把，却见死不救，狠心至此，实在是可恶至极。”秦之恩咬着牙说道。 秦老爷子一扬眉，冷冷地说道：“她就像她那个狠心的娘一样，完全置亲人于不顾，只图自己开心快乐。若不是她诱惑老三私奔而去，我又何至于将他从家谱中剔除出去。” “哼，倘若我们这次能侥幸度过难关，日后东山再起时，我一定要秦凌这个死丫头不好过。”秦之恩恨恨地说道。在他看来，秦凌借钱帮他还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不肯借就是有违伦常，薄情寡义。 “这都是后话，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儿如何说服债主呢。” 秦之浩听秦之恩说将来要报复秦凌，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说实在的，依照现在这种情况，秦之恩还想着去刁难秦凌，让她日子不好过，这个念头实在太过滑稽可笑，亏他还能想到以后东山再起的时候。 “之浩说的对，你们还是好好商议一下，到时也要见机行事，切切不可莽撞。”秦老爷子说道：“我今日已经告了假，就在家里等你们的消息，无论结果是什么，你们都要第一是差人回来通报一下。” “是。”兄弟两人同声应道。 吃过早饭之后，虽然时辰尚早，但是秦之浩和秦之恩两人在家左右是呆不住了，于是两人早早就来到了户部衙门。 原以为他们俩人是来的最早的，却不成想还有人比他们到的还早，此人正是户部的“大喇叭”周陶。 “哎哟哟，今儿个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秦家两兄弟居然这么早就来当值了？”周陶歪歪斜斜坐在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哼，我看你今天来的这么早恐怕才是中了邪，见了鬼吧。”秦之恩冷哼一声，出言讽刺道。 秦之浩虽然也心中不悦，但是却忍了下来，他伸手轻轻拽了一下秦之恩的衣袖，小声说道：“今天别惹事，能忍就忍。” 秦之恩闻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咬了咬牙，不再理会周陶。 可是有些人你不理他，他偏要理你，周陶就是这样的人。 他见秦家两兄弟低头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前，似乎不打算理会他，他就坐不住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顺着秦之恩刚才的话说道：“我有没有中邪见鬼都不重要，只要孟老六今天神志清醒，脑子没有坏掉就行，你们说对不对？” 秦之恩闻言，面色立刻变的很难看，抬起头狠狠的剜了周陶一眼。 周陶看见秦之恩瞪他，不仅不恼，反而心里乐呵呵的，脸上的笑容像开了花似的，一副幸灾乐祸的标准模样。 原来周陶口中的孟老六不是别人，正是秦家的债主。这个家伙是京城有名的地痞无赖，专门就靠放高利外债和替人收租过活。 不同于其他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孟老六尽管算不得正儿八经的黑道人物，但是在京城这些鸡鸣狗盗之辈中，也算得上是一个“小老大”。 据他自己讲，他之所以敢做事这么嚣张高调，那是因为他上头有人，至于这上头的人到底是哪路神仙旁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个孟老六在京城散混了这么久，小奸小恶之事从来没少做过，自己还真的从来没有出过事，可见他所说的应该是有几分真话。 “喂，我听说你们兄弟俩昨晚又去找孟老六喝酒去了，可是他没给你俩面子啊？”周陶索性来到秦之恩的桌前，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桌子上。 “你给我下去！”秦之恩紧紧皱起了眉，呵斥着周陶。 “啧啧啧，不过是坐一下你的桌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桌子能有多精贵，难道还怕我坐坏了不成。”周陶嘴上犟着，可还是把屁股从秦之恩的桌子上挪开了。 他弯下身子，用胳膊肘支着身体，撅着屁股，改为半趴在桌子上，正好和秦之恩面对着面。 秦之恩心里实在不想看见周陶这副幸灾乐祸的嘴脸，于是索性从旁边拿过来一本账簿，埋首其中，假装看了起来。 “你们来这么早，不会是想来销毁证据的吧，让我看看，你拿的这是什么账本。” 说话间，周陶竟然一伸手就将秦之恩正在看的账簿抢了过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在这没事找事，想吃小爷的拳头吗？”秦之恩气急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着周陶嚷嚷道。 在另一边的秦之浩见状，赶忙跑了过来，一把拉住秦之恩的胳膊，对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无非是叫他忍耐。 秦之恩收到大哥的暗示，白了周陶一眼，这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随后秦之浩转脸对周陶说道：“周兄，大家都是同朝为官，怎么说也是同僚一场，你有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呢？正所谓做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不是吗？” 周陶晃了晃手里的账簿笑道：“秦兄说的在理啊，只不过我这个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别说是同僚了，就算是我亲舅姥爷，如果犯了法纪，我也一样会大义灭亲。” 第599章 自求多福 周陶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说得他自己好像真的是一个多么正直，多么守法的好官一样。 秦之浩在心里暗暗地咒骂着，这户部谁还不知道周陶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时运不济，不想惹事，他一定会把周陶做的那些丑事全抖出来，看着周陶自己打脸。 可是秦之恩这边听到却忍不住了：“呸，就凭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真不怕把别人的大牙给笑掉了。” 周陶听见秦之恩出言呛声，依然不恼，似乎他就是想看到秦之恩生气跳脚的模样。 “别人看我会不会笑掉大牙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过了今天早上，你们秦家可能会成为京城的笑柄。”周陶摇晃着脑袋，看起来十分欠揍。 “你……”秦之恩握紧了拳头。 “不要和这样的小人计较。”秦之浩按住了秦之恩的肩头。 三人说话间，又有两位户部的官员到了。 周陶见有他人在场，也不再继续挑衅，只是笑笑扔下一句话：“孟老六马上就到，你们哥俩就自求多福吧。” 果然，不大一会儿，孟老六就叼着烟袋子，手里盘着一串蜜蜡手串，晃晃悠悠地来了。 秦之浩本来就一直盯着门口，等他到来。所以孟老六刚出现在门口，秦之浩就第一时间看到，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孟老板，你来了。”秦之浩凑上前压低声音向孟老六问好，他希望在别人注意到孟老六之前，最好能先把他引到别处去再商量一下。 可谁知孟老六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一个大混混虽然平日里在街市作威作福，口口声声宣扬自己在朝中有大靠山，但是实际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户部衙门这样的官邸中，他可不想就这么低调。 “哎呦，秦大人啊，孟老六给您请个早安了。”孟老六简直就是扯着嗓子再喊，恨不得整个户部的人都知道他来了。 “孟老板客气了，不知道方便不方便，我们先借一步说话？”秦之浩挡住了孟老六，想带他到一旁角落里去单独聊聊。 可是刚才孟老六一嗓子已经喊的人尽皆知，周陶当然也听到了，所以他也赶紧跑了过来。 “哎呀呀，孟老板来的挺早啊。”周陶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上前拨开了秦之浩：“我说秦大人，你杵在门口干什么？快让开，不要挡着人家的道啊。” “你！”秦之浩咬牙切齿，心中升起恨意，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隐忍着压低声音问道：“周陶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周陶嬉皮笑脸的瞥了一眼秦之浩，拉长了音调说道：“秦大人不是明知故问吗？” 说着伸出手来去拉孟老六，想要绕过秦之浩。 秦之浩心中一着急，也顾不上什么斯文，孟老六今天是决不能进去的，万一他抖搂出来高利贷的事情，这就坐实了他和秦之恩挪用公款的罪行，到时候他们两兄弟全完蛋，搞不好还要拖累整个秦家。 他身子一晃，硬生生的插在孟老六和周陶的中间，两只眼睛含着恳求的意味：“孟老哥，这是咱们之间的私事，还是私下里谈更妥当，我今天可是带了十足的诚意。” 孟老六闻言，眼光微微一闪，他看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如今向自己低头，心中别提多得意了：“不管你今天的诚意够不够分量，都晚了，大爷我今天是必定要讨个公道的。” 这等于说是要断了秦家两兄弟的仕途啊！ 秦之浩一下子就慌乱了。 周陶也算个聪明人，这等机锋多少听出来了一些，他嘿嘿的笑着，凑近秦之浩说道：“我周陶等着看你们兄弟穿上囚衣的惨样。” 秦之浩身后的秦之恩因为早些时候父亲的嘱咐，一直不敢吭声，可是这一会儿亲耳听到孟老六不善罢甘休的话，哪里还站得住，急匆匆的冲过来，瞪起眼睛就喊道：“孟老六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秦家可不是你好攀扯的，你若真是惹急了我们，信不信让你满脸开花？” 秦之浩一听心想坏了，像孟老六这样的混混最恨以权压人。 果不其然孟老六冷哼一声，露出讥讽的笑容：“是吗？就凭你们这两个窝囊废，也想让我孟老六挨打，真是可笑，我今日却偏偏要攀扯你们秦家，看你们到底有什么能耐？” 孟老六说着，大手一推，硬是把秦之浩挤到了一边，秦之恩这会子眼冒火光刚要上前，却被自家兄长拽住了。 周陶跟在孟老六的身后，笑哈哈的夸赞道：“孟兄弟好志气，当真是傲骨铮铮。” 得了夸奖，孟老六一时间飘飘然。 秦之浩急的头上冒汗，顾不得跟自己的弟弟算账，心思急速的运转，这个孟老六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真的要鱼死网破吗？ 他刚要开口劝孟老六再仔细想想看，周陶已经翻着白眼儿说话了：“我说秦之浩，你这推三阻四的干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 这一嗓子的音量可真是够大，原本几个人在门口你来我往的就非常引人注目了，如今再加上周陶这么一喊，登时户部里面的几个大人都看了过来。 尤其是其中一位满脸胡须的大人，他本来就看不惯这么吊儿郎当的庶民，如今见到秦之浩和周陶都围着那孟老六，直接皱着眉头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一群人堵在户部的大门口干什么？难道等着其他衙门看笑话吗？” 他可不是随便说的这话，户部和其他五部都在同一个区域办公，只不过各自的位置不一样罢了，要是被其他过往的官员看到了，指不定要如何的猜测。 秦之浩看了一眼外边，也注意到不少其他部的官员探头探脑的看过来，毕竟孟老六这一身庶民的装扮，在这官员遍地走的六部实在是扎眼。 “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进来说。”另外一个户部官员大概是看到气氛太僵硬了，开腔打圆场。 心中再不甘心，秦之浩也只能让开自己的身子，在他身边的秦之恩意识到自己先前说错了话，只得恨恨的瞪着周陶和孟老六，暗自在心里大骂这两个人。 第600章 审讯 待到孟老六走进了户部的内书房，周陶殷勤的给他端茶倒水。 秦之浩几次想要靠近孟老六都被周陶挡住了。 只把秦家两个兄弟恨得不行。 而此时户部里的所有人都是表面上在处理公文，但是背地里难免打量孟老六。 户部侍郎雷秉筠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皱起眉头训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三心二意的如何做得好手上的工作？” 雷秉筠这样一呵斥，其余的人都不敢在分心。 周陶笑呵呵的迎上去对着雷秉筠说道：“侍郎大人，债主我找来了。”他一指身边的孟老六说道：“就是这位。” 孟老六一听是侍郎，虽然搞不清楚是个多大的官员，但是看周陶的态度也知道是个头头，于是挤着笑脸道：“小的见过主理。” 雷秉筠将目光转到孟老六的身上，只见对方一身的短打衣衫，却是亮丽的颜色，整个人仿佛被刷上一层漆，再加上脸上那种油腻腻的笑，平白的让人看着难受的慌。 不着痕迹的微微皱起眉头，轻描淡写的点头道：“起来吧。” 孟老六满脸堆笑的起来：大人，小的听说大人找……” “我让你说话了吗？”雷秉筠的声音清淡，但是含着一股说不出的官家威严，直逼孟老六的门面。 孟老六的笑容僵在脸上。 周陶和秦之浩都是官场老手，哪里看不出自己的顶头上司不喜孟老六。 周陶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雷大人，您看既然这债主都来了，不如赶紧检验一番，也好早日证实秦家兄弟的清白啊。” 嘴里说着清白，其实恨不得秦家两兄弟立刻下狱。 秦之恩两排白牙咬的咯吱作响，却在秦之浩警告的眼神中，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秦之浩上前一步，事到如今他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如此了：“大人，这孟老六就是市井混混，而属下出身名门，怎么会跟一个混混借钱，这个孟老六定然是某些有些人请来陷害我们兄弟的，还请主理明察秋毫啊。” 峰回路转，好好的一个挪用公款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有人恶意陷害，四周办公的同僚手下都是一顿，雷秉筠端坐在椅子上，双眼眯了起来。 尤其是有心人那三个字当真是耐人寻味，几乎离指着周陶的鼻子骂他不安好心，没差什么。 周陶自然是听得出来，阴阳怪气的挑着眉毛说道：“是不是陷害你，只要侍郎大人查一查，自然就水落石出，也免得你们秦家两兄弟装的跟窦娥似的，你们不累，我看着都累。” “姓周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秦之恩向来是在家里逍遥自在的，那里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几乎要撸起袖子挥舞上去。 要不是秦之浩眼疾手快的拦住，这个拳头可就是实打实的落在周陶那张欠扁的嘴上了。 周陶也是惊得一身汗，立刻就想户部侍郎雷秉筠哭喊道：“大人啊，你看看秦家的这两个兄弟，我不过是说了实话，他们就这样嚣张，分明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啊。” 论颠倒黑白，舌灿莲花，没有人比得过大嘴巴周陶，雷秉筠多少也清楚周陶的个性，于是也不动怒，只是拍拍桌案：“都给本官安静。” 他转而看向孟老六，双眉微微的皱起：“你现在如实给本官招来，秦之浩和秦之恩两兄弟有没有从你那里借过银子？” 孟老六这一会儿正是窝火的时刻，想那秦之浩来找自己借钱的时候，一副好声好气的嘴脸，如今对峙公堂居然敢这么赤裸裸的反口咬他，倒打一耙，这是当他好欺负吗？ 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秦之浩两兄弟的罪名给坐实了，不光是为了以后的大事，更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于是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秦之浩两兄弟如何找到他，又如何借钱的事情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听着他的叙述，内书房里其他的官员们都是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多嘴道：“真是想不到，这秦之浩平时看着正人君子，不想背地里居然如此的荒唐。” “也不要如此才说嘛，毕竟谁家没个难处，兴许是秦家一时间做生意亏了，这才借钱来应急？”有个性比较厚道的小声说道。 满脸胡须的那位大人脾气耿直，直接指出问题所在：“关键的是，秦家两兄弟有没有挪用公款，如果他们借了高利贷，数额又刚好和那几笔不清楚的账目一模一样，那就足以说明他们确实挪用过公款，否则事情哪里有这么巧合的。” 周陶立刻捧臭脚：“王大人说得对，我看秦家兄弟八成挪用公款了。” 世上或许真的有巧合的事情，但也要看情况。 户部的这些大人们可不是迂腐之辈，个顶个的精明，听了这话都住了嘴，只等着侍郎下面的审问。 而秦之浩和秦之恩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就如同芒刺在背。 秦之恩恨得要死，然而在秦之浩的眼色下只能忍气吞声，秦之浩沉了沉气张开嘴要申辩，可是雷秉筠的眼底的凌厉波光让他心中一寒，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收回自己的视线，雷秉筠又看向孟老六。 “既然你说的这般详细，那本官就问问你，那秦之浩借了多少？”雷秉筠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发现有些凉了，眉头皱的更加深，随手就又放下了。 周陶察言观色，发现了这个小细节，急忙添上一杯热茶。 雷秉筠满意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小举动顿时引起秦之浩和秦之恩的懊恼，暗恨他们方才不够机灵，错过了讨好侍郎的机会。 “借了白银一万两！”孟老六几乎想都没想，一口斩钉截铁的说道。 “一万两！”有人惊呼道。 这下子户部的内书房里算是炸开了锅，不是因为感叹这数额的多少，事实上十万两对于这些官老爷们来说真是不多，他们震惊的是秦家兄弟借来的这一万两正好和那几笔不清楚的账目数额一模一样。 周陶得意非凡的昂着头，叫喊道：“我说的吧，这秦家两兄弟手上不干净，大人，事已至此，还是赶紧将他们押解到监牢之中……” 这一句话引来秦之恩的怒瞪，秦之恩冲着他悄悄的举了举拳头。 第601章 借据 周陶登时哑了，对着秦之浩他或许不怕，但是秦之恩可是个混人，真要是惹恼了他，必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暴揍自己一顿。 这一会内书房里，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的说秦家兄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把手伸到户部的库房里，挪用公款，这是想要害死所有的同僚吗？ 有的说先别急着下结论，先前秦之浩不是说了吗？这是那孟老六受到了某些有心人的指使，故意诬陷他们的，还是看看再说吧。 众说纷纭，各有各的意见，内书房里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坐在太师椅里的雷秉筠却很镇定的喝着嘴边的热茶，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的扫视着秦家的两兄弟。 秦之浩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状态，只是脸上露出了气愤之色。 倒是秦之恩这副模样很是耐人寻味啊，他咬牙切齿几乎到了脸部狰狞的程度，可是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秦之恩的性子户部所有人都皆知，说不可一世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向来清高自傲那是有几分的，若是按照平日里要是有人敢这么污蔑他，他恐怕早就跳起来，不论他这个侍郎在不在都要让对方的脸上开染坊，可是如今…… 雷秉筠稀疏的眉毛微微往上翘，看来这件事八成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 他垂下眼帘，把杯子又放回了桌案上，他看向秦之浩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秦之浩立刻开始诉衷肠：“侍郎大人，我两兄弟当真是被冤枉的啊，这孟老六没有一句实话，全都是瞎编乱造，您千万不能被他蒙蔽，想我秦之浩自从进入户部以来兢兢业业，未曾有一日放松，却不想今天竟然遭此构陷……” 从孟老六如何狡诈说到自己如何的辛苦工作，简直是字字诚恳，句句动心，户部其他的同僚听在耳朵里，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别的不说秦之浩虽然说不上多杰出，但是勤快认真却是真的，一心只为户部做事如今却落得如此，众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要不我看事情就这样吧。”有个官员小声说到：“毕竟也没出大纰漏，再说了就算秦家两兄弟真的借了高利贷也无关紧要，反正户部的官银又没有减少。” “话可不能这么说，秦之浩这就是苦肉计！”周陶立马跳出来反对，可惜他的话没有人搭理，毕竟是他挑起的这件事。 不断地有人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不如就这样吧，也免得寒了人心。” 听到众人的话，孟老六顿时着急了，不行，今天这样的机会可是万中无一，错过了在想谋划可就难了。 周陶眼珠子转了转，他刚好就在站在孟老六的身边，于是凑近一些悄声说道：“激将法！让他们自露马脚！” 孟老六听了，身子一挺，顿时计上心头，他上前一步嚷嚷道：“大人，大人，我孟老六绝对没有诬陷秦家的两个兄弟，我有证据可以证明，秦之浩确实从我这里借了白银一万两，从他借钱到现在，利滚利已经达到了三十万两，大人我孟老六所说的，句句属实啊！” 他的语气之急促在这内书房里非常的引人注目。 几个原本还在劝说雷秉筠放过秦家兄弟一马的官员们，都闭上了嘴巴，他们都被三十万两白银的巨额债款惊住了。 周陶斜着眼睛看向秦之恩，故意露出嘲讽的嘴脸，气的秦之恩差点暴起。 “这秦之浩到底借了多久？才能利滚利到这般程度？”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不能让孟老六拿出借据，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两兄弟就真的完蛋了，秦之恩没时间跟周陶比瞪眼的把戏了，现在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他拎起拳头面容狰狞的喊道：“你个贱民满口胡言乱语，我今日便教教你如何做人！” 孟老六岂会怕这等花拳绣腿，他根本躲都不躲，因为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秦之浩阻拦不及，心中暗暗暗叫苦，秦之恩这般恼羞成怒岂不是恰巧坐实了他们的罪名？ “大人，您可是看到了，我一说证据，这个秦之恩就着急忙慌的想要杀人灭口呢！”孟老六在拳头到达的那一瞬间，膝盖一弯与对方的拳头擦肩而过。 秦之恩的拳头落了空身子也跟着一踉跄，差点就摔个狗吃屎，还是多亏了一个同僚扶住了，这才没有当众出丑。 看着孟老六嘴边奸诈的笑容，这会儿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孟老六的奸计，秦之恩的脸上跟开了染坊一样，红橙黄绿青蓝紫轮流走了个遍。 周陶嘿嘿嘿的笑起来，他是真佩服自己的脑子，多么的聪明啊。 咬了咬牙，秦之恩垂死挣扎，张开嘴就喊道：“侍郎大人，属下只是被那贱民气糊涂了，所以才……” “你住口吧！”秦之浩眼看着雷秉筠的脸色不太好，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他转过身来对着雷秉筠说道：“大人，望大人明察秋毫，不要中了那孟老六的诡计，既然他说他有证据，那边让他把证据拿出来，咱们诸位都瞧一瞧，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之浩的表现坦坦荡荡，即便孟老六口口声声说要拿证据，也不见丝毫的慌乱，反倒是他的弟弟秦之恩，恼羞成怒的。 这两兄弟截然不同反应实在是让内书房里的人开始糊涂起来，这秦家两兄弟到底有没有挪用户部的公款呢？ 雷秉筠上下打量了秦之浩一眼，秦之浩表面上安然但其实背后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染湿了。 嘴角挑起一抹兴味，雷秉筠两眼盯住孟老六：“把你的证据拿出来吧。” 孟老六好像唯恐雷秉筠反悔一般，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白纸，周陶将它转交给了雷秉筠， 转过头无声的对着秦之浩说道：“我等着看你下狱。” 秦之浩对此视若无睹，他早在借钱的时候就暗自省略了一步，只要没有那一步，就算那借条上是他的字迹，他也可以说是孟老六找人临摹的。 紧紧地握住拳头，秦之浩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第602章 官印 雷秉筠看了一眼那纸条，上面写着借款数和借款日期还有其他。 只是这一眼他的脸色就微微的沉了下来，他抬起眼眸不带感情的说道：“看来这件事不用再纠结了，秦之浩你自己看吧，也不必再喊冤。” 纸条被他用力抛在了地上，秦之浩看着雷秉筠的脸色心中发寒，这是怎么回事？ 他慌忙去捡，当他的眼睛搜索到那纸张的官印之后，整个人都蒙了。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当初借银的时候，他分明故意没有盖上自己的官印，可是为什么这张借条上居然会有？ 秦之浩的手指在颤抖，应该说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猛然转过头看向秦之恩，秦之恩一脸的灰白。 仔细想想看，难道…… 秦之浩缓缓地转过身来，事到如此地步，他只能跪下身，沉默不语，而那张纸条轻飘飘的掉落在地面上。 雷秉筠站了起来，对着秦家两兄弟说道：“你们两个回家去吧，待到本官从头到尾调查一遍，自然会召见你们。” 一句话而已，可是秦之浩却明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秦之浩艰难的站起来，转身向外走，路经周陶的时候，听到对方充满了恶意的声音：“秦大人可要走好啊，可别最终判决还没下来，就先出了事情。” 带着秦之恩，两个人浑浑噩噩的回了秦家，临下马车的时候，秦之浩看着自己的好弟弟，质问了最后一句话：“我问你，那借条上的官印是不是你盖的？” 在秦之恩看来只是一个官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一股气血汹涌的冲上头颅，秦之浩只觉得眼前发黑，他指着秦之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这个……” 蠢货！两个字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秦之浩无力再搭理秦之恩，一甩袖子离开了，只留下秦之恩一个人在门口傻乎乎的站着。 门房看到两个人回来之后，转过头就告知了秦老太爷，秦老太爷二话不说就让人把秦之浩和秦之恩叫到了书房里。 书房的门一关上，秦老太爷转过身开口就问：“怎么样？遮掩过去没有？” 秦之恩不敢说话，瑟缩着站在一边。 秦老太爷一看小儿子这副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先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看向大儿子秦之浩，用越加严厉的目光逼迫他：“说话啊！哑巴了吗？” 秦之浩的脸色非常的难看，青黑青黑的几乎可以跟锅底的灰烬有的一拼，他在秦老太爷的视线中艰难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已经被捅到了雷侍郎那里，孟老六手里的借条上有我的官印，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他到底念着兄弟情义，没有把秦之恩擅自在借条上加盖秦之浩官印的事情说出去，但是秦老太爷是何许人也，活了大半辈子，心思又快又精明直接问到了问题的关键处：“那借条上如何会有你的官印？” 秦之恩听闻，身子一抖，不敢说话。 秦之浩则是不着痕迹的瞥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也没有说话，但是一切却都是在不言中，这点小动作小表情那里瞒得过秦老太爷。 他怒气喷薄，须发皆张，一个健步走过来，冲着秦之恩，大耳刮子利利索索的直照面门，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 打破了书房里焦灼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秦之恩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滚落到地上，他左右翻腾了两圈，又猛地坐起来不可置信的怒吼道：“爹，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逆子！”秦老太爷同样怒吼着，气急攻心之下身子冷不防踉跄，一只有力的臂膀赶紧扶他。 秦之浩搀扶着秦老太爷慢慢的走回主座上坐下，温声说道：“爹，你身体不好，别动怒，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二弟，都是我情急之下乱投医，这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就是！大哥也有错，凭什么只打我？”秦之恩从地面上爬起来，满脸的不服气。 这句话如此的桀骜直直的把秦老太爷又给气的差点晕过去，他指着秦之恩抖抖索索的说道：“你个逆子，平时糊涂也就算了，这要命的时刻还这么糊涂，我若是早知你是这样的混账，老子宁可你一出生就掐死你，也就不会搞得我秦家今日鸡犬不宁！”秦老太爷说着，肺部剧烈的起伏，说完之后就像是一个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喘气。 秦之恩听了，脸涨得通红，怒气冲昏了脑子，他前倾着大吼道：“你不就是偏爱大哥嘛，还找那么多理由，我呸！你现在就过来掐死我吧，反正我也早就听够了你的说叨。” 这模样简直是油盐不进，好坏不分，秦老太爷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整个人头颅一阵的眩晕，指着秦之恩半天没说话。 眼看着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秦之浩唯恐秦之恩再说出什么，让秦老太爷肝气大动的话来，急忙大喊道：“来福！来福！赶紧进来把二少爷拉走。” 来福其实早就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他是从小跟着秦老太爷一块长大的，不说身份地位总是有主仆的情意在，所以心里很担忧。 秦家现在风雨飘摇的，若是秦老太爷再出了事，那就真是屋漏偏风雨，这秦家阖府上下群龙无主。 可惜的是他只是个下人没有主子的吩咐也不敢擅自动作，现如今得了秦之浩的命令，立马撞了进去，拉住秦之恩就往外走。 秦之恩一看一个奴才还敢拉自己，那脖子都气粗了，对着来福拳打脚踢，来福硬忍着疼痛，搬走了这座大山。 秦之浩则是忙着给秦老太爷抚背：“爹千万别再动怒了，儿子无能以后若是无法再在您的身边尽孝，您可一定要保重身子。” 一想到自己年过半百，仅有的一个明事理的儿子要被押解入大牢，好一些的被流放，情况坏一些简直想都不敢想。 秦老太爷悲从中来，一行老泪几乎要滚落出来。 他拍着桌子哀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惜摊上了一个混账弟弟，害的你仕途尽毁，爹对不住你啊！” 越说越懊悔，秦老太爷连连拍案，痛悔之色溢于言表。 秦之浩想起前途渺茫，余生再无盼头，也是悲怆不已，父子两个对着哀伤。 第603章 再次求助 过了一会儿，秦之浩忽然想到秦凌来，他隐隐约约记得秦凌仿佛是神医简老夫人的干女儿，若是拿着简老夫人面子向雷秉筠求上一求，这事情说不准还有转机。 这么一思索，秦之浩顿时觉得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秦老太爷说了一说，秦老太爷咬咬牙当即修书一封，交给秦之浩：“为了你我这张老脸豁出去了，你现在就拿着这一封书信交给秦凌，求她一定要出手。” 秦之浩即便是不看，也知道书信里能写些什么，他感动的热泪盈眶：“爹，儿子多谢您了。” 拿着书信秦之浩马不停蹄的赶往京西旧王府，也就是京城里的另外一个秦府。 敲响了朱红色的大门之后，看门的奴才伸出了头不耐烦的重复道：“说过多少遍了，我家小姐在休息，不见客，有事下午再说。” 秦之浩身后的书童看到那奴才的嘴脸，气的差点大骂。 秦之浩瞪了书童一眼，而后讨好的笑着：“这二位小哥，我们是刚来的，真的有急事，烦请向你家小姐通报一声，就说秦府的秦之浩前来拜访。” 话刚说完，那看门的奴才一边掏着耳朵一边斜着眼：“我管你是谁？不见就是不见，给！”把一张纸硬塞进秦之浩的怀里：“乖乖排队去吧。” 砰地一声，就把大门又给关上了。 秦之浩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这张纸，只见上面写着“十二”，这便是排在第十二个位置上的意思了。 书童也看见，义愤填膺的指着那大门说道：“少爷，那看门的狗奴才实在欺人太甚。” 秦之浩长叹一声，那里是奴才欺人太甚，分明是秦凌不待见他们秦府的人啊。 带着书童在秦府附近的茶摊上，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下。 茶摊的老板一看就看出这一主一仆不是普通的富户，不需要吩咐很自觉的就上了最好的茶水。 含着清淡的茶水，感受着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怪味，秦之浩几乎要吐出来，但是最终他调动口舌费力的咽了下去。 他身后坐着的书童此时才端起杯子，刚喝了一口就眉眼皱起，裂开嘴斥责道：“这是什么玩意？是人喝的吗？” 茶摊的老板在心里嘀咕着，就知道这些贵人们喝不惯，所以预先准备了这等好茶，结果人家还是品不习惯，可他这小本生意，提供的茶水本来就只是用来解渴的啊。 走过来，他都已经准备好赔笑了。 没想到的是秦之浩开口了：“咱们来这里是来办正事，有茶喝就不错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挑剔。” 书童听了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再抱怨了。 茶摊的老板投以感激的目光，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呐。 “你只管去忙吧。”秦之浩对着老板说道。 咕噜噜，肠鸣如鼓，秦之浩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因为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所以秦之浩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这一会儿精神稍微放松下来，肚子自然而然产生了些许的饥饿之意。 书童立刻上前来，带着几分小心说道：“大爷，要不要小的去给您买一些吃食。” 秦之浩刚要点头，那茶摊老板听到了，想先前秦之浩的言行举止，自觉对方是个好人，于是提醒道：“这个地方这个点，根本没有饭馆子，就是有那流动的吃食贩子，他们来不了这儿都去了中央大街。” 京西这儿离中央大街可不近啊，这是标准的官家居住地，故而商贩走卒轻易来不了这儿。 不过这茶摊的老板又是如何能在这里做生意的呢？ 秦之浩用询问的眼神看过去。 老板咧嘴笑道：“我还不是靠着秦凌大小姐的恩赐，才得以靠着这秦府摆茶摊讨生活。” 原来如此，想不到秦凌对一个小商贩都有此等的慈悲，那么对自己本家的亲人应该不会有多狠心才是，看来二弟妹所说的未必都是详实。 秦之浩思忖着，这边茶摊老板想了想，拿起自己的高粱饼子递了过来：“大官人要是不嫌弃，可以用些饼子先将就着。” 看着黑乎乎的饼子，书童首先就露出嫌弃的眼神。 微微顿了顿，秦之浩盯着那饼子，须臾伸出手来，面露温和的笑容：“那就多谢老人家了。” 茶摊里的一幕幕早就被看门的奴才看在眼里了。 他问了问身边的人：“小姐醒了吗？” 身边之人点点头。 看门的奴才二话不说去往内府，刚巧在闺阁的走廊前巧遇了陌晚。 他带出一脸讨喜的笑容，笑嘻嘻的说道：“陌晚姐姐，那个秦府又派人来了，说是叫什么秦之浩，您不是吩咐过吗？要是那边来人了，观察一阵不是来惹事的就立马告诉您，我这不敢耽误赶紧的就来了。” 秦若熙母女前天才刚探望过，今天那边的秦府怎么又来人了？该不会又是想要小姐回秦家的吧？ 陌晚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身进了闺房告诉了秦凌。 秦凌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一个小丫鬟打理自己的头发，仍然带着几分朦胧睡意：“那就让秦之浩慢慢的排队吧。” “小姐，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陌晚毫不犹豫的点头，自家小姐说的话哪里能有错？ 秦之浩吗？秦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思索着。 在秦家的那段日子没见过几次面，不过仿佛依稀是个软骨头。 也罢，去看看吧，探探他究竟想搞什么鬼。 她摸了摸鬓角的头发，站了起来。 看门的奴才见到是秦凌来了，赶紧开了门：“小姐您往茶摊那边看，那个就是秦之浩。” 秦凌跨过门槛入目所及的就是秦之浩温和的跟茶摊老板对话的场景。 “他手里的那个不会是最糙最涩的高粱饼吧？”陌晚很惊讶的说道。 的确是高粱饼子，秦凌不费吹灰之力就看了出来，这东西她吃过那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秦之浩怎么说也是自小就锦衣玉食养起来的，这黑乎乎的高粱定然是第一次尝试，居然能咽下去，她微微眯起眼睛，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看来这个秦之浩却和秦府的其他人有些不同，自己在秦府的时候居然没看出来。 “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一次来找我，又想图谋什么？”秦凌转身进了大门。 第604章 有事相商 看门的奴才嘴里应着，小跑着到了秦之浩的身边：“喂！你们两个听着，我家小姐让你们进去。” 秦之浩主仆都是愣了一下。 看门的奴才不乐意了：“说你们呢？磨蹭什么呀，不知道我家小姐很忙吗？” 书童差点怼他，若不是秦之浩的眼神压制着，恐怕已经开始撕逼了。 秦之浩站起来笑道：“那就请小哥带路了。” 秦凌在大堂里与秦之浩见面，两个人都互相的打量。 有段日子不见，秦之浩只觉得面前的侄女，眉宇之间充满了勃勃的英气，和以前的感觉很不一样。 而秦凌的感受就是秦之浩这个人果然是个软和的，没什么戾气。 落了座，秦之浩问了一句秦凌近段日子过的可好？奈何秦凌懒于接口，就跟没听见似的。 让秦之浩颇有些尴尬。 眼看着日头西斜，秦之浩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双手作揖道：“大伯此次前来，是想请侄女出手帮帮我。” 秦凌听完今日在户部发生的事情之后，冷笑了一声，这秦之浩可真是有意思，如今的这堆烂摊子是他弟弟搞出来的，他不找他弟弟收拾残局，找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干什么？ 她直接站起来，冷着脸说道：“我虽然是神医简老夫人的义女，但你这个忙本姑娘不愿意帮也不乐意。” 竟然是毫不犹豫的，直截了当的拒绝，秦之浩有些傻眼了。 眼见着秦凌就要走，秦之浩着急了，他上前一步追问道：“侄女为何对一个卖茶的老者都能慈悲，却对本家的人如此的心狠？” 秦之浩问的这个问题简直要让秦凌笑掉大牙了，真是迂腐，她猛然转过身来，双眸凛冽好似寒冬冰凌。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秦凌冷笑着。 秦之浩略微思索，然而脑子里只有前段日子甄氏嫌贫爱富将秦凌赶出去的缘由，难道是因为这个？他当即张张嘴就要说话。 不想秦凌的话语却已经像是暴风雨一般，劈头盖脸的下来。 “当初我秦凌父母双亡，你秦家的人在哪里？” “我秦凌被小妾欺辱，饥寒交迫的时候，你秦家的人在哪里？” “我秦凌一个孤女费尽心思的跟葛庆争夺财产的时候，你秦家的人在哪里？” 一连三个质问下来，直接就把秦之浩给问蒙了。 秦凌眼角眉梢冷意透骨，她一甩袖子，橘色衣袍飞扬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烈大火，灼痛了秦之浩的眼睛。 “我秦凌快要死的时候，最困难的时候你们秦家人不曾出现过给我一针一线，现如今你自己遭了难，又凭什么让我秦凌出手相助！”她说完，毅然决然的转过身，踏步而去。 秦之浩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话来，但最终只在嘴边挤出一句：“是秦家人对不起三弟和你。” “你们秦家没有对不起我秦凌，我秦凌也不需要你们的对不起。”秦凌的声音随着她的行走，渐飘渐远。 自己这个侄女虽然是女儿身，然而这样的风范和能力，就算是男子也未必比得上。 可恨甄氏猪油蒙了心，竟将秦凌赶出了秦府的大门。 惋惜过后，忧愁又上心头，而今户部侍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下罪来，自己前途岌岌可危，生路又在何方？ 秦之浩愁眉不展，陌晚不咸不淡的在一边催促道：“秦大爷，我家姑娘已经拒绝了你，那就请你赶快离去。” 这却是在下逐客令了，秦之浩也只能往外走，刚坐上回府的马车，忽然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大爷！是大爷吗？” 这声音是来福的！ 秦之浩挑开了马车帘子向外望，果然看到了来福，只见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青色的褂子都被汗水浸成了黑色。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秦之浩皱起了眉头。 来福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珠子，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双手递给秦之浩：“大爷，这是户部雷侍郎着人送来的，老太爷知道后叫小的赶紧给你送来。” 雷秉筠的书信？秦之浩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户部给自己判决吗？可那也不对啊，一旦户部侍郎认定自己有罪，应该将自己移交给三司，而不是通过一封书信来通知自己。 秦之浩带着满肚子的疑问，下马车接过书信，顾不得这是在大街上直接打开来看。 只见上好的宣纸上只写了寥寥几行字：之浩，吾有事要告知，速速来户部一趟，万勿耽搁。 有事相商？ 秦之浩看了看天色，日头偏西，已然到了下衙的时刻，这个时候喊自己去户部，雷秉筠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呢？ 他思量不通，于是对着来福说道：“侍郎大人叫我去一趟户部，你回头告知老太爷一声。” 来福嘴里答应着，遂又转身跑回去。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来到了户部的门前，秦之浩有些腿软，他徘徊了一会儿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雷秉筠就坐在高堂之上。 秦之浩的心跳得极快，他双手作揖道：“下官秦之浩见过侍郎大人。” 他腰都还没有直起来，就被雷秉筠挽住了手扶了起来。 雷秉筠热情的说道：“之浩与我共事多年，以后不必如此客气，倒显得见外。” 这语气和态度怎么也不像是问罪的，可是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秦之浩心中反而更加的七上八下。 稳了稳心神，秦之浩脸上带着谦和，语锋中暗含试探的问道：“不知道侍郎大人喊我来，是否是有要事要吩咐？” 都是在官场上厮混的，雷秉筠怎么会看不出秦之浩的这点小忐忑，他笑眯眯的说道：“本大人下午的时候已经查明了，之浩根本就没有挪用过公款，都是误会，那孟老六纯属诬陷。” 说孟老六诬陷那就是在变相的承认，他秦之浩根本就没有借过高利贷！ 可是事实是他明明借过，孟老六还拿出了借条，让这事彻底的板上钉钉，可是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一场误会呢？ 第605章 反转 秦之浩这一会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诡异。 不过他现在“恢复了清白”，又让他暂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也说不定，秦之浩这般想着，回家之后定要查查是何方神圣出手。 “那孟老六他人呢？”秦之浩还是有些不放心。 雷秉筠看了他一眼，但是那一霎那的眼神流露出一种意味深长：“他胆敢污蔑朝廷命官，自然是被关在了刑部大牢里。” 刑部大牢只关押朝廷重犯，孟老六够不上这个标准，怎么会关在那里呢？ 秦之浩心里又添了一重疑问。 他以家中有事为借口，匆匆辞别了雷秉筠，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看着他的身影，雷秉筠脸上和气消失不见了，瞳孔幽深极了，他幽幽的说道：“没想到我这户部居然还有如此强悍背景的人物，郭阳，你说这个秦之浩跟那位贵人会是什么关系呢？” 从内书房里转出来一个人，满面的胡须，神情严肃，他摇摇头说道：“谁知道呢？” 秦之浩回到家后，把傍晚在户部跟雷秉筠的对话全部都告知了秦老太爷，秦老太爷听完，歪在椅子上，一双苍老的眼眸眯了起来。 “爹，这个暗中出手相助的人究竟是谁？能让堂堂的户部侍郎对我前倨后恭？”秦之浩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杯丫鬟刚到出来的热茶。 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秦老太爷在脑海里绞尽脑汁的思索，半晌也没找到能把这件事抚平的人。 他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看来要派人查一查了。” 秦之浩听到秦老太爷这么说，端着热茶杯的手指动了动，随后说道：“要不然儿子带上一份厚礼去拜访雷侍郎，他肯定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相助与我。” “不可！”秦老太爷肃穆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皮：“你若是去找雷秉筠打听，那岂不是在说你与那暗中助你之人毫无瓜葛吗？这样一来以后还如何借助那暗中之人的权势。” 若是秦之恩听了这话，定然会深表赞同，捧上一句父亲英明，但偏偏听这话的人是秦之浩，他心里只觉得别扭，指头紧攥着杯子：“儿子只想做那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君子，不愿成为狐假虎威的小人。” 秦老太爷瞪起了眼睛，一拍桌子骂道：“迂腐至极，之浩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脑子转不过弯来，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君子，无论帮你的人是谁，他的权势你以后不借也得借。” 秦之浩呆坐在椅子里，木然不动。 秦老太爷是个行动派，这边说着要调查，那边就喊来曹氏吩咐了一番，若是想要探听到消息，还有什么比得上拜访这京城里的夫人们来得快呢。 曹氏得了公公的命令，哪里敢不放在心上，出了书房的门就将秦府专门训练过的婆子们喊到一块，备上薄礼要她们带给那些夫人们。 说是送礼，但其实就是从那些夫人们的嘴里探听消息。 如何不着痕迹的打听和套话，秦府出来的这些婆子最是擅长。 一直到第二天，秦之浩从户部下衙，才有一个婆子带着礼部侍郎刘夫人的口风回来了。 那婆子在秦老太爷面前，说的真真的：“刘夫人说了，那诬陷大爷的孟老六已经被移交给知府衙门了，只等着后天开审呢。” 秦老太爷听了，挥手让她退下，换过头来对着秦之浩说道：“我看这个审问就是走个过场，诬陷朝廷命官的罪名，这个孟老六是背定了。” 秦之浩只是点头，一声不吭就跟个木雕似的，看的秦老太爷心中不喜，怒斥道：“你这么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一声骂将秦之浩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拔了出来，他看向秦老太爷却又欲言又止，脑子里全都是今天同僚们看向自己时的艳羡和巴结的目光，这些视线真的是让他如芒在背。 最终只是闷闷的说了句：“儿子身体不适，先下去了。” 这边秦家说着孟老六被移交到知府衙门受审的事情，那边知府大牢里，孟老六本人正跪在一个神秘男子的面前，男子身穿着黑色的斗篷和长袍，宽大的斗篷边沿遮住了他的眼睛和鼻梁，只能依稀在微弱的光线中捕捉到唇瓣的如血般殷红。 “主人说了，后天就是谋划中的关键一环，如果你敢弄砸了，就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神秘男子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敢情，让人想起残酷嗜血的傀儡。 孟老六哆嗦了一下，把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胸间，他诚惶诚恐的说道：“请您一定转告主人，我孟老六绝不会辜负主人的期望。” “但愿如此！”神秘男子呆板的说道，他一撩袍子整个人化成了一团黑影。 孟老六再抬起头时，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古怪的是看守的大牢的狱卒仿佛是大梦初醒一般，活动了起来。 夜色正好，星光璀璨，一个个星星飘荡在如水一般的夜空之中，偶尔闪烁吸引人的心神。 闺阁之内，金灿灿的烛火照亮了整个房间，桌子上堆着一摞摞半米高的账本，秦凌就坐在旁边一手翻看账本，一手拿着毛笔在空置的账本上做总计。 她正写着，陌晚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刺绣说道：“姑娘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秦凌头也不抬的问道。 陌晚把绣到一半的鸳鸯放到箩筐里，走到秦凌的身边说道：“听说秦家的大爷现在已经没事了，反倒是那放债的孟老六被雷侍郎判断为诬陷。” 秦家的大爷自然是秦之浩，根据他今日前来求自己时，所说的那些话可以推测出，秦之浩是必然要承受刑罚的。 没想到他居然化险为夷了，秦凌手下书写的动作微微一停，心里思忖道：凭借秦家应该没有这个本事，看来有人暗中相助啊。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和那个秦家又有什么关系，才会不言不语的在背地里出手相助。 这个人跟自己又是敌是友呢？如果是敌人的话自己要早做准备才是。 秦凌想到这儿，有点走神了，毛笔上的黑墨滴落到账本上都不自知。 第606章 衙门审案 陌晚叫了几声，看秦凌没反应，上去推了一把，对方才晃过神来。 她对着陌晚吩咐道：“把这些账本都收起来吧，今天天色也晚了，我明日再看。” 一连在家中看了两天的账本，秦凌只觉得头晕眼花，恰巧这时新钱庄的一个小厮来报：“姑娘，钱庄的装修都弄好的，管事的请您前去查验。” 秦凌一听，正好换换脑子，于是丢下账本去了钱庄。 钱庄也算不上多大，但是胜在五脏俱全。 秦凌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新任的钱庄的管事小心的陪在一边，他可不敢因为东家年纪小就轻瞧。 东家往日里的那些事迹，哪一个不比在商海里身经百战的老人。 “东家，你看着怎么样？”管事陪着笑脸说道。 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秦凌看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退回到门槛处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默数着，到了柜台那里自动停下了脚步。 而后又绕到柜台里面，开始往前走，同样边走边默数。 走到后墙，秦凌心里已经有数了，她看向管事的，皱着眉头说道：“王管事，我们钱庄迎的是八方的客，四海的宾，你明不明白？” 王管事有些迷糊了，这和钱庄的装修有什么关系？ 看到对方还是一脸的困惑，秦凌的眼神变得清冷：“你也是做过钱庄的老管事，为何会看不出这点差错？钱庄的柜台前面要预留更多的空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容得下九州的来客，而柜台之后的空间只要够用就好，毕竟还有库房，可是现在的这个钱庄却恰恰相反！” 最后一句话，秦凌加重了语气。 王管事脸上一阵的火烧之感，禁不住红了老脸，常年打雁却被雁拙了眼。 他的腰杆子不由自主的弯了下去，有些羞愧的说道：“我这就去把木匠喊来，重新调整柜台的位置。” “这次可别再出错了。”秦凌也不是得理不饶人，她提醒过后，为了不让钱庄里的伙计和工匠们不自在，先一步搭着陌晚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夫坐在前辕上，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轻轻的抽打着，那马的四条小蹄子撒开了花儿似的往前跑，它脖子上的铜铃叮铃叮铃的晃动着。 陌晚歪着脑袋倾听那铃铛的声音，笑着对秦凌说道：“姑娘，你听！这声音多清脆。” 秦凌瞥了她一眼，脸上也流露出笑容，刚要说话，马车却猛地往前一倾，她差点被甩出去，紧急之下一手抓住壁布一手按住陌晚的肩膀，防止陌晚摔倒。 “吁！”马车夫高昂的声音响起。 整个马车颠簸了两下终于停下来，他控制住马之后，就急忙掀开马车帘子问道：“姑娘，你们没事吧？” 陌晚气鼓鼓的瞪着车夫：“能没事吗？刚才姑娘和我差点被甩出去，你是怎么驾的车啊？” 车夫缩了缩脖子，他可得罪不起姑娘身边这位贴身丫鬟。 秦凌揉了揉方才紧抓壁布的那一只手腕，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有人抢行吗？” 这一年是百姓的聚居区，也是皇城之下，划分出的最大的区域，道路不见得多宽广，但是驴牛车、马车之类的数量却更多难免就会发生抢行的现象。 马车夫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是方才有人着急看热闹不小心惊了马，这才害的姑娘几乎要摔出来。” 秦凌这会儿已经完全把马车帘子掀开了，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扎堆儿聚在知府衙门的大门前，都是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秦凌倒是有些稀奇了，心中起了几分兴味：“这大中午，大家都傻站在这儿干什么？” 陌晚也非常的好奇，小脑袋伸出窗外左右的张望着。 马车夫说了句姑娘稍等，我去问问，三两步融进了人群里，过了一会儿他费劲儿的挤出来，喊道：“姑娘，小打听过了，好像是知府大人今日要在府衙里，审问一个叫做什么孟老六的家伙，听说这家伙胆大包天竟然污蔑地位尊贵的大人，所以大家伙就都聚在这儿，想看看这个敢给大官抹黑的人长什么样。” 孟老六，是他！秦凌猛然想起前天晚上，陌晚跟自己说过孟老六被雷侍郎认定是污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提审了。 陌晚看着前边的一堆人，心里痒痒的慌，她捉住秦凌的胳膊，满眼的期盼：“姑娘，我想去看看。” 秦凌也有这个意思，于是她跳下马车转过身对着马车夫说道：“你从吉祥路绕到前边等着我们。” 马车夫长了几点雀斑的脸上皱起了不乐意，自家姑娘和陌晚都是弱女子，自己不在她们身边若是她们被人欺负了，那该怎么办？ 后来又一想这是衙门门前，谁敢放肆，于是心安的牵着马匹往后绕路去了。 秦凌带着陌晚往人群里走，但是越往里人群密度就越大，余下的空隙很难挤进去，而且两个未出阁的女子也不好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虽然她自己其实很无所谓。 陌晚看着前边乌压压的人群，想要再进一步却只能干瞪眼没办法：“姑娘这该怎么办呀？”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活泼的跳过来，他大约十二三岁，一身粗麻布短打，笑嘻嘻的说道：“一看两位姐姐就知道也是来看热闹的，看这样子是挤不进去吧，刚好我大表哥在最里边占了一个绝佳的位置，两位姐姐要不要买？” 秦凌看着这朝气蓬勃的孩子，嘴边露出笑容：“你要卖多少？” 那孩子伸出长满了茧子的手说道：“不多，不多，只要三钱银子。” “这么多？”陌晚在一边惊叫道，她气鼓鼓的喊道：“你怎么不去抢啊？” “这个还多，我们那个可是黄金位置，第一排！”小孩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道：“视野好的很，怎么样要不要？” “要！”秦凌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个银豆，放到孩子长满了茧子的手心里：“这是三钱银子带我们去吧。” 在上午和煦的太阳光下，银豆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小孩儿紧紧地盯着眼睛都直了。 陌晚有些气急：“姑娘你干嘛给他那么多，咱们又不是冤大头。” 第607章 是真是假不重要 这句话惊醒了那小孩，他麻利的把银豆贴身藏在自己的衣服里，笑的见牙不见眼：“既然给了我，就不能反悔了！”他冲着人群大喊了一声：“二表哥赶紧过来开道。” 顿时一个壮汉从那边飞快走了过来，一路上挤飞人群无数，众人纷纷怒目圆瞪等看清楚那壮汉的体格，各个又咽下了心里的气。 在壮汉的带领下，秦凌和陌晚顺利的到达了最前排，秦凌先跟那壮汉道了谢，才转过身来，登时府衙之内的情景一览无余。 公堂的上方悬挂着一个正大光明匾，牌匾的下面坐着红色官袍的知府王顺，他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敲击在桌案上，提起嗓子呵斥：“孟老六你可知罪？” 秦凌的目光顺着知府的视线往下移，只见一个跪的歪歪斜斜的背影就在大堂的正中央。 孟老六嬉皮笑脸的说道：“小民可是良民，小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给本官收起你那副嘴脸！”王顺板着脸，“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本官就帮你好好想想！” “就在昨日，你孟老六跑到户部，污蔑一位大人借了你的高利贷，害的那位大人差点就被问罪！”王顺说到此处，眉毛微微一挑，眼神之中尽显轻蔑：“你可别告诉本官你忘了。” 孟老六换上一副非常委屈的神色：“大人，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小民冤枉啊，那秦……” 他刚要说出秦之浩的名字，王顺立刻横眉倒竖，大声的咳嗽一声。 于是孟老六连忙住了嘴，顿了一顿才继续委委屈屈的说道：“那位大人真的欠我三十万两银子的高利贷钱啊，小的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空口白牙的构陷那位大人啊。” “哦，是吗？既然你说你没有诬陷，那你有何证据？”王顺按照审问的流程走，但其实孟老六在他眼里，已经跟罪犯没啥区别了。 孟老六估计也清楚这一点，于是急急忙忙的说道：“小的有证据，是那位大人亲笔写的借据，上面还加盖有他的官印。” 此话一出，四座皆是寂静一片。 如果单单只是手写的借条，那倒也没什么，毕竟这年头的书法高手多得是，随便拉一个出来仿造一个也没什么难度，可是这加盖了官印那就另当别论了。 试想一下，这特定的官印全天下也就那么一个，就算是想仿造也得能见得到。 周围围观的百姓开始议论起来。 “要真是有加了官印的借条，我看着孟老六说不准真是被冤枉的……”一个壮汉说道。 “说的有理。”一个老者点点头。 听着身边百姓的议论，秦凌却是长眉一敛，有了几分郑重，秦之浩如果真的在借条上加了官印，那么按照常理秦之浩借高利贷的事情就是证据确凿，可是偏偏秦之浩不但没有被问罪，反而成了受害者，越想秦凌越觉得那背后帮助秦之浩的人只怕不是凡俗之辈。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她暗自的思忖着。 公堂之上的王顺却是额头一皱，心里叫道：“坏了，想不到这厮真有证据，上面已经吩咐过了，这事是必定要压下去的，要是在自己这里搞砸了，他这知府也就当到头了。”一时间颇有些棘手的感觉，实在是骑虎难下。 看来只能不管那借条是真是假，都一口咬定是这孟老六发仿造的了，心里拿定了主意，他咳嗽一声，王顺掩饰住自己的神色，装出公正严明的态度：“那你就把你所谓的借条拿出来，让本官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陌晚悄悄的靠近秦凌问道：“姑娘，你觉得那孟老六证据会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凌定定的看着公堂之上的王顺，姣好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嘲讽：“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这位知府大人怎么说。” 这是什么意思？陌晚有点糊涂了，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跟那知府有啥关系啊，她困惑的把视线集中在王顺的身上。 孟老六此时可顾不上周围的百姓如何的议论，一听知府让自己拿出借条，一脸犯难的模样：“大人，那借条不在小民的手里，被一位户部的大人拿走了，他还没有还给小民呢，让小民如何拿给大人您看呢？” 听到这几句话，王顺的心立马妥妥帖帖的安稳下来，原来只是虚惊一场，这个孟老六根本只是虚枪一晃，他冷哼一声：“你以为本官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我看分明就是嘴硬！” “这个孟老六是不是老寿星活腻了？”陌晚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秦凌听了，一双眼睛却明亮若星辰，嘴角边出现了笑意，这个孟老六有点意思。 公堂之上，孟老六的脸部表情更加的委屈，他叩了一个头说道：“大人，小人的借条真的被户部的一个大人给拿走了，小人可没胡说，大人要是不相信，小人可以和那个大人当堂对峙。” 看这孟老六如此的肯定，难不成真的有这么一回事，王顺眯起眼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但是随即眼睛里面划过一道精光。 不管是真是假，他王顺都不可能真让户部的大人跟一个贱民当堂对峙，否则他以后还怎么在这京城做知府，于是他拿起惊堂木猛地一下砸到桌案上，面露怒容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满口的瞎话，看来本官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肯说实话了，左右来人！” “小的在！” 从公堂的两边各走出一个衙役，单膝跪倒在地，一身的黑衣红边官服，衬得雄姿英发。 “看来这个孟老六要吃些苦头啦。”秦凌笑着，转过头提醒陌晚：“一会儿你要是怕了，捂住眼睛就没事了。” 陌晚连连的点头，禁不住向后后退了几步。 “把这个贱民给我打上二十大板！”王顺指着孟老六，精明的脸上带着倨傲道：“本官看你招还是不招。” 得了知府的命令，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站起身来，两人同时拿着扳子，压住孟老六的脊背往下那么一压。 孟老六吓得脸都白了，被迫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哀嚎道：“大人，大人，小民真的没说谎，大人！” 话还没有说完，一板子就下来了，打在他的屁股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第608章 孟老六招认 衙役的这一板子可真是不轻，孟老六仰起头，就跟遭受了电击猛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啊啊啊！” 杀猪似的尖锐声音把围观的百姓都给激的一哆嗦，心里面各个都升起了恐惧，仿佛那一板子打在他们的身上似的，全都向后退却。 这样一来，公堂大门之外形成了一个真空带，只有秦凌主仆还在原地站着不动。 啪啪！ 一板子又一板子打下来，孟老六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连连的声称自己是冤枉的，甚至大喊王顺这是屈打成招，但是到了后来就只剩下惨叫了。 他黄褐色的裤子上已经开始变得鲜血淋漓，每一板子下去都会激起鲜血飞起，又溅在周围的地面上，就连其中一个衙役的下摆都沾染上了血迹。 “你这个狗官，我孟老六绝对不会放过你……”孟老六疼的面目狰狞的吼道。 王顺在这京城知府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刑讯过多少刁民，岂会怕这么一个地痞无赖，他一脸的傲气和鄙夷，拿起惊堂木啪啪啪的拍着：“你们两个给狠狠地打，他今日要是不招，你们两个就都给本官滚蛋回家。” 衙役一听，有点怕怕的，他们可不想因为一个贱民，丢下手上的肥差，于是各个抡圆了胳膊，手上越发使劲儿。 啪！板子撞击在孟老六的臀部！溅起半尺多高的红艳艳的血液。 这可把原本只是看热闹的百姓们吓了一跳，人群里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三岁小孩，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娘！娘！我怕，我怕！” 那妇女因为惊骇忘记了遮掩自己孩子的眼睛，如今孩子这么一哭闹，她当即反应过来，伸出手捂住孩子的眼睛。 陌晚心里也是慌慌的，只觉得自己世界里都是血红色，她脸色煞白身子因为恐惧，不由自主的发抖。 秦凌一看便明白她这是被吓住了，于是一把将她按进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打的又不是你，你啊！把那些血想象成番茄酱就行了。” “番茄酱？番茄酱是什么啊？”陌晚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满满都是疑问。 秦凌一下子被问住了，须臾才回忆起来，番茄这种东西原本是外国人发现的，后来才传入了中国，如今的时代恐怕还没有。 想到这一点，秦凌觉得似乎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商机。 板子砸在皮肉上的声音过后，孟老六的高昂的惨叫声猛然响起，直接打断了秦凌的思路，她集中注意力看孟老六和王顺。 这个时候的孟老六不可谓不惨烈，滚烫的鲜血染红了整条裤子，又顺着裤子滴落到黑色的地面，红与黑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刺激着人的眼球。 他不停的惨叫着，声音渐渐地变得无力和嘶哑，明显已经是撑不住了。 不少百姓的面容上都浮现了不忍的神情，还有人压低声音说道：“知府大人未免有些太过狠心了。” “是啊，不就是不小心冒犯了一位大人吗？赔点银子了事不是最好的吗？”有个一看就是商贩的男子嘟囔着说道。 这话让他身边的一个老头摇了摇头，他叹息一声说道：“你们还不明白吗？知府大人是想让这个孟老六认罪，什么时候孟老六服软了，什么时候这刑罚也就停了。” 他们离秦凌不远，故而这些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秦凌的耳朵里。 秦凌听了，一手轻轻拍着陌晚的脑袋无声的想着，不是王顺想要孟老六认罪，而是背地里的那个人想要他认罪以此来遮掩秦之浩挪用户部公款的真相。 孟老六说到底只是个替罪羊而已。 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秦凌侧过头对着陌晚轻声说道：“陌晚，咱们回去吧，今日的公堂上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陌晚直起身子，也不敢看遍体鲜血的孟老六，乖乖的点点头。 由于刑罚的缘故，百姓们都因为恐惧退出了一个真空带，摆在秦凌和陌晚面前的都是一条畅通无阻的小路。 两个人刚转过身子朝着外围走去的时候，公堂之上的孟老六在这一刻开口说话了:“大人，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全都招认。” 果然如此，秦凌微微一撇嘴，脚下的步子毫不迟疑，可接下来孟老六的下一句话让她整个人生生的停下了，好似在一瞬间被定住。 只听孟老六说道：“是小的污蔑了那位秦大人，可是那并不是小的自愿的，小的也是受到了别人的威胁，才不得不听从他们的指使做下如此荒唐的事情……” 听到孟老六亲口承认他是被人指使的，秦凌猛然转过身来，澄澈明朗的眼睛里浸满了疑惑和惊讶。 只顾着埋头走路的陌晚意识到自家小姐没有跟上来，于是忙忙的转过身来喊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秦凌这才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说道：“陌晚你先上马车，我还要耽搁一下。” “小姐，你还要看吗？”陌晚有些害怕的偷偷瞥了一眼公堂，目光一触及孟老六身上的血液就立刻转到别处。 “那好吧，小姐你记得赶紧回来……”陌晚抿抿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秦凌的目光却凝重而冷冽。这事情有古怪，孟老六分明借了高利贷给秦家，为什么现在又否认？ 公堂之上的王顺这一刻心里对于孟老六是非常的满意的，这个贱民总算是肯招认了，否则还真是棘手，不过唯一让他惊讶的是，这贱民背后居然是有人指使的，如果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上面的，是不是能获得嘉奖呢？ “啪”的一下，惊堂木拍在案桌上，清脆而庄重的声音肃清了百姓们的骚动。 “孟老六你若是早些说出实情，也就免去了这些皮肉之苦，说！是谁指使你的？”王顺的装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好似自己责令衙役刑罚孟老六完全是被孟老六逼迫的一般。 这样的嘴脸看在秦凌的眼里着实让她恶心的一下。 同样觉得心里恶心的还有孟老六，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坏了主子的大事，于是哭丧着脸哀嚎着：“大人说得对，都是小人方才想不通，小人现在全都说，全都说！” 第609章 实话 “那还不快说！”王顺颇有官家威严的呵斥道。 趴在地上的孟老六忍不住一抖，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也跟着一抖，不少人又瑟缩着往后退。 “大人，大人，指使小人的正是京城四大钱庄的老板，特意让小的动手诬陷那位大人”孟老六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可惜刚刚动了一下半拉身子就是撕心裂肺的疼，臀部和大腿上的血液流的更加汹涌。 “胡扯！四大钱庄的老板富甲一方，为何要如此做？”王顺的小胡子一抖一抖的，怀疑这个孟老六是不是在耍自己。 呆立不动的秦凌的大脑却在急速的转动，她现在觉得更加的奇怪，从表面上来看自己因为开新钱庄的事情和四大钱庄的老板闹得都不愉快，而自己是秦家的人，那么冯万里之流想要借由打击秦之浩来攻击自己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是仔细的推敲下来，还是有些不对头，比如他们为何不直接冲着自己来，而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她在这里暗暗的思忖着，这个孟老六该不会是在说谎吧。 而接下来孟老六的话更让她坚信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孟老六说了一句最可疑的话：“大人慧眼如炬，小民怎么敢胡扯，真的是四大钱庄的老板指使小民干的，小民隐约听了一两句，好似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起了摩擦，这才想要铲除异己。” 果然是在说谎，秦凌的脸上露出一切都瞒不了她的爽朗笑容，倘若真是因为钱庄的事情，依照梅湘华和董宝路的性子也应该整自己而不是整秦之浩。 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可不知道秦凌的想法，反正王顺是表现出了深信不疑的神态，生意上有龌龉引发出矛盾和阴谋，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然最重要的是四大钱庄的老板就算再富有，也只是个低贱的商人，他还可以捞上一笔。 想到这里王顺身心舒爽，行了！这个案子可以结束了，他拿起惊堂木啪的一下，坐直身子威严的喊道：“孟老六你污蔑官员本是大罪，但是念在你也是收人威逼指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官罚你白银五千两赔偿给受害官员，你可有意见？” 孟老六诚惶诚恐的努力抬起上半截身子，感激涕零的说道：“小的没有意见，多谢大人开恩。” 这个表情和动作明显取悦了王顺，他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满意的说道：“那这案子到此为止，来人啊！退堂，将孟老六先抬到附近医馆救治。” 对于这种判决结果，老百姓们都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就这么没了？ 那孟老六不是说他是受到四大钱庄的老板们指使的吗？为何不把那四个人喊上公堂来对峙呢？ 不管老百姓们如何的恍惚，总之在王顺这里案子已经是结束了，他摇晃着自己的扇子一癫一癫的向后堂走去，临走之前不忘派遣自己的师爷去通知冯万里他们。 秦凌没跟着人群移动，在几个衙役抬着孟老六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那一瞬间，开口说道：“为什么要撒谎？是谁要你诬陷冯万里他们的？” 躺在春藤椅上的孟老六心中一跳，有些慌乱，抬眼看去，发现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于是咧着嘴说道：“老子说的可都是实话。” “留着你的实话去骗鬼吧！”秦凌的清亮亮的眼眸里都是嘲讽，她看着孟老六远去的背影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自然会调查清楚的，只是四大钱庄的老板们恐怕要头疼一阵了。” 四大钱庄的老板们确实很头疼，尤其是冯万里的气势简直是黑云压城城欲催，以往讲求的文人风雅都抛到九霄云外，若不是还要询问清楚，这小厮只怕早就被拖出去喂狗：“你再说一遍，那孟老六在公堂上说了什么？” 小厮哭丧着脸，觉得这简直就是天降横祸，原本他今日去街上采买顺道看个热闹，不曾想看个热闹还把自己看进去了，当他听到那孟老六说他是受到四大钱庄的老板们指使才陷害某位官员的时候，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几乎要冲出去骂那姓孟的放狗屁。 “老爷，那孟老六、孟老六说……”小厮战战兢兢的重复了一遍。 冯万里的脸色阴沉若看不见光的永夜，他阴鸷的踹到那小厮，转过头对着李管家说道：“赶快去给我备马车，我要去苏弟家一趟。” 谁知他的话刚说完，花园的小径上管家冯宝气喘如牛的跑过来，手里递上去一份公文：“老爷不好了，知府大人派人来要您和苏老板他们亲自去一趟知府衙门。” 冯万里接过来那公文，打开来匆匆看了一遍，顿时嘴角下拉一手将之撕得粉碎，他冷笑道：“既然要我冯某人去，我冯某人怎么敢不去，现在苏兄他们那边应该也得了消息，今个我们四大钱庄的老板就来会会这个知府王顺。” “冯宝，刑部尚书与我一向交好，得了我那么多银子的孝敬，也该出点力了，你速去告知刑部尚书！”冯万里神色阴沉的说道。 冯宝领命，转身就走。 当冯万里坐着轿子慢悠悠的到了知府衙门的时候，刚好遇到苏清河他们。 苏清河下了马车对着冯万里拱了拱手：“冯兄！” 冯万里点点头，身后又传来了董宝路笑嘻嘻的声音：“哟，刚巧遇到二位，俗话说得好来的好果然不如来得巧啊。” 冯万里和苏清河转过头去，只见董宝路和梅湘华一块走了过来，这两个人上次还跟乌鸡眼似的互瞪，这一会儿反倒是走到一起了，只不过那梅湘华怎么看都是一副臭脸，见了冯万里两个人，他也不说话，只是勉勉强强的随意作了个揖。 四个人这是碰到一块了，干脆一起走了进去，公堂内的衙役瞧见了一问身份，立马了然于心，于是不卑不亢的说道：“四位请跟我来吧，我家知府老爷早有吩咐，若是你们来了，直接带往后堂。” 第610章 调查还是要挟 后堂的书房内，王顺笑眯眯的接待了冯万里四人，看起来完全不是要当做嫌疑犯来审问的意思，没办法这四个人背后那肯定是有靠山，自己八成是治不了罪的，不过他们个个肥的流油，要是能刮一层下来，自己也就发财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喊道：“师爷，冯老板他们远道而来，赶紧叫人上茶。” 师爷也是一肚子的鬼主意，点头哈腰的说道：“我这就去。” 冯万里等人一见王顺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他那一点花花肠子，不就是想要银子嘛。 四个人开始互相的传递眼色，梅湘华的态度很明确只要不影响他唱戏，钱的事情都是小事情，但是其余三人可不这样认为。 小丫鬟们很快就端着一盏盏的热茶呈了上来。 王顺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捏着盖子拨去茶汤上的叶子，笑眯眯的说道：“我这是一些粗茶，各位尝尝看。” 苏清河青松玉竹一般的坐着，只是淡淡的笑着。 冯万里和董宝路各自端起茶杯细品慢饮，才喝了第一口冯万里就皱起了眉头，这喝的是什么玩意儿，寡淡而馊，简直连他府上的下人都不喝，直接就把杯子扔在了桌子上。 董宝路眯着眼睛，面前咽下嘴里的粗茶，心里门清看来这个知府是打定主意准备要银子了。 果不其然王顺看到他们的举动，故作姿态的询问道：“怎么？可是不合口？哎，没办法啊，我这知府衙门穷啊，像我王顺向来廉洁爱民实在没有什么银钱买好茶招待各位啊，还请见谅才是。” 冯万里之流哪里肯轻易上钩。 “知府大人如此廉洁，简直是我京城百姓之福气啊，万里佩服至极。”冯万里站起身来双作揖，诚恳的赞叹道。 董宝路乐呵呵的拍着大腿说道：“是啊，大人这样的清明，乃是京城官员中的翘楚啊。” 恭维的话一箩筐，就是绝口不提资助此事。 王顺眼里划过一丝冷意，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要上点干货，于是他干咳一声说道：“我今日叫几位前来，正是为了孟老六诬陷秦之浩大人一事，那孟老六亲口承认他所作所为乃是你们所指使，这无论真假，按理本官总是要问上一问，你们没意见吧？” 来了！冯万里和董宝路对视一眼。 而梅湘华的脸色直接臭了，一拍桌子说道：“放屁，我们何时指使这个贱民污蔑秦之浩了？胡说八道！” 放下手中的杯子，苏清河含笑对着梅湘华说道：“梅兄何必如此急躁，我们心中无鬼自然不怕半夜鬼敲门。” 这才按压住梅湘华心里的激怒。 瞧着对方脸上的怒气，王顺要的就是这样的反应，心中窃喜，脸上却显出公正无私的模样：“本官也不信，只不过总要调查一番，所以还请几位将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交代一遍。” “知府大人也是为了公事，我们自然配合。”董宝路还是笑呵呵的弥勒佛模样，好像万事都可以商量。 冯万里却在心里冷笑，心里估摸着刑部尚书什么时候会到。 “你们肯配合那便好！”王顺不胜欣喜的说道，内里却阴云密布，难不成这四人真想要尝尝牢狱之灾吗？ 没过多久，师爷带着一群衙役走了进来，王顺朝着梅湘华那里瞄了瞄，师爷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轻微的点点头。 王顺这才放心的出去。 师爷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说道：“几位那咱们这就开始调查了。” 对于冯万里他们三个的问题都很平常，但是一轮到梅湘华，那可就是百般的为难了。 师爷板着脸硬邦邦的质问：“梅老板，为何孟老六一口咬定是你们指使的？” 梅湘华养尊处优，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开口就怼了回去：“在下连见都没有见过那个孟老六，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跟一只疯狗似的，胡乱咬人。” 尤其在疯狗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表面上是说孟老六其实另有所指。 师爷眼中一寒，冷哼一声。 冯万里赶紧站起来吸引师爷的注意力：“师爷，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可否先让我们四个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继续调查。” 不舒服是假的，拖延时间商量对策才是真的。 师爷也不是傻子，自然是可以看出来的，他眼珠子转了转，心想让他们讨论讨论未尝不可，说不准就乖乖的掏银子了。 这样一想，师爷就矜持的点头，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衙役大摇大摆的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冯万里他们四个，冯万里走到门口探头，发现师爷他们已经走远，于是转过身来，脸色瞬间阴沉若雷云，情绪翻滚如闪电。 梅湘华见了没人了，再没顾忌咬着牙说道：“这个王顺和那个狗头师爷欺人太甚，我是实在忍不下去了，他们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我就甩给他们一笔银子，看看他们是如何的转眼奴颜婢膝。” 董宝路冷哼一声，脸上的笑也不见了，肥硕的脸上挂着浓浓的讽刺，斜着眼说道：“你愿意掏银子当冤大头，我反正是没意见，只不过求你这个猪脑子不要拖累我们几个。” “你是什么意思？谁拖累你们了？”梅湘华的的脸红的可怕，跟要滴下来鲜血似的，骨子里的傲气彻底爆发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了，我京安钱庄从此以后跟你们宝通钱庄不死不休。” 现在有外敌秦凌在前，梅湘华却在这里说一些分裂内部的话来，冯万里的脸黑着，气势陡然速降，浑身上下都能弥漫着骇人的寒气，他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都给我闭嘴！还嫌咱们四大钱庄的麻烦不够多吗？想想那秦凌吧，说不准这个的事情就是那个秦凌搞的鬼。” 这一下子倒是提醒了在座的所有人，顿时大家都默不作声。 苏清河轻叹一声，微微拢袖，青烟色的流云布重叠出旖旎的花纹，更加衬得他儒雅若玉石：“董兄方才说的过分了，梅兄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得更深罢了。” 第611章 试探 听了苏清河的话，董宝路脸上只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好像在说就你会装好人。 说着转过头去耐心的解释：“梅兄是清高风雅的人物，自然不在乎这点黄白之物，真要计较起来咱们几个也不缺那点孝敬银子，只是梅兄可曾想过你今日花钱消灾，暂时躲过一劫，那明日呢后日呢？你怎知那知府王顺不会是一个贪得无厌之徒？” 苏清河一语道出冯万里他们最担心的这一点，这笔银子是不能轻易给的，若是给了一来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罪名，二来是怕王顺拿这个罪名长期的敲诈勒索，但时候那就是他们养虎为患了。 梅湘华也是商业世家出身，就算这些年在生意上再不上心，也不是个傻的，冷静下来细细一想，越想越是后怕，于是脸色一时间变幻不定。 见到梅湘华这幅样子，其余三个人就知道他想通了。 “那你们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被羞辱吧？”梅湘华虽然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心里的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的。 冯万里一撩袍子重新坐下去，他端起一杯茶习惯性的想要送到嘴边，嘴唇刚刚沾了一点就想起这茶水是如何的劣质，脸上顿时露出了厌恶的神情，随手把杯子扔到地面上，拿帕子擦了擦嘴唇上的水泽才开口说道：“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的，我来时就已经通知了冯宝去请刑部尚书前来，不过这么一点小事我估计尚书大人应该不会亲自前来，大概会派个亲信来。” 董宝路听了，笑呵呵的奉承道：“还是冯兄的人脉宽广，居然能和刑部尚书大人搭上线，看来咱们几个不需要费什么事，只要等到尚书派人来救援便可。” 梅湘华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心里已经在想着，等到尚书大人的亲信来临之后，他必定会好好的羞辱那个狗官和狗奴才。 倒是苏清河一直以来平和的脸上却皱起了淡淡的波纹，他不仅不欣喜反倒是质问道：“冯宝去刑部尚书府邸有多久了？” 冯万里登时愣了片刻，随即反映了过来，他回想起冯宝所去的时间足足有两刻钟了，而从刑部尚书的府邸到知府府衙远远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已经有两刻钟了”他的脸色骤然变化，嘴里有些发苦：“你的意思是刑部尚书不仅不会派人来，更不会自己来？” “两刻钟还未到。”苏清河半垂着眼眸，镇定的将一杯清茶送入嘴中，咽下后轻声说道：“那便是不回来了，咱们这一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董宝路心里也有些烦躁了，他在座椅上挪了挪，一身的肥肉也跟着颤抖波动：“我刚巧和吏部的侍郎有几分交情，不如请他……” “没用的”苏清河断然的否决。 冯万里是一脸的灰白，双拳紧握，到底是谁要害他们四大钱庄的老板？ “你们可休息好了？”师爷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他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一盏茶的功夫，多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留给他们。 冯万里脸色微微一变：“这……”他想在拖延一阵，说不准冯宝就带着消息过来了虽然他已经意识到这只是自己的奢望。 “我们已经休息好了，方才真是多谢师爷的宽容了。”冷不丁丁的苏清河突然站起身来，冲着师爷拱手作揖。 看到这一幕，冯万里心里清楚苏清河这是打算行使缓兵之计了，脸色再一变化，狠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就连董宝路弥勒佛一样的笑容都微微僵了须臾。 “师爷，可都借一步说话？”苏清河微笑着说道，恍如江南三月让人如沐春风。 师爷心思一转就猜到几分，于是表情也跟着变的好说话：“没问题，苏老板跟着我到外面吧。”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花园的最中心，原本那些守在外面的衙役还想要跟上去，但是却被师爷的一个眼刀子杀的各个都缩到了一边。 如此一来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风轻轻的吹动庭院里的柳条萧索的左右摇摆。 “苏老板说罢。”师爷表面上一本正经，但是内心深处已经是乐开了怀，若不是还要维持住贪财的嘴脸，只怕早就伸出手来要银票了。 苏清河的内心深处划过一丝丝微弱的厌恶，只是他向来做人八面春风，他双手作揖道：“师爷，我们四大钱庄的老板们都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绝不会参与进这等的腌臜事来，还请师爷转告知府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免得毁了清廉的名声，叫京城里的大小官员们知晓了，不知为会如何的细想？” 师爷狂喜的心就像是从高处摔落一般，吧唧一下摔得粉碎，真真是连渣滓都不剩一点，怎么着？敢情是想要威胁我们知府老爷啊？ 他的嘴角一边往上翘，自然而然的拉扯出一副充满了讥讽的表情，该不会这个苏清河还以为将此事说出去，就会有官员来为难知府老爷吧？ 嘿嘿，简直是异想天开，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现在哪里还有人敢插手这个烂摊子，各个巴不得明哲保身，唯恐牵连到自己身上。 “哼！苏老板你当本事也不知道你们就是拖延时间吗？”师爷挂着一幅刻薄的嘴脸还客气的说道：“别抱奢望了，本师爷今天还真告诉你了，这京城的上上上下下没有人会来救你们的，你别搁这儿恐吓，我家老爷不吃这一套，若是不信你们大可试试看。” 苏清河的心沉到了水里，老实说他本意是试探，其次才是若有若无的威胁，没想到师爷还真是说出他想知道的，这里面果然是有一位贵人插手其中，脑子里思索几番，隐隐摸过了几分真相。 只是那位贵人为何要这么做？王顺说孟老六受到他们的指使去诬陷秦之浩，这根本就是孟老六在胡说八道，也不对，孟老六只是在胡说？还是受那位贵人指使的？ 作为商人做重要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以苏清河多少知晓过孟老六这个京城有名的混混，按理说他方高利贷十几年都未曾出过事，必定是很有经验和分寸的，就算是再大的胆子可不敢去敲诈一个户部的官员啊？ 除非秦之浩是真的借了高利贷，而且孟老六手里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背后的贵人只好施展权势将此事颠倒过来，强行压下这个案子。 苏清河的眉眼微微皱起，他脸上不动神色，看起来就像是被镇住了一般。 第612章 一万两，不二价 嘿嘿，这个娇生惯养的苏老板只怕是没想到他们现在孤立无援吧？ 师爷耀武耀威了一番觉得自己心里再是爽快不过了。他大声的清清嗓子说道：“苏老板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现在唯一保你们免于牢狱之灾的只剩下我家知府老爷了，哎，老爷也是不忍心看你们这几个细皮嫩肉的大老板吃苦，出于好心伸出援手，没想到你们还不领情。” 这几乎是在赤裸裸的要钱了，并且言下之意也和清晰明白，要么交钱要么坐牢。 苏清河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连颜面都不要的贪婪之人，别人虽然贪财但至少还会在他面前等价交换，而师爷和王顺要银子却完全是靠威胁。 心中的厌恶程度加深，苏清河不想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跟他纠缠，二来则是因为此时就算再试探，已经不耐烦的师爷只会以为他想要拖延时间，不如先回府在打探对策。 从袖子掏出银票，苏清河递了过去，淡淡的笑道：“我来时，看知府大人廉洁奉公，却过的如此清贫，实在是于心不安呐，这点银子权当是我们四大钱庄的人孝敬的，还望知府大人笑纳啊。” 师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几乎是夺走的，他伸开一看，喜悦的表情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阴沉，估计就连唱戏的戏子都没有他变化的快：“苏老板这是打发叫花子呢？看来不给点颜色瞧瞧啊，这苏老板您还以为本师爷是开玩笑的！来人啊！” 苏清河的眼中划过了气恼，他给的绝对不少总共五张银票，一张银票就是五百两，总计两千五百两，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个王顺未免太贪了。 沉下起来，深深的呼吸，苏清河恢复成平静，抬手压下师爷想要唤人的手势：“不知道知府大人想要多少呢？” 师爷斜倪着他，撇着嘴说道：“不多不多，对于你们四大钱庄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 苏清河静着心，等待他报出一个数字。 “一万两，不二价。”师爷顿了顿过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一万两？纵然苏清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仍然被王顺他们的狮子大张口给镇住了，不由得气笑了，这个王顺真是当他们四大钱庄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冯万里他们几个的预感没错，王顺确实把他们当做长期的肥羊来宰了，以后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眼下还是要赶紧商议出对策才行，苏清河深深的看了师爷一眼，从胸口的袋子里拽出一叠银票看都没看就塞给师爷，口中淡淡的说道：“苏某人出门没带那么多银票，这是五千两还请知府大人先笑纳，等待我们四人返回了府邸，自然会派人亲自上门送过来。” 师爷接过来先是数了数，又鉴定了一番确定是真的了，这才眉开眼笑的说：“好说好说，来人啊！” 就在不远处的衙役们立刻小跑着过来，为首的王二恭敬的弯腰抱拳道：“师爷，有什么吩咐？” “你派几个人送苏老板回去，切记把该拿的东西拿回来。”师爷说的很隐晦，但是干这种勾当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当差的衙役头头王二心里门清，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属下明白了，定然会办妥的。” 对于这个王二，师爷是很放心的，只因为王二实在是王顺的远方亲戚，三年前家贫无银子给母亲治病，求到了王顺的头上，如不是王顺一时大发慈悲，只怕王二的母亲的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 也因为此事王二对王顺也算是忠心耿耿的，已经数不清参与过多少这种事情了。 这哪里是要送他们回家，分明是怕他们赖账，不肯将剩下三千两拿出来，苏清河无声的在心中冷笑一下，一甩袖子儒雅的拱拱手，不发一言的走了。 看着苏清河的背影，师爷嘚瑟的对着一个奴颜婢膝的衙役说道：“小李子看到没有，再有钱的富商稍加施压，也得把钱给我们吐出来，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一群东西。”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被叫做小李子的衙役满脸堆笑的附和：“什么玩意儿啊，您好好说话的时候，都当自己是大爷，非要吃点苦头才肯老实。” 哼！师爷听了冷哼一声，随即又摸出怀里的银票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今儿个这买卖做的值了，入手就是七千五百两，还不算那没到手的二千五百两哇，这么多银子握在手心里，他只觉得自己飘飘然若仙。 可惜下一秒就被打入了地狱，因为王顺过来，顺手就抽走了他手里的银票。 师爷不敢露出不悦的神色，连忙和衙役一块儿行礼喊道：“大人！” 王顺嗯哼一声，开始数银票，莫了脸上的表情和前一秒的师爷一模一样，发财了！发财了！这么多银子足够他给上边的人送礼，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知府，这位置也该挪一挪了。 再数一边又仿佛觉得……“似乎还是有点少啊”他自然自语道。 师爷和小李子同时眼皮子一条，这还少？那什么才叫做多。 师爷本来要开口说还有两千五百两，那四大钱庄的人还没有送来，可是话到嘴边计上心头，嘿嘿！反正也没人知道他报了一万两的赎金，他大可以昧下这笔银子。 “要是老爷您不满意数额，小的再去派人向他们要不就行了？”师爷装出为君分忧的神情来。 王顺却有点犹豫了，虽然说现在京城里的官员没有想要蹚浑水的，可是惹急了那四大钱庄的老板们，难免不会让他们撕破脸皮，但时候那才是人财两空啊。 王顺陷入了沉思，京城大居不易，还是多加小心才好，于是他摆摆手说道：“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过些日子徐徐图之更加保险。” 师爷眉开眼笑的伸出大拇指来夸赞道：“还是大人英明啊，怪不得那些多人都坐不稳这京城知府的位置，唯独您一呆就是三年啊。” 三年是一个很巧妙的时间，京城向来是每过几年吏部就会对所有的官员进行考核，从来都是该升的升该降的降。 至少什么人该升迁，什么人该降，什么人原地不动，这可就是一门学问了，全看你会不会做人，当然这是王顺的自我理解，他当年就是靠着运作才从外放为知府的命运变成了留京的定局。 第613章 棋子 想想那一次可是直直的花了他五千两的白银，至今想想仍然是肉疼，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捞回来了，王顺想着身心舒坦的咧嘴笑，轻咳一声对着师爷说道：“你这次办得不错，老爷我很满意，这是我给你的上前，拿着吧！”手从袖子一掏一弹，一块白花花的银块飞了出来。 师爷赶紧拿手去抓，待看清楚是一个大约三两的白银之后，嘴角的笑容稍微凝滞了片刻，不过他悄悄的掩盖下去，还是扯着面皮笑呵呵的说道：“多谢大人了，小的为大人办事也是应该的嘛。” 王顺摸着袖子里的银票，一步三颠的，乐淘淘的走了。 小李子看着知府老爷的背影，在瞅瞅师爷手上的三两银子，眼里划过一丝羡慕可是嘴上却巧妙的说道：“您为大人敲出了七千五百零的银子，大人才给您三两银子的奖励，大人他未免也有点太过小气了。” 为了增加自己的诚恳程度，还啧啧的咂嘴。 然而师爷还是笑呵呵的，收起银子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明白的话来：“无妨，这里的银子小，自然就有那里的银子大头。” 什么意思？小李子傻乎乎的抬头看向师爷，然而师爷已经踱步走开了。 这边知府大人飘飘欲仙的盘算着自己在吏部考核中如何再运作一番，更上一层楼。 那边苏府，苏清河、冯万里四个人齐聚一堂，脸色却难看的像是死了爹妈。 苏清河端起茶杯喝着，他的动作沉稳神态安宁，完全看不出像是刚被敲诈了将近八千两银子的人。 “王顺这个狗官胃口还真大，张口就是一万两银子。”冯万里阴沉沉的说道，身上的气势压得端茶倒水的小丫鬟抬不起手来。 梅湘华直接拿起杯子猛力摔倒地面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如同催化剂一样催化了四个人的怒气，也催发了丫鬟心中的恐惧，那本来正在给董宝路倒茶的丫鬟手一抖，茶水就直接浇到了他的身上。 董宝路表皮上的笑容不变，只是斜着眼看着那丫鬟，然而比盛怒的人更加可怕。 丫鬟直接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头求饶：“董爷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依然是哽咽了。 这董宝路第一次来苏府的时候，往曾有个小厮不认得他，嘴里也没个忌讳说董宝路肥胖入猪头，当时的董宝路二话没说，让人用沾了辣椒的鞭子，就在庭院里活生生将那小厮抽成了一具尸体，当时场面那个惨烈，不忍睹视。 后来苏清河出门回来得知此事后，也只是训斥了家里的奴才谨言慎行，此事不了了之。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小丫鬟这一会才这样的恐惧。 见董宝路脸色依旧挂笑，丫鬟还以为没事，磕头道歉的频率减慢了下来。 苏清河自然是注意到了，目光一凝，闪过一丝失望，奴婢终究是奴婢，还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好你个下贱奴婢，觉得爷好惹，现在连你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是吗，我看你是活腻了。” 董宝路一脚直接把丫鬟给踹开，怒目圆睁得瞪着丫鬟，本来被污蔑就极其不爽了，现在这个丫鬟无疑是在找死。 苏清河手指微微一动，一个样貌极为妖艳的女子从一旁的帘子婀娜多姿得走了出来。 这女子生得就是一副典型的江南美人样子，眉眼如黛的，小巧的鹅蛋脸上还镶着樱桃般的红唇，眉眼间又总是带着一丝丝的诱惑。 特别是还身着一身水红色衣裳，款款得走到大堂，更加把那股骨子里的妖娆展露无疑。 见到董宝路这样子，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从怀里掏出方帕： “董老板您这是怎么了，让奴婢来给您擦擦，您可是这京城一方霸主，又何必为了一个下贱丫头动怒呢。” 说罢便拿着方帕抚上刚才被沾到水的地方，暗暗间还挑逗着董宝路。 董宝路看得可是眼睛都直了，虽然说平日里见过的女人不在少数，可眼前的人就像是会狐媚术一样，勾得他心痒痒。 “苏老板，这位是?” 一边享受着眼前人的“擦拭”，另一边开始向苏清河问来路了，这等狐媚精子又会有那个男人能抗得住呢。 董宝路还不知道着苏清河看着谦谦公子的样子，家里竟然藏着这等的美人，今日虽然说破费了，但是还是不虚此行啊。 “呦，董老板这是看上人家婉娘了？你家里的侍妾也不少吧。” 梅湘华见董宝路这痴汉样就看不惯，阴阳怪调得对董宝路说道。 更何况这董宝路本就生得肥胖，再加上一副猥琐的表情那就更令他作呕了，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想来想去还是戏里的最让他舒服了。 这么一想心又痒痒想回去听戏了，谁知道再留下去他会不会真的就当场吐出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管，闲着没事干就赶紧回去听你的戏去。” 董宝路最看不顺眼的就是梅湘华了，堂堂七尺男儿，偏偏长得像女人一样，不仅阴阴柔软的，还整日里在家听曲儿，都是开钱庄的也不知道装什么高雅。 “二位可别在我这苏府里吵，婉娘你先下去，我们还有正事要谈。” 苏清河巧妙得避开了董宝路的问题，还顺势让婉娘先行离开了，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继续留在这儿了。 “苏老板说的不错，先把事情商议完再想那些花天酒地的事，董老板，不会这个理你都不懂吧？” 一直坐在一边没说话的冯万里也是终于开口了，他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危险，但是却不知道这种感觉那儿来的，看着三人的样子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想来也估计是他多虑了吧。 “哼，这王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我估摸着就是这王八羔子缺钱了给咱们下的套，故意宰咱们的！” 吃了瘪的董宝路只能看着婉娘离去，猛的一拍桌子就骂起了王顺。 梅湘华倒是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一边品着茶一边缓缓道： “我看不然，王顺再怎么没钱也不可能会这么来设计咱们，他还没那么大能耐，他顶多是个棋子，顺便捞些好处罢了。” 第614章 谁插手秦家的事 苏清河自然也是看得出来这中间的一些道道的，也不知道这董宝路今天是怎么了，脑子被糊住了一样。 “我同意梅老板的说法，不过今日这一万两我可是先给垫上了，你们是不是该分担些?” 苏清河眉毛一挑，这一万两可不能他当冤大头，这一个个都不提分钱的事那就他来提，他可没那么好心。 “哈哈哈，苏老板说笑了，这花钱消灾消的是大家都灾，那自然是不会让苏老板一人垫付的了。” 冯万里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不过很快就隐下去了，看来到头来还是躲不过这笔银子，想想他就肉疼。 “冯老板不愧是第一钱庄老板啊，那二位有意见吗？” 苏清河对着冯万里微微一笑，然后目光转向另外两人。 “怎么会呢，这是应该的啊。” 梅湘华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钱财这种身外之物对他来说不怎么重要，只要不打扰到他听戏，他也不会在意太多。 董宝路脸早就黑了，想想两千五百两银子啊，怎么可能不心疼，但是还是得陪着笑对苏清河说:“对对对，应该的应该的。” “那好，那就劳烦各位稍后把银子给我送来吧，每人两千五百两也不多，肯定都是拿的出来的，今日时辰不早了，在下就不送你们了。” 苏清河点了点头，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心里面早就不耐烦了，就想着让这群人早点离开。 “哎，这之后怎么办不是还没说吗，苏老板你什么意思啊，这是要赶人吗？”董宝路听苏清河要赶人，当下就不乐意了。 “日后自然是有日后的办法，花钱消灾的事情一次就够多了，你们请便，我还有些事，先处理事情去了。” 说完苏清河便起身离去了，留三人在大堂。 “苏清河！” 董宝路这回是真的急了眼，但是奈何人家苏老板压根就不理他，任凭他怎么大声都不回头。 冯万里和梅湘华倒是什么都没说，很识趣的起身离去，见其他二人都离开，董宝路也不好再搞什么名堂，于是便只好悻悻得起身离去。 “什么人！一点礼貌都没有，就知道摆架子。” 走之前还嘀咕了两句，然后把手搭上身边家丁，拖着肥胖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出苏府。 “冯老板，今后还得更加团结啊，这背后一定不简单。” 苏府前，临上马车的梅湘华回过头，对冯万里这么说着。 “梅老板放心，京城四钱庄是一家，分不开的。” 梅湘华微微点头，上了马车。 另一边，秦凌也回了府里。 “真的是奇了怪了，看样子有人在背后帮这秦家人啊，而且势力还不小，不仅救了秦之恩还把四大钱庄给坑了一笔。” 秦凌低着头，一边在心中琢磨，一边走向房间。 “哎呦。” 感觉到额头一痛，抬头看上去原来是诸葛云乐在自己前面。 见到是诸葛云乐，秦凌戒备着的心顿时就放下来了，摸着自己的额头，对着诸葛云乐责怪道:“你好端端的干嘛挡在我前头啊，还怪疼的。” “你自己不看路撞上来的，得亏撞到的是我，要是撞墙上了怎么办。” 诸葛云乐微微一笑，手抚上秦凌的额头，满脸洋溢出的都是宠溺。 “我这不是在想事情嘛。” 秦凌红着脸跑进了屋子里，诸葛云乐也跟了进去，顺势还把门给关上了。 秦凌的房里有熏香，每次一进都会感到非常的舒适安逸，诸葛云乐很喜欢这种感觉的。 “你进来干什么，不知道女孩子的闺房不能随便进吗，快出去呀！”秦凌的小脸红彤彤的，娇嗔道。 或许也只有在诸葛云乐面前她才能摆出一副小女人的作态，随随便便地发小脾气撒娇吧。 “哦，那我出去了，姑娘你好生歇息。” 诸葛云乐眉毛一挑，作势要离开的样子，慢悠悠地走向门口。 秦凌立时有些着急:“哎你，别走啊，我有正事和你说。” “哦？原来有事啊？” 诸葛云乐早就看出秦凌有心事，要不然刚才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察觉的直接撞到他身上。 见诸葛云乐坐回了桌子旁，秦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很认真的问道:“问你啊，你是不是插手秦家的事了。” 秦家的事? 诸葛云乐还真的是没想到秦凌会问这个东西，不过之前不是听说秦家要完了吗？听秦凌的话好像又有转机了，难道有人在背后帮忙? 倒上一杯茶，缓缓喝了下去，然后对秦凌说道:“我没有，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秦家的恩怨，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怎么可能会插手那些事，来让你不开心？” “说正经事呢！” 听着诸葛云乐的话，让本来恢复得差不多的秦凌脸又红了起来，也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会满嘴甜言蜜语，真的是羞死人了。 要是再不阻止一下，接下来就怕是更加不可收拾了。 “那你说是谁在暗中帮秦之浩?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孟老六的事情吗，他的证据就是放在我面前来看都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本来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现在又突然莫名其妙得翻了案，开堂的时候我去看过了，明显就是上面有人吩咐下来的，而且最后还把脏水泼到四大钱庄上，很可疑啊。” 秦凌一下子就说了一大串话，不禁喉咙有些发干，见诸葛云乐递过来一杯茶水，顺手就拿来喝了下去。 “慢点喝，别呛着了。” 诸葛云乐见秦凌直接一饮而尽，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越看越想笑，脸上的温柔是在外面从来不曾有过的。 “等等，这是你的茶水?” 秦凌看见诸葛云乐空空如也的手，再看他前面桌子上也没有东西，秦凌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诸葛云乐给套路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秦之浩的事情我是有听说过的，不过我也没想到事情会翻得这么快，而且又恰巧把事情推到四大钱庄身上，莫不是在帮你?” 接过秦凌手里的茶杯，然后开始一点一点分析这件事情的始末，到最后却得到一个诸葛云乐自己都觉得荒诞的结果。 第615章 把手伸到了他这里 “怎么可能会是帮我的，要是帮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和秦家什么情况，再说了，要是我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那我那开钱庄的事还要这么辛苦吗？” 秦凌双手环在胸口，好像还在为刚才被诸葛云乐套路生气一样。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诸葛云乐也是有事干的，一般这种时候都不会来找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跑来找自己了。 “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上回让你去找刘予玉夫人的事你有去吗？” “还没呢，我打算明天去，今天事情太多了有些头疼。”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诸葛云乐本来还想继续和秦凌增进增进感情，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趣的来打扰。 “主子，是我。” 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既然绝清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扰，那肯定就是有什么急事了，要不然不可能会这么不识趣的。 于是便也只好起身开门出去。 见到自家主子满脸黑线，绝清心里又埋怨起了绝渊，这做好小子每次都把这种容易惹主子生气的活给自己，要是哪天被主子打了他绝对饶不过这个臭小子。 “主子，你让看着的那边出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把该说的话精简得说完就赶紧的闭上了嘴，再多说一个字，看诸葛云乐满脸的黑线就感觉会遭殃，他可还想留命呢。 “怎么了?” 见到是绝清，秦凌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了，于是便开口问了问。 “没事，出了点小事，我先走了，这两天可能不会来找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累着了。” 诸葛云乐噼里啪啦得就说了一通，把一边的绝清都看呆了，他知道自家主子平日里对秦凌姑娘的时候话多，可没想到竟然会想个老妈子一样。 这还是他那个在商场官场上叱咤风云，黑白两面通吃的玉面公子吗？ “咳咳……”似乎是察觉到了绝清惊掉下巴的样子，诸葛云乐耳根子有些微微发红，“绝清，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还有什么事要说，快走吧，我要睡会儿。” 秦凌翻了个白眼，就准备关门了。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犯困，估计是真的累着了吧。 “好，那你快去歇息，我这就先走了。” 见秦凌一脸疲惫，纵使诸葛云乐再不舍离开也没办法，只好先走，打算着快去快回。 见到空空如也的房门，秦凌心中生出了一丝不舍，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就转身进房间准备歇一会儿。 “你让绝渊去找陌晚，给她送些吃食。” 对绝清吩咐完之后，诸葛云乐就先行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让绝渊去说，那自然是他看出来了，绝渊陌晚这两人之间的不一样。 “唉，什么苦差都让我做了，该死的绝渊，也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人家陌晚姑娘，日子过得可是滋润了咯。” 绝清一边小声嘀咕着，另一边只得使着轻功过去找绝渊。 “绝渊你个臭小子，快给我出来。” 到绝渊的门前，绝清就真的是忍不住了吼了出来。 “叫我干嘛呢……”绝渊推开门出来，左手里拿着一个小木雕，右手拿着一把刻刀，满身都是木屑。 “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个暗卫的作派，成日里就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是跟着主子吗？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绝渊收起手中的小玩意儿。 “要真的出了什么事，而我现在还有闲功夫来找你？主子让你去找陌晚姑娘，让她一会儿做些吃食给秦姑娘送去，我还得去找主子，你快收拾收拾去吧。”绝清没好气，说完就走开了。 诸葛云乐这边，倒真是遇到了些事情。 诸葛云乐坐在主位上，听着下面的人禀告。 “主子，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忽然窜出多股流民，咱们在好几个城的铺子都被骚扰了，文城，玉城，安城等等，京城周围的这几个城中，都受到了波及。”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先说了话，满脸都是无奈，像他们这种人都是拿铺子当孩子一般的，这回铺子出事了，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旁边又出来了一个黑衣人：“主子，属下去调查了一番，其他家的铺子都是安然无恙的，明显是有人刻意在针对我们，而且仿佛还有意向向其他的生意上转移。” “我知道了，你们好好的看着自己手头的生意，其他的不用管，各自回去吧。” 众人四散而出，诸葛云乐微微眯起眼睛。 到底是谁，把手伸到了他这里…… ※※※ 陌晚端着一小锅燕窝粥，站在秦凌的房门前，轻声开口：“姑娘，起来吃些东西吧。” 过了一会儿，听到里面的回应，这才推门进了房。 “姑娘，你不是说，下午还要去找刘大人的夫人打马吊呢吗？” “知道了，我快吃还不行吗。” 秦凌利索地爬起来洗漱完毕，吃了东西，换了衣服往外面去。 她也不是忽然闲情逸致来了，想找人玩两把，她还没那个闲工夫，主要是这个刘大人，多少有点户部的关系，秦凌觉得，不能什么事情都靠诸葛云乐，所以想着自己努力努力，看看能不能打通关系，拿到户部的批文。 就算拿不到，最后还是依靠诸葛云乐的关系，但在这京城厮混，人脉是必不可少的，多一个熟人总比没有强。 这就是秦凌为什么积极爬起来要去找刘夫人打马吊的原因。 刘府门前。 “什么人，是来送消息的吗？” 马车一停下来，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赶紧迎了上来。 这倒让秦凌有点惊讶。 她跟刘夫人，不算有什么交情，当初乔迁新居，刘大人派人送来过礼物，后来刘夫人也来给她送过拜帖，秦凌见过她一次，连脸熟都算不上。后来生意忙，也就没什么来往了，倒是这刘夫人，在京城贵妇圈里倒是挺有名的，只因为她十分痴迷打马吊，贵妇圈里都知道，哪家开局，肯定少不了要叫上她。 秦凌自然也知道她这爱好，惦记上要跟她拉关系的时候，就已经把她打听的清清楚楚了，因此虽然没有预约就直接上门，她也不怯，大不了就说自己想打马吊，实在找不到人了嘛。 可是却没想到，一来到这刘府的门前，竟受到这种礼遇，来迎接的不是门房，竟是管家。 第616章 刘府失踪小公子 “京东秦凌秦姑娘，还请劳烦把这拜帖送递你家夫人。” 赶马的车夫递过帖子，还顺手给了一锭银子。 管家用手掂了掂银子：“原来是秦老板，快请先进里边偏堂坐着，小的马上就去给您送帖子，最近府里出了些事儿，还请您务必开导开导夫人呀。〃 听管家这么说，秦凌便更觉得有些奇怪了，这刘府能出什么事？看这个样子，似乎很严重，且让全府都出动了？自己这回来究竟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呢？ 在偏堂等了一会儿之后，果然出来了一个妇人，身着大红衣裳，浑身散发着珠光宝气，不过脸上却挂着愁容，全然没有意气风发的样子，和自己前阵子打听来的消息貌似有些不一样。 “刘夫人这是怎的了？” 来之前秦凌也是特意打听过了，这刘夫人生性豪爽直率，就喜欢结交和自己志趣相投的朋友，所以说她也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上了话。 “秦姑娘，你今日来找我有何事吗？莫不是有羽儿消息了？” 刘夫人的眼眸原先是暗淡的，但是说到羽儿的时候就突然放了放光。 秦凌更加莫名其妙了，羽儿是谁，她来是来打马吊的，跟什么羽儿不羽儿，又有什么关系？ 刘夫人看到秦凌愣怔，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瞧我，为这事都急昏了头，话都乱说一气了。” 刘夫人倒不是个认生的主儿，何况其实两个人从前也见过，如今话头赶到这里，她也就毫不客气，叹了口气，拉着秦凌坐下来，把家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刘氏夫妇的幼子，七岁的小刘羽，前日忽然失踪了，找寻了几日毫无踪迹，一家人心急如焚。 “我如今这样子，不光是马吊玩不成了，只怕再这么折腾下去，人也要躺下了。”刘夫人说罢，实在忍不住，擦起了眼泪。“真是抱歉，败了姑娘你的兴致，让你白跑一趟了。” 秦凌连忙摇头说没事，想了想又问道：“令公子是如何走丢的？和小女子说说，说不定也能帮着寻寻。” “说来话长，前些日子不是有庙会花灯吗？那天晚上羽儿就一直闹着说要出去看花灯，我们也没有办法，又凑巧手头上有些事情都走不开，便让几个下人陪着他出去玩玩，结果一到了那庙前的街上，就被人群冲散了，羽儿就丢了……这都过了好几天了，派人出去找也找不到，真的是要急死我们了。” “可报官了？” “自然是报了。”刘夫人抹了抹泪水，“知府大人和我家老爷是同窗，这件事自然是上心的，可是衙役们寻了也有两三天了，也是一点音讯也无……” 秦凌有心跟刘夫人攀关系，如今人家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帮上一帮的。 “我在永安府那边，有几家镖局的产业，镖师们走南闯北，路经的地方也多，见的人也多，说不定可以帮忙寻一寻……这许久没有音讯，只怕人已不在京城了……” 刘夫人听罢，也觉得秦凌说的有道理，连忙道谢起来。 秦凌拉了拉她的手：“切莫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说不定明日就有消息了呢。” 刘夫人道了谢，秦凌没打了马吊，更别提自己批文的事，实在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便很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秦凌一路都在思考，现在应该怎么办。要是没有户部下的这批文，估计接下来的事情都很难办，这铺子也都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就差这一样东西了。 倘若把刘家的这个忙给帮成了，倒是一大助力，只是这孩子突然就不见了，也不知是被拐走了还是遇害了，连知府衙门都没有办法，她也帮忙找到吗？ 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秦凌想通了这一层，便取纸笔研墨写信，吩咐永安府的镖师们来往京城附近一定要留意。 谁料书信送出去没多久，陌晚忽然推门进来。 “姑娘，有简老夫人让人送来的信。” 秦凌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倒是好久都没有和简老夫人联系了，这干女儿做的，还真的是不称职呢。 “四月初，狼牙山上有奇花盛开，名曰满庭芳，此花医毒有奇效，能解百毒，无根无叶，爱寄于菩提树上生长，全花通红布刺，取时务必带万金蚕丝手套，摘后收刺，只可放于竹筒之中，只可盛开时采摘，切记切记。” 这是要让自己帮她去采药材？ 看到信里的内容后，秦凌抽了抽嘴角。 这简老夫人真的算的上是医鬼了，要不联系能好几个月杳无音信，好不容易来了一封信，里面完全都没有表达什么对自己要说的体己话，全都是关于医啊药啊的，唉，真是不亏神医的名头啊。 不过这满庭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花吗？无根无叶那还怎么生长？ 但简老夫人肯定是不会骗她的，既然让她去采药，那这种药材一定是很重要了。 至于大哥唐青俞，“二哥”诸葛云乐都在京城，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帮忙采药，也许是因为他们比较忙，而自己比较清闲吧。 前两日，诸葛云乐等人的会试结束了，诸葛云乐和裴温顺利通过，而郑学则止步会试，收拾了东西回永安府去了，准备三年后再考。 会试之后就是殿试，殿试就不分普通科和恩科了，统一设定在四月二十那天开考，因此这段时间无论是新一代青年儒家典范唐青俞，还是新科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诸葛云乐，他们都很忙于这件事，相比较来说，生意没有弄好，又没什么事情可做的秦凌，自然是三个孩子里最清闲的一个了。 这也许就是简老夫人来信让秦凌去一趟的原因吧。 狼牙山其实不远，就在京城郊外几十里的地方，秦凌虽然没去过，但是也听说过它的名字，据说奇峰秀美，风景很好，也罢，她就当做是散散心，出去玩一玩也好。今天正是四月初一，要去就得赶快了。 想罢，秦凌叫了卜安进来。 第617章 狼牙山 “我要上狼牙山一趟，这几日铺子就先交给你和陌晚管着，别让那些工人偷懒就行了，设计的图纸，就在我书房里，这几日应该也就能收工，你到时候去验收一下。” 秦凌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对卜安说道，可是卜安知道狼牙上上特别危险，又怎么会让秦凌一个人去呢。 “危险。”卜安伸手一拦。 危险？ 那狼牙山虽然不是特别近，但也是京城百姓们出游踏春的好去处，这世界虽然已经春暮，但据山上风景仍然不错，又没有土匪什么的，危险不至于吧。 “没事，我乔装打扮之后再去，不管是秦家的人，还是四大钱庄的人，都认不出我的。事情紧急，我很快就会回来，放心，路上我也会留记号的。” 卜安无话可说，只能看着秦凌化妆一番，扮成一个男子模样，牵了一匹快马出门去了。 卜安想了想，把铺子的事情吩咐给了陌晚，又派人去通知了诸葛云乐，然后在后面跟了上去。 …… 一路上秦凌快马加鞭，生怕浪费了时间，毕竟狼牙山她也不熟，要寻找那满庭芳，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两天后，秦凌到了山脚下，一进山，她就开始庆幸自己提前来了，没想到这狼牙山竟然这么大。 当晚秦凌投宿在了山脚下的一个农家，吃饭的时候，顺便询问了一下这山里是否有一处古庙，来之前她都已经打听好了，就打算以寻找古庙，拜访僧人的由头，找一个当地向导，让人家带着进山，然后再去寻找满庭芳，也不至于迷路。 农家主人常年接待过往的客人，当即笑着告诉秦凌确实有这么一座古庙，每年都有游侠墨客来寻访，秦凌当即便请他给自己介绍一个向导，那农家主人便把自己的侄子介绍给了她，第二日带她进山寻访古庙而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一道进了山，那向导小伙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很健谈，一路上给秦凌介绍着附近的风土人情，这一路行来倒也不算寂寞。秦凌也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番这山里有没有什么奇花异草，那小伙子也老老实实地给她指了几处路，秦凌一一暗自记下。 傍晚时分，两个人终于到达了山中的古庙，古庙之中还有几个修行的僧人，也可以接待过往的宾客，秦凌就借助礼佛的由头，和向导就住了下来。 一夜无事，那向导第二日就返程了，秦凌则等向导走后，告别了僧人，继续往山中进发。 谁知这狼牙山果然是险峻异常，离开了古庙没多久，那路途便越来越难走了，没过一个时辰，秦凌就在深处大山深处，彻底找不到路了。 所幸她带的干粮够多，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继续寻找路途。 简老夫人来信中说，那满庭芳是开在菩提树上的，所以她只需要找菩提树就行了，这山中多是针叶林，一棵外表十分不同的菩提树，应该还是恨显眼的。 就在秦凌站起来准备继续找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有一条很奇怪的路，要不是坐下来歇息，其他的角度是一定看不出来这里有一条路的，而且貌似是有人特意的想要遮掩什么。 本来还疲惫的秦凌顿时就有了力气，站起身来，往那条路走去。拿起手中的刀子割破荆棘后发现，这里真的是，有一条路，这可让秦凌高兴坏了。 “真的是天助我也，老天爷保佑我一定要找到！” 走了一段路途后，还真的让秦凌给发现了，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里，还真有那么一棵菩提树，很是显眼。 不过却没有看到那所谓的满庭芳花。 “难道是我找错了？” 想了想，秦凌决定爬上树看看。 “好美！” 爬上树后，秦凌还真的看见有一株全身通红的奇怪的花，就像是会发光一样，一下子就把秦凌给吸引了。 不过这花现在还没有开，因此在树下的时候看不真切，但是没开就已经这么美了，谁能想得到，开了之后会是怎样一副绝美的情景呢？ “你前日抓来那个小子现在怎么样了，我看他倒是倔的很啊。” 就在秦凌还沉浸在花的世界中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树底下传了来，一下子就把秦凌给惊醒。 有人？ “我都快给他折腾死了，也不知道寨主是怎么想的，偏偏要搞这么个小鬼回来害人。” 秦凌低下头看去，两个土匪装扮的人提着几只野味，沿着刚刚自己走的那条路走来，再仔细一看，前边好像是有个寨子。 难不成是土匪吗？但是这样也就说得通了，难怪刚刚那路口有人用东西遮掩着，原来是为了隐藏行踪啊。 还好，巧不巧的这菩提树就在这条路上，得亏自己眼尖发现了，要不然被这些土匪给看见那就有点小麻烦了。 这狼牙山，一直以来一直以秀美风景闻名，还从未听说过有土匪出没呢，这些土匪什么来路？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秦凌来是摘花的，不是来剿匪的，这些事不管也罢。 眼看着这满庭芳开花还要一段时间，她也不能回去，只能暂时留在附近守着，想了想，秦凌从树上下来，在附近找了个山洞，勉勉强强地在里面呆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秦凌就来到了菩提树边，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上了树，一上树就盯着花，不过花还是保持原样一点都没有要盛开的意思。 “唉，满庭芳啊满庭芳，为了你，我可是经历了千辛万苦，你赶紧争点气早点开啊。” 不知道怎么，莫名得就有些想念诸葛云乐，如果那厮知道自己一个人上狼牙山会是什么反应呢，估计肯定会生气吧，会不会上狼牙山来找人呢？ 摸了摸包裹，这才发现自己的干粮不多了，还好看起来今日这花很快就会开，省着点吃，应该还是能够撑得到离开这狼牙山的。 …… “她一个人上了狼牙山？！” “诸葛公子息怒，小姐说过了，她这回去只是去寻东西的。而且小姐还特地吩咐，如果她初九还没有回来的话，再让人上山寻她，小姐她会做好记号的，所以公子还请不要这么着急。” 对于秦凌，陌晚和卜安是有着足够的相信的。 “如今的狼牙山，可不是从前的狼牙山了！” 诸葛云乐甩下一句话，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第618章 小公子们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秦凌守得都快要不耐烦，可是这花还一点都没有要开的样子，依旧刺刺挺拔的让人不敢去碰。 “难道简老夫人的消息是错的吗？” 秦凌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于是带上蚕丝手套，伸手去碰了碰那红的像血一般的花瓣。 可是谁能够想得到这一碰就发生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原本还闭得紧紧的花瓣，被她这么一碰，竟然慢慢的就打开了，而且花茎上的刺也一根一根慢慢的往下掉。 “不会这么巧吧……” 这花怎么这么傲娇？如果自己不去碰它的话，那它是不是就永远都不会开了？ 但是秦凌很快又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伴随着花开散发出来的诡异的红光又是什么鬼，这么晚了，这不会把那些土匪给引过来吗？ 不管她怎么做，都遮不了那明艳的光，那光芒越来越盛，而且还越来越刺眼，果不其然，很快就把土匪给引了过来。 “那边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快去看看！” “阿华，你说会不会是鬼啊，我怎么越看越邪乎……” 夜色之中，这光芒实在太过诡异，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山匪直接就害怕了起来。 秦凌倒是希望他们因为害怕而不敢过来，好让这花赶快开看，让她早些把花摘了就直接跑。 在这山中鬼鬼祟祟安营扎寨的，必定不是善类，她也一点麻烦也不想惹。 终于，等到这花完全开了，秦凌赶紧就把花给摘下，放进竹筒里，可是这时候那两个土匪已经到了树底下。 “奇怪了，这光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啊，鬼啊——” 刚刚那个胆子小的土匪还在奇怪那红光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突然间就看到了秦凌，猛的一下大叫了起来。 糟糕，这一叫肯定会把寨子那边的人给吸引过来。 她虽然功夫不弱，可没有强大到能以一敌百，于是赶紧跳下树。 那两人自然也就看见了她，只是她身形飞快，很快就没入了树林之中。 “傻啊你，我看你阿呆真的是和名字一样了，这一看就是个女人，赶紧去把她给抓过来带回去邀功啊！” 阿华说和，长鞭一甩，但是很轻巧得就被秦凌给躲开了。现在她想的可不是和这两人纠缠，自然是越快离开越好，要不然一会儿他们的帮手来了，那自己可就不妙了。 “哟，还有两下子……” 见自己的鞭子被秦凌给躲了过去，阿华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谁料旁边的阿呆一把抓住她：“阿华，你说她会不会是来救那些个小公子的？” 秦凌顿了顿。 小公子？那些个小公子？ 有很多小公子？ 一瞬间，她就联想到了刘大人家失踪的公子。 这些土匪，不光打家劫舍，还做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他们劫这些个小公子干什么？ 不管是不是刘大人家的公子，肯定都是被这些土匪给拐过来的，要不然自己去营救一番？ 想到这里，秦凌脚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故意装作被东西绊倒的样子，摔在地上。 “让你跑！这回没辙了吧。” 见到秦凌摔倒，阿华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赶紧的就拿绳子把秦凌给捆住，拿麻袋套住。然后和阿呆一起把人顺顺利利地给抬回寨子里。 “寨主，寨主，我们带好东西回来了！” 还没进门，阿呆就大喊了起来。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让你们出去巡视，可没让你们去寻宝。” 走出来一个书生一样的男人，看着阿呆嫌弃至极。 阿华谄笑着对他说道：“二当家的，我们真的带回了好东西，麻烦您让寨主出来瞧瞧，保证他满意。” “等着，要是拿回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寨主生气，我可保不了你们。” 秦凌被闷在麻袋里都快吐了，这路程虽然说不远，但是一路颠簸下来让她特别难受，还好这袋子不臭，要不然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就吐。 “寨主到！” 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呼号，秦凌听到一个女子询问的声音：“听二当家的说，你们两个小猴崽子出去巡山，带回了一件好东西？” 咦？莫非这土匪窝的头子居然是个女流之辈？ 秦凌心下正在揣测之时，麻袋被解开了，猛然间她还不适应光线，只好眯起眼睛，隐约看到一个身姿丰满的蒙面女郎端坐在大堂之上。 “寨主，你看，我们抓回来一个大姑娘。”阿华笑嘻嘻地冲着堂上的蒙面女郎鞠了一躬。 蒙面女郎皱起了眉头，似乎颇为不满：“谁要你们去掳人家大姑娘了？我要是的童子，童子懂吗？” 阿呆听到蒙面女郎训斥，嘟囔着嘴抱怨阿华：“你不是说抓了这个女的，可以回来向寨主邀功吗？哼！” 阿华白了阿呆一眼，朝前上了一步，又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寨主有所不知，这女人甚是奇怪，我们在寨子外抓到她时，她似乎还带着红色的鬼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秦凌一听此话，心里暗自发笑，一个土匪说她不像好人，还真是滑稽。 “红色的鬼火？” 显然蒙面女郎关注的重点和秦凌不一样，她听到阿华说到这点，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噔噔两步走了下来，抓住阿华的衣领质问道：“你说清楚点，什么红色的鬼火。” 阿华几乎要被拎了起来，手脚哆嗦地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突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光，我们循着红色的光就发现了这个丫头鬼鬼祟祟地藏在咱们寨子门前的那棵老树上。” 一个大姑娘藏在树上？ 蒙面女郎和书生对望了一样，同样满腹疑问，再瞧这丫头的穿着打扮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材质做工也算考究，应该不是这周边乡村中的野丫头。 蒙面女郎朝书生使了一个眼色，书生心领神会，径直走到秦凌面前，蹲下来，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挑眉打量了一下，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上山来所为何事？” 秦凌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畏畏缩缩地回答：“我只是路过的。” 第619章 进土匪窝 “路过？一个大姑娘三更半夜地在这荒山野岭里赶路？还爬到树上去？你当我是傻子吗？”书生冷笑了一声，用力捏住了秦凌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实话，不然有你好受的。” 秦凌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如何解释自己半夜出现在菩提树上，只好把脖子一横，随口抛出一句：“你爱信不信。” 见秦凌如此硬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书生心中更加确信这个丫头不是普通女子。倘若她是普通人家女子，现在知道自己被人掳劫到土匪窝中，怎么可能不哭不闹，还如此镇定？ 他站起身，回到蒙面女郎身边，俯首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女郎闻言眼中立刻闪出一道凌厉的目光，转身面对秦凌，冷冷地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好言好语问你你不答，可别怨我们对你不客气。” 秦凌闻言冷笑了一下：“哼，你们现在这样五花大绑绑着我，就是对我客气吗？” “倘若你据实相告，我们立刻放了你，还客客气气派人互送你下山。”一旁的书生顿了顿，捏的手指爆响，继续威胁道：“倘若你不识抬举，继续装傻充楞……” 书生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阿华就跳起来叫嚷道：“二当家的，这丫头狡猾的很，还会点武功，你可要当心！” 蒙面女郎恶狠狠瞪了他二人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嘴了？” 随后，她屈指一弹，阿华双膝一曲，应声跪在了地上。 虽然秦凌没有看清她使的是什么暗器，但是却听到了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看来这个女寨主是个狠角色，对自己手下说出手就出手，一点情面都没有。 阿呆见阿华跪倒在地，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顺势还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而阿华此刻更是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狼牙山的？” “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一个路人而已。好端端地在山里行路，莫名其妙地被你们抓了回来。”秦凌扬起头，故意罗里吧嗦地说道，“喂喂，我说这位大姐，你是不是就是这里管事的啊？你倒是给我一句痛快话呗。你们掳我到这里来，是劫财啊？还是劫色啊？如果是劫财嘛，我身无分文，如果是劫色……” 秦凌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她刚才留意到那位被称作二当家的书生和这位女寨主之间看似关系疏离，女寨主对他是一脸嫌弃，态度冷淡，但实际上从两人的肢体语言中，她判断二人之间绝对有一层暧昧的关系。 “劫色如何？你以为你很漂亮吗？”蒙面女郎挑了挑眉，斜睨了秦凌一眼。 “我没说我很漂亮啊。”秦凌摇了摇头，“但是这土匪寨子一般掳劫女人来，不就是为了当压寨夫人吗？我看站在你身边这位二当家长倒是长的仪表堂堂，如果非要劫色，那我就跟了他吧。” “一派胡言！”蒙面女郎气地变了脸色，怒斥道：“你若是再敢胡说半句，我立刻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书生见她动怒，连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轻声细语道：“这丫头不简单，她这是在故意激怒你，切莫上当。” 秦凌一听书生看穿了她的意图，索性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但是蒙面女郎似乎怒气难消，她立刻指着秦凌吩咐阿华和阿呆：“搜她的身，把她身上所有东西都翻出来，我就不信搞不清她的身份。” “是，寨主。”阿华和阿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将秦凌翻了一个遍，幸好他二人傻乎乎的，手脚还算规矩，不然她若是被这样占了便宜，可真是懊恼死了。 望着地上翻出来的东西，只有一点干粮和一个装了点碎银子的普通绣花荷包，众人面面相觑，这点东西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都说过了，劫财我没有，你们怎么就不信呢？”秦凌扬起脖子，故意装傻。幸好她早就有先见之明，在被抓之前，就趁机将满庭芳藏到了菩提树下，现在她身上是空无一物。不然被他们这么稀里糊涂就搜走了，那她这两天的苦就白吃了。 书生捡起荷包，左右看了好几遍，实在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冲着蒙面女郎摇了摇头，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蒙面女郎眼神一暗，走到秦凌身边，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说，你到底是谁？” 这一巴掌力度不大，估计蒙面女郎只是想恐吓一下自己，但秦凌马上装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大声尖叫了一声：“啊！你打我？”随后，开始又哭又闹，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过路的村姑。 书生被她吵得头疼，伸手一点，封了她的哑穴，转头对蒙面女郎说：“师妹，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总觉得这个丫头有些蹊跷，不如先把她关起来，探探底细。” 蒙面女郎瞪了书生一眼：“没用的东西，什么事都从长计议，这都几个月了，要你办的事情哪样办好了？现在对一个臭丫头，你也下不了手吗？” 书生不恼反笑，拽起她的玉手说道：“是，是，都是我没用。不过我猜这丫头一定有古怪，杀她不难，我只是怕她背后另有人指使，倘若不弄清楚此事，早做提防，恐怕日后还会有麻烦。” 蒙面女郎冷哼了一声，将手抽了回来：“你最好快一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说罢，转身离开大堂，进了后堂。 “你们两个，把她带到地牢关起来，给我好生看好了。”书生吩咐阿华二人，“明天一大早，你们就下山去查探一附近的村落，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二人领命，抬着秦凌就到了地牢，也不敢解开绳索，就直接将她扔在了草垛上，然后锁了大门扬长而去。 秦凌侧耳倾听，确认他们已经走远后，三下五除二就挣脱了绳索，站了起来。刚才阿华和阿呆绑她的时候，她早就暗自动了手脚，绳索根本没绑紧。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说是地牢，其实就是一间半地下的破地洞，墙上凿开了一个拳头那么大的透气孔，明亮皎洁的月光从这里投射进来，正好照在秦凌身上。 第620章 奇怪的药房 她走到门前，伸手将锁门的锁链转了过来，取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捣鼓了半天才把锁打开。 “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学学如何开锁。”秦凌一边想，一边悄悄从地牢里跑了出来，开始在山寨四处查探。 这寨子不大，前院拢共也就七八间房和一个大堂。这大堂就是刚才秦凌被询问的地方，应该是平日里寨子里作聚会议事之用，其余房间都住的是一些土匪，看起来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绕到后院，又有两间大房和一个厅堂，秦凌猜测那两间大房就是寨主和二当家的居所，于是避开大房，直接摸进了厅堂。 厅堂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秦凌伸手探怀想掏出火折子，才想起东西都被土匪搜走了。她只好摸着黑在房间里摸索。 这间厅堂着实有点古怪，在外面看起来挺大，但是一进到房间里，却让人感到有些狭窄。除了正常的桌椅板凳之外，左右两侧的墙壁都是一整面柜子，上面划分成许多小格，就像是中药铺里的药柜。 秦凌走近一看，还真是药柜！这就奇怪了。 她心中纳闷，这土匪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寨子里备一些日常的刀伤灵药她还可以理解，但是这厅堂中可是备了整整两面墙的药材，每个小格子上面都贴着不同药材的名称，其中不乏许多珍稀药材，着实令人费解。 她努力辨别着药柜上的字迹，忽然发现左手边有一个药柜上没有贴字条。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药材？ 秦凌有些好奇，伸手拉开了抽屉。 吱嘎嘎…… 药柜向两边分开，中间露出了一个门来。原来刚才她拉的那个无字抽屉就是触动密室的机关。 秦凌探首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发现其中隐隐有光透出，里面肯定别有洞天。她大着胆子走了进去，直行不过一两米，一拐弯就进到了密室之中。 ！ 秦凌一进密室，第一眼就被摆放在密室当中的一个巨大的夜明珠所吸引。这颗明珠比诸葛云乐送给她的东海明珠还要大，还要圆，它散发出淡淡的荧光照亮了整个密室。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秦凌想都没想就拿到了手里，举着它当起了照明灯。 秦凌在密室四处仔细转悠了一圈之后，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件炼药房，而且格局和她在神医府见到的炼药房几乎一模一样，其中一面放置了一个小型的铜炉，专门炼药，其余三面都是各种药材。 秦凌回想了一下神医府的炼药房，直奔到密室的东南角，果然发现这里也摆放着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各种精致漂亮的小瓶子。 记得神医府中的箱子里存放的都是简老夫人炼制好的秘药，想必这个里面的瓶瓶罐罐也应该是此类东西。 她拿起一个青瓷小瓶，只见上面贴着三个字：失魂散。看着名字似乎是迷药一类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倒出了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用指甲盖挑起一丢丢，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让她有些发晕。 果然是迷药，而且还是药力超强的那种。秦凌赶忙醒了一下鼻子，将手里的粉末又装回瓶子里，这可是好东西，她一点也不想浪费。 再翻看其他的瓶子，上面写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作何所用，于是，她只拿了失魂散一瓶藏入怀中。 出了密室之后，秦凌寻思这土匪寨似乎不是一般的土匪窝。一来这狼牙山地处偏僻，非官商要道，他们在此盘踞并没有什么地利；二来那个蒙面的女债主和二当家的书生，看起来身上没有丝毫的匪气。如今她又发现了这秘密的炼药房，想必他二人在这山中盘踞，名为土匪，实际上另有所图。 思忖至此，秦凌忽然心中一动，这炼药房格局和神医府如此之像，难不成他二人和简老夫人有何瓜葛？他们守在这狼牙山中会不会也是为了满庭芳？ 不容秦凌多想，忽见两个小土匪晃悠悠地从前面走了过来。她赶忙侧身一闪，躲到了一旁梁柱之后。 待他们走近一瞧，这可真是巧了，正是今日绑她进寨的阿华和阿呆。只听得阿呆抱怨道：“你还不走快点，一会儿交班晚了，又要挨骂了。” “你急你先去好了，我还没睡醒呢。”阿华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往前挪着步子。 他们这是要去交班？莫非这寨子里还有什么需要看守的地方？ 秦凌刚才已经在寨子中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有人看守，寨子里的警戒可以说是相当松散。 她蹑手蹑脚地跟在阿华二人身后，绕出了寨子的后门，一路来到了后山一个山洞旁。 秦凌以为他们要进洞中，却不曾想，他二人拉扯了旁边一根粗壮的藤蔓，扯了三下之后，山洞洞口出现了一个地洞，一个人头从里面冒了出来。 “你们怎么才来？老子都要饿死了。” 两个土匪从地洞中爬了出来，拍了拍阿华和阿呆的肩膀，“这些小崽子就交给你们了。”说罢，二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阿华和阿呆一脸不情愿地钻入了地洞，秦凌眼看地洞门又要关起来了，想都没想抬脚一跳，也跟着钻了进去。 地洞里两边墙壁上都挂着长明火把，可以说是灯火通明，将这里照了清清楚楚。原来这里才是土匪寨真正扣押人质的地牢。地牢中只有三大巨大的木笼子，其中一个空着，另外两个紧邻的笼子里，都关着些七八岁的孩童。 这些应该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小公子吧。 秦凌想了想，偷偷绕到了阿华二人身后。而他们只顾着互相抱怨，丝毫没有察觉。 啪！啪！ 秦凌快速击中了两人的昏睡穴，只见他们悄无声息地瘫软趴在了桌子上。随后，她取下了挂在洞壁上的钥匙，打开了木牢笼。 两个笼子里共有八名孩童，全部是清一色的男孩，全部都处在昏睡当中，秦凌试着叫醒他们，可喊了半天，丝毫没有反应。 要是只有一个孩子，她倒是可以直接抱着出去，如今有八个，她可是真没招了。 这可怎么办好呢？ 第621章 失魂散的解药 看他们样子应该是中了迷药，只有想办法拿到解药，才能让他们醒过来。秦凌想到这儿，伸手一摸摸到了自己顺手牵羊拿到的失魂散，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她悄悄地将木笼的锁重新锁好，钥匙挂回了原位，然后从原路退了回去，趁着天色未亮，又重新潜回了土匪寨。但是她没有溜回柴房，而是偷偷摸到了伙房。 她折腾了一夜，现在也不免有些肚饿，随便翻了一个馒头咬在嘴里之后，翻身一跃，就藏在了房梁之上。 还没等秦凌吃完这个馒头，两个土匪婆娘就从外面进到伙房，开始准备今天的吃食。只见她们先是熬了一锅稀粥，热了一大锅馒头，然后从大缸里捞出了一些咸菜，随便切了切就撂在了一旁。 “不知道今天寨主想吃什么？”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女土匪问道。 “谁知道呢。寨主的性子我反正是摸不透，喜怒无常。”年老的女土匪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要不把昨日二当家带回了的那个什么糕热一下给她，兴许她会喜欢。” 年轻的女土匪点点头，按照她的吩咐，从旁边食柜中取出一盘糕点，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瓦罐，淘洗了一些白米和红枣另外熬了起来。 原来是给寨主开小灶呢。 “哎呦，我闹肚子了，你先看着，我去去就来。”年老的女土匪忽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跑了出去。 秦凌眼珠一转，将手里吃剩下的半个馒头一抬手扔了出去，正好打在伙房的门上。 砰！ 一声闷响引起了女土匪的注意，她转身走到门口张望，发现门口有半个馒头，急忙拾起来，又拍又吹，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天杀的，这是谁怎么糟蹋吃食啊，好端端的馒头怎么会扔在这里？” 趁着年轻女土匪张望的功夫，秦凌翻身下梁，迅速取出怀里的失魂散倒入了两份粥里，还来不及搅动，就瞥见女土匪要转身过来，急忙又翻身上了房梁。 所幸这药末好像是遇水即溶，女土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依旧看着锅台，准备其他的吃食。 “早饭好了没？大家都在等了。”年老的女土匪好一会儿才从外面回来，似乎是掐准了早饭准备好才回来的。 年轻女土匪撇了撇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小罐粥和糕点装在了食盒里，交给了年老的女土匪。 “剩下的，你自己拿到前堂去啊，快点，不要磨蹭。”年老的女土匪接过食盒，颐指气使地吩咐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年轻的女土匪端着满满一大锅热粥，显得有些吃力，她紧皱着眉头，正在犯愁的时候，两三个土匪叫嚷着从外面进到了伙房。 “早饭到底好了没，老子一会儿还要去巡山呢。” “好了好了，麻烦几位小哥帮我端到前厅去吧。” 说话间，几人端着稀粥、馒头和咸菜就去了前厅。 秦凌又在房梁上趴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翻身下来，慢悠悠地晃到前厅一瞧，里面已经东倒西歪了一大片，凡是吃过早饭的土匪一个都没落下，全都中了迷药，就连刚才做饭的两个女土匪也不例外。 虽说这迷药药力很强，但秦凌也不敢耽误，连忙找来绳子，将他们一个个都捆绑起来，并且拿布条将他们嘴全部都塞了起来。 做好这一切，费了秦凌不少功夫，她急忙绕到后院，想去看看寨主和二当家是否中招。刚到寨主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二当家在轻声呼喊：“师妹，师妹，你醒醒！” 书生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急迫，想必那个蒙面女郎此刻也是中了失魂散，昏迷不醒了。但秦凌并没有冒然推门闯进去，因为这个书生还清醒着。她虽然不清楚他的武功高低，但昨日曾见过蒙面女郎隔空打穴的手法，而他唤她师妹，那两人应该是师出同门，这书生的武功必定不弱。 她想了想，猫着腰绕到窗边，轻轻推开了一条窗缝。屋内只有他们二人，书生正坐在桌前，蒙面女郎闭着眼歪靠在他肩头，桌上正是放着那锅大米红枣粥。 可惜，这书生似乎没有食用这粥，不然两人一起放倒，就可以省去自己许多麻烦了。 秦凌还在寻思的时候，却见书生伸手探进了蒙面女郎的怀里，摸索起来。这让她大吃了一惊，暗自腹诽，看着书生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对这女子是毕恭毕敬，没想到居然是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 秦凌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瞄准了书生的太阳穴，正准备丢出去，书生的手却从女子的怀里伸了出来，而且手里还攥着一个小药瓶， 这药瓶似乎极为宝贵，书生拿着它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原来他不是猥亵这个蒙面女郎，而是从她怀中取药。秦凌收回了石头，打算继续一看究竟。 只见他单手握住瓶身，另一只手拔开瓶塞，将瓶子放在蒙面女郎的鼻子底下，来回晃了两晃。 糟糕！ 秦凌一下明白过来，这瓶子里八成就是失魂散的解药。 本来自己单打书生就没有什么把握，如果这蒙面女郎醒来，他二人联手，那自己的胜算就更小了。 一想到这，秦凌丝毫不敢迟疑，“咻”的一声，将手中的石块掷了出去，石头划破空气发出了轻微的呜鸣声。 书生正在全神贯注地救治蒙面女郎，忽然听得耳边有暗器声响，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硬生生侧头躲了过去，身子不免向一旁歪倒，同时，为了保护手里的解药，他高高举起药瓶，双手无法着力，整个人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秦凌推开窗户，一个鱼跃翻滚进了屋，莲步轻点，一下子就窜到了书生旁边，手一伸，先将他握在手中的药瓶抢了过来。 “是你？”书生一见是秦凌，大吃一惊，“你不是被绑在柴房吗？谁放你出来的？” “哼，你还真以为凭你手下那三脚猫的功夫，能绑得住本姑娘？”秦凌冷笑一声，看了看手里的解药，说道：“这玩意是不是就是失魂散的解药？” 书生眉头一皱：“你还知道失魂散？莫非师妹这毒就是你下的？” 第622章 什么来历 秦凌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是我又怎么样？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着，她顺手把解药也揣进了自己怀中，有了它，等会就解救那些小公子了。 “师兄……” 蒙面女郎悠悠醒转过来，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声音。 “我在这儿呢。”书生赶忙握着她的手，出言安慰道，“没事，你只是中了失魂散，我已经帮你解了，你调息片刻便无大碍。” 秦凌一听，心中暗笑，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给他们这片刻的调息的时间。于是，她二话不说，腰身一拧，飞起一脚直踢蒙面女郎的面目。 可怜这女郎身上的药力还没过，浑身酥软无力，空有一身武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凌的脚朝自己踢来，连一点躲避的能力都没有。 眼看这脚就要踢中她的面门，忽然书生提气一扑，将她护在了自己身下。秦凌这一脚就结结实实踢在了他的后心处。 “哼。”书生闷哼一声，伸手用力拽起蒙面女郎，使出全身力气将她扔出门外，口中大喊道，“师妹快跑！” 蒙面女郎落地站定，望了望书生，娇呼道：“师兄……” “快走！”书生说罢，转头直攻秦凌的下路，一个扫堂腿差点将她撂倒。 好在秦凌反应敏捷，俏足一顿，平地跃起三尺，单手撑在桌上，一个回旋踢，正中书生的肩膀。 书生噔噔两退两步，眯起眼睛使劲甩了甩脑袋，似乎有些不清醒的模样。 哈哈，秦凌见状，心中大喜。原来他也吃了那罐下了药的粥，只是吃的少，现在药力才显现出来。 既然已经看出书生中了失魂散，那她原先的顾虑就荡然无存。 秦凌不再多想，一个箭步上前，近身拿住了书生的右肩，使劲向下一按，同时，左脚横扫，硬生生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书生的腿断了。 他咬着牙，顺手抄起桌上的花瓶，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秦凌头上砸去。这一下若是砸中，花瓶必碎不说，恐怕她的脑袋也得开花。 两人贴得很近，秦凌想要避让已然来不及，只好玉牙紧咬，挥拳迎了过去。 砰！ 拳头击中了花瓶，飞溅了满地的瓷片。 眼见书生敌不过秦凌，蒙面女郎也不敢再观战迟疑，她微微顿足，高声叫道：“师兄小心，我在老地方等你。”说完拔足狂奔而去。 秦凌见她要逃，心中有些着急，身影一晃想绕过书生出门去追，却不曾想这书生铁了心要保护自己的师妹，一把拽住了秦凌的胳膊，回首一掏，竟然攻下了她的下路。 “下流！”秦凌怒斥一声，抬膝挡开了他的手，随后运气挥出一掌，正中他的胸口。 鲜血从书生的口中喷了出来，这一掌震伤了他的心脉，他无心也无力继续恋战，虚晃了一枪，翻身一跃，从后窗逃了出去。 “想跑？没门！” 秦凌气恼他刚才对自己使出撩阴的下流手段，脚尖一点也追了出去。可是追到寨子后门，眼瞅着书生在灌木丛中几个起落之后，就全然没了踪影。 这里一定又设有类似后山地牢那样的机关，不然他不可能凭空消失掉。秦凌四处搜寻了一阵，却丝毫没有头绪。 反正他们二人也受了伤，估计不会马上掉头回来，倒不如先回去处置那些小喽啰，然后把关在地牢中的小公子们解救出来。 秦凌想到这儿，放弃了搜寻二人，回到寨中前厅，发现被迷倒的众人还在昏睡当中，可见这失魂散药力极强，自己不过是放了那么一丁点进去，就可以迷倒一大片。 忽然，她听到了一声呻吟，转头一看，正是今早在伙房做饭的那个年轻女土匪醒了。 秦凌娥眉轻蹙，估计是因为这个女人摄入的分量太少，所以现在提前醒了。未免后患，她还是出手先点了她的穴道。 “不要杀我！”年轻女土匪一睁眼看到秦凌，立刻高声求饶。 “谁说要杀你了，休要叫嚷！”秦凌厉声呵斥。 女人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连忙闭嘴不言，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秦凌，眼里全是乞求之意。 “我问你，你们这土匪窝藏在这山中多久了？” “我不太清楚，我也是两月前被他们抓来做饭的。”女子一脸惶恐地回答。 “那你可知这寨主和二当家是什么来历？”秦凌追问道。 “听寨子里的兄弟们说，他们是半年前才来到狼牙寨，杀了原来的老寨主，霸占了寨子。” 秦凌一听，心中疑窦丛生，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一个小小的土匪窝居然还这么抢手？ “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若敢隐瞒，我一刀杀了你。”说完，秦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年轻女子浑身颤抖，带着哭腔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听他们说，好像寨主整天让他们巡山，说是要找一朵什么花。” 什么花？ 秦凌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他们霸占此地也是为了寻找满庭芳？ “那花叫什么名字？” 女子摇摇头：“不知道，寨主好像没说过，只说让他们看到与众不同的花就赶紧汇报。” “那后山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抓这些小公子回来？” 女子支支吾吾半天：“听说，好像是寨主要炼制什么药，需要童子血，所以就把他们养在地牢里。” 秦凌一听，顿时心头冒火，以前只是听说过有邪门歪道会拿人炼药，没想到今日竟然被她撞见了，这世上还真有此等恶行。 “真是畜生！” “女侠饶命啊，饶命啊！” 秦凌这一声吓得年轻女土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不由翻了一个白眼，随手点了女子的昏睡穴。 一想到洞中的小孩是用来做药的，秦凌不敢再耽搁。昨日事出匆忙，她根本无暇注意这些小公子的身上是否有伤，不知道是否已经有孩子被他们取了血，倘若已经有人被放了血，那一定要赶快救治才行。 秦凌提着一口气，一步不停地跑到了地洞，拉住藤蔓打开了地洞，钻身下去。迎面就碰见了已经苏醒过来的阿华和阿呆，他们还以为是有人来接班，正伸着懒腰朝洞口走来。 第623章 调虎离山 “怎么是你？”走在前面的阿华一看来人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秦凌，顿时大吃一惊。 阿呆还睡眼惺忪地跟在他后面，浑然不觉，一头撞在了阿华的背上，他揉着鼻子叫喊道：“你见鬼了？干嘛突然停下来？” 阿华指着秦凌，颤巍巍地说道：“她不是被你绑在柴房吗？” 阿呆从他背后探出头来一瞧，也傻了眼：“你怎么跑出来了？” “咳咳。”秦凌故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当然是你们寨主放了我，并且让我加入你们狼牙寨，我现在就是来顶班的，你们可以走了。” 看秦凌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二人居然真的信了三分。 “寨主为什么要收你进寨子啊？”阿华摸着脑门问道。 “因为你们两个太傻，我比你们聪明啊。”秦凌一边笑着，一边趁二人不备，手如疾电，轻而易举地点住了二人的穴道。 阿华和阿呆被定在原地，两人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不知道秦凌要如何处置他们。 可秦凌现在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两个小虾米，她看都没多看二人一眼，直接取下墙上的钥匙跑到牢笼跟前，打开钥匙钻了进去。 牢笼里的小公子们还都在昏睡当中，秦凌一边检查每个人是否受伤，一边用从书生手中抢来的解药替他们解除失魂散的药性。可奇怪的是，她折腾了半天，让每一个小公子都嗅了解药，但众人还是没有醒。 秦凌有些纳闷，拿起瓶子放在鼻子前，轻轻嗅了嗅，一阵酸臭刺鼻的味道迅速钻入鼻孔中，几乎令人作呕。 这么刺激应该是解药无疑，而且她也是亲眼看见书生用它给寨主解药，这是绝对错不了的。可为什么这些小公子一个都没有醒呢？是他们中的药力太深？还是他们中的迷药不是这失魂散呢？ 正当秦凌还在疑惑的时候，忽然其中一个小公子猛地跳了起来，大喊了一声：“跑！”然后率先从笼子里冲了出去。 秦凌吓了一跳，立刻钻出笼子前去追赶，没想到这小子个子小小，动作却颇为迅速，一溜烟就跑出了地洞，秦凌追到洞口，看见他朝东南方向的密林之中跑去，生怕他一个小孩子迷了路，赶紧拔腿继续追赶。 可是还没跑出去多远，她忽然听到身后的窸窸窣窣的嘈杂声，扭头一看，只见其他的小公子正一个一个猫着腰，从洞口偷偷的钻出来，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糟了，这是调虎离山？ 秦凌知道中了计，朝前再一看，原先带头跑出来的小公子不知道钻进了哪处的草丛，全然已经没了踪影，她连忙停下脚步，调转头去追大多数小公子。 这帮小公子似乎提前商量好了，并没有同时朝一个方向跑去，而是分头朝不同方向窜去。这狼牙山的的后山几乎全是矮密的灌木丛，一般成年人可能不好躲藏，但是这些七八岁的男孩子就像一群小猴子，满山这么一跑，秦凌根本盯不住。 她追了两步之后，索性站在原地，高声忽悠起来：“你们有本事就跑吧，这一片可是山高林密，号称迷踪林，我就不信没我带路，你们能跑得出去，等到了晚上这山上都是猛兽，还有恶鬼！你们一个个小命都难保。” 秦凌话音刚落，就听见隐约听见离她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个小男孩嘤嘤的哭泣之声，她两步奔到草丛前，伸手一抓，拎起了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公子。 “哇……”小男孩被秦凌拎着衣领提溜了起来，吓得大声哭了出来。 他这一哭，引起其他逃跑的小公子纷纷回头张望。 “哭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着。”秦凌无奈得撇了撇嘴，轻轻放下他，温柔地拉起他的小手，替他抹去了眼泪。 其他的小公子看到秦凌这般温柔，完全不似寨中其他土匪那样凶神恶煞的样子，纷纷停下了脚步。 “你放开他。”一个稚嫩的童声从秦凌身后传来。 她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第一个跑出去的小公子，只见他眉目英挺，眼神坚毅，脸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身边还跟着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小公子。 秦凌微微笑了笑，紧紧拉着身边的小公子，说道：“我若是放开他，你们四下一跑，我还怎么搭救你们？” 听到秦凌说是要搭救他们，带头的小公子眼中闪出了一丝不信任的神色，随即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救我们？” 秦凌见他正色像个小大人的模样，心念一转，也跟着正色回道：“我叫秦凌，受人之托是来这里寻一个叫刘羽的小公子，他母亲此刻正在家中日夜急盼，等他回家呢。” 带头的小公子闻言，眼睛一亮，神情突然激动起来，情不自禁地向秦凌跟前跨了一步，可还没等他开口，旁边高一头的小公子似乎无意间侧身挡了一下他。 他被这么一碰，脸色激动的神色马上收敛了起来，满脸警惕地问道：“你说受人所托，来此寻人，可有凭证？” 这倒把秦凌问住了，她来狼牙山本就是为了满庭芳而来，救这帮小孩子根本就是误打误撞，刚才那句受人所托，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现在这带头小公子问她要凭证，她可拿不出来。 但是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秦凌现在就算没有凭证，也要编出一个来：“凭证倒是有，不过我为了混进寨中，假装被他们所掳，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所以……” 带头的小公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身边的高个小公子。 秦凌见他面露难色，连忙说道：“我知道刘羽就在你们其中，他母亲和我是好友，所以他的事情我知道不少，你们不妨让他出来听我说说，这一对质就知道我是真是假了。” 高个子的小公子点了点头，似乎也同意秦凌的说法。于是，带头的小公子朗声说道：“好，那你就大声说说你都知道刘羽什么事情。” 第624章 阿正 秦凌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仔细回忆了一遍当日刘夫人对自己的倾诉。这刘夫人思子成狂，拉着她说了半日有余，几乎将刘羽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讲了一遍。虽说秦凌没有记住全部，但是她清晰记得刘夫人说过，在刘羽三岁的时候，曾经因为太过顽皮，爬树捉知了，从树上摔下，被树枝刮破了额头，留下了一道轻微的疤痕。 偏偏这孩子像女孩一般珍惜自己的容貌，特别忌讳这一点，故而一直用刘海遮挡，从不许家中人提起，因此外人很少知道他额头上还有一道伤疤的事情。 秦凌想到这，将此事原封不动说了出来，带头的小公子一边听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待她说完，就又向前一步，说道：“我就是刘羽！” “你就是刘羽？”秦凌虽然猜到这刘家的小公子就在这众人当中，却没想到这个“带头大哥”就是他。 “没错，我就是刘羽。既然你是我家中派来寻我的，那现在就带我们回去吧。”说罢，他举起右手，朝四周挥了挥，高声唤道，“你们都过来吧，她是自己人。” 众小公子听到，立刻聚拢了过来，秦凌点了一下人数，不多不少正好八个，一个不差。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秦凌见众小公子脸上还有畏惧之意，索性盘腿坐到了地上，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大馒头。 这是她今早在伙房下药的时候，顺手揣进怀中的，本来打算做自己下山的干粮，但她忽然想到这些小公子被囚禁了这么久，想必也是饥肠辘辘了，若要带着他们一起下山，得让他们吃点东西才有力气，于是拿出这个两个馒头来给他们充饥，顺便也可以进一步获取他们的信任。 “我叫朱明奇。”刚才被秦凌拎起了的小公子，眼巴巴地望着她手中的馒头，咽了咽口水。 “朱明奇，好名字。”秦凌笑了笑，将馒头掰成了八份，拿出其中一个比较大一点的递给了他。 朱明奇立刻伸手接了过来：“谢谢姐姐。”说完，两口就将馒头塞进了嘴里，将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的，活脱脱像一只正在藏坚果的小松鼠。 秦凌见如此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周边其余的小公子见她一笑，如春风般温暖，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他们一个接一个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从她手中接过馒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喏，这是你的。”秦凌递给刘羽一块馒头，随后望着他身边的高个子小公子，只有他还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秦凌侧头打量着他。 这个小公子看起来有点奇怪，虽然身着布衣，但这布衣看起来就像全新的一样，长相虽然说不上有多俊俏，但眉似刀鞘，眼如卧蚕，鼻若悬胆，唇犹朱漆，面相中竟然隐隐含着一股威严庄重之感，虽然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但行为举止，神态气度都明显也和旁边的小公子不太一样。而且，秦凌刚才已经看出，虽然刘羽一直在充当这帮小公子的“带头大哥”，但实际上，他总是时不时地望向这个小公子，一直用眼神在征询他的意见。 “我叫阿正。”他眼睛定定地望着秦凌，面若止水，看不出有任何获救的喜悦和激动之情。 阿正？没名没姓就一个称呼？ 秦凌满腹狐疑，她虽然不清楚这些小公子的来历，但是从他们的言谈教养来看，大概都是和刘羽一样的官宦子弟，个个非富即贵。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她不相信刘羽这些小公子会和一个没名没姓的野孩子混在一起，更何况她隐隐觉得这孩子才是这群小公子的主心骨。 “阿正？嗯，那你是哪家的孩子？姓什么？”秦凌不死心地追问。 阿正眼神闪躲了一下，将头扭到一边，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站在一旁的刘羽见状，生怕秦凌尴尬，连忙插到二人中间，笑嘻嘻地说道：“姐姐，我们都吃完了，不如早点上路吧。” 这小子小小年纪，倒还真有眼色。秦凌点了点，也不愿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他不愿意说就随他去。 “既然大家都休息好了，我现在就带你们下山回家去。” 众小公子闻言，齐声欢呼，年龄最小的朱明奇跑到她身边，主动拉起她的手，扬起可爱的小脸蛋，笑眯眯地说道：“姐姐，姐姐，你拉着我走，我怕自己跟丢了。” 秦凌一听就乐了，轻轻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好，姐姐拉着你的小手，一定不会把你弄丢的。” 说罢，她安排八人分成两组，两两牵手组成一队，互相照应，但是由于她牵了朱明奇的手，所以有一个小公子要落单，还没等她发话，阿正就主动一个人站到队伍后面。 众小公子跟着秦凌下山，一路上叽叽喳喳，欢声笑语，更有几个调皮的还打闹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拘谨和害怕。 秦凌看着他们如此天真烂漫，似乎全然忘记前不久还被人囚禁在地牢中的恐怖时光，心中不由感叹，还是小孩子的世界单纯，如果她能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该多好。 行至山腰，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惊雷，仿佛就在众人的头顶炸裂。 “姐姐，我怕。”胆小的朱明奇一头钻进了秦凌的怀中。 “乖，只是打雷而已，不用怕。”她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抬眼一看，只见天边远处几朵乌鸦黑的云彩正快速朝这边移动，看来马上就会有一场倾盆暴雨。她自己淋点雨水倒是无碍，但这些小公子个个身娇肉贵，又被关押了多日，本就体虚，倘若再淋一场大雨，十有八九会重病不起。 这可怎么办才好？秦凌紧紧皱起眉，四处张望，希望能寻到一处众人避雨的地方。 “姐姐，再往前一些，好像有几个山洞，我们可以去那里暂时先避避。”刘羽伸手朝前方指了指。 咦？秦凌纳闷，按理说刘羽众人应该是被土匪绑上狼牙山的，怎么会知道这半山腰还有洞穴？ 第625章 他到底是什么人 轰隆隆！又一声巨雷在耳边炸裂，陆续开始有雨点落了下来。 此时不容细想，她冲着刘羽说道：“既然你知道路，不妨我们都跟在你后边，你带路吧。” 刘羽闻言一愣，似乎有些茫然，随后眼睛立刻望向了阿正，只见阿正默不作声，径直走到了刘羽身后，轻轻推了他一下，朱唇轻启：“快点走。” 刘羽应了一身，不再犹豫，带着大家朝前走去，阿正则寸步不离，一直紧紧贴在他的身后。 秦凌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显然刘羽并不知道这里有可以避雨的山洞，带路的人是阿正。 “我看到了，山洞就在那儿。”刘羽指着不远处一个半大的洞口，激动地大喊，随后带着众人拔足狂奔，刚躲进山洞，豆大的雨滴就像倒豆子一样洒了下来。 秦凌是最后一个进洞的，多少淋湿了一些，显得很是狼狈。好在其他小公子基本没有淋湿，她也就放心了。望着洞外里拉哗啦的大雨，她莫名有些想念诸葛云乐，他此刻应该早就知晓了自己独上狼牙山寻药的事情，会不会正在背地里骂自己呢？ “哈秋！哈秋！”想到这儿，秦凌一下连打了两个喷嚏，难不成那厮真的再背后说她坏话了，等她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把头发擦干。”一块手帕出现在她的面前，秦凌抬头一看，递手帕给她的人竟然是阿正。 “谢谢。”她接过手帕，发现手帕质地柔软，非一般丝绸棉布，边角处还缝了一串铃兰，绣工极为精细。 “这绣工……”秦凌正打算夸奖几句，顺便和阿正攀谈一下，却不曾想他扔下手帕转身就坐回到洞穴的角落里，压根不想和她多说话。 秦凌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挤出一丝苦笑，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有些古怪，明明内心古道热肠，偏要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来。 这时，刘羽凑了过来，轻声问道：“姐姐，我想知道我不在的时候，我娘亲可安好？” 秦凌拍了拍他的头，轻轻笑道：“傻孩子，你不在她的身边，她怎么会好？这天下没有当娘的不挂念自己孩子的。你失踪这段时间，你娘可急疯了，整天茶不思饭不想，满京城找你。” 刘羽一听，顿时红了眼睛，哽咽道：“我也想我娘。”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朱明奇立刻哇哇哭了起来：“我也想我娘！” 连带着好几个小公子都开始抽噎起来。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我这不是就要带你们回家吗？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们娘亲，别哭了。” 秦凌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可一看见小孩子哭，就有些慌张了。她连忙哄着朱明奇，把他搂在了怀里，安慰道：“你都是小男子汉了，不能动不动就流眼泪。” 朱明奇抹了抹眼泪，童声童气地说道：“我知道，刘羽哥哥教我说，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没错！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要向刘羽哥哥学习，瞧他又勇敢又机智，还懂得调虎离山之计。”秦凌一边哄着朱明奇，一边冲刘羽竖起一个大拇指。 刘羽被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挠了挠头，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其实这些主意并不是我想的。” “那是谁？”秦凌明知故问，瞄了一眼躲在角落里，闭眼休息的阿正。 “这都是阿正教我的。”刘羽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但是他不让我说，你可千万别说出来。” 秦凌点了点头，又追问道：“这个阿正到底是什么人？” 刘羽面容一僵，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他双手绞着衣角，咬着嘴唇，支支吾吾得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一张俊俏的小脸愣是憋了个通红。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别说了，我不问便是。”秦凌摆了摆手，不想和小孩子为难。 听到她说不再问阿正的身份，刘羽如释重负，深深呼出一口气，又露出了少年独有的天真笑容。 秦凌不由自主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嘴角也向上扬起，心里却不停寻思： 看来这个阿正的身份绝不简单，连刘羽这样的高官子弟都缄口不语，莫非他是哪家王孙公子不成？可若是王孙公子，为何穿着一身布衣，难道是故意隐藏身份？ 大约下了一炷香的时间，大雨渐渐停了下来。秦凌望了望天上的日头已经过午，也不敢再耽搁时日，催促着众小公子赶紧起身上路。 下过雨的山路泥泞湿滑，很是难行，大家就算是互相搀扶，也有好几人摔了跤，还没走到山下寺庙，众小公子就像一群泥猴子了，远远看上去很是滑稽。 “秦姑娘！” “姑娘！” 两声高呼同时传来，秦凌眼睛一亮，听着声音应该是绝渊和卜安，难道是诸葛云乐派他们来找自己了？ 她赶紧寻声望去，远远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飞奔而来，一眨眼就到了面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轻声责备道：“你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让人不操心啊。” 秦凌佯装生气，推开他：“我这个死丫头也不需要诸葛公子操心。” 诸葛云乐嘴角一咧，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你自己连招呼都不打，就一个人跑到这深山上来，也不管别人担心不担心，难道不许我抱怨一句吗？” 秦凌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这些是？”诸葛云乐望了望跟在她身后的这帮泥猴子。 “哦，这些是我从狼牙寨里解救出来的小公子们，刘羽也在里面。”秦凌说着，回身朝刘羽招了招手。 刘羽立刻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众小公子一见，也跟着他一起行礼，唯独阿正两手背在身后，一副倨傲无礼的样子。 诸葛云乐朝他望了一眼，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眉头也不禁皱了一下。 “怎么了？你认识他？”秦凌顺着他的眼光望向阿正。 诸葛云乐没有回答，牵起她的手，吩咐绝渊和卜安：“天色见晚，你们快马加鞭去周边村镇寻些干净的衣服和吃食来，我们今晚就在寺庙里先过一夜，明天再启程回京。” 第626章 带走了一个人 山脚的夜露比山上更重，秦凌在夜半时分被硬生生冻醒了。她睁开眼，皎洁的月光甚是明亮，透过破烂不堪的窗棂投了进来，洒满了整个寺庙。 此时，朱明奇正紧紧依偎在她身边，蜷起身缩成了一团，想必也是被冻坏了。秦凌十分喜欢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她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将诸葛云乐给自己的披风盖在他的身上。 “娘亲……抱抱。”睡梦中的朱明奇无意识地撅起了小嘴，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秦凌心头一软，伸手将他轻轻搂在了怀里，倘若以后能和诸葛云乐也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秦凌不由转头向寺庙门口望去，诸葛云乐说他今晚会睡在门口，替她和小公子们放哨。 清亮亮的月光照着敞开的寺门，别说看到诸葛云乐，就连半个鬼影子秦凌都没有看到。 她不禁瘪了瘪嘴，这厮什么时候学会诳她了？说好在门口放哨的，竟然半夜不见了踪影，莫不是太过劳累，偷懒睡觉去了？ 秦凌又转头朝寺庙其他地方望了望，只见寺庙东北角的草垫子上，担惊受怕多日的小公子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片，许是今天太过劳累兴奋，一个个都睡的特别香。 可是诸葛云乐并没有和他们睡在一起，秦凌将目之所及的地方看了个遍，不仅没有看见诸葛云乐，连绝渊和卜安也没了踪影。她心中暗自奇怪，这三人总不会都跑到寺庙外去睡觉吧？ 秦凌轻轻松开怀抱，将朱明奇抱到一旁，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溜出寺庙查看。她前脚刚迈出寺庙大门，卜安就“咻”的一声从寺庙顶上跳了下来。 秦凌黑夜中没看清卜安的身影，顿时吓了一跳，不由向后撤了半步。 “是我。”卜安抱拳在胸，轻声说道。 “你这大半夜的，不在庙里好好睡觉，跑到房顶上去干什么？”秦凌拍了拍胸口，朝屋顶上张望了一下，但是那里也没有诸葛云乐的身影。 “望风。”卜安简单地回答，让秦凌对诸葛云乐的不知所踪更为不满。 “望风？不是某人说过要帮我们放哨，让我们什么都不要管，安安稳稳睡个好觉吗？怎么你倒是主动替他望起风来了？” 卜安听出秦凌语气不善，连忙解释道：“被吵醒了。” 吵醒？听这话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而自己没有发觉？难不成刚才半夜来了敌人，诸葛云乐和他们交了手，将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有敌人吗？”秦凌赶忙问道。 卜安摇了摇头，皱起眉头，似乎颇为不解。 “不是敌人，那是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啊。”秦凌有些着急，狠狠捣了卜安肩膀一拳。 “诸葛公子带走了一个小公子。”卜安没有闪躲，任由秦凌这一拳捣在了自己肩膀上。 “什么时候，他带走了谁？”秦凌心中十分纳闷，不是说好明天早上就启程回京，送这些小公子回家吗？诸葛云乐何必要偷偷摸摸半夜带走其中一个呢？ “大约二更天，是谁，不知道。”卜安压根没留意这些，她只知道诸葛云乐和绝渊离开了，她就要担负起护卫守夜的职责。 秦凌转身折回庙中，跑到东北角一数，果然少了一人，只有六个小公子挤在一起睡觉，她再定睛仔细一瞧，少的那一个不是别人，正是让她感到不同寻常的阿正。 这个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诸葛云乐为何要背着自己，连夜摸黑将他送走？一连串的疑问浮上了秦凌的心头。 她很想就坐在门口，等他回来好问个究竟，但是再转念一想，今天初见之时，她已经问过诸葛云乐是否认识阿正，但是他却故意叉开了话题，避而不谈，如今更是偷偷趁自己入睡之时，将阿正悄悄送走了，可见他应该是不想她知道这其中缘由。 既然他煞费苦心想瞒着自己，自己若是非要逼问也没有意义，更何况依照诸葛这厮的傲娇脾气，不管她怎么问，只要他不想说，就绝对不会透露出半点口风来。 秦凌叹了口气，反正还有卜安这个绝顶高手在庙外守着，就算诸葛云乐和绝渊都不在，她也不担心这里的安危。于是，她索性把疑虑都抛在了脑后，又回到草甸上，抱着软绵绵的朱明奇睡着了。 这后半夜秦凌睡得很是香甜，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寺庙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米香。 红枣粳米粥？ 秦凌闻着香味立刻睁开了眼睛，一咕噜爬了起来，朝庙中一看，只见诸葛云乐在庙中央生了一堆火，火上还架着一口不小的砂锅，里面的热粥正咕嘟嘟的翻滚着，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勾得秦凌肚子的馋虫不住地翻腾。 “你醒了？” 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诸葛云乐连头也不回，就知道是秦凌醒了。 “嗯。”秦凌想起昨天夜里的事，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有些不想搭理他。 “醒了就起来吃早饭吧，粥已经熬好了。”诸葛云乐拿起手边一个粗碗，舀了满满一勺红枣粳米粥，帮秦凌晾在了一旁，随后又从一旁的油纸包中取出七八个大包子，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秦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叫醒朱明奇和其他小公子，大家一起围坐在火堆旁开始吃早餐。 望着诸葛云乐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秦凌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咦？”她忽然故做惊讶状，夸张地问道：“怎么少了一个人？阿正跑哪里去了？” “是啊，阿正哥哥呢？怎么不见了。”朱明奇嘴里塞满了包子，含混不清地跟着问道。 刘羽赶紧到处张望了一下，似乎非常紧张，看起来他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阿正偷偷走掉的事情。 “他是不是到庙外转转去了？我去找找看。”说着，刘羽把手中的包子一口塞进了嘴里，起身就要去寻。 秦凌也不阻止，只是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诸葛云乐看他有什么反应。 “他有事，提前走了。”诸葛云乐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话。 第627章 回家 刘羽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差点被嘴里的包子给噎住，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秦凌见状，赶忙舀了一瓢清水递给他，他接过来仰头饮下，这才顺过这口气来。 “他一个人走了？怎么都不和我打声招呼。”刘羽抱怨着，眉宇之间全是担忧的神色。 诸葛云乐并没有吭声，而是站起身，跺了跺脚，催促众人快点吃饭，然后转身吩咐绝渊把马车备好。 马车？ 昨天见到诸葛云乐一行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马车啊，这多半也是他昨晚从别处弄来的。秦凌想到这儿，故意又问道：“昨儿个并没有见你带马车来，莫不是你半夜跑出去做贼，去偷了辆马车来？” 诸葛云乐但笑不语，看这样子是铁了心不告诉她一丝一毫有关阿正的事情。 秦凌连续碰了几个软钉子，心中虽然不舒坦，却也懒得再问，索性端起粥碗，一口气呼噜干净，抹了抹嘴，带着朱明奇等人上了马车。 要说诸葛云乐办事还真是妥帖。他知道这些小公子平日里都是家中养尊处优的小宝贝，特意搞来了两辆马车，让大家分开乘坐，这样位置也宽绰些，同时，还特意在马车中放置了几个软靠，以缓解马车的颠簸。 秦凌气恼诸葛云乐有事瞒他，以分开照看小公子为由，把他赶到了另外一辆车上，自己和刘羽、朱明奇以及其他两位小公子挤在了一辆大车上。 这一路上，刘羽博学好讲，朱明奇天真可爱，陪着秦凌一路欢声笑语，很快就到了京城， 全然没有一般旅途中的劳累沉闷之感。 诸葛云乐显然都事先问清楚了各小公子的家世，一入京城，马不停蹄地就将众人一个个送到了府上。 临别时分，朱明奇，刘羽等人和秦凌感情已是极好，众人依依不舍，尤其是朱明奇，赖在秦凌怀里，一个劲地要拉她进府中去，家人劝了半天，秦凌无可奈何地答应以后一定再来看他，他这才松手放她离去。 “想不到，你还挺有孩子缘的。”诸葛云乐扶着秦凌上了车。 “我只不过是在他们最脆弱，最害怕的时候，充当了一次救世主，所以他们都把我当大英雄看了。”秦凌耸了耸肩，整个人到这时才放松下来，将头倚靠在诸葛云乐肩膀上，轻声说道：“好累，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诸葛云乐搂住她纤弱的肩膀，俯首在她头顶轻轻吻了一下。 ※※※ 马车虽然颠簸，但有了诸葛云乐这个人肉靠垫，秦凌竟然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躺在了自己闺房的大床之上。 “我这是……”秦凌从床上爬了起来，神情有些恍惚。 “姑娘许是太累了，在马车上睡着了。”陌晚熟悉的声音让秦凌找到了家的感觉。 “那我怎么从马车上跑到床上了？”秦凌揉了揉太阳穴，接过陌晚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和脖颈，整个人马上觉得神清气爽许多。 “姑娘还说呢，羞羞羞。”陌晚调皮地伸出舌头，用手指刮着自己粉嘟嘟的小脸，羞臊着秦凌。 “羞什么羞？”秦凌故意瞪起眼睛，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姑娘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陌晚眨了眨眼睛，眉眼间全是甜死人的笑容，“是诸葛公子把你从马车上一路抱到床上的啊。” 这厮居然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抱到了床上？ 秦凌心底泛起了涟漪，但脸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一本正经地假意训斥道：“抱就抱了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哦。”陌晚嘟着嘴点了点头，又将桌上的一碗银耳羹端到了秦凌面前，轻声说道：“这是诸葛公子吩咐的，让我备一碗温热的银耳羹，姑娘醒来一定口燥肚饿。” 秦凌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接过银耳羹，三口两口就喝了个精光。这个诸葛云乐真是自己肚子的蛔虫，连她睡醒肚子会饿都想到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秦凌抹了抹嘴，朝窗外张望了一眼，只见红霞漫天，金光灿烂。 “回姑娘，是酉时。”陌晚收起碗勺，见秦凌伸长脖子望着窗外，连忙奔到窗前，将窗子全推开了。 夕阳的金色余晖洒了进来，所有事物都披上了一次迷醉的光晕，特别是陌晚站在窗边，迎着夕阳，一道美丽的剪影如画般迷人，秦凌看着看着，不禁心生暖意。如果余生都能如此平静，祥和地度过，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忽然，一阵悠扬的萧声传来，曲调婉转悠扬，曲意清新空灵，听得人精神一振。 “我们府上还有会吹萧的能人啊？”秦凌好奇地站起来，跑到窗边，探出去半个身子，寻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假山小桥旁，斜倚着一位公子，长身玉立，衣袂翩翩，虽然只得一个背影，旁人也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潇洒倜傥的俊俏公子。 秦凌望着他，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因为这位吹萧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心上人。 “你怎么没告诉我他还没走？”秦凌轻轻嗔怪了一声，转身走出房，迎着诸葛云乐走了过去。 “姑娘，你也没问我啊。”陌晚撅了撅嘴，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正要跟着她一起去，却看见秦凌冲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跟着。 “姑娘现在眼里只有诸葛公子了。” 陌晚的抱怨声一字不落地落入了秦凌的耳朵里，她脸上笑意更浓，步子迈得更大，很快就走到了诸葛云乐身后，默默站在他的影子里，伸出手在空中描绘着他的影子。 一曲吹罢，诸葛云乐头也不回，用玉笛直指天边，朗声说道：“待他日你我没有这些俗务缠身，我们一同去塞外牧羊放鹰如何？”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来到了他的身边，秦凌不再躲在背后，转身从他的背影中走了出来，于他并肩而立，扶着精雕细琢的栏杆，柔声答道：“塞外牧羊固然不错，可我这人在一个地方呆不住，更何况大好河山，美景如画，我更喜欢将来能四处游历，踏遍五湖四海，赏遍天下美景。” 第628章 没正形 诸葛云乐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手一伸就将秦凌揽入了怀中，“早知道你是个小猴精转世，一刻也闲不住的。你若是要踏遍五湖四海，我就陪你到天涯海角。” 铮铮誓言如一颗蜜糖在秦凌的心头融化，她嘤咛一声，倒在了诸葛云乐的怀中，二人相依而立，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晚风吹散他们的长发，吹皱他们的衣袂，也吹乱了他们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收起了余晖，躲进厚厚的云层不见了，一股微凉的寒意让秦凌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冷吗？”诸葛云乐收紧了自己的怀抱，更加用力地将秦凌抱在怀里，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嗯，有点冷。”秦凌点了点头，然后一边用力想推开诸葛云乐，一边笑道，“但是你也不需要这么用力，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勒死你我可舍不得。”诸葛云乐放松一点力道，俯首在秦凌耳边低语道：“你若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呸呸呸！”秦凌佯装生气，嗔道：“什么死不死的，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我不爱听。”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和其他女子不同。”诸葛云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生死相许的诺言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不吉利的话呢？” 秦凌眨了眨眼睛，笑道：“你都说了，我和其他女子不同，并不是普通人，这些甜言蜜语对我没有作用。” “真的吗？”诸葛云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下巴轻轻蹭着秦凌的头顶，用低沉诱惑的声音说道：“我要你许我一辈子，永远永远不得离开。” 秦凌闻言，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说没感觉是假的，此刻她的脖颈已经羞成了粉红色。 “嗯？好不好？快答应我。”诸葛云乐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如魔音一般诱惑着她。 “嗯。”秦凌不由自主答应了一声，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含羞带怯地推开诸葛云乐，“说这些没有，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与其说这些摸不着碰不到的甜言蜜语，倒不如来点实际的。” “哦？那你说什么是实际的？”诸葛云乐歪着脑袋，无比宠溺地盯着眼前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 “实际的就是，你准备八抬大轿来娶我，然后把你所有的房契，地契都过到我的名下，所有的产业都交给我打理，你可愿意？”秦凌捂着嘴笑道。 “这有何难？”诸葛云乐捧起秦凌的脸，回道：“等我处理好现在的事情，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别说房契，地契，就连我自己都一并交给你，以后就由你养着我好了，其实我早就觉得自己有当小白脸的潜质。” 秦凌正要笑骂他不正经，就听得陌晚在远处喊道：“姑娘，晚饭准备好了。” 咕噜噜…… 两人的腹中同时响起一阵饥鸣。 “哈哈哈”秦凌忍不住大笑起来，诸葛云乐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现在是默契十足了。” 今天的晚饭准备的很丰盛，虽然只有秦凌和诸葛云乐两个人用餐，但是陌晚还是吩咐后厨准备了七八个菜，而且全部都是秦凌平日里最喜欢吃的。 说实话，这几日在狼牙山风餐露宿，秦凌确实也馋坏了。她也不管诸葛云乐在不在场，撸起袖子大吃起来。 看着秦凌一副胡吃海塞的样子，诸葛云乐是越看越欢喜，不停地给她碗里夹菜，吃的速度赶不上夹菜的速度，不一会秦凌面前碗中的饭菜就垒得像一座小山了。 “嗝！” 忽然间，秦凌打了一个饱嗝，她连忙捂着嘴，有些尴尬地望着诸葛云乐，脸上微微泛起了红霞。 可谁知，虽然诸葛云乐抿着嘴，绷住了没让自己笑，但是守在一旁的陌晚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一笑，旁边伺候茶水的两个小丫鬟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凌被笑的得有些不好意思，撇了撇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吃饱了。” “嗯，我也觉得你吃饱了。”诸葛云乐眉眼含笑，吩咐把饭菜都撤了，随后又嘱咐陌晚安排后厨烧些山楂橘皮糖水，晚些时候伺候秦凌喝了。 “你这是要走了？”秦凌见他叮嘱这个，吩咐那个，不由问道。 “我倒是不想走，想留在你这里过夜，不知道秦姑娘同意不同意啊？”诸葛云乐一边笑着，一边接过绝渊递过来的披风。 “你现在越来越没正形了。”秦凌撇了撇嘴，要不是看陌晚和绝渊都在，她现在肯定会跳起来，打薄他的头，竟敢随便出言调戏她。 诸葛云乐头一歪，冲着秦凌挤了一下眼睛，随后又带着她的眼神瞄了瞄绝渊和陌晚，似乎再说，如果不是有旁人在场，他可就不是只说说而已了。 秦凌心领神会，立刻白了他一眼，诸葛云乐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你也劳累了好几日，早点休息吧。”说罢，诸葛云乐抬脚要走。 “唉，等等，我还有件正事没来得及和你说呢。”秦凌说罢，神秘兮兮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缎布包。 诸葛云乐眼睛一亮，欣喜道：“莫不是你找到满庭芳了？” 秦凌嘴角高高扬起，脸上难免露出得意之色，嘴上却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包里是满庭芳？” 诸葛云乐停下脚步，冲秦凌笑了笑：“除了满庭芳还有什么东西都让你用锦缎包起来，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在怀中，更何况你此去狼牙山，为的就是寻找满庭芳，依你的性格，若是没有寻获，想必是不会善罢甘休。但瞧这一路上你心情不错，我想除了是因为成功营救小公子，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寻获了满庭芳。” “啧啧啧。”秦凌砸了咂舌，“瞧诸葛公子分析的好像头头是道。那你怎么不碰面就问问我，有没有找到满庭芳？” 诸葛云乐抿着嘴，笑道：“若是万一我猜错了，你压根没有找到，这冒然一问，岂不是丢了你的面子？某人在深山老林中苦寻多日，一无所获？” 秦凌见诸葛云乐打趣她，把头一偏，“我可不像某人，我有我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情？” 第629章 秦家来谢 诸葛云乐见她面似有不悦之色，连忙道：“开个玩笑而已。我当然知道你的能耐，只不过先前有诸多闲杂人等，不便相问。” 秦凌闻言，点点头。诸葛云乐说的有理，当时他们领了一帮子小公子，倘若被他们听去，定会走漏了风声。这满庭芳可是稀世珍宝，觊觎它的人不在少数，若得知宝物在秦凌身上，怕是又要凭空生出许多是是非非。 诸葛云乐坐了下来，接过秦凌手中的锦缎包，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只见黄色的锦缎帕中躺着一株暗红色的花束，看起来比一般的野花要大许多，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咦？”秦凌冒出一声疑问，趴在桌上仔细看着锦帕中的满庭芳。 “怎么了？”诸葛云乐不解，看她的样子，好像不曾见过这花，可这不是她自己亲手采摘下来的吗？ “我摘下它的时候，它可是像鲜血一样通红通红的，还会发光，如今怎么颜色变得如此暗沉？倒像是鲜血凝固了一般。” 诸葛云乐听她如此形容，眉头也轻皱了起来，莫不是这满庭芳被采摘下来过后，就会失去了活性？那这样会不会影响它的药性？ “这一点，干娘没有和你提过吗？” 秦凌摇摇头：“没有。你说，会不会是我保存不当？” 看到她似乎有些担忧，诸葛云乐连忙出言安慰：“你放心吧。干娘是做事仔细之人，若是此花需要什么特别储存之法，她不可能不告诉你。” 秦凌一想，他说的也对。依照简老夫人对药材的珍爱程度，一定会事无巨细地叮嘱。现在她什么也没有提到，估计应该是不需要用特殊的方法保存。只是这花的颜色和光泽都变得暗淡，这一点总是让人感到不安。 诸葛云乐看穿了秦凌的心思，招手吩咐了绝渊几句话，随后重新仔细地将满庭芳包了起来，放在桌上默默等待。 绝渊领命而出，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普通的木匣子进来，诸葛云乐接过木匣子，轻手轻脚地将满庭芳放进匣中，亲手上了锁。随后又吩咐绝渊从暗卫中挑选四个身手最好的家伙，今晚连夜就护送满庭芳回永安府，务必一定要亲手送到简老夫人手中。 “那这钥匙？”秦凌见诸葛云乐将木匣的钥匙揣进了怀中，似乎压根没打算让人一起送给简老夫人，不免有些奇怪。 诸葛云乐笑了笑，解释道：“这钥匙待我回去之后，马上会飞鸽传书给干娘，说不定这木匣未到，钥匙先至呢。” 还是他想的周到，做事谨慎。秦凌不由在心底佩服诸葛云乐，只是看他如此小心，看来这满庭芳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珍贵。 “我真是想不通，这满庭芳如此珍惜，为什么干娘要让我去摘？此事交给你去办不是更稳妥些吗？”秦凌托着腮问道。 “这一点我也想过，不知道干娘究竟是何用意。”诸葛云乐摇了摇头，他也猜不透简老夫人的想法。 绝渊办事效率很高，就在他们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办好了诸葛云乐交代的事情，回来复命了。 “这下我真的要走了。”诸葛云乐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披风，眼眸中全是恋恋不舍。 秦凌被他瞧的有些脸红，连忙跟着站起身，推推搡搡把他赶出了门外：“走吧走吧，天都这么晚了，你留在这里就是打扰我睡觉。我早就想赶你走了。” 诸葛云乐嘴角噙着一丝无奈的笑，叮嘱道：“那你早点休息，估计过几日还有得你忙。”说罢，他带着绝渊离开了。 翌日，秦凌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正当她懒洋洋准备赖床，多和被子温存一会儿的时候，就听得陌晚在屋外轻轻叩着门，试探地叫她。 “进来吧。”秦凌应了一声。若不是有什么事情，这丫头肯定不会叫自己起床的。 陌晚听到秦凌睡醒了，连忙推门进来伺候她洗漱穿衣。 “姑娘看来是真累坏了，昨日就睡了半日，不曾想今日还能睡这么久。” “你这是嫌弃我睡的太多了？”秦凌故意调笑道。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陌晚却当了真，急得连连摆手：“我怎么会嫌弃姑娘？不管姑娘做什么我都欢喜，你要睡就睡，我现在伺候姑娘就寝。”说罢，她立刻伸手要去摘秦凌刚刚带上的发簪。 “哎哎，我和你开玩笑呢。”秦凌笑着护住发髻，生怕被陌晚这个傻丫头弄乱了，“你刚才说外面都有谁在等着？” 秦凌转移了话题，免得陌晚这丫头多想，还以为自己真的生气。 陌晚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很努力地在回想：“来的人不少，有五六家，什么朱府，刘府的，反正都是来答谢姑娘相救之恩的。” 原来都是那些被解救的小公子的家人上面道谢来了。秦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实在的，她觉得此去狼牙山，能救出这些小可爱比她寻获满庭芳，更令人开心。 “我这几日不在，府上可还有发生别的事情？”秦凌一边朝前厅走去，一边拉着陌晚问道。 “府中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姑娘就算不在，有我看着，他们也不敢偷懒。”陌晚说着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秦凌见她如此，不禁想打趣她一下：“哎呦，想不到我们陌晚姑娘，现在这么厉害，府上上上下下，这么多仆役丫鬟，都被你管的服服贴贴，厉害厉害，着实厉害。” 陌晚顿足，红着脸笑了起来：“姑娘这莫不是又在取笑我？” 秦凌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哪里敢取笑你，再过不久我看你就可以当咱们府上的管家了。” 陌晚撅起小嘴，娇嗔道：“姑娘再这样说我，我可要恼了。陌晚说了这辈子都当姑娘的贴身丫鬟，别的什么也不做。” “好好好。”秦凌见她当了真，只好就此打住，不再开玩笑。 “只不过府中虽然无事，但是这两天秦家的人倒是天天来找姑娘。” “嗯？”秦凌口中抱怨道：“他们家又来找我做什么？这都碰了多少次软钉子了，还敢来？脸皮还真厚。” “看他们提的谢礼，似乎是要来感谢姑娘帮了他们什么忙。” 第630章 一番心意 陌晚的话让秦凌有些糊涂。自己何时帮过秦家什么忙？对他们家的事情，她可是一向唯恐避之不及的。 两人说着话，转眼已经到了前厅。 秦凌前脚刚迈进门槛，几家人呼啦一下子就围了过来，对她表示千恩万谢。 “大家不用谢我，这是我理所当然应做之事，能救出各位家中小主儿，也是机缘巧合，大家的心意我都收到了，这礼我也收下了，请各位回去稍个话，就说秦凌不才，得蒙各家抬爱，心中有愧，他日有机会必定登门回谢。” 秦凌话音刚落，一个矮敦敦的管家模样的男人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她一张请帖，朗声道：“秦姑娘年少英姿，我家老爷很是欣赏，想邀请姑娘于明日到府中赴宴，这是请帖，还望姑娘赏脸。” 秦凌接过烫金的帖子，打开一瞧，落款是礼部侍郎朱英杰，心中立刻了然，这是朱明奇的父亲，多半是这个小家伙硬要父亲出门，邀她过府中一聚。 “好，我明日定会准时赴约。”秦凌想都没想，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她心中本就十分喜欢那个肉呼呼，可爱得不得了的朱明奇，更何况他父亲是礼部侍郎，自己如果不去岂不是错过了一次和高官结交的机会？要知道这种机会，对其他人可是想求都求不到的。 朱家管家见她爽快应允，不禁面露喜色，连忙拱手道谢。另外几家一见让朱家抢了先机，也连忙递出请帖，争相恐后地邀请秦凌前往府中做客。 这下秦凌犯了难，她没想各家都想请自己过府相聚，可是刚才已经答应了朱家，若是直接当面拒接，恐怕会得罪其他人，这其他小公子的父亲虽然不如朱明奇的父亲位居侍郎，但也都算朝中高官，自己可是一个都开罪不起。于是，她只好脸上推着笑，一一答应下来，只不过具体时间就得在斟酌商量，毕竟她只有一个肉身，不可能同时去几家做客。 众人正说话间，看门的仆役又来报，秦家又派人提着谢礼来了。 若是平时，秦凌可能不会相见，让看门仆役直接打发走算了，可是今天她急于摆脱堂上各位的热情，只好提出要与秦家有事相谈。 众人都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个个知情识趣，得知是秦家来访，自然不便继续留下，于是，递了请柬之后，纷纷离开了。 今日投贴登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秦之浩。他从别处听闻昨日秦凌已经回到了府中，故而今日特意专程前来道谢。 以前秦凌对秦家的人没有一个有好印象，他们合起伙来算计自己家财的嘴脸至今难忘，但是上次秦之浩登门求助时，却又表现出了另一面，让她不禁有些刮目相看，只能说秦家这个长子除了老实，愚孝之外，本质上也算不得什么十恶不赦的奸人吧。 “凌儿，知道你现在是什么都不缺，这点小东西你肯定不会放在眼里，但确实是我们一番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收下为好。” 秦之浩直呼了秦凌的闺名，招呼随从把礼物抬了上来。 秦凌走上前一看，是一个竹编的大筐子，里面放着各色难得一见的水果，有的甚至她连见都没见过。 “这都是些什么？”秦凌饶有兴趣地从筐子里拿出一颗浑身长满了硬刺壳的东西，看起来这个东西很像自己前世吃过的榴莲。 “这叫徒良，是从西域传进来的一种水果。”秦之浩走上前，接着说道，“这东西外壳坚硬无比，剥开后内心却柔软细腻。” 秦凌一边听着，一边让陌晚去寻了把小刀，当场把徒良破开了，顿时一种异味弥漫了整个厅堂。 果然是榴莲，秦凌闻着臭臭的味道，看着金灿灿的果肉，心中不由一喜，她以前可是很喜欢吃榴莲的，可惜自从来到这边，这玩意儿成了稀罕之物，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姑娘，这东西是坏了吧？臭死人了，我拿去扔了它。”陌晚闻着这特殊的臭味，几乎要吐了出来，赶忙捏起鼻子，用嘴呼吸。 “且慢。”还不等秦凌开口，秦之浩就挡在陌晚前，阻止了她，“这玩意儿就和臭豆腐一个道理，虽然闻起来奇臭无比，但是吃进嘴里却是香甜可口，凌儿不妨先试上一试，说不定会喜欢。” “这东西臭哄哄的，怎么会还好吃？姑娘，不要听他的，说不定这东西就是坏了，他想哄你吃下去呢。”陌晚朝秦之浩瞪了瞪眼睛，在她心中，秦家的人可是个个都狡猾。 秦凌笑着摆了摆手，陌晚第一次看见榴莲，这么想也在所难免，但她心里知道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只是苦于不能直白说出来，毕竟这东西是稀罕物，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也是第一次见才对。 于是，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回道：“这世上还有此等稀奇古怪的水果，凌儿倒还真不曾见过，今儿个托大伯的福，算是开了眼界了，就让我来尝一下，它味道如何。” 说罢，秦凌也不避讳，直接用手挖出了其中一块色泽金黄的果肉，浓郁的“香气”直冲鼻腔，她忍不住放入嘴里咬了大大的一口。 真是太好吃了，她忍不住要开心地冒泡，但脸上却装的平静如镜，淡淡地说道：“嗯，这玩意儿是挺特别的，味道不错。” 听见秦凌肯定，秦之浩喜上眉梢，为了送礼这件事，他们全家可是伤透了脑筋，生怕不对秦凌的胃口，让她瞧不上眼。 最后还是秦若熙提出，与送金银玉器这些俗物，倒不如送些特别的玩意儿，秦凌在秦家住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看得出她不是特别在意衣着打扮，反而对美食一类有些兴趣。于是，秦家几人一合计，京城内的名吃想必秦凌已经吃遍了，不如从外面找些特别的吃食，正巧听说附近商行有一批珍稀水果出售，于是花了不少银子将它买了下来。 “凌儿喜欢就好，这里面还有其他一些京城没有的玩意儿，你都留下来慢慢品尝，看看喜欢那样，如果还想吃就托人来找我，我定会想办法采办。” 第631章 那个人是谁 看秦凌大口大口，吃得是津津有味，秦之浩现在甭提有多开心了。看了这个小丫头虽然看起来老练持重，但实际上终归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爱吃爱喝爱玩才是她的本性。 “谢谢大伯的一番美意，我这已经是无功不受禄了，以后怎么还敢劳烦您为我担心。”秦凌吃完一块，舍不得继续吃，擦了手，吩咐下人将水果都搬到后厨去了。 “凌儿，说这话又是见外了。”秦之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秦凌跟前，双手抱拳在胸，朝秦凌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大伯，你这是干嘛，快点起来。”秦凌见行此大礼，心中有些诧异。这秦之浩最讲究辈分，一直以来都以自己是秦家的长子而自居，如今怎么对自己这个晚辈行起大礼了？ “大伯说来惭愧，自己做事不慎，有辱门风，差点就毁了秦家。”秦之浩重重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幸好有凌儿你及时出手相救，不然我此刻可能已经被流放苦寒之地去牧羊了。” 秦凌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事肯定是指擅自挪用公款之事，不由得心中纳闷，自己明明没有出手帮过一丁点忙啊，怎么秦之浩会认为是自己替他们消了灾解了祸。 “大伯说的可是上次你来所求之事？”秦凌问道。 “正是，当日凌儿冷眼拒绝，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管我们秦家的死活，殊不知你在背后做了这么有助秦家的事情，救我与危难之中，这份恩情，大伯会永远记在心里。” 秦之浩这番话是说得字字恳切，却听得秦凌一头雾水。她本想开口解释一下，告诉她自己实际上什么也没做，但转念一想，这种赐予别人恩情的好事别人想抢都抢不到了，自己何苦再往外推呢？ 于是，她笑了笑，打起了马虎眼：“大伯跟我还客气什么？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这话听在秦之浩耳朵里，显然就是秦凌的自谦之词，言下之意就是她是看在亲戚的面上，为他做了很多事。 两人就这样又寒暄了几句之后，秦凌推说有些累，秦之浩连忙告辞。 “姑娘，你这是打算和秦家和解了吗？”陌晚送走秦之浩后，追在秦凌身后问道。 “哼，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和解的事情，只不过我瞧这秦之浩本质还不坏，刚才又被其他众人烦扰，所以见他一面也算是帮自己解围。”秦凌一边说着，一边笑道：“不过这次见面可真不亏，他带来的那些水果可真的都是好东西，回头咱们都给它吃了。” 秦之浩回到府中，将今日秦凌的接收了礼物的回去禀告了秦老爷子，他闻言大喜，以为总算是和秦凌和好了，决定立刻再进一步，又派人去请秦凌晚上到府中吃饭，美其名曰是设家宴，没想到还是被秦凌拒绝了，这让秦老爷子好生懊恼，自己的儿子秦凌可以接受，怎么自己这个亲爷爷，她就是死活不肯原谅呢？ “爷爷，你不要急，我看凌儿姐姐可能也是一时拉不下脸面来，毕竟她以前说过，此生不会再踏入秦家半步，如今您请她回来吃家宴，她岂不是要破了自己说过的话？”秦若熙见秦老爷子一脸郁闷，乖巧地上前安慰。 “若熙说的対，凌儿这丫头可是最好面子的，我看咱们还是要多跑几趟，慢慢来。实在不行，您老人家要是有空，也可以亲自去一趟，说不定到时您一出门就感动地她一塌糊涂，抹着眼泪就跟您回家来，也是说不准的事啊。”站在一旁的曹氏也上前安慰道。 秦老爷子点点头，这母女二人所言也有些道理，毕竟是自己的大儿媳妇将秦凌亲自赶出了府，如今让她回头，总得给她一些面子才行。 “那就按你们所言，这几日还是派人时时去看望着，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亲自去一趟便是。” “爹，秦凌这个臭丫头真的有这么大本事吗？”坐靠在椅子上的秦之恩听到秦老爷子都要专门去请秦凌，有些不以为然。 “是啊，这一点我也有些奇怪。今日我登门道谢之时，凌儿似乎还有些意外，好像对此事并不知情，会不会暗中帮助我们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秦之浩也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秦老爷子端起茶壶，饮了一口，眯起眼睛说道：“这事情我已经打听地清清楚楚了。要说这直接出手相助我们的人，还真不是秦凌这丫头。” “我就知道不会是她，当初我和大哥都去求过她，她根本一点面子都不给，怎么可能一转身又悄悄出手帮咱们，这不合常理啊。”秦之恩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要我说，这个死丫头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就算她再有钱，也不会愿意掏出一个铜板给我们，我们何苦再去讨好她呢？” “你懂什么！”秦老爷子白了秦之恩一眼，“这出手相助之人虽然不是秦凌本人，可人家冲的是秦凌的面子！不然人家怎么会出手相助？” “爹，你就告诉我们这个人到底是谁吧？”秦之浩听得心急，忍不住问道。 秦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此人暗中相助，本意并不想声张，只是让人捎话给我，说是看在我们是秦凌家人的份上才帮这一把。后来经我多方打听，才得知了他到底是谁。” 说到这，秦老爷子又停了下来，环视众人一圈，众人也都眼巴巴望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爷爷，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随便到处乱说恩人的名讳。”秦若熙猜到了他的心思，出言保证道。 “对，对，我们谁都不会说出去的。”秦之恩等人也纷纷附和。 秦老爷子听到大家保证，这才点点头，报出了一个名字。 原来这暗地里相助秦之浩和秦之恩两兄弟脱困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凌的义兄，简老夫人的独子，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唐青俞。 第632章 冲着他来的 “居然是他？想不到他居然会为了帮秦凌这个丫头，而帮我们去疏通关系。平日里我可一直都听说他为人刚正不阿，遵纲受纪。”秦之浩颇为惊讶地说。 “你还真傻，这天底下哪有几人是真的清清白白，毫无私欲的？”秦之恩鄙视地瞪了一眼他，“尤其是朝中这些高官，平日里看起来个个两袖清风，道貌岸然，实际上有几个不是敛财敛权，中饱私囊？就连爹……” “混账！又在这胡言乱语了。”秦老爷子一听到这个逆子竟然把自己也说了进去，顿时脸色一沉。 “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谁也没有把你当哑巴。”曹氏一见秦老爷子拉长了脸，连忙上前拍打了一下秦之恩，让他闭嘴。 秦之恩挨了训，闷头向椅子上一靠不再说话。秦老爷子也不愿意再看到他半死不活的癞头样子，索性一句话不说，扭头也回了屋，众人见状，也只好都散了。 秦家人天天派人去请，秦凌是日日说没空不去。但是她这还真不是推脱之词，这不过两三日光景，她就已经赴了七家宴请，完全没有闲着，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了第四日，才算把这七家小公子的答谢宴给吃了个遍。 “今日，姑娘总算得空儿可以在家吃顿饭了。”陌晚陪着秦凌在树下看书，伸手递给她一块削好的水果。 “嗯，终于可以歇歇了，这几日大鱼大肉吃的我都要反胃了，你吩咐后厨今日做些清淡素雅的小菜吧。”秦凌眼睛都没有离开书本，只是张开嘴，让陌晚把水果塞到了自己的口中。 “哎呦，小妹这过的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突然一声清朗的男声在秦凌背后传来，她扭头一看，只见唐青俞着一袭青色锦缎锦鲤纹长衫，腰中系着一条鹅黄长穗丝绦，手持一柄凤竹骨扇，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大哥何时来的？”秦凌立刻翻身从躺椅上爬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些守门的奴才真是太不懂规矩了，大哥进门也不向我通报一下。” 唐青俞晃了晃扇子，走到秦凌面前笑道：“你莫要怪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通报的。我这个做大哥的到自家妹子府上来，不就相当于到自己家吗？若是还要和旁人一样通报才能入府，那我可不依。” 秦凌听他假意撒娇，不由捂着嘴笑了起来：“大哥说的是，我这里就相当于自己家，你想来便来，不用通报。”说罢，她接过陌晚手中的果盘，递到唐青俞面前，略带讨好地说道：“只不过大哥若是看到妹妹有什么不雅之态，可千万别外传，不然要是影响了我的终身大事，妹妹可是要赖着你一辈子的。” 唐青俞听罢，哈哈大笑道：“我这妹子这么可爱机灵，别人家抢还来不及，就怕你不愿意嫁。” “若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我当然不嫁，不然岂不是配不上大哥你的名头？”秦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兄妹两个正在说笑之时，看门仆役来报，秦家有来人求见。 秦凌不由皱起了眉头，这秦家不是刚刚才派人来过，被自己打发走了，怎么这才一会儿功夫，又来骚扰，真是令人厌烦。 “不是告诉过你了，姑娘不见秦家人。”一旁的陌晚见秦凌皱眉，知她心烦，于是直接替她开了口。 不料一旁的唐青俞却阻止了她，向看门小厮问道：“这秦家来的什么人，为何事求见你家姑娘啊。” 看门小厮垂首答道：“来的人似乎是秦家三位老爷，还有两位女眷。所为何事而来，小的倒是没问。” 三位老爷和两位女眷？秦凌心中一动，这莫不是秦家全家人都出动来找她了？难不成是邀请她回家吃家宴不成，索性全家来她这里蹭饭，也算一顿家宴？ 唐青俞听了，微微颔首，转而直接吩咐小厮道：“你去请秦老爷子一行人进来，先到前厅休息，我们随后就到。” 小厮抬起眼，偷偷瞄了瞄秦凌，毕竟他是秦府的奴才，这位姑娘才是自己的正主儿。 秦凌虽然心中不愿见秦家这些人，但唐青俞都发了话，她是绝对不可能不给他面子的。只好冲着小厮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先把茶水伺候上，我们可能要晚点过去。” “是。”小厮领命而去。 唐青俞站起身，掸了掸袍子，说道：“小妹，这就和我一起去前厅吧。” 秦凌跟着站起来，脚下却不愿意移动半分，嘴里忍不住抱怨道：“大哥又不是不知道秦家是怎么对待我的，我自小和孤儿一样长大，他们何时照顾过我，如今见我出人头地，才来抱大腿难道不嫌太晚了一点吗？” 唐青俞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柔声劝道：“去见见也无妨，毕竟你们身上流着是同样的血。” 秦凌见执拗不过，只好随着他一起来到前厅，才刚一进门，就听见秦老爷子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迎着唐青俞走了过来，高声道：“唐大人，能在这里遇见你，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哦，原来他是冲着唐青俞来的。秦凌见此情形，心中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唐青俞执扇回礼，笑对：“秦大人乃当朝元老，是我的前辈，要说荣幸也是我的荣幸。” 秦老爷子一听他如此客气，心中大感舒畅，连忙着奉承道：“唐大人才高八斗，年纪轻轻就肩挑重任，未来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哪里，哪里。”唐青俞微微笑了笑。 “我看唐大人不仅是才学高，这人也是风流潇洒，一看就是名士之范，听说您还尚未婚配，不知道……”一旁的曹氏见到唐青俞，眼睛也放出了光，她一边问一边把站在她身旁的秦若熙朝前推了推，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咳咳。”秦凌故意咳嗽了两声。不是说来秦府看她的吗？如今见了唐青俞，这家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跑到了他身上，倒是把她晾在了一边。这个曹氏更夸张，以为她是媒婆吗？跑到她府上来给自己女儿相亲？ 第633章 不是一个秦 秦凌这几声咳嗽打断了曹氏美好幻想，想介绍秦若熙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口，只能偷偷白了秦凌一眼，心里怪她没有眼色。 “凌儿是否身体不适？听说你这几日忙的很，是不是着了风寒？”秦之浩问道。 秦凌闻言一愣，自己假装咳嗽两声，想必大家都应该听得出来她是故意的，无非是想把个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个秦之浩怎么傻乎乎地真关心起自己来的。 “让大伯操心了，我没事，只是这几日酒肉过盛，有些上火，这喉咙里最有痰咳不出来，堵得我难受的慌。”秦凌半真半假地说道。 “原来凌儿姐姐有积痰咳不出啊，这个好办，等我回去，用川贝蜂蜜炖几只雪梨，给姐姐送到府上来。每晚服用一只，保管很快祛痰。”秦若熙说话的语气特别温柔，仿佛都从中拧出水来。 “这个就不劳烦熙儿妹妹了，你把方子留下，回头让陌晚帮我去做。”秦凌不想领她的情。 “自家姐妹这么生分干什么？就让若熙做好了送过来。”秦老爷子吩咐道。 “是，爷爷。我一会就去药店挑上好的川贝，今晚做好就送到凌儿姐姐这来。” 看见她们爷孙两人一唱一和，显得十二分关心自己，秦凌心底不禁冷笑，这出戏怕是唱给唐青俞看的。但是秦家人愿意演戏是他们的事情，她才没有兴趣陪他们一起演戏。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秦家的东西我可受用不起。”秦凌索性不再假装客气，冷冷地泼出去一盆冷水。 “凌儿，你怎么还在赌气？”秦老爷子一听她这样说，不由皱起了眉。 “是啊，凌儿，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赶你出府都是甄氏一个人的主意。”曹氏连忙附和解释道：“老爷子知道后，很是生气，都已经把她赶出秦府了，你就消消气吧。” 秦凌皱起眉，合着被他们这么一说，倒是自己小气了。明明她和秦家之间的恩怨就不单单是甄氏把他赶出府中的事情，而是秦老爷子对她和父亲的冷漠决绝，可如今到了他们这里，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甄氏身上，好像自己一点错也没有。 “其实，你大伯娘被赶出府去，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你也不用太自责。”秦之浩见秦凌面露不悦之色，还以为她是因为自责而不开心。 “但如果不是她擅自做主，赶走凌儿姐姐，爷爷也不会生那么大气。”秦若熙在一旁拉了一下秦之浩。 “这个……”秦之浩还要开口说什么，被秦老爷子一挥手，给阻止了。 “我们今天来是来道谢的，自己家的私事就不要多说了，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秦老爷子白了秦之浩一眼，转身对唐青俞笑道：“让唐大人见笑了。” 唐青俞微微一笑，绕到秦凌身后说道：“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来看小妹，刚巧带了一坛十二年的杏花酒，不如各位留下来用个便饭，我们一同饮酒叙叙家常。” “好，好，好，如此甚好。” 秦家众人一听，立刻拍手叫好，他们巴不得和秦凌一起吃顿饭，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更何况现在还有唐青俞这尊大神在，他们更是求之不得。 这里面只有秦凌很不乐意，她直接沉下了脸，拽着唐青俞的衣袖，轻声说道：“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青俞点点头，随她行至一旁，留下众人在前厅中央面面相觑。 “大哥，你为什么要擅自做主留下他们吃饭？”秦凌开门见山地问道。她一点也不想隐瞒自己对秦家人的厌恶之情。 “怎么？小妹连和他们一起吃一顿饭都不愿意？”唐青俞始终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秦家的过节。”秦凌嘟起嘴，有些不高兴：“我自小孤苦长大，他们何时帮我当过亲人，若不是现在看我手里有点钱，才不会理睬我。” 秦凌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还有他们现在这么热情地往我府上跑，是以为我帮他们解了上次大伯挪用官银的事，倘若有一天他们知道此事不是我做的，肯定会翻脸不认人。” “这事是我做的。”唐青俞忽然打断了秦凌的话。 “你是说，秦之浩两兄弟挪用官银的事情是你出手摆平的？”秦凌其实心中早有猜测，这件事肯定是朝堂中那位权贵出手相助，不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压了下来。但是她没想到居然会是唐青俞所为，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唐青俞一向刚正不阿，不像是一个会徇私情的人。现在看来，她怕是看走眼了。 “不过是欠了一点官银，更何况他们早就自己补上了漏洞，这件事本来就不需要我忙什么，只不过我看不惯有些人想借此小题大做，趁机打压秦家。”唐青俞看了一眼秦凌，笑着说道：“更何况，这秦家还是我小妹的秦家，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跑去和几位大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手下留情而已。后来想想再过些时日，好像就是你的生辰了，我索性帮人帮到底，拿手里的余钱替你的大伯还了高利贷，就算是给你当生辰贺礼吧。” 啧啧啧！秦凌不禁在心里咂舌，别看唐青俞说的轻巧，这个招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更何况秦之浩欠了三十万两，这也不是小数目，要是让秦凌一下子拿出来都会心疼，他却轻描淡写地说还就还了。 “小妹先在这里谢过大哥的一番良苦用心，我生辰是在盛夏，你这么早就惦记着此事，我真是受宠若惊。” “小妹说这话就是客套了，不管是母亲待你如己出，我也是把你当自己亲妹子啊。” 秦凌施礼道谢：“大哥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可是这生辰礼物，我是一点都不喜欢。” 唐青俞一听，两道剑眉微微拧了起来：“妹妹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出手相助秦家？” “正是。”秦凌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根本不想和秦家再扯上任何关系，我秦凌的秦和秦家的秦可不是一个秦字！” 第634章 宫里来人 唐青俞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神情黯然地说道：“小妹这样说，我不赞同。说到底，你身上流着的都是秦家的血。正所谓血浓于水，这骨肉至亲之情可是难以隔断的。秦家过去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现在可以不喜欢他们，但是没用必要把事情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或许哪一天你会突然意识到亲情的可贵也说不定。” 秦凌本还要辩上几句，想告诉他，她和秦家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维系。但她一抬眼，发现唐青俞眼中带着几分落寞和忧郁之情，忽然想起他的身世，想来他如此看重亲情就是有此中原因。 “好吧。”秦凌松了口，“只要他们日后不来招惹我，安安静静地守本分，我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大家就当稀松平常的远方亲戚，这总可以了吧。” “还是我小妹懂事。”唐青俞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眼睛里的黯然也被他藏了起来。 秦凌无奈地撇了撇嘴，跟着唐青俞一同带众人到了饭厅。 饭厅中一张八仙桌，秦凌，唐青俞还有秦家五人围在了一圈，秦凌本来想和唐青俞同坐，却不料秦老爷子二话不说，直接坐到了唐青俞身边，秦凌冷笑一声，索性自己独占了一边。 另外两边分别是曹氏和秦若熙一边，秦氏两兄弟一边。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但这顿饭吃得秦凌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因为从头到尾，她就看见秦老爷子带着秦家众人不停地对唐青俞溜须拍马，看得她直犯恶心。 好不容易熬到酒干菜凉，秦凌站起身推说自己不胜酒力，要回房休息，让唐青俞带她尽地主之谊送一下宾客，自己扶着陌晚溜回了屋中。 “姑娘，你先歇歇，我这就吩咐后厨给你准备醒酒汤。” “什么醒酒汤，我不需要。”秦凌拉住陌晚，巧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我刚才是在做戏吗？” 陌晚看她此时神采奕奕，和刚才饭桌上醉眼朦胧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姑娘是不想再应酬秦家那帮人，所以找了借口逃回来。” 秦凌点点头，吩咐道：“呆会若是我那个大哥过来探望，你就说已经伺候我睡下了。” 陌晚有些不解：“连唐公子也要骗吗？” 秦凌拍了一下陌晚的脑袋，轻声训斥道：“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你这个小脑袋瓜很多事是想不明白的。” 陌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是唐青俞并没有如秦凌所料那样过来探望她，而是送走了秦家人之后，自己也直接告辞了，只是托管家传话给她，说会再为她准备一个礼物。 …… 自从秦家人来府中见过唐青俞之后，似乎对秦凌又失去了兴趣，这几日安静了下来，再没有派人来骚扰她。她也乐得清闲，开始继续筹划开钱庄的事，铺子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为了保证如她预想的效果，秦凌几乎每日都要跑一趟店铺，呆在现场亲自监工。 这一日，她还和往常一样在铺子里看着，忽然府中的管家急急忙忙跑来找她。 “姑娘，你快府中看看吧。”老管家显然是一路跑了过来，此刻脸涨得像猪肝一样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出了什么事？做下来慢慢说，陌晚赶紧给老管家倒杯水来。”秦凌放下手中的图纸，让出自己的椅子给老管家。 “宫里派人……到咱们府上了。”老管家急得直摆手。 “什么？宫里的人？”秦凌听得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和皇亲贵胄扯上关系了。 陌晚端了一碗温水过来，老管家接过来一饮而今，扶着胸口这才算缓过来气，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秦凌出门后不到一炷香的时候，秦府门口就来了几个公公模样的人和一队官兵，说要秦凌出来恭迎圣旨，众人何曾见过这个场面，连忙喊出了老管家。虽说他阅历丰富，但这接圣旨却还真没有遇到过，更何况秦凌不在府上，于是只好先请几位公公进府中稍候，安排了茶水瓜果伺候着，自己撒丫子一路跑来寻秦凌回去。 秦凌一听，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皇家的事情是万万不敢耽搁的，她也顾不上整理，带着陌生跳上马车，直接回了府。 一进府中，秦凌就看到前厅门口守了几名官兵，看穿着打扮却不似自己平日里见过的模样，许是宫中的亲兵卫队。 “呦，想必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秦凌姑娘吧。” 秦凌刚迈入前厅，脚跟还没落地，耳边就传了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她寻声望了过去，只见一公公模样的人正端坐在椅子上，手捧着茶碗，翘着兰花指，一副悠闲的模样。他身后站着两名年纪轻轻的小太监，应该就是他的跟班。 “小女子正是秦凌，冒昧地问一下，这位公公是……” “这是我们李公公。”站在右手边一个尖嘴的小太监抢着回道。 “原来是李公公，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凌看他有些不顺眼，也许是因为这事她第一次看见真的太监，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子邪气。但是她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异样，嘴角挂着礼貌性的微笑，冲着他盈盈一拜，施了一个礼。 “秦姑娘不必多礼，这可要折煞老奴了。”李公公嘴上说得客气，但人却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不知李公公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秦凌脸上陪着笑，心里却忍不住在骂他，不就是一个太监，说白了也就是伺候皇上的奴才，还摆这么大架子。 李公公抿了一口茶，又拣了桌上的一块干果扔进嘴里，双手一伸，两旁的小太监连忙上前扶他起来。 随后，他缓缓踱步走到大厅中央，面对着秦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黄色的卷轴，笑道：“老奴要恭喜秦姑娘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秦凌望着卷轴，心想这肯定就是圣旨了，连忙双膝跪地，低下头，准备迎接圣旨。 可是这老太监似乎没打算立刻颁圣旨，他轻咳了一声，沉下脸皱起眉头，又强调道：“老奴带来的可是当今圣上的恩典。” 第635章 接旨 秦凌心中纳闷，难道这接圣旨还要什么规矩，她不禁抬头一望，看见李公公正望着她，眼睛里别有深意，在一瞧，旁边的尖嘴小太监皱着眉，手不停地指着李公公的袖笼。 哦，原来是要钱！ 秦凌恍然大悟，自己怎么把这个茬忘记了。以往她是听说过，宫里来人传圣旨的时候，若是喜事，那东家一般要给公公打赏辛苦钱，以示大家同乐，却不曾想现在已经是惯例，不给不行了。 好在她是个眼皮带水的主儿，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二话不说，从怀中直接摸出了一锭银子，塞进了李公公的袖笼中。 “这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李公公笑纳，小女子谢谢您跑着这一趟辛苦路。” 李公公板着脸，伸手进自己袖笼中摸了摸，当发现秦凌塞给自己的居然是一整锭银子的时候，脸上立刻多云转晴，眼角眉梢都挂满了笑容：“秦姑娘客气了，你是有福之人，日后还请您多关照。那咱们现在就颁圣旨吧。”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秦凌跪下，半点没有耽误，直接宣读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得闻永安府秦氏女聪慧机敏，勇闯匪穴，智救稚童，特嘉奖赐封忠义娘子，并赐黄金百两，于三日后在昭阳殿接受赐封，愿天下人效而行之。钦此。” “谢皇上恩典。”秦凌拜了三拜之后，这才站起来接过圣旨。 李公公笑眯眯地望着她：“秦姑娘有了忠义娘子这个称号，日后这身价肯定水涨船高。” 秦凌抿着嘴，微微笑了笑，转头对陌晚吩咐道：“我记得府上还有些南海珍珠粉，你去取来，我要赠与李公公。”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李公公假意推辞着，眼底就透出了贪婪的目光。 “怎么使不得？虽说着南海珍珠粉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是也是养颜的圣品，我一瞧公公就知道您是个懂得保养的人，这东西到您手里那是物归其所。” 秦凌这话让李公公听着舒心，他连连夸她果然是个聪慧机敏的女子。 很快，陌晚就捧着一个小黑木匣子回来，秦凌特意打开让李公公看了一眼，只见盒中装满了珍珠粉，分质细腻莹润，一看就是上品。 “好，好，真是好东西。”李公公忍不住咧嘴笑道：“老奴在宫中也不曾见过如此细腻的珍珠粉。” “李公公说笑了，我这里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宫中御用的，这些粗贱之物，公公不嫌弃就好。”秦凌说罢，顿了一顿，做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公公是个人精，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他收起珍珠粉，笑道：“秦姑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老奴，但说无妨。” 秦凌连连摆手：“我哪里敢吩咐公公事情，只不过小女子乃乡野丫头，来京城时间尚短，也不曾结交过什么皇亲国戚，这入宫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我是一概不知，还望公公多多提点才是。” “这个简单。”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李公公一扫初见时的高傲模样，满脸推着笑，极为耐心地把入宫该注意的一些礼节给秦凌讲解了一番。 “现在小皇帝刚登基不久，年纪尚幼，没有亲政，所有的朝中事务都仰仗着太后和几位辅政大臣，此番在昭阳殿嘉奖册封，应该太后和皇上都会到场，秦姑娘叩谢皇恩浩荡的时候，切莫忘记了也要感谢太后的恩典。” 秦凌闻言点了点头，如此听来，现在的小皇帝手中也没什么实权，反倒是太后的势力更庞大一些，不然这个李公公也不会特意强调让自己一定要感谢太后。 李公公离开后不久，秦凌被皇上册封为“忠义娘子”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从下午开始，上门道贺的人就络绎不绝。刚开始秦凌还见上一见，到后来干脆索性对外宣称身体不适，概不见客。 到了傍晚，夕阳西下之后，登门拜访的人群逐渐散去，秦府又收到了一大堆各色礼物。秦凌瞧了一眼，无非就是些金银玉器之类的俗物，她捡出其中一些比较贵重的，其余的普通货色干脆将它们都摆在了厅中，集合了府中所有仆役丫鬟，让他们每人随意挑选一件。 众人一听均惊诧不已，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家主人慷慨大方到如此地步，纷纷雀跃不已，不少人一边挑着，一边表起了忠心。 秦凌不喜这些，摆了摆手，让众人不要做这些表面文章，若真觉得她这个主人不错，那就死心塌地的为秦府卖命。众人皆表示，以后一定誓死效忠秦凌，绝不二主。 “看样子我们来晚了？这钱都分完了。” 秦凌闻声抬头，就看见诸葛云乐和唐青俞两人走了进来。 “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秦凌笑着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步就蹦到了二人面前。 “看起来，我们的小妹妹今儿个心情很不错啊。”唐青俞轻轻摇着扇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又是皇上赐封，又是各人送礼，瞧瞧这一大堆东西，她这个小财迷可不就乐开怀了吗？”诸葛云乐在一旁打趣道。 “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我们的小妹绝对不是财迷，你见过哪个财迷会把到手的银子随随便便就分给下人的？”唐青俞摇着头，眼里闪着赞许的目光，“依我看，我们小妹真乃女中豪杰，有大格局大胸怀，丝毫不计较蝇头小利，将来必成大器。” 秦凌听唐青俞如此夸她，不禁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冲着诸葛云乐假意抱怨道：“听见没有，还是大哥眼光好，一眼就能看出我的与众不同。” 诸葛云乐笑了起来，宠溺地望着秦凌，没有反驳。 “不过话说回来，天色都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大忙人来我府上做什么？”秦凌一手挽住一个，拉着他们向内院走去。 “我们来沾沾喜气。”诸葛云乐笑着回道。 第636章 礼物 “知道你三日后要进宫面圣，此事不是儿戏，所以我们两个前来帮你做些准备。”唐青俞认真的说出来二人前来的目的。 “正是，正是。”秦凌连忙点头，“我自从知道皇上要见我，我这心里就一个劲的打鼓，真怕到时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惹得皇上一个不高兴，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皇上哪有你说的这么不讲道理，别看他小小年纪，却是千载难逢的明君圣主，赏罚分明，绝对不会凭一时喜恶而为所欲为。” “可是人家不都说伴君如伴虎？”秦凌没想到唐青俞如此维护皇上。 “那要看什么样的皇上，看他是明主还是昏君。”唐青俞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还是确实要学些宫里的规矩，免得不小心触怒太后。” “对对对，今天来搬圣旨的李公公也特意叮嘱我，到时千万被忘了要叩谢太后的恩典。”秦凌点头如捣蒜一般，连连附和。 “李公公叮嘱你？”唐青俞挑眉问道，眼底些玩味的意味。 “这丫头怕是给人家塞了不少银子。”诸葛云乐一屁股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捡起桌上的蜜桔，丝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何止是银子，我还送他一盒南海珍珠粉呢。” “什么？你把那盒南海珍珠粉送给那个老妖怪了？”诸葛云乐一听，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原来那盒南海珍珠粉正是诸葛云乐送给秦凌的，这丫头竟然一转手就拿来去贿赂一个太监。 “我瞧这李公公派头不小，虽然不知道他在宫中所司何职，但我想应该地位不低。”秦凌撇了撇嘴，拿眼角撇了一眼诸葛云乐，仿佛再说你这小气鬼。 “嗯，这李公公是内务部的副总管，也算是宫里毕竟得宠的几位公公之一，以前是伺候皇太妃，后来跟着陈公公后面，在昭阳殿伺候着。”唐青俞点了点，证明了秦凌的揣测，“你和他打好关系，对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秦凌闻言，脸上微微露出得意之色，又朝诸葛云乐瞄了一眼，又像在说，听见没有，连大哥都认同我的做法。 诸葛云乐不禁苦笑了一下，接过话来：“言归正传吧，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替你请了一个资深的老宫女来教习宫礼，她是去年才被放出宫的。” 宫中规矩森严，而小宫女和小太监位于最底层，是受压榨和迫害最多的，只要稍微有点不慎就会小命不保，所以能顺顺当当熬到出宫的宫女只是少数，可见唐青俞和诸葛云乐二人所找的这位老宫女，一定是熟知宫规，严守礼仪，从来不曾犯过一丁点小错。 “你们所说的这个宫女什么时候来？”秦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不知道还有短短三日的时间，自己能不能学好。 唐青俞看穿了她的心思，柔声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她明天早上来秦府报到，虽说宫规森严，但你毕竟只是进宫面圣，不过短短半日光景，只要知道基本的叩拜礼仪即可。” 秦凌听到唐青俞这样说，心里才算安稳一些。 “真没想到，我误打误撞救了小公子的事情，居然还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去，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和天子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更别提被圣上嘉奖，还要亲自见我。”秦凌一想到这点，心情就有些激动。 唐青俞见状，只是摇着扇子微笑不语。而一旁的诸葛青云说道：“你可知这次皇上的嘉奖是大哥为你请来的？” “你说什么？”秦凌闻言一愣。 “你没听错，虽说皇上得知此事确实对你赞赏有加，但在太后眼里，你不过就是捣毁了一个普通的贼窝，救了几个世家子弟而已。若不是大哥一力帮你邀功，这‘忠义娘子’的称号怕是封不出来的。”诸葛云乐一边吃着蜜桔，一边替唐青俞说了出来。 “那小妹一定要好好谢谢大哥。”说着，秦凌站起身，正儿八经地想着他施了一礼。 “小妹何必这么客气。”唐青俞连忙扶住她，笑着说道：“上次我送的生辰贺礼没送到点子上，想来这次勉强算得上半个生日贺礼了。” 半个贺礼？这言下之意就是还会继续给自己准备礼物啊。这个大哥还真是够疼她的。秦凌想到这儿，不由自主地朝诸葛云乐瞟了一眼，只见他眼底含笑，似乎并不打算参与进来。 这个家伙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吗？虽然说秦凌不是那种看中礼物的人，但是毕竟是自己要过生日了，别人的礼物要不要无所谓，但是诸葛云乐的礼物她想要。 “大哥，你真是对我太好了，心里一直记挂着我的生日，其实我的生日还早呢，要初夏了。”秦凌故意把初夏两个字咬的极重。 “时光如白驹过隙，说早其实也不早了。这些礼物都是顺应时机送的，等到了正日子，大哥再送你一件稀罕玩意，如何？”唐青俞笑道。 秦凌见诸葛云乐还是笑而不语，心里有些来气，这厮好歹也要有点表示才对吧。 “谢谢大哥，真是有心了，不像某人，似乎想一毛不拔呢。”秦凌一边说，一边瞪了诸葛云乐一眼。 只见他立刻朝一边歪了歪头，躲过了她这一瞪，然后眨了眨眼睛，还是只字不提要给秦凌送礼物的事情。 “哈哈。”唐青俞见他二人你来我往，十足小孩子模样，不禁也乐了，“你放心吧。我相信二弟到时一定会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诸葛云乐闻言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秦凌不由向天上翻了一个白眼，也罢，他若是不想准备礼物，自己也不强求，反正到时给自己送贺礼的人肯定是多得不得了。 兄妹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天色就已经全暗了下来，唐青俞和诸葛云乐起身告辞，秦凌本想送他们到门外，但二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秦凌不由涌起一股暖意，他们现在就应该算是自己在这个世间真正的亲人了吧。 第637章 唐大婶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位妇人就来到了秦府，自称是被请来教习的宫女，陌晚连忙安排她先入了偏厅等候，然后伺候秦凌起床洗漱。 折腾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秦凌才收拾妥当，简单吃了两口早饭，来到偏厅。 一入厅门，就见一素衣妇人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面容平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让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妇人闻言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面向秦凌盈盈施了一礼：“秦姑娘起晚了。” 秦凌闻言一愣，这天边才微微泛白，她居然一开口就说自己起晚了。况且明明她是唐青俞请来教习的老师，认真理论起来，自己才是主子，可她初次见面连声问好都没有，直接就指责自己，这也太不像话了。 秦凌收起了脸上的微笑，说道：“我可能一向懒散惯了，这样的时辰对我来说是太早，而不是太晚。” 陌晚在一旁也听得十分不舒服，插嘴道：“你这妇人真有意思，自己天不亮就找上门了，还怪别人起的迟。我还没有见过那个雇工敢对请自己的主子这么不客气呢。” 妇人又怎么会看不出秦凌心中不悦，但是她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语气更是丝毫没有起伏：“我想这位姑娘弄错了一件事，秦姑娘并不是我的主子，我来这是奉了诸葛公子的命令。” 哼，诸葛云乐请来的人又怎么样？秦凌真想马上就赶她回去。 “既然秦姑娘都已经收拾妥当，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毕竟时间有限，这宫中礼节又颇为繁复，我怕明日诸葛公子来验收之时，难以过关。” “还不知如何称呼？”秦凌憋着气问道。 “我姓唐，你就叫我唐大婶就行。”妇人说着，送怀中掏出一柄竹制的戒尺。 秦凌和陌晚同时看得一怔，还不待秦凌开口，陌晚已经抢先问道：“你拿这个玩意儿出来干嘛？难不成你还想打我们家姑娘不成？” “若是学得不好，不认真不仔细，这当老师的自然要给她处罚。正所谓教不严师之惰。”唐大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你也太放肆了吧。”陌晚听她这么说，气得眼睛都瞪了起来。 秦凌冲着陌晚摆了摆手，示意不要争辩下去，若不是看在诸葛云乐的面子上，她早就将她赶出去了。无非是学些叩拜礼仪之类的，她赶紧学完就打发她走吧。 “想来我资质愚钝，一时半会恐怕学不会。陌晚，你去备些茶点来给唐大婶，一备她一会儿口渴肚饥之时。” 陌晚心不甘情不愿地应声而去。 唐大婶似乎一刻都不愿耽误，立马开始从宫中的关系讲起，将赐封之时，秦凌可能会遇见的人都一一做了描述，包括面容、身量、爱好以及性格，都做了非常详尽的解说。 秦凌一边听着，一边用心记着。不得不说，这个唐大婶虽然有些令人讨厌，但是绝对也算个厉害的角色，能观人入微，听她这么一说，宫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便如织锦一般般，虽然纵横交织，但也是条理分明。 说了片刻之后，唐大婶停了下来，让秦凌把刚才她所说的再重复一遍。 这是要考她的记忆力啊，别的她不管说，但是单论记性这一点，她还算得上过耳不忘，尤其是这种宫闱之中的事情，对她来说就和听八卦一样有趣，她又怎么会记不住呢。 听秦凌有条不紊地把自己所言的人物图说了一遍，几乎没什么出人，唐大婶第一次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点头赞许了一声。 这声有些随意的赞许，让秦凌刚才心中的不悦消除了大半，她见唐大婶站在厅中讲解了半天，提出让她坐下休息一会，用些茶点再继续，原本也是一番好意，却没想到唐大婶不仅不领情，还出言怼了秦凌几句，说她学习不可以偷懒。 这话让秦凌有些气恼，刚刚一瞬间涌出的好感马上又当然无存。 也不知道诸葛云乐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位，性子执拗的可以，她现在都有点怀疑这个老妇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不是老宫女。依秦凌看来，这位唐大婶软硬不吃的性格在宫里是不可能不开罪别人的。 “我知道姑娘现在对我有些腹诽，但是职责所在，不敢耽误。”唐大婶不仅自己不休息，似乎也不打算让秦凌休息，她接着开始讲解起宫中的参拜礼仪和诸多禁忌。 秦凌不想示弱，索性耐着性子继续学，可是没想到这宫中礼仪听起来简单，正要做起来还有些难度，举手投足都有严格的标准。 “稽首礼是最高的礼仪，此次封赐必然得见皇上和太后，秦姑娘务必要将这个动作学好，以示对皇上和太后的恭敬之心。” 秦凌点了点头，这点她当然知道，于是很认真地按照唐大婶的指导做了起来，可惜她平日里就不注重这些礼节，做起来不是手势不对，就是高度不够。 “啪！” 这一遍秦凌刚做完，唐大婶的戒尺就打在了她的小腿上。 “哎呦。”秦凌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忍不住叫了一声。 一直守在一旁的陌晚立刻跳了起来，跑到秦凌身边护着她，十分生气地说道：“哎！你怎么还真打啊！” “做不对就要打，这才能帮她最快地改正过来。”唐大婶说话冷冰冰得。 “我哪里做的不对，手举过头顶，指尖绷直，俯首贴地，这我都认真做了。”秦凌揉着小腿肚子，恨恨地问道。这个唐大婶下手真不轻，这一下让她的小腿肚子隐隐作痛。 “手势对了，腿不对，小腿要并拢！”唐大婶强调道。 “哈哈，你这是故意找我的茬吧？”秦凌没好气地说，“我穿着裙子，你怎么看得到我小腿有没有并拢。” 唐大婶见她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也不多言，直接将戒尺放在一边，自己做了一边稽首礼，待礼成准备起身的时候，她跪在地上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脚说：“如果你的小腿用力并拢了，脚尖必然向下压地，而你刚才分别是个外八字。” 第638章 八个字 秦凌一听，她所言不假，果然这个妇人处处细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我再做一遍，这次注意。” “嗯，不仅动作上要规范，更主要的是你一定要心怀敬意，这样做出来的稽首礼自然会好看。”唐大婶叮嘱道。 秦凌赞同地点点头，这次她集中注意力，心里默念了一遍所有的动作要点，然后假想着面前的空位上正做着当朝皇上和皇太后，心怀无比敬意，认认真真地做了一遍。 “好了，稽首礼你算学会了。” 听到唐大婶的认可，秦凌长吁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忽然就听见她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姑娘，你饿了？午饭我早就准备好了，要不然先吃了午饭，休息一下？”陌晚有些心疼自己家主子，这一大早折腾到现在，秦凌可是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秦凌摸了摸自己饿扁的肚皮，早上她赶得匆忙，只是简单吃了两口，现在还真有些饥饿难耐。 “要不……” “不行！” 秦凌正想提出先去吃饭，就被唐大婶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连吃饭也不行？”秦凌和陌晚异口同声地问道。 唐大婶肯定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回道：“宫里用膳那可都是按时按点的，尤其你这次进宫接受封赐只是进昭阳殿，说不定连一口水都喝不上，更不用说吃饭了。” 秦凌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叹了口气说道：“唐大婶，这我就要好好说说你了，现在是在秦府，又不是真的在宫里，诸葛云乐叫你来是来教习礼仪的，又不是让你来管束我的，宫里吃不上饭我能忍，可是这在家里吃不上饭，我是绝对忍不了了。大婶，你要是想守着宫里的规矩，那就别吃，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到点了，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说罢，秦凌扭头就走，留唐大婶一个人在偏厅干等眼睛。 “真是气死我了，连吃饭都要管，我怀疑这是诸葛云乐那厮故意安排来刁难我的。”秦凌抓起一个大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就是，那个唐大婶看着人长得客客气气的，怎么做事那么凶。”陌晚见秦凌吃得很猛，生怕她噎着，赶紧盛好一碗汤放到她面前，温柔地说道：“姑娘，慢慢吃，想喝口汤润润。” 秦凌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没错，我应该慢慢吃，让她多等一会儿。” 陌晚笑了，她很少见到自己家姑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看来真是被这个唐大婶气的不轻。 “怎么今儿个这么早就吃饭了？” 忽然一个挺拔的身影一闪而入，一屁股就坐到了秦凌的对面。 “陌晚，你回头就去把这看门小厮给换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什么人都往府里放，连通报一声都没有，要他何用？”秦凌一见来人是诸葛云乐，顿时拉下了脸，没了胃口，索性扔下筷子不吃了。 “这个……”陌晚有些为难地看着两人，这府中谁不知道诸葛云乐和秦凌的事情啊，上次他可是抱着她一路进了闺房，现在府中上上下下都把诸葛云乐当半个主子来看，自然是不会有人拦他。 “什么这个那个的，让你换人就换人。什么时候我手下的人也能和唐大婶一样，死心塌地只认一个主子，完全不顾虑其他人的面子，那才算我调教得好。” 诸葛云乐闻言一笑，他怎么会听不出秦凌这话意有所指。 “换人就不必了，我根本就没从正门走，直接从侧院翻进来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呦，我们堂堂的诸葛公子什么时候也成了鸡鸣狗盗之辈了，这么做不是有辱你的颜面吗？”秦凌冷哼一声。 诸葛云乐冲着陌晚轻轻挥了挥手，这丫头立刻识相地离开了。 “我在你这里从来不讲什么面子，从正面走要绕路，不如侧院翻进来快。”诸葛云乐伸手轻轻环住了秦凌的腰。 这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说明他已经急不可待，只要能早一会儿见到秦凌，什么颜面不颜面的，他统统都不在乎。 秦凌的垂下眼，怕他发觉自己眼中微微显露的笑意。 “是不是唐大婶教习太严格，惹你生气了？”诸葛云乐贴着她的鬓边，柔声问道。 秦凌撅起嘴，把早上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抱怨道：“你说吧，是不是你故意安排她来刁难我的？” 诸葛云乐举起三根手指，笑道：“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安排的。这唐大婶就是做事情一板一眼的，但是她绝对是个好人。” “我也没说她是个坏人，我只是奇怪她这样的待人处事，怎么能在宫中混到离宫之日。”秦凌心中一直又这个疑问。 “你以为在宫中左右逢源才是生存之道？” “难道不是吗？”秦凌有些不解。 “错了。”诸葛云乐轻笑着摇了摇头：“左右逢源，处处讨巧的，反而容易引起同僚的嫉妒和排挤。要想在宫中长久地安稳生存，只有做到八个字。” “哪八个字？”秦凌见诸葛云乐卖了关子，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角，追问道。 “循规蹈矩，默默无闻。”诸葛云乐很认真地回道。 没错，要想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求得自保可不是一件易事，要是没有超群的能力能把握风云，那就只能最大限度地隐身，让别人忽略你的存在，以求长久的安稳。 “你别看这唐大婶做事板正认死理，但是在宫中她可是从来不出错，样样都按规矩做到十足十，别人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再加上她从不攀比，一直专心伺候一位主子，不为得势而到处争斗，所以大家都当她是透明的。” 听了诸葛云乐这番话，秦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认主子我是体会到了，在她心里只认你一个，完全把我当做她的任务，对我可是丝毫不客气。” 诸葛云乐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是气这个啊，她恐怕是不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我只和她说要严格教习，保证你殿前不出现任何差错。” 诸葛云乐这一笑，笑得秦凌有些不好意思：“去去去，我和你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看着秦凌粉颈低垂，俏脸绯红，诸葛云乐不禁心中一荡，俯首在她脸颊上偷亲了一口。 第639章 一方欢喜一方愁 “你……”秦凌吃了一惊，捂着脸又羞又气。 “其实我今天是来给你送礼物的。”眼看秦凌马上就要发作，他赶紧把一直拎在手上的包裹扔给了她。 “礼物？”秦凌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来，她拆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条淡粉色的锦缎华服。 难道是昨日自己暗示要生日礼物，所以这厮今日就特意送来一件华服给自己？ 秦凌心底暗自高兴，嘴上却说道：“就送一件衣服给我当生日贺礼？诸葛公子未免也太小气了一点吧？” “谁说这是生日贺礼了？”诸葛云乐笑着摇了摇头，“这是给你准备的进宫面圣的衣服。” “我又不是没有衣服？进宫的时候随便挑一套穿上就好。”秦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衣服，看着衣服上的金色织就的海棠花纹，心里却喜欢得紧。 “这海棠花绣得真好看。” 诸葛云乐见她喜欢，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你现在可是皇上御赐的‘忠义娘子’，进宫当然要穿一件新衣服了，我知道你没时间去做，索性昨日让陌晚给我一件你的旧衣服，连夜安排无针绣坊给你赶制了这件新衣，你且试试，若有哪里不合适的，让下人直接拿去改。” 怪不得这绣工如此精湛，原来他是找了京城第一绣坊来给自己做新衣。听说这无针绣坊的掌柜聂无针，号称是天下第一绣娘，她绣的花娘鱼虫无一不活，世人重金求之。 秦凌初来之时就有耳闻，当日在秦家也曾想去定制一件，却无奈无针绣坊生意火爆，需要排期，她但是一心只想尽快败秦家财产，所以就没有等待，真没想到，诸葛云乐竟然有能力让她们连夜替自己赶制出一件新衣。 “秦姑娘，可曾吃完午饭？”唐大婶在外面催促道。 “告诉你还没有吃完，你还是先回偏厅等吧。”听起来，陌晚显然是拦不住唐大婶。 她怎么追到这儿来了？秦凌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皱起了眉头。 诸葛云乐见状，笑道：“快去学习吧，到时若能在殿前出彩，说不定皇上和太后一高兴，会再赏你万把两银子呢。” 秦凌一听到还有赏银，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咬牙一跺脚，站了起来：“好，我这就去学，只不过是磕头作揖，我就不信我学不好。” 说罢，她一掀门帘走了出去。 诸葛云乐笑着跟在她身后也出了屋，唐大婶抬头一见他，顿时有些吃惊，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嘴角竟然也微微扬起。 “秦姑娘，到教习时间了，还请移步偏厅。” “好，我们走。我今天一定要把这几个礼仪弄清楚了。”秦凌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唐大婶，反而是冲着诸葛云乐在说。 “好，明日晚上我来验收。”说罢，诸葛云乐一顿足，飞身从墙上掠了出去。 “你瞧瞧你家公子，哪里还有个公子样，放着好好的门不走，非要翻墙做贼。”秦凌嘴上调笑着，眼睛却一直望着诸葛云乐消失的墙头。 “人不风流枉少年，为佳人做贼又何妨？” “什么？”秦凌惊诧地回过头来，要不是亲耳听见，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古板的唐大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姑娘，我们还是尽快开始吧，请。”唐大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等待着她先行。 秦凌深吸了一口气，率先向偏厅走去，陌晚和唐大婶一前一后也跟了过去。 “什么？那个臭丫头居然被皇上封赐了？” 万福楼的最大的包厢中，京城四大钱庄的老板又一次因为秦凌的事情聚在了一起。 “哼，你不用这么大声重复一遍，这事我们大家都知道了。”梅湘华等了董宝路一眼，嫌弃他一惊一乍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宝路脸上的肥肉微微颤动着，情绪有些不稳：“我说冯老板，你上次不是说拿到了可以致秦家于死地的把柄，就算不能威逼秦凌就范，好歹也能搞臭她的名声，怎么现在不仅她的名声没被搞臭，反而还获得了皇上的封赐？” 冯万里被他质问地哑口无言，他也以为自己手中的牌就算不是能敢干掉秦凌的王牌，最起码也能让秦家倒台，牵连到她。可是谁料到这一块大石头扔下去，只激起了一点点小小的涟漪，随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动静。 “冯大哥，我可听说，户部那边已经认定秦氏兄弟是清白的了，而且就在前两天，秦之浩好像又升了一级官阶。”苏清河看似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句。 “什么？不仅没搞倒他，反而还让他升了官？”董宝路一听，立马瞪大了眼睛，“我说冯老板，你那些证据究竟什么来路？该不会是被人欺骗了吧？” 冯万里咬着牙，一声不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件事实在让他觉得窝囊。 “我也觉得这其中有诈，会不会是秦凌那个鬼丫头故意放的风，设的圈套，好让我们转移注意力，她趁机打通户部关系？” 梅湘华的话提醒了冯万里，他紧紧皱起了眉。这件事是冯夫人从柳漫峰那里得来的消息。这个暗卫平日里少言寡语，此时突然爆出这样重要的消息，本事就值得怀疑，这件事他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彻查一下。 “我看大家也不要在怪冯大哥了，反正这件事已经搞砸了，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不如大家在好好从长计议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苏清河看出了冯万里的不悦，连忙将话题引到别处。 “还能有什么办法？我说直接找人做了她，你们又不同意，非要说我这是下下策，如今倒好，人家摇身一变披上黄马褂了。这以后要是再想动她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董宝路攥住肥硕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 “哼，说的好像以前只要你一出手，就能搞定那个臭丫头一样，真是没脑筋。”梅湘华冷哼了一声：“你难道不知道，这次她受封‘忠义娘子’，就是因为她单枪匹马一人独闯匪穴，将众小公子救了出来？” 第640章 冯万里生计 “由此可见，这秦姑娘不但但时过人，连武功也十分了得。”苏清河在一旁附和道。 “没错！”梅湘华拍了一下手，继续说道：“你以为你凭你请的那些不入流的打手，能动人家分毫，我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你怎么总是要和我抬杠！”董宝路气鼓鼓地指着梅湘华。 “我只不过在说事实，谁有那个闲工夫和你抬杠啊，死胖子。”梅湘华一把打开了董宝路的手指。 “你骂我？你这个二姨子！” “你说什么？”梅湘华闻言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向董宝路冲过去，他平时最讨厌人家说他不男不女，这简直就是他的死穴，一点就着。 苏清河见状，赶忙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可谁知董宝路那边还不依不饶地继续骂着，这可把梅湘华气的够呛，拼命想挣脱去苏清河的控制，过去教训那个死胖子。 眼见两人就要开打起来，冯万里一拍桌子，怒吼了一声：“胡闹些什么，都给我坐下！” 众人一惊，都乖乖地坐回到座位上，不再言语。 冯万里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好，原以为就算不能要挟秦凌就范，也能打击到她的声誉，可谁知一点作用都没有，反倒累各位老板忙里忙外，冯某人在这里对各位说声抱歉。” 三人一听他如此说，连忙纷纷表态，绝对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冯大哥，不要多虑。我们三人以你马首是瞻。当初这么做也是大家一致商量的结果，所以你千万不要太过自责。只不过有一点，小弟一直想弄个明白。”苏清河绕弄着发梢，眼底闪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苏兄弟有何疑问，但说无妨。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是应该坦诚相对，同舟共济。”冯万里皱起眉头，他心知经过此次失败，在其他三人心中，自己的威信已经大打折扣了。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接问了。”苏清河直直望着冯万里，“请问冯大哥，有关秦家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从何得知？毕竟亏空公款这种事情是很隐秘的，旁人很难得知。” “对啊，这种事情秦家人是不会泄露出来的，更何况听说他们早就借了外债，悄悄填补了漏洞，同僚从来都不曾察觉。”梅湘华对这点也很是奇怪，当日他请周陶等人散布消息的时候，户部众人听到都心存怀疑，甚至有人觉得秦之浩一向为人老实，是不可能有胆子做出挪用公款这样的事情的。 冯万里咬了咬牙，说道：“这件事是我家中一个下人打探到的。” “下人？莫非冯老板早就有先见之明？所以提前在秦家安插了耳目？”董宝路一听到冯万里说是个下人提供的情报，脸上立刻露出了轻视的神情。 冯万里有些尴尬，若不是冯夫人一再保证消息可靠，他也不会轻易就采信柳漫峰说的话。 “董兄莫急，让冯大哥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下人？依照冯大哥一贯谨慎的态度，我想肯定不会随便听信他人的。”苏清河拦住了董宝路的质问，似乎他非常关心这消息的来源。 “不瞒各位说，这消息是我家夫人手下的一个姓柳的暗卫打探而来，具体源头我不曾问过我家夫人，此次回去我定当彻查清楚，给各位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冯万里冷冷地说道，事到如今，不管柳漫峰提供的消息是真是假，他都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这件事必须有个人来背这口锅，不然他胸中这口气也难以平复。 “既然冯老板都这样说了，那这件事就留给他回家去解决。我们从此绝口不提，这件事就算翻篇了，接下来咱们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应对秦凌。”苏清河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冯万里的答案。 “还能怎么办？如今这丫头得了皇上的封赐，想要搞个批文还不是简单的事情，估计户部那几个见钱眼开的狗屁大人，此刻巴不得她赶紧去申领，好给他们一个巴结她的机会。”董宝路气呼呼地说道。 “董老板，稍安勿躁。”冯万里皱起了眉头，“不过是一个民间的普通封赐，还不至于让户部如此。” “冯老板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机会？”梅湘华问道。 “有没有机会，我不好说。毕竟秦凌这丫头现在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得了皇上的封赐之后，户部做起来事来总归要有所避讳。”冯万里摇了摇头，经过这次事情，他更加不敢小看这个臭丫头，因为她的身后肯定还藏着什么厉害的人物，不然秦家的事情就算真是被诬陷的，也不会这么容易就销声匿迹，更何况秦之浩不降反升，这是在太奇怪了。 “我觉得想阻止她拿到批文不太可能了。目前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继续和户部几位大人联络，尽量拖延秦凌拿到批文的时间。”苏清河摇了摇头。 “拖延时间又能做什么？她最终还不是一样可以把钱庄开起来。”董宝路不解。 “苏老弟的意思是我们要利用这段时间，抓紧巩固老客户，吸收新客户，尽可能占有更多的市场，这样就算秦凌开起来钱庄，也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子，拉不到客户也没用。”冯万里替苏清河解释了一遍。 “我正是此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如果还有更好的方法，不妨也提出了，大家一起参详。” “我赞同苏兄说的。”梅湘华二话不说，先表了态。 董宝路朝冯万里望了一眼，见他似乎微微在颔首，于是也紧接着应道：“我是个粗人，想不出什么法子，你们若是觉得可行，我就照办。” 冯万里沉声说道：“目前也只有苏兄弟说的这个办法可行，户部那边我会加大力度，这方面的所需的花费我一力承担，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那就有劳冯大哥多费心了。” “多谢冯老板。” 其余三人一听不用自己从口袋里往外掏钱，忙不迭地应声道谢，要知道户部那些狼的胃口可着实不小，这笔花费绝对不会是平常那样的小数目。 第641章 夫妻对质 四人随后讨论了一些目前各家的客户情况，一致决定提高大客户的定期存款利息，以此来先绑定这部分客户，同时将京城画成了四个分区，个人分头去吸收新的客户。这分区牵扯到各家利益，冯万里这一次出奇的大方，将资源丰富的区域留给其他三人，自己挑了京城西部和城郊区域，那里几乎都是一些泥腿子，根本没有人有闲钱存入钱庄。 “冯老板，你这么做，会不会太吃亏了？”董宝路一边笑嘻嘻地问道，一边赶紧拿下了写着城东区域的纸条。 “没关系。”冯万里淡淡一笑，“现在我们四位一体，我这也算不得吃亏。劳烦各位抓紧时间好好吸收新户。” “冯大哥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苏清河把城南的纸条递给了梅湘华，自己拿了相对较差的城北。 梅湘华捏着纸条，略带感激地看了苏清河一眼，然后冲着董宝路说道：“你拿城东做什么，哪块儿应该是苏兄的场子。” 董宝路眉头一挑，他自然知道城东一向都是广聚钱庄的地盘，难得这次有机会能插上一脚，他怎么肯放过？ “苏兄弟若是介意，我们两个换一下便是。只不过广聚钱庄在城东那么久，能吸收的客户肯定早就吸收了，剩下的渣子怕是苏兄弟本来就瞧不上的。”董宝路嘴上笑嘻嘻地说着，手里却依然紧紧握着城东的纸条不放。 “无妨，董兄想来城东试试也可以，我正好也想去你的城北看看。”说罢，苏清河把纸条叠好，塞进了怀中。 四人又是一番寒暄之后，这才离开了茶楼，各自回了府。 冯万里一入府，脸上就立刻浮现出了一股狠意，吩咐管家立刻把冯夫人请到东苑偏厅。 管家本想提醒一下，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要不要准备和夫人一起用餐，但一抬眼就看发型了他满脸乌云密布，于是，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赶紧转身跑去后院请冯夫人。 冯夫人正在品茶赏画，一听冯万里邀她前去偏厅议事，不禁眉头一皱。关于秦凌的事情，她一直再等消息，可是无论是官家夫人之间的闲聊，还是她派人私下去打探，最近都没有得到秦家的坏消息，似乎还听说秦家的大少爷还被提升了一级。这让她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不是冯万里还没有行动。 “老爷找我何事？”冯夫人随着管家一同前行，见他走得飞快，似乎很是着急，忍不住问道。 “这个老爷不曾提到。不过实不相瞒，老奴看老爷的脸色实在不好，一会夫人还是要小心为妙。”管家说完这句，就闭口不言，脚下更是加快了步伐。 很快，两人就到了偏厅，冯万里打发管家下去，并交代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出了什么事？” 虽然离冯万里还有五步之遥，但是冯夫人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怒气。 “哼，你还有脸问我？”冯万里瞪着她，斥责道：“早就告诉你不要参与钱庄的事情，你不听，偏偏想来插一手，如今倒好，让我栽了一个不小的跟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冯夫人见他一见面就发脾气，不禁心中也生起气来。 “什么意思？哼，你不是说秦家的消息千真万确吗？”冯万里怒道：“还想拿它来交换钱庄？我看你就是个无知的妇人，被人家耍了。” 冯夫人眉头紧皱：“你是说关于秦家的挪用公款的消息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冯万里斩钉截铁地回道。 其实他也不确定这消息是不是假的，从所有说辞上来看，这件事真的不能再真，但是没用起到作用的消息，就算是真的，他也认为它是假的。 “这不可能，那消息绝对是真的。”冯夫人咬着嘴唇，不太相信冯万里的话。她可是反复询问过柳漫峰，其中各种细节不是随便可以捏造出来的。 “所以我才说你无知啊，一个看家护院的武夫说的话你也相信。” “哼，你当时不是也相信了吗？不然怎么会同意分给我那些钱庄？”冯夫人听了很不服气，“我看八成是你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反而现在跑过来拉我当替罪羊。” “你胡说！”冯万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冯夫人这句话还真是扎到了他的痛脚上。这几日他反复思量过此事，总觉得消息是真，儿秦家背后怕是有一个他惹不起的厉害人物，所以才能如此迅速悄然地解决了此事。这一点是他不愿意承认的，因为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日后想对付秦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胡说不胡说你心里清楚。”冯夫人丝毫不惧怕，依然出言顶撞，“你这个人一向如此，自己成不了事，总喜欢找人来当出气筒。” “你……”冯万里气得吹胡子瞪眼，如今该这么明着指责他的人恐怕只有冯夫人一个了。 “你去把柳漫峰给我找过来，我们当面对质。” 冯夫人没有吭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沉吟了半响才说：“柳漫峰是我的人，我自己去问，总归会问出一个结果过来。” “就凭你？哼。”冯万里冷哼了一声，“就怕他两片嘴上下一碰，你又相信了。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 “呸！”冯夫人狠狠淬了一口，骂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呢？我可是清清白白地做人，倒是你暗地里干的那些男盗女娼的龌龊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冯万里闻言皱起了眉头，解释道：“男子汉大丈夫养几个女人玩玩，怎么了？” “哼，你那些变态的行径，我都怕说出来脏了我的嘴。”冯夫人冷冷得说道。 “我的事情，你少管。”冯万里把手一挥，“既然你要自己问，那就一定要问清楚了，看看到底他的消息来源是什么，如果真是有人耍了咱们，咱们可不能让他好过。” “这是自然，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冯夫人点了点头，扭头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我能问你要个人吗？” “什么人？” “柳蔓梓。” 冯万里绷着嘴，没有应声。 第642章 冯夫人发难 “哟，看样子，你还很舍不得她啊。”冯夫人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那柳漫峰是个硬骨头，我想如果单纯拷问，怕是问不出什么，如果能借你的宝贝儿一用，那就容易多了。” “什么宝贝儿，不过是一个茶娘，你要用拿去便是。”冯万里黑着脸，“不过人交给你了，事情你得替我办好。” “这个你放心。”冯夫人嘴角微微扬起，“不出三日，我一定把藏在后面的那个源头挖出来。” “夫人，柳茶娘到了。” “让她进来吧。” 门帘一撩，柳蔓梓窈窕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冯夫人的卧室之中。 “不知夫人找奴婢有何事？”柳蔓梓进门后，先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冯夫人挥了一下手，示意柳蔓梓起身，“怎么，你是贵人事忙？我找你不得？” 柳蔓梓闻言，眼皮颤了一颤，听冯夫人这语气显然是来找茬的。她急忙垂首恭恭敬敬地答道：“奴婢贱命，哪里有什么事忙，只是怕自己愚钝耽误了夫人的正事。” 话音未落，冯夫人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她身上泼了过去。 柳蔓梓听声抬头，已然来不及闪避，一杯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在了她的头上。她不敢喊痛，连忙跪地俯首道：“不知奴婢哪里做错了，还请夫人息怒。” “你不知道？哼。”冯夫人眯起眼睛，冷哼了一声，“瞧你这狐媚的身子，看起来就是柔弱招人，是不是只要是男人，你动动手指就都能听你的？” 柳蔓梓一听，整个人就像沉入了大海中一样，浑身冰冷。看样子，今日冯夫人是准备要和自己算账了。 其实柳蔓梓虽然名义是冯府的茶娘，但府中人人皆知她是冯老爷的私宠，只不过她这个私宠和一般的女人不同，因为冯老爷有些特殊偏好，所以她经常会受伤，府中之人对她虽有怜惜，但却无人敢照拂。冯夫人虽然一直嫉恨于她，但是也正是由于她忍得了常人所不能人，深得冯老爷宠爱，故而睁一只眼闭只眼，从来没有刁难过她。 “说话啊！听人家说，你不仅人漂亮，就连声音也能酥人骨头。”冯夫人眼里透出的光向一把刀子。 “夫人，奴婢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夫人明示。”柳蔓梓肩膀微微颤抖着，使劲朝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不要在这里和我装无辜了，你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冯夫人顿了一顿，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以前你伺候老爷，用了什么妖魅手段我都可以不理，但是想不到你这个女人野心勃勃，竟然会教唆自己的兄长来谋夺钱庄？” 谋夺钱庄？ 柳蔓梓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夫人何意？我从来不曾觊觎过任何东西，更何谈钱庄？” “哼，少在这和我装纯洁，我可不是老爷，你这一套对我没用。”冯夫人瞪了她一眼，随后冲着身旁的老妈子喊道：“还愣着干嘛，把藤条拿来啊。这种贱骨头，不抽打她几下是不会老实说话的。” 老妈子赶紧从帘幔后拿出了一个有小孩胳膊那么粗的藤条，讨好似地凑到冯夫人面前说道：“老奴早就准备好了，而且已经在盐水里泡过了，夫人用起来一定顺手。” 柳蔓梓一听，连藤条上都事先动了手脚，难不成冯夫人今天找她来，是想致她于死地？一想到这，她不仅瑟缩了一下，咬着牙抬起头问道：“夫人，求您给奴婢一个明示，我死也死得瞑目。” 说完，她跪在地上，“咣咣咣”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冯夫人眉头一皱，却并没有理会她，反而扬起手给了身边的老妈子一个耳光，怒斥道：“混账奴才，难不成你还要我亲自来打，你在旁边看着不成？” 老妈子捂着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头哈腰：“老奴该死，教训这种贱婢，自然是不能脏了您的手。” 说罢，她把袖子卷到胳膊肘，拎起藤条，走到柳蔓梓身边骂道：“你这贱蹄子，平日就浪荡招摇，今日夫人找你问话，你还不老老实实回答？” 柳蔓梓跪着向前爬了两步，哀求道：“夫人，我真的不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啊。” “和她啰嗦什么，先打了再说。”冯夫人眉头紧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是，夫人。”老妈子笑嘻嘻地应道，转身冲着柳蔓梓就拉下了脸，一脸狠厉之色，“贱人，今天就给你点厉害尝尝。” 柳蔓梓知道今天这顿打是避无可避了，只要低下头，紧紧咬住牙关。 沾过盐水的藤条，又湿又重，偏偏这老妈子心肠极为歹毒，每一下就专门往她的腰上打，打到第四下的时候，柳蔓梓已经疼的满头冒汗，嘴唇也被咬出了血，但是她依然一声没吭。 第五下打完，老妈子胳膊有点发酸，她停下来，揉了揉膀子。 端坐在椅子上冯夫人冷哼了一下，说道；“我看你真是老了，这才打了几下就停了？被打的人都没喊受不了，你这打人的人倒是不行了？” 老妈子一听，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双手举起藤条，狠狠砸了下去。 “啊！” 只听得咔嚓一声，柳蔓梓整个人彻底瘫在了地上，口中也发出了一声惨叫。 “怎么了？”冯夫人冷冷地问道。 “回夫人，怕是这个贱婢的腰板太软，经不起这几下，已经折了。”老妈子把袖子往上撸了撸，又冲手心里吐了一口吐沫，随时准备继续开打。 “腰折了？”冯夫人挑了挑眉，从椅子上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柳蔓梓身旁，慢慢蹲下身，用手抬起她的头，问道：“你觉得是我的手段厉害，还是老爷的手段厉害呢？听说平日里老爷折腾你一次，是三天下不了床。那这次我就要折腾你三年起不来！” “夫人，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柳蔓梓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 “不敢了？哼”冯夫人冷笑了一声，“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嘴上说着不敢，一转身就蹬鼻子上脸，说到底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第643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夫人，不怕老爷来找我吗？”眼看乞求没用，柳蔓梓不得已搬出了冯万里，她知道这样可能会让冯夫人更加嫉恨，但是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兵行险着，但愿她看在冯老爷的面子上，能有所顾忌，手下留情，不然自己的小命恐怕真得难保了。 “冯万里？你以为他现在还顾得了你吗？”冯夫人狠狠捏住了柳蔓梓的下巴，“我告诉你，你今天来我这，就是他同意的，你以为他很喜欢你吗？呸！” 冯夫人淬了一口唾沫：“在他眼里，你不过就是一个宠物，甚至还不如他身边养的那条狗。” 柳蔓梓心知冯夫人说的是事实，眼光逐渐暗淡了下去，轻声说道：“奴婢本来就是贱命一条，还请夫人明示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她想起刚才冯夫人提到了柳漫峰，生怕自己真的会连累大哥，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问清楚。 冯夫人眯起眼睛望着柳蔓梓说道：“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你大哥拿着所谓秦家的秘密的来我这里交换钱庄，你不知道？” 原来是这件事情！柳蔓梓这才恍然大悟，前段时间大哥确实来和她商量过此事，来找冯夫人提条件也确实是她的主意。 看到柳蔓梓眼球微微转动，一副默认的模样，冯夫人二话不说，抬手就给她一响亮的耳光，高声骂道：“贱人，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撺掇，不然柳护卫这么多年来一直安守本分，怎么会突然想起插手钱庄的事情？” 柳蔓梓嘴角渗出了血迹，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擦。 “这都是我的错，放过我大哥，求你……”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导致冯夫人如此大动肝火，但是现在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力承担下来，一定要保住大哥。 “好，我可以放过你大哥。”冯夫人站起身来，向前走到柳蔓梓的腰旁，“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你这些有关于秦家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你背后到底是何人在主使？” “没有人主使，这都是我瞎编的。”柳蔓梓艰难地喘着气。 “还不老实？”冯夫人完全不信她的话，伸出脚踩在她的腰间，拷问道：“你说是不说？” “真的……没有，是我一个人编的。” “看来你真是当我三岁小孩啊？”冯夫人眼中一道厉光闪过，脚下加重了力度，狠狠踩在了柳蔓梓已经被打断的腰骨上。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了整个屋子，胆子小的丫鬟不自觉抖了三抖，靠在了老妈子身上，老妈子瞪了她一眼，满脸都是嫌弃。 “我要是再踩两下，恐怕你这腰就彻底废了，即便华佗在世，也难救治。”冯夫人语气冰冷，“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如此维护？难不成是你的情郎？” 柳蔓梓半闭着眼睛，整个人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她微微摇了摇头，口中呢喃道：“没有人。” 冯夫人闻言，嘴巴一抿，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说自然有人说。来啊，把柳护卫给我带过来。” 柳蔓梓一听她要把大哥叫来，心中一凛，挣扎着抬起头哦，哀求道：“夫人，你不是答应我不牵连我大哥吗？” “哼，这怎么叫牵连？”冯夫人厌恶地白了她一眼，说道；“你是出主意的人，他是办事情的人，谁都别想逃得了关系。今天我就不信，撬不开你们两兄妹的嘴巴，挖不出这幕后到底是谁在捣鬼。” 今天本来不是柳漫峰当值，当冯夫人差人来叫他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事情终于又着落了。自从他拿甄氏告诉他的秘密和冯夫人做了“买卖”之后，就一直备受煎熬，期间他去了静堂庵几次，甄氏次次都催问他结果如何，可是他也不敢冒然去问冯夫人，只能静静地观察等待，可惜冯夫人这里就像冰封的湖水，表面看起来纹丝不动。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柳漫峰来到了冯夫人的房间，刚一进门就闻到了空气中隐隐有一丝血腥的气息。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想必刚才这里一定有个苦命的人又遭受了冯夫人的折磨。 “柳护卫，你来了。”冯夫人不紧不慢地从内室走了出来，一脸笑意莹然。 “不知夫人找我何事？”柳漫峰见她嘴角带笑，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暗自猜想那件事应该进展的不错。 “今日你不当班，我叫你来自然是为了那件事。”冯夫人坐了下来，招手唤小丫鬟去准备一杯参茶，随后抬起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略带疲惫地说道：“唉，这人一老就不中用了，遇到一丁点事情都被气得头晕目眩的。” 柳漫峰搭话道：“夫人正当芳华鼎盛之年，哪里谈得上老。不知道夫人有什么烦心事，需要我效力？” 噗嗤！ 冯夫人掩嘴轻笑，竟然有一种小女人的神态；“哎呦，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柳护卫的嘴这么会说话啊？” 柳漫峰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这次叫你来呢，是想再问一下你上次告诉我秦家的事情，到底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冯夫人接过参茶，掀开茶碗盖子，轻轻吹着气。 “这个……”柳漫峰皱眉道：“恕我不能说出来，还望夫人见谅。” “哦，还是不能说啊。看了柳护卫左右是信不过我的。”冯夫人挑了挑眉，抿了一口茶后，眉头一皱，将茶碗重重放在了桌上。 “不，不，不是信不过夫人，实在是……”柳漫峰支支吾吾，一心想保护甄氏。毕竟她曾经是秦家的儿媳，就算被休离了秦家，倘若让外人知道她现在出卖了秦家，肯定会被世人唾骂。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几分。”冯夫人向前探了探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漫峰，一字一顿地说道：“消息是你妹妹告诉你的，是她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让你来钱庄的，对不对？” 柳漫峰闻言一愣，冯夫人这话也对也不对。消息是甄氏告诉她的，钱庄也是甄氏要的，但是和冯夫人“做生意”的主意确实是柳蔓梓出的。 看到柳漫峰欲言又止的样子，冯夫人站起来，走到他跟前确认：“我只不过是有些好奇，你妹妹整日里也是在府上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从哪里得到这些消息呢？” 第644章 兄妹情深 冯夫人停了一下，见柳漫峰没有回答的意思，接着说道：“我思来想去，无非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你妹妹背着老爷在外面偷偷有了相好的，这消息是那个也男人告诉她，他们俩一起商量好了这个法子让你来做，二是她自己有野心，想摆脱老爷，所以闭门造车编出了这个消息。你觉得用哪一种理由来解释，会让老爷比较容易原谅她呢？” 柳漫峰一听这话，这个人顿时有点发懵，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那件事没有办成吗？” “你还有脸问！”冯夫人闻言，一张俏脸立刻沉了下来，厉声呵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给我的消息是假的！” 假的？秦家的消息是假的？ 柳漫峰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下意识地辩解道：“不可能！消息绝对不是假的。她是不可能骗我，她还等着事成之后和我成亲呢。” “成亲？”冯夫人一下子抓住了他话语中透露的信息，“难不成消息真的不是你妹妹提供的？” 柳漫峰自知说漏了嘴，索性点点头，反正他本来也没准备让妹妹来帮他背这个黑锅。现在看来这个事情不仅没有办成，可能还办砸了，所以他一定要把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绝对不能牵连到妹妹和甄氏。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告诉你消息。这个人居心叵测，我必须要知道她是谁。”冯夫人冷冷的说道，态度非常强硬，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消息应该是真的。”柳漫峰还再强调这一点，“如果这事出了问题，我一个人一力承担，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尤其是我妹妹，她可是什么都不知情。” “哼，事到如今，你怕是自身都难保了，还说什么一力承担？”冯夫人冷笑了一声，看着柳漫峰，眼睛里全是鄙夷的目光，仿佛就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柳漫峰低下了头，心里思索着对策，可是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只有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 见他沉默不语，冯夫人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拍了拍手，招呼道：“把人抬出来吧。” 内室中几个老妈子一起应声，随后纱帘掀起，一个奄奄一息女人从里面被拖了出来，重重扔在了地上。 “蔓梓！”柳漫峰一眼就认出了妹妹，心中又惊又痛，想都没想，就立刻扑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抱在了怀里。 “哥……”柳蔓梓听到柳漫峰的声音，勉强睁开了眼睛，从嘴角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看到妹妹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他的心就像被人插进了一把刀子，正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哥，我没事……咳咳。”柳蔓梓抓住他的手，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一滴也没落下，“我都已经招了，有关秦家的消息都是我编造的，要钱庄的事情也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只不过是被我利用了。你快点……快点向夫人道个歉，她应该能放你一马。” “不，不……”柳漫峰反握着妹妹的手，眼泪刷地一下就留了出来。从小到大都是妹妹再照顾他，他这个当哥哥的从来都没有尽过当哥哥的义务，如今怎么还能让她来替自己背这个黑锅？ 柳蔓梓见他痛哭流涕的样子，艰难地扯起嘴角笑道：“哥，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等事情结束了，你出府去吧，好好过日子。” “出府？”冯夫人打断了她的话，“你们以为我们冯家是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柳蔓梓抬头望了冯夫人一眼，缓缓地说道：“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不过是老爷要找个出气筒而已。我都已经全部认了，夫人何不做做好事，高抬一次贵手呢？除去我这个眼中钉就好，我哥哥可是一直尽忠职守，对你忠心不二的。” “你果然有几分聪明，只可惜投错了胎怨不得别人。”冯夫人瞪了她一眼，“老爷要找出气筒，你愿意顶雷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是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巴不得你早点死。” “不，不，夫人，这一切都和蔓梓毫无关系。”柳漫峰一听冯夫人说要让妹妹死，顿时慌了神。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冯夫人眯起了眼睛，有道道“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不是她，那是谁？” “其实这事是……” 眼看柳漫峰滑话到了嘴边，马上就要把甄氏说了出来。柳蔓梓赶紧一把抱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她抱住他的同时，一口鲜血也喷了出来，喷得柳漫峰是一头一脸。 “蔓梓，蔓梓！” 柳蔓梓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别犯傻。你就算说了，我也得死。逃出去……带她远走高飞。” 柳漫峰咬着牙，豆大的眼泪叭叭地一个劲往下掉。他知道妹妹说的对，冯夫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既然她已经对妹妹下了狠手，八成是不准备让她活下来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哥哥，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就这样为了他的幸福而丢了性命。 他紧紧握住柳蔓梓冰冷的小手，用力地把她抱在了怀里，恨不得把自己的体温全部传到她的身上。 “你放心，哥哥一定想办法救你。”柳漫峰在她耳边轻轻耳语了一句，随后，他放下柳蔓梓，走到冯夫人面前，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求夫人饶我妹妹不死。”说罢，他开始用力地磕头，每一下都咣咣有声，没几下，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鲜血。 “兄妹情深？”冯夫人并不喊停，任由柳漫峰不停地磕头，“柳护卫，你好歹也跟了我有些年头了，难道不知道像你们这种要死要活地苦肉戏，我看的多了去了？我告诉你，这招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你还是省省吧。” 柳漫峰闻言，身形一顿。 没错，就算他今日磕头嗑死在这里，冯夫人的心也不会软一下，想要救柳蔓梓，只有和她谈条件。 “那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过蔓梓？”他颓然坐在了地上，心里明知冯夫人要的是什么，还是不死心的要问出了。 “我看你是脑袋磕傻了吧？”冯夫人笑道：“我已经说过了，告诉我幕后那个提供消息的人到底是谁，我就放你一马，否则我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645章 条件 果然，冯夫人唯一的诉求就是要找出幕后提供消息的人，而这恰恰是柳漫峰唯一不能接受的条件，因为他知道如果供出了背后的甄氏，那甄氏只有死路一条。 柳蔓梓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个妹妹他不能不救，否则他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但是甄氏又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挚爱，他一往情深等待了数不清的寒暑，好不容易等到两人重拾旧爱的时候，还以为以后两人能过上相亲相爱的日子，谁知道这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唉，好吧。”柳漫峰重重叹了一口气，心中做出了最后一搏的决定，“我可以告诉你到底是谁告诉我的消息，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条件？”冯夫人不由笑了，“你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你和我谈条件，合适吗？” 柳漫峰望了望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柳蔓梓，咬了咬牙，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直视着冯夫人说道：“正是因为夫人已经把我们逼上了绝路，所以我才要谈这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无非也就是拿走我们兄妹两人的性命，可是你永远别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它就会像一个刺一样永远扎在你心里。” “哼，笑话，你以为我真的会在意那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冯夫人冷笑了一声。 “夫人若当真不在乎，就不会到现在还留着我们兄妹二人的命，更不会费这么大力气，逼我就范。更何况，就算夫人不在乎，难道老爷也不在乎吗？”柳漫峰从来没有像现在此刻这般头脑清明，他必须要坚持，或许才能从其中为妹妹和甄氏求得一线生机。 冯夫人一听他戳破了自己的意图，两道柳眉不由微微皱了一下，“那你倒是说说看，还想和我提什么条件？” 柳漫峰双腿并拢，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又恭恭敬敬地朝冯夫人嗑了一个响头，这才直起腰板，抬起头望着冯夫人说道：“我这个条件说起来对夫人不过是翘翘小拇指的事情。” “你说。”冯夫人端起参茶喝了一口。 “那就是求夫人想找大夫来救治我这妹子，然后让我带她出府，待我将她安顿好，自会回来告知夫人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柳漫峰话音刚落，冯夫人就哈哈大笑起来：“柳护卫，亏你想得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属下不敢。”柳漫峰迎着冯夫人质疑的目光，丝毫没有避让。 “你若不是把我当成了傻子，怎么会提出这么荒唐的条件？”冯夫人摇了摇头，“我倘若答应了，你带着你妹妹一走了之，我上哪去找啊？” “夫人开玩笑了。别说我柳漫峰向来说话算话，绝对不会逃跑。就算我们真逃跑了，依照夫人的手段，想抓我们回来不是轻而易举地的事情吗？” “你知道跑不掉就好。那就不要费力去想这些事情了。虽说你所言不差，就算你带着这个贱婢真跑了我也能立刻把你们抓回来，但是那总归也会耗费我时间和精力，我劝你就不要打这些小算盘，让彼此都省些气力岂不是更好？” 在冯夫人眼里，柳漫峰这点小花招根本就是垂死前的挣扎，她连敷衍一下都懒得敷衍。 “这是我最后的要求，如果夫人不答应，现在就杀了我们两个吧。”柳漫峰把心一横，闭上了眼睛。 冯夫人沉默了半晌，似乎在心里权衡了半天，然后才开口徐徐说道：“唉，柳护卫啊柳护卫，你不愧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知道如何要挟我啊。” 柳漫峰一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是打算同意自己的提议了，心中总算升起了一丝丝的希望。 如果能把妹妹想救出去，偷偷运出京城，这天高地阔幸许她真的能有一丝生机也说不定。至于甄氏，他也没打算出卖她，到时他会想办法找人送信给甄氏，让她也逃得远远的，而他自己回到冯府，尽可能拖延时间，最后一死也绝了冯夫人的念想。 冯夫人望着柳漫峰，知道他心意已决，没有了这个妹妹，他肯定是不会独活，也觉得不会透露出半点消息，于是她站起身，朝老妈子挥了挥手吩咐道：“去，把罗大夫请来，告诉他这里有个重病人，需要他妙手回春，一定要多带些好药来。” 老妈子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夫人真打算救这个贱婢？”她刚才下手那可是相当得重，因为她以为夫人就是想要这柳蔓梓的性命，所以心想着下手狠点，早点了结了她，也省的自己多费力气。可如今，夫人听了这柳漫峰的话，似乎又要放他们兄妹二人一马，这万一日后他们找人算账，那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让你去请大夫就去！站在这里啰嗦什么？”冯夫人可不管这老妈子心里在琢磨什么，她的耐心已经快到了极限。 “是，是，老奴这就去。”老妈子见到冯夫人脸色阴沉，自是不敢再多半句废话，拔腿就跑了出去。 “真是令人头疼。”冯夫人按着太阳穴，慢声细语地说道：“柳护卫，你说你这么多年来都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怎么会突然就想起来踏这么一趟浑水呢？” 柳漫峰低下头，脑海里全是甄氏笑意盈盈的样子，为了她，别说蹚浑水，就算送了性命他也甘愿，想到这儿，他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看来这次他是真的要为她付出性命了。 冯夫人眼睛一直紧盯着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微表情，见他突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心有所念，再想想一开始他说漏过的她，莫非这消息的来源是个女人？而柳护卫爱上了这个女人？ 冯夫人在心里反复盘算着，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这么多年来，柳漫峰从不近女色，如今动了心自然是比任何人都专情，只不过不知道那个女人是真心对他还是利用他一下而已。 转念至此，冯夫人心里竟然替他有些不值，这世间能有几个如此痴情的男子？ 第646章 医者仁心 又过了一阵子，老妈子才领着一个长须的白头老翁回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冯夫人瞪了她一眼，这罗大夫也算是冯府的专职大夫，所开的医馆就在这条街的拐弯处，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 老妈子支支吾吾地答道：“今日里天上飘雨，路上有些湿滑，老奴腿脚不好使，所以走得慢了些。”其实她是故意在路上耽搁了片刻，希望大夫请到府上的时候，这个柳蔓梓已经气绝身亡，这样她既不算违抗夫人的命令，也不用担心柳蔓梓日后报复了。 “行了，行了。”冯夫人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不免心生厌恶，挥了挥手让她退后，冲着罗大夫说道：“麻烦罗大夫去看看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子伤势如何。” 罗大夫应声走到柳蔓梓身边，仔细诊察了一番，这才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捻着胡须叹气道：“此女子腰骨受到重创，就算能重新接上，只怕以后也难以再站起来。” “这么说，她还能活下来？”冯夫人才不管她能不能站起来，只要她现在不死就行。 “这个也很难说，毕竟她伤势很重，老朽也没有什么把握……” 罗大夫话音还未落，柳漫峰就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双手，神情激动地哀求道：“求求你，罗大夫，我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我妹妹一命，我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你别激动，别激动。”罗大夫推开了他，向后退了一步。在来冯府的途中，他已经向老妈子打听了这病人是如何受伤的，自然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他没有立刻答应柳漫峰的请求，而是朝冯夫人望去，再等待这她的吩咐。 “罗大夫，你尽力而为吧，她现在还不能死。” 冯夫人这句话一说，罗大夫马上点头答应：“此处不是医治之地，还请夫人寻个合适的地方，安排几个人帮我将这位姑娘抬过去。” “合适的地方？”冯夫人皱起了眉头，柳蔓梓的房间在冯万里的东别苑里，要从她这里抬过去确实有些远，而且她也不想惊动冯万里。 “去我的房间。”柳漫峰擦了擦眼泪说道。 “好，就抬去你的房间吧。”冯夫人点点头，“今日让罗大夫救治了她，明日你就带她出府。不过，你答应我的承诺可不能反悔，如果你胆敢违约，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你们兄妹两个死无全尸。” 柳漫峰点点头，此时无论冯夫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可是一旁的罗大夫却突然插了一句：“明日你要带着姑娘出府？” 柳漫峰一愣，不懂他为何如此一问，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万万不可，这姑娘伤在腰间，能不动最好不动。我都不敢保证从这里抬到你房间中，会不会伤势加重，你可千万不能轻易再移动她。” 说罢，罗大夫向冯夫人要了四个年轻力壮的家丁，用两张床单做成一个软兜子，嘱咐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柳蔓梓抬走了。 柳漫峰正要跟在后面过去，却又被冯夫人叫住了。 “柳护卫，你也听到罗大夫刚才所言，你妹妹的伤是宜静不宜动。我的意思是，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放她在这里养伤的好。” 柳漫峰没有回应，虽然现在冯夫人答应请了大夫替柳蔓梓疗伤，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凡是得罪过冯夫人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而自己也没打算真的把甄氏供出来，所以冯府他们兄妹两个是坚决不能留。 见柳漫峰没有言语，冯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看样子，左右你都是信不过我了。也罢，反正我按你说的请了大夫，也算仁至义尽了。明日你若要带她出府，我也随你去，只不过咱们得约定一个时日。” “十日。”柳漫峰伸出五根手指，“夫人给我十日时间，我安顿好妹妹立刻就快马加鞭赶回来。” 冯夫人眉头一皱，冷笑了一声：“柳护卫，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这十天时间，你都能上天入地了。” 柳漫峰咬了咬牙，吐出两个字：“五日！” 他本来打算如果能讨得十日的时限，能尽量将柳蔓梓送的远一点，安全一点。既然冯夫人不同意，那勉强五日时间也能将她送到外县去。 “三日来回！”冯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三日来回？夫人，这……”柳漫峰有些急了，这分明就是让他们无法离开京城啊。 “其他无需多言，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冯夫人皱着眉说道：“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妹妹的死活吗？她现在这个样子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我在乎的是时间，能给你三日期限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你不要得寸进尺，免得我现在反悔。” 柳漫峰只好点了点头，答应明日带柳蔓梓出府，三日之后一定回来，随后他心急如焚地奔回了自己房间。 刚一进门，就看见罗大夫和他的学徒跟班两人正站在床边，而柳蔓梓则昏迷趴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褪了下来，露出整个雪白的后背，上面全是藤条的血印，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这……”柳漫峰皱起了眉头，自己的妹子虽说跟了冯老爷，算不得清白之身，但是这样脱个精光被两个大男人看着，也实属不雅。 罗大夫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转头看向柳漫峰，发现他似乎有所顾忌，淡淡地说了一句：“在医者眼里，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分。” 柳漫峰闻言，恍然惊醒，连忙道歉说道：“是我迂腐了，还望罗大夫见谅，尽全力救治我的妹子。” 站在一旁帮忙的小跟班插嘴道：“我家先生可是医者仁心，自然会全力救治，哪里还需要你说。” “是是，小大夫教训的是。”柳漫峰连连点头，绕到柳蔓梓身边，看到她身上新伤下还有旧伤，不禁眼泪脱框而出。 罗大夫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伤口，提笔写了四幅药方，拿出其中三张递给小跟班，说道；“这有三张方子，两张主药方，一张补药单，你按方各抓五服药来，这补药记得要拿最好的，这账记在冯府账上。” 小跟班点点头，收起药方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第647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谢罗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妹了没齿难忘。”柳漫峰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跪下去拜谢罗大夫。 “快快请起。”罗大夫连忙搀扶起他，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满脸热泪，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何为公理，何为正义？我只求能尽医者本分，你无须多谢。至于其他的，我也帮不上你们兄妹二人。” 说罢，他又将手里的最后一张药方递给柳漫峰，低声嘱咐道：“令妹的伤势说重也重，也不重也不重，她确实伤在了腰骨，但是却并没有断” 什么？柳漫峰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刚才在冯夫人房间，罗大夫明明说她腰骨断了，伤势很重啊。 罗大夫抿了抿嘴，示意他不要声张，接着说道：“我帮柳姑娘医伤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知道她境遇悲惨，或许这次是她能逃离魔掌的唯一机会。我刚才当着冯夫人的面，故意说得很严重，就是想让她误以为柳姑娘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活下来也是废人一个，这样她或许会放她一马。” 柳漫峰一边听一边点头，罗大夫说得没错，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冯夫人刚才才会说现在她根本不在意柳蔓梓的死活，因为她料想她即便不死，也会残废一辈子。 “但是话说回来，令妹腰骨虽然没有折断，但是确实也受到了重创，看起肿胀程度，应该是有骨裂，更何况她现在伤及了内脏，所以才会吐血。我原则上是不建议她在来回移动的。” “可是……我们必须要走。”柳漫峰为难地说道。 罗大夫微微颔首：“我理解你的苦衷，也知道你们必须要走。所以我特意又拟了一个药方，这是救命之方。你贴身保管好，倘若在途中，柳姑娘再度昏迷或者吐血等意外情况，立即按此药方服下，或许能救她一命。” 柳漫峰双手颤抖着接过药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罗大夫，我……我今生怕是无以为报了。” 罗大夫挥了挥手，叹道：“唉，我在冯府眼睁睁看他们弄死过多少人，都无能为力。如今若能救柳姑娘一命，也算给我自己积点福德吧。” 两人说话间，小跟班已经麻溜地拎着三大包药回来了，罗大夫又吩咐他去厨房煎药，待看着柳蔓梓服下一付药，慢慢苏醒了之后，这才带着小跟班离开。 “哥……”柳蔓梓张了张嘴，说话的声音几不可闻。 “我在，哥哥在这里呢。”柳漫峰却听的真切，立刻扑到了床边，抓住了柳蔓梓的手。 “我还没死？”柳蔓梓眼皮轻轻颤动着。 “你没死，有哥哥在，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柳漫峰抹掉了眼角滑下的泪滴，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接着说道：“你饿不饿？哥给你煮点粥吃好不好？” 柳蔓梓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不要管我了，带着她走吧。” “你再说什么鬼话，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谁都可以不管也不能不管你啊。”柳漫峰刚忍住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柳蔓梓刚想动一下身体，就痛得呻吟了一声。 “你别乱动，也别说话，更不用胡思乱想。”柳漫峰替她盖好了被子，柔声安抚道；“你要是不饿，就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就带你离开冯府。” “离开冯府？”柳蔓梓本来无神的目光中突然闪烁了两下，但是很快又暗淡了下来：“冯夫人这么可能答应？哥你不要哄我了。” “我没有哄你，冯夫人的确已经答应放我们出府了。” 看到柳漫峰一脸的肯定，没有半点撒谎的样子，柳蔓梓微微皱起了眉头，略一思忖问道：“哥，你不会供出了甄氏吧？” “当然不会。今生不能和她白头，已然是我负了誓约，我又怎么会在出卖她呢。”柳漫峰一提到甄氏，心内便如刀绞一般。 “那怎么会？”柳蔓梓满腹疑惑，依照冯夫人的性子，她没有达到目的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柳漫峰站起身，不敢直视妹妹的眼神，轻声说道：“这要感谢罗大夫，他虚报了你的伤势，让冯夫人误以为你必死无疑了，所以才任由我带你出府。” “是这样啊。”柳蔓梓接着问道：“那你呢？冯夫人怎么会放你走？” 这个问题让柳漫峰无法回答，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是不是打算送我出去之后，自己回来承担所有的一切？”柳蔓梓从他的表现上猜了出来。 柳漫峰一把抹掉眼泪，转过身，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是答应了冯夫人送你出府之后就回来，但是我有功夫啊，到时我一定会想办法再逃出去。只要把你安顿好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柳蔓梓闻言，眼里含着热泪，轻声说道：“哥，你若是回来，怕是九死一生，不如我们出府之后一起走吧。” “不行，冯夫人只给我三日时间，倘若我到时不回，她必然会派人抓我们回来，你本来就身受重伤，到时我们谁也逃不了。”柳漫峰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只有三日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能把妹妹藏到哪里去。 “三日？我们能去哪里？”柳蔓梓也皱起了眉头。 兄妹二人沉默了半响，突然柳蔓梓灵光一现，提议道：“我有一步险棋，不知可行不可行。” “都这个时候，任何法子我们都要试一试。”柳漫峰端了一碗水过来，喂了她一口。 “或许我们可以去找找那个秦姑娘。” “什么？”柳漫峰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让我们去找那个秦凌吗？” “对，就是去找她求救。”柳蔓梓肯定地回答：“三日时间，我们想逃到外乡绝无可能，倒不如就藏在这京城之中，躲在冯夫人的眼皮底下，或许她灯下黑，反而看不到呢？”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我们才刚刚向冯家出卖了秦家的秘密，也算是和冯老爷一起对付了她，她怎么会出手相助我们呢？” “这不一定，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柳蔓梓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更何况我还知道不少冯万里的秘密。” 第648章 无奈之举 柳漫峰点点头，但是心中还是有所顾忌，要知道他心中所知的秦凌乃是甄氏口中所述秦凌，这是一个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女子。 “我只怕我们去投靠她，是才出狼坑又入虎穴。”柳漫峰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心中的顾忌，“你就敢肯定这个秦凌能就我们于水火之中，会不会她和冯氏夫妇一样，利用完我们以后一样过火拆桥呢？” “依我看，不会。”柳蔓梓轻声言道：“虽然我和这秦姑娘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是要知人关其行，从那日她的所言所行来看，我觉得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妹妹，你也说了那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柳漫峰摇摇头，他心里更偏向于信任甄氏所言。 “没错，只是一面之缘。我知道哥哥你肯定是听了甄氏所言，对秦姑娘另有看法。这我也能理解，我其实也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柳蔓梓顿了一顿，垂下了眼睑，有些心灰意冷，“但是思来想去，我们若想保命，必须得找到一颗比冯府更大的树来靠着，否则觉得逃不了。” “那依妹妹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我全听你的。”柳漫峰此时全然没有了主意。 见哥哥还是决定听从自己的安排，柳蔓梓微微颔首，认真思索了片刻，言道：“现在哥哥要做两件事，一是修书一封到静堂庵，让甄氏自行离开，免得万一冯家从别处得到了消息连累于她；二是，今晚趁着月黑风高你就潜入秦府去找秦姑娘，向她求救。我想那冯夫人一定以为我伤势沉重，你会守着我片刻不离，所以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戒备防范，不管那秦姑娘答应不答应，你都要早去早回，赶在鸡鸣之前回来。” 柳漫峰皱了皱眉，问道：“我该如何修书给她呢？”这个问题他一开始就有所打算了，为了不暴露甄氏，他是打死也不能去静堂庵了，想见甄氏最后一面已无可能，但是这诀别信要如何写？这也让他犯了难。 见哥哥一副痴情的模样，柳蔓梓深深叹了一口气，咬了咬说道：“你若舍不得她，我还有一个办法。” 柳漫峰一听，顿时眼睛放出光芒，急切地问道：“妹妹还有何良策，快说快说。” 柳蔓梓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也算不得什么良策，实属无奈之举，不如哥哥今晚就直接出城，带着甄氏远走高飞吧。” “万万不可！”柳漫峰闻言，腾一下站了起来连连摇头：“妹妹让我弃你不顾，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你听我把话说完。”柳蔓梓咳嗽了两声，气息不稳起来。 柳漫峰连忙帮她顺顺了气，端起碗喂了她一口水。 她喘了片刻，这才把气倒顺了，继续说道：“你今晚连夜出城，将甄氏送到城外安顿好，让他等你三日。然后在天明之前回来，将我带出冯府，我们先假意在京郊租一个住处，让冯夫人误以为我们打算在哪里疗伤，放松警惕之后，你将我偷偷送入秦府，然后立刻去城外和她汇合，带她远走高飞，如此一来我们三个都能活下来，只不过我和兄长这辈子怕是永无相见之日了。” “妹妹想的方法不错，但是……”柳漫峰眉头紧锁，他一方面生怕自己前去静堂庵，反而会暴露了甄氏，惹火烧身，另一方面他也担心把妹妹直接扔在秦府，是不是真的会得到秦凌的帮助。 “要不然，我还是今晚去秦府一探，若她答应帮你，我在去接她也不迟。” “不行，只有今晚，冯夫人不会监控咱们，倘若等明天天亮，她必定会派人守着我们。你今晚若不通知甄氏，只怕后患无穷。” “可是若按你这样说，我们被冯夫人盯得紧紧的，如何能送你入秦府中呢？”柳漫峰不解。 “是我说错了。”柳蔓梓轻笑了一下，“哥哥到时只需要把我丢在秦家大门口既可。到时冯夫人派来盯梢的人必然会回去报信，那个时机就是哥哥逃跑的唯一机会。” “可是……”柳漫峰听来听去，总觉得哪里不妥，可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没有可是，事不宜迟，哥哥现在就出发吧。记得一定要鸡鸣之前回来。”柳蔓梓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催促道：“我房间梳妆台的第三个抽匣后面有个暗格，里面有我攒了多年的积蓄，哥哥不妨顺便取了一并带出去，免得明日被冯夫人的探子知道。” 柳漫峰点点头，也不多想什么，按柳蔓梓的话取了东西之后，就直奔静堂庵而去。 他这一路披星戴月，快马加鞭，本来要走近半日的路程，他只用了三炷香的时间。到了静堂庵附近，他将远远拴在树林之中，又一路发足狂奔，绕到后院，轻车熟路地摸到了甄氏的房间。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甄氏和刘妈妈两人正睡的迷迷糊糊。 “谁啊？这大半夜的。”刘妈妈没好气地问了一声，她以为又是静尘等人前来欺负她们，这三更半夜又要使唤她们做事了。 “是我。”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的男声。 “是他！”甄氏听到声音，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清醒过来，腾的一下从床上翻身起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赤足跑到门前，呼啦一下就把门打开了。 柳漫峰侧身一闪，带着一股寒意直接进了屋。 “我可想死你了。”甄氏一把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我也想你。”柳漫峰一边说，一边警惕地朝门外张望了几下。 “出了什么事情？”和沉浸在怀抱中的甄氏不一样，刘妈妈一瞧柳漫峰的神态，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她赶忙披着衣服匆匆过来，把门掩住。 “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我送你们出城去。” “出城？为什么？”甄氏闻言一愣，不知道柳漫峰这是要做什么。 第649章 远走高飞 “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听我的话，抓紧收拾。”柳漫峰催促着甄氏，一边转向刘妈妈说道：“刘妈妈，你就简单收拾几件衣服，拿些钱财细软即可，剩下的东西统统不要带。” 刘妈妈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赶紧应声转身忙活起来，好在二人现在过的日子本来就很清苦，没有多少行李好收拾，三两下就打成了两个包袱。 “我们走吧。” 柳漫峰见收拾好东西，拉着甄氏就要走，可是甄氏一把拽住了门框，问道：“柳漫峰，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见她在这个时候耍起了小性子，柳漫峰真是又气又急，他软言劝道：“你先和我走，路上我们再说，好不好？” “不好！”谁知甄氏不依不饶，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死活不肯起来了。 “你……你！”柳漫峰这下真的生气了，他抛下了自己重伤的妹妹前来救她，她居然还在这里耍性子磨磨蹭蹭。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我可不是那种不明不白就跟别人私奔的女人。”甄氏口中还念念有词。 柳漫峰咬着牙，压着怒气说道：“你告诉我的秦家的消息有误，现在冯府正要寻你麻烦，你此时不跟我走，性命难保！” “什么？”甄氏扑棱着眼睛，一脸的迷茫，“秦家的消息是真的啊，怎么可能有误？绝对不可能。” “你走还是不是走？”柳漫峰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禁急火攻心，低吼了一声。 “你……居然吼我？”甄氏一脸难以置信，柳漫峰对她从来都是温柔有礼，今天这是怎么了，破天荒头一次吼她。 “我……我真的没时间了！”柳漫峰急得不知所措。 “小姐，我们还是想听他的话，边走边说把。”刘妈妈见状，心中也猜到这事情十分紧急，忍不住在一旁劝道。 甄氏听到刘妈妈这样说，再抬眼一看柳漫峰已经龇红了眼睛，心中也是一惊，不敢再耍脾气，连忙站起身来，任由柳漫峰拉着一路狂奔逃出了静堂庵。 出了静堂庵，柳漫峰让甄氏坐在马上，带着她们主仆二人绕到了另一座无名山的半山腰。这里有一个山洞，是以前柳漫峰陪冯夫人进香时，无聊到处乱转的时候发现的。 “你们二人就在这里等我，三日后我来接你们远走高飞。”说罢，柳漫峰从怀中掏出一部分钱财细软，叮嘱道：“这些家当是我妹妹这些年攒下了的，虽然不多，但是也够我们去外乡做点小本生意糊口了，你且收好。” 甄氏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怀里，刚才来的路上她听柳漫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大概，心中已然清楚这是冯府办砸了事情，要找他们来当替罪羊而已。 “你还要回去？”她眼巴巴地望着柳漫峰，心里十分不情愿放他走。 “我必须要回去！蔓梓还在冯府。”柳漫峰握着甄氏的事，眼睛含着一丝泪花。 “可是……我怕……”甄氏咬着嘴唇，没敢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她隐隐觉得若是这样让柳漫峰回去，八成是凶多吉少。 “放心吧，我会小心行事的。三日之后，你等我来接你，若是我没来……”柳漫峰低下了头，沉吟了一下，张口说道：“那你就带着刘妈妈自行离开吧，走的越远越好，永远再不要回京城来。” 话说到这儿，柳漫峰三人都红了眼圈，甄氏手里更是手里紧紧攒住了他的衣角，一双含泪多情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柳护卫，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小姐不容易，她在这静堂庵受了天大的委屈都默默忍着，就是为了等和你双宿双飞的那一天啊，你可千万千万不能辜负她啊。”刘妈妈掀起衣角，擦拭掉眼角的泪痕。 “刘妈妈，你放心，只要我能安全脱身，我一定会马上赶回来接你们。”柳漫峰咬着牙，不敢再多看甄氏一眼，一跺脚转身蹿入了黑暗之中。 望着他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甄氏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滑落出来，她无力地靠在刘妈妈的肩膀上，喃喃道：“刘妈妈，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刘妈妈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温柔地说道：“小姐放心，我看柳护卫心里确是只有你一个人，他一定会回来的。” 甄氏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任由眼泪划过脸庞，落入口中，原来人的眼泪竟然是如此酸涩，她以前竟然不知。 “回夫人，您果然神机妙算。”一个虬髯大汉脸上堆着令人作呕的笑容，冲着冯夫人深深作了一个揖。 “废话少说。”冯夫人皱起眉，不耐烦的神色表露无疑，对这种阿谀奉承之辈，她一向都看不上眼。 “是，是！”虬髯大汉连连点头，向前走近两步，故作神秘地说道，“小的们按照夫人您的吩咐，一直就守在柳漫峰那厮的屋外，直到入夜二更天的时候，才看到他偷偷出了府，我们一路跟着，发现他直奔了京郊的静堂庵。” “静堂庵？你是说无相师太主持的那个静堂庵？”冯夫人有些费解，难不成那告密之人竟然是藏在这庵堂之中？ “没错，正是那个尼姑庵。我猜这姓柳的八成是其中的哪个小尼姑有染，此次去是找他相好的私奔去了。”虬髯大汉说着说着眼中就露出了猥琐的目光，仿佛他亲眼见到了柳漫峰正搂着哪个小尼姑一样。 冯夫人低头思忖了片刻，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静堂庵参拜礼佛，回回都带着柳漫峰同去，但是却从来未曾留意过，在自己礼佛还愿的时候，柳漫峰到底做了什么。她一直以为他都是一直在暗地里默默跟着自己，尽着暗卫的职责。难不成实际上，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私下和那个小尼姑勾搭上了？ 但是如果真是有这么一个小尼姑，会是她给柳漫峰传的秦家信息吗？这秦家的信息她又是从何得知的呢？这静堂庵地处偏远，一个小尼姑断然不可能有机会得知秦家这样大的秘密。 第650章 把人给我带回来 思来想去，冯夫人一时之间还是找不到头绪，她继续问道：“那你们可看清了，他去找的究竟是何人？” 虬髯大汉面露尴尬，低声说道：“本来小的是要跟那厮一起进入静堂庵，怎知这下雨路滑，小的翻墙头的时候脚下一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再爬起来的时候，那厮已经全然没了踪影。” 冯夫人一听原来他把人给跟丢了，立刻脸色一沉，瞪着他低声咒骂道：“没用的废物！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小的这不是先回来报给您报个信吗？”虬髯大汉腆着脸说道，“夫人莫急，我留了小四儿在那尼姑庵外头守着，他们一定跑不掉的。” 冯夫人不屑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若是你把柳漫峰给我弄丢了，你就赶紧自己去给你的媳妇儿重新说个好人家，你这个猪脑袋就留给后山乱葬岗的野狼吧。” 虬髯大汉一个激灵，一股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正寻思应该要说点什么讨好一下冯夫人的时候，外头的小厮敲门来报，柳漫峰已经回府了。 “什么？他已经回来了？”冯夫人一边确认，一边白了虬髯大汉一眼。不是说他留了手下守在静堂庵外，继续盯梢吗？怎么这人都已经回到府上了，他手下却连个回禀的动静都没有。 “回夫人的话，这柳护卫刚刚回到府上，小人亲眼看见他进了屋。” “这……”虬髯大汉一脸的尴尬之情，口中还是忍不住狡辩道：“这小四儿啊，腿短，也许跟在姓柳的家伙后面，马上也就回来了。” “哼，少在这和我罗里吧嗦的，你自己上后面领板子去吧。”冯夫人冷哼了一声，轻弹了一下指甲，慢悠悠地说道：“幸好这柳漫峰人没有丢，你受了二十下板子也就算了，不然的话……” 冯夫人话没说完，虬髯大汉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声说道：“多谢夫人开恩，多谢夫人开恩。” “你知道我开了恩，就要好生做事才对。领责罚之前，先派人去静堂庵看看，摸摸到底是谁和柳漫峰接触了，最好是能够不声不响地把人给我带回了，你听懂了吗？”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虬髯大汉点头如捣蒜，“现在我马上就去安排，就算翻遍整个静堂庵，也要把这小尼姑找出来。” “蠢货！”冯夫人怒斥了一声：“说了要不声不响，你最好给我低调一点，此事不要声张！” “是，是，不声张。”虬髯大汉低头不敢再多说。 冯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竟养了些没用的家伙，还不快去，杵在这里干什么。” 虬髯大汉闻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哥，你回来了。” 趴在床上的柳蔓梓眼看鸡鸣已过，心里着急得不得了，脑海里浮现出了各种不好的情形，生怕哥哥此时已经被冯家发现了行踪，直到看到他顶着一头雾水进了屋，这颗悬着的心才算勉强放回了肚子里。 “我回来了，你可曾好些？”柳漫峰赶紧脱了身上的罩衣，生怕自己带着寒气靠近妹妹，让她再中了风邪。 “我没事，你快和我说说，这一路可还顺利，有没有人盯梢？”柳蔓梓急切地问道。 “盯梢？”柳漫峰闻言一愣，“你不是说今晚冯夫人不会派人监控我们吗？”正是因为听了妹妹的分析，他才同意冒险去找甄氏，这一路上他赶的火急火燎，根本没注意到是否有人盯梢，如果真有人盯梢，那他岂不是害了甄氏？ “哥哥，你且莫急。”柳蔓梓见他愁眉紧锁，知道他是害怕牵连到甄氏，连忙说道，“你能平安回来，想必就是没事。” “何以见得？”柳漫峰心里此时七上八下的。 “你想，若是冯夫人派人跟踪了你，此时已经必然应该已经得知了甄氏就是幕后消息来源，她大可以将你们两个一起拿下，又何必留着她在外，让你一个人平安回来呢？” 听了柳蔓梓的说，他心里总算宽慰了许多，妹妹说的对，冯夫人要的就是幕后消息提供者，她若是知道了甄氏，不可能还给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只可惜他们忘记分析了一点，那就是冯夫人的手下也不是个个都如柳漫峰般精明强干。 “嗯，那接下来，我们就如你所言进行下一步计划。”柳漫峰开始对妹妹的筹划充满了信心。 “依我所想，明日我们一出府就必定会有人再暗中盯梢，若是哥哥一个人行动，必定能轻而易举地甩脱他们，可惜要带着我这个累赘……” 说到此，柳蔓梓深深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微带着几许哽咽。 “快别这样说，这件事说到底，都是由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你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都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用啊。”柳漫峰懊恼地捶了自己胸口一下。 柳蔓梓摇了摇头，轻叹道：“要怨就怨我们二人命薄，就算今日你没有重遇甄氏，他日终有一天我也会受不了冯万里那个畜生，所以你们二人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如今早些面对，也省得我苦苦煎熬了。” 柳漫峰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妹妹对自己的宽慰之言，他只有紧紧抓住她的手，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在妹妹面前落泪。 “咱继续说正事吧。”柳蔓梓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剧烈的疼痛让她头上冒出了一层虚汗。 “你还是趴下说吧，我能听清。”柳漫峰心疼不已，赶紧趴在床边，紧贴着她。 “好。”柳蔓梓也不再硬撑着，听话的趴了下来，轻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说起来这是个计划，其实根本就不算是个计划。柳蔓梓说的非常简单，就是明天早上他们迟些出门，待日上三竿之后，直接将马车赶到秦府门口，然后柳漫峰将她直接放在秦府的台阶上，高声叫喊秦家打了人，引起众人围观后，柳漫峰就趁乱溜走去和甄氏汇合。 第651章 宫门 “这样可行吗？”柳漫峰一直没有松开的眉头，此时锁得更深了。 “可行不可行，这都是唯一的活路了。”柳蔓梓叮嘱道：“哥哥切记，你走了之后一定不要回头，不管听到外界传闻如何，都不要再回来找我。” “这……”听到妹妹这样说，柳漫峰不禁问道：“妹妹如此说，是不是已经知道此法根本行不通？” 这一问让柳蔓梓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沉吟了片刻之后，她缓缓抬起头，幽幽地说道：“不瞒哥哥，我确实连一分把握都没有。” 柳漫峰一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咬着牙说道：“那明天我直接带你走吧。” “走？走去哪里？”柳蔓梓问道。 “找一个附近的小山村，再寻一户善良的农家，给些银子，把你托付于他们。”这就是柳漫峰一直以来的打算。 “哥哥啊哥哥，你怎么还这么单纯。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你要人家照顾我这样一个无亲无故的残废？” “不许胡说，什么残废？罗大夫说了你的腰伤可以治好。” “可以治好，那是一年还是两年，三年还是五年？”柳蔓梓苦笑了一下，“恐怕那时人家早裹挟了银子将我扔到荒郊野外，由着我自生自灭去了。” 柳漫峰闻言低下了头，不是他们兄妹二人将人性揣测得太坏，而是他们自小孤苦伶仃，这一路走来，见识到都是江湖险恶，人心不古。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过，很快天就大亮了。 兄妹二人很认真地吃了在冯府的最后一顿早饭之后，柳漫峰驾着冯夫人“恩赐”的马车，直接朝秦府奔去。 三月末正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好时节，就连早上的空气中都充满了喷薄生命的气息。 此刻秦凌正身着一身华服坐在马车中昏昏欲睡，因为今日就是她要进宫面圣接受赐封的大日子，所以三更天的时候，就被唐大婶从被窝了拖了出来，一番梳洗打扮，千叮万嘱之后，秦凌朦朦胧胧地被推上了进宫的马车。 到宫门口的时候已经快五更天，秦凌本以为能直接进宫，谁知道却被宫门守卫拦了下来，告知必须等退朝之后才得入内。 “我都说不用起这么早，这个唐大婶就是不听，现在可好，还要这里受冻。”秦凌缩在马车里，闭着眼睛，身子蜷成一团。 “这还真怨不得唐大婶，我知道这是诸葛公子吩咐的，他说让您一定要在五更天前赶到宫门口候着呢。”陌晚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件紫金绒披风盖在了秦凌的身上。 “什么？是他的吩咐？”秦凌睁开了眼睛，心中思索着原因。 “正是。”陌晚肯定地回答，同时伸手替秦凌整理了一下头发，“姑娘小心些，今日的发髻可丝毫不能乱，诸葛公子吩咐了，若是姑娘的妆发出了半点问题，就拿我是问呢。” 噗嗤！ 看到陌晚撅着嘴，一副受委屈的模样，秦凌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捏了一下陌晚红扑扑的小脸蛋，打趣道：“你这个小傻瓜，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诸葛云乐那厮的人啊？” 陌晚眨了眨眼睛，望着秦凌不明所以地回道：“我我自然是姑娘的人啊。” “既然你是我的人，又不是他的人，你怕他做什么？”秦凌笑着说。 陌晚微微拧着眉，小嘴撅得更高；“可是人家都说了，姑娘是早晚要嫁给诸葛公子的，到时连姑娘都是他的人了，我们这些丫鬟奴婢也自然都是他的人，所以不能不听他的。” “什么？这都是谁说的混账话。”秦凌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竟然不晓得私下还有人这样说。 “咦？难道姑娘不准备嫁给诸葛公子吗？”陌晚眨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无邪地望着秦凌。 秦凌被问得哭笑不得，她本来想随便一扯哄哄这个傻呆呆的陌晚，又怕她当了真，日后在诸葛云乐面前说错了话，于是低头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道：“陌晚，咱们女人并不是男人的附属品，就算日后我真的嫁给了诸葛云乐，那也不意味着我就从属于他。我和诸葛云乐之间永远都是平等独立的关系，你懂吗？” 陌晚似乎越听越糊涂，一张小脸快要皱成了包子。 “唉，算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秦凌叹了一口气，对陌晚这样没读过书，开过智的小丫头说男女平等，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永远是我，无论我将来有了什么其他头衔，我还都是你的姑娘，你也只是我的陌晚，不需要听命于其他任何人。” “陌晚明白了。” 只有这样简单直接的大白话，让陌晚直接照做的，她才能听明白。秦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掀起车窗帘，百无聊赖地朝外看着。 东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着鱼肚白，深红色的宫墙在微亮的晨曦当中显得肃穆而神秘。秦凌望着望着，想起唐大婶有关宫内各种关系的解说，不禁心生感叹，一入宫门深似海啊！不知道自己这回进宫面圣到底会是怎么样一番情形，这皇上，太后究竟又是生的什么模样？宫廷里的御食佳肴是不是真如坊间传言那般美味？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宫门打开了，退朝的官员从里面鱼贯而出，守在此处多时的各家奴才也纷纷赶忙上前去迎，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宫门口忽然热闹喧哗了起来。 若是换了其他一般的女眷，此刻必定会放下车帘，采取回避的姿态。但是秦凌不是一般的女眷，她又怎么会错过这么一个看热闹的机会呢。于是她不仅没有放下车帘，还为了看得更清楚，索性将整个头都探出了车外。 “大哥！”秦凌一眼看到了在人群中卓尔不群的唐青俞，想都没想就大喊了一声。 唐青俞正在被几位官员围着讨论事情，听到秦凌的呼唤，连带笑意地冲她挥了挥手。 秦凌也赶紧挥了挥手，这才发现围在他身边的几位官员有几分眼熟，仔细定睛一瞧，这不就是户部的几位官老爷吗？其中一位还正是自己认识的刘予玉刘大人，也就是刘羽的父亲。 “陌晚，我们过去打个招呼。”秦凌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跳下了车，朝唐青俞走了过去。 第652章 申请书 这宫门外虽然马车不少，人也不少，但是却都是男人，秦凌这个窈窕淑女一露面，顿时引得众人侧目，再加上她为了进宫面圣，一身隆重的装扮，不知情的人纷纷揣测这是不是宫里哪位皇亲国戚。 “大哥。”秦凌走到唐青俞身边，笑意盈盈地欠身施了一礼。 “凌儿来得正好，我给你引荐几位大人，日后你在京城经营少不了还要麻烦他们。”唐青俞似乎一点也不奇怪秦凌为何这么早就到了宫门外，反而直接将她介绍了给旁边的几位大人。 “唐大人就不必介绍我了，我和秦姑娘也算老相识了。”刘予玉见到秦凌，满脸笑容，“犬子昨日还念叨着要找凌儿姐姐，今日就让我撞见了，不知道秦姑娘何时有空能在屈尊去我府上坐坐啊？” “刘大人客气了，羽儿什么时候想找我玩，尽管来秦府就是，我反正是闲人一个，有他来陪我倒也热闹。”秦凌抿嘴一笑，声音轻轻软软，想尽量展现出了自己温婉的一面。 不料唐青俞看她如此做作，首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秦凌有些尴尬，她只好讪讪地问道：“大哥，你好端端地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时间有点不认识我这个妹子了。”唐青俞揶揄了一句，转而继续说道：“不过你刚才说自己是闲人一个，这点我可不同意。” “嗯？”秦凌不解，大哥怎么会抓住自己这句话，她刚才无非就是顺嘴一说。 “你不是准备要在京城开个新钱庄吗？怎么能闲着？莫非这几位大人你都拜访过了，已经拿到批文，做好了开业准备？” 唐青俞这一连串的明知顾问，一下子点醒了秦凌。怪不得诸葛云乐叮嘱让她五更之前务必到达宫门口，怪不得唐青俞见到她一点不惊讶，八成是这两人合计好的，有唐青俞在宫门口拖出几位户部大人，好让她在这里堵他们一个正着。 要知道这段时间，她曾多次去求见户部这几位大人，可是无论是去衙门还是去他们家里，这几位大人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不见。如今他们和秦凌已然面对面站在了一起，这就是避无可避了。 “大哥说得对，妹妹惭愧，只顾玩乐，险些耽误了正事。”秦凌看着这几位官员眉头微皱，知道他们也猜到了唐青俞的用意，心中不由暗自发笑。 这样好的时机她如果都知道把握，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雷大人，不知道您可否看过了十日前我递交的申请书？”秦凌开门见山地问道，并且刻意强调了是十日前，如果雷秉筠还推脱说没看过，那可真有渎职之嫌了。 “看了看了，这件事我已经具体转给牛大人经办了。”雷秉筠讪讪一笑，转手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别人。 “哦，那牛大人看过之后可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有，大人尽管直说，小女子立刻改正。”秦凌一本正经的说道。 被推到风口浪尖的牛大人白了雷秉筠一眼，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秦姑娘的申请书没什么问题。” 要说秦凌递交的申请书，户部早就审核过了，只是他们二人收了冯万里的钱，答应尽量拖延，所以才迟迟扣着没有通过。以至于秦凌多次 上门询问，他们都故意避而不见。事到如今，秦凌当着唐青俞和其他同僚的面前直言想问，他也是实在找不到什么拖延的理由了。 “既然没什么问题，那两位大人不妨卖在下一个薄面，今日回去就把批文颁了？”唐青俞轻描淡写地插了一句。 “这个……”牛大人瞄了一眼雷秉筠，见他还是装聋作哑，不吭一声，一赌气朗声说道：“这个自然，一会儿回到衙门我立刻就差人制文，今日下午就送到秦府去。” 站在一旁的雷秉筠闻言，皱了皱眉，但他此刻也是骑虎难下，无可奈何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一会令妹进宫面圣的时候，就不会再自称是个闲人了。”唐青俞一边笑道，一边拍了秦凌一下，假斥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谢谢两位大人。” 秦凌见他们两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苦瓜样，心里憋着笑，对二人答谢了一番。 雷秉筠摆了摆手，连连说道：“不用客气，此乃我们分内之事。” 雷秉筠话音一落，就有小公公从宫门处，出来通报。 “宣秦凌到昭阳殿面圣谢恩！” 小公公话落，雷大人和刘大人立刻对秦凌和唐青俞辞别，之后就上了各自家的马车走了。 秦凌看了看传话的小公公，转头对唐青俞道。 “大哥，那我就进宫了。” 唐青俞上上下下打量了下秦凌，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着装很是得体啊，不过，进了宫还是要小心为上。” 秦凌对唐青俞点头。 “嗯。” 秦凌刚说完，转眼就见传话的小公公等的有些微微不耐了，忙道。 “公公，麻烦带带路。” 说着，秦凌就随着小公公往宫内行去。 唐青俞见秦凌随小公公走，没再多说什么，只对秦凌点点头，转身就上了自己家的马车，走了。 一边走，秦凌一边好奇的打量着皇宫的景致，只见到处都是红墙绿瓦，颇为恢弘。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上书昭阳殿的宫殿门前，在小公公示意下，两人停下了。 停下后，带路的小公公退下了，过来一位宫女，引着秦凌向宫门内院行去。 穿过壁墙，在过了几座假山，秦凌终于到了内院正堂。 从门口，秦凌就看见正堂正座上，隐隐约约坐着两个人，秦凌回忆了一遍唐大婶教的礼仪，心里才微微散去了紧张。 到了门口，引路的宫女道。 “姑娘，到了，你自去谢礼吧。” 秦凌点点头，转身低头进了正堂。 进了正堂，秦凌先跪下，行暨首礼请安。 “草民叩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没有出声，太后笑了一声，道。 “起来吧。” 第653章 太后的恩典 秦凌见出声让自己起身的不是当今皇上而是太后，心中暗道这太后在宫中地位果然非同一般，不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更加小心翼翼的应付起太后来。 遂毕恭毕敬的道：“草民谢太后。” 随即缓缓起身，却并未抬头，只是老老实实的低头颔首，丝毫不敢四处乱瞟。 太后见秦凌第一次进宫便如此得体不失礼仪，实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面上不由对秦凌露出些许赞赏。 笑问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秦凌听闻乖乖抬起了头。 只见左边正座上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想来应是太后。虽已上了年纪但却保养的很好，尤其五官相当精致，可见年轻的时候该是何等的光彩照人。 另一边的正座上坐着的是一位只有七八岁的孩童，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明明还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端端正正往那一坐却给人一丝隐隐的威严感，很是稳重。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下首的秦凌。 然而秦凌却在看到小皇帝脸的那一刻差点惊呼出声。 因为坐在那里的皇帝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秦凌在土匪窝里救出的其中一位孩童，后来诸葛云乐出现后却又突然消失了的阿正！ 怪不得秦凌那时总觉阿正这孩子跟别的孩童不太一样，小小年纪却稳重沉着，给人的感觉既威严又庄重。没想到秦凌误打误撞竟然救了当今的圣上！ 秦凌刚想与皇上相认，却听太后在此时道：“嗯，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端庄稳重却又不失侠女风范，难怪能孤身一人从土匪窝里救下众多孩童。”说罢还赞赏的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皇上也附和着太后的话道：“太后说的极是。先前只是听说侠女的风范，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于常人。能做下如此壮举的想必定是侠肝义胆有勇有谋的女子。” 秦凌对太后和小皇帝褒奖的话倒是无甚多欢喜，只是听小皇帝话里的意思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似乎并不想提及当日被救的人里也有自己的事。然而转念又想到当今圣上被绑的确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确实不好大肆宣扬。 想到这，秦凌便收了想与小皇帝相认的心思，当下谨慎的应付起太后和小皇帝，恭敬的答道：“皇上与太后过奖了。草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误打误撞救下几位小公子，全是几位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非是草民一人之力。皇上与太后的夸赞草民实不敢当。” 太后听罢更加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秦姑娘谦虚了。快将那日你是如何搭救几位小公子的事情说与哀家听听，哀家可是十分好奇呢。” 秦凌答道：“是。草民这就说与太后听。” 遂一字一句将那日如何救人的过程仔细的说给太后，在说到一位叫阿正的小公子在救援中如何机智沉着，对救援起了重大的帮助时，秦凌却见太后的脸色变了一下，还微微转头看了皇帝一眼。 秦凌暗道难道太后知晓那阿正就是小皇帝？那自己岂不是把小皇帝刻意隐瞒太后的事情说出来了。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秦凌猜测的没错，太后确实是怀疑那位叫阿正的小公子就是皇上，不止是怀疑，几乎可以说是确定了。 太后心里不由对身边这位只有七八岁的小皇帝刮目相看，小小年纪遇事如此沉着冷静，偏偏面上还不漏声色，仿佛自己完全不知道叫阿正的小公子是谁。 太后此时有些觉得自己很可笑，从前自己真是低估这位皇上了。以为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用太在意，没成想心里竟这么多弯弯绕绕，险些连自己都给蒙蔽了去。 想到这里，太后的脸色明显开始不悦。 所以在秦凌将经过描述完后，殿上一时没有人说话。 秦凌心里叫苦不迭，早知如此就不该提阿正的名字，谁成想这小皇帝报的假名字太后竟会知晓，可把自己害惨了。 正在秦凌战战兢兢祈祷上天保佑时，却听太后道：“秦姑娘站在这说了老半天话想必也乏了，正好哀家与秦姑娘今日也相谈甚欢，不如秦姑娘今日就先留宿朝华殿，明日再走如何？” 秦凌心里腹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你相谈甚欢了，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多待一刻小命不保。 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留宿在这宫中，但是此刻也只能假意应承。 秦凌装出惊喜的样子谢恩道：“谢太后恩典。” 然而还未等太后答话，只见两旁站着的朝臣中走出一位白胡子上了年纪的大臣，朗声道：“太后，这秦姑娘虽救人有功，但却不过是一介贱民，何以能入住朝华殿，还请太后三思。” “正是。” “这不合礼数啊。” 其余的朝臣忙附和道。一时间大殿内全是朝臣们不赞同的声音。 秦凌虽然也不想住在那朝华殿，但却对这些朝臣们狗眼看人低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愉快，心中暗道：不过就是一个住的地方吗，有什么住得住不得的，一群老古板。 此时太后却开口道：“诸位不必多说，哀家已经决定了，各位无事就先回去吧。” 太后已经如此发话，朝臣们就算再反对也无可奈何，只能行礼告退。 等朝臣们都走了之后，太后对着身边一位宫女道：“紫苏，带秦姑娘去朝华殿，不得怠慢。” 叫紫苏的宫女行了一礼答道：“是，奴婢知道了。” 太后又转头对秦凌道：“秦姑娘跟着紫苏走便可，先安心在朝华殿歇一晚，明日哀家便派人送姑娘出宫。” 秦凌只得答道：“谢太后。” 说完便跟着那位叫紫苏的宫女出了朝华殿。 路上秦凌还在想着刚刚殿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朝臣们，脸色又沉了几分。 那位叫紫苏的宫女想必是个顶机灵之人，看到秦凌此刻的脸色，悄悄的问道：“姑娘可是还在为刚刚那些朝臣们反对姑娘入住朝华殿的事生气？” 第654章 心疼小皇帝 秦凌暗暗震惊一个宫女便有如此眼力劲，不由对这个皇宫的一切更加忌惮了几分。 秦凌嘴上答道：“是啊，我真是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如此激烈的反对，那朝华殿有什么住不得的吗?” 紫苏微微一笑，边走边答道：“姑娘有所不知。朝华殿可不是一般人想住便能住的呢，历来只有远嫁的公主回宫才有资格住在那里。” 秦凌听到不由停下了脚步，诧异道：“怪不得了……” 难怪那些朝臣们竟会那么大反应，这太后到底安的什么心思，秦凌心里实在想不通太后的想法。 紫苏这时却微微催促着秦凌道：“姑娘快随我来吧，送姑娘到了朝华殿，奴婢还要回去跟太后复命呢。” 秦凌不敢在耽误，只得跟着紫苏快步向朝华殿走去。 待到了朝华殿，秦凌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虽说她也不缺钱，现在住的那所宅子也算是宽敞大气了，可跟朝华殿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见这朝华殿内外处处灯火明亮，各种珍贵摆设，富丽堂皇到让人目不暇接。跟这里比起来秦凌现在住的那所宅子可真的只能算是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了。 此时秦凌也更加理解朝臣们的激烈反对了。 还未等秦凌从吃惊中回过神来，一旁的紫苏道：“姑娘今晚就安心在朝华殿歇息吧，门外有伺候的奴婢，姑娘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他们便可。紫苏就先回去复命了。” 秦凌不好意思的收回自己乡巴佬一样的目光，转身对着紫苏谢道：“那今日就谢谢姑娘了。” 紫苏福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紫苏走后，秦凌便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正殿内的椅子上，一边不见外为自己倒了杯水一边自言自语道：“渴死我了。这宫里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明日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直到喝完一大杯水，秦凌才放下杯子，丝毫没有形象的靠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忽然又想到今日批文的事，秦凌心里暗自高兴了起来。 虽说自己是真不想来这宫里，但是却碰见了户部那几个官员而且还误打误撞的搞定了批文的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想到这里，秦凌一个人在朝华殿里傻乐了起来。 “皇上驾到！”突然一声尖细刺耳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秦凌一个鲤鱼打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暗道：小皇帝怎么突然来了！刚才不是还装作不认识自己吗！这会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却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往殿外走去迎驾。 还未走至门外，便见小皇帝已经迈步走了进来。秦凌忙向小皇帝磕头行礼：“草民拜见皇上。” “免礼，姑娘快起身吧。”小皇帝笑道。 秦凌依言起身，在小皇帝一米左右的距离站定。虽说只是个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的孩童，但毕竟是皇上，秦凌对这位小皇帝还是有些畏惧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位小皇帝便要了自己的小命。 正在秦凌战战兢兢之际，请听小皇帝对着左右的奴婢道：“你们先下去吧。” 左右的奴婢听言齐道了声是，随即依次退下。 待那些奴婢走远了后，小皇帝立马换了副脸色，笑嘻嘻的对着秦凌抱拳，微微欠身道：“阿正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姐姐的恩情阿正一直记在心里，方才在殿上实是不得已才未与姐姐相认，希望姐姐莫与阿正计较。” 秦凌见状，忙伸手扶起小皇帝道：“皇上这可折煞草民了，草民哪受得起皇上如此大礼，皇上快别如此。” 小皇帝笑道：“姐姐怎地跟阿正如此见外了，阿正可一直记得姐姐当日的馒头呢。希望姐姐还是把我当成那日的阿成看待，而不是皇上。所以姐姐还是叫我阿正吧，如何？” 秦凌听言，疑惑着小皇帝竟然还是个自来熟，当日怎么没看出来。 但对小皇帝却也没有了刚才的畏惧，还伸出手拍拍小皇帝的头道：“还是现在的阿正好，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皇帝模样可真是让我不适应，我还对着你下跪，真是滑稽。” 说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皇帝似乎也觉得很有趣，也跟着秦凌笑了出来。 一时间朝华殿内气氛很是融洽。 秦凌这时才想起来小皇帝被绑架的事情有些奇怪，忙问道：“阿正呀，你好歹也是个皇帝，出门在外都该有一众侍卫随从陪同保护的，怎会被那些土匪绑架了去？” 谁知小皇帝却吞吞吐吐的答道：“我是自己贪玩，偷跑出宫玩去了，谁成想遇到那伙土匪，就跟其他孩子一样被绑了……” 小皇帝的说辞秦凌自是不信，阿正虽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可自幼在宫中长大，不是外面那些只顾玩乐的小公子，他还是个皇帝，怎会因为爱玩偷跑出宫。 秦凌刚想一问究竟，却看见小皇帝在对自己一个劲的使眼色，眼神不住往窗外示意。 秦凌抬头往窗外看去，果见窗外有隐隐约约的人影。 怪不得小皇帝不敢说实话，原来是门外有人在偷听。定是太后派来监视小皇帝的，没想到小皇帝在宫中的一言一行竟然还被太后监视着。 想到这，秦凌不禁开始心疼起小皇帝来，看着小皇帝的眼神也带了些许怜惜。 看到秦凌的眼神，小皇帝咧嘴苦笑了一下，用口形无声的对着秦凌道：“没事。” 顿了顿，小皇帝又假装轻咳了声，对着秦凌正色道：“姐姐来宫中这一日，想必家中有很多事无人处理吧，姐姐这一走，不知府里该乱成什么样了呢。姐姐若是愿意，明日可尽快回家处理事宜。” 秦凌一听小皇帝这话便明白，小皇帝这是让自己尽快离开皇宫这是非之地，不要久留呢。 于是当下便附和着小皇帝答道：“阿正说的是呢。我府中人员众多，加上生意又忙，离开一人便如没了主心骨，委实是不太方便呢。明日我便与太后辞行，说明缘由，尽快回府，想必太后必定会体谅我的。” 小皇帝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道：“既如此，姐姐明日便尽快回府吧。今日姐姐早些歇息，阿正不便叨扰了。这就走了。” 秦凌忙道：“好的。那咱们改日再见。” 第655章 特别的花 小皇帝走后，秦凌更加感叹这皇宫的水太深，阿正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宫里尚且如此小心翼翼步步惊心，更何况自己一介平民，不由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明日定要想办法出了这皇宫去。 话说太后这边，听到奴婢回禀皇上只是与秦凌叙了些闲话，并未多谈其他的事情，不由的满意皇上的识趣。 随即太后吩咐众人，要去朝华殿看望秦凌。众人领命，纷纷跟在太后身后前旺朝华殿。 秦凌这边刚刚送走小皇帝，还处于感叹皇宫的权谋之争波云诡谲时，突然又听到一声同样尖细的声音喊道：“太后驾到！” 秦凌不由暗暗叫苦，太后这不才刚见过面吗，怎么小皇帝一走她又来了，难不成是想来自己这里套什么消息的？ 不过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听到下人的通禀，急忙出去迎接太后。 “参见太后！”秦凌忙恭恭敬敬的对着太后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诚惶诚恐的道。 太后忙表现出一副亲切和善的模样，亲自扶起秦凌，笑道：“秦姑娘不必多礼。哀家只是想秦姑娘是第一次来这宫中，想必有很多事情不太适应，怕这些奴婢们怠慢了姑娘，故特意来看望秦姑娘。” 秦凌忙欠身道：“太后言重了。能得太后留宿这朝华殿，草民感激涕零还来不及，怎会不适应。”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好。哀家希望秦姑娘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千万不要见外。” 秦凌道：“草民谢太后。” 太后亲自携着秦凌王正殿走去，态度亲昵，好似真待秦凌如家人一般。 待太后在正座上坐定，秦凌看到太后稍稍犹豫了一会突然开口问自己道：“秦姑娘此行去狼牙山，有没有看到一种特别的花？” 秦凌心中疑惑，问道：“不知太后说的特别的花是如何特别？” 太后忙急道：“就是一种会发出红色的光芒的话。” 秦凌一听这话便知太后说的必定是简老夫人让自己寻找的满庭花。但此时心中却更加疑惑，自己并未对外宣扬去狼牙山实际是未寻找满庭花，救下小公子们是误打误撞的事，太后是如何得知的？ 秦凌不知太后的企图，不敢对太后说出实情，只好警惕的道：“草民不知太后所说的是什么花，也并未见过这种花。草民只是路过狼牙山刚好救下了小公子们，实在不知道太后说的会发出红色光芒的花是什么样。请太后恕罪。” 说罢，立即哆哆嗦嗦的跪下，生怕太后会因此责怪自己。 太后见秦凌这副害怕的模样实是不像在说话，暗暗的叹了口气，忙起身扶起秦凌道：“秦姑娘不必害怕，哀家不过随口一问，姑娘不知道就算了，不必放在心上。” 秦凌此时却故意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反问道：“不知太后所说的会发出红色光芒的花是什么花，草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种花呢。” 太后却不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的道：“哀家也只是曾经听下人们所说，不知世上是否真有这种花，可能那些下人们也只是道听途说，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种花存在呢。” 秦凌心里暗暗冷笑，感叹这太后可真会演戏，如果不是自己刚巧摘下了这种花，说不定真的就信了太后的鬼话。 表面上却露出一副遗憾的神色，仿佛在对不曾亲眼看到这种话而感到万分遗憾。 太后见从秦凌身上也套不出什么话来，故以天色已晚身体疲累为理由匆匆离开了朝华殿。 太后走后，秦凌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后，独自一人躺在朝华殿的床上，眉头紧皱，暗暗思索起太后与小皇帝的关系来。 看样子这小皇帝并非太后亲生，否则太后不会如此忌惮。现在小皇帝尚且年幼并刚刚登基不久，名义上为当今圣上，处于万人之上，但掌权的实际上是太后，小皇帝在这宫中实则寸步难行，处处被掣肘。 秦凌越是思考越是心惊胆战，迟迟无法入睡。 太后这方却在入夜之后，屏退下人们，独自一人进入了御花园的密洞。 而此时等待在密洞中的人正是盛无为。太后在见到盛无为后，忙收起了自己平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讨好的对盛无为道：“我刚才已经问过秦凌那厮了，看样子她真是不知道满庭花的事，那模样不像是在撒谎。” 盛无为听后，虽对没有满庭花的下落而感到失望，却也不相信眼前这位当今的太后，自己的师妹——黄远，会欺骗自己。 遂缓缓的点点头，沉声说道：“既然这样，那再将秦凌留在宫中也没有什么用了，反而会引起她的猜疑，不如就放她离开吧。但师妹也不可就此放松警惕，在秦凌那丫头离开皇宫之前，师妹务必要安排人寸步不离的盯着她，不能有一丝疏漏。” 太后忙点头道：“师兄放心，师妹记下了。秦凌的一举一动我都会派人盯着，但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师妹定会第一时间来告诉师兄。” 盛无为听罢，方才满意的对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恋恋不舍的看了盛无为一眼，方从密洞中悄悄离去。 次日，秦凌因昨日想着太后与小皇帝的事，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所以天刚一亮，便迫不及待吩咐门外候着的宫女来伺候自己穿衣洗漱。 待前朝政事一结束，秦凌便立刻前往昭阳殿，面见太后和皇上，向他们拜别。 意外的是，太后这次并未为难秦凌，只客气的挽留了几句，便放了秦凌出宫去。 秦凌走之前，忍不住深深的看了小皇帝一眼，那目光中，有同情，有鼓励，有惋惜，有不舍。 小皇帝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天真无忧的时候，宫外如他一般大的孩子，尚还在父母的宠爱中撒娇玩耍，而小皇帝在这宫中却早早看到了权力之争，人心险恶，渐渐的学会了隐忍，低调，不漏声色，完全是个小大人的模样。 如果可以选择，想必他也不愿生在这宫中吧。秦凌暗暗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第656章 柳姑娘 待秦凌离开皇宫回到自己宅院时，正看见唐青俞丝毫不见外的坐在自家院子里喝茶，那模样真是好不悠闲。 秦凌见状撇了撇嘴，走到唐青俞旁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便不满的道：“大哥在我这倒是喝茶喝的舒心，不知你妹妹我在宫里遭受了多大的委屈。”说罢还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唐青俞。 唐青俞无可奈何又疑惑的问秦凌道：“你不过是进宫去谢个恩，能有什么事情可以气到你。再说妹妹你这脾气也不像是会任人欺负的呀。” 秦凌遂一股脑的将自己在皇宫中的遭遇说给了唐青俞听，包括那些朝臣们如何说她没有资格住在那朝华殿，还抱怨宫里的人如何势利眼。但却只字未提自己对太后和皇上祖孙关系的疑惑，以免唐青俞担心。 唐青俞听后，笑道：“妹妹可千万莫将宫里那些老古板的话放在心上，以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顿了一顿，又道：“我今日此来，是为带给你一样东西。大哥保证你见了之后就不会再因为宫里的那些事情憋屈了。” 秦凌忙问道：“是什么东西，快拿给我看看。” 只见唐青俞从怀中拿出一卷文书，缓缓打开，递给秦凌。 秦凌忙接过，发现这文书竟是户部给的允许秦凌开办钱庄的批文！ 秦凌惊呼出声，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自己等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等来了户部的批文，看来皇宫这趟还是去的值的，至少拦住了户部那群老家伙，让他们不得已批准了她的文书。 但是秦凌心知这中间肯定少不了唐青俞和诸葛云乐的周旋，不然户部那群老家伙不会这么快就给自己这个面子。 所以秦凌高兴归高兴，但还是站起身对着唐青俞像模像样的福了一礼，笑道：“谢谢大哥！妹妹知道，今日能拿到这批文，全靠大哥和诸葛云乐那厮的帮忙周旋，尤其是大哥，帮了我这么多，妹妹可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了呢。” 唐青俞佯装生气的道：“凌儿这是跟大哥见外了呢，咱们自家人还说什么谢字。” 秦凌刚要说话，却见院外突然走进来一位女子。这女子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看模样好像是受了不轻的伤。 秦凌正疑惑家里何时来了位女子而自己却完全不知道此事时，却见女子身后，王总管正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试图拦住该女子。 还未等王总管向秦凌解释，这女子便走到了秦凌面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秦凌还未见过一上来二话没说直接下跪的，震惊的睁大了双眼看着该女子，唐青俞看起来也是满脸疑惑。 秦凌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这女子跪下后，一字一顿的说道：“奴婢柳漫梓，求秦姑娘收留。” 秦凌并未回答柳漫梓的话，而是转身看向了王总管，问道：“王总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总管一脸无奈的答道：“姑娘有所不知。昨儿早上姑娘进宫谢恩刚刚离开不久，突然出现一位男子将柳姑娘放在了宅门前，还非说是我们秦府打人，看样子像是专门来闹事的。” “门外又人多眼杂的，小人没有办法，怕他们这样闹事会影响到咱们府的形象，只好命人将柳姑娘抬进宅子里来。谁知那男子却趁乱跑了，这姑娘又受了重伤，小人可怜柳姑娘受了伤又被人抛弃，便自作主张将柳姑娘暂时留在了宅子里。” “但小人万万没想到她一听说姑娘从宫里回来了，便贸然跑来打扰姑娘。是小人的错，请姑娘恕罪。” 说罢自责的深深低下了头。 秦凌这时才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柳漫梓。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柳漫梓应该是冯府冯万里的人，怎么会突然跑来求自己收留。 更何况昨日那场闹事明显是有人刻意安排，那这柳漫梓会不会是冯府派来的奸细？ 当下便沉声问道：“柳姑娘还是先起身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姑娘怎么着了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柳姑娘应该是冯万里的人吧。不知为何今日突然要来投奔我了呢？”那语气明显是不认为柳漫梓此来的目的是单纯的。 柳漫梓并未起身，依旧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将冯万里如何抛弃自己而自己又险些被冯夫人活活打死的事，迫不得已为了保命才来投奔秦凌，但却并未提及柳漫峰和甄氏。 秦凌听罢，依旧眯着眼睛道：“柳姑娘恐怕当我这是避难所了吧，随随便便来个人说要保命求我收留我就会同意。更何况，我又凭什么相信姑娘呢，万一这只是你跟那冯万里合谋使的苦肉计呢，那到时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柳漫梓顿了片刻，答道：“我跟随冯万里多年，多少知道冯万里一些不可告人的行当。如果我告诉秦姑娘冯万里偷偷开底下赌坊，不知秦姑娘还能否相信我不是冯万里派来的奸细呢？” 说到最后一句，柳漫梓已慢慢抬起头，看向秦凌，眼神坚定。 秦凌却沉默了，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柳漫梓并无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笃定，她之前并未见过秦凌，更加不了解秦凌这个人，万一秦凌不愿收留自己，那自己无疑就是死路一条了，冯夫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柳漫梓内心更加焦急如焚，面上却不能表露出分毫。 幸好秦凌不过沉默了一会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柳姑娘就先在我宅子里住下，一切事情都等柳姑娘伤好之后再说。” 柳漫梓惊喜万分，没想到自己这一把竟然赌对了，秦凌竟然真的愿意收留自己。 当下再也控制不住脸上喜悦的表情，对着秦凌连连磕了好几个头，道：“谢谢秦姑娘！秦姑娘的大恩大德，漫梓此生没齿难忘。秦姑娘以后但凡有什么差遣，漫梓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657章 生日礼物 秦凌忙笑着扶起柳漫梓，道：“柳姑娘这话就言重了。我看你这伤势好像不轻，还是尽快回去好好修养。就算想要鞠躬尽瘁也要先把身子养好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又转头吩咐王总管道：“王总管，你扶柳姑娘下去休息，再安排两个人照顾着，好生看顾，万不可有任何疏忽。” 王总管点头称是。 柳漫梓又感激的对着秦凌行了一礼，跟着王总管走了。 柳漫梓走后，秦凌高兴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重新坐下对着唐青俞说：“这下可真是好事成双了啊。没想到收了柳漫梓这个人。她跟随冯万里多年，必定知道不少冯万里生意场的秘密，我可真是赚大了。哈哈” 唐青俞也笑道：“也就是你大度，才会不计前嫌收留柳漫梓，这要换成旁人，早将那柳漫梓赶出家门了。” 秦凌听后揶揄道：“大哥什么时候也会拍人马屁了？” 唐青俞笑着摇了摇头，宠溺的看着秦凌。 开口道：“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秦凌问：“什么地方？” 唐青俞却神秘的一笑，道：“现在先不告诉你。” 说着竟还拿出一块白布，走至秦凌身后，蒙上了秦凌的双眼。 秦凌好奇道：“还要蒙上双眼吗？大哥你就先告诉我到底要去哪里好不好？” 唐青俞却笑了笑没说话，带着秦凌上了马车。 这一路上被蒙着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可把秦凌给憋坏了，偏偏她多次问唐青俞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唐青俞还不肯说，秦凌只好嘟着嘴，佯装不高兴的样子。 行至大概半刻钟，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唐青俞领着秦凌下了马车。 俯在秦凌耳边道：“到了。” 说罢摘下了遮住秦凌双眼的白布。 乍一见到光线，秦凌先是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待完全适应后看到眼前的高楼，霎时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唐青俞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只见出现在秦凌眼前的是一座挂彩高楼，更加引人注目的是挂在高楼上的匾额，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秦氏钱庄。 秦凌又惊又喜，没想到唐青俞一路神秘兮兮的竟是要送给自己这么一份大礼。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转头对着唐青俞道：“大哥真是思虑周全，不仅给我送来了批文，竟然连匾额都准备好了。我大哥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的大哥。” 说完还讨好的拉了拉唐青俞的衣袖。 唐青俞被秦凌这副模样逗的忍俊不禁，伸出手指刮了刮秦凌的鼻子，笑道：“还说我拍马屁，你这比我还会拍马屁呢。” 秦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唐青俞又接着道：“别站在这里傻乐了，我带你进去看看。” “好啊！”秦凌笑道。 一进入楼内，秦凌更加惊讶的发现唐青俞连人手都已经安排好了，此刻看到秦凌进来，齐刷刷的喊了一声：“秦老板好！” 秦凌受宠若惊，道了一声各位辛苦。便又跟着唐青俞继续逛楼了。 只见这屋内装修精致，角角落落已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明亮大气，秦凌看了很是欢喜。 只听唐青俞道：“这也算是我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不知妹妹还喜欢吗？” 秦凌忙点头道：“太喜欢了！谢谢大哥！”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想起来热闹的敲锣打鼓声，秦凌疑惑的看向唐青俞。 唐青俞却笑笑未说话，领着秦凌来到了门外。从一旁的随从手里拿过一把剪刀，递给秦凌道：“凌儿，快剪彩吧。” 原来唐青俞连剪彩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秦凌此刻已经被唐青俞一个接一个的惊喜乐的笑开了花，对唐青俞连道了好几声谢谢，随即接过剪刀，握紧了条彩。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密集的人群，秦凌深知此时正是推广钱庄的大好实际，遂清了清嗓子，大声开口道：“各位，今日是我秦氏钱庄开业的第一天，从今天起，我秦氏钱庄定会秉承诚信至上，顾客至上的原则，为所有来我秦氏钱庄的人服务。希望各位今后多多光顾。” 说完，剪下了手里的条彩，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祝贺声。秦凌笑着对大家道谢。 然而，没过一会，秦凌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鼓掌与祝贺的人虽多，但真正进来钱庄的顾客却很少。 秦凌见状，感到有些头疼。自己也知道人们是对新钱庄有顾虑，哪怕你话说的再好听，服务再周到，人们毕竟不了解新钱庄的底细，不敢贸然把自己的钱放在新钱庄里，万一这新钱庄收到钱之后又跑路了呢？ 秦凌理解人们的顾虑，但眼下却不知该如何解决这种困境，内心发愁，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唐青俞见状，忙上前安慰道：“凌儿不必太过担忧。新钱庄刚刚开业，都会经历如今的情形，这是正常的。咱们可以慢慢来，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人们会放下对秦氏钱庄的顾虑，知道秦氏钱庄是可以相信的钱庄。” 秦凌听后略感宽慰，道：“谢谢大哥。刚才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给我一点时间我定会想到办法让顾客心甘情愿来我秦氏钱庄。” 顿了一下，却又突然皱起眉头委委屈屈的道：“大哥，我饿了。” 唐青俞见状，不由的笑出了声，笑道：“还知道饿就好。走，大哥带你去吃东西。今日我们凌儿辛苦了，定要吃顿好的补补才行。” 说罢拉起秦凌，带着她走出了钱庄。 路上，秦凌还是忍不住苦苦思索着该如何吸引顾客，一时有些愁眉不展。 突然，人群中的一阵骚动引起了秦凌的注意。 抬头一看，原来是几个官兵正在张贴通缉令，引起了过往路人的注意，原本正在赶路的人也停下了脚步，纷纷挤在了通缉令前观看，一时间通缉令前挤满了人，好不热闹。 原本正愁眉不展的秦凌却猛地停下了脚步，茅塞顿开般欢喜的对着唐青俞说道：“我想到了！我想到怎么吸引顾客了！” 唐青俞奇怪的问道：“凌儿想到什么办法了？” 第658章 做生意的好料 “通缉令！大哥你看，”秦凌指着前方站在通缉令前看热闹的人群，道：“不过是一张通缉令便可吸引那么人前去观看，如果我们钱庄四处发宣传单呢！那效果岂不是事半功倍！” 唐青俞赞赏的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也许这真的会是个好办法。” 秦凌忙道：“我不吃饭了，咱们这就回去钱庄通知员工制作宣传单，然后尽快把宣传单发出去！” 唐青俞却调侃道：“你这可真是敬业，为了生意竟然连饭也不吃了，刚才不还喊着饿吗。” 秦凌难为情的摇摇头笑道：“不吃了，生意重要，还是先去安排做宣传单的事。” 说罢也不等唐青俞回答，拉着唐青俞快步往钱庄走去。 一进入钱庄的门，秦凌便召集出一些看起来机灵的员工，交代制作宣传单的事情，并详细描述宣传单上应该写什么，如何才能吸引人眼球。 末了还强调道：“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宣传单制作出来，制作出来后，你们立刻前往人群密集的地方把宣传单挨个发出去，片刻不得耽误，听明白了吗？” 员工们听言齐道了声听明白了，便立刻领命而去。 秦凌和唐青俞留在钱庄里等待结果，其实秦凌此刻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受到通缉令的启发而想到的制作宣传单的方法能不能真的吸引到顾客，内心既期待又紧张。 唐青俞也很想看秦凌这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究竟有没有效果，此刻他的内心跟秦凌一样无比忐忑，却还是在不停的宽慰着秦凌。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的尤其的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却迟迟未见有顾客上门，秦凌内心不禁有些失望。 在秦凌已经接近绝望之时，终于开始有顾客上门咨询业务，秦凌狂喜，立马安排人仔细接待。 大约半刻钟后，秦凌眼睁睁的看着从一开始的一个两个顾客到后来整个钱庄都挤满了顾客，来往的顾客络绎不绝。 秦凌喜不自胜，为了吸引到生意，又立马推出买进送礼的活动。 活动一推出，往来的顾客果然更多了，为钱庄赢得了大批的生意。 一时间，钱庄内人满为患，生意火爆。 唐青俞见到此番情景，赞许的对秦凌道：“凌儿果真是头脑聪明，这样的办法都能让你想出来，真是个天生做生意的好料子。” 秦凌骄傲的笑道：“那是！也不看是谁妹妹。” 唐青俞听后哈哈大笑，不禁对自己这个妹妹更加刮目相看。 秦凌却在此时又道：“大哥，你妹妹饿了，快带我吃好吃的去！” 唐青俞道：“终于想起来吃饭了？走，想吃什么随便挑，就当我这个做大哥的今日犒劳一下辛苦了一天的妹妹。” 说罢，带着秦凌离开钱庄，出去吃饭去了。 秦氏钱庄的生意从那日开始算是正式打响了，秦凌整日里忙的不可开交，脚不沾地。但看着钱庄每日的进账却又忙的乐在其中，好不快活。 话说四大钱庄这边却没有秦凌那么快活了。 秦氏钱庄的开业带走了四大钱庄不少生意，大大减少了他们的利益。 于是这日，董宝路又召集几位东家商议应对之法，可几人等了又等却迟迟未等到冯万里出现。 董宝路不满的道：“冯万里这厮是看秦氏钱庄如今得势要抛下我们去投奔秦氏钱庄吗？哼！当初他提供的关于秦家的消息有误害我们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时我就觉得这人不可信，怕是早就与那秦凌狼狈为奸了。” 苏清河忙劝道：“董兄可别这样说，冯兄绝不是那种人。今日未来肯定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不是刻意为之。董凶先别这么快下结论，我们要相信冯兄。” 董宝路冷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了，苏清河也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梅湘华却在此时道：“咱们今日是来解决问题的，别问题没解决咱们自己人先窝里横了。还是先说说各自打听到的关于秦凌的消息吧。” 董宝路这才放下刚刚的不愉快，沉声道：“听说秦凌因从土匪窝里救出了几位京城权贵人家的小公子，得到了那些权贵人家的盛情邀请，都争着抢着要请秦凌吃饭。” 苏清河也点点头道：“不仅如此，就连皇上和太后也知道了这件事，前段时间刚封了秦凌为忠义娘子，进宫谢恩的时候还被太后留宿在了朝华殿。各位可知，那朝华殿历来只有远嫁的公主回宫才有资格住。这秦凌不过一介平民竟能得到太后如此重视，看来是越来越难对付了啊。” 董宝路和梅湘华听罢一时没有人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都意识到此刻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也许已不能拿秦凌如何了。 沉默了一会，董宝路突然生气的道：“我就不信，我们几个在商场了混了几十年的男人，竟斗不过秦凌那个小丫头片子，我董宝路咽不下这口气。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二位肯不肯。” 梅湘华忙问道：“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董兄快请说。” 董宝路犹豫了一会道：“提高存钱利润。我们可以通过提高利润，吸引新顾客，巩固老顾客，我就不信挤不走她秦氏钱庄。” “这办法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挤走了她秦凌，我们也得不偿失啊。”梅湘华忙道。 董宝路道：“现下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挤走了秦凌，前期的一点点损失算什么，后期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弥补回来。可是如果不让那秦氏钱庄消失在京城，消失的可能就是我们四大钱庄了。” 梅湘华无奈，只能沉默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苏清河却在此时反对道：“不可。此法太过兵行险着，万一那秦凌也提高利润呢，那大家岂不是都没有好果子吃。” 董宝路吼道：“事到如今难道苏兄还有别的法子吗！” 苏清河犹豫了片刻，道：“我暂时还没想到法子，但是董兄刚才所说的法子，我不同意，也不会参与。” 董宝路气到：“你！” 苏清河却摆出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董宝路和梅湘华很是生气，却又拿苏清河没有任何办法。此次商讨不欢而散。 第659章 挤兑 几日后，秦凌看柳漫梓伤势好的也差不多了，便提议带着她去钱庄让她学着记账。 柳漫梓虽觉秦凌收留了自己算是已经接纳了自己，但并未想到秦凌竟会放心让自己负责钱庄的记账。 遂不敢相信的问道：“姑娘让我学着记账？姑娘如此放心我吗？” 秦凌还是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的，笑道：“不相信你我当初我还收留你干嘛？同意让你留在秦府的那一刻起，就说明我已经信任你了。” 柳漫梓被秦凌的信任感动的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本是想着能留住一条命便好，没想到秦凌竟能将钱庄的账目大大方方的托付给自己，不仅救下了自己的命，还给了自己做人的尊严。 以前跟随冯万里时一直都是被当做宠物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自力更生做事情的一天。 想到这里柳漫梓不由有些热泪盈眶，同时心里对秦凌更加感激，暗暗发誓一定努力做事，一辈子效忠秦凌。 秦凌带着柳漫梓来到钱庄，叫来王老亲自教柳漫梓记账，王老看了柳漫梓一眼，那眼神分明写着猜忌与不信任。柳漫梓难堪的低下了头。 秦凌见状，立刻对王老正色道：“漫梓是我带过来的人，自然是可以信得过的。只要是有关账目上的事情，统统教给漫梓，不得有任何藏着掖着。” 王老听罢也只得领命称是，柳漫梓感激的看了秦凌一眼。 秦凌又道：“先把钱庄近几日的账目拿来给我看看。” 王老道了一声是，从一摞厚厚的账本出抽出一沓，恭恭敬敬的递给秦凌。 秦凌接过，看到近几日的账目竟只有如此单薄的一沓，便问道：“怎么回事，前段时间顾客不是挺多的吗，怎么这几日的账目竟如此单薄？” 王老为难的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日董宝路和梅湘华为了挤兑咱们钱庄，大幅度提高了他们钱庄存钱的利润，吸引了一大批客户，甚至把咱们钱庄的一些客户都挖走了，给咱们钱庄的生意造成不小的打击。” 秦凌听闻缘由，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王老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们也提高存钱的利润，把咱们的客户再拉回来？反正咱们钱庄现在也有余钱，跟他们还能耗得起。” 秦凌却摇摇头道：“这种恶性竞争，绝对不可取。像他们那样提高了存钱利润，一时半刻或许还能撑得住，但时间一久，会大大自损元气。咱们不能做那种亏本买卖。” 正说话间，却见刘家小公子刘羽从外面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嘴里不停的叫着：“姐姐，姐姐，小羽来看你了！” 秦凌见状，忙吩咐王老收起账目，暂时放下钱庄的事，冲着刘羽笑道：“小羽今日怎么想起来找姐姐了？” 刘羽一把抱住秦凌，委委屈屈的抬头对秦凌道：“姐姐这段时间都没来看小羽，小羽想姐姐了啊，姐姐为什么都不来找小羽玩了。” 看到刘羽这副可爱的模样，秦凌心里柔软的不得了，忙蹲下身，好让刘羽可以平视自己，一边摸着刘羽柔嫩的脸蛋一边不好意思的道：“是姐姐不好，姐姐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生意上的事，没顾得上去看小羽，小羽可千万不要生姐姐的气啊。” 说到生意，秦凌又想到方才与王老所谈之事，不由神色间露出了一丝郁郁之色。 刘羽年纪虽小，但却是个十分机灵的孩子，惯会看人脸色。此刻看到秦凌脸色郁闷，便知秦凌必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问道：“姐姐，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心情不好吗？” 秦凌没想到刘羽小小年纪都能看出来自己此刻心情低落，内心不由十分感动刘羽的细心。却也觉得刘羽还只是个小孩子，无法理解生意上的这些事情，自己也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接触这些烦心事。 忙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刘羽道：“姐姐没有心情不好呢，可能这段时间钱庄的事情太多，有些累了而已。” 刘羽露出明显不相信的表情，一旁的柳漫梓见状，忍不住将秦凌所烦之事一股脑说出。 刘羽听罢埋怨的看着秦凌，仿佛在控诉姐姐为什么没有对他说实话。 秦凌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却见刘羽忽然又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正了正脸色道：“姐姐放心，小羽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姐姐排忧解难，一定会帮姐姐想办法的。” 听到刘羽这样说，秦凌脸上露出了暖暖的笑容，刘羽的话虽很天真，却直直的暖到了秦凌的心窝里。 道：“好，小羽真是个乖孩子。姐姐给你折一个千纸鹤好不好。” 刘羽好奇的问道：“姐姐还会折千纸鹤？” 秦凌笑道：“那当然。” 秦凌随手拿起一张纸，不停的对折再对折，刘羽目不转睛的盯着秦凌的动作，片刻后只见秦凌竟真的将一张白纸折出了千纸鹤的模样，递到了刘羽面前。 刘羽惊喜的拍了拍手，接过千纸鹤，开心的对着秦凌说：“姐姐好厉害！小羽从未见过用纸折出来的千纸鹤呢！”那开心的模样，像是已经将刚才柳漫梓所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秦凌暗笑小孩子果然就是好哄，一只千纸鹤而已就能让他如此开心。 刘羽一直在钱庄呆到晌午，刘夫人方才派人来催促刘羽回家，刘羽依依不舍的跟秦凌道别，并叮嘱秦凌有时间一定要去找他玩。 秦凌笑着答应，刘羽这才跟着刘府的人回了家。 自从被王老告知两大钱庄故意提高存钱利润来挤兑秦氏钱庄的事，秦凌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待在家里好几天也没想出应对之法，整日里愁眉不展。 这日，秦凌正无精打采的坐在院子里时，诸葛云乐来了秦宅，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秦凌看到诸葛云乐来了，原本无精打采的脸上顿时忍不住露了一丝笑意，道：“你怎么来了？” 第660章 合作 诸葛云乐在秦凌对面的凳子坐下，将手中的食盒递到秦凌面前，笑道：“给你送你最爱吃的糕点来了。” 随即将食盒放在桌上，一一拿出里面的糕点。 要是换做平日里，秦凌看到这些糕点，定会狼吞虎咽的消灭干净。然而此刻，秦凌因为心中有事，实在是无心品尝。 其实诸葛云乐已经从王老嘴里知晓了秦凌心中所忧心的是何事，却故意装傻不说，反而装模作样的问道：“凌儿这是心情不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秦凌刚想把钱庄的事情告诉诸葛云乐，转瞬又想到诸葛云乐近期正在准备殿试，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能被任何事情打扰。 遂敷衍的道：“没什么事情啊，只是一些小事，我自己可以搞定的，你放心好了。”说罢还摆出一副很是自信的样子。 诸葛云乐并未罢休，继续调侃的问道：“哦？既然是小事，凌儿怎么愁成这副模样，看你这蔫蔫的样子，连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都无心品尝了。” 秦凌头疼，知道诸葛云乐不是这么好糊弄的，自己有什么心思总是瞒不过他，却也委实不想将自己钱庄的事情说出来影响他殿试，只能故意转移话题道：“别说我了，快跟我说说你殿试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诸葛云乐心中赞叹秦凌的倔强与不服输的性格，并未戳破秦凌的故意转移话题。 笑眯眯的答道：“准备的差不多了，第一应该没什么问题。” 秦凌忙笑着夸赞道：“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厉害了，你既然都说第一没什么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的，我看好你。” 说罢还有模有样的拍了拍诸葛云乐的肩膀。 诸葛云乐笑看着秦凌没说话，看着桌上的糕点，示意秦凌先把糕点吃了。 为了不引起诸葛云乐的猜疑，秦凌只能勉强自己将糕点全部吃掉。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天色将暗时，诸葛云乐起身表示离开，秦凌亲自将诸葛云乐送至门口方才转身回屋。 送走诸葛云乐后，秦凌在走院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四大钱庄股东之一的苏清河。此次提高存钱利润的事，苏清河并未参与，自己也许可以试着与他合作。 秦凌说办就办，立即差遣王总管前往苏府告知苏清河明日城西茶楼见，有重要事情商讨。 大概一刻钟后，王总管终于回来，告知秦凌苏清河已经答应明日的见面了。 秦凌放心的长舒一口气，当天晚上早早的便在陌晚的服侍下上了床，睡了几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次日，秦凌早早的便来到了茶楼等待苏清河。 秦凌来的比约定的时间要早，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秦凌刚到不过五分钟，苏清河便到了。 见到秦凌，忙抱拳道：“秦姑娘好。抱歉是苏某来迟了。” 秦凌看苏清河一上来态度便如此客气，再加上他并未参与其他两家钱庄针对自己的事，对苏清河顿升了一些好感。 遂笑着起身对苏清河道：“苏大哥可千万别这么说，不是你来迟了，是我怕耽误了事情，特意来的比约定的时间早了许多。苏大哥别站着了，快请坐。” 秦凌引着苏清河入座，并亲自为苏清河倒了一杯茶。 苏清河双手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口，开门见山道：“不知秦姑娘今日叫苏某前来，所为何事？” 秦凌沉默了片刻，道：“想必苏兄也知道两大钱庄联合提高存钱利润来排挤我秦氏钱庄的事吧。” 苏清河点头道：“知道一些，不过这跟我苏氏钱庄可没关系，我从未参与这件事，你们怎么斗我也不管。” 秦凌笑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今天才特意约苏兄到这里来，想跟苏兄商讨合作的事情。” 苏清河怀疑到：“合作？我们？” “没错。” 苏清河随即呵呵一笑，道：“那请秦姑娘说说，想要怎么个合作法。” 秦凌委婉的道：“董宝路和梅湘华大幅度提高存钱利息，此举固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吸引到大批客户，却也犹如饮鸩止渴，短时间内还可行，但时间一久，利息越滚越高，总有一天钱庄会因为过高的存钱利息而被拖垮。咱们做生意的，自然不能做赔本的买卖，苏兄说是不是？” 苏清河点头表示同意。 秦凌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但是既然董宝路和梅湘华已经出手了，我们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苏清河忙问道：“难道秦姑娘已经想到应对之法了？” 秦凌点点头，委婉道：“能够吸引客户的不是只有提高存钱利息这一个法子，他们提高利息，同样的，我们也可以通过降低高额贷款利息来吸引客户，你我合作，照样可以达到互利双赢的目的。” 苏清河听后却摇摇头笑道：“秦姑娘这是给苏某挖坑呢。你秦氏钱庄如今刚开业不久，自然需要大量客户来积累人气。可我苏氏钱庄在这京城已开了许多年，拥有大批固定的老客户。为何还要做降低高额贷款利息这种赔本的买卖？秦姑娘这是为了自己的钱庄要拖苏某下水呢。苏某可不傻。” 苏清河如此直截了当的说破秦凌的计谋，秦凌却也不气恼，仿佛早料定苏清河会这样说。 秦凌笑笑，复又理直气壮的道：“苏大哥当真是不知道居安思危的道理。事到如今难道苏大哥以为你苏氏钱庄还能够置身事外吗？现下两大钱庄风头正盛，势不可挡，苏大哥就不怕有一天两大钱庄会一起吞并了苏氏钱庄吗？” 苏清河脸色微变了变，却也并未真的将秦凌的话放在心上。其实早在秦凌派人来通知他今日的会谈之时，苏清河就已经猜到秦凌是因两大钱庄的排挤而想到与他合作。而他之所以答应秦凌的邀约，也完全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 苏清河也知道秦凌此刻的理直气壮多半是有装的成分，其实心里没多少底气。可他却也不敢直接拒绝，毕竟他的背后还有老板。但如果要他苏清河做赔本的买卖，他心里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第661章 捧场 考虑了片刻，苏清河方才开口道：“要我与你合作也可以。但是所得利润，我七你三。” 秦凌本来还因为苏清河答应合作而面露喜色，可听到苏清河的后半句话却不禁十分气恼，立刻变了脸色，沉声道：“苏大哥这未免有点趁人之危了，三成利润，干脆我秦氏钱庄直接关门算了。” 苏清河毫不在意的笑道：“秦姑娘，你我到底都是生意人，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出发点，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有时甚至可以不择手段，趁人之危算什么，毕竟苏某还得对我苏氏钱庄上上下下的所有人负责。” 秦凌犹豫了片刻，一咬牙道：“四六分，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苏大哥答应便答应，不答应的话，秦凌再不提合作的事，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苏清河微微低头想了想，随即微笑着抬头道：“苏某答应。” 秦凌笑看着苏清河，其实内心早将苏清河这只老狐狸骂了一万遍。为了秦氏钱庄，她如今暂且先忍着，日后有机会，一定要一点点拿回自己的利润。 此后三天，秦凌与苏清河一直在商谈合作细节，期间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枪舌战，不过苏清河还算是和善明理之人，倒也不会太过为难秦凌。 所以在进行了一番短暂的拉锯战后，秦氏和苏氏钱庄的合作计划总算顺利推出。 合作计划推出带来的影响比秦凌预想的还要大，秦氏钱庄在短短一天之内便名声大噪，被广为传播。 秦凌到此时才终于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恢复到往日悠闲自在的样子。 而苏清河却不那么好过。 这日，董宝路和梅湘华将苏清河约至酒楼包厢内。 包厢内董宝路和梅湘华均是满面怒容，那模样恨不得活活要吃了苏清河。 苏清河刚一落座，董宝路便阴阳怪气的道：“苏老板这几日可真是赚了个盆体满钵啊！” 苏清河装傻问道：“董兄此话是何意？” 董宝路怒道：“苏老板好会装傻啊。当初不愿跟我们合作提高存钱利息也就罢了，转眼却又跟秦凌合作，你是当我们好糊弄呢。” 梅湘华也跟着说道：“董兄说的是。苏兄此次确实有些过分了，咱们四大钱庄在这京城由来已久，向来互惠互利合作共赢，这些年来从来都是同舟共济，犹如一条船上的蚂蚱。可苏兄却在此时拒绝了我们转而跟秦凌合作，真不知苏兄到底是站哪边的。” 苏清河听后却仿佛毫不在意，笑着解释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董兄和梅兄先别忙着生气，听苏某解释一句。” 董宝路生气道：“你说，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苏清河道：“当初秦凌跟我说要合作降低高额贷款利息时，我便认为此举万万不可行。降低贷款利息固然可以吸引大量客户，但我们开钱庄已久都知道借贷回本是最慢的。若她秦氏钱庄钱财只出不进的话，那秦凌还能撑多久呢，秦氏钱庄到最后必然会走向倒闭的道路。” 梅湘华问道：“所以苏兄是假意与她秦凌合作的？” 苏清河笑着点点头道：“正是。所以不知苏某的解释董兄和梅兄可还满意？” 董宝路和梅湘华的脸色这才多云转晴，纷纷表示佩服苏清河的计谋，是他们冲动误会他了。 苏清河不在意的摇摇头表示不会放在心上，是他未提前与他们说清楚。 此次见面难得愉快的结束了。 话说秦凌这边，还没因秦氏钱庄人气迅速积累的事而高兴几天，柳漫梓便拿着账目愁眉苦脸的找到秦凌，道：“姑娘，因为咱们大额降低了高额贷款利息，近期来钱庄贷款的客户暴增，钱庄这段日子亏损了不少钱。” 秦凌听后十分苦恼，她也知晓降低贷款利息，虽能迅速增加钱庄人气，但借贷回款慢，短期的话钱庄还能勉强支撑，可时间一久，真怕钱庄会因此撑不下去。 秦凌与柳漫梓皆是一脸愁眉不展，沉默无言。 此时，一群七八岁的男童，欢快的跑进了钱庄。 秦凌闻声，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看见为首的竟是刘羽，后面还带着几个孩子，正是上次秦凌在狼牙山上救下的朱明奇等人。 秦凌先是疑惑，难道几个孩子是来组团玩的？ 随即起身，将钱庄的事情暂时放下，向孩子们走去。 几个孩子刚一看见秦凌，便一窝蜂的跑过来，围在秦凌身边叽叽喳喳的叫着姐姐。 看见这群天真的孩子，秦凌脸上不自觉的便浮上笑意。温柔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是组团出来找姐姐的吗？” 刘羽忙拉住秦凌的手，调皮的笑道：“小羽说了要给姐姐帮忙的啊，就要说到做到，姐姐你看，我把帮手给带来了。” 说完手指往后一指。 秦凌顺势看去，这才发现孩子们后面竟还跟着几位官员打扮的大人，其中还有刘羽的爹刘大人。 这下轮到秦凌惊讶了，忙问道：“几位大人，难道你们都是这些孩子们的父亲吗？” 这些官员们纷纷点头，秦凌心中疑惑这些人怎么会突然跟孩子们一起到自己的钱庄来了。 随即便问道：“那各位大人今日来是……” 刘羽的爹上前一步答道：“是这样的，我们几位是听说秦姑娘的钱庄刚刚开业，约定好今日特意来问秦姑娘捧场的。” 秦凌此刻更是懵了，虽说她曾救过他们孩子的性命，但要说他们这时还会想到来她的钱庄捧场，秦凌还是不太相信的。更别说他们此刻来的还如此及时。 刘羽却突然拉了拉秦凌的衣袖，抬起小脸道：“姐姐，姐姐，这可都是小羽的功劳哦，姐姐要怎么奖励小羽呀。” 秦凌不可思议的问道：“小羽的功劳？什么意思？你怎么越说姐姐越糊涂了呢。” 刘羽父亲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答道：“姑娘可是不知道，我家这小子，这几日非缠着我，说要我把家里的钱都存到姑娘的钱庄里，我不答应，他就一直哭闹。我实在被缠的没了法子，只好答应。谁知这小子还挺狡猾，竟还联合了其他几位大人的公子，纷纷哭闹着要我们几位来为秦姑娘捧场。这不，所以今日我们便约好一起来了。” 第662章 挤兑 朱明奇的父亲朱英杰也道：“我家那个小白眼狼，我这几年所存的钱全都被他哭闹着取出来了，一分都没给我留下。我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秦姑娘，希望秦氏钱庄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呀，不然我们几个的私房钱可全完了。” 听到此话，其他几位大人也都苦笑着看着秦凌，纷纷送去鼓励的眼神。 秦凌还未来得及说话，朱明奇奶声奶气的说道：“爹你就放心吧，姐姐那么厉害，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秦凌此刻已经被几位孩子的行为感动到说不出话来，轻轻摸着朱明奇的小脑袋，好半晌才温柔的道：“谢谢小奇。” 转身看着几位大人，抱了抱拳，坚定的道：“谢谢几位大人对我秦氏钱庄的支持，各位大人请放心，秦氏钱庄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总有一天，我秦凌会让秦氏钱庄成为京城最大的钱庄。” 几位大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秦凌唤来王老，带领他们去办理存钱事宜。柳漫梓在一旁惊喜的忙着记账，脸上的笑容忍都忍不住。 大约一刻钟后，众人的存钱事宜总算办理完毕，带着各自的小公子纷纷告辞离开，只有刘羽粘人抱着秦凌不肯离开。 刘大人拿他没有办法，又没法强行带走他。秦凌笑着表示天黑之前一定安排人贴身护送刘羽回府，刘大人这才放心转身离去。 秦凌一直把众人送至钱庄门口，直至看着他们走远，方才牵着刘羽转身回了钱庄。 柳漫梓刚刚整理完账本，激动的对秦凌道：“姑娘，这些官家可真是大手笔啊，这么多钱啊，这下咱们钱庄不愁资金链断裂了。” 秦凌却不置可否的道：“先别大惊小怪，这点钱还不算什么，日后咱们钱庄会有比这多十倍百倍千倍的进账，到时可有的你忙了。” 柳漫梓自信的道：“姑娘放心，漫梓一定认真学习，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凌笑着点点头。突然头脑灵光一闪，惊喜的对柳漫梓道：“哎呀！我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柳漫梓忙问道：“姑娘又想到什么办法了？” 秦凌道：“这么多官家来我们钱庄捧场，不能光我们知道啊。你想如果百姓们知道连官家的人都来把钱存在咱们钱庄，那他们还能有什么顾虑呢，到那时咱们钱庄还愁没有人气吗！” 柳漫梓十分赞同的点点头，道：“姑娘说的对！那咱们要怎么做才能让百姓们都知道这件事呢？” 秦凌看向一旁正在学着折千纸鹤的刘羽，指了指道：“咱们有小羽呀！” 乍一听到秦凌叫自己的名字，刘羽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天真的问道：“姐姐叫小羽什么事呀？” 秦凌俯身在刘羽耳边说了一通，片刻之后抬起头道：“小羽明白姐姐的意思了吗？” 刘羽自信的点了点头，道：“姐姐放心，小羽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秦凌命人买来鞭炮，在钱庄门口点燃，先吸引人群。 果然人们都是爱热闹的，在听到鞭炮声后纷纷停下自己的脚步，驻足观看，好奇发生了何事。 在人群聚集的差不多时，秦凌牵着刘羽的手来到钱庄门口，先微笑着向围观的人们抱了抱拳，大声道：“各位好，我是秦氏钱庄的老板，秦凌。今日在门口燃放鞭炮，实是因为钱庄发生了一件大喜事，秦凌忍不住与各位分享。” “什么喜事呀这么高兴！” “还用问吗，肯定是钱庄发财了呗！” 人群中传来哄然大笑。 秦凌点头道：“各位猜对了！今日我们钱庄的确是发财了！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小公子，乃是当今京城里刘大人的儿子，今日刘大人带着他的一众同僚来为我们钱庄捧场，把他们存的钱都放在我们钱庄了！这是对我们钱庄最大的信任。” “所以，各位说，这是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喜事呀！” “这位小公子当真是刘大人的儿子？”有人怀疑的问道。 刘羽上前一步道：“那当然！我爹还说秦凌姐姐的钱庄值得托付，要一直光顾呢。” 人群中议论纷纷。 “这位小公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我也觉得不像是说谎，看这小公子的衣着打扮，明显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有必要出来做骗人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话，连官家都能看中的钱庄肯定不差，要不我们也去试试？” “就是就是，这次咱们也可以跟官家用一个钱庄了！” 听到人群中传来的议论，秦凌和刘羽相视一笑，尤其是刘羽，脸上止不住的得意神色。 在秦凌和刘羽一唱一和的宣传下，一时间，秦氏钱庄被官家看中光顾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也开始跟风纷纷投奔秦氏钱庄。 钱庄一改前段时间的亏损状态，迅速开始盈利，而且利润可观，柳漫梓每日里记账都乐的合不拢嘴。 在钱庄收货了一定的利润后，秦凌带着苏清河的分成亲自上门送与苏清河。 看到这么多分成，苏清河惊讶的看着秦凌道：“这么多！” 秦凌笑着点点头，道：“是的。该给苏大哥的六成利润，全部都在这里了。苏大哥点点。” 苏清河心里暗自赞叹，佩服老板看人的眼光独到，这秦凌果真不是一般人。 苏清河看着手里的银票，笑着摇了摇头，又将银票还给了秦凌，道：“不点了。这银票请秦姑娘拿回去吧，苏某不能要。” “为何不能要？这不是咱们当初合作的时候就说好的吗？”秦凌问道。 苏清河道：“这些得来的利润，没有我苏某半分功劳，全是秦姑娘一人出谋划策，苏某虽是个生意人，却也不能占秦姑娘这个便宜。从今天开始，苏氏钱庄与秦氏钱庄取消合作。” 秦凌对苏清河的行为十分不解，送上门来的钱都不要，心里只觉莫名其妙。但既然这钱苏清河不肯要，那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谁还不喜欢钱呢，所以推辞了一番便收下了。 第663章 祝贺 秦凌从苏清河那里回到家里没多久，唐青俞面带微笑的进了秦宅，还带着众多名贵草药。 秦凌惊问道：“大哥哪里来的这么多名贵草药？还会想到送给我？” 唐青俞笑道：“我听说今日你的钱庄近日生意不错，特地带来这些草药来给你祝贺。” 秦凌道：“这么多名贵草药，可得不少钱呢。大哥可真是大手笔。” 唐青俞却摇头道：“这些名贵草药，有很多可是千金难求，有钱也买不到的。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这些草药都是娘给我的。我想着反正这么多我一个人也用不了，所以干脆挑了一些送给你了，祝贺你的钱庄生意兴隆。” 秦凌听罢白了唐青俞一眼，撇嘴道：“敢情大哥这是借花献佛，亏的妹妹还以为这些真是你下血本买的呢。” 唐青俞笑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又道：“过段时间便是我娘生辰了，我打算赶去永安为她老人家庆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秦凌为难道：“我真想跟大哥一起去呢，可是现在钱庄还没稳定，我这边实在抽不开身，怕是去不了了。实在对不起啊大哥。” 唐青俞安慰的拍拍秦凌的头，微笑道：“没事的，大哥知道你忙，本也只是问问。娘那边我会帮你解释的，放心。” “谢谢大哥。大哥今天就留下来吃饭吧，这段时间钱庄的事情太多，我好久没跟大哥一起吃饭了呢。”秦凌道。 唐青俞笑着答应。吃完晚饭又闲聊了一会，唐青俞方才起身离开。 次日，秦凌在钱庄查看账目的时候发现柳漫梓将一处账目记错。严厉指责道：“你记账也有一些时日了，为何还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柳漫梓心中内疚，这段时间因担心哥哥和甄氏的情况有些魂不守舍，这才不小心算错了账目，心中自觉辜负了秦凌的信任。 自责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秦凌心中也很疑惑，柳漫梓自负责钱庄的账目以来，一直都很认真仔细，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怎么这次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遂放缓语气耐心询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以前你可从不会犯这种错误。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算短了，你有什么事情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柳漫梓心中左右为难，一方面她感谢秦凌的收留与信任，一方面却也会怕秦凌会因为甄氏的原因而对自己产生偏见。 纠结了片刻，敷衍道：“没什么事，可能是我最近没睡好吧。对不起。” 秦凌心中生疑，但既然柳漫梓不肯说，她也不能多问，只好开导道：“好吧。如果真的没什么事那便好。” 说完离开钱庄，柳漫梓目送秦凌离开，内心自责不已。 在董宝路和梅湘华联合提高存钱利息的挤兑下，秦氏钱庄不仅没有被拖垮，两大钱庄反而损失惨重，梅湘华气愤不已，把这一切都怪罪到了董宝路的头上。怒气冲冲的去了董氏钱庄。 这边董宝路正坐在钱庄里看着钱庄近期的账目而愁眉不展，梅湘华一脸怒气的进来了。 一上来便吼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好了，秦凌没被搞垮，我们自己倒快要先垮了！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把我的损失赔给我，要不是你，我梅氏钱庄也不会如此大伤元气！” 原本便心情抑郁的董宝路听到梅湘华如此一番怒吼，心中更加来气，回道：“什么叫我出的馊主意，当初说要提高存钱利息时，有人逼着你了吗，现在赔钱了，你倒来找我算账了，赔钱的难道只有你一个吗！” “你！”梅湘华气到说不出话。 正在两人焦灼之际，冯万里和苏清河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看到两人均是一脸愤怒的模样，冯万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开口问道：“董兄和梅兄这是怎么了？” 看到来人是冯万里和苏清河，梅湘华一股脑的将他和董宝路为了搞垮秦氏钱庄联合提高存钱利息，结果秦凌没被搞垮，他们自己倒先损失一大笔的事和盘托出，还冷嘲热讽的说苏清河背弃了他们转而与秦凌合作去了。 冯万里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己忙着打理钱庄这段时间，竟发生这么多事，秦氏钱庄迅速发展，出乎他的意料。 苏清河也是十分无辜，本是来劝和董宝路和梅湘华的，没想到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 无奈的道：“梅兄这次可真是冤枉我了，当初与秦凌假意合作的事情，我也亲自与你们解释过了，这你们二位也都知道的。我哪里能料到秦凌竟与那么多官家相识，还拉来了他们给她的钱庄捧场呢。” 梅湘华冷哼道：“说那么多有何用，苏兄这次怕是赚了不少吧。” 苏清河立即道：“绝无此事！此次与秦凌合作，我可没占到半分便宜，赚的钱我一分没要，不仅如此，我还取消了跟秦氏钱庄的合作。各位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问秦凌。” 众人惊讶，冯万里问道：“既然都赚钱了，苏兄为何又取消合作？” 苏清河无法说出实情，只好敷衍道：“毕竟我们四大钱庄才是同舟共济的，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背弃诸位转而与秦凌去合作，不然如何对得起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呢？” 几人这才罢休不再追问，苏清河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然而此刻几人更是郁闷了，四大钱庄在京城经营这么久，竟被秦凌一个外来的小丫头片子抢了生意，几人越想越生气，都觉的很是憋屈，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董宝路突然提议道：“我不知道各位怎么想，但是我董宝路是咽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也要给那秦凌一个颜色看看。” 冯万里忙问道：“那董兄打算如何！” 董宝路道：“烧了秦氏钱庄的银库！我就不信她秦凌这次还能如何力挽狂澜。” “烧了银库？此举是不是太过冒险了？那秦凌可是皇上亲封的忠义娘子，背后可有皇上撑腰呢。”冯万里道。 第664章 烧银库 梅湘华也忍不住道：“冯兄说的是，这烧银库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是要被抓进官府的，何况秦凌还与那么多官家相识，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几人一时都有些为难。 董宝路又道：“难道现在我们还有别的法子吗？秦氏钱庄发展迅速，我们四大钱庄岌岌可危，如若坐视不理，早晚有一天秦氏钱庄会取代我们四大钱庄，成为京城第一大钱庄，到时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我们之前做的种种，早与那秦凌结下了仇恨，她到时还会放过我们吗？” 看到几人的神色有些松动，董宝路继续道：“本来在秦凌来之前，我们四大钱庄就一直彼此合作，互相共赢，从未结过什么梁子。可现在呢，你看看我们之间，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样子。可我们只要把她秦凌的钱庄搞垮，任谁也再也无法撼动我们四大钱庄的地位，我们便可回到往日的风光。冒险一次怕什么，我们开钱庄那么久，谁敢说自己没冒过险？” “向来都是富贵险中求，咱们还犹豫什么，再拖延几天，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最终梅湘华一咬牙道：“董兄说的对，再犹豫一刻，这京城哪里还有我们四大钱庄的地位，我同意董兄的提议。” 冯万里也紧随其后道：“我也同意。” 此时就差苏清河没表态了，众人纷纷转头看向苏清河。 苏清河见状，无所谓的笑道：“我是无所谓，不过既然三位都同意的话，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四人意见达成一致，遂开始围在一起商量具体的实施计划。 秦凌这边，对四大钱庄要联合烧了她秦氏钱庄银库的事情一无所知，还在院子里悠闲的浇着花。 突然，一道人影袭来，一把搂过秦凌的腰肢，从背后抱住了秦凌，秦凌一惊，手里的水壶掉落，里面的水全洒在了花上。 秦凌气恼，刚想用手肘朝后方打去，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轻的道：“是我。” 秦凌一听是诸葛云乐，立马收回了手肘，佯装生气道：“你没事搞什么突然袭击啊，你看看，我好好的花都被你糟蹋完了。你赔我！” 诸葛云乐轻笑了一声，道：“好，弄坏多少都赔你，把我的人都赔给你也可以。” 秦凌娇嗔道：“谁要你的人了？我就要我的花！” “当真不要？不要的话那我可走了。” 秦凌羞的满脸通红，支吾了片刻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你突然来到我这干什么，还不走正门非得翻墙。” 诸葛云乐也不戳破，回道：“今晚在武当茶铺等我。别忘了。有惊喜要给你。” 秦凌疑惑道：“有什么惊喜还非要去武当茶铺，现在说不可以吗？” 诸葛云乐还未来得及回答，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遂匆匆说道：“等我。” 说罢还亲了亲秦凌的耳垂，转身一跃而去。 秦凌羞愤的骂道：“流氓！谁要等你！” 心里吐槽诸葛云乐今天简直是莫名其妙，大老远跑来就为说一句话，还像怕被人看见似的，突然又走了。 秦凌这边还在吐槽，柳漫梓从院外走近，看秦凌脸颊通红，又看到被糟蹋的花，疑惑的问到：“姑娘，你这是心情不好在拿这些花发脾气吗？” 秦凌尴尬的道：“没有的事，不小心把洒水壶掉地上了。” 转身拿起洒水壶走了。 晚上，秦凌还是怀着满心的憧憬去了武当茶楼。可一直等到了半夜，都没见到诸葛云乐的人。 秦凌早等的没了耐心，心中抱怨诸葛云乐是不是在耍自己？ 正要决定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打斗呐喊的声音。 秦凌本不想理睬，转瞬想到自己钱庄的银库就在这附近，会不会是银库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当下便一刻不敢耽误，急忙往银库赶去。 到银库一看果然有一群穿着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的人，在银库门口与银库的保镖正打的难舍难分。 秦凌来不及细究，立马加入了己方战斗。 一动起手来秦凌才发现这群人武功竟然不低，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 好在秦凌本身武功便不错，负责保护银库的这些保镖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这些黑衣人便被全部拿下，秦凌命人拿绳子将这伙人全部绑了起来，以防他们逃跑。 一位黑衣人挣扎间不小心掉落了原本藏在怀里的火折子和油，银库保镖捡起，随即递给了秦凌。 秦凌看到火折子和油，便猜到这群人必定是要烧银库的，顿时心中一怒。 走到一位黑衣人面前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烧我们银库的！竟能想出如此卑鄙手段。” 黑衣人彼此间看了一眼，突然转头对向秦凌，嘴里竟纷纷突出银针一样的暗器！ 秦凌险险躲过，一旁的保镖见状，立马拦在秦凌面前，拿剑向黑衣人刺去。 秦凌还未来得及阻止，这群黑衣人便被一时情急的保镖杀的一干二净。 秦凌无奈，只能道：“去看看他们身上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保镖听命上前挨个查看，片刻后一人向秦凌摇摇头道：“身上没什么线索了，不过属下见过其中一人，是江湖中人。” 秦凌十分意外，自己从未与江湖中人打过交道，这些江湖人怎么突然会来袭击自己的银库。 不过现在秦凌也顾不得思考这些问题，银库现在肯定已经不安全了，幕后指使之人一次没得手肯定会再计划下一次，遂命人连夜转移了银库。 正在秦凌焦急的转移银库之际，四大钱庄的东家此时正聚在一起打牌。 看几人的表情便知，赢钱的肯定是苏清河。 董宝路、梅湘华、冯万里皆是一脸愁苦之色，只有苏清河面漏喜色，神情悠闲。 果然，这一局又是苏清河赢了。 苏清河一边收钱一边调侃道：“三位今天的手气有点差啊，那苏某就不客气了。” 第665章 玉佩 冯万里放下手里的牌，一脸忧色的说道：“万一今晚的事情没成功还把我们自己败露了，那该如何是好？” 梅湘华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很担心。 董宝路虽然心中也着急，但却不想表现出来，只好强壮镇定的道：“冯兄放心，咱们找来的都是江湖中人，这些人最讲究江湖义气而且个个实力不弱，这次咱们的计划肯定能够成功。” 殊不知被他们算计的秦凌此刻已经在窗外站了有一会功夫，将几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心中冷哼，突然心生一计，转身朝冯府赶去。 四人这晚打牌一直打到了天亮，苏清河通宵都在赢，忍不住高兴的感叹道：“要是以后天天都有这手气就好了。” 苏清河这边赢的高兴，其他三人就没有他这么想的开了。 梅湘华忍不住问出了几人心中的疑问，道：“苏兄当真对今晚的事情一点不都着急吗？” 苏清河笑道：“急也没用啊，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现在就顺其自然等待结果就好，不用操那么多心。” 几人均是一脸面面相觑，十分佩服苏清河的洒脱。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吵闹声。 “听说昨天晚上秦氏钱庄银库失火了！” “真的假的？好好的银库怎么会失火？” “都烧成灰了哪还会有假，肯定是有人嫉妒估计纵火的！” “走走走，快去看看！” 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苏清河只是微微一笑，其他三人却激动的看了彼此一眼，纷纷表示要去看热闹。 当下几人便走出包厢，急匆匆的往秦氏钱庄银库赶去。 只见秦氏钱庄银库门口，果然人群密集，议论纷纷，几人只见银库的门都被烧成了灰，心中暗喜。 秦凌在看到四大钱庄的东家到了之后，向旁边的看守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开始一唱一和的道：“秦姑娘，我们刚刚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了这块玉佩，麻烦秦姑娘看下识不识得。” 秦凌妆模作样的接过，盯着玉佩皱眉思索了一会，突然惊呼一声道：“啊！我想起来了！冯氏钱庄的东家冯万里就有这样一块玉佩！” 说罢往人群中扫了一眼，把玉佩对向冯万里，说道：“冯老板，这玉佩的确是你的我没认错吧？不知冯老板的玉佩怎么会正好出现在纵火现场呢？” 冯万里万分惊讶，这玉佩确实是自己的，可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为是被那些江湖人偷了去，心中暗恨那些江湖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累了自己。 事已至此，冯万里只好坚持道：“这玉佩确实是我的，但是我的玉佩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出现在这里的玉佩要么是巧合要么是有人恶意诬陷于我，银库失火的事情与我没有一点关系。” 一旁的梅湘华也为冯万里作证道：“此事确实与冯老板无关。昨晚我们一起打了通宵的牌，从未出过酒楼，直至刚才听到吵闹声，才赶来这里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董宝路和苏清河也连忙点头为冯万里作证。 秦凌笑道：“可真是巧呢，昨天晚上我也去了酒楼，恰好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说完，冷冷看了四人一眼。 四人心中一惊，皆疑惑难道秦凌知道此事是他们做的了？ 董宝路这边刚想说既然听到了银库还被烧，肯定是诬陷。 苏清河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低声道：“董兄别冲动，秦凌这是激将法。” 四人这才反应过来，差点被秦凌套进去了，此时都紧闭其口不再说话。 秦凌心中暗道苏清河挺机灵，竟然看穿了自己的计谋，不过还好自己也没指望能就此让四人承认。 再次开口对冯万里说道:“不管怎么说，这玉佩总归是冯家的没错，无论什么原因那此事便与冯老板有关，冯老板必须赔偿我的损失，不然咱们就报官，相信官府会给我一个公道。” 冯万里本就心虚，哪里敢让秦凌去报官，万一官府真的深查起来，那自己连同剩下三人非得掉脑袋不可。 只好开口道：“好，我愿意补助你一些。但是不代表此事与我有关，秦老板可不要冤枉我。” 秦凌高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冯老板果然大方。那我在此先谢过冯老板了。” 冯老板勉强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时，旁边的围观群众突然道：“这秦老板心可真大，银库都被烧了，赔偿点银子就能这么满足，真是佩服。” “说的是，这事要是摊到我身上的话干脆一头撞墙算了。” 董宝路见势，立即心生一计，大声道：“你们秦氏钱庄的银库都被烧了，资金都没了，客户的存款怎么办呢？听说好些官家的钱可都存在这里呢？” 人群一片哗然，有人表示自己的钱也存在秦氏钱庄，要求秦凌立马还钱。 董宝路冷笑一声，正想着看秦凌笑话。 秦凌却不急不慢的道；“各位不要着急，存在我钱庄的钱绝对一分不会少。因为银库我早就转移了，今日烧的不过就是一个空库而已。” 说罢打开了银库的门，众人忙抬头看去，果见银库里面没有任何灰堆。 纷纷感叹秦凌可真幸运。 冯万里此刻气急败坏道：“既然银库是空的，那秦老板刚刚是在糊弄我呢。你没有任何损失，为何我要赔偿你！秦老板未免欺人太甚！” 秦凌得意的道：“在场的群众今日可都是证人，刚刚冯老板可是亲口答应过要赔偿的，难道现在又要当众反悔吗？冯老板，咱们开门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守信啊。” 冯万里心中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怒目瞪了秦凌片刻后转身走了，董宝路和梅湘华见状也跟着离开，只有苏清河笑着看了秦凌一眼，庆幸自己未得罪过她，不然今日被坑的不知道是谁呢。随即也慢悠悠的离开了现场。 围观群众见事情已经解决了，也纷纷散去。 经过此次事情，秦凌大大出了口恶气，心中舒畅，吃饭都变的香了不少。 第666章 卖身契 两日后，冯万里果然说到做到，派人送来了银库的赔偿金。 看着面前一大笔赔偿金，柳漫梓看了秦凌一眼，道：“姑娘套路真是太深了，竟真能让那冯万里乖乖交出赔偿金，吃了这个哑巴亏还又拿姑娘没辙，这下他该被气死了。” 秦凌得意的一笑，道：“风水轮流转啊，他这是活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呢。” 武当茶铺。 银库失火那日诸葛云乐放了秦凌的鸽子，秦凌一直怀疑那晚诸葛云乐已经知晓了四大钱庄的阴谋所以才借着要给她惊喜把她约去了武当茶铺。 但这两天一直忙着转移银库的事情，也没有去找诸葛云乐详细问个清楚。。 所以当诸葛云乐派人来告知秦凌今晚他在武当茶铺等她时，秦凌没有任何犹豫就去了。 这次诸葛云乐没有再迟到，当秦凌赶到的时候，诸葛云乐正坐在包厢里悠闲的喝着茶。 看到秦凌到后立马起身来到秦凌身边，牵着她的手坐在自己旁边。 倒了一杯茶递给秦凌，道：“我听说了钱庄银库失火的事情，竟然不知你偷偷转移了银库，如此机智，我都不得不佩服了。不过我很好奇，冯万里的那块玉佩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堂堂冯氏钱庄的东家会如此愚蠢，将自己的玉佩落在了现场。” 秦凌笑道：“的确是不会，因为那玉佩是我偷来的。” “哦？如何偷的？”诸葛云乐问道。 “那日我趁着四大钱庄的几个东家打牌之时，悄悄潜入了冯万里的藏宝库，偷了他的玉佩。虽然此举不太光明正大，不过跟他自己所做的卑鄙行当比，我这点手段也不算什么。冯万里是自己活该。”秦凌煞有其事的道。 诸葛云乐笑着点点头。 秦凌突然怀疑的看着诸葛云乐，道：“那晚你约我到此说要给我惊喜，却又没出现，反而钱庄的银库失火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所以故意把我约到这里的？” 诸葛云乐敷衍道：“我不知道，那晚我突然有点急事，所以没能按约定赶到。” 实际诸葛云乐是在装傻，他提前便得到了苏清河的通风抱信，所以才故意将秦凌约到茶楼。 说完诸葛云乐从怀里拿出买好的发簪，道：“送给你，那晚约你到这里就是想为了送给你这支发簪的。” 秦凌勉强信了，道：“那我可得感谢这支发簪，救了我的钱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诸葛云乐笑笑，道：“我替你插上。” 秦凌微微低头，诸葛云乐将发簪轻轻别在秦凌头发上。 别完看了一眼，道：“真好看。果然很适合你。” 秦凌开心的笑笑，又突然故作凶狠的警告道：“下次不许再放我鸽子，不然再也不理你了。” 诸葛云乐宠溺的道了声好。 话说冯万里因为一块玉佩被秦凌捏到了把柄，还损失了一大笔钱，自然十分生气。 急匆匆的赶去了藏宝库，怒斥了一番看守藏宝库的人。 看守藏宝库的人也很委屈，战战兢兢的道：“老爷息怒，那后半夜里来偷玉佩的人武功甚是深厚，奴才几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打晕了。不是奴才几人疏忽偷懒啊。” 听到此话，冯万里突然一惊，问道；“你刚才说那人是什么时候来偷的玉佩？” “后半夜。”看守藏宝库的人连忙道。 冯万里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玉佩绝不可能是那伙江湖人偷的。他们的行动是在前半夜，后半夜的时候那伙人都已经被秦凌杀了，哪里还能来偷玉佩，如此看来这玉佩只能是秦凌偷的，自己是被秦凌骗了。 可那伙江湖人确是自己找来的，无法当面与秦凌对峙，冯万里越想越憋屈。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冯夫人。 骂道：“都是你当初告诉我的假消息，没有扳倒秦凌，还结下那么大的梁子。这下好了，报应来了，无故赔偿了她一大笔钱，还不能找她对质。要不是你，秦凌这次怎么会如此针对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冯夫人不敢反驳，只好将责任推给秦凌和柳氏兄妹，道：“我也是被那柳氏兄妹骗了，谁知那兄妹两个竟如此狡诈。而且老爷有所不知，柳漫梓那个贱人，自己做了亏心事，生怕老爷责怪于她，跑到秦凌那里寻求庇护去了，秦凌还把她安排在了钱庄里做事。老爷被那秦凌如此报复，柳漫梓那个贱人可是在秦凌那里过的好生舒坦呢。” 冯万里听后更是气愤，当下二话不说怀着怒气直接去了秦氏钱庄。 冯万里赶到时，柳漫梓正在钱庄里忙着记账，秦凌在一旁查看账目。 冯万里看到柳漫梓，一声怒吼：“柳漫梓！” 柳漫梓吓的抖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去，正见冯万里怒气冲冲的朝自己走来。 当下想也不想，直接躲到了秦凌身后，带着哭腔的道：“姑娘救我！” 冯万里来到秦凌面前，伸手便想抓向柳漫梓，秦凌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腕，毫不客气的道：“冯老板这是做什么？跑到我的钱庄里抓人，冯老板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冯万里道：“过分？我来带走我自己的人，有何过分的？倒是秦老板，一直扣着我的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秦凌疑惑问道：“你的人？你有何证据说漫梓是你的人。” 冯万里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卖身契，递到秦凌面前，道：“秦老板好好看看，柳漫梓的卖身契，我可没有胡乱抓人。这个贱人没得到我的同意偷偷逃出了冯府，今天我非把她带走不可！” 看到卖身契，秦凌只好道：“既然如此，冯老板多少钱买了柳漫梓，我付双倍价格给冯老板可好，请冯老板高抬贵手，把柳漫梓的卖身契给我。” 冯万里却不屑道：“不卖。我冯某不差这点钱。今日我就是要带走柳漫梓。” 看到冯万里如此坚持，秦凌思索了片刻说道：“如果拿冯老板的玉佩交换漫梓的卖身契呢，不知冯老板是否愿意？” 第667章 被抓 冯万里没想到秦凌竟大方到拿玉佩交换柳漫梓，权衡了片刻认为还是玉佩比较贵重，道：“好，成交。今日我就先放过这个贱人一次。” 秦凌从怀里拿出玉佩，递与冯万里，顺手拿过了柳漫梓的卖身契。 道：“那从今日开始，漫梓与冯老板再没有任何关系，希望冯老板以后也别再来打扰她。” 冯万里略显别扭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钱庄。 直到冯万里走远了，柳漫梓才慢吞吞的从秦凌身后走出来，松了一口气，对秦凌道：“谢谢姑娘仗义搭救，姑娘的大恩，漫梓此生没齿难忘。” 秦凌不在意的摇摇头，好奇问道：“刚才我出双倍的价格那冯万里都不愿意放了你，你对他还挺重要？” 柳漫梓猜测冯万里这次来肯定是为了哥哥的事情，不敢对秦凌说出事情，只好敷衍道：“可能冯万里只是怕我抓了他的把柄吧。” 秦凌自是不相信，而且她总是感觉柳漫梓有事瞒着她。但是柳漫梓跟了她这么久，她相信她是不会害她的，也就没有多问。 晚上柳漫梓回到秦宅的时候，发现房间的桌子上有一封信，好奇拿起一看竟是哥哥的信，约自己今晚见面。 柳漫梓惊喜万分，自从那日在秦宅门口分开后，她便再未与哥哥见过面，整日里都在提心吊胆，不知哥哥与甄氏那边情况如何，生怕又被冯夫人抓了去。 所以见到哥哥的信，便未多做思考，收拾一番便满怀欣喜的赴约了。 然而到了地方左等右等也没见到哥哥，柳漫梓心中有些着急，忽然心中一凛，想到哥哥不会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轻易爽约，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封信根本不是哥哥写的，自己上当了！ 想到这里，柳漫梓心中有些发慌，正在纠结要不要离去之时，冯夫人带着一伙人出现了！ 冯夫人冷冷道：“你哥哥不会来了。” “是你！”柳漫梓惊慌道。 “不然还能是你那落荒而逃的哥哥吗？小贱蹄子，当初我一时不察竟然被你骗了，今日我看谁还能来救你！” 柳漫梓拔腿便跑，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跑过冯夫人身边那些武功高强的保镖，没跑出多远便被抓住，绑起来带回了冯府。 次日早上，王老派人来禀报，柳漫梓今日没去钱庄。 秦凌以为柳漫梓是生病了，便去她房里找她，但是发现柳漫梓并不在房里。刚要离去时看到了桌子上的信，扫了一眼发现竟是出自柳漫峰，秦凌想也不想便拿起信看起来，这才得知柳漫梓与柳漫峰竟是亲兄妹，不仅如此，两人还和甄氏有关系。 秦凌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后悔轻信了柳漫梓。 现在柳漫梓突然消失，肯定不会再回来了，但是钱庄又不能没有记账的，秦凌无法，只好亲自去钱庄坐镇。 冯府地牢。 突然一盆冷水浇在身上，地上的柳漫梓从昏睡中惊醒。挣扎着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竟是冯府的地牢！ 心中暗暗唾弃冯夫人的阴险，竟用如此卑鄙手段将自己抓了来。 正唾骂之际，冯夫人进来了。 看到柳漫梓已经醒来，冷笑道：“清醒了吗？” 柳漫梓冷冷看着她，没有说话。 冯夫人二话不说一巴掌便朝柳漫梓的脸上打去，柳漫梓嘴角登时流出了血迹，还未待柳漫梓反应过来，冯夫人一把捏住了柳漫梓的下巴，阴狠的道：“说出你哥哥在哪里以及当初指使你们的幕后黑手是谁，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不然，我什么手段你是知道的。” 闻言，柳漫梓道；“夫人，你靠近一点，我这就告诉你。” 冯夫人心中一喜，连忙靠近。 谁知柳漫梓却突然喷出一口唾沫，接着道：“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哼！” 距离太近，冯夫人躲闪不及，一口唾沫全落在了冯夫人脸上。 冯夫人怒极，道：“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看样子你是不会悔悟了。”随即吩咐道：“来人，上刑！” 正在此时，冯万里听闻风声赶到，急忙阻止道：“慢着！” 待走近了看清柳漫梓嘴角的血迹，便知发生了何事，责怪的看了一眼冯夫人，斥道：“夫人不经过我同意将漫梓抓来就算了，为何还要用刑？” 冯夫人讽刺道：“不用刑这个贱蹄子会开口吗，难道夫君还想不劳而获？” 冯万里道：“难道想让她开口就非得用这种手段吗，我有的是办法撬开她的嘴，此事夫人就不用管了，把她交给我，夫人回去等消息就好。” 冯夫人心里不乐意，但这里到底是冯家底盘，冯夫人态度也不敢太强硬，只好强行咽下这口气，她不信冯万里可以撬开柳漫梓的嘴，到时候她就等着看他的笑话。 冷哼一声，冯夫人转身离开。 冯夫人走后，冯万里看着倒在地上的柳漫梓，伸手欲扶起，柳漫梓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自己缓缓站了起来。 冯万里也不在意，看着柳漫梓，心中暗道柳漫梓这段时间在秦凌那里养的不错，脸色红润，皮肤白皙，此刻嘴角挂着丝丝血迹，更添了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看见柳漫梓如此模样，冯万里心中发痒，色心又起，道：“漫梓啊，我真的是挺喜欢你的，只要你愿意，坦白一切，重新回到我的怀抱，做我的女人，以往的一切，我可以不再追究。” 柳漫梓跟随冯万里多年，自然知道此人表里不一，手段残忍，当下便冷淡道：“我不会再回到你身边，更不会说出幕后之人，除非我死了。” 冯万里笑道：“你以为你不说出幕后之人，我便拿秦凌和柳漫峰没办法了吗。我冯万里想要收拾一个人，何时没有成功过。你就等着看我如何收拾秦凌和柳漫峰吧。至于你，就先在这里呆着吧。” 说罢转身离去。 柳漫梓心中担忧，不知冯万里这次又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秦凌，可现如今自己被困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干着急。 第668章 请柬 柳漫梓消失的这几日，钱庄的账目只能秦凌自己记录。每日里对着一对数字算来算去，秦凌记的甚是恼火。 记了几日之后再也不想记，无奈只能再次招人接替柳漫梓的工作。 这日，一位叫刘三的男人前来面试，大约四十岁左右，虽其貌不扬，但对于记账工作却是信心满满，秦凌喜欢他的自信，故决定聘用刘三。 工作了几日后，秦凌才发现刘三的厉害，当初的自信是因为他真的有自信的资本。此人记账的时候，头脑清楚，思路清晰，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很有自己的记账套路，比之当初的柳漫梓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凌十分高兴，鼓励道：“真是刮目相看啊，干的不错，继续加油，我不会亏待你的。” 刘三笑道：“多谢姑娘夸奖，我一定会努力，不让姑娘失望。” 秦凌道：“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忙完也早点回去吧。” “是，姑娘慢走。” 秦凌回到家，刚打开房门，蓦然发现诸葛云乐正坐在自己房里，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 秦凌吓了一跳，道：“你这一天天怎么都神出鬼没的，要来不能正正当当的来吗，每次都搞突然袭击。” 诸葛云乐笑笑没有说话，放下手里的书，朝秦凌走去。 走近后，二话没说，一把抱住了秦凌，将下巴轻轻放在秦凌肩膀，霸道的说道：“就是想你了，想马上就见到你，你都没有想我吗？” 秦凌羞涩的道：“谁要想你！”脸上却止不住的笑意。 诸葛云乐轻笑了声，没有说话，秦凌也乖巧的任他抱着，满室甜蜜。 片刻后，诸葛云乐轻轻放开了秦凌，只是手臂还霸道的搂在秦凌的腰肢上，看着秦凌问道：“跟我说说，我没见你的这段时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秦凌立马就想起了柳漫梓，将柳漫梓与柳漫峰和甄氏的关系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生气道：“我那么信任她，没想到她竟然会背叛我。” 诸葛云乐却笑话道：“一向聪慧机智的凌儿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秦凌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满。 诸葛云乐却不在意，从怀里拿出一个手工木鸟，递与秦凌道：“送你的，喜欢吗？” 秦凌接过木鸟，只见这木鸟雕刻的栩栩如生，小巧可爱，甚是喜欢，道：“真好看，你看这眼睛竟也雕刻的十分有神。” 说罢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疑惑的看着诸葛云乐道：“整天送我这送我那的，你还有没有认真准备殿试？” 诸葛云乐苦笑道：“你这也太严格了，我也得有休息的时候吧。你看。” 说罢伸出了自己的手。只见诸葛云乐手掌上布满了一道道的血印，明显就是刀子划的。 秦凌惊讶道：“这木鸟是你自己雕刻的？” 诸葛云乐道：“不然呢？送给凌儿的东西肯定是我自己雕刻。不然还有什么意义。” 秦凌此刻心疼的不得了，轻轻抚摸着诸葛云乐手掌上的血印，问道：“疼不疼啊？” 诸葛云乐道：“疼。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凌儿是不是可以不生我的气了？” 秦凌噗嗤一声笑了，道：“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就原谅你这一次。” 诸葛云乐笑看着秦凌，还未待秦凌反应过来，突然吻上了秦凌的唇，又蜻蜓点水般的离开。 看着秦凌一点娇羞的模样，笑道：“这个当做安慰。” 呆了大约一炷香后，诸葛云乐便离开了。秦凌一夜无梦。 自从银库失火事件后，秦氏钱庄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反而收获了一大把好口碑，人气越来越旺盛，甚至吸引了不少原本属于四大钱庄的客户。 董宝路倍感焦急，自己的钱庄本来就不占地势，怕任由秦氏钱庄这样迅速发展下去的话，董氏钱庄早晚会垮。 正不安的时候，收到了梅湘华的书信，却是邀请董宝路去听戏。 董宝路忍不住咒骂：“白痴一样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淡定，还有心情去听戏，看等你钱庄倒闭了还有没有这个闲心。” 正咒骂间，却在邀请名单里发现了秦凌的名字，董宝路颇感疑惑，思考了片刻，打算还是去看看。 秦凌这厢收到请柬的时候，正跟唐青俞坐在院子里喝茶。 秦凌正兴高采烈的对着唐青俞讲述钱庄近日的起色，每日里的客户如何越来越多，人气多么旺盛，讲的很是起劲，唐青俞在一旁面带笑容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两句。 正在这时，王总管从院外进来，递给秦凌一张梅湘华派人送来的请柬。 秦凌看了请柬之后一时摸不着头脑，对唐青俞道：“这梅湘华这次又想搞什么鬼的，竟然邀请我去听戏。” 唐青俞问道：“那你是如何想的？打算去吗？” 秦凌哼了一声道：“他之前对我做的事我可都记着呢，一件也没敢忘，我这人记仇，还是不去了，不想给他这个面子。” 唐青俞却颇有兴趣的说：“我倒是挺感兴趣的，不知道这次可否借着凌儿的面子一起去呢？” 听到唐青俞如此说，秦凌也只好作罢，趁机卖了一个人情，道：“那好吧，既然大哥想去，我就给他这个面子，我可是为了大哥才去的哦。” 唐青俞无奈的笑道：“好好好，是为了我。你这个小机灵鬼。” 秦凌哈哈一笑，很是开心。 晚上，此时的梅府门口甚是热闹，三大钱庄的东家，苏清河、冯万里、董宝路，在梅府门前相遇了。 正客套的寒暄之际，秦凌也刚巧赶到了梅府门前。 几人看到秦凌，纷纷停止了客套，默契的看着秦凌。 正在沉默之际，董宝路率先开口，出言讽刺道：“秦老板也来听戏？就是不知道听不听的懂，可别不懂装懂啊。” 秦凌回怼道：“我是不会听戏，不过我认为这也不重要，今日我来只是为了给梅老板一个面子，不然你以为我乐意来。” 董宝路哈哈一笑道：“秦老板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梅兄需要你给这个面子吗，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秦凌刚想回怼，突然唐青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霸气询问道：“谁不配！” 几人惊讶，连忙朝唐青俞看去。 只见唐青俞风度翩翩的从秦凌身后的马车上下来，走到秦凌身边，看无人回答，又问了一句：“董老板刚刚说谁不配？” 第669章 遇刺 董宝路尴尬万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还是苏清河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道：“唐大人莫要见怪，刚刚我们只是在开玩笑，唐大人可不要当真了。” 董宝路和冯万里忙附和道：“正是正是，开玩笑而已。” 唐青俞也不戳破，冷眼看着几人，几人只感觉后背直冒冷汗，一时没人敢说话。 片刻后，唐青俞不再搭理几人，牵着秦凌进了门。 临走之际，秦凌用口型对着几人无声的嘲讽道：“活该！” 几人看到，纷纷气到目眦欲裂，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秦凌此时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唐青俞和秦凌进门后，董宝路、冯万里、苏清河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也跟着进门了。 在梅府仆人的带领下，秦凌几人来到戏场，依次落座。 然而左等右等，直到戏已开场也不见梅湘华出现。 秦凌疑惑的凑近唐青俞，问道：“这梅湘华不会真想搞什么鬼吧，邀请我们来看戏自己却不出现。” 唐青俞悄悄指向台上正在唱虞姬的戏子道：“他应该出现了的，我猜那个人就是梅湘华。” 秦凌惊讶的问道：“大哥怎么会知道？” 唐青俞解释道：“梅湘华擅长唱虞姬，台上唱虞姬的这个人唱腔绝伦，除了梅湘华我实在想不到这京城里还有谁能将虞姬唱的如此精彩。所以我猜测台上此人就是梅湘华。” 秦凌尴尬，她不会听戏，听不出戏的好坏，自然不知台上这个人就是梅湘华。 此时旁边传来了董宝路三人的议论声，冯万里感叹道：“梅兄已经许久未公开唱戏了，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把我们专门约到这里来听他唱戏。” 秦凌笑了笑，没再说话。 台上虞姬唱完戏，快速下台脱妆换衣，众人等了片刻，梅湘华便一身常服的过来了。 刚一落座，看到了坐在秦凌旁边的唐青俞，惊讶的问道：“唐大人怎么也来此了？” 唐青俞客气道：“我是听说凌儿收到了梅兄邀请她来你府上听戏的事，想着许久没听到梅兄唱的精彩绝伦的虞姬了，一时忍不住便厚着脸皮跟来了，希望梅兄莫要闲我打扰了。” 梅湘华立即道：“唐大人客气了，唐大人今日能来实是梅某的荣幸，只是生怕怠慢了唐大人。” 唐青俞又笑着道了一声客气。 梅湘华又转而去秦凌道：“多谢秦老板今日肯赏脸来在下府中，梅某为了感谢秦老板今日特意安排亲自唱了这一出虞姬，不知道秦老板可还满意？” 秦凌听到万分诧异，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大面子了，能让许久未开唱的梅湘华亲自为自己唱戏，然而还未待秦凌答话，听到梅湘华如此明显的巴结，董宝路那边先忍不住了，奚落道：“几日未见，没想到梅兄竟堕落到如此地步，去舔着脸巴结一个丫头片子！” 梅湘华尴尬道：“大家都是同行，况且秦老板也是光明磊落心胸宽广之人，梅某觉得很是合得来，希望可以和秦老板交个朋友。 秦凌却微笑道：“哦？梅老板真是这么觉得的？我可记得前段时间你还联合其他三大钱庄的东家合伙来对付我呢，怎么现在又要跟我交朋友了？梅老板可真是善变。” 梅湘华没想到秦凌这么不给面子，顿时心中恼火，可有唐青俞在旁又不好发作，一时脸色憋的很是难看。 冯万里此时也落井下石道：“梅兄这马屁没拍在点子上啊，人家秦老板不领情。” 梅湘华尴尬万分，只好转移话题道：“别光顾着说话了，各位还是先听戏吧。” 众人也不再搭理梅湘华，转头专注听戏。 戏唱到一半的时候，台上的戏子突然假戏真做，拿剑朝秦凌刺了过来。 秦凌惊讶的看着戏子朝自己刺来，可在这种危急时刻，唐青俞又不会武功，为了保护唐青俞，秦凌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将戏子引到郊外。 唐青俞看着秦凌和戏子一路跑远，愤怒的质问梅湘华：“梅老板！我们好好来看个戏，你就是如此待客的吗！竟使出如此卑鄙手段刺杀秦凌一个女子！你可真是好样的！” 梅湘华此刻也是懵的，哆哆嗦嗦的道：“我不知道啊，那戏子不是我安排的，唐大人请相信我，此事绝对与我无关，我就算再傻，也不会把秦凌约来我府上刺杀呀，那不是把我自己也搭进去了吗。” 唐青俞深呼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立即安排人去报官，片刻不得耽误，我去追秦凌。” 说罢转身往秦凌和戏子的方向追去。 话说秦凌这边，一路引着戏子往郊外跑去。 待跑到了郊外，秦凌发现自己被包围了。事已至此跑也没用，只好开口对戏子道：“阁下是谁，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戏子冷哼一声，看着秦凌并未言语。 秦凌却突然觉得眼前的戏子有些熟悉，皱眉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此人正是之前在狼牙山土匪窝里绑架了她的土匪！ 那戏子看到秦凌的神情便知道秦凌已经猜出他的身份，当下也不再隐瞒。 道：“看样子秦老板已经猜出我是谁了，那我也不跟你废话，说出满庭芳在哪里，我可以饶你一命。不然，”戏子冷笑了一声，“那我就祝秦老板好自为之了。” 原来当日那两名土匪逃走之后，一直躲在山下没走，待秦凌一行人离开了狼牙山，才返回寨子里查看，竟意外的在路上发现了满庭芳的生长，可是花却消失了，两人猜测满庭芳定是被秦凌拿走了，这次捉了秦凌来，也是想拿满庭芳在老大面前邀功。 另一名土匪也说道：“我劝秦姑娘最好是识相点乖乖交出满庭芳，不然即使我们饶过你，我们老大也定不会饶你。秦姑娘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秦凌没理会这两名土匪的威胁，却对他们口中所说的老大深感好奇。突然想到之前入宫谢恩的时候，太后也曾向她打听过满庭芳的事情，难不成太后也与此事有关联？ 秦凌此时故意拖延时间道：“老大？你们老大是谁？” 一名土匪说道：“这与你无关。你只要说出满庭芳的下落就好，别的不要多问。” 第670章 土匪 秦凌无辜道：“那满庭芳是我先发现的，我取走了那自然是属于我的了，如今你们要来抢走属于我的东西，甚至还想要了我的命，我问下背后之人到底是谁难道不应该吗？还是这背后之人是我认识的所以你们不敢说？” 那名土匪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旁边做戏子装扮的土匪道：“这丫头是故意拖延时间呢，少跟她废话，先拿下再说，到时候给她点颜色看看，不信她不说。” 说罢，便拿剑刺了过来。 秦凌见状，知道也无法拖延下去了，只好应战。 两名土匪武功都不容小觑，还好秦凌自己武功已属中上乘，即使一人对付两个，短时间内应付起来还绰绰有余，一时间三人打的有些难舍难分。 两名土匪见状，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秦凌见状，直觉两人要使诈。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一名土匪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子便向秦凌扔去，秦凌才意识到这是毒药，仓皇躲闪，两名土匪趁机而上，还未等秦凌还手，两把剑同时刺向秦凌脖颈，在堪堪刺到秦凌皮肤时，骤然停下。 两名土匪得意的看着秦凌，其中一人道：“秦姑娘，你输了。快说出满庭芳的下落，我们可饶你不死。” 就在秦凌担忧之时，一道人影突然从背后袭来，直直攻向两名土匪。 秦凌抬头看去，来人竟是诸葛云乐，内心惊喜万分，眼睁睁的看着两名土匪在诸葛云乐的攻击下仓皇应战，却渐渐不敌，面露急色。 意识到敌不过来人，两名土匪只好故技重施，从怀里掏出一瓶毒药，扔向诸葛云乐。 趁诸葛云乐躲闪之际，两名土匪落荒而逃，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诸葛云乐也无心追赶，连忙走到秦凌跟前，紧张的道：“有没有伤到哪里，快给我看看。” 秦凌惊讶道：“我没事，他们没有伤到我。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秦凌说并未受伤，诸葛云乐这才放下心来，回答道：“晚上我去你府里找你，却被下人告知你不在家去梅湘华处听戏去了，我放心不瞎便去梅府找你，谁知竟赶上这两名土匪要刺杀你，就慌忙赶来了。也幸好我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秦凌笑道：“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会如何呢。” 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动静，诸葛云乐忙轻声道：“嘘！小心。” 秦凌乖乖的闭上了嘴，然而诸葛云乐下一秒却重重吻上了秦凌的唇，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一手搂着秦凌的腰，一手抚上秦凌脖颈，霸道的在秦凌口中肆虐，不给秦凌一点反抗的机会。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诸葛云乐才依依不舍的放开秦凌的唇，额头抵着秦凌的额头，粗粗的喘着气。 秦凌羞涩的埋怨道：“这种时候你还想着这种事，怎么那么不正经。” 诸葛云乐笑道：“我走了。” 说罢看了秦凌一眼，转身快步走远了。 秦凌飞快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唐青俞在此时带着人赶到了。 一见到秦凌便紧张的查看，看到秦凌身上并未受伤，方才轻吐一口气，道：“还好你没事，虚惊一场。” 秦凌安慰的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唐青俞才发现秦凌的脸颊通红，疑惑的问道：“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秦凌尴尬敷衍道：“可能是刚才一路跑过来，累的。”心中却暗道都是诸葛云乐做的好事。 说完才发现唐青俞身后还跟着四大钱庄的人和众多官兵，客气的对众人说道：“感谢各位前来相救，我已经没事了，各位就先回去吧。” 梅湘华关心道：“秦老板真的没事吗？还是回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经过这次刺客的事情，秦凌心中对梅湘华厌恶至极，觉得此人不仅心术不正，还甚是虚伪。 所以听到梅湘华的话并未搭理，拉着唐青俞便离开了，留下一脸尴尬的梅湘华。 秦凌和唐青俞一起回到了秦宅，秦凌意外的发现房间里一片狼藉，明显是被什么人粗鲁搜查过。 意识到应该是刚才那两人，唐青俞疑惑的问道：“那两人为何与你什么关系，为何要偷偷来搜查你的房间还要刺杀你。” 秦凌简单的对唐青俞解释了满庭芳的事情，唐青俞才知竟是因为娘亲托秦凌寻的满庭芳才给秦凌带来如此大的麻烦。 当下便抱歉的道：“对不起，要不是因为娘亲要你寻那满庭花，你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还差点没了性命，我替娘亲向你道歉。” 秦凌却不在意的一摆手道：“你娘亲也是我干娘，为了帮干娘惹上这点麻烦算什么，大哥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唐青俞这才放下心来，看天色已晚，告辞离去了。 话说四大钱庄这边，秦凌走后，四人也一起回了梅府。 董宝路对梅湘华指责道：“没想到梅兄会去讨好秦凌，以前怎么没发现梅兄还是棵墙头草呢，竟自甘堕落到去巴结一个小姑娘，这下好了吧，马屁没拍着还惹得一身腥。” 冯万里和苏清河也一脸指责的神情看着梅湘华。 梅湘华尴尬的讨好道：“我没想巴结那秦凌的，今日约她来不过是想看她对我们是否有戒心，各位可别冤枉了小弟。” 三人都知这只是梅湘华编来的荒唐的借口，但却没人敢打破四人鼎力的局面，只好装作信了。 董宝路笑夸道：“那梅兄有心了，是我错怪了你。” 梅湘华尴尬的与三人客气一番，面带笑容的打发走了。 冯万里回到家后，想到梅湘华竟也如此讨好秦凌，更将秦凌视为阻碍自己钱庄发展的眼中钉肉中刺，当秦凌为目前最大的威胁，倍感头疼。 第671章 赏赐 正头疼间,冯夫人进来了。看着冯万里故作担忧的开口询问道：“柳漫梓审问的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交待出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冯万里略觉心虚，搪塞道：“此事明日再说吧，我今天累了，先休息了。” 说完转身走向卧室，冯夫人嘲讽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冯万里的房间。 次日早朝，皇宫大殿。 唐青俞因在抵御匈奴中积极献策，立了大功，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颁下圣旨，将唐青俞官升一级并赏赐众多黄金白银。唐青俞隆重谢恩。 早朝结束后，唐青俞在文武百官有嫉妒，有羡慕，有祝贺等各种复杂的神情中，带着一箱一箱的赏赐离开了皇宫。 唐青俞出了皇宫后，却未回自己府里，而是直接去了秦宅。 秦凌今日睡了个懒觉，直至日上三竿方才慢悠悠的起床。 打开房间门后，却发现一群人架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在往自己院子里抬。 秦凌一脸惊讶，不知发生了何事，刚想随便拉一个人开口询问，却突然发现唐青俞也在。 叫道：“大哥。” 唐青俞听到声音，微笑着向秦凌走来。 秦凌好奇的问道：“大哥这是在做什么，我都被搞糊涂了。” 唐青俞笑道：“今日皇上升了我的官，还赏赐了这一箱一箱的金银财宝，我没回家直接都命人搬到你这里来了，算我资助你钱庄的。” 秦凌乐不可支，忙谢道：“谢谢大哥，那妹妹我就收下了。” 说罢大声对抬箱子的人指挥道：“麻烦往这边抬，当心点，别撞着了。” 唐青俞对秦凌一抱拳，玩笑道：“你还真是自觉，在下佩服。” 秦凌调皮一笑，道：“过奖过奖！既然大哥如此赞助我的钱庄，不如咱们就择日不如撞日，我正式邀请大哥去看下钱庄最近的进展可好？” 唐青俞点头表示同意道：“乐意之至。” 说罢，两人一同往钱庄走去。 刘三看到秦凌来了，连忙上前问了声好，又道：“老板，我听说户部近期要对所有商家进行查账缴税。” 秦凌不在意的道：“那就查呗，该缴多少你直接缴就行了。” 刘三却靠近秦凌偷偷摸摸的道：“老板，其实我们可以把账目做少点，这样可以少缴很多税款，我有办法的。” 秦凌听后义正言辞的道：“把你的话收回去！我当没有听到，该缴纳多少税款就如实缴纳，在我的钱庄里绝对不允许做这种偷鸡摸狗违法乱纪的事！” 刘三没想到秦凌反应竟如此激烈，忙低头道：“对不起，是刘三一时头脑不清楚了，出这种馊主意，刘三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秦凌点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下去做事去吧。” 刘三走后，唐青俞满意的对秦凌道：“这事你做的不错，希望其他商家都能有你这种觉悟。” 秦凌笑道：“反正我管好自己就行了。至于其他商家如何，就交给户部去管吧。”说罢，拉了下唐青俞的衣袖，接着道：“大哥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钱庄的近况。” 几日后，户部正式派人来通知，要求凡有商铺的商家都将账目备份好交给户部，此事秦凌并未多想，直接交给了刘三去办。 次日，秦凌正坐在钱庄里查看钱庄近期的账目，突然一群官差威风凛凛的进来了。 秦凌疑惑不知官差为何会突然来自己这里，却也没时间多想，连忙起身，走至官差面前，道：“不知各位官差来我钱庄何事？”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官差道：“有人匿名举报你们钱庄做假账逃税，所以我们今日是专门来查钱庄原账的，还请秦老板配合。” 秦凌惊讶道：“做假账？不可能，您是搞错了吧？” 官差毫不客气的道：“搞没搞错，一查便知，还请秦老板将钱庄原账拿出来，我跟兄弟们也好早日查看，早日交差。” 秦凌无法，也不再多问，乖乖拿出了原账。 一群官差马不停蹄的开始查账。 只见一名小官差像是发现了什么，走至为首的官差前，低声说了什么。 为首的官差拿过账本看了片刻，向秦凌道：“秦老板，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如此多的漏洞，秦老板当我们是瞎的吗。” 秦凌震惊，连忙拿过账本，只看了一眼，便知自己是被人给坑了。 此时秦凌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无辜道：“官差大哥，我实在不知道这些账目是怎么回事，我也是被人给坑了，我是冤枉的。” 官差冷哼一声道：“冤不冤枉，秦老板跟我们去一趟官府就知道了。带走！” 后面的官兵一拥而上，将秦凌刘三几人带去了官府。 到了官府，秦凌看到坐在上首的知府竟是雷秉钧，此时正一脸严肃的看着秦凌。 然而还未等秦凌说话，刘三便一指秦凌慌忙道：“大人请饶命，此事与小的无关啊，都是这秦凌指使的，不然小的哪敢做假账啊。” 秦凌震惊的看着刘三，气愤道：“刘三！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诬陷于我！” 刘三道：“秦老板您就承认了吧，既然你当初敢做为何现在却不敢认了呢，当初我就说了，做假账是违反乱纪的事，咱们绝对不能做啊，您就是不听，现在报应来了吧。” “你！”秦凌指着刘三，生气的浑身发抖。 此时一直未说话的雷秉钧一拍惊堂木，扬声说道：“秦凌！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来人，将秦凌押去打牢，签字画押，听候审判！” 秦凌知道绝对不能签字画押，不然这事即使不是自己做的也成自己做的了，一切都板上钉钉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大声道：“雷大人，唐青俞唐大人是我大哥，我会不会做出做假账逃税的事情，我大哥是最清楚的。到时如果真的冤枉了我，雷大人该如何与我大哥交待！” 雷秉钧一时犹豫不决，唐青俞现在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前几日还刚升了官职，不是自己一个小官能得罪的，万一真的冤枉了这秦凌，惹唐青俞不满，那自己不仅仕途之路全完，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呢。 第672章 假死 想到此，雷秉钧只能道：“来人，先将秦凌押去大牢，暂时先关着，听候发落。” 秦凌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先躲过了眼前这一劫。随后被官兵押着进了大牢。 诸葛云乐从苏清河处得知秦凌入狱的事，心急如焚，当天夜里便偷偷潜入牢狱，打晕了几个看守。 看到诸葛云乐出现在牢房里，秦凌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嘴一撇，所有的委屈都在见到诸葛云乐的刹那倾泻而出，猛的抱住诸葛云乐，软软诺诺的道：“想你了。” 诸葛云乐此刻心疼的不行，轻轻抚摸着秦凌的后脑勺，温柔的道：“有我在呢，没事。” 诸葛云乐随后环顾了下四周，看到如此简陋的牢房和还放在地上秦凌没动的饭菜，心疼的同时又暗暗痛恨自己的无能。 不顾一切的对秦凌道：“我带你走。” 谁知秦凌却在他怀里噗嗤一声笑了，道：“你怎么也糊涂了，跟你走了不正好是坐实了我做假账的罪名了吗，还成了畏罪潜逃的犯人。我没事的，我相信清者自清，官府会还我一个清白的。但是那个刘三，此人绝对是有备而来，预谋已久的。可我现在关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你现在也不好出面解决，唉。” 诸葛云乐更加痛恨现在的自己，自责道：“都怪我没能早些取得官职，现在你出事了，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秦凌忙安抚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才会落到如今这步境地，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千万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正说话间，突然有脚步声渐渐传来，听声音是往秦凌这边的牢房来的。 秦凌连忙催促诸葛云乐道：“有人来了，你赶快走，别被他们发现了！” 诸葛云乐深深的看了秦凌一眼，快步走出牢房，转眼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下一瞬，脚步声渐渐逼近，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牢房里。 看到晕倒的狱卒，黑衣人杀心更甚。当下二话不说，几人直直向秦凌杀去。 不过这群黑衣人看起来来势汹汹，但武功一般，几人一起出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被秦凌一一解决了。 秦凌冷眼看着满地的尸体，略微思索了片刻，从怀里拿出化尸粉，撒在了尸体身上。 只见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片刻后便化为了一滩浑水，再也看不见一丝痕迹。 秦凌坐在地上，皱眉思索，从怀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快速往脸上涂抹，直至无法看出本来面目，随后用龟息功装死，静静等待着被人发现。 次日清晨，被诸葛云乐打晕的狱卒才昏昏沉沉醒来，看到坐在地上的一动不动的秦凌，颤颤巍巍的用手指去查看秦凌的呼吸，片刻后，狱卒大叫一声，吓的坐倒在了地上。 怔愣片刻后便慌慌张张的朝外奔去，告知雷秉钧秦凌的状况。 雷秉钧得到消息后立马赶到牢房，仔细观察了片刻后确认就是秦凌。 可见到秦凌的骤然死亡，雷秉钧却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定的道：“囚犯秦凌，畏罪自杀，确认已经死亡。” 秦凌虽用龟息功装死，但是人却并未昏迷，还保留了听觉，听到雷秉钧的话郁闷的想道：“自己人都死了却不想着调查，只一句畏罪自杀了事，明显是不想声张，看样子这雷秉钧是早就预谋好的。” 这时雷秉钧又吩咐道：“秦凌虽涉嫌做假账逃税，但是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且现在也已畏罪自杀，故本官网开一面，给她一个全尸，你们速跟我一起将尸体送回秦宅。” 尸体送到秦家后，秦家人上上下下都不相信死的人会是秦凌，纷纷出来查看。仔细辨认后却发现此人确实是秦凌没错，这下眼见为实，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只有秦之浩，突然见到秦凌的尸体，悲痛之余，固执的对雷秉钧道：“凌儿不可能会作出记假账逃税这种行为，定是被谁冤枉了，如今不明枉死，明显是被灭口，这是早就预谋好了的，秦之浩请求大人重审秦凌的案子，还凌儿一个公道。” 雷秉钧不屑道：“秦大人，你这是在质疑本官的办案能力吗，难道本官会冤枉一个好人吗！能给秦凌留一个全尸还亲自将尸体送回来，全是看在唐青俞唐大人的面子上，秦大人就知足吧，莫要得寸进尺。” 雷秉钧官阶在秦之浩之上，听了雷秉钧的话，秦之浩不敢造次，却仍是硬着头皮道：“凌儿定是被冤枉的，请大人重审此案！”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雷秉钧生气的道，说罢背过身去不再看秦之浩一眼。 此时秦老爷却说话了：“多谢雷大人亲自跑这一趟，秦凌就交给我们了，秦府上上下下一定会好好安葬她。” 雷秉钧对秦老爷的识趣很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秦府。 看着死去的秦凌，秦之浩心里万分难受，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却安静的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秦之浩感觉眼眶发酸，嘴里不停的对秦凌说着对不起。 正在秦之浩伤心难过之际，秦老爷说道：“既然秦凌已死，那她名下的产业自然也要归属我秦家门下，为防有外人打这些钱的主意，之浩你也不可只顾难过，要及时接手打理秦凌的产业才好，具体该如何划分要细细斟酌。” 秦之浩心中愤慨，怒怼道：“凌儿才刚死，爹就这么着急惦记上她的产业了吗，您还是不是凌儿的亲爷爷，如果凌儿在天有灵，该有多难过。” 秦凌心里也在暗自唾弃，但此时却也无能为力，秦老爷天性贪婪，不是她能改变的。 秦老爷知道秦之浩此时难过，所以对于秦之浩刚刚所说的话暂时不与他计较，待处理完秦凌的丧事后，再商讨秦凌产业的事也来得及。 第673章 地牢 当下便吩咐秦府下人着手准备丧礼的事情。 晚上，秦凌被安置在了棺材里，独自留在房间。确认无人后，秦凌推动棺材板想出来，却意外的发现棺材板被堵了，不由心中暗骂。 秦凌无奈，只能使用内力，猛一发功，棺材板随即被掀翻。 秦凌这一掀棺材板不要紧，把在外面正准备开棺材板的诸葛云乐给吓一跳。 所以秦凌刚一坐起身，诸葛云乐便调侃道：“哟！诈尸了。” 秦凌对他翻了一个白眼，道：“诈尸个鬼啊，无聊。既然来了也不悲伤一下，我自杀的话你不难过吗。” 诸葛云乐嘲笑道：“你自杀？不存在的。全世界的人都死完了你也不会自杀。” 说罢看到秦凌脸上的伪装，拿出手帕仔细帮她擦去，直至露出了原本白皙的面容方才满意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从麻袋里抬出早已准备好的女尸，放进了棺材里，最后又重新堵上刚刚被秦凌掀翻的棺材板。 秦凌看着诸葛云乐满意的道：“没想到你还挺自觉的吗，连这都想到了。” 诸葛云乐笑笑并未接话，从怀里拿出刘三的调查结果递给秦凌，道：“这刘三原是冯万里粮铺里的老伙计，不过前些日子就被辞退了。这上面是刘三个人的具体信息。” 秦凌大致扫了一眼，道：“那这一切或许是冯万里谋划的，肯定与他脱不了关系，你先帮我盯着冯家，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诸葛云乐点头，告知秦凌万事小心，转身离开了秦府。 诸葛云乐走后，秦凌换上诸葛云乐提前为她准备好的衣服，女扮男装在秦府转悠。 冯万里没等到杀手回信，放心不下，不相信秦凌死了，于是联合其他三大钱庄东家一起，前往秦府去探虚实。 冯万里等人到的时候，秦凌的尸体已经被抬到大堂吊唁，四人与秦老爷寒暄几句，便上前去看秦凌的尸体。 然而在看到秦凌面目全非的脸后，冯万里心中的疑虑更重了。 直接便一脸怀疑的问秦老爷道：“此人当真是秦凌？脸都成这副模样了，秦老爷是如何确定是秦凌的？” 秦老爷振振有词的道：“冯老板这是在怀疑我连自己的孙女都会认错吗，凌儿是我的亲孙女，虽未在我身边长大，但是血浓于水，即使凌儿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 说完又嚎啕大哭道：“我的凌儿哟，爷爷还没看着你嫁人，你就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因对秦凌的死满不在乎，所以秦老爷此时的悲伤在外人看来未免有些太假了。 秦凌躲在暗处暗暗着急，生怕被冯万里看出什么端倪产生怀疑，暗恨秦老爷就会坏自己的事。 就在此时，唐青俞一身白衣出现了。 唐青俞官阶高又得皇上看重，所以大堂里的人在看到唐青俞出现后登时便安静下来，恭敬的向唐青俞行礼，唐青俞面无表情的点头致意。 走至秦凌的尸体面前，看着面目全非的秦凌，唐青俞心中悲痛，顿时红了眼眶，似乎要落下泪来。 看了一会哽咽着道：“凌儿放心，大哥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你泉下有知，就安息吧。” 秦凌在暗处默默吐槽，这货居然没有看出那不是自己，亏得他还是自己大哥呢。 冯万里却因唐青俞的反应相信秦凌是真的死了，顿时放下戒备，假意安慰唐青俞，道：“唐大人不要太难过了，否则秦姑娘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唐青俞不理，兀自难过着。 在众人都在等着秦凌下葬时，秦凌却趁着冯万里不在家，独自去了冯府。 而此刻，冯夫人却也趁着冯万里不在，偷偷去了地牢，想找柳漫梓算账。 秦凌看到冯夫人，立即偷偷跟上。 到了地牢，秦凌惊讶的看见此刻地牢里关着的竟然是柳漫梓。内心好奇，于是悄悄躲在暗处偷听。 只听冯夫人道：“小贱蹄子，咱们又见面了，我就不信这次还掰不开你的嘴。” 柳漫梓却笑话道：“夫人要动我，老爷同意了吗？” 冯夫人既愤怒又深感厌恶，抬手便想向柳漫梓脸上打去，却突然意识到这是柳漫梓的激将法，瞬间挺住了手。 冷笑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呢吧，秦凌死了。” 柳漫梓震惊道：“你胡说！我不相信！秦姑娘怎么会死呢！夫人休要编出这种谎话来刺激我！” 冯夫人道：“你现在这副样子，我想弄死你随时就弄死了，还有必要骗你吗。秦凌今日便会下葬，你爱信不信。” 看到冯夫人如此笃定的样子，柳漫梓才相信秦凌是真的死了。 想到秦凌大方收留自己，还给自己吃住，给自己工作，除了哥哥之外，从没有人对她那么好过，然而如今她却死了，自己什么也不能做，想到这里，柳漫梓万分伤心。 于是大声质问冯夫人道：“是你干的？” 冯夫人道：“我？我跟秦凌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自然是那冯万里干的，嫉妒秦凌抢了他钱庄的生意，不惜痛下杀手，可怜你竟然还在此奢望他的庇护，真是愚蠢。” 柳漫梓怒骂道：“你们夫妻二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伤害别人的性命。总有一天你们会有报应的，我等着看你们死无全尸。” 听到柳漫梓的辱骂，冯夫人愤怒至极，想也不想，抄起一旁的木棍，一下一下朝柳漫梓身上打去。 柳漫梓却拼命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秦凌在暗处看到了一切，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柳漫梓。但却因为自己假死不能立刻出手相助，内心纠结不已，挣扎了片刻，一咬牙转身退走。 刚一转身诸葛云乐却突然出现在秦凌面前，秦凌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多亏诸葛云乐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面对着秦凌埋怨的眼神，诸葛云乐悄声说道：“我打听到刘三现在拿着冯万里给的钱天天逛怡红院，过的好生快活。” 秦凌听后愤恨不已，恨不得立马杀了那刘三。诸葛云乐带着秦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冯府。 第674章 怡红院 与诸葛云乐在冯府附近分开后，秦凌想的袄现在自己毕竟是“已死之人”，又不能回家，无处可去，决定干脆去找唐青俞，顺便装作诈尸吓吓他。 一路翻墙来到唐青俞家里的时候，唐青俞正坐在院子里一边看着书，一边喝着茶，模样甚是悠闲。 秦凌心中郁闷道：“刚才看到自己死了不是还很难过的吗，怎么现在又这么淡定。” 只见秦凌一个飞跃，向唐青俞奔去，还拿走了他手中的书，在唐青俞面前站定。 然而唐青俞却没有露出秦凌想象中惊讶的表情，而是非常淡定的看着秦凌，道：“怎么好好的门不走，非得翻墙。” 秦凌疑惑道：“你看到我不惊讶吗，毕竟之前我可是死了的。” 唐青俞道：“我自然是知道死的那个不是你，在秦府我是装的。” 秦凌吐槽道：“无趣。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演技这么好呢。” 看到秦凌这副模样，唐青俞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头疼的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乐观呢，你知不知道这样是犯法。” 秦凌道：“我知道啊。” 随后用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唐青俞，一动不动，看的唐青俞心里发毛，只好认输道：“罢了罢了，我就再帮你这一次吧。” 秦凌立马换上一份兴高采烈的表情，抱住了唐青俞，调皮的道：“大哥最好了！” 唐青俞只能无奈的笑，一边还要扶着秦凌防止她高兴过头跌倒。 片刻后，秦凌放开了唐青俞。 看着秦凌现在这副装扮，唐青俞点头道：“以后你就暂时以这副男儿身现世，以防被人发现穿帮了。” 秦凌笑道：“我知道，我会小心行事的。” 顿了片刻，秦凌又向唐青俞道出了诸葛云乐调查来的刘三的消息，听完后，唐青俞决定现在就去怡红院找刘三，想办法套出实情。 两人一起来到怡红院，果然看到刘三正左拥右抱玩的好不尽兴。 看到刘三这副模样，秦凌气的眼睛都在冒火。 唐青俞伸手拉了拉秦凌，以防她忍不住直接在这里对刘三动手，遂小声说道：“听我的。” 当下便迈步朝刘三走去。 走至刘三面前，道：“这位公子，我刚刚在这里丢了一块玉佩，是不是被你捡走了，请还给我。” 刘三不爽的抬起头道：“谁拿你的玉佩了，滚，别碍老子事！” 唐青俞继续道：“如果你还是不主动交出来的话，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说罢冲秦凌点了下头，秦凌会意，随即上前，用手驾着刘三，朝外走去。 刘三实是一脸懵逼，不知发生了何事，大叫道：“你们是谁，为何要诬陷我，我没有偷你的玉佩，放开我！” 秦凌却不管不顾，与唐青俞一起将刘三带到了唐府。刘三此时才知抓了自己的人竟是唐青俞。 到了唐府，秦凌一甩手将刘三扔到了地上，还拿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刘三大呼道：“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偷你的玉佩，我……” 突然刘三仿佛刚发现秦凌似的，看着秦凌，要说的话戛然而止，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位男子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唐青俞怕刘三认出秦凌，连忙转移话题道：“快把玉佩交出来，我立马就放了你。” 刘三再三解释道：“我说了我真的没有拿你的玉佩，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再说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啊，怡红院里那么多人，你怎么不怀疑别人啊。” 唐青俞冷漠的道：“我说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 刘三此时才意识到唐青俞是故意找自己麻烦的，借着偷窃的名义将自己带到这里来。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但刘三不想惹事，只想拿钱消灾尽快离开这里。 于是一边从怀里拿出冯万里赏赐给他的如意，一边讨好的对唐青俞道：“唐大人，我真的没有偷你的玉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你，这样，我把我的如意给你，唐大人就放了我可好？大家都息事宁人。” 唐青俞见罢，愤怒的道：“你这是贿赂！是违法的！我唐青俞身为朝廷命官，现在就要以贿赂罪对你施以处罚。” 说罢，从一旁拿出板子，二话不说便往刘三身上打去。 直打的刘三鬼哭狼嚎，不停的喊着唐大人饶命。 直到打够整整二十大板，唐青俞方才停下。 刘三已经没有嚎叫的力气，只能躺在地上呻吟。 秦凌心里十分解气，暗暗对唐青俞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他做的很棒。 唐青俞笑笑没说话。 过了片刻，刘三从剧痛中缓过来，憋屈的问唐青俞道：“唐大人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唐青俞趁机问道：“你在秦氏钱庄做假账的事情，是否是冯万里指使你的？” 刘三先是惊讶唐青俞怎么会知道，反应过来后，慌忙摇头否认道：“我没有做假账，我也不认识什么冯万里，秦凌那是自作自受，与我无关。” 唐青俞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说出实情，我可就要报官了，直接送你去大牢。” 刘三心中害怕，但还是嘴硬不肯说出实情，干脆低头沉默不言。 看着刘三如此顽固，秦凌忍不住，直接拔出剑指向刘三脖颈，狠狠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你。” 刘三吓的直往后退，唐青俞一把拦着秦凌，呵斥道：“住手！不可如此鲁莽！”随后冲外面喊道：“来人！将刘三送去牢房！” 随后从门外进来两个人，押着刘三出去了。 秦凌愤怒的对唐青俞道：“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刘三这种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是不会说实话的，一点钱就能收买的人，我就不信他不怕死。” 唐青俞忙上前劝慰道：“凌儿，你冷静一些，咱们是要翻案，不能用这等江湖人的手段。咱们现在就去找雷秉钧，你相信大哥，一定可以让那刘三说出实情。” 第675章 翻案 挣扎了片刻，秦凌才点点头道：“好吧。” 于是，唐青俞带着秦凌前往官府，找雷秉钧。 因秦凌女扮男装，所以雷秉钧并未认出站在唐青俞身边的小厮就是秦凌。 唐青俞将前因后果告诉雷秉钧，并叫上雷秉钧和他一起去牢房守株待兔。 唐青俞官职在雷秉钧至上，雷秉钧不敢不听命，所以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跟着唐青俞去了。 果然，三人在暗处守了大约一刻钟后，刘三率先忍不住了。 轻声叫来一名狱卒，一边从怀里掏出银票递与狱卒，一边道：“劳烦小哥帮我去找一下冯氏钱庄的冯万里冯老板，告诉他我现在的状况，请他来一趟。” 狱卒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飞快将银票收进怀里，小声道：“知道了，你等着吧。” 刘三笑着点头致谢。静静等待冯万里到来。 狱卒找到冯万里的时候，冯万里内心暗恨刘三愚蠢，恨不得早日与那刘三划清界限，但是考虑到刘三知道假账的事，怕现在得罪了他，兔子急了咬人会连累了自己，冯万里只能跟着狱卒前去探望刘三。 刘三见到冯万里后，倍感惊喜，道：“冯老板，你终于来了！” 冯万里不痛不痒的问道：“你叫我来何事？怎么会好好的进了大牢！” 刘三一脸苦相的答道：“冯老板有所不知，本来咱们就说好了，你给我一笔钱，我帮你诬陷那秦凌做假账，事成之后再无任何关系。现下那秦凌已死，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今日原本正在那快活呢，谁知唐青俞竟来了，非说我偷了他的玉佩，还将我带到了唐府。逼问我是否是您指使我去诬陷秦凌的，还打了我一顿板子。不过冯老板放心，我并没有供出你，我什么都没有对唐青俞说，他就真的把我送进大牢来了。” “冯老板，我是为了你才会被抓到这里的，你一定要救我呀。” 听了刘三的讲述，冯万里才知道唐青俞已经在怀疑自己了，为难的道：“我也想帮你呀，可那唐青俞是朝廷命官，连雷秉钧都怕他，我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刘三慌张道：“冯老板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管我，要不是因为你，那唐青俞怎么会针对我。若是……，若是你不帮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就把你指使我做假账诬陷秦凌的事全部抖搂出去，咱俩谁也别想好过。” 冯万里内心恼怒，却又怕刘三真的不管不顾说出一切，只好妥协道：“好，我知道了，我回去想办法，你先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 刘三满意的点点头，冯万里转身离开了牢房。 躲在暗处的唐青俞、秦凌、雷秉钧三人，在看到冯万里离开后不久，也相继离开了牢房。 唐青俞笑问道：“雷大人，你现在认不认为自己冤枉了秦凌呢？” 雷秉钧此时脸色十分难看，冯万里与刘三刚才的对话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实在无话可说，只能承认道：“是下官断案不明，冤枉了秦凌，我现在就去安排，为秦凌翻案。” 唐青俞点点头，雷秉钧施了一礼后快步离去。 冯万里回去后，立即安排人在刘三的饭菜里下毒以绝后患，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 他在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救刘三，在牢里只是假装答应，刘三留着始终是个隐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咬自己一口，而解决隐患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铲除，不留余地。 幸而秦凌一早便想到冯万里会使出这一招，一直躲在牢房里。看着狱卒送来刘三的饭菜，在刘三刚要吃下时，秦凌一跃而下，打翻了刘三的饭菜。 刘三吓的坐倒在地，看着秦凌骂道：“怎么又是你！你到底又来干什么！” 秦凌冷冷道：“救你！” 说罢不再看刘三，从怀里拿出一根银针，慢慢插进饭菜里。 果然，片刻后，银针开始发黑，饭菜里真的有毒。 刘三震惊的看着发黑的银针，随即猜到肯定是冯万里想要灭了自己的口，所以才在饭菜里下毒。 刘三先是愤怒，随即却又自嘲的道：“是我自己愚蠢错信了人，竟还指望他能救我，原来最想要我死的是他。” 秦凌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看着秦凌，刘三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知道饭菜里有毒。” 秦凌道：“是唐青俞猜到冯万里不会真心来救你，有可能会对你动手脚，所以派我来在暗中保护你，以防冯万里得手。” 刘三了然的道：“原来如此。” 秦凌趁机道：“现在你还要护着冯万里吗，为了他自己不被怀疑而不惜对你痛下杀手。只要你愿意指正冯万里，我可以给你比冯万里给你多十倍的银两，还会保证你的安全，你可以考虑跟我合作。” 刘三一咬牙，狠心道：“好，成交。” 秦凌心里得意一笑。 次日开堂，冯万里作为嫌疑人要求出堂。 在看到刘三竟然没死还出现在大堂里后，冯万里便知发生了何事，心中不由凉了半截。 果然，刘三在看到冯万里进来后，立即指着冯万里道：“大人，就是这冯万里指使我诬陷秦凌做假账！事后还想要杀我灭口！” 冯万里立即狡辩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指使你去诬陷秦凌的，不过是你信口胡说而已。” 刘三刚想怼回去，雷秉却在钧此时愤恨的道：“本官就是证据，本官亲耳听到你与刘三的龌龊勾当，难道这还不算证据吗！” 冯万里一时愣了一下，突然醒悟过来原来昨天的探监是圈套，自己一时不察入了别人的圈套了。 事到如今冯万里知道自己再也狡辩不了了，只好老老实实坦白道：“是，我承认是我指使刘三做假账诬陷秦凌的，是我一时糊涂才做了如此违法乱纪的事，请大人网开一面，再给我一次重新改造的机会。” 雷秉钧由于之前收了冯万里的钱，自然想方设法偏袒着冯万里，略作沉吟，道：“冯万里涉嫌诬陷他人，但念其认错态度良好，故本官决定从宽处理，罚冯万里赔款给秦家并上交官府罚金，命三日之内将赔款与罚金如数上交，不得耽搁。” 第676章 吞并 冯万里心里暗自得意，花费一点小钱换秦凌一条命，值了。 故态度良好的道：“草民接受处罚，谢大人宽厚。” 一旁的秦凌却对雷秉钧的偏袒无法接受，坐不住刚想出言反对，唐青俞及时阻止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随即转头对雷秉钧道：“雷大人此等处罚未免有些不太公正，冯万里指使人做假账诬陷我义妹，导致我义妹枉死，已经牵涉到了人命，所以我认为这冯万里绝对不能轻饶。” 雷秉钧心中为难，又不敢得罪唐青俞，只好道：“唐大人说的是，是下官思虑不周了。”随即对官差道：“来人，先将冯万里关押至大牢，听候本官发落。” 冯万里恨恨的看着唐青俞，万分不情愿的被官差押了下去。 退堂后，秦凌看四下无人，偷偷对唐青俞道：“大哥，我觉得那冯万里不好对付，所以我想我还是继续装死，方便找出他更多的罪证，然后一举消灭。大哥认为如何？” 唐青俞点头道：“我认为此举可行，就照凌儿说的做。” 冯万里这边入狱后，冯夫人听到消息前来探监。 看到冯万里如今落到这步境地，冯夫人心中很是解气，上来便嘲讽道：“你有今日全是自己自作自受，这下自食恶果了吧。” 冯万里心中恼怒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怕唐青俞是铁了心要弄死自己，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还要指望冯夫人帮自己传递消息求救，所以并没有理会冯夫人的嘲讽，忍气吞声道：“是是是，是我自作自受，只是还要麻烦夫人帮我传信给盛家家主求救，请他务必要帮我这一次。” 冯夫人思索片刻，道：“要我帮你传信也行，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冯万里连忙道：“什么条件，夫人请说。” 冯夫人道：“我要西南粮食分铺。” “你！”冯万里刚想骂冯夫人趁火打劫，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还能指望的人只有冯夫人了，为了活命，暂且先忍一时，等到自己出去了，再报仇也来得及。 于是停顿了片刻，冯万里放缓语气道：“好，就依夫人之言，西南粮食分铺归你了。” 冯夫人心中得意，满面春风的离开了大牢。 武当茶楼，包厢内。 其余三大钱庄的东家，董宝路、梅湘华、苏清河，此时正聚在一起悠闲的喝着茶。 董宝路开口道：“二位可知冯兄入狱的事？” 梅湘华道：“现在京城还有谁不知道冯兄入狱了，听说是因为指使人诬陷秦凌做假账，害的秦凌枉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冯兄也是自食恶果了。” 董宝路点头道：“确是如此。” 苏清河却在此时诱导道：“现如今冯兄入狱，冯氏钱庄无人打理，正是咱们趁机撼动冯万里地位的时候，二位认为如何？” 董宝路和梅湘华闻言齐齐沉默了，虽早有此想法，但现在冯万里的最终处决还是个未知数，不知道是好是歹，所以他们现在心中犹豫，也有一些顾虑。 看到他们这副神情，苏清河毫不在意的一笑道：“董兄，梅兄别这么严肃，我开个玩笑而已，二位可千万不要当真了。” 董宝路和梅湘华连忙敷衍的道：“不会当真不会当真。” 其实俩人心里早已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只是没有明说。 这日，苏清河主动来到大牢里看望冯万里。 一见冯万里便连忙寒暄道：“冯兄，你在这里受苦了，都怪小弟无能，也帮不了你什么。” 冯万里感叹道：“还是苏兄仗义，这种时候才是患难见真情。” 说到这里又突然想起了冯夫人的行为，唾弃道：“不像我那夫人，趁火打劫，夺了我的铺子，丝毫不讲夫妻情分。” 苏清河惊讶道：“嫂子怎会如此，你们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夫妻呢。” 冯万里道：“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都落到这步田地了，她能不为自己考虑吗。” “对了苏兄，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苏清河道：“冯兄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全力去做。” 冯万里道：“我被关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怕我夫人行动过快势力大过我，这样即使我出去也无力回天了。所以想请苏兄帮忙收了我给夫人的西南粮食分铺，削弱她的势力。” 苏清河假装犹豫了一会，勉强道：“那好吧，我想办法，尽力而为。” 冯万里忙抱拳致谢。 俩人又寒暄了一会后，苏清河方才离开大牢。 回到苏府，苏清河立即开始暗地行动。 第一步便是命人故意将自己要对冯万里铺子下手的消息传播，其他两大钱庄的东家听说后，虽十分唾弃苏清河的行为，但是丝毫不落下风的也开始吞并冯万里其他的小铺子。 没过几日，冯家旁系产业便被董宝路和梅湘华吞并的七七八八。 冯夫人震怒，摔碎了好几个茶杯，意识到为了冯家的产业，必须得让冯万里快点出来。 秦老爷子在秦凌的丧仪完毕后，迫不及待的打着秦凌是秦家人的名头，开始派秦家人暂管秦凌的铺子。 为了早日将秦凌的铺子划到秦家门下，秦老爷子亲自上门贿赂雷秉钧表明想要接管秦凌的铺子，不想雷秉钧却拒绝了，秦老爷子铩羽而归。 这时秦老爷子突然想到了唐青俞，想着唐青俞如今官阶高又是秦凌的干哥哥，也许能够帮到自己。 此时的秦凌为了方便行事，化作了唐青俞的书童。秦老爷子为了巴结唐青俞，邀请秦凌做代理掌柜，唐青俞略作推辞便答应了。 之后秦凌又在唐青俞的帮助下入住到自己原来的住所，到了熟悉的地方秦凌方才感觉这段时间心中的阴霾散了一些。 晚上本准备睡个舒舒服服的安稳觉，却被门外鬼鬼祟祟的声音惊醒。 秦凌立即睁眼看去，竟发现有人在偷偷往屋里放迷药。 思考片刻，秦凌决定装睡搞清楚来人到底是谁以及是何目的。 迷药放了一段时间后，门外的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悄悄推门进入。 第677章 装鬼 迷药放了一段时间后，门外的人可能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悄悄推门进入。 秦凌在黑暗中偷偷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到进来大约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在秦老爷子为秦凌举办的丧仪上，秦凌曾见过。 原来竟是秦府的护卫，可是秦府的人大半夜的来自己这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秦凌心中疑惑。 只见那几名护卫进来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分头行动，开始每个抽屉每个柜子的翻找，看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秦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暗暗看着，只见找了大约半刻钟，几人纷纷对彼此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准备离开。 就在几人刚准备打开房门离开时，一直躺在床上观察的秦凌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故意低着头，将所有头发散在前面遮住自己的脸。 一边缓缓向几人走去，一边嘴里还不住的念叨道：“你们是谁，我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几个护卫先是懵了片刻，接着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齐齐惨叫了一声。 也忘记要开门离去，几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躲着此时装鬼的秦凌。 纷纷叫道：“姑娘饶命，我们只是奉命前来的，与我们无关啊。” 秦凌幽幽的道：“既然与你们无关，那你们还来这里干什么？是嫌我死的还不够惨吗？” “是秦老爷子派我们来这里找姑娘的地契的，不是我们要来的呀，姑娘饶命啊！” 原来是为了地契，秦凌心中暗道。 秦凌偷偷看了几人一眼，只见这几人已经吓的不住发抖，脸色发白，那模样比现在装鬼的自己还要恐怖几分，秦凌心中暗笑。 沉默片刻，秦凌道：“既然如此，那今日就先放过你们一马，如果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们，一定一个个的吃了你们。” 几人忙磕头道谢，随即磕磕绊绊的打开房门，朝外面跑去。 待几人都跑远了后，秦凌拨开头发往外看了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至笑出了眼泪，秦凌才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而夜里来秦宅偷地契的那几个人，却被秦凌的装神弄鬼给吓傻了。 即使是白日里也在大街上狂奔，仿佛后面有人在追他们。 嘴里还不停的大喊大叫，说是秦凌已经变成厉鬼了，就是要来报复那些害她的人，甚至连秦老爷子派他们去偷地契的事也说出来了。 消息散开，众人议论纷纷。 秦老爷子听说后震怒，吩咐下人道：“快把那几个疯子给我抓回来关起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几名下人连忙领命去了。 此时秦老夫人在一旁道：“老爷，那几名护卫如今全都说看到秦凌变成厉鬼了，如果是一个人看到还有可能是造谣，现在是几个人同时都看到，会不会是那秦凌……” “休要胡言乱语！”秦老夫人还没说完，便被秦老爷子打断了。 秦老夫人还是不死心，硬着头皮道：“老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秦老爷子却沉默了，其实他内心也在担忧秦凌会真的变成鬼来报复，只是自己身为一家之主总不好表现出来。 如今听到夫人这样说，秦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夫人说的是，既然如此，就给秦凌做场法事吧，希望她泉下有知可以安息，这事就交给夫人去办，务必要办的妥妥帖帖。” 秦老夫人连忙点头答应，转身出去安排去了。 秦老夫人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过了一日，便将法事的事情安排好，准备次日开始作法。 秦凌听说消息后，再一次扮成了秦府护卫，去了现场。到的时候，法事刚好开始。 秦凌突然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对着作法事的桌子一角扔去。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桌子突然就塌了。连正在做法事的法师都吓了一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勾勾的看着桌子。 怔愣了片刻后，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连忙往四下看去，仿佛便成了厉鬼的秦凌此刻正躲在暗处看着他们。 秦凌独自偷笑。 看到这种状况，秦老爷子在经过片刻的惊恐后，很快的稳定住了心绪，抬头大声道：“凌儿，你息怒吧，爷爷答应你，一定会替你报仇，亲手灭了害死你的人，希望你保佑秦府平安。” 说罢，吩咐下人重新搬来一张桌子，命令法师继续作法。 秦凌冷笑了一声，觉得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偷偷离开了秦府。 雷秉钧听说秦府发生的事后，只觉得是无稽之谈，不可信，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日雷秉钧正坐在书房里数钱的时候，下人来禀报说在门口发现了一个盒子。 雷秉钧问道：“有看到是谁放到门口的吗？” 下人回道：“没有，小的打开门的时候，就只有这个盒子，并未看到来人。” 雷秉钧也并未多想，吩咐下人打开盒子。 令雷秉钧惊讶的是，盒子里装的竟是一个稻草人，还穿着秦凌自杀时所穿的囚服。 雷秉钧惊恐的倒退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吩咐下人立即将稻草人连同盒子一起烧了。 下人哆哆嗦嗦的拿着盒子出去了。 雷秉钧在书房里越想越无措，思考了片刻后，转身去了牢房找冯万里。 冯万里听后，坚持道：“没想到雷大人也会信这等装神弄鬼这事，世界上哪里来的什么鬼，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捣鬼。对了，雷大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你当初可是收了我的钱的，你可不能拿钱不办事啊，如果我把这事抖搂出去，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雷秉钧只好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想办法的，你再安心呆几日。” 随后离开了牢房。 晚上雷秉钧躺在床上的时候，睁眼闭眼脑子浮现的都是穿着秦凌囚服的稻草人，总觉得秦凌就在暗处看着自己，心中害怕的辗转难眠。 次日，秦凌来到唐府，告知唐青俞自己这几日装鬼的事。 第678章 稻草人 唐青俞听后笑道：“都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做这等调皮之事。” 秦凌却偷偷附在唐青俞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唐青俞听罢向秦凌抱了抱拳，真诚道：“凌儿此计真是妙，大哥万分佩服，一定会尽力配合你的计划。” 秦凌微笑道谢。 几日后，冯万里的案子再次开堂。秦老爷子因害怕也来了。 看到人都到齐了后，雷秉钧一拍惊堂木，道：“罪人冯万里，指使刘三做假账诬陷秦凌，害的秦凌枉死，故本官判你吃斋念佛三年向秦凌赎罪，你可有异议？” 冯万里刚想说无异议，原本好好坐着的唐青俞却突然站了起来，直接向冯万里走去。 嘴里不停的道：“都是你害死的我，你为什么要诬陷我，你个大恶人，你还我命来。” 说罢伸出两手掐住了冯万里的脖子。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虽心中惊恐，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将唐青俞拦下。 正在阻拦之际，唐青俞又突然停止了近乎怪异的举动，众人皆像静止了一般直直盯着唐青俞。 只见唐青俞安静了一会后，慢慢抬起头，看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一脸茫然的说：“我这是怎么了，各位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却见右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稻草人。 疑惑的道：“这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手里的？” 看到唐青俞手里的稻草人，雷秉钧震惊的道：“这个稻草人，我前几日也收到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惊慌的看着唐青俞手里的稻草人。 雷秉钧又幽幽的道：“肯定是那秦凌，无辜惨死，化成厉鬼来报复我们了。” 冯万里斥责道：“这是迷信！哪里有什么鬼！雷大人身为朝廷命官，怎么信这种无稽之谈！” 雷秉钧生气的道：“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秦凌的鬼魂会找上我吗！” 随即又突然跪在地上，对着唐青俞手里的稻草人道：“秦姑娘，都是雷秉钧一时糊涂，收了冯万里的钱，故意栽赃与你，害你含冤而死。今日雷秉钧在这里向你认错，并还你一个公道，判处冯万里死刑。希望亲姑娘泉下有知，原谅雷秉钧。” 说罢，重重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冯万里恐慌的道：“雷秉钧！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钱，你又凭什么判我死刑！我不服！我不服！” 唐青俞出声打断冯万里，道：“你服与不服，都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随即不再看冯万里，吩咐道：“来人，雷秉钧现如今神志不清，还收受贿赂，将其先暂时关押，听候审判。犯人冯万里，涉嫌贿赂朝廷命官，诬陷他人，致人惨死，证据确凿，其罪难恕，故本官宣判，抄没冯万里所有家产，于三日后处决。” 几名官差领命，快速上前押起神志不清的雷秉钧和大呼不服的冯万里，往大牢方向去了。 看完全程的秦老爷子，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打秦凌财产的主意，案子一结束，便匆匆回了秦府。 待众人都散完了后，秦凌对唐青俞竖起了大拇指，佩服道：“还是大哥霸气，处理的如此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妹妹佩服！” 唐青俞笑道：“又在拍大哥马屁了。” 秦凌调皮的笑了笑，随后两人一起回了唐府。 冯万里和雷秉钧两人被安排在了一个牢房里，看着神神道道的雷秉钧，冯万里头疼的道：“你是不是傻，这明细就是故意有人安排的，在装神弄鬼呢，你怎么就能这么轻易上了别人的当了呢。” 雷秉钧却直言道：“我不傻，我什么都知道，只要你死了，秦凌就会原谅我了，再也不会来缠着我！” “你！”冯万里气的说不出话，看了雷秉钧老大一会，突然转身坐在地上，不再理会雷秉钧。 盛家家主听说冯万里要被判处死刑后，害怕以后会失了冯万里这棵摇钱树，只能请太后出面，希望可以救出冯万里。 故次日早朝后，太后独自召见了唐青俞。 微笑着道：“唐大人此次的事情做的很漂亮，哀家甚是欣慰。” 唐青俞恭谨的道：“太后过奖了，这是微臣的本分，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太后道：“唐大人谦虚了。只是哀家心中惋惜，秦凌那姑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性命，哀家还记得第一次见她，觉得真是一个大方勇敢且不可多得的女子。” 唐青俞道：“太后节哀，相信义妹泉下有知，知道太后如此惦记她，定会安息的。” 太后点了点头，问道：“听说你判处了那冯万里死刑，三日后处决？” 唐青俞道：“是的，此人贿赂朝廷命官，害人性命，罪不可恕。” 太后却皱眉道：“唐大人啊，哀家今日叫你来便是想跟你说，过几日，便是先皇忌日了，按祖宗规矩，所有罪犯都是要减刑的。那冯万里的死刑就免了吧，判他赔偿冯家一笔钱，就算了。” 唐青俞暗暗皱了皱眉，心中疑惑，记得我朝以往并没有这样的惯例，太后怎么突然提及这个，难道是故意的？想要包庇冯万里？ 唐青俞不敢表现出来心中的怀疑，仍然恭敬的道：“是，微臣遵命！” 太后点了点头，仿佛很满意唐青俞的识趣，道：“既如此，那唐大人就下去安排吧。” 唐青俞道了声是，转身离开了皇宫。 回到唐府，唐青俞便将此事告诉了秦凌。 秦凌得知后很意外，疑惑的道：“这太后为何会如此偏袒冯万里？她跟冯万里到底是什么关系？” 唐青俞摇头道：“我也很郁闷，不知太后为何会这样做。” 秦凌突然大叫一声，愤愤的道：“现在那冯万里花点钱就没事了，可是我这装死，岂不是成了欺君的罪名了！” 唐青俞忙拍拍秦凌的肩膀，安抚道：“先别慌，现在复活还来得及，在被冯万里抓到把柄前，你尽快想办法现世，千万不要让人怀疑。” 第679章 复活 秦凌点头表示同意。 唐青俞又道：“对了，你可知道，诸葛云乐已经进宫参加殿试了。” 秦凌惊喜的道：“真的吗？” 唐青俞微笑点头。 秦凌心中万分高兴，将刚才欺君的事情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唐青俞忙提醒道：“先别忙着高兴了，复活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秦凌想了一会，道：“先去秦家，但是需要大哥跟我一起，做个证人。” 唐青俞毫不犹豫的道：“好。” 随即俩人不再耽误，一同前往去秦家。 当秦凌带着唐青俞出现在秦家的时候，秦家上上下下皆震惊的目瞪口呆。 还是秦凌故意咳嗽了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还是秦老爷子镇定，看着秦凌身边的唐青俞，疑惑的询问道：“唐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青俞并未说话，反而是秦凌开口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我入狱之后，当天夜里便有人来想要谋杀我，不过被我解决了，但是我怕幕后之人不会因此善罢甘休，还会再使出别的手段致我于死地，只好装死，并用一具女尸调了包，暗地里查案去了。” 秦老爷子明显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向着唐青俞问道：“唐大人，刚才她说的可是真的？” 唐青俞点头道：“确是如此，这几日我一直跟凌儿一起查案，我可以证明。” 秦老爷子这才不得不信，不可思议的看着秦凌。 秦凌想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讽刺的道：“我装死那会，虽说看着像个死人，但听觉还是在的，我记得那时候秦老爷好像还说过要接管我的产业是吧？” 秦老爷子尴尬的老脸一红，忙敷衍的道：“绝无此事，凌儿你肯定是听错了。” 随即又意识到去秦宅偷地契的那几人，竟是被秦凌吓傻的，心里万分后悔，暗骂自己愚蠢，还请人做法事，简直可笑。 秦凌冷笑一声，不再看秦家人一眼，拉着唐青俞，潇洒离开了秦府。 回去的路上，秦凌从唐青俞口中得知冯万里和雷秉钧俩人下午便会出狱，表示下午自己要亲自去牢狱门口接俩人，唐青俞点头同意。 下午，雷秉钧和冯万里并肩从牢房里走出来，刚想深吸一口气放松一下，抬眼便看到了站在牢房门口的秦凌。 可笑雷秉钧当场便吓的晕了过去。 冯万里倒是不如雷秉钧那么没出息，看到突然复活了的秦凌，只是惊讶了一会，随即便意识到自己之前是被秦凌套路了，竟能想到装死这一招。 此时秦凌上前一步，颇为遗憾的对冯万里道：“费了那么多心思，竟然还是没弄死你，没想到啊没想到。” 冯万里冷笑道：“我冯万里命硬的很，哪能这么轻易的就被秦老板弄死了。我告诉你秦凌，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秦凌却突然笑着道：“是吗？那我等着，只是冯老板这一路，还是自求多福吧，有惊喜在等着你哦。” 冯万里疑惑，不知秦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再搭理秦凌，快步回了冯府。 冯万里回到家后，刚想洗个澡去去晦气，冯夫人赶来了。 焦急的道：“老爷，你可总算回来了。可急死我了。” 想到之前在牢里时冯夫人趁火打劫的行为，此时冯万里对冯夫人已经厌恶透了。 当下便一脸不屑的说道：“有事便说，无事就滚。” 冯夫人心中生气，到了这种时候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忙道：“老爷有所不知，你入狱的这段时间，咱们冯家的分铺，已经被三大钱庄瓜分的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了。” 冯万里震怒道：“怎会如此！这群小人，竟做出如此卑鄙行径！” 说完突然想到了苏清河，问道：“那苏清河呢，他也跟其他两大钱庄一样，趁我入狱夺了我的铺子吗？” 冯夫人道：“那苏清河倒虽没有夺铺子，但也不是个好人，竟趁机垄断了粮铺。” 冯万里心中却略感安慰，垄断粮铺是他当初怕冯夫人势力大过自己，请求苏清河做的。如今苏清河只是按照了他的要求办事，冯万里认为并无此举任何不妥。当下对苏清河的好感更甚了。 冯夫人看冯万里突然沉默了，忙催促道：“老爷，你怎么不说话了，咱们现在要怎么办，你倒是指个路呀。” 冯万里思索片刻，答道：“利用咱们所有的势力，垄断董宝路和梅湘华两家的生意，立刻去办。” 虽不知为何冯万里没有要垄断苏清河的生意，冯夫人此时却不好多问，毕竟现在只有冯万里能够主持大局，保住冯家的铺子，自己并不好质疑什么。 所以听到冯万里的安排后，冯夫人片刻不敢耽误，立马去办了。 董宝路和梅湘华意外冯万里竟然安然无恙的从牢里出来，心中不安。 尤其冯万里出狱没过几日，自家的铺子就出事了，俩人便知肯定是冯万里知道他们趁他入狱的时候瓜分了他的铺子，所以来报复他们的。 当下心中更加惶恐，不知冯万里下一步又会怎么对付他们。 由于冯万里势力过大，董宝路和梅湘华自治斗不过，所以董宝路提议，借着冯万里出狱的由头请客庆贺。 梅湘华和苏清河表示赞同。 于是，请客那日，董宝路、梅湘华、苏清河三人，早早的便来到了包厢，等待冯万里。 三人等了大约一炷香后，冯万里如约而至。 董宝路和梅湘华连忙上前，拉住冯万里的手，道：“冯兄，你终于来了，酒和菜已经备好了，冯兄快坐。” 说罢俩人亲自带着冯万里入座，董宝路更是拿起了酒壶，殷勤的给冯万里倒满了酒。 冯万里只是客气的笑笑，并未说话。 待众人都坐定后，董宝路问道：“冯兄这次怎么栽了跟头，还灾在了那秦凌身上，她不是都已经自杀了吗。” 冯万里道：“怎么二位不知道吗，那秦凌是诈死，就等着我上钩呢。” 董宝路和梅湘华面面相觑，均感十分意外。 冯万里又继续道：“听说二位在我入狱的这段时间，瓜分了不少我的铺子。” 董宝路和梅湘华一时有些发懵，同时看向一旁淡然的苏清河，心中十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冯万里只提到了他们两个，却没说苏清河，毕竟当初先瓜分冯家铺子的人是苏清河呀。 第680章 不甘 冯万里却没等董宝路和梅湘华说话，兀自端起酒杯，对苏清河道：“多谢苏兄在我入狱这段时间的鼎力相助，不仅没趁机瓜分我的铺子，还答应我的请求及时帮我垄断了粮铺，苏兄的大恩大德，冯某没齿难忘。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苏清河连忙举起酒杯，与冯万里一起饮了杯中的酒。 苏清河一边为冯万里与自己倒酒，一边道：“冯兄太见外了，你我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区区一点小忙何以言谢，苏某可担当不起。” 听到冯万里和苏清河的话，董宝路和梅湘华方才顿悟，两人均后悔当初的贪婪，才造成了如今尴尬的局面。 董宝路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冯万里道：“冯兄这可冤枉董某了，当初看冯兄入狱，我是怕有些心术不正之人趁机抢了冯兄的铺子，这才临时接手打理打理。如今既然冯兄已经出来了，那冯兄的铺子，我自然会悉数归还，希望冯兄不要就此与我心生嫌隙才是。” 梅湘华听罢，心中万分不甘，却也知道得罪不起冯万里，只好跟着董宝路附和道：“董兄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我也愿悉数归还冯兄的铺子，希望冯兄莫要见怪。” 冯万里深知董宝路和梅湘华说的不过是蹩脚的借口，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但此时他的势力还没有大到可以和两大钱庄抗衡的地步，无法和他们硬杠。 于是也顺势感谢道：“董兄和梅兄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怀疑你们呢。多谢二位在我入狱期间帮忙打理，冯某在此谢过二位了。” 董宝路和梅湘华心中长舒一口气，客套的与冯万里寒暄。 解决完董宝路和梅湘华的事后，冯万里开始着手处理刘三。当初若不是因为刘三临时倒戈，自己也不会锒铛入狱，更不会让人趁机抢了自己那么多铺子。 冯万里心里一直记着刘三这笔账，腾出手后便开始派人寻找刘三的下落。 最终冯万里派出去的护卫在乡下老家找到了刘三。护卫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先传信告知了冯万里。 冯万里听到消息后，二话不说亲自赶到了刘三老家。 冯万里到的时候，刘三正躺在床上睡觉。冯万里直接命人一脚踹开房门，睡梦中的刘三瞬间被惊醒。 刚想破口大骂，然而待看到冯万里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后，刘三惊恐的睁大了双眼，睡意全无。 冯万里盯着刘三，冷笑着开口道：“好久不见啊。” 刘三结结巴巴的道：“冯，冯老板，你怎么来了。”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冯万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又突然俯下身子，阴恻恻的对刘三说：“我怎么来了，当然来要你的命啊！” 话音未落，右手猛一用力，一把刀直接捅进了刘三腹部，没有丝毫犹豫。 刘三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腹部一阵剧痛，缓缓低下头看了看，随后双眸瞬间放大，恨恨的看着冯万里。 冯万里只是冷笑，道：“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随即转身离去。 刘三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身体缓缓的躺倒在了床上，失去生命的最后一刻，眼睛里只有不甘。 不甘心自己就为了那么些钱，落到这步境地；不甘心自己一路东躲西藏，却还是死在了冯万里手里…… 冯万里回到家后，冯夫人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了。 一开门便质问道：“苏清河垄断粮铺的事情，是不是你授意他做的？” 冯万里冷笑，看也不看冯夫人一眼，讽刺道：“想要越过我上头，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夫人难道不懂得凡事都要量力而行的道理吗？” “你！”冯夫人气极，指着冯万里说不出话来，只一双眼睛愤怒的盯着冯万里。 此时冯万里却又突然道：“我入狱的这段时间，那柳漫梓怎么样了，是否还在地牢里？” 冯夫人气道：“你自己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冯万里恶狠狠的道：“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损失那么大一笔钱，我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说罢不再看冯夫人，迈步往地牢走去。 冯夫人犹豫了片刻，也跟着去了。 冯万里到地牢的时候，只看到柳漫梓浑身血污，脸颊上还残留着新旧交替的巴掌印。 看到柳漫梓这副模样，冯万里便知肯定是冯夫人趁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折磨柳漫梓了。 当下便质问冯夫人道：“你为何这样做，我不是说了把她交给我来处理吗，你凭什么擅自动了她。” 冯夫人讽刺道：“一个贱婢而已，我想打就打，想骂便骂了，即使是杀了她，谁又能拿我如何！” 冯万里生气刚想回怼过去，柳漫梓却怒吼着向他们两人冲了过来。 “混蛋！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冯万里没想到柳漫梓已经伤成这副模样还能有力气向他们扑过来，愣了片刻，直到柳漫梓快要掐到他的脖子方才反应过来，愤怒的一脚踢开。 此时浑身是伤的柳漫梓哪里还能经得住冯万里这么一踢，当下便重重摔倒在地，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 可冯万里这一脚却远远没有解气，看到柳漫梓就想起种种不快，当下怒气上头，对着柳漫梓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至打到没有力气方才作罢。 气喘吁吁的对柳漫梓道：“快说！当初让柳漫峰放假消息给我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不说的话，我有的是手段折磨你！” 柳漫梓此时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虚弱的笑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的，就像你永远都斗不过秦凌！” 冯万里当下便想一巴掌打下去，却突然反应过来，道：“故意刺激我好让我一时生气杀了你是吧？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上你的当？我告诉你柳漫梓，想死，没那么容易，比死更难的是生不如死，你就好好受着吧。”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瓶毒药，二话不说一股脑的全灌进了柳漫梓的嘴里，随即转身离去。 第681章 营救 冯夫人看了一眼此时凄惨无比的柳漫梓，不屑的笑了一声，也走出了地牢。 半夜的时候，柳漫梓体内的毒药开始发作，一个人在地牢里疼的满地打滚，死去活来。 话说柳漫峰这边，在与甄氏稳定下来后，便想去秦氏钱庄找柳漫梓。 谁知来到秦氏钱庄之后，却没见到柳漫梓。柳漫峰找人打听，被告知柳漫梓竟在秦氏钱庄平白无故的消失了，连她的职位也给了别人，柳漫峰怒火中烧，以为是秦凌干的，当天夜里便偷偷摸摸进了秦宅。 这天秦凌正坐在书房里看账目，柳漫峰便来了。 秦凌只感觉一把刀突然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却也并无任何慌张。 连头都未转，淡定问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柳漫峰道：“秦老板这就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柳漫峰啊。” 听到是柳漫峰，秦凌当下便不再犹豫，一个反手轻松控制住了柳漫峰。 柳漫峰没想到秦凌武功竟如此高，一招便反控制住了自己。 秦凌一直记仇柳漫峰之前告密的事情，一点不待见柳漫峰，至今未找他麻烦只是因为他是柳漫梓的哥哥，自己不忍下手。 没想到柳漫峰自己却找上门来了。 秦凌冷冷问道：“我不找你，你反倒找上我来了。说，来我秦宅，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柳漫峰心中虽然害怕，但为了自己妹妹，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你以为我想来找你，要不是为了我妹妹，我死都不会来秦宅的。” 听到柳漫峰是来找柳漫梓的，秦凌顿时松了戒备，缓缓放下手中的刀，道：“要找柳漫梓你大可以大大方方的直接上门问我，为何要使出如此手段。” 柳漫峰气道：“还不是因为漫梓在你的钱庄突然平白无故的消失了，这件事除了你，还会是谁干的。我不这样做，你会好心交出漫梓吗！” 秦凌虽不待见柳漫峰，但对柳漫梓还是心怀愧疚的，何况这柳漫峰看起来是真心担忧柳漫梓，不然不会冒着这么大危险回来找她。 于是对柳漫峰解释道：“那天漫梓突然收到了一封你写的信，约她老地方见，结果去了之后便再也没回来。后来我无意中在冯府的地牢见过她，她是被冯万里和她夫人掳去了。你若不信，那封信还在我这呢，我可以拿给你看。” 柳漫峰震惊道：“信？我从未给漫梓写过信，这肯定是冯万里和她夫人的圈套呀，她怎么会那么傻这么轻易就上当了呢。” 秦凌不痛不痒的道：“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柳漫峰心中焦急，想要立刻去冯府救出柳漫梓，却也知道冯府守卫森严，凭自己一己之力，是万万救不出漫梓的。 突然，柳漫峰想到秦凌也许可以帮忙。 当下便再无犹豫，一屈膝跪在了秦凌面前。 秦凌吓了一跳，想要拉柳漫峰起来。柳漫峰却无论如何不肯起来。 只是沉痛的道：“秦姑娘，我知道之前告密的事情，你如今还记恨于我。今日我跪在你面前，一是为了当初一时糊涂做下的错事向你道歉，二是请你帮帮我，救出漫梓。” 秦凌沉吟片刻，因对之前误会了柳漫梓背叛自己，心中一直怀有愧疚，听到柳漫峰的请求，挣扎了片刻道：“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吧。” 听到秦凌竟真的答应了，柳漫峰喜出望外，连忙对秦凌磕了一个响头，谢道：“谢秦姑娘，如若这次真的能够救出漫梓，从今往后，我们兄妹俩的性命便是秦姑娘的了，一定唯秦姑娘马首是瞻。” 秦凌笑道：“快起来吧，我要你们的命干什么，你们的命永远只属于你们自己。待救出漫梓后，你们就走的远远的，好好生活，永远不要再回这京城来。” 柳漫峰依言起身，秦凌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副秦家的地图，告诉柳漫峰地牢所在地。 道：“明夜子时，我们行动，我负责袭击冯府护卫，吸引注意力。随后你根据地图指示，尽快找到漫梓，将她带出来。” 柳漫峰点头，道：“我知道了，秦姑娘放心。” 安排好后，秦凌笑道：“既然如此，今夜你就先在我府里好好歇下，养精蓄锐。” 随即吩咐下人，为柳漫峰安排房间。 柳漫峰感激的看了秦凌一眼，跟着下人出去了。 次日深夜，子时。 女扮男装的秦凌和柳漫峰准时来到了冯府。 秦凌冲柳漫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突然从屋顶落下，冲进了冯府。 冯府护卫看到有人闯入，厉声未道：“什么人！” 秦凌并未理会，故意往远处跑去。 一众护卫连忙追去，纷纷喊道：“有刺客，来人啊，抓刺客！” 待看到秦凌以及一众护卫跑远了之后，柳漫峰才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往冯府地牢走去。 不到片刻，便找到了秦凌所说的冯府地牢。 然而令柳漫峰惊讶的是，地牢门口竟无一人把守。虽觉疑惑，但柳漫峰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飞快往地牢里奔去。 一直到了地牢深处，柳漫峰方才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漫梓，浑身是血，已看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呼吸微弱，像个死人般一动不动。 看到自己的妹妹这副样子，柳漫峰瞬间红了眼眶。 立马上前，一把抱住柳漫峰，颤抖的喊道：“漫梓，漫梓，哥哥来了，你睁开眼睛看哥哥一眼。” 片刻后，柳漫梓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是柳漫峰后，连忙道：“哥哥，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快走，千万别被那冯万里抓住了，你不要管我。” 柳漫峰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心疼的道：“没事，那冯万里不会来的，哥哥现在就带你走。” 说罢不再多言，抱起柳漫梓瘦弱的身体，悄悄离开了冯府。 一路马不停蹄赶到秦宅时，秦凌正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四处张望。 看到柳漫峰兄妹后，连忙跑了过来，刚想开口询问，却见到了柳漫峰怀里奄奄一息的柳漫梓。 第682章 醒来 震惊道：“漫梓？怎么会？怎么被折磨成这副样子。” 柳漫峰心痛的说不出话。 还是秦凌镇定，惊讶了片刻便立即冷静下来，对柳漫峰道：“快别在这杵着了，赶紧进门，我安排人去找大夫。” 秦凌让柳漫峰还是把柳漫梓放到了原来柳漫梓在秦宅的房间，对王总管吩咐道：“立刻去请大夫，不得耽误。” 王总管听罢连忙领命而去。 柳漫峰跪立在床边，紧紧的抓着柳漫梓的手，正一脸心疼的看着。 看到此情此景，秦凌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轻轻的对柳漫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漫梓会被折磨成这副样子，我之前还以为她背叛了我，所以一直并未派人寻找。都是我不好。” 柳漫峰放下柳漫梓的手，站起来对着秦凌道：“这怎么能怪秦姑娘呢，秦姑娘当初愿意收留漫梓，已经是救了她一命，后来还让她在你的钱庄做事，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会被冯府抓去，也不过是因为漫梓一时不察中了他人的圈套，这才有如今的下场。” “秦姑娘今日肯帮我一起救出漫梓，我心里感激不尽。所以希望秦姑娘千万不要再自责了。” 话音刚落，王总管一路风尘仆仆的带着一位大夫进来了。 秦凌没有耽误，立马请大夫上前为柳漫梓医治。 次日冯府。 下人通报柳漫梓不见了。冯夫人惊讶，这才意识到原来昨晚的刺客只是在调虎离山，而真正的刺客却趁机闯进地牢救出了柳漫梓。 冯夫人刚想问冯万里如今要怎么办，却见冯万里一脸淡定。 忍不住讽刺道：“柳漫梓都被救走了，你还这么淡定，是不是心里就巴不得柳漫梓被人给救了呀。” 冯万里不理会冯夫人的讽刺，自信道：“你懂什么，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冯夫人疑惑，想要开口询问，但见冯万里脸上一副明显不想多说的表情，心中不屑，止住了询问的心思，转身走了。 三日后，柳漫梓悠悠醒转。 柳漫峰忙一脸关切的问道：“漫梓，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漫梓道：“哥哥？我们这是在哪里？” 柳漫峰笑道：“你不记得了吗，这是秦宅呀，这房间还是你之前住的房间呢。” 柳漫梓惊讶的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此处竟然真是自己之前在秦宅住的房间，连摆设都未曾便过。 疑惑的问道：“哥哥是怎么知道我在冯府地牢的？我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柳漫峰道：“是秦姑娘告诉我你被冯万里抓去了的，并给了我冯府的地图，帮我引走了冯府的护卫，我才顺利找到冯府的地牢救出了你，也是秦姑娘把我们安排在这里的暂时躲避冯府追捕。” 柳漫梓听后内心十分感动，不由湿了眼眶。 此时，秦凌推门进来了。 看到柳漫梓醒转，秦凌忙惊喜的上前，道：“你醒了！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之前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呢。” 看到秦凌，柳漫梓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连忙起身，想要对秦凌磕头。 秦凌慌忙拦下，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不要乱动，赶快躺下。” 柳漫梓却摇了摇头，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多谢姑娘仗义相救，漫梓心中感激不尽。之前一直没有对姑娘说实话，也是怕姑娘对我心生嫌隙。但是请姑娘相信，自从姑娘收留我的那日起，漫梓便发誓此生效忠姑娘，跟随姑娘那么久，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姑娘的事。请姑娘一定要相信我。” 秦凌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之前是我不好，在你消失之后竟然还怀疑你，现在不是真相大白了吗。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别的先不要多想。” 柳漫梓乖巧的点了点头，安静躺下了。 秦凌吩咐下人为柳漫梓做些清淡的食物，又闲聊了片刻，看柳漫梓精神不济，便离开了。 几日之后，柳漫梓身上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便让柳漫峰搀扶着自己，去找秦凌。 他们到的时候，秦凌正坐在院子里悠闲的晒着太阳，看见二人走来，连忙起身，扶住柳漫梓，道：“你伤还没好呢，怎么起来了。” 一边说一边带着柳漫梓坐在凳子上。 柳漫梓笑道：“无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秦凌笑着点了点头。 犹豫了一会，柳漫梓道：“姑娘，我今日前来，是想与姑娘辞行的。” 秦凌惊讶道：“你要走？为什么？” 柳漫梓道：“姑娘，冯万里此人，心狠手辣又十分记仇，如今我偷偷逃走，那冯万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四处搜寻。我再呆在姑娘这里，岂不是会连累了姑娘。漫梓能得姑娘收留，已是万分感谢，怎能再因为自己连累了姑娘。” 秦凌却毫不在意的道：“他冯万里再神通广大，想动我，他还没那个本事。” 顿了一下，看了看柳氏兄妹一眼，又道：“你们是想和甄氏汇合是真，怕连累我是假吧。” 柳漫梓忙道：“不是的姑娘。我们确实是想早日与甄氏汇合，也好一家团聚，但是我不想连累姑娘也是真的，请姑娘相信我。” 柳漫峰也道：“秦姑娘，我们兄妹得你收留才得以存活至今日，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至于甄氏，先前是我们糊涂了，我替甄氏向你道歉，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希望秦姑娘莫要见怪。” 秦凌却冷冷道：“甄氏，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的，我秦凌向来是个记仇的人，想要我原谅她，除非她死了。但是念在漫梓跟随我的那段时间一直尽心尽力，忠心耿耿的面子上，我可以不与她计较，希望她好自为之。” 柳漫梓忙跪在秦凌面前，哽咽道：“谢姑娘。” 秦凌叹了口气，扶起柳漫梓，道：“等你伤势好了，我给你们一笔钱，你们就离开吧，再也不要来这京城。” 第683章 圈套 柳漫梓点点头，在柳漫峰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回去了。 几日后，柳漫梓身上的伤势已好的差不多，便与柳漫峰一起来正式向秦凌辞行。 看在柳漫梓曾经对自己的情义上，秦凌给了二人一些银两并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暗道口。 秦凌道：“从这里一直直走，就可以直接到城外。这些银两足够你们路上使用，离开这里之后好好过活，一路保重。” 柳漫梓泪眼朦胧的看着秦凌，极力忍着哭腔道：“姑娘保重。” 秦凌点了点头。 柳漫峰冲秦凌微鞠一躬，拉着依依不舍的柳漫梓转头进了暗道。 直至再也看不见二人的身影，秦凌才慢慢离开。 柳漫峰与柳漫梓一路快走，丝毫不敢耽误，出了京城之后直接来到了安置甄氏的山洞，打算接到甄氏后一起离开。 二人却不知，就在他们出了暗道不久，便一直被人跟踪…… 甄氏此时正在山洞里焦急的等待着，柳漫峰一走就是好几日没有音讯，她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担心柳漫峰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担心间，一路风尘仆仆的柳漫峰和柳漫梓进来了。 甄氏一抬头见到二人，倍感惊喜，道：“你终于回来了！可急死我了！” 随即看到柳漫梓，一身狼狈，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忙关切的问道：“漫梓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柳漫峰沉痛的道：“冯万里记恨上次我们提供假消息的事，抓了漫梓，还百般折磨，我找到她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 甄氏万分愧疚，忙拉住柳漫梓的手，哭着道：“对不起漫梓，这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不起。” 柳漫梓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吗，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怪你的。再说现在咱们不也没事了吗，你就别自责了。” 甄氏忙擦擦眼泪，问柳漫峰道：“你是如何找到漫梓的？又是如何救出她的？” 柳漫峰回到：“是秦姑娘。是她告诉我漫梓被关在冯府地牢里，不仅如此，她还帮我引开冯府护卫，我才可以趁虚而入，救出漫梓。否则，仅靠我一人之力，哪能这么快回来，还能再见到你。” 听到竟是秦凌救了二人，甄氏心中更加愧疚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柳漫峰看到，忙上前扶住甄氏的肩膀，小声安慰。 过了片刻，还是柳漫梓怕冯万里追来，出声提醒道：“哥哥快别再耽误了，咱们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先离开这里，那冯万里随时都会追来，咱们可不能再落入他手里。” 二人这才醒悟过来，慌忙开始收拾东西。 幸好山洞只是暂时落脚的地方，东西并不多，片刻后便收拾完毕。 三人拿起东西，准备离开山洞。 就在这时，得到通报的冯万里和冯夫人带着一众护卫进了山洞，将三人团团包围起来。 直到这时，冯夫人才反应过来，冯万里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自己之前还真是小看了冯万里。 看到冯万里，柳漫峰三人惊慌的看了看彼此，这才知自己是中了冯万里的圈套了。 冯万里不急不忙的看着三人，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还真是缘分呀。” 柳漫峰道：“冯万里，你到底要如何？” 冯万里道：“我要如何？你跟你妹妹在我冯府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得罪过我的人，我什么时候让他们舒坦过一日。今天，我看你们还想往哪里逃。” 柳漫峰知道今日他们是逃不过去了，看了看甄氏，对冯万里威胁道：“冯万里，我们兄妹二人无依无靠，你杀了便杀了，但是甄氏，好歹是秦家的人，秦家在京城什么地位你是知道的，敢动她，你小心秦家的报复！” 冯万里一听，似乎经柳漫峰这么一提醒才想起甄氏原先还是秦家的人，秦家在京城根深蒂固，自己还真不敢轻易得罪。想到这里，心下不由开始犹豫起来。 甄氏听到柳漫峰这么护着自己，感动不已，却也更不想连累柳氏兄妹，当下对冯万里吼道：“冯万里，你要杀就杀我，当初放假消息给你的人是我，你费这么大一番周折，不就是要找出幕后主使吗，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那个主使，你放了他们兄妹二人，我跟你走，任你宰割。” 柳漫峰怒道：“你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写什么！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犯傻！冯万里，你要杀就杀我，放了甄氏！” 看到二人如此情深，冯万里嘲讽道：“你们二人还真是夫妻情深啊，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你刚才说的话呢，也有几分道理，秦家我是真得罪不起。但说要就这么放了甄氏，我心里这口气是无论如何咽不下。所以我思来想去，甄氏这条命我可以不要。” 柳漫峰惊喜的睁大了双眼。 但听冯万里又道：“但是我要她一条腿。得罪我的人，一个都不能好过。” 随即对身边的护卫吩咐道：“来人，给我断了甄氏一条腿！” 随即上来两名护卫，粗鲁的抓住甄氏。 柳漫峰吼道：“不要！冯万里！我求你放过她，我把我的腿给你，要杀要剐随便你，求求你放了她！” 冯万里却看也不看柳漫峰一眼，冷酷的对护卫道：“还愣什么，动手！” 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甄氏的一声惨叫，柳漫峰求饶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一扭头看向甄氏。 只见甄氏的右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明显骨头已经断了，鲜血淋漓，甚是可怖。 甄氏此刻疼的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直冒冷汗。 柳漫峰心疼的一直换着甄氏的名字，声音都在发抖。 冯万里却不再理会甄氏，吩咐人将柳氏兄妹二人带走。 甄氏此刻不知又哪里来的力气，哭喊着道：“冯老板，我求求你放过他们，我求求你，你要杀就杀了我，不要伤害他们。” 第684章 再入地牢 柳漫峰心中难受，但是怕甄氏这样一直哭喊下去，冯万里连她都不会放过了，只好狠心道：“都怪你这个贱女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你滚，滚的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甄氏知道柳漫峰是故意说出这种话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离开好保住性命。看到柳漫峰这种时候还如此护着自己，心中更加难受了。 甄氏泪眼婆娑的看着柳漫峰，哭的说不出话来。 冯万里道：“把甄氏给我拉开，柳氏兄妹二人带回府。” 甄氏随即被护卫重重推倒在一旁，柳氏兄妹则被一众护卫押解着走远了，只留下甄氏一人在原地悲痛大哭。 柳氏兄妹再一次被关进了冯府地牢。冯万里将对秦凌的恨都发泄在柳漫峰身上，拿着鞭子一下一下狠狠的往柳漫峰身上抽去，可柳漫峰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柳漫梓在一旁哭着求饶：“不要打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哥哥，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不要打了。” 冯万里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柳漫梓道：“为了你哥哥，真的做什么都行？” 柳漫梓忙点头道：“是的，做什么都行！只要你放了我哥哥！” 冯万里突然猥琐一笑，道：“好啊，只要你还像原来一样服侍我，那看在旧情的份上，我就放了你哥哥。” “什么？”柳漫梓惊讶的道。 柳漫峰破口大骂道：“冯万里，你个心肠歹毒的人渣，想要我妹妹服侍你，下辈子吧！我柳漫峰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我妹妹受你这种人侮辱。” 冯万里气极，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向柳漫峰身上抽去，每一下都比刚才打的更狠，这次柳漫峰终于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柳漫梓见状，哭着阻止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求你别再打了！” 冯万里再次停下手里的动作，满意的看了柳漫梓一眼。 柳漫峰惊讶的看着柳漫梓，心疼的阻止道：“漫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没事，你不要答应他，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再去服侍他！” 柳漫梓只是含泪看着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冯万里拉起柳漫梓，笑道：“你早答应不就没事了吗，何苦受这一场折磨。” 说罢拉起柳漫梓离开了地牢。 柳漫峰大叫着柳漫梓的名字，却还是阻止不了她被冯万里带走，忍不住痛哭出声。 次日早上，冯夫人来到冯万里房间，本想问问冯万里如何处置柳氏兄妹，没想到正看到冯万里与柳漫梓光着身子躺在同一张床上，昨晚发生了什么，此刻不言而喻了。 看到此种场面，冯夫人心中愤恨，面上却笑着对冯万里道：“昨晚上过的可还风流？要是实在忍不住，你可以拿钱庄的副东家之位交换一个纳妾机会，也不吃亏。” 冯万里却没理会冯夫人的嘲讽，坦然说道：“我不纳妾，昨晚只是柳漫梓勾引我，我怎会纳她为妾，夫人多想了。” 说罢，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将柳漫梓拖回地牢。” 话音刚落，便迅速走进来两名护卫。 柳漫梓并未反抗，面无表情的穿好自己的衣服，行尸走肉般跟着护卫回了地牢。 这日，秦凌从钱庄回来，发现房间桌子上多了一些新奇的糕点。 秦凌却不敢贸然就吃，毕竟这段时间被人坑怕了，生怕一不小心又着了别人的道。 所以一看到桌子上的糕点，秦凌便拿出银针，警惕的试毒。 躲在暗处观察的诸葛云乐看到秦凌的举动颇感哭笑不得，本以为秦凌看到这些糕点会高兴，没成想她的戒心竟然这么重。 于是只好从房梁上跳下，调侃道：“戒备心如此重，这是怕我下毒吗？” 看到来人是诸葛云乐，秦凌直接冲他翻了一个白眼。收起银针，拿起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一边嚼着糕点一边疑惑的问道：“你不是去殿试了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 诸葛云乐笑道：“皇上近几日龙体欠安，所以将殿试延后了。再加上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思念的紧，所以一抽出时间就来看你了。本想着送你这些糕点给你些惊喜的，谁成想你戒心竟这么重。” 说罢无奈的摇了摇头。 秦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带着诸葛云乐一起坐下，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向诸葛云乐诉说近期发生的事，尤其是冯万里的事情。 诸葛云乐听后，叹息道：“那冯万里背后，怕是有个大靠山，不然不会害死了人还能安然无恙。你今后务必要更加小心这个人。” 秦凌道：“我知道。以前真是我小看他了，不知道他背后还有那么大的靠山，以后会更加防着他的。” 诸葛云乐点了点头，随后又突然苦着一张脸道：“这几日在皇宫呆的甚是憋的慌，尤其是没有了你，实在是无趣。” 秦凌却兴高采烈的道：“那你带我一起去皇宫吧，我好想去皇宫玩玩啊。我就扮作你的书童，跟着你可好？” 诸葛云乐思索了片刻，笑道：“也好。有你在身边，我会安心许多。那今日你早些休息，明早我来接你。” 秦凌高兴的道：“好的，那你快些回去吧，注意安全。” 诸葛云乐点点头，不舍的看了秦凌一眼，起身离开了秦宅。 次日一早，诸葛云乐按时来接秦凌，令秦凌意外的是，一同来的竟还有当初负责教她礼仪的唐大婶。 秦凌看到唐大婶便想到当初跟她学宫中礼仪时的悲惨时光，于是只能尴尬的对唐大婶笑了笑。 唐大婶还是如当初严肃古板的模子一样，只是微微冲秦凌点了点头，便不再看秦凌。 秦凌也不再说话，轻巧的上了马车，随着诸葛云乐前往皇宫。 进入皇宫之后，诸葛云乐由于要和其他考生一起培训礼仪，让秦凌自己转转，还让唐大婶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万万不能闯祸。 秦凌虽然不情愿让唐大婶跟着，但还是看在诸葛云乐的面子上，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685章 入宫 诸葛云乐这才放心的去了。 秦凌兴高采烈的在皇宫里四处转悠，到了御花园时看见花开的正艳，刚想伸手摘下，唐大婶呵斥道：“住手！宫里的花不许随便摘！” 秦凌吓了一跳，觉得唐大婶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想着跟随唐大婶学习礼仪时的悲伤便有些畏惧她，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 此时，突然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你是哪个宫里的！在这里干什么！” 秦凌和唐大婶同时扭头看过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位约四十岁左右的太监，看衣着应是官位不低。 秦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因自己现在是男儿身，不好说出怕坏了诸葛云乐的名声。 突然灵光一现，秦凌笑答道：“大人好，我是唐青俞唐大人的书童，我们大人上朝去了，吩咐我在这里等他。” 秦凌话音刚落，唐青俞正好路过此处，被眼尖的唐大婶看见了。 唐大婶忙大声道：“唐大人，你可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唐青俞一脸懵逼，实在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却突然又看到唐大婶的眼睛一直往秦凌那边看，唐青俞随着看了过去，这才认出女扮男装的秦凌。 唐青俞无奈的笑了笑，对着太监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兄弟确实是我带来的书童，我让他站在原地等我，没想到他竟然跑到这里来了，害的我一通好找。以后我会好好管教他的，望大人海涵。” 那太监一看是唐青俞，立马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谄媚的道：“唐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见外了不是。原来这位真是唐大人的书童，我说呢，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刚才是我莽撞了，希望您不要见怪。” 秦凌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唐青俞又与太监寒暄了几句，这太监才一脸笑容的告辞离去。 直至看到太监走远了，秦凌才松了一口气，对唐青俞道：“多亏大哥刚才仗义相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唐青俞调侃道：“看不出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凌儿也有害怕的时候，难得难得。” 秦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唐青俞又问道：“对了，你怎么会来皇宫的？” 秦凌如实答道：“我这不是想来宫里玩玩吗，这才扮作了诸葛云乐的书童跟着他一起进来的。但是他刚才跟着一群考生培训礼仪去了，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四处转转。” 唐青俞听后笑道：“原来如此。那刚好，我闲来也无事，带你去转转吧。” 秦凌忙笑着感谢。 两人边在宫里走着边聊天，秦凌感叹道：“之前虽说来过皇宫一次，但是却没仔细看过。如今这么一点一点的走过来，发现这皇宫还是有他的魅力的。” 唐青俞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在宫里边走边聊，甚是随意。 此时，却突然传来旁边宫人的议论声。 “那不是唐青俞唐大人吗，怎么跟一个书童聊的这么随意。” “就是，那书童也是，也不注意一下分寸，唐大人能是他随意可以高攀的吗。” “……” 秦凌听到，顿感尴尬，不由有些拘谨。 唐青俞却像是毫不在意别人的议论，无所谓的笑道：“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我既然答应带你在皇宫玩玩，你就只负责开心玩就好，不要管别人，知不知道？” 唐青俞都这么说了，那秦凌自然不会再客气，大摇大摆的继续跟着唐青俞在宫里转悠。 直至玩到了晌午，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回到诸葛云乐在宫里暂时休息的地方。 诸葛云乐此时正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看到两人出现，立马小跑着上前，担心的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凌这才想起来光顾着玩，忘记告知诸葛云乐一声了，害他白白担心。 内疚的道：“没出什么事，我玩的开心，一时忘了时间了，对不起。” 诸葛云乐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吓我一跳，看你迟迟未回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事就好。” 秦凌又没心没肺的笑道：“我能出什么事，现在我对这皇宫可比你熟呢。更何况有大哥在，谁敢把我怎么着。” 诸葛云乐调侃道：“又在拍你大哥马屁。” 秦凌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唐青俞笑道：“拍马屁就拍马屁吧，说明我这大哥在凌儿这里还是有点用处的。” 三人说笑着往屋里走去，开开心心的一起用了午膳。 晚上的时候，秦凌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觉有些无聊，便又独自一人去了御花园想要随意逛逛。 刚逛没一会，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人鬼鬼祟祟的，秦凌忙躲起来，借着月色偷看了一眼，发现那人竟是太后！ 秦凌好奇，偷偷的跟在太后身后。 一直来到了御花园角落里的一个小山洞，秦凌才发现有一位覆着金色面具的男子等在那里，太后见到那人，忙笑着走了过去。 秦凌怕被发现不敢走近，只敢远远的看着，意外发现太后竟与金面男子甚是亲近，此时太后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金面男子身上，两个人看起来十分暧昧。 秦凌不知道的是，这金面男子正是盛家家主盛无为。 秦凌十分震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便想要悄悄离去，谁知一不小心脚下踩到了一块石子，发出一声轻响。 盛无为甚是谨慎，立即厉声问道：“谁！” 秦凌当下想也不想，转身便跑。 谁知盛无为的轻功竟十分出神入化，一眨眼便追上了秦凌。 秦凌无奈交手，这才发现金面男子所使的武功招数甚是狠辣，明显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秦凌内心焦急，急着想脱身，却越急越出错，竟一不小心被盛无为手中的刀划中。 在盛无为再次近身时，秦凌灵机一动，从怀里拿出简老夫人的药，阻挡了盛无为片刻，秦凌见状不敢耽误，飞身逃走了。 待盛无为反应过来时，已再也看不见秦凌的身影。 太后见状，紧张的道：“就这么让她逃走了吗，万一我们的事被传出去怎么办？” 盛无为摇摇头，道：“不会，刀上有毒，她走不远的。” 太后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第686章 中毒 秦凌从盛无为手下逃走后，怀着重伤，回到了诸葛云乐的房间。 此时诸葛云乐正躺在床上看书，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警惕的问道：“谁？” 秦凌虚弱的回答了一声，道：“是我。” 诸葛云乐一听是秦凌，可声音却不似平时中气十足，听起来甚是无力，不由心下一沉，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秦凌便身子一歪倒在了诸葛云乐的怀里。 诸葛云乐忙伸手接住，半抱着秦凌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小心翼翼的把秦凌扶到凳子上坐下，这才看见秦凌半边肩膀已经被鲜血浸染，皮肉外翻，看起来甚是可怕。 诸葛云乐一边拿出药箱为秦凌止血一边慌张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受伤的。” 秦凌将刚才在御花园山洞里所见到的太后与一金面男子暧昧不清的事情告知了诸葛云乐，还解释自己正是被那金面男子所伤。 诸葛云乐震惊，心中更加好奇金面男子的身份。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有刺客！” “快来人，抓刺客！” “……” 诸葛云乐和秦凌同时不安的看向彼此。 秦凌却突然感觉肩膀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诸葛云乐忙撕开秦凌的衣服查看，发现伤口周围竟泛着黑色。 秦凌看见，沉重的道：“恐怕那金面男子的刀上是有毒。我得走了，再留在这里只会连累你。” 刚想起身，诸葛云乐却一把按住她，生气的道：“说什么胡话，外面那么多侍卫你怎么走，你就留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秦凌急道：“可是……” 此时外面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秦凌的话。 两人警惕的看了对方一眼，诸葛云乐悄悄靠近门边，开口问道：“谁？” “我，唐青俞。” 听到来人是唐青俞，两人均松了一口气，诸葛云乐拉开房门。 谨慎的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着后，拉着唐青俞进了门。 唐青俞一脸莫名其妙，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直至进门之后看见身受重伤脸色苍白的秦凌，忙紧张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难道……难道外面在抓的刺客是你？” 秦凌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唐青俞震惊道：“本来我听外面传的热火朝天，还佩服这刺客的胆子呢，没成想这刺客原来是你！” 秦凌无奈的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 唐青俞道：“我是得了皇上的召见前来商讨政事的。刚结束想着来看望你，没想到就碰见了这种状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云乐道：“现在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咱们不能再耽误了，现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将凌儿送出宫，她身上的伤口有毒，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青俞惊讶的道：“什么？有毒？” 诸葛云乐确定的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唐青俞对诸葛云乐道：“你先去找一身女装给凌儿换上，我帮她简单处理下伤口，然后带她出宫。” 秦凌问道：“这样行吗？会不会被发现？” 唐青俞坚定的道：“行不行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先试一试再说。” 一切处理完后，唐青俞带着秦凌从后院离开。 一路躲躲藏藏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宫门口，却被两个看门的守卫拦住了。 一名守卫厉声问道：“站住！太后有令，今日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唐青俞利用自己的官威，大声道：“大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连本官也敢拦！” 两名守卫上前一步，这才看见原来这人竟是唐青俞。 刚才询问的那名守卫立马弯腰赔罪道：“对不起唐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望大人海涵。” 唐青俞故意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还不让开！” 两名守卫纠结的看了彼此一眼，正打算妥协让唐青俞离去，另一名守卫突然发现站在唐青俞身边的秦凌神色不对，而且额头上全是冷汗。 守卫心中疑惑，小心翼翼的问唐青俞道：“大人，请问您身边的这位是？” 唐青俞道：“这是我义妹，有什么问题吗？” 守卫却更加疑惑了，忍不住问道：“可是小的不是听说，您的义妹前段时间自杀了吗？” 唐青俞心下一紧，只好忽悠道：“谣言，我义妹何时自杀过，外面的百姓信也就算了，你们身为皇宫守卫怎可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事。” 两名守卫立刻哆哆嗦嗦的道：“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是小的一时糊涂。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开门。” 两门守卫不敢再耽误，二话不说打开了宫门。 唐青俞带了秦凌快速出了宫，一路带着秦凌去了自己在宫外的府邸。 刚一进门，秦凌便撑不住吐出一口黑血，随即晕了过去。 唐青俞及时抱起秦凌，慌忙放在床上。 一边吩咐下人去请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为秦凌诊治，一边快速从柜子里拿出简老夫人的药喂秦凌吃下，以暂时压制毒性。 半柱香后，下人带着大夫赶到了。 唐青俞连忙请大夫为秦凌诊治。 大夫一边为秦凌把脉一边一脸凝重的观察秦凌身上的伤口，片刻后，惊讶的道：“这毒的毒性如此强，这位姑娘怎会中了这样的毒的？” 唐青俞只好敷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您还是别问这么多了，先解毒吧。” 大夫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人，闻言也不再多问，只是专心为秦凌解毒。 直至秦凌的伤口处不再流出黑血，大夫才满头大汗的松了口气，道：“好了，毒解了。” 唐青俞忙惊喜的谢道：“多谢大夫！” 大夫摆了摆手，道：“我去写副药方，回头你按照药方去抓药，一日三次，可以尽快排除体内余毒。” 唐青俞忙点头。坐在床边看着秦凌，手里拿着一副毛巾轻轻的为秦凌擦着额头上的虚汗。 片刻后，秦凌悠悠醒转。 第687章 问罪 唐青俞忙问道：“凌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凌缓缓摇了摇头，道：“我身上的毒？” 唐青俞笑道：“没事了，刚才这位大夫已经把你身上的毒解了。” 秦凌这才看到唐青俞身后还有一人，忙感谢道：“谢谢大夫的救命之恩，您辛苦了。” 大夫笑道：“姑娘客气了，救人是我的本分。既然姑娘已无大碍，那我就先走了，记得按时服药。” 唐青俞热情的把大夫送到门口，方才转身，在床边坐下。 秦凌道：“这次又是大哥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哥了呢。” 唐青俞佯装生气的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先跟我说说，你这是怎么受的伤，而且还到了中毒的地步。” 秦凌便又将遇见太后与金面男子暧昧的事情说了一遍。 怀疑的道：“之前入宫谢恩的时候，太后还问过我满庭芳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来，应该与那位金面男子有关。” 唐青俞叹息道：“能让太后都俯首听命的男人应该不一般，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你以后千万别再招惹他。” 秦凌了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唐青俞道：“那你先休息吧，以防万一伤好之前暂时在我府里呆着。我先回房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好的。” 尚在宫里的诸葛云乐，为了不让太后将刺客的事情怀疑到秦凌身上，偷偷杀了一名侍卫，并将他打扮成秦凌受伤时的样子，向皇宫侍卫举报。 侍卫检查了一番，判定刺客已经死亡，随后与诸葛云乐一起向太后禀报。 太后看着死去的刺客，总觉得身型跟昨晚的那人不太像。 疑惑着问诸葛云乐：“这刺客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诸葛云乐敷衍的道：“是昨晚上这刺客突然闯进了我的房间里，威胁我不许声张，我一时情急，便与他交起手来。幸好这刺客本就受了伤，强行支撑片刻便体力不支，这才能被我趁虚而入要了性命。” 太后又问道：“那他有没有与你说什么？” 诸葛云乐故作迷茫的道：“说什么？他没跟我说什么呀，太后指的是什么？” 太后掩饰的轻咳了一下，道：“没什么，我就是不放心随口问问。来人，将这刺客的尸体抬出去，烧了。” 诸葛云乐见状，告退离开。 次日早朝，大殿。 唐青俞一直深受皇上器重，自然会受到很多人的嫉妒。今日早朝之上，便有人利用秦凌假死欺君的由头搞事情，给唐青俞一个下马威。 太后听罢，对唐青俞质疑道：“唐大人，秦凌是否真是假死？” 唐青俞忙解释道：“启禀太后，秦凌假死确实是真的。但是实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那冯万里不止诬陷她，还趁她在牢里时派人前去杀她。秦凌是没有办法，只能暂时装死，否则那冯万里必不会善罢甘休。望太后理解。” 太后其实并不在意秦凌是否假死，她只是一直不满唐青俞对皇上的忠心，所以想要给唐青俞一点颜色看看。 故义正言辞的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假死欺君就是大罪，按律当斩。” 唐青俞内心着急，刚想开口求饶，一直未开口的皇上说话了。 道：“朕倒是认为秦凌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所采取的做法甚是睿智，希望太后体谅。” 太后听后不满，警告道：“皇上近几日圣体欠安开始说胡话了吗！” 皇上却无视太后的警告，反驳道：“朕的身体早早便康复了，正打算告知太后一声，择日便可以展开殿试。” 被皇上如此无视，太后顿感失了颜面，但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也只能附和皇上。 假意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听皇上的。” 唐青俞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秦凌是不会被问罪了。 话说冯万里，因坑害秦凌不成却反而接二连三被秦凌坑，导致亏损巨大，钱庄因缺乏资金周转不过来，心中甚是郁闷。 冯夫人见状，说道：“如今柳漫峰和柳漫梓都在我们手里，还怕拿那秦凌没办法吗。” 冯万里这才恍然大悟，决定上门访问秦氏钱庄，给秦凌找些麻烦。 所以这日，秦凌正坐在钱庄里看账目的时候，看到冯万里满面笑容的进来了。 冯万里一进门便对着秦凌抱了抱拳，笑道：“秦老板别来无恙啊。” 秦凌心中吃惊，虽知冯万里此来必定是来者不善，但还是装模作样的以礼相待，笑道：“别来无恙啊冯老板，今天是哪阵风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 “秦老板说笑了，冯某只是想着，你这钱庄也开了不少时日了，我还从没来过，这不今日得了空便上门拜访了，希望秦老板不要觉得我烦打扰到你了才好。” 秦凌道：“冯老板说的哪里话，你来我自然是欢迎的。” 说罢对随从大声吩咐道：“来人，给冯老板上茶。” 冯万里笑道：“秦老板客气了。” 顿了一下，故意说道：“话说那漫梓，对秦老板甚是忠心啊，还有她哥哥柳漫峰，竟也把秦老板当恩人看待，在我面前处处维护你。不知秦老板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这么护着你。” 秦凌听出冯万里是在暗示柳氏兄妹现在在冯府，内心惊讶，不由问道：“冯老板此话何意？” 冯万里只是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当初来我冯府和柳漫峰里应外合救走柳漫梓的是你吧。” 秦凌耸耸肩没承认却也没否认，道：“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冯万里道：“如今那柳氏兄妹还在我冯府地牢里，每日里我都会派人好好“伺候他们”，谁让他们得罪了我呢，不过若是秦老板肯给我一些赔偿的话，那我可以考虑让他们少受些罪。就不知秦老板肯是不肯？” 秦凌没有立马回答，她怕自己表现出对柳漫梓的在意反而会让冯万里以此为筹码不断敲诈。 于是只好咬咬牙一狠心道：“我自然是不肯的。我与那柳漫梓的主仆情分早已经尽了，与她哥哥更是没有任何关系，为何要为他们浪费我的金钱和精力，冯老板未免太高看我秦凌了。来人，送客。” 第688章 疗伤药 冯万里没想到秦凌竟如此心狠果断，顿觉脸上挂不住，生气的哼了一声走出了钱庄。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秦凌也跟着走了出来。 冯万里回到家里，越想越气，便去了地牢打算折磨柳氏兄妹泄气。 柳氏兄妹这段时间已经被冯万里折磨的体无完肤，被冯万里一下一下的鞭子抽在身上，已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 此时，柳漫梓体内的毒突然发作，难受的在地上打滚。 柳漫峰见状，忙道：“漫梓，你怎么了，不要吓哥哥。” 随后突然醒悟过来般，狠狠的看着冯万里，道：“是你！你给她下毒了？” 冯万里却笑道：“是我你又能如何？” 柳漫峰气极，怒斥道：“冯万里！你个卑鄙小人，给女人下毒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冲我来啊，混账王八蛋！” 冯万里这次出乎意料的并不在意柳漫峰的怒骂，只是看着两人悲惨的模样，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慢悠悠的离开了地牢。 冯万里不知道的是，秦凌一直躲在地牢的暗处，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看的分明，待他走后不久，秦凌便从暗处跳了出来。 柳氏兄妹看到秦凌出现，甚是惊讶，柳漫峰道：“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秦凌愧疚的道：“对不起，本想着帮你们一把送你们出城的，没想到竟是中了冯万里的圈套。” 柳漫峰忙道：“这怎么能怪姑娘呢，都怪我们兄妹俩命苦，拼命躲躲藏藏结果还是逃不出冯万里的手掌心。” 此刻柳漫峰的眼睛里透着绝望，秦凌看到倍感心痛。 只能安慰兄妹俩道：“不会的，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们出去，在这之前你们先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千万不能出事。” 柳漫峰与柳漫梓一同感动的望向秦凌。 秦凌从怀里拿出来一瓶疗伤的药，递给柳漫梓道：“这是疗伤的药，尤其对外伤很是有用，你们先拿去暂且用着，希望可以稍微减轻你们的痛苦。” 柳漫梓一边哭泣一边感激的接过，道：“谢谢姑娘。” 虽然秦凌很想现在就把兄妹俩带离冯府，但是她也知道，现在两人均身受重伤，冯府的守卫又十分森严，现在救不仅肯定走不出去，还会连累到自己，打草惊蛇，以后若想再找机会营救的话会更困难。 秦凌心下难受，可眼前这种情况也只能对两人道：“那你们好好保重，我先走了，一定要耐心等着我。” 柳氏兄妹齐齐点了点头。 秦凌不再逗留，转身离开了冯府地牢。 晚上，秦凌躺在床上，因想着柳氏兄妹的事情辗转难眠，直至天将大亮才昏昏沉沉睡去。 清早，诸葛云乐偷偷潜入秦凌房里，见秦凌还在睡觉，便悄悄躺在秦凌身后，刚想环住秦凌的腰，秦凌却突然醒来，以为是刺客，顿时警惕想要动手，诸葛云乐却笑道：“谋杀亲夫吗？” 秦凌回头看到是诸葛云乐，道：“你怎么一大早来了？” 诸葛云乐道：“我今日就要殿试了，想先来见见你，心里踏实。” 秦凌惊讶问道：“什么？今日就要殿试了？” 诸葛云乐笑着点头，道：“是的。前些日子本是说皇上身体抱恙，殿试延后。谁知就在你中毒后次日，有人因嫉妒唐青俞深受皇恩，想利用你假死欺君的事给唐青俞一个下马威，太后本身也不满唐青俞对皇上太忠心，便也想拿你开刀要问你的罪，谁知却被皇上拦下了。” “太后便暗暗警告皇上是身体还没好在说胡话，咱们这位皇上也够硬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便说自己身体已经好了，还要择日展开殿试。你这才躲过了一劫，我也可以今日参加殿试。” 秦凌不满的道：“这太后怎么还跟我过不去。” 说罢看了诸葛云乐一眼，撇嘴道：“看你这副模样，怎么没有一点要殿试的紧张感。” 诸葛云乐突然整个人覆在秦凌身上，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身体，一只手轻轻在秦凌脸颊上抚摸，挑逗的说道：“怎么？你不希望我来？可是我要参加殿试的话，必须要你给我一些动力才行啊。” 秦凌意识到两人现在同床的姿势有些尴尬，害羞的不敢看诸葛云乐，但还是乖巧的鼓励道：“我相信你，肯定会得第一的。” 诸葛云乐笑了笑，俯身吻上了秦凌的唇，极尽温柔。 直至秦凌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诸葛云乐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秦凌的唇，看到秦凌的嘴唇被自己吻的通红，方才满意的笑了笑，道：“你再休息一会，我先走了。” 秦凌羞涩的点了点头，诸葛云乐笑笑起身离去。 诸葛云乐走后，秦凌躺在床上，左右也睡不着觉，挣扎了一会还是起床了。 叫来陌晚服侍自己洗漱完后，便带着陌晚出去喝茶了。 武当茶楼，秦凌此刻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听到茶楼里在谈论关于此次殿试谁会得第一的议论声。 “此次殿试，个个都是人才，真不知道谁会得第一。” “听说有一个叫诸葛云乐的，很是有才华，得皇上看重，说不定他会得第一呢。” “现在先不要下这么早的结论，有才华的可不止他诸葛云乐一人，我看他想得第一啊，悬！” “……” 秦凌却暗暗撇了撇嘴，觉得诸葛云乐肯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日，冯夫人回到房间后，发现自己多年来攒下的小金库和珠宝不见了，万分气愤，便将冯府所有下人集中起来质问。 众人被冯夫人的怒火所吓，皆是哆哆嗦嗦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一位贴身服侍冯夫人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道：“夫……夫人，前几日奴婢看到好像是老爷进了夫人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夫人要找的珠宝。” 冯夫人震惊，没想到竟是冯万里趁机不在拿走了自己的银钱和珠宝，当下便直接来到冯万里的房间想要找冯万里算账。 面对冯夫人的质问，冯万里却不在意的道：“是我拿的，拿就拿了，怎么了。” 冯夫人气的双眼通红，指着冯万里道：“那是我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拿走了，我不管，你必须把那些钱还给我。” 第689章 游街 冯万里道：“还不了了。那些钱早被我拿去给钱庄应急了。” “什么？”冯夫人一脸难以置信。 冯万里讽刺道：“钱庄资金周转不过来，我拿那些钱应应急有什么不对妥吗，说到底你那些钱还不是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挣来的，你有什么脸要我还钱，真是可笑。” 冯夫人气愤但是又拿冯万里无可奈何，再也不看冯万里一眼，转身去了地牢。 因有秦凌给的疗伤药，柳氏兄妹身上的伤已好了七成。冯夫人看到，以为是冯万里给的药。 忍不住讽刺道：“那冯万里可真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东西，做给谁看呢，恶心。” 柳氏兄妹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没有说话。 冯夫人现在正是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看到两人如此，更是气愤。 当下便吩咐地牢守卫道：“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拖出去，装进囚车里！”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冯夫人又要做什么，却也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冯万里从下人处听说后，跑来阻止，质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装进囚车里？” 冯夫人道：“你不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护着他们吗，这次我偏要狠狠羞辱他们，你若还想护便跟着好了。” 冯万里顿感不爽，不明白为什么冯夫人要说自己护着他们，以为她又是在抽疯，但也懒得再理她，转身走了，看也未看柳氏兄妹一眼。 冯夫人立即吩咐下人，将已经装进囚车的柳氏兄妹二人拉到街上。 围观的群众不明所以，这时只听冯府的人道柳氏兄妹二人是因为偷窃所以才会被游街，顿时激起了他们的愤恨。 群众对着二人骂骂咧咧，甚至有人往二人身上丢菜叶，扔鸡蛋。 柳漫梓忍不住哭泣，大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做了坏事的是他们，我没有。”说道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可是没有人会听她的解释，人们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然后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躲在人流里的甄氏，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心中难受却不能出面，她知道此时出去无异于白白送死，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救不出他们二人。 此时秦凌正带着陌晚和卜安在茶楼里喝茶，茶楼里到处都是在谈论此次殿试的事情，呼声最高的便是裴温和一个江南学子。 秦凌听后心中不屑，在她心里，诸葛云乐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此时秦凌突然被外面传来的喧闹声吸引，忍不住探头出去看。 结果却看到外面竟是柳漫峰和柳漫梓被绑在囚车里，二人脸上身上全是围观人群丢的烂菜叶，而围观的群众仍在不停的谩骂，柳漫梓一边哭泣一边辩解，却抵不过人们的谩骂声。 秦凌看到心里堵的难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突然，秦凌看到前方的轿子里坐着的竟是冯夫人，立马明白肯定是她搞的鬼。 秦凌气不过，对卜安眼神示意了一下，卜安立马领略秦凌的意思，一翻身跃出了茶楼，直往冯夫人的娇子而去。 几个跳跃却没有停下，直接猜在了冯夫人轿子的马背上，然后才轻轻落地。 而被卜安故意踩的那匹马却受了惊吓，发出了一声嘶吼，愤怒的扭曲着身体，身后的轿子控制不住的左摇右晃，轿子里的冯夫人连声尖叫。 终于一个没抓稳，从轿子里滚了出来，摔了个四仰八叉，甚是狼狈。 冯府下人立马上前，慌忙扶起冯夫人。 冯夫人刚想怒骂找卜安的麻烦，却在看到卜安凌厉又居高临下的气势后被吓到，想骂却不敢骂，甚是憋屈。 冯夫人心里知道这卜安是秦凌的人，若是没有秦凌的指使，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既然卜安在这里，那秦凌肯定就在这附近。 想到这里，冯夫人四下里看了看，果然看到秦凌正坐在对面茶楼里，悠闲的喝着茶，还冲自己嚣张的扬了扬眉毛。 冯夫人气极，扬起鞭子便往柳氏兄妹身上抽打，发泄着她的怒火。 秦凌愤怒，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刚想上前阻止，却看到柳漫梓在向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眼神里含着乞求。 秦凌无法，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坐在那里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 正在此时，秦凌却在人群中看到了甄氏，行为举止唯唯诺诺，想上前阻止冯夫人却又不敢的样子。 秦凌思虑片刻，悄悄混进人群中，来到甄氏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甄氏下意识的回头，看到竟是秦凌，吓的刚想逃走，秦凌却一把拉住了她，小声道：“不想死的话跟我走。” 于是便强行将甄氏带回了秦宅。 此时的甄氏已没有了以前的高傲，俨然是一副落魄妇人的模样，却也实在拉不下脸来求助秦凌。 犹豫了片刻，只好试探性的问道：“你把我带来，到底要干嘛，我现在也已经不是秦府的人了。” 秦凌问道：“你与那柳氏兄妹是什么关系，你们中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在秦凌面前，甄氏下意识的不敢说谎，便将与柳漫峰的瓜葛以及此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如实告诉了秦凌。 秦凌听后颇感意外，没想到柳漫峰和甄氏还有这样一段缘分。 秦凌有心想救柳氏兄妹，不过还是想试下甄氏对柳氏兄妹二人到底有多少情义。 于是故意对甄氏道：“我可以帮你救柳漫峰与柳漫梓兄妹。” 没想到秦凌突然会如此说，甄氏忙惊喜的问道：“真的？”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甄氏警惕的问道。 “你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帮你救他们。”秦凌面无表情的说。 甄氏看着秦凌，本来一直以来她便对秦凌有偏见，如今秦凌这样说，她更是觉得秦凌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当下便大吼大叫道：“你若不想帮就直说，何苦为难我，反正我现在就是小市民一个，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秦老板想看我笑话还不是看自己心情。哼，还说什么要帮我救他们，秦老板是说笑呢吧。” 第690章 殿试 秦凌听罢，顿感失望，甄氏口口声声要救柳氏兄妹，却连暂且放下自己的高傲都不肯。 秦凌心里叹息一声，只是可惜了柳漫峰的一片痴心。 不再理会甄氏，秦凌吩咐陌晚将她送出了秦宅。 冯夫人带柳氏兄妹游街结束后，直接将两人送进了衙门，并且还贿赂官府，坐实了两人偷窃的罪名，官府随后便发出要将两人月末问斩的通告。 冯万里听说后，虽心有不满，却吩咐下人将两人要问斩的消息大肆宣扬，目的就是要让秦凌知道来救他们，这样他才好实施自己后面的策略。 此时皇宫里，殿试即将开始，考生已经陆续入殿。 太后却暗中派人将皇帝锁在了屋里，想亲自主持殿试，好让自己安排好的考生顺利入选。 此时皇帝被锁在屋里，来来回回焦急的走着，心里明白这是太后的阴谋，却又无可奈何。正左顾右盼间，目光落到了窗户上。 皇帝思索片刻，搬来一张椅子，想要通过爬窗户逃出去。 可是皇帝毕竟年龄小，虽比一般七八岁的孩童长的高些，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刚爬上窗户，还没来得及跳下去，便脚一滑摔了下来。 当下皇帝便疼的爬不出来，但还是硬着咬紧牙关没哼出声。 “皇上？”诸葛云乐难以置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皇帝还未来得及回头看，诸葛云乐便来到了皇帝面前，担心的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腿受伤了？” 皇帝摇摇头，强撑着道：“朕无事，但是殿试快要开始了，朕要赶紧过去，不然来不及了。” 诸葛云乐心中好奇，却也识趣的没有多问，道：“那草民背皇上过去，皇上暂且忍一忍。” 皇帝点点头，诸葛云乐伸手扶起皇帝，背对着皇帝微微屈膝，道：“皇上，您上来吧，抓紧草民就行。” 皇帝扶着诸葛云乐的肩膀，让诸葛云乐背起了自己。 诸葛云乐不敢耽误，脚步飞快的往考场赶去，还好皇帝人还小，并没有多少重量，诸葛云乐一路背着皇帝跑过去也并未费多少力气。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诸葛云乐便背着皇帝到了考场，众人看到后均吃惊的看着两人。 太后正想下定论确定入选考生，谁知皇帝竟然来了，顿时心中愤懑又尴尬。 却还是假惺惺的走到皇帝面前道：“皇帝这是怎么了，伤到腿了吗？”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太后一眼，随即道：“路上出了一点事情，不过幸好还来得及，太后说呢？” 太后被噎的说不出话，只好斥责诸葛云乐道：“这么重要的考试，你竟然迟到，我看你是连态度都没摆正。” 诸葛云乐还来得及说话，皇帝便接了太后的话茬道：“不怪诸葛云乐，是朕一时不察摔倒，他为了帮朕才会迟到的。” 皇帝既然这么说了，太后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心中不甘，不满的看了皇帝一眼，愤恨退场。 太后走后，诸葛云乐扶着皇帝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随后才走到考生的区域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皇帝看了看场上的考生，道：“刚才在来的路上，朕临时出了新考法。将此次殿试分为三场，用淘汰法来选举出最终人员。诸位有异议吗？” 考生们哪里敢说不，只能齐声说道：“无异议。” 太后安插在其中的几人面面相觑，个个心中为难，毕竟这意味着之前得到的考题都不作数了，他们已没有任何优势。 殿试第一场比试诗赋，皇帝出的考题为“情”，各位考生以“请”为主题自由发挥。 考生准备的时间，裴温和诸葛云乐因为优秀而被其他考生挑衅。 一考生不怀好意的道：“皇上如此袒护你们二位，该不会你们是提前知道考题了吧？” 诸葛云乐闻声看去，只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位考生，并未说话，眼神冷锐，紧紧盯着那名考生。 那名考生只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向自己袭来，渐渐在诸葛云乐的气势下败下阵来。 而一旁的裴温只是笑而不语，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 看着周围绞尽脑汁的考生，个个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唯独那位传说来自江南的才子方恒却兀自巍然不动，仿佛不受周围任何人的打扰，这副淡定的模样吸引了诸葛云乐的注意。 这时伴随着一声锣响，比试正式开始。 考生们拿起了笔，个个奋笔疾书，在纸上发挥着自己的才华。 半刻钟后，锣声再次响起，宣告着比试结束。 考官挨个收回考卷，随后递与皇上，开始现场审核。 一炷香后，主考官宣布审核完毕，由皇上宣布成绩。 最终，因方恒所写的爱国情深得皇上喜欢，获得第一。第二与第三分别是诸葛云乐和裴温。名次在最后五名的考生被无情淘汰。 考试结束后，考生们得到休整。 此时，方恒突然走到诸葛云乐面前，微笑着道：“在下方恒，久仰诸葛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令人眼前一亮。” 诸葛云乐并未多做搭理，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正在方恒尴尬之际，一旁的裴温却主动接话道：“刚才方兄所做的诗赋确是精彩绝伦，裴某万分佩服。” 方恒谦虚道：“裴兄过奖了，裴兄所做的诗赋我也甚是喜欢，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欣赏裴兄的才华。” 裴温笑道：“我也是。以后能与方兄多多切磋才好。” 方恒点点头，二人相谈甚欢。 在冯万里安排人故意宣扬柳氏兄妹要被问斩的消息后，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秦宅人的耳朵里。 王总管听到消息后，立马跑去告知秦凌。 秦凌听后震怒道：“什么！这冯万里当真是得寸进尺，当我秦凌是好欺负的吗，这是故意刺激我呢。” 陌晚忙上前安抚：“姑娘先不要动怒，冯万里是故意让姑娘知道这个消息的，如今姑娘一生气不正好着了他的道了吗。现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余地，咱们先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第691章 情诗 秦凌这才慢慢冷静下来，紧锁着眉头并未说话。 此时，卜安突然进来了，直入主题道：“殿试第一场比试结果出来了，公子得了第二，第一和第三分别是方恒和裴温。” 秦凌惊讶，没想到得了第一的竟然是那个江南才子方恒。 沉吟片刻，对卜安吩咐道：“你去帮我调查一下此次参加殿试的考生名单以及家世，越快越好。” 卜安领命飞身出去了。 诸葛云乐殿试结束从皇宫出来后，第一时间来到了秦凌这里，本想着告诉他关于殿试的消息，没想到她竟然都知道了。 诸葛云乐调侃道：“这么关注殿试消息，你到底是重视我还是重视名次？” 秦凌却以为诸葛云乐是因为没得第一而受到打击，所以才说出这种糊涂话，忙紧张的安抚道：“胡说什么呢，肯定是最重视你了。没得第一有什么要紧，反正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 看到秦凌如此紧张的模样，诸葛云乐忍不住笑出了声，秦凌疑惑，诸葛云乐却从怀里拿出了殿试时写的那首情诗给秦凌看。 秦凌接过，看罢才发现这情诗竟然是写给自己的，不由心中一阵甜蜜。 嘴上却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不正经，害我白白担心呢。” 诸葛云乐笑笑把秦凌揽在了怀里，轻轻抚摸着秦凌的头发。 此时，陌晚在门外先假意轻咳了一声，方才道：“姑娘，裴温来了，是见还是不见？” 秦凌还未答话，诸葛云乐却吐槽道：“这货来肯定没好事，不许见。” 秦凌笑笑安抚道：“人家来都来了，怎么好不见。别耍脾气了，你先藏起来，等他走了你再出来。” 诸葛云乐不满的撇了撇嘴，还是选择藏了起来。 秦凌无奈的笑笑，随即吩咐陌晚将裴温带进来。 不一会儿，裴温便在陌晚的带领下迈步走了进来，穿着一袭月牙色的长袍，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秦凌见到，忙上前道：“裴大哥，今日怎么有空上我这来了？” 裴温温柔的笑道：“想着也有许久没见过凌儿了，所以忍不住来看看。另外还有一样东西想要送给你。” 秦凌问道：“什么东西？” 裴温从怀里拿出自己写好的诗递与秦凌，脸色微红。 秦凌纳闷接过，竟发现这诗满满的都在表明对自己的爱意，裴温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秦凌尴尬的笑笑，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能装傻道：“裴大哥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没什么文化，实是看不懂这诗的意思，所以裴大哥还是赶紧收回去吧，放在我这也是暴殄天物。” 裴温明白秦凌这是在拒绝他了，心里失落，一低头却看见桌子上诸葛云乐留下的诗。 谁让他好巧不巧的偏偏见过诸葛云乐的字。 心里更加难受，嘴上却调侃道：“凌儿魅力可真是大，原来送诗的不止我一人。” 秦凌知道他是看见诸葛云乐的诗了，可是此时再藏起来也已经来不及，只好尴尬的道：“裴大哥说笑了。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今日钱庄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多留裴大哥了。” 裴温点点头，深深看了秦凌一眼，道：“那我先走了。” 秦凌道：“我送送你。” 直至将裴温送至秦宅门口，秦凌才返回房间。 刚进入房间，就看见诸葛云乐正在残暴的撕裴温留下的诗，不一会儿好好的一首诗便被撕的粉碎，落的满地都是。 秦凌见状倍感头疼，感觉这一天天的事太多了，忙对诸葛云乐道：“哎哟喂，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快回去吧让我清净一会，我这还有一堆事没忙完呢。” 诸葛云乐听罢，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秦凌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操心柳氏兄妹的事，想了一会决定先去监狱探望，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再说。 当下便不再耽误，直往监狱赶去。 一刻钟后，秦凌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了柳氏兄妹所在的牢房。 此时柳氏兄妹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看到二人这副模样，秦凌甚是心疼。 轻轻叫道：“你们还好吗？” 二人看来人是秦凌，勉强的笑了一下，柳漫峰答道：“秦姑娘怎么来了？” 秦凌道：“我不放心，想来看看你们。你们挺住，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柳漫峰却摇摇头，微微笑道：“不必了，我们兄妹二人是活不了了，死前也没什么想做的，只是请秦姑娘帮我多多关照甄氏，我不放心她。秦姑娘能帮我这个忙吗？” 秦凌虽然心疼，却还是叹息道：“我不能答应你。甄氏是你的所爱，要照顾也应该是你亲自你来照顾她，所以你必须要好好活着，你们二人都要活着，活着才会有希望。” 说罢，秦凌从怀里掏出银两，偷偷递给一旁的狱卒，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狱卒大哥帮帮多多照顾下这两个人，辛苦您了。” 狱卒四下看了一眼，迅速把钱收进怀里道：“姑娘放心，交给我了。” 秦凌感激的笑了笑，转身看了看柳氏兄妹一眼，道：“我先走了，你们保重。” 二人点了点头，目送着秦凌离开。 晚上秦凌回到家后不久，卜安带着对考生的调查名单回来了。 秦凌接过仔细的看起来，这才知道那方恒背景并不大，此次得了第一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实力。 秦凌心中好奇，不知诸葛云乐会怎么对付他。 秦氏钱庄日渐盛大，风头快盖过梅湘华的京安钱庄，梅湘华不得不紧张，紧急聚集其余三大钱庄的人来到老地方商量对策。 梅湘华道：“如今秦氏钱庄日渐盛大，地位也越来越稳固，眼看着就要盖过我们四大钱庄了，各位倒是快想想办法，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呀。” 冯万里最是看不起梅湘华的变态样，却也知道秦凌羽翼渐丰之后会越来越不好控制，安抚道：“梅兄不用太担心，柳氏兄妹过几日就要问斩了，届时我会在法场安排好人马埋伏，只要那秦凌去劫法场，我们就立马抓她个现行告她同罪。” 第692章 作弊 梅湘华却担心道：“那万一秦凌要是不去劫法场呢？我们又能拿她如何？” 冯万里阴险的笑了笑，道：“她若是不去，我们就散播消息说秦凌纵容属下，败坏她的名声。” 几人均感佩服，对着冯万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从酒楼出来后，苏清河立马派人将今天的消息写在纸上，然后投掷到了秦凌房间。 彼时秦凌正在洗漱，准备睡觉。突然一个纸团就被扔到了地上。 待秦凌出去查看时，投掷纸团的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秦凌只得返回房间，捡起纸团查看。 秦凌看后，只得打消劫法场的想法，心中疑惑是谁偷偷通风报信这么帮自己的同时，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时秦凌突然想到了唐青俞，也许他能有办法，当下便决定明天去找唐青俞帮忙。 想到这里，秦凌便暂时放下柳氏兄妹的事情，上床睡觉了。 次日一早，秦凌便早早起床，来到了唐府找唐青俞。 见到秦凌，唐青俞便疑惑的问道：“凌儿？你这么早过来找我何事？” 秦凌讨好的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只是专门过来请大哥去吃饭呀。” 唐青俞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秦凌，片刻后调侃道：“我可不相信你有这种好心，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为难自己了。” 秦凌被戳穿，尴尬的笑了笑，收回自己讨好的嘴脸，将柳氏兄妹二人的事情告知唐青俞，道：“他们二人实在是被那冯万里夫妇害的，这才落到如今的地步，这眼看着便会被斩首，官府根本就是草菅人命。所以希望大哥能帮帮我，也是帮帮他们，留他们条活口。” 唐青俞心里却十分犯难，这柳氏兄妹二人如今自己已认了罪，相当于板上钉钉了，想要救出二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是他不忍让秦凌失望，只好道：“好吧，我尽力而为，不一定能够做到。” 秦凌笑着感激道：“谢谢大哥。” 唐青俞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么关心别人的事情，你不如多操心操心诸葛云乐殿试的事情。这第二场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也没见你关心一下。” 秦凌惊讶道：“第二场考试又要开始了吗？” 唐青俞笑着点点头。 秦凌拽着唐青俞的袖子求道：“我也想去看，大哥能不能带我去观摩一下？” 唐青俞为难道：“可是殿试很严格，想要混进去不容易。” 沉吟了一会，唐青俞继续道：“这样吧，你化作我的书童，跟着我，但是千万不可四处乱跑惹出了事。” 秦凌忙乖巧的点点头，笑道：“大哥放心。那咱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吧，我请客！” 说罢也不等唐青俞回答，拉着唐青俞便走。 两日后，第二场比试正式开始。秦凌扮作唐青俞的书童，规规矩矩的跟在唐青俞身后，不敢四处乱跑。 第二场考试比试的是谋略，秦凌跟随唐青俞一起落座在考官区域，坐在唐青俞身后。 考试开始后不久，秦凌发现有一位穿着蓝色长袍微胖的考生神色鬼鬼祟祟，一直在往自己的袖子看什么东西。 秦凌忍不住向唐青俞出言提醒道：“大人，那个人好像不太对劲。”用眼神示意唐青俞那个人的位置。 唐青俞看到后，径直走到那位考生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向那位考生的袖子里伸去，果然搜出了被藏在袖子的偷偷带进来的笔记。 严肃的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位考生直被吓的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见到，这才注意到刚刚出言提醒唐青俞的那位书童的存在，纷纷投去赞赏的目光。 诸葛云乐一眼便认出那书童正是秦凌，不想在秦凌面前丢了面子，当下更加全力以赴应对考试。 坐在上首的皇帝面对作弊的考生怒道：“此次殿试只能凭借真才实学，禁止任何作弊行为，这位考生，你的考试资格被取消了且被永远禁止参加殿试。来人那，拖出去！” 随即上来两名侍卫，将那位已经被吓傻了的考生拖了出去。 片刻后，随着一声锣响，第二场考试结束。 皇上跟众位考官商议后，公布了此次考试结果。 诸葛云乐以一分之差险胜方恒，反倒是裴温，一直纠结跟随唐青俞的书童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些心不在焉，落了个第四。 所以考试结束后，裴温第一时间去找秦凌，想要搭讪。 客气的一拱手道：“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秦凌内心郁闷无比，不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变装技术。可是此时也只好敷衍着道：“公子认错了人了吧，我们之前并未见过，不过也可能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呵呵。” 裴温刚想再问，诸葛云乐见状却走近讽刺道：“裴兄这是连一个书童都要巴结了吗？” 裴温尴尬，对秦凌笑笑，随即走开了。 秦凌装模作样的对着诸葛云乐贺道：“恭喜诸葛公子，此次比试得了第一。” 诸葛云乐却一翻眼道：“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秦凌惊讶，没想到诸葛云乐竟然早就认出了自己，心下不满，趁没人看见的时候，偷偷对诸葛云乐做了个鬼脸。 诸葛云乐看到，想笑又不敢笑，怕被人看见觉得自己神经质，只好瞪了秦凌一眼自行走了。 此时考生们已经陆续出了宫，皇上却吩咐唐青俞留下，说是有事要同他商量，作为唐青俞书童的秦凌自然也要跟着留下。 皇上问唐青俞道：“唐大人对这次的考生有什么看法吗？” 唐青俞略微思索了一会，恭敬的回答道：“启禀皇上，臣认为，考生中较为突出的有三人，方恒、诸葛云乐和裴温。” “方恒此人，虽家世背景不大，但实力却是不容小觑，且为人冷静、淡泊，又不随波逐流；诸葛云乐，内敛沉稳又颇有谋略，很是有一番处变不惊的气魄；裴温，字如其人，温润如玉，饱读诗书，才华横溢。” “此三人在臣看来都是可用之才，将来必能在朝廷上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 第693章 问斩 唐青俞一番见解，有自己的看法又十分公平，未偏袒任何一个人，皇上听后很是满意，认同的点了点头。 突然，皇上看了看唐青俞身边扮作书童的秦凌，道：“你的这位书童，刚才在考场上的一番表现，既机灵又勇敢，朕很是喜欢，所以想把你的这位书童要来做个文官，不知唐大人意下如何？” “这……”唐青俞颇感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皇上。 皇上不满道：“怎么？唐大人还不愿意？” 唐青俞忙道：“不不不，臣没有不愿意，只是……” 此时秦凌却突然打断唐青俞的话，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对皇上笑道：“皇上这是不认识秦凌了吗？上次皇宫一别也没有多久啊。” 皇帝惊讶，认出秦凌，愣了一会却故意恐吓道：“秦姑娘，你可知你这是欺君之罪！” 秦凌处变不惊的道：“皇上，草民虽女扮男装犯了欺君之罪，但是刚才考场之上草民帮皇上抓到一个作弊的考生，使其无法浑水摸鱼混进皇上的朝廷里，在草民看来草民这是立了一个大功了，可以抵欺君之罪。” 听了秦凌的话，皇上不由失声笑道：“倒可真是个伶牙俐齿。” 顿了一会又叹息道：“可惜竟是个女儿身。如果朕想为秦姑娘破例一次呢，不知秦姑娘是否愿意辅佐朕？” 秦凌推脱道：“皇上高看草民了，草民不过是个生意人，上不得台面，恐怕帮不了皇上了。” 皇上感到失望，又问了唐青俞一些问题便吩咐二人退下了。 走出大殿后，秦凌眼看四下无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刚才可真是太险了。” 唐青俞却笑话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我看你刚才在皇上面前不挺镇静的吗。” 秦凌嘟嘴道：“谁还不会个装模作样啊。” 唐青俞失笑出声，不再言语，带着秦凌出了宫。 出了皇宫最后一道门后，秦凌与唐青俞分别，各忙各的去了。 秦凌准备先去一趟钱庄，看下钱庄的状况。之后再去想办法处理柳氏兄妹的事情。 谁知在半路上竟遇见了方恒。 秦凌本打算装作看不见自行走开的，方恒看到秦凌却主动上来打招呼道：“在下方恒，刚才在考场咱们见过的，你就坐在唐大人身后，不知公子可还有印象？” 秦凌只好敷衍道：“嗯嗯，我记得，公子记性真好。” 方恒笑道：“公子刚才在考场上的机智，方恒很是佩服，希望今后有机会再见面。” 秦凌对方恒的客气很是欣赏，给自己留了个好印象，便微笑着与方恒客套了几句方才告辞。 待秦凌处理完钱庄的事情回到秦宅时，已到了黄昏时分。 一进秦宅，卜安便着急道：“柳氏兄妹二人要被提前一日问斩，明日正午斩首。” 秦凌震惊，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前了？” 卜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秦凌知道此时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只是担心突然提前唐青俞会来不及想办法，所以当下便吩咐人拿来纸笔，将问斩提前的事情写在纸上，传书给唐青俞，希望唐青俞能早点想到办法。 次日正午，问斩法场，人群聚集，连四大钱庄的东家也来到了现场。 秦凌此时也偷偷隐藏在人群中，为确保没意外，已告知卜安安排好人手埋伏在四周。 冯万里第一时间看到了人群中的秦凌，向董宝路等人使了个眼色，四人便齐齐向秦凌走来。 走至秦凌面前，冯万里不怀好意的道：“秦老板也来了，不是说跟柳氏兄妹二人已没什么关系，是死是活都不关心的吗。” 秦凌道：“看个热闹而已，冯老板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冯万里道：“哦？是吗。那希望秦老板真的就只是看看而已。” 秦凌懒得再理他，往人群中四处看了看。 却突然注意到人群中竟有带刀的人，随即意识到定是冯万里安排的。 当下便有些犹豫，不敢贸然出手怕伤了百姓，那么多围观群众，一旦动起手来，刀剑无眼，不知得连累多少无辜百姓。 此时，被绑跪在地上的柳漫梓虽然形容狼狈，却大声对人群中的冯万里斥责道：“冯万里！你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草菅人命，行贿受贿，陷害无辜之人，你……唔……” 柳漫梓话还未说完，冯万里便冲到了她面前，慌忙拿手帕堵住了她的嘴。 冯万里无视柳漫梓愤恨的眼神，刚想若无其事的走下刑台，一转身却发现此时的人群都沉默着齐齐看向他。 被这么多的人注视着，冯万里顿时尴尬的无地自容，故意呵斥道：“都看什么看，临死之人说的话，都是狡辩，不可信。” 秦凌嘲讽道：“既然如此，那冯老板为何还这么心虚，还堵上了人家姑娘的嘴巴。” 冯万里反讽道：“我心虚，比得上秦老板的心狠吗，秦老板的狠心，令冯某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秦凌此时却没有心思再与冯万里说废话了，行刑的时间马上就要到，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而唐青俞却没有出现，秦凌忧心，知道此时已没有别的路可走。 于是偷偷对卜安下达死令。卜安收到秦凌的示意，刚想动手，甄氏却大喊大叫着冲上了刑台。 “冤枉啊，求大人明察啊，他们二人是无辜的，求大人放了他们吧！” 柳漫峰看到甄氏出现，甚是惊讶，听到甄氏的伸冤却大声呵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这么糊涂，事已至此再说任何话已经没用了，你别犯傻了，快走，今后自己好好生活。” 甄氏却摇摇头，对台上的贪官斥责道：“你这个贪官，收受贿赂，跟冯万里一起冤枉好人，杀人性命。你不是要杀了他们吗，那你把我也杀了吧，我愿意跟他们一起死。” 看到甄氏如此情深，秦凌连忙上了刑台，出面维护道：“大人，他们二人确实是被冤枉的，请大人明察。” 第694章 圣旨 坐在上首的知府却是收了冯万里的钱的，自然知道拿钱办事的道理，当下并未搭理秦凌与甄氏二人，对官差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有人正在扰乱法场秩序，还不把他们赶下去。” 几名官差连忙称是，将秦凌与甄氏二人赶下了刑台。 在官差宣布再次处决之时，秦凌紧张的刚想出手，却听一道声音高声喊道：“皇上有旨，刀下留人!” 秦凌随着众人的目光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来人竟是唐青俞，手中还拿着一道圣旨。 唐青俞快步走至法场之上，朗声道：“皇上有旨，柳氏兄妹二人，确系被冤枉，现令官府无罪释放。” 法场下的冯万里气愤的嘴唇发抖，生气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随即愤怒的转身离去，其他三大钱庄的人见状，也跟着走了。 秦凌连忙上前，感激的对唐青俞道：“多谢大哥，你今天可来的真是及时，要是再晚一会，就回天乏术了。” 唐青俞无奈道：“我尽力了，一路向皇上讨了圣旨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此时，台下的甄氏听到柳氏兄妹二人被无罪释放，激动的上前抱着柳漫峰，大声哭泣。 一旁的柳漫梓却因为刚刚经历了大喜大悲，再加上身受重伤，晃了几下突然晕倒在地。 秦凌见状，立即吩咐人将柳氏兄妹及甄氏带回了秦府，并安排人去请大夫直接到秦府，唐青俞因为好奇也跟来了。 待众人到了秦府的时候，大夫也刚巧赶到，秦凌立马请大夫为柳漫梓诊治。 在大夫诊治的过程中，秦凌趁机问唐青俞道：“你是用什么办法，才让皇上下了那封圣旨的？” 唐青俞道：“之前我在解决北陵逃荒百姓的时候立了功，皇上答应可以给我一个恩典，这道圣旨，就是我用这个恩典换来的。” 秦凌惊讶，刚想开口说话，却听甄氏激动的声音道：“漫梓，你醒了！” 秦凌闻声，连忙上前，果然看到柳漫梓已然转醒，只是看起来十分虚弱。 不过既然醒了就是好事，几人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此时甄氏看着秦凌，想起自己之前对她的怀疑，很是难受，于是对秦凌道歉道：“秦姑娘，对不起，之前我还怀疑你，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秦凌忙道：“没关系，我明白你只是一时情急而已，并未放在心上，你千万别自责。” 此时柳漫峰却对秦凌抱拳道：“秦姑娘，我能否请求你帮忙医治甄氏的腿，她的腿骨上次被冯万里生生打断了，至今都无法正常走路。” 甄氏却拒绝道：“不要。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都怪我之前做错了事，此生我都愿意带着这条瘸腿，以示警戒。” 秦凌对甄氏的识相很是满意，对这三人道：“待漫梓伤好了，我便派人护送你们离开京城，这次绝对不会再让冯万里抓住你们。” 柳漫峰和甄氏感激的看着秦凌，两人均激动的眼眶发红。 此时柳漫梓体内的毒药却突然发作，难受的在床上不停的打滚，再加上身上的疾病，更是痛苦不堪。 秦凌忙向大夫问道：“大夫，她这是怎么了，您快给她看看啊。” 大夫却无力的摇摇头道：“这位姑娘的外伤倒还好办，只是体内的毒，已中了许久，如今已回天乏术命不久矣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给她开些止疼的药，希望可以减轻一些她的痛苦。” 听了大夫的话，几人皆感不知所措。 过了片刻，柳漫峰却突然对秦凌下跪求道：“秦姑娘，我求你救救漫梓，她还这么年轻，从没享过什么福，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冯万里，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秦凌为难道：“我也想救她啊，可我自己实在是学艺不精，无能为力啊。” 说罢，秦凌想到了简老夫人，忙道：“我想到了，我不可以，干娘说不定可以。我这就写封信给干娘，让卜安带你们去永安府找她，说不定干娘真的可以创造奇迹。” 柳漫峰和甄氏忙惊喜的看着秦凌。 秦凌不敢耽误，连忙写信交给卜安，让他护送柳漫峰三人去永安府，求干娘医治。 随后，三人在卜安的带领下动身前往永安府。 酒楼包厢，四大钱庄的东家再一次相聚。 梅湘华对冯万里讽刺道：“这就是你的计划？不仅没牵涉秦凌还让柳氏兄妹二人无罪释放，真是好谋略，哼！” 冯万里顿感生气，但此事的确是自己思虑不周，便不好反驳，只好转移话题，疑惑道：“皇上整天忙于处理政事，怎么会关注到他们两个平民的死活？我觉得是秦凌搞的鬼，并且一定有内鬼提前告知她消息，不然她怎么会直接把皇上的圣旨都抬出来了。” 听到冯万里的猜测，梅湘华看向苏清河，怀疑道：“苏兄，那个内鬼不会是你吧，毕竟我们几个人之中，只有你从未参与过整治秦凌。” 苏清河忙撇清道：“梅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有那个必要帮秦凌吗，她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董宝路道：“我看那可不一定吧。秦凌如今风头正盛，说不定苏兄就是看中了秦凌的前途，想和她拉关系呢。” 苏清河却并未露出任何慌张的神色，坦然的道：“反正我是问心无愧，但是我却知道我们这样自杀残忍只会让秦凌得了便宜。各位认为呢？” 冯万里道：“苏兄说的对，此时内讧只会让秦凌钻了空子，咱们可千万不能大意，我们几人同心，方才有斗倒秦凌的可能。” 董宝路和梅湘华听罢，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冯万里回到家时，冯夫人正因为失了钱财又让柳氏兄妹无罪释放，而心里不痛快。 看到冯万里回来，忍不住讽刺道：“这下知道自己自作聪明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哼！” 冯万里心知自己理亏，只好放话道：“要不是此次有奸细捣鬼，我肯定能掰倒秦凌。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查到奸细到底是谁，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随即，冯万里吩咐下人，在四大钱庄范围内搜查可疑人物，一旦发现，带回冯府，挨个审查，务必要挖出那个内鬼。 第695章 分铺 在成功护送走柳氏兄妹后，秦凌终于能够完全腾出手来筹划发展钱庄的事情。 其实秦凌一直都有想要在城南开钱庄分铺的想法，目的就是想趁着得势弄垮梅湘华的京安钱庄好加速自己钱庄的发展。 只是近段时间又是诈死，又是要操心柳氏兄妹的事情，一直没有精力去筹谋。 终于，在一切事情都处理完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和准备，秦氏钱庄的城南分铺终于正式开业，此举进一步扩大了秦氏钱庄的市场。 话说冯万里，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发现了自家侍卫写给秦凌的书信，误以为是该侍卫偷偷向秦凌通风报信，透漏了法场埋伏的事情，盛怒之下，以残忍的手段处死了侍卫。 而苏宅，苏清河下属佩服的对其道：“老爷的机智，属下佩服。只是可惜了那名侍卫，就这么被白白的冤死了。” 苏清河却只是笑而不语。 此时梅府。 梅湘华正坐在戏台下悠闲的听着戏，一名下人突然走近，对梅湘华道：“老爷，属下得了消息，秦凌开分铺，开到咱们的地盘来了。您看，咱们是不是要早做打算？” 谁知苏清河却浑然不在意的嘲讽道：“自以为是，那秦凌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神仙不成，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管她，在我的地盘，我不信她还能翻了天去。” 说罢，继续自在的听戏去了。 冯万里得知秦凌在城南开了分铺的消息后，万分后悔当初将最有利的地势让给了梅湘华那个败家子。 生气的道：“这都火烧眉毛了，那货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哼！” 冯夫人听罢，暗暗嘲讽冯万里是自讨苦吃。 秦府秦老太爷听说柳氏兄妹的事情后，猜到此事是秦凌有意掺和，便有意想要巴结秦凌，让其回秦府。 所以这日，秦老太爷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亲自来到了秦宅。 当下人告知秦凌秦老太爷上门拜访的时候，秦凌虽然十分不想见他，但是为了不落人话柄，还是让下人将秦老太爷带进了府。 一见到秦凌，秦老太爷便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道：“凌儿，爷爷来看你了，近日你过的可好？” 秦凌却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道：“好的很。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早点说完我还有事要忙呢。” 秦老太爷对秦凌如此无礼的态度非常生气，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决定暂时不与秦凌计较，未理会秦凌的冷淡，仍然笑道：“是这样的，爷爷这趟来呢，是想接凌儿回秦府。说到底你毕竟是我秦家人，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我秦家人的血，咱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一家人住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你这还未出嫁呢便一个人住在外面，外人该怎么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不待见你呢。你说是不是？” 秦凌眯着眼看着秦老太爷，更加冷漠的道：“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不知道您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故意装不懂，我今天就再说最后一遍。我秦凌，这一辈子都不会回秦府的，能认您这个爷爷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虽然姓秦，但是我这个秦跟你秦家人这个秦，不是一个秦，希望您能明白这一点。以后没什么事情的话，别来我这里了。我很忙，没有时间招待您。” 秦老太爷没想到秦凌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自己软硬兼施都没用，忙道：“凌儿，我毕竟是你爷爷啊，你……” “来人！送客！” 秦老太爷话还未说完，秦凌便大声打断，吩咐人将秦老太爷请出了秦府。 一出秦府，秦老太爷便气的吹胡子瞪眼，对着秦府骂骂咧咧的道：“哼！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要不是冲着你那点钱，谁愿意搭理你！” 说罢，气呼呼的离开了秦府。 秦老太爷走后，陌晚想到以前秦家对秦凌所做的事，不屑的道：“姑娘就是太仁慈了，像他这种人，就不应该见，还与他说那么多废话，直接闭门不见就是。” 秦凌叹息道：“算了，毕竟我爹也是秦家人，我不想如此无情。” 看着秦凌的分铺在城南竟逐渐占据了越来越大的市场后，梅湘华不由的慌了，后悔自己当初小看了秦凌。 情急之下，借着听戏的由头想求助其他三大钱庄。 董宝路、苏清河都猜到了梅湘华的真正意图，借口推脱了，如约而至的只有冯万里一人，而冯万里真正的目的却不在此。 冯万里一进梅府，梅湘华便忙拉着冯万里进屋，道：“冯兄，你可来了，看来只有你才是患难见真情啊，这种时候，也只有你还会帮我了。” 冯万里装作毫不知情的道：“梅兄这是说什么话呢，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梅湘华忙点头道：“冯兄说的是。实不相瞒，我今日约冯兄前来实是有事想要求助冯兄，希望冯兄这次一定要帮帮我。” 冯万里问道：“哦？梅兄遇到什么麻烦了，但说无妨，能帮的冯某一定帮。” 梅湘华叹息道：“唉，冯兄有所不知，近日那秦凌在的城南的地界开起了分铺，起初我是没将其放在心上的。谁知秦凌那厮竟然如此神通广大，分铺没开几日，便占据城南近半的市场，甚至将我钱庄的一部分客户都给抢走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阻止其发展的话，恐怕在城南便再没有我京安钱庄的地位了。所以请冯兄这次一定要帮帮我，我会永远记得冯兄的大恩大德。” 冯万里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会，道：“要我帮你这个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不知梅兄肯不肯答应。” 梅湘华忙问道：“什么条件冯兄请说，能答应的我一定都答应。” 冯万里道：“我要梅兄拿城南鞋铺交换。” 一听冯万里的话，梅湘华便沉默了，生气冯万里趁火打劫。 第696章 腻歪 可是事已至此，梅湘华心里再不愿，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只好妥协道：“好。我答应你。” 冯万里得意的点点头：“那好，秦凌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梅兄在家等消息便可。” 梅湘华道：“多谢冯兄。” 冯万里一边起身一边笑道：“那我便先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聚。” 梅湘华也连忙起身，直至把冯万里送出梅府，方才收起笑脸，气呼呼的回府了。 冯万里回去后，立马安排人散播柳漫峰和甄氏的关系，想要打秦家人的脸，从而羞辱秦凌。 消息一出，大家都以为秦家大少爷被一个侍卫给绿了，纷纷笑话其无能，好好的秦大少爷就这么被无辜牵连，搞得连门都不敢出。 秦老太爷听说后气愤的道：“是谁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颠倒是非，要是被我抓到，一定扒了他的皮！” 嘴上虽如此说，但秦老太爷也知道，当日法场上甄氏拿命维护柳漫峰的事情，那么多围观群众都看见了，自己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闭门谢客。 反倒是秦凌，这几天倒是落了个清净，好不自在。 这一自在，便想起已经有一段时日未见诸葛云乐，不由操心诸葛云乐在宫中可否吃好住好，殿试准备的怎么样了等等。 于是便经常往唐青俞那里跑，想趁机打听打听诸葛云乐的事情。 唐青俞不明所以，不明白秦凌近日怎么如此粘着自己了，三天两头往自己这里跑。 所以这日当秦凌一大早又来找自己时，唐青俞便忍不住直接问道：“凌儿，你有话便说，这段时间天天往我这里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然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 秦凌见被戳穿，尴尬的道：“大哥可真了解我，我来找大哥确实是有事情想请大哥帮忙。” 唐青俞无奈的道：“我就知道，你何时这么有良心了。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秦凌道：“大哥能否再带我进宫一次？” 唐青俞疑惑的道：“上次不是刚进过宫吗，怎么这次又要进宫？” 随即又想起在宫里的诸葛云乐，调侃道：“不会是为了见诸葛云乐吧？这是想你的少年郎了？” 秦凌害羞的道：“谁想他了，我就是……就是想去宫里玩玩。” 唐青俞笑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吧，大哥就再带你去宫里“玩”一次吧。” 秦凌听出唐青俞的调侃之意，不满的撇了撇嘴。 次日，秦凌如愿以偿的跟着唐青俞入了宫。 唐青俞直接带着秦凌去了诸葛云乐在宫里的休息之处。 二人到的时候，诸葛云乐正在屋里看书。 秦凌见状，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有如此一本正经的时候。” 听到秦凌的声音，诸葛云乐惊喜的抬起头，果然看到秦凌正笑意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 当下想也不想，一把上前，霸道的抱紧了秦凌。 秦凌忙不好意思的想要推开诸葛云乐，小声的道：“别，大哥还在呢。” 诸葛云乐这才看见，秦凌身后还站着唐青俞。 但也并未放开秦凌，只是偷偷对唐青俞使了个眼色。 唐青俞得了诸葛云乐的示意，自觉的离开了，还贴心的帮二人关上了房门。 听到唐青俞关门离开的声音，秦家佯怒道：“你都不知道想我，我还傻乎乎的跑来看你。” 诸葛云乐温柔的笑道：“谁说我不想你，我是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每时每刻都在想，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秦凌羞涩的道：“油嘴滑舌。” 诸葛云乐仍然紧紧的抱着秦凌，亲了亲秦凌的头发。 而此时正在腻歪的俩人，却没察觉屋顶正有高手在监视…… 片刻后，诸葛云乐终于放开秦凌，拉着秦凌在凳子上坐下。 秦凌问道：“第三场考试什么时候开始，我都等不及了。” 诸葛云乐自信的笑道：“什么时候开始不重要，反正我会是第一。” 秦凌嘲笑道：“如此吹牛，也不害臊。”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屋里打情骂俏，万分甜蜜。 直到到了晌午，怕被人发现，秦凌只好依依不舍的与诸葛云乐告别，离开了宫里。 而在路过风华亭附近的时候，秦凌却是不小心遇到了方恒。 方恒看到秦凌，便被秦凌的美貌震惊了。自己在皇宫住了许久，从来不记得宫里还有如此漂亮的姑娘。 于是忍不住上前询问道：“请问姑娘是哪个宫里的？在下在这宫里也呆了有一段时日了，从未见过姑娘。” 秦凌尴尬，只好自我介绍道：“在下秦凌，因为不是这宫里的人，所以公子此前并未见过我。” 方恒点头道：“原来如此。” 秦凌以为方恒是要往郡王府去，好奇询问道：“看公子往这个方向走，是要去郡王府吗？” 方恒摇头道：“不是。我是有别的事情要办的。” 秦凌心中怀疑，面上却不漏声色，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公子，先走一步了。” 方恒道：“姑娘慢走。” 秦凌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看着秦凌走远，方恒才转身去了风华亭。 却不知秦凌早就偷偷留了个心眼，在方恒走后，迅速躲在一棵大树后，亲眼看着方恒进了风华亭。 在方恒到了风华亭不久，来了一位穿着白色锦服的男子。 秦凌在远处看的分明，这位白衣男子看起来与方恒关系不一般，不由心中好奇俩人是何关系，而方恒刚才又为何要隐瞒。 秦凌想不明白，在远处看了一会后，带着疑惑离开了皇宫。 风华亭内，此时与方恒会面的白衣男子正是郡王。 只听郡王不满的对方恒道：“第二场考试你竟然得了个第二，令本王非常失望。” 方恒忙惊慌道：“是方恒一时疏忽了，下场考试一定会努力，务必拔得头筹，请郡王放心。” 郡王满意的点点头，想到刚才与方恒说话的秦凌，想起董宝路屡次栽倒在她手里，对方恒提醒道：“秦凌这个人非同一般，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你今后一定要小心她。” 第697章 流言 方恒疑惑，问道：“郡王此话何意？方恒认为秦凌不过是个长的美貌一些的女子，为何要如此小心她？” 郡王不耐烦的道：“你别问这么多，让你小心她你便听着就是了。” 方恒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郡王道：“没有什么事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吧。” 方恒微微鞠躬，转身离开了风华亭。 秦府由于外面对秦大少爷的流言蜚语，近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难免疏于对生意的打理。 冯万里见状，开始趁机大肆侵略秦家的铺子。 秦老太爷此时终于坐不住了，只好再次上门求助秦凌。 看到秦老太爷又来找自己，秦凌越来越不耐烦，冷漠的问道：“您是把上次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怎么还敢来我这！” 秦老太爷忍气吞声的道：“爷爷也不想再来打扰你的，只是现在秦府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所扰，不得已只能闭门谢客，谁知那冯万里竟然趁机侵略我秦家的铺子。我这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希望你能帮帮秦家这一次。” 秦凌不客气的直接拒绝道：“不可能。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参与，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想想别的出路吧。” 秦老太爷只好搬出了秦凌亲爹，道：“凌儿啊，你爹好歹是我的儿子，我还是你的爷爷，想你爹在世的时候对我，对秦府，那可都是拼命维护的啊，他要是知道你如今坐视不管，得该有多寒心啊。” 秦凌嘲讽道：“我爹再好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你们秦家的人给逼死了。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我爹，不害臊吗！” 秦老太爷吃瘪，彻底放弃了找秦凌帮忙的想法，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回到秦府，秦家人得知连老爷子出面秦凌都如此冷漠拒绝。 纷纷斥责道：“这秦凌竟如此绝情，良心被狗吃了，真当自己是棵葱了，呸！” 这时，秦老太爷却突然心生一计，眼前一亮，立即吩咐下人道：“去，立刻去大肆散播消息，说都是秦凌纵容的柳漫峰和甄氏苟且，将一切流言都推到秦凌身上。我就看看她这次还怎么置身事外。” 流言这种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更何况秦凌法场上维护柳氏兄妹的事情，是大家都看到的，而且柳漫梓还曾经是她的手下，众人纷纷信以为真，开始吐槽秦凌手段卑劣，为人下作。 秦凌这碗混沌吃的很揪心，但流言所传的也不全是假的，毕竟她确实是想成全柳漫峰和甄氏的，所以对众人的辱骂，秦凌也不好反驳。 唐青俞却是忍受不了。 这日，秦凌与唐青俞一起在茶楼喝茶的时候，听到众人都在议论秦凌的事。 “那秦凌啊，可真是下作，竟纵容柳漫峰与甄氏苟且，给秦家大少爷戴这么大一定绿帽子。” “就是就是，就算那秦家对不起她，她也不能使出如此卑鄙手段。” “真叫人恶心。” “……” 这些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秦凌和唐青俞的耳朵里，秦凌还未发怒，唐青俞却一拍桌子对众人怒斥道：“胡言乱语！你们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便听信流言，随意跟风，你们这是对别人人格的侮辱！” 众人中有当日在法场见过唐青俞的，嘲讽道：“哟！这不是唐大人吗，原来是有官家袒护秦凌的胡作非为，怪不得那秦凌敢如此胆大包天。真是佩服。” “你！”唐青俞气极，刚想上前。 秦凌却及时拦住了唐青俞，忙安抚道：“大哥不要生气，跟他们计较什么，这些人只会是别人说什么他们听什么，从来不会自己思考。” “再说，这事本与我无关，是秦老太爷故意将流言引到我身上，想要让我插手此事，好让他们秦家可以趁机摆脱流言。” 唐青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此时二人也无心在茶楼喝茶了，只好结账离开。 唐青俞要送秦凌回府，秦凌不愿，坚持自己回去，两人便在茶楼门口分别。 一回到秦宅，秦凌便开始安排人调查流言的起点，找出源头。 不久，便有下人来禀报消息来自冯府。 秦凌知晓，觉得冯万里这货还挺能整事，真是一天天的不停给自己挖坑。 这时，又有下人来禀报道：“姑娘，由于受这段时间流言的影响，百姓们开始排斥咱们，如今钱庄的生意大不如以前，开始日渐下滑。” 秦凌气愤，却一时也未想出对付冯万里的办法，不由更加痛恨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的秦老太爷。 冯万里自己也未曾想到流言对秦家和秦凌的打击竟然这么大，不由暗暗高兴，趁机用施粥来笼络人心，增强百姓对自己钱庄的好感。 秦凌得到消息后，觉得冯万里的行为很是可笑，带着陌晚也去凑热闹了。 来到施粥现场，路人纷纷对秦凌指指点点，秦凌这次却直接大方的无视。 冯万里看到秦凌，得意的挑衅道：“都这种时候了，秦老板还如此悠闲，真是令冯某佩服。” 秦凌却不理会冯万里的挑衅，笑道：“冯老板可真是小气，竟只施这么点粥。你好歹是咱们京城的大商户，做事就得大气，施粥算什么呀，该直接放粮才是。” 说罢，也不等冯万里开口，便大声对群众道：“各位，刚才冯老板说了，体会各位生活的不易，所以待会，他会直接放粮！” 群众又不了解事实的真相，只当冯万里真是个大善人，纷纷激动起哄。 冯万里吃了个瘪，却又不好当众发作，只好笑着答应道：“秦老板刚才说的是真的，我冯府会直接放粮给大家。” 群众情绪更加激动，冯万里强撑着笑容与群众客套，心里恨不得将秦凌大卸八块。 秦凌见冯万里吃了瘪，觉得自己总算出了口恶气，又带着陌晚离开了。 看着粮食被无偿相送，冯万里心中愤恨，但冯氏却是一下声名远播，引来了更多的人。 冯夫人生气的斥责道：“你是不是有病，还嫌我们钱庄的麻烦不够多吗！” 第698章 君心难测 冯万里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但冯夫人此时太过气愤，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于是便喋喋不休的继续往下说：“我怎么就蒙了眼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 冯万里听了这话，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狠狠的给了冯夫人一巴掌。冯夫人也是个没吃过苦的，登时便跟冯万里吵了起来。冯万里直觉得烦，大呵一声：“你给我闭嘴！你要是想解决这个麻烦就安静！”冯夫人也安静了下来，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了，哪件事情更重要，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那你说怎么办？” 冯万里走了出去，看到粮仓中的米源源不断的被人一袋袋的拿走，就像往他身上割了块肉一样心疼。他招呼了家仆过来，将粮仓关闭，趁着底下正在搬粮的普通人家说道：“我本想将放粮进行一天的，但家中琐事繁多又是急需用钱之际，请各位多多体谅”说着，脸上还露出一副很是惋惜痛心疾首的样子。 已经拿到的人家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可还未拿到的脸色就不好了起来，纷纷提出抗议，冯万里正想说话安抚这些人，但之前已经离去的秦凌又折返回来。冯万里看到她，觉得一个头有三个大。 但给秦凌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她呢，于是她开口道：“冯老爷今日的善举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了，没有分到的也不要紧，相信冯老爷择日还会选日子放粮。” 而乡亲们哪里管这话是真是假，只要对他们有利，他们便会一众响应。 好不容易把一群人给遣散走，冯万里开始让家仆们清点损失。 看着报上来的数字，接近是全部粮食的一半都亏损了，冯万里直觉得一股气血往头上冲，想着自己巨大的损失，竟一下子晕倒了。 这些秦凌自然不会知道，但今日这些也够冯万里心疼上一阵了，自然是心情大好。但陌晚却一脸愁苦的样子，秀气的脸上皱巴巴的，秦凌拍了拍她：“教训了冯万里还不开心吗?” 陌晚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小姐，虽说让他损失惨重是好事一桩，但乡亲们得了好处，自然也会将冯万里今日所做的善举记在心间，得了人心，我们的钱庄本就已经因为流言而失去了乡亲的信任，那不是对钱庄更加不利吗?” 秦凌对陌晚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陌晚，没想到短短时日，你对关于商场的事见解进步这么大。”陌晚受了秦凌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那还不是跟着小姐，耳濡目染便学到了一些” 秦凌对陌晚的进步看在眼里，自然也是欣喜的，毕竟自己信任的人不多，若是陌晚能够对生意场上的事有正确独到的见解，自己也会省心很多。 秦凌安抚道：“虽说他们得了人心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们钱庄的生意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还是流言蜚语，所以，最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辟谣。” “那依小姐看应当如何辟谣呢？” 想起这件事，秦凌又是一阵头疼。谣言这种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虽说她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但谣言的源头是极其难找。 是谁最先开始散播的？又是如何散播出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从来都不是人们关心的目标。他们只是，需要在饭后茶余的时间，有一些趣闻来讨论罢了，真相是什么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正是深知这一点，秦凌才倍感头疼。 而皇宫那边也并不太平，剩下的所有考生被通知到华凌殿居住，传懿旨的人一宣布，底下的一群考生中立刻传来了小声的议论。 “华凌殿?好像有些耳熟。” “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个没有出宫又干不了活的上了年纪的宫女，都会被转移到那里去住” “那不就是她们死前的最后居所吗?” “为什么去那个地方啊，怪晦气的” “咳咳”传旨的公公皱着眉咳嗽了两声，底下的议论声便都停了。 即使他们的内心满是疑惑——一个宫女们临死居住的地方，为何让一群未来的朝廷官员在里面居住。同样的，更多的也是担心和顾虑，那个时代的人，对鬼神之事无比敬重和相信。让他们住这样的屋子，心中都是隐隐发怵的。 但他们并不是不懂得察言观色之人，君心难测，不管皇上是什么用意他们也不敢提出异议。 天子的意思，谁敢轻易的揣摩。 虽说心中都有些情绪，但还是按照意思集体去了华凌殿。 正巧，诸葛云乐和方恒分在同一间房子里。方恒对诸葛云乐的本事是有些许听闻的，内心起了交结之意，凑上来与诸葛云乐谈论起这件事情：“诸葛公子，我是与你同一批的考生方恒，不知你是否记得我。” 诸葛云乐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便晗首表示听闻过。 “皇上此番行为，怕是要锻炼我们的一番胆量，诸葛兄有何见解?” “皇上是九五之尊，做何事都不是我们能想得到的，也是不能猜测的。刚刚在殿前那番议论，公公已经出口提醒过了，这事还是压在心中的好。”诸葛云乐倒是难得应了这么多。 “诸葛兄所言极是，这房子又不是死过人，我们也没必要那么担心。那小生便先行睡下了。”方恒听了这番话，觉得没有必要纠结，累了一天也想躺下休息了。 诸葛云乐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放下这件事，一夜无梦。 但此时的宫外，唐青俞消息灵通，已经打听到了皇上此次的安排，连忙赶至秦凌所在的秦氏钱庄。 “可是宫中的消息?”因为唐青俞样子太过急切，秦凌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唐青俞斟了一杯茶：“正是。皇上突然下旨，让剩余的考生全部搬往宫中宫女死前的住所——华凌殿。” 秦凌听闻消息，心中惊讶，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喜怒不喜形于色是她了解的。 不动声色的问：“你可知别的消息?” 第699章 柳漫梓隐居 唐青俞叹了一口气道：“圣上这次的决定是出乎意料的，怕是除了圣上亲近的人，无人知道是何用意了。” 秦凌也不急，既然是圣上的安排谁也摸不准，虽说内心有些许担心诸葛云乐，但对他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而在秦凌思索之际，唐青俞发现了摆在桌上的一封封书信，好奇心便起来了，随手翻看。信中是柳漫梓描述自己的近况： “小生已与哥哥选了一处僻静之地，虽说劳作辛苦，但好在清净充实。小生的身体也以日益好转，这些得益于秦姑娘。 姑娘的恩情小生不知如何相报，若是有需要小生之处，必定不效犬马之劳以相报姑娘的恩情。 愿姑娘一切安好。” 看完此篇书信，唐青俞才知柳漫梓他们已避世隐居。 “你可知正是因为流言才将秦氏钱庄的生意受到极坏的影响，若是此事被人知道，必定又会大做文章了。”唐青俞问道，言语上也有了些相劝之意。 秦凌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的，但本就没有的事，我必定会让真相大白。可若是柳漫梓不找个躲避之所，那必定无法好好过日子了。所以无论结果，我也不会后悔” “秦姑娘此等舍己为人之大义，唐某佩服。”唐青俞见秦凌意向坚决，半是无奈半是敬佩的说。 说着又宽慰秦凌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此事了，清者自清，相信此事很快就会有所好转的”秦凌倒是并不忧愁的样子，笑了笑表示这事这么过去了。 但陌晚的猜测是有根据的，虽说那一半的粮食也够出气得了，但乡亲们将这些看在了眼里，对冯万里的钱庄自然是满是感激与好感。在这样的气氛带动下，钱庄的生意很快就上去了，放粮亏本的空缺也很快补上。 看着一笔笔进账的银子，冯万里全然忘记了上次亏损时自己直接晕了过去。跟人说话都带着笑意。 于是便筹备了一次宴会，请了所有的东家来吃饭庆祝。席间所有的人都是一片笑容，赚到了钱心中欢喜，面上自然是一团和气的，仿佛是交往了数十年的过命兄弟一般。 除了梅湘华，一脸病态看起来精神不振的样子。她的确开心不起来，好处都是冯万里收了又赔了鞋铺，怎么算都是亏的。 冯万里是个生意人，自然内心了然梅湘华所想，侧身安抚道：“我们第一要扳倒的是秦凌，只要秦凌到了，那么好处便自然源源不断，我们四大钱庄就不会亏。” 梅湘华虽说知道冯万里这么说只是表面上劝慰自己，毕竟钱进了他的口袋中，要说冯万里是切心实意的替她着想的，梅湘华是万个不相信。 但如今冯万里春风得意，又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梅湘华自知撕破脸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也勉强笑了笑表示没事，但心中的气结依旧没有解开。 这样的生意好转暴利，很快传遍了一整个城市。同样的，秦老爷也是有所耳闻，心想：“此时便是与秦凌交好的最好时机。”便赶往秦氏钱庄。 秦氏钱庄刚走了个客人唐青俞，秦老爷便登门了。秦凌也不拦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秦老爷来找自己所谓何事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秦凌，虽说我们之间有些许过节，但秦氏钱庄被流言影响生意惨淡，而冯万里的生意却红红火火，你应该也知道此时便是我们最好的合作时机。”秦老爷面上一副诚心合作的样子。但秦凌听他说了这么多话，内心早已不耐烦了。想起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又看了看他现在这幅样子，内心觉得极度讽刺。 她冷笑了一声，嘴上也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你与甄氏狼狈为奸的时候怎么没有现在这么殷勤。当初你对我怎么样我们都心知肚明。你落得这样下场能怪的了谁?最终甄氏办事不力连累到你，甚至还拖累了自己。” 秦老爷脸上假意维持的笑容也僵住了，听着秦凌如此骂自己，心中不爽大声回道：“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扭转局面的办法！你的钱庄都亏成这样了你还不知好歹！” “呵，我还不劳烦秦老爷操心。有空担心我，还不如多想想你自己。”秦凌也并不害怕，怼了回去。 秦老爷竟一时噎住了，毕竟秦凌说的也不差，若有一点别的更好的法子，他也不会选择找秦凌合作。气急败坏的他丢下一句话：“秦凌你别后悔！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就离开了钱庄。 陌晚看着秦老爷的所作所为内心也十分气愤：“什么人呀！他们也太过分了，小姐你不要为了这种人生气”秦凌还没有开口说话，便被陌晚噼里啪啦的嘴炮给堵住了嘴，没有插进去的余地。 这时，从简老夫人家中回来的卜安带着简老夫人的礼物来复命。看着房屋里一脸怒气的陌晚和一脸无奈的秦凌，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于是张口问：“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陌晚这时找到了诉说的人，说的更加起劲了，明显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当时秦老爷那个凶样，像是要把小姐吃了” “明明自己之前那么过分，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找小姐，被小姐拒绝了就凶神恶煞像是小姐对不起他一样” 卜安也很认真的听着陌晚的话，越听脸色变化越大，跟陌晚一般的愤怒。 “可怜我们家小姐了，好不容易建立了自己的生意，还要被秦老爷这般勒索威胁。”说着，陌晚又是一脸心疼的样子。 秦凌看着这些，觉得感动又有些无奈，自己没有陌晚说的那么悲惨吧，再这么说下去，秦凌怕陌晚一激动能说上个几天，于是赶忙打断他们：“秦老爷的事情不必在意，他那样的人能够好声好气的走了反而是件怪事。” 卜安却有些不认同：“小姐，话是这么说，可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硬生生吃了这哑巴亏吧。我有一个建议” 说着，卜安的眸色一闪，像是要说一件大事。 第700章 失踪 卜安神色神秘，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再听墙角，且门窗紧闭，确认好一切之后。压低声音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他活着终究是一个隐患，要不我们干脆私底下把他解决了。” 陌晚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惊恐了起来。还没有等她发表自己的意见。便被秦凌打断了：“这样不是办法，一来他好歹也算是个有头有脸，想要做到滴水不漏不是件易事，我们没有那个必要自找麻烦惹祸上身，二来这样治标不治本，杀了一个秦老爷还会有张老爷，李老爷，最让我们头疼的事情应当是如何辟谣，这个情况下不能再生祸端了。” 卜安和陌晚听了秦凌的一番话，自知是自己考虑不够周全，也就收起来关于结果了秦老爷的想法。因为她们知道，秦凌说的句句属实，分析在理。谣言的事情还尚未解决，也分身乏术了。 时间在流逝着，已是夜半时分，整个皇宫都沉静了下来，几声鸟鸣反而更显幽静。但这样的安静很快就被一声尖叫打破了。原是华凌殿中的一名考生的屋子中传出考生的大叫。 众人赶忙点灯提灯前往查看，只见一名年纪已经到达中年的宫女被推到在地，一位考生怒气冲冲的，显然便是他将宫女推到。 那位宫女被推到了似乎也就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坐在地板上可怜兮兮的唤着那位考生相公。 考生见人越来越多，气急败坏的怒斥道：“谁是你相公！你这个老妇女想男人想疯了吧！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有什么资本让我跟你在一起”那考生显然是气急了，脸都涨红了。又转身跟来人解释道：“我虽然不是什么身份显赫之人，但父亲好歹也是有些名气的书生，家中已有娇妻，年芳二八，我怎么看得上她呢?” 然而人群中却依旧议论纷纷，看守的太监姗姗来迟，出口解释道：“这是个想出宫嫁个好人家的宫女，却因为皇宫耽误了自己的一生，到后面可能脑子有些不正常了，惊扰了各位大人真是罪过了，奴才这就将她带下去。”看守的太监说着就想将她拖走。 但刚刚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的宫女不知哪来的力气爬到了考生脚边，手死死拽着考生的腿，看守的太监一人掰不开，便又叫了几人来，但宫女的力气竟然出奇的大，任凭别人怎么拉，她的手也纹丝不动，仿佛长在上面了一般。 看守的太监没法子，只能叫掌事的公公来。 “公公您看，这算个什么事呀”看守的太监一脸愁容。 掌事的公公倒是不慌不忙，对着那位宫女说：“你为皇宫贡献了一生，若你不执迷不悟，我们还会将你厚葬，可如若你再不放开，我可就要按照皇宫的规矩处置了。” 那宫女毫无反应，置若罔闻，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掌事公公的话，只是那双手却死死不肯松开。 “唉，那也没法子了，按宫中的规矩来，斩了拖下去吧。” 侍卫毫不手软，一刀下去刺进了那宫女的胸口，鲜血四溅，那宫女登时便断了气，眼睛却死死不肯闭上，那样的场景当真是有些吓人。 掌事公公皱了皱眉：“还愣着干嘛，把她拖下去将这儿清理干净，看了就晦气。”又转了一副笑脸对着考生众人：“各位大人，此事也是奴才们没有想到的，如今此事解决，便不打扰各位大人的清梦了。” 众人一片唏嘘，虽心中有些芥蒂但还是将此事当做一场闹剧过了，在心中仅仅激起了一点波澜便平静下去了。毕竟谁都知道，科举才是头等大事，若因为此事毁了一辈子的前途，那才是追悔莫及呢。 彼此谈论了几句也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一早，公公便要求他们集合，尽管昨夜被打搅，但大部分人还是睡了个好觉，起来时精神也十足，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便起床集合了。公公便开始清点人数：“不对呀，怎么少了一人。”便又让一个太监点了一遍，依旧是少了一人。 “科举此等大事，竟有人如此不尊重，是谁如今还未到的？”众考生左看右看，议论着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这时公公已经确定了人，便是昨夜的那位被宫女叫相公的考生。 众人中传出嗤笑：“该不会是被吓破了胆，不敢来了吧。”掌事公公并没有理会，而是叫了个小太监去那位考生房中查看。 小太监还没去一会儿，脸色苍白急急忙忙的一脸惊恐跑了出来，因为太过匆忙帽子都有些歪了，他大呼道：“公公！那位大人不见了！” 在皇宫中，一位考生，未来的朝廷官员凭空消失，那可不算件小事，有胆小的立刻联想到昨晚的事情：“该不会是昨晚那个宫女来复仇了吧” 华凌殿这地方本就有些特殊，更何况昨夜那般血淋淋的场面。来这的考生多数自小衣食无忧，那样的场面怕是第一次见，每个人都记忆犹新，仿佛是昨夜的场景再现了一般，特别是有一个人说了，响应的声音也出来了： “一定是有鬼！” “每年死在这里的宫女不知道多少呢！听说这里经常传来女子的哭声和尖叫声，夜半时分还有人看到没有影子的宫女满脸是血…” “她们不会找上我们吧…” 人群中关于华凌殿闹鬼的说法越传越烈，不少人说的绘声绘色，仿佛那个场景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方恒见场面有些控制不住，立刻出声打着圆场安慰众人：“我们可别先自乱阵脚自己吓自己了，说不定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出去散了散心呢” 也有了些赞同的声音传来，毕竟这个节骨眼上，没生事总是比有事来的好。 方恒这时却注意到了，众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时，诸葛云乐脸上毫无反应，像完全不知情一般。 但他知道，昨夜诸葛云乐也是有去的，看着诸葛云乐淡漠的表情，不关己事的转身回屋，内心不由得好奇：“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对死亡如此的冷漠?” 第701章 告官 宫中诡事连连，宫外也是风波骤起。 一女子神色慌张，衣服凌乱，到衙门前击鼓鸣冤。很快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 衙门中走出了一人，像是个捕快，问：“你有何冤屈？” 女子泪水链链，哽咽着说：“民女本是良家女子，却被奸人所害夺去了清白” 一听这话，百姓们也就提起了兴趣，女子少有被强奸后报官，一是为着自己的清白，若是报官，就等同于告诉了所有人身子已经不清白了，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二是多为懦弱的性子，民不与恶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基本吃了这哑巴亏。 但这女子跑来了衙门击鼓鸣冤，连知府都被惊动了。 “你可知那奸人是谁?” “正是那秦之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开堂审理还有些时候，知府与女子确定了时间便让所有人都散了。这事唐青俞听闻了，因是秦家的事，便去找知府求了个人情自己审理。 知府也是乐的不管这事，便将此事审判权交给了唐青俞由他全权代理。唐青俞又亲自跑了一趟去邀请秦凌旁听。 “出席旁听倒是没什么，只是此事未免也太过突然蹊跷了吧，是有什么内情吗?”秦凌对这件事表示惊讶，但更好奇的事这件事的真相，忍不住询问唐青俞。 唐青俞却是神秘的笑了笑：“有何内情自然是要到公堂上审理的，秦姑娘当日务必到场，好好旁听方得知真相”说着，又看了看四周，压低了些声音：“特别是在适当的时机，还希望秦姑娘能出面说几句。” 秦凌本就对这事摸不着头脑，被唐青俞这么一说更加茫然了。但看唐青俞不愿多说的样子，秦凌知道再追问也没有什么意义，表示自己知道了内心也没有多想什么。 当日，衙门外围满了百姓们，闲着没事的众人对这等事最为热衷，但由没有旁听的机会，于是在衙门外围了好几圈时不时探脑袋。 秦家的秦老爷子等人也是得了恩典被允许旁听的，由于这事不算小事，秦之浩也是先被收押起来，秦家人在此之前见不到秦之浩。 秦老爷子的心中恨铁不成钢啊，本来秦家已经日渐式微了，如今还出了这么个事，自家人的脸面要往哪里放啊。如果不是见不到秦之浩，此番秦老爷子肯定是要动用家法的。但想到唐青俞审理这次的案子，心中又有了些许放心：“唐青俞与我秦家的关系匪浅，想必也会顾这些秦家的面子，对秦之浩手下留情一些” 众人各怀心思，看着秦之浩被押了上来。 秦之浩还没有等公堂之上的唐青俞说话，便大哭自己冤枉，秦凌作为旁听看在眼里，心中直觉告诉她，秦之浩这幅样子倒不像是装模作样，仿佛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冤屈。 唐青俞旁观着，听着秦之浩的话没有讲话。秦之浩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指着女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荡妇，坏了自己名声不说还想来诬陷我！”转头对着唐青俞解释道：“我根本与她素不相识！碰都没碰到更别说是强奸了，大人你可不能信了这荡妇的话冤枉好人啊！” 女子听了唐青俞这番话，没有丝毫的动摇，依旧死咬着秦之浩强奸的罪名不肯松开。 唐青俞轻咳了一声，对着女子说：“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既然说他对你行了不轨之事，你可有事实的证据?” 秦凌看了看秦之浩，发现他面色虽紧张，但却像并非担心女子拿出证据的样子。 女子却掷地有声的说：“民女可以拿出证据令大人信服。” 秦之浩的表情一下子就只剩惊讶了，像是根本没想到女子可以拿的出的样子。秦凌虽觉秦之浩反应有些许奇怪，但还是将注意力先放在了女子说的话上。 女子眼中含泪，挽起了手腕的衣服，只见光滑白皙的手臂上片片淤青，与雪白的皮肤对比更显严重与明显。女子深吸一口气，像是沉重痛苦的回忆要被自己亲自揭开一般： “民女本就是个孤儿，流浪至今逃难时来到这，本以为可以在此安定下来，没想到遇见了他”女子抬起头，半是悲戚半是愤恨的看了秦之浩一眼。其实不用她的眼神示意，众人也明白她口中的他是谁。 “民女与他的相遇，想来更像是一场阴谋，我被路过的流氓调戏想带去窑子里，刚巧秦之浩便出现了，救下了我。并且说欣赏我的气质，赞美我的长相，还时常约我出来谈天说地。 民女自小没受过什么福分，这么一来二去的心中便倾慕于他，但秦夫人的名声谁人不知?即使是民女也有所耳闻。因着忌惮于秦夫人，便拒绝了秦之浩。 但他竟恼羞成怒，对我做了那般的事…”说着，似乎是极度痛心疾首而讲不下去了。 女子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知道他屁股上的黑色胎记，若真与他所说的一致，他并不曾见过民女，那那般隐私的部位，怎么可能让民女知晓呢？”唐青曼看向了秦之浩：“她所说的那块胎记，可确有其事?” 秦之浩一下回答不出，支支吾吾：“胎记之事确实有，但那女子说的其他事，都是不曾有的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若你真的冤枉，她又是如何得知那块胎记所在的?” 秦之浩不知如何解释，只是一味强调自己不知道，并且根本不认识这名女子。 旁观的人群中已经传来了些许对秦家不利的言论，秦老爷子内心焦急，恨不得让他们闭嘴。 但那样会引起众怒，众人不敢言而敢怒，即使暂时止住了议论，反而更不利于秦家。秦凌却觉得秦之浩死性不改，说道：“秦家出了个不省心的，天天找事挑战国家律法，平日以为没人敢动他，如今好了，闹到公堂上来了。” 语气和话语中直指秦之浩，极具讽刺。 秦之浩这才注意到旁听的秦凌，眼神阴翳的看着她，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第702章 判决秦之浩 发言的秦凌立刻成为了秦之浩的打击对象，秦之浩像找到了目标一样，怒气冲冲的指着秦凌：“定是这个女人！找了个人来诬陷我，想毁坏我的名声！她本就与我积仇，定是她想要打击报复我！” 唐青俞的眉头不可觉的皱了皱。被指着的秦凌却根本懒得理他，一脸不屑与嘲弄，似乎在看一粒尘土一般。 而秦之浩指责完秦凌后，女人又说话了：“你又何必辩解，难道她说的不是事实吗?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却开始对我厌倦，厌烦。没过几日，又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不但没有对我负责，还抛弃了我去同别的女人夜夜笙歌”说着，身子又抖了抖，似乎气急了 秦之浩“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百口莫辩的他似乎已经不知道回些什么，只能颓然的做着无谓的挣扎。 秦凌直觉告诉她有哪里不对，唐青俞似乎是有意帮着那位女子的。本来看着秦家的脸面不应该如此，唐青俞看似中立，却是句句将矛头对准了秦之浩，引导众人的思想。 莫非…秦凌看了一眼唐青俞，唐青俞正好也同她对视，眸色深不可测，似乎在提示她。如此，秦凌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和直觉，也明白了唐青俞此番的用意。 看着似乎僵住了的场面，秦凌见缝插针道：“我当是为何甄氏会与柳漫峰在一起，怕是甄氏早就发现了某些人的品行不端，居心不良。为了早早的脱离让自己逃离苦海便只能投奔了别人。妇女以自己的丈夫为本，如此行径恶劣死性不改，也难怪老婆跟别人跑了” 秦凌虽不提名字，但是字里行间中的提示已揭示了话语中的主人公是谁。秦之浩已经气昏了头，无视在公堂之上的礼仪冲过去就想打秦凌一巴掌，立刻被在一旁侯着的侍卫拦下。 “公堂之上，意图出手打人，藐视权威。在公堂与乡亲们的眼皮子底下都这般的猖狂与暴力，谁知道在家没有外人时又会如何呢？”唐青俞此时出声了，语调冷淡，已经基本确定了他的罪行。 秦凌趁热打铁，此刻便是拉好感得人心的最好时候了，语气平淡的说：“其实这些事我早有听闻，但碍于甄氏的脸面问题，我一直憋在心中未曾提。 今日他的面具终于给撕了下来。因为他的花心，泛滥成性，甄氏苦不堪言又无处诉说，找不到解决的法子。 我实在是不忍心，便帮着了一些成全了甄氏与柳漫峰。没想到他还是死性不改，真是令人叹息。” 秦凌的这一番言论，立刻引来了围观人群的议论和赞赏： “真是个好主子啊” “跟着这么个主子干活也是开心的” “那可不，秦姑娘还真是少有的明事理啊” “可惜了，之前竟没发现秦老爷是这么个混蛋。” 这些议论并不小声，没有刻意降低音量，自然也都传进了秦之浩耳朵中。 他显然已经被舆论打击了，面色发白，早没了一开始的神气劲，但依旧嘴里还在说着替自己辩解的话，即使没有人相信，听者也都露出嫌弃厌恶的表情。 或许连他也没想到，今日公堂之上能闹出这么一出吧。 但事情总是一波三折的，对于秦之浩的打击也是接连不断的。 秦老爷这番，早已是臭名远昭了，怕是不用一会儿就能传遍了。但担心名声的不单单是秦之浩一人，还有整个秦家。 毕竟秦之浩在秦家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脸上抹灰，整个秦家也不光彩。秦老爷子显然也担心这点，面色焦虑不安，很不好看。 秦凌早就知道秦老爷子的内心会如何想，再看了看他的表情，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向那边看去，对着秦老爷子使了个颜色，将目光转移到秦之浩身上。 秦老爷子一点即通，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虽就这么将秦之浩推出去等于至他于死地，但他身为秦家能说话的人，不能为了一个人还让整个秦家遭殃。虽说这样有些不近人情，也实在是有些对不起秦之浩，毕竟是自家的人，这么将他往火坑里说来还有些过分 一个人的死活怎么比得过一个家族呢，何况秦家发展到现在多少余年了，秦老爷子不能让一个人断了秦家的后路。 只有将全部事情推给秦之浩，才能确保家族的安全。秦老爷子几乎就犹豫了几秒，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在旁听的地方对着秦之浩大声斥责： “你啊你，真是丢了一整个秦家的脸面！倘若你早点告知我，我也不会让你错到这个地步啊。”一句话便将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秦凌不禁感叹，这老爷子也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秦老爷子继续说道：“你干出这等事，愧对我秦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再向唐大人替你求情，就是对秦家代代祖先的不敬，接受惩罚吧，不要一错再错了”说着，一双苍老的眼睛流出了泪水，最后的话语带上了劝说的语气 众人看来无不觉得秦老爷子的深明大义和对秦家的尽心尽力。反而显得秦之浩更加的顽劣和十恶不赦。 秦老爷子又对着坐在公堂之上的唐青俞说：“我已不能为他求情，请大人不要因为秦家而留有余地，手下留情。此等不肖子望大人代为严惩，也算是还了那些苦命的孩子一个说法。” 自此，秦家与这件事的关系倒是脱得干干净净了，全身而退不说，还落了个深明大义的好名声。 唐青俞审理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众人虽已知道秦之浩必定不会好过，却都是一个没走的留下来想看着秦之浩得到应有的惩罚。 “秦家秦之浩，行径恶劣，作恶多端，行为令人发指。 因此本庭做出如下判决——秦之浩名下的所有财产，地契，田地，都将有一半归于秦凌，另一半归于秦家众人平分当做赔偿损失 不容有议，立刻执行。” 判决书立下，围观的乡亲群中爆发了一阵阵的叫好声。 第703章 秦家内事 秦老爷听到了对他的这番处置，话都说不利索了，面若菜色，很明显的精神奔溃。 秦之浩一向视钱财如命，但今日家族背弃，名声狼藉，连自己名下的财产也被分割，尽数失去连一个子都没有留下。 他抓着一个侍卫大声喊冤，诉说自己的冤屈，却被那个侍卫直接甩开。眼神中早已把他当做神智不清几近疯癫之人。 此次审判后，秦凌和秦家的名声也在市集中成为夸奖赞赏的目标。直夸秦凌身为主子的心善明事理和秦老爷子的大义灭亲。 但秦之浩的名声却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声名狼藉，不仅无人觉得可怜或对他的处罚感到悲哀，反而是唾弃他觉得他活该。 这几日秦之浩的日子可不好过，整天待在秦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脾气越发的暴躁，稍有心情不顺便破口大骂奴才丫鬟，甚至出手打人。将名声搞得更臭了。 因此他一点都不敢出门，怕遭人白眼和谩骂。活了大半辈子了，秦之浩也不曾经历过这些，更何况忙活到现在的心血拱手让人，他又如何会甘心。 而秦凌收拾了秦老爷还顺带解决了流言，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事自然不能忘了感谢唐青俞。 判决结束的第二天，秦凌便在城中最有名的茶楼定了包厢，邀请唐青俞饮茶。唐青俞欣然赴宴。 秦凌早已到了，毕竟哪有宴请别人还让别人等着的道理，一贯懒散的她倒也是真的敬佩和感谢唐青俞的。 唐青俞一入座，秦凌便为他斟了一杯茶：“唐公子，昨日之事我实在是佩服不已，那样一箭双雕的妙计我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的，在此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其实秦凌是不介意喝酒的，但想到唐青俞那等高雅人士，让他撸起袖子划拳喝酒，秦凌想到那个画面就满头黑线，满满的违和感啊。 于是还是定下了这间包厢，她介绍说：“茶是今日刚摘下的新茶，花了不少气力从别的地方运来的，我并不太懂茶道，如有怠慢要请唐公子多多包涵了。” 唐青俞笑了笑说：“秦姑娘的美意，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昨日那出好戏，就当是我赠与你的全部生日礼物了。”温润的笑容和优雅的饮茶姿态到让秦凌莫名的想起诸葛云乐，他那张永远淡漠的脸。 席间，又谈了些生意场上的事，便叫来店小二算账了。 进来的却是一个富贵样的中年男子，唐青俞一眼便认出是这家酒楼的老板，连忙互相寒暄。 老板带着憨厚的笑容，对秦凌说：“秦姑娘，此前的流言倒是我糊涂了，竟然一时听信误会了姑娘，再者唐兄乃是我的好友，这次茶水就算是我请你们的了” 老板毫无公害的笑容倒是让人无法拒绝，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反观秦之浩，秦老爷子年纪大了，此前一直将管事权交给秦之浩，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秦家的管事权便被交给了秦二爷。 看着其他人日子都是越来越滋润，似乎只有自己倒霉，天大的反差令秦之浩内心极度不平衡，他心中一直觉得秦二爷哪哪都不如他，待在房中越想越生气，直接出门去到了秦二爷的房中。 但他并没有像前些日子那般大发雷霆，而是先与秦二爷客套了一番：“二弟，那件事情大哥真的是被冤枉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丫头片子败坏了我的名声，只要你帮我申冤，我拿到掌事权后定会多多关照你的。” 秦二爷内心早就看秦之浩不爽了，但他之前是掌权人，有再多的不满只能憋在心中，如今好不容易自己拿到秦家的话事权，怎么可能还愿意帮他申冤，于是用着劝慰的话语实则讽刺秦之浩：“大哥，那日公堂之上我们都看到了，是不是真的心中也都有数，大哥你还是接受现实吧，看开些人们很快就淡忘了你的事了” 秦之浩哪里听不出秦二爷话语中的讽刺，也懒得跟他过多费口舌，毕竟说着是掌权人，但主要的权利还是被秦老爷子死死的捏在手里的。于是丢下一句冷冷的话语“你会后悔的”便转身离去。 秦二爷直觉得又可气又好笑：“名声都这样了，还在这横呢。” 秦之浩刚出了秦二爷的门，又往秦老爷子的房中跑去。秦老爷子见是他也没有阻拦，可能心中为了公堂之上将他出卖的事有些心虚，还未等秦之浩开口，秦老爷子便先发制人： “之浩啊，当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证据确凿的事情想为你开脱都难。你也别怪我不帮你，那个情况下帮了你，整个秦家都会遭殃的。” “但秦家的掌事权为何交于二弟?您也知道，那些财产都是我半辈子的心血，如今我一身空落，只求您帮我翻案申冤还我一个清白，我必定会为秦家效忠的。”秦之浩依旧没有放弃劝说替自己申冤的事。 秦老爷子听着，面上出声安抚道：“我知你内心有不甘，这样吧，景园那个铺子我就赠与你了，也算是给你的一些补偿。”秦之浩好歹是个生意人，也管事了这么多年，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也白活了大半辈子了。 景园的那个铺子，早已半死不活接近倒闭了，说是入不敷出都不为过。秦老爷子表面上是安慰，却没有一点想要为秦之浩翻案重审的意思。 秦之浩内心觉得无比凄凉，对这个自己自小便跟在他身边的老人，这个自己自小长大的秦府，产生了无数陌生之感，他对自己的前途和翻案已经彻底绝望了。 此刻倒是显得同公堂之上那会平静了许多，也没有被拒绝的沮丧或是不甘心。眼中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如同死人一般，反而是冷笑一声，看着秦老爷子说： “你面上装着仁慈，内心却无比黑暗。你当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秦凌他爹就是被这整个秦家，被这个阴险的家族逼走的吗?” 第704章 棋局 秦老爷子直接过来给了秦之浩一巴掌，震怒之下大声呵斥他：“你这个不肖子！空口白话，立刻给我滚出秦家，别再丢了秦家的脸面，我当秦家从此没有你这个人！”秦之浩也知老爷子是决意赶他走 “这里本来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说着，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出了秦家。 他的女儿并非没有良心之人，资助他了些钱。虽说不像从前那般可以尽情挥霍奢侈，钱财也不如之前一般一辈子都花不完，但平平淡淡倒也乐的清闲。 秦之浩也不再天天想着为自己平反申冤的事了，反而有些安心过起自己的日子的意味。 流言传的快，去的也快。 虽说这些传言还是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但已经没有了当时一开始的热度了。人们的新奇劲儿已经过了。 秦老太爷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又想到近日来的种种不快，秦家的渐渐式微。倒是让他彻夜都没有睡好，蹒跚的起身看着墨黑的天空，月亮被厚重的云层挡住，一丝月光也没有。秦老太爷心中叹息：“活的也够长了，这大概就是报应来了吧。” 次日，冯府中冯万里邀了苏青河来下棋，此时的棋局看似是冯万里占了上风，苏青河的旗子被围堵，此后下的每一颗棋都是险步。 市集中的传言冯万里也听了不少，出声问道：“听闻秦家和秦凌因上次的事名声挽回，你如何看?” 苏青河倒是没有要输了的感觉，依旧是端着一杯茶慢慢的饮着，仿佛这盘棋马上就要赢了一般的悠然自得。 他倒是好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坦言道：“我认为那不过是一场戏，秦老爷子是顾着整个秦家放弃了秦之浩，让他为了替秦之浩求情而使秦家有负面影响是不可能的，估计秦凌也就是捏住这一点了吧” 冯万里觉得他到自己心坎上去了，也就没有在意棋局，跟苏青河谈论起这事来：“倒像是秦老爷子会做的事，不过这抛弃亲生儿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秦老爷子也真是够狠的。” “自然，若是不够心狠手辣，又如何能坐到秦家那个位置。”苏青河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一个不争气的孩子，换来秦家名声的清誉，对秦老爷子而言自然不会是亏本的买卖。” 说到名声，冯万里倒是想起了这场事件中的另一个人物：“秦凌此前因着流言的事收敛了些，如今百姓们都对她赞不绝口，那件事就算这么解决了。如此不是给了她喘息的时机? 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怕是会抓着这个机会打击报复，不知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冯万里倒是真的担忧，面上都带了愁容。 “放心，就算那件事解决了又如何，你如今是民心所向，在百姓心中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动摇的，毕竟秦凌并没有实打实的好处给他们，那么点的名声不成气候，你无需太过担忧”苏青河出言安抚道。 听着这话冯万里心中自然是得意开心的，说道：“此言极是，我花了那么大代价所建立起来的，怎可能是那等宵小之辈就可轻易撼动的”说着脸上带上了笑容。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冯万里这才将注意力放在棋局上，此时的棋局却让他大为震惊。苏青河下的那一子，巧妙的将死局化为了赢局。 生死胜负，即在一子之差。 冯万里面上惊讶，大为赞叹道：“这一子下的妙啊，佩服佩服，倒是我技拙了，这一局我甘拜下风。” 宫外的日子似乎一天天好起来，有逐渐变好的趋势，但宫内的日子却是一日日的更加紧张起来。 华凌殿内不断有神志不清发疯了的宫女骚扰考生，考生不厌其烦，一开始只是言语斥责，但那些宫女像听不见一般继续着自己的骚扰行为。到了后面考生发觉言语斥责对他们不起作用，有大部分便直接上手打骂了。 华凌殿中乌烟瘴气一片狼藉，明明天是放晴的却宛如乌云盖顶一般，压在心头难以喘过气来。 打骂声，尖叫声时时盘旋在华凌殿上空。虽说最后大部分发了疯的宫女不是被当场毙命就是被拖了下去不知道带到了哪去，但众多考生都已受不了这样的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 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大部分考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变得憔悴。 一日，一位考生态度坚决，找到了管事的公公：“这考试我不考了，你立刻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被这般的言辞命令公公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不满，满是笑容的说：“大人，我可不能擅自做决定，这华凌殿你近日之内怕是出不去了。”虽说面上带着笑容，但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不少考试要出华凌殿的要求被公公用安抚似的语气当场拒绝。若是只有这件事也就罢了，还可以忍下去。 但次日发生的事给所有考生的心中都害怕起来——那些打骂过老宫女要求出殿的人，同上次那位考生一般离奇失踪。没有人在他们失踪的当晚听到任何声音，仿佛是一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其中消失的考生便有裴温的室友，裴温在那日当晚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是一觉醒来人便不见了 他本就是个胆子小的，给这么一出那么一吓，便有些经不住了，一走进那房子就无法控制的内心发怵，他甚至觉得自己便是那下一个失踪的人。 太过于害怕的裴温不得不向方恒问道：“方兄，与我同住的公子今早也是平白无故的消失了，说来惭愧，我自小便有些害怕鬼神之事，不知可否在你们的房中借宿几晚，我不会做什么烦人的打扰的。” 方恒为人热情，看着裴温是真的害怕便想满口答应下来，想到诸葛云乐不知是否同意，便看了看他的脸色。 依旧是一副万年无表情的生人勿近脸，想来并没有太过反感的样子。 第705章 夜半惊魂 见诸葛云乐没有强烈的反对，方恒便很热情的拉着裴温进了房间，安抚他：“裴兄，你不用担心，就当自己屋一样就好了，屋中有三个人，肯定不会出事的。”诸葛云乐也随着他们进来，虽然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也没有表示明确的不欢迎，裴温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想着方恒的话，倒也不那么害怕了。将之前的屋子收拾了一下，便很快进了诸葛云乐和方恒的屋子。 屋子内不算奢侈豪华，毕竟是给将死的宫女住的，但好在空间不小，就算是多住一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其他人也都纷纷效仿，觉得人多毕竟还是比一人独行安全的多，便也都搬入了相识的其他考生的房间。 方恒又是闲不下来的人，此前与诸葛云乐怎么说他也不会搭理他几句，如今裴温住了进来，便拉着人家吟诗作对讨论四书五经 这么一来二去的折腾一番，太阳也渐渐西移，彼此又互相寒暄了一番便去睡了。 累了一天，所有人都很快歇息了。华凌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安静。诸葛云乐也不例外，但他向来浅眠，稍微有些动静就很容易清醒。 这日夜半时分，他被一阵凄厉的哭泣声吵醒。被吵醒的不仅仅是他，方恒同样也醒来，表示也听到了哭声。 哭声凄凉悲呦，像是要将喉咙中的血都哭了出来，不见其人，不知其事，只闻其声，都可以听出哭泣的人悲惨痛苦的经历蕴含在哭声中。 就算是大白天听到，都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何况是夜半时分，配合着寂静的华凌殿，更显诡异和可怖。 方恒也有些害怕了，四周看了看，发现方恒不见了，出声问道：“诸葛兄，你可有见到方兄?”诸葛云乐摇了摇头，表明自己并不知道。方恒心中咯噔一跳，内心觉得更加恐怖，之前的几个考生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的。 诸葛云乐和方恒不再在意那个哭声的来源，立刻将所有人叫醒。 一个个房间的灯骤然亮起，听了方恒不见之后，也都赶紧打着灯笼开始找人，毕竟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能找着一个人自然是好的。 就在他们开始寻找裴温时，哭声戛然而止，如同一段音乐突然被强行停止一般极为突兀。 “哭声好像停了?”方恒拍了拍诸葛云乐，诸葛云乐没有说话，皱着眉头表情凝重的看着一名考生，方恒也朝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那名考生正在跟同行之人讨论自己听到的哭声。但是哭声却已经停了。 众人陷入恐慌，即使每人起来时已经穿戴的够厚了，却还是感觉阵阵冷意。 但寻找方恒是不能停的，他们只得一边寻找一边讨论，反而更加害怕了肯定了这闹鬼。没有一人敢单独行动，去到一个地方都是成群结队的。 事情总算是有所转机，正当众人紧张时，一个考生大喊着：“找到方恒了！在废池边！快来呀！”众人纷纷往废池跑去，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失踪的人能找到，那么事情还不算太糟，至少不是像前几个考生一样根本不见人影。 方恒躺在废池附近的地板上，面色不太好，毕竟着着单衣这夜里的温度又不算暖和，但看起来人没有受伤，也没有什么事。有一个考生大着胆子上去掐了掐方恒的人中，方恒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眼神中带着迷茫，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一堆人围着自己。但过了一会儿，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随即带上了惊慌和恐惧。诸葛云乐注意到了这一眼神变化，却没有出声，毕竟自会有人问出他想问的问题。 考生七嘴八舌的围在他旁边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是傻子，看着方恒这样的神情也就有些隐隐感觉到了是一件不好的事。 方恒两眼发直，咽了咽口水，像在忍受着极大的恐惧一般，但还是讲述了一整件事的经过： “我今夜起床，发觉天色尚黑，便想起夜。想着费不了多少时间，也就没有叫屋中的其他人，衣服也穿的不多便出去了 回来时却听闻一阵凄厉的哭声，虽然有些害怕，但我还是想去一探究竟看清楚怎么回事，说不定能得出前几日考生失踪的线索。 我跟着声音来到了废池边，废池旁站了一人，看不出男女，头发花白，声音就是从她那里传来的。我内心已经有点想回去了，但还是大着胆子想打个招呼。 还没有走近她，我也没有出声。他突然转了过来，面目狰狞…”方恒说到这，好不容易平静些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众人看在眼中，也知道那可能是让人无法想象的害怕。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怖的一张脸了，满是皱纹，没有牙齿”方恒捂住脑袋似乎有些不愿回想。 见状，众人也不好再逼着他描述。何况话说到这，他们心中的那个猜测已经渐渐成型和确定了——华凌殿一定闹鬼！ 考生之中大部分人已经情绪不稳，有一位考生甚至想不顾公公的拒绝，夺门而出。却被冲上来的侍卫眼疾手快的用棍子从后脑勺敲了下去。那位考生应声倒地。 公公出来了，脸上依旧是挂满了笑容，只是此刻看起来尤为恐怖：“让各位大人住进来，那可是皇上的意思。若没有皇上的允许就硬闯，那可是违抗圣旨，是砍头的大罪！所以委屈各位大人一番了，大人们最好遵从皇上的旨意，否则奴才也很难做啊”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威胁。 方恒的内心有些害怕，他四周望了望，其他考生的精神状态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样的现象一生都难以遇到过一次。 如今，如此诡异的现象摆在了众人的面前，说是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其中就是有个人依旧淡定自若，仿佛这一切不曾发生，神情悠闲得像来度假一般。 这人便是诸葛云乐 第706章 捉鬼 看着淡定的诸葛云乐，方恒更是觉得他不简单，想来应该会有独特的见解，便出声询问道：“诸葛兄有何看法？” 诸葛云乐，自小便是不相信鬼神之事的。自然对这些事，也起不了多大的恐惧和害怕之心。他目光凝视在晕倒的考生身上，若是自己没有推断错，那么明晚即将失踪的人便会是他了。想着想抓住幕后之人，并不是件易事。便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方恒，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在那时没有众人神经紧绷的情况下还是引来了不少注意。即使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诸葛云乐，但如今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有了一个保护的目标，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们集合讨论了一下计划，排除了多种计划后，终于在黄昏之时推出了一个看似较为可行的方案。 万事已具备，连陷阱都做了出来，如今只等天色降临，午夜时分，相信那个“鬼”自会自己现身的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整装待发。毕竟是可以抓住一直在背后搞鬼的人，因着那个人，近日来都是睡不好吃不香的。想到这个，所有人也就有了动力。 时间渐渐的流逝着，待到夜半时分，众人各就各位，都已经设好了陷阱，等着那个鬼出现。 诸葛云乐的轻功高强，便在房顶上观察情况。找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现，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人敢放松。 慢慢的，时间已进入后半夜，有些人已经昏昏欲睡，精神开始懈怠。 诸葛云乐却不敢放松，突然眼尖的发现华凌殿的墙上，有一抹白影正在从里面向外翻。动作虽有些吃力，但似乎极为迫切，再加上鬼鬼祟祟，很快就引起了诸葛云乐的注意 他施展轻功跳下了屋顶，又施展轻功飞到墙边，抓住了那道白影。因着夜色太黑，诸葛云乐并没有看清那白影的面貌，但这样大的动作很快便吸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诸葛云乐将他押到院子中，当灯光照到那白影时，众人才惊觉，原来那白影竟是剩下的一名考生！ 那考生却是一脸惊恐，神色慌张的看着围着他的众人，口中不断念叨着：“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中也了然了，这考生估计是被近日的情况，吓得有些精神失常了。于是想趁着深夜的时候翻墙逃出华凌殿。 守了将近一整夜，好不容易有些动静，抓住的却是一个趁着这个时机想离开这个地方的考生。诸葛云乐顿时就觉得有些头疼，众人也都显得异常的失望。 就在这时。白日里被打晕的考生的房间中，传来了异常的动静。众人因着这个逃跑的考生，并没有注意到房间中的动静。 诸葛云乐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推开门看了看，那晕倒的考生，却已经不见了，房间中没有一点被动过的痕迹，像是根本就没有人来过一般。 此时事情陷入了僵局，很明显一个大活人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好不容易燃起的信心此时又幻灭了。 考生们个个压力巨大，快被这样的情况搞得精神失常了。 “完了完了，我们肯定逃不掉了” “皇上又不肯放我们出去” “我们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一个个令人失望的感叹从众人的口中传出，整个房间仿佛都盖上了死亡的阴影。 诸葛云乐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用眼神示意方恒。方恒立刻会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便在房间中四处搜了搜，又着重于被打晕的考生呆着的地方，很快便有了发现。 原来，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抹白发。因着颜色反差较大，所以在那位考生失踪之前必定是还没有的。 况且考生们大多都正值青壮年，怎么可能凭空生出了一抹白发？这个房间中，此前似乎也不曾呆过他人。 所以众人很快就联想到，昨天夜里裴温所说的那个恐怖的白发老人。 但好歹是有了些线索，方恒看着众人的精神状态，如此的不稳定，便宽慰道：“大家不必过分担忧，既然有了新的发现，就证明这次的等待并不算全无收获。我们不如先去问问，掌事的公公，华凌殿中有没有裴温所描述的白发老人？” 方恒因着平时的热心和开朗大方，再加上才华在一众考生中也不算下等，经常与众人愉快的畅谈讨论，因此人缘一向不错，自然是有不少亲和力的，此话一出，众人也稍微安下心来。 掌事的公公来得倒是不慢，虽说近日来与他闹得有些不愉快，但他是这华凌殿的老人，若除了他以外，找人这事还真不知道有谁比他更清楚。 方恒将那抹白发给了掌事的公公，并让裴温向他描述昨晚他所说的那位老人的大致相貌。经过了一天的平静，裴温倒是也不那么害怕了，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了。方恒问道：“公公在这华凌殿数十多年，可有见过符合条件之人？” 公公细细想了一番，似乎是在努力思索着，最终回答道：“这华凌殿，是宫女们最后的住所。因此住进来的宫女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所以白发的倒是不少见，只是面目可憎的。奴才却是没有任何映像。”看着公公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因此，掌事公公的这番回答又让众人失望了起来。裴温也开始不住的叹息，因这最后的一条线索也断了，这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个难以有出路的死局。 方恒却没有露出他们那般的表情，反而是盯着手中的白发，细细端详道，觉得这抹白发似乎有些不同，但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便询问了诸葛云乐，发现他的想法与自己一致，便大胆的说出了推测：“这白发是一顶假发，因此那人不一定，是满头银发的。由此可见，必定是有人在故意装神弄鬼制造恐慌。” 第707章 救济堂 诸葛云乐进宫考试，已经有些时日了。但宫中却没有传出一点消息来，也不知结果是好是坏，就连考生也没有一个从宫中出来。秦凌一天一天的算着日子，心中的担忧更盛。按理说往常就算考试时间长，天数多，也不曾一点风声都没有从宫中透露。 未知令秦凌恐惧，在家坐了几日还是坐不住，于是打定主意，便决定去问唐青俞有关于殿试的消息。 “唐公子，你可有任何关于宫中的消息？”秦凌是一路赶来的，脸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一见到诸葛云乐便急切的问道。任谁都知道她内心无比担心诸葛云乐。 但唐青俞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此次的殿试内容极为神秘，有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全部都被封锁了。就算是我也打听不出任何从宫中出来的消息” 其实在来之前，秦凌内心已经有些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唐青俞如果得了消息，也会立刻来通知她的。 但此次的殿试实在太过于蹊跷奇怪，让秦凌莫名的有些害怕，心中总有些不好的联想。从前一向不将过分的感情流露于面上的她，此时也因为过分担心诸葛云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唐青俞自然知道她内心想的是什么，见秦凌如此的萎靡不振。唐青俞此时却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真正宽慰到她，于是便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自从公堂之事之后，钱庄的生意可是有所好转？” 秦凌把注意力放到这件事上，回答道：“虽说我的名声已被正名，流言已经辟谣了。但是钱庄的生意虽然有所好转，却依旧起色不大。冯万里阴差阳错，凭借着上次放粮之事，得到了乡亲们的爱戴。几乎已经是稳定了从自己这边抢走的客户，说来这事，实在是有些后悔。”秦凌一想到这件事，就想起是自己想要整一整冯万里，让他不好过以报前时之仇，但没想到他因祸得福，钱庄的生意也是风生水起。因着这个原因，秦凌每次想起此时都颇有些后悔。 如今谈到有关于生意的事，唐青俞笑笑说：“秦姑娘不必自责，你如今太过对自己妄自菲薄了。秦姑娘此前也做了不少布施之事，救济了不少的穷苦百姓。相信真正的善人在百姓的心中地位更加的巩固 只要他们知道，秦姑娘是真心为他们好，同情他们之时。便是逆转百姓心中民心所向的最好时机了” 秦凌听之，内心又对唐青俞敬佩了几分，上次公堂之事，已经对他尤为感谢了，如今若不是唐青俞他自己点醒了自己。秦凌肯定想不到这一层来。想着，又对他表达了由衷的感谢：“唐兄这番话，实属令我茅塞顿开。真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心中有了一个计划，行动起来也就有了目的。对于生意之事，秦凌一向是积极的。于是便与唐青俞告退，回了钱庄筹备这次的计划 这几日，秦凌就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门，如此倒是有些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作风了。 陌晚这几日进去，也只是送了三餐的饭菜便被秦凌赶了出来。 因着想要赶快实施，秦凌这几日基本上都没有睡个好觉，日以继夜的在筹备中。 其实只有秦凌自己知道，如果自己一旦闲下来，那么对诸葛云乐的担忧也会更重一分。她不能让自己一直颓废下去，便只能用忙碌的工作。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件事。 开张的前一天，难得的闲下来了，一切事物都已筹备完善，秦凌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诸葛云乐。 内心叹息，一夜无眠。 有着秦凌用心努力的计划，救济堂很快就开了起来 救济堂主要以粮食和药草为主，里面都是些最基础的粮食和草药。为的就是那些，饭都吃不上，有病也没有钱治的穷苦的乡亲们的问题能够得到改善和解决 救济堂实行特定的开放时间，有不少人觉得新奇或是抱着希望等等的原因慕名而来。 再加上，秦凌她大肆宣传赢得了许多人的叫好。几乎不到一日，全城都已经传遍了，挨家挨户都知晓了这个消息。 所以开业当天，热闹非凡。陌晚两眼弯弯，开心的对秦凌说：“小姐，今日来的人好多呀，说是全城的人来了都不为过。”秦凌也被这气氛感染，暂时放下了内心的负面情绪。 这些人中自然也包含着冯万里，他早就听说了救济堂的事，内心觉得秦凌就是垂死挣扎，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没想到救济堂如此的热闹，内心除了惊讶自然是有些不爽。于是假意说着来贺礼，面上对秦凌客客气气，嘴中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刺：“秦掌柜大手笔啊，如此善举倒是让冯某自愧不如了。想来此前并没有那么大的举动来造福百姓们，必定是冯某上次的放粮之举抛砖迎玉了。看着百姓们开心，冯某心中也是欢喜的” 话语间，讽刺秦凌东施效颦，居心不良，是因着上次自己施粮得了民心所以才来效仿。 冯万里也不给秦凌说话的机会，秦凌也不急，脸上带着主人招待客人客气的笑容。冯万里接着讽刺秦凌不掂量自己，开这个救济堂迟早让自己破产：“冯某上次放粮一举，虽说是粮仓过半亏损，但好歹是做了件好事。秦掌柜这救济堂看来比冯某的放粮还要花费更大，秦掌柜也是财大气粗，只是作为过来人，还是给秦掌柜些建议，不要过于逞能，有可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秦凌身边的人脸上都有了怒气，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冯万里刻意抹黑，捧杀秦凌。反倒是秦凌一脸笑容看不出真实感情，冯万里以为秦凌吃瘪，正想得意之时。 突然秦凌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份文书，对冯万里说：“多谢冯掌柜提醒，但我这救济堂已经得到了上面的支持，还准备广泛的推广。” 冯万里怒目圆睁，瞪着秦凌。 第708章 打听殿试 秦凌无视了冯万里，也就自动带过了冯万里对着她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朝廷还会定期广泛发布救济金。毕竟尽自己所能，去帮助穷苦之人，自己的内心也会开心的，冯掌柜，你说是吧？” 秦凌此时的笑容依旧没有变化，像是在真心的询问他的意见。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中，冯万里想跟她演这场戏，她也不介意把戏给演足。 群众们惊喜不已，底下一片赞叹和赞美之声，感谢秦凌为大家所作出的贡献。 “秦掌柜不仅样貌生得好看，连心地也是这般的善良” “谁要是得了秦掌柜的青睐想必是三生有幸之事”。 “秦掌柜为我们所做出的贡献，想必大家全部都看在眼里了。” 一片片的赞美声，使得冯万里内心更加的气愤，连戏都懒得演下去了，一言不发气急败坏的离开了。 秦凌根本就懒得去理他是否离去，反正自己本来也就不欢迎他。 救济堂还被秦凌设立了一个义诊部，请了些民间的大夫，免费为那些穷苦的百姓看病治疗，并且提供了些普通的药材，分文不收。 有不少各种各样的人，或是拖着病着的身子，或是抱着怀中的孩子前来看病。病因千奇百怪，好在大多都不是什么大病，并且来得及时没有恶化成不可救治的情况。 虽然不是什么都能治得好，也有些已经病入膏肓的病人，但还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而那些无法医治的病人，大夫也会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尽全力让他们好受一些 当日秦凌成了全城赞叹的对象，简直是要被捧成活神仙。秦凌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受不住这么大的感激之情和赞美。但内心对这个结果也是满意的，能让自己成为民心所向不是件易事，但秦凌觉得自己也办到了。何况看着那些生活的举步维艰的人们有了一丝希望，怎可能不感动和开心? 而随着救济堂的成立，将秦氏钱庄的生意也带了上去，那些客人也都从四大钱庄之中，纷纷转入了秦氏钱庄。秦氏钱庄有了一个庞大的稳定客源，日日进账的数目也是相当可观的。比起前段时间的冷清惨淡，可谓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据说冯万里自从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在家中气的饭都吃不下了。 生意风风火火，名声也是传遍了全城。对于这样令人欣喜的结果，秦凌对帮助自己颇多的唐青俞也是打心底的感激 唐青俞却先行来祝贺：“秦姑娘的办事效率，真是让唐某惊讶不已。这等助人为乐的善事，正如集市上的人所说，秦姑娘真是难得的女子。” 秦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很多都是唐青俞帮的忙：“唐公子，我可受不起这等荣誉。文书之事要不是多亏了你，我真不知道今日怎么应对冯万里的话。 救济堂和秦氏钱庄，无论是生意上的事还是我个人的私事你都帮了我许多。我秦凌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这等大恩却也不知如何相报的好” 唐青俞摸了摸秦凌的脑袋：“你这么见外我倒是要不开心了，你可别忘了，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哥哥。帮自己妹妹不是心甘情愿理所应当的吗?”秦凌此前一直觉得唐青俞此人有些神秘，不好让人看透，即使是名义上的哥哥秦凌也一直都是以敬称相呼，唐青俞像是知道她心之所想，也一直顺着她用着客套而又疏离的称呼。 但唐青俞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秦凌，没有收取任何报酬，无关利益，他说的那番话，让秦凌为之感动。 哥哥吗?自己此前从来不知道有一个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如果是唐青俞的话，倒是除了诸葛云乐之外，第一个给她那样提点和帮助的人。但对唐青俞硬要说，可能也就只有毫无血缘的亲情关系维系了。可诸葛云乐…秦凌止住了自己接下来的联想。 两人彼此也有了些默契，唐青俞又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想来你也有其他事要忙，我就不叨唠了，如果有别的事，我能帮一定会帮的。” 送走了唐青俞，房中一下子又安静下来。空落落的没有人声，秦凌又想起了诸葛云乐，或者说一直都未曾放下对他的担心。忍不住遐想他到底情况如何，近日失联可安好…越想心越烦躁，索性带着卜安和陌晚去茶楼自己打听情况。 茶楼自来是鱼龙混杂，打听消息之地。一楼的大堂谈事也不会顾忌着他人，声音也没有刻意放低。殿试这般重要的事情，想来也能打听到些许的消息。 于是秦凌难得的没有定包厢，而是坐在大堂与卜安陌晚二人，叫着小二上了壶茶。 陌晚是个没心机的，也点了不少小吃安心的享受着美食，以为自家小姐就是带她们来吃东西的。卜安却在意到，秦凌的心思压根不在喝茶上，一杯茶从滚烫到冰凉了，也不见秦凌喝一口看一下。 觉得自家小姐有些不对劲，便关心的出口询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别的事要做?”秦凌脸上浅笑着却没有回话，只是视线依旧停留在一桌人身上。 那一桌人点了三壶茶，将喝茶跟喝酒一般大口饮着，却正在高谈阔论，疯狂议论着此次的殿试。 纵然是沉迷于美食的陌晚也看出了端倪，打趣秦凌道：“小姐啊，这是在为诸葛公子的情况担心呢” 秦凌依旧不说话，聚精会神的听着那桌人的谈话。从他们支离破碎的话语中大概听出了一二，虽说不是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但还是让秦凌有些意外。 “你们觉得这次殿试第一是谁?” “自然是方恒公子了” “我也赞同，这次殿试第一应该非方恒公子莫属了” “哈哈哈哈原来大家的看法跟我一样啊，看来方恒公子是稳坐第一了” 大家对此次殿试第一的人选并不是诸葛云乐，反而是连中三元的方恒。 第709章 茶楼争吵 秦凌听着他们对诸葛云乐如此的不看好，却认定了方恒是此次殿试第一的人选，内心有些不服气。但听了半天基本没有一个人是看好诸葛云乐的，突然一股无名火往上冒，直觉想反驳他们对诸葛云乐的看法，于是也不顾什么脸面了，直接插进了那群人当中，打断了他们的谈论： “你们知道诸葛云乐的才华吗?就这么草率的下定论。诸葛云乐的才华乃是全国都数一数二的，赢过方恒根本不在话下。他的文章才气横溢用词精准，呈上的时事建议分析冷静，见解独到通篇没有一句废话，直观的展现问题。依我看，此次第一必定是诸葛云乐，你们这些不了解的人才会觉得方恒是第一。” 如此唐突且话语不留情面，虽然秦凌也并非什么大家闺秀，但还是少有的对着陌生人如此言辞激烈。 对于秦凌的坚定，众人先是愣了愣，显然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和这一番连珠炮的话语有些反应不过来。别说是那群人了，就连刚刚和秦凌坐在一起的卜安和陌晚都怔住了，陌晚更是给吓得连口中的糕点都掉了。 但有人反应过来后，便立刻捧腹大笑，仿佛秦凌说了什么笑话一般。他们也逐渐都反应过来，露出和第一个人相同的表情。 倒也不是觉得秦凌如何，于是便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告诉秦凌他们如此认定的原因。 秦凌这才得知原来方恒虽出身不羡艳人，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但一入京城，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之下竟得了郡王的赏识。 郡王对他极为看重，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方恒健谈且热情，很快便跟大家打成一片，同郡王朋友也甚为交好。 可诸葛云乐毫无背景也无显赫的出身，在他们看来，诸葛云乐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论日后飞黄腾达出人头地这等事，细想了一番也只有方恒是这块料。 所以在他们看来，秦凌这么突然冒出来支持着这么一个毫无希望的人，让人觉得滑稽可笑。 秦凌虽听了原因，却并不赞同他们的说法，也不肯做丝毫的让步。换做平时有人敢这么笑自己，秦凌立刻也就当场教训回去了，但如今她却笑了笑，不甚在意他们怎么看自己，反而更在意他们对诸葛云乐那般的看法。 坚定的说道：“是金子总会发光，如果只看背景那就不会有殿试了。殿试最主要存在的目的就是广任贤才，因此才华才是决胜的关键。 古往今来有不少毫无背景的文人墨客也因着殿试，才华得到了赏识有了一番作为。若是都同你们所说的那般，那么太平盛世又为何存在?国泰民安又如何实现? 你们目光短浅只看背景不看实力，视才华于尘土却将那毫无意义的背景捧于天上。若是自己也就算了，但别侮辱了殿试。” 这一番话虽说没有刚才那般的急躁，但话语冰冷言语中带刺，谁都听得出秦凌话语中对他们的讽刺，听得那一群人内心也是心生不满。 其中一人开口：“你跟诸葛云乐是什么关系，一直为他说话?莫不是相好的吧” “就是，没你什么事还突然插进来” “若是这般维护，你倒是说说为何缘由啊” 秦凌此时皱了皱眉，心中对他们的话也觉得不适，但还是说道：“我不过是欣赏和敬佩他的才华，听不得别人将他的才华说的仿佛不值一提。更听不得不加了解不明是非便武断下结论否定一个人” 另一人用着长者的语气似是劝慰道：“小姑娘，你太年轻，看你身着的衣裳也想必是位衣食不愁养尊处优的小姐。没有见过江湖中的险恶不懂深宫中的阴暗。 我们这等不曾入过宫中都明白的一些规矩，才华比不上一个尊贵的身份。 若是宫中有身份之人要个人死，哪怕是不要任何理由的都可以赐他死。 而不会奉承我行我素之人是最容易遭人恨也是最不讨人喜欢的。你跟那人说不能赐死他，他富有才华。那他就会手下留情念在他有才华的份上放过他一马吗? 何况你说诸葛云乐有才华，但谁又没有才华?普天之下富有才华满腹经纶却得不到赏识的人多了去了，而且能去殿试的人都非同一般的普通百姓，否则也就不会被选去殿试了。” 秦凌倒是少有的不知如何回话，一时语塞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也并没有错，只是同自己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自己也没法说诸葛云乐的才华超于所有人为第一人，而那些因着不肯阿谀奉承，不肯失去节气而丧命的人并不在少数。 皇宫同时也是个吃人的地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位高权重之人想要对付一个平民就像踩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正是因着知道他说的也有分在理，秦凌倒是僵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了。 正当尴尬之际，陌晚上前将秦凌拉走，说道：“小姐，你刚刚也太冲动了。我和卜安都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冲上去跟他们吵起来了。幸好刚刚没有人认出你，否则还不得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秦凌也知突然冲上去理智上来说是个不明智的举动，但她还是坚持说道：“他们将殿试说得那般的不公平，满是黑幕。我就是实在看不惯他们如此的说法。”陌晚笑了笑，那笑容简直就是将“我看透了你你不用再狡辩了”这一行字写在了脸上。 秦凌假装没有看到陌晚的那般神情，陌晚却继续调侃道：“小姐，你就别掩饰了，你就是听不得别人说诸葛公子的不好，想为诸葛公子说话。”秦凌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内心觉得无比尴尬。 虽说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的，但秦凌还是不想表达的那么明显，像是自己非黏上他了一样。但内心还是有些许不好受，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事。 第710章 诱饵 上一次的计划本来可谓是完美无缺的，但太过于疏忽和太大的变故，倒是让更多的人陷入离奇失踪的迷局，这让诸葛云乐很是后悔，也自责自己的一时疏忽。 但随着上次的事情过去，失踪的人数并没有减少。每天夜里过去，即使是大家互相轮流守夜，也总是有一个人离奇失踪，这一切让诸葛云乐也难得的心焦起来。 毕竟殿试还没开始，谁都不希望被这样的事莫名其妙的刷下去。 入夜，诸葛云乐想着这事怎么也睡不着，因为担心入夜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们房间的灯一直没有熄灭熄灭，因此起来时发现裴温和方恒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完全放下心来睡觉。 诸葛云乐想了一个计划，但其中必定需要一人配合，于是便索性将睡不着的两人喊起来。 “我需要一个人来跟他人宣传自己要硬闯离开华凌殿的消息。”诸葛云乐简洁明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裴温明显并不是很明白诸葛云乐的用意，他抓了下耳朵，说道：“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方恒此时出了声提醒道：“你有没有发现，每次半夜离奇失踪的人，都是那些想要离开华凌殿的人。” “就是说需要一个人散步这样的消息，然后当诱饵吗?” 诸葛云乐也不打算说出什么宽慰的话劝他们同意，点了点头表示他的话并没有错。 裴温还没有等方恒继续说，便立刻说：“我愿意配合。” 裴温的毫无犹豫倒是让诸葛云乐有些惊讶，诸葛云乐想过要是他们都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一个不小心便会有性命危险的事情强迫着别人去做也是不合理的，诸葛云乐自己都觉得那样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也想过他们要是都不愿意自己一人该怎么做的方案，虽说自己一人是让这个计划变得更加困难，但无论如何这个计划肯定会被实施的。 所以诸葛云乐倒是没想到，平日里文质彬彬胆小怕鬼的裴温会如此果断的答应了，毕竟一开始他还是因为害怕而搬来与诸葛云乐和方恒同住。想来裴温的心地是极为善良，为了探究真相抓住真凶让大家安稳度日，牺牲自己的安逸。 这样的勇敢让诸葛云乐觉得自己此前确实有些小看了他。看裴温的眼神中也不再是敬而远之的疏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这件事我不可能让你出事的，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你的” 裴温只是个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但诸葛云乐可不同，武功高强，让他去考取武状元怕是都绰绰有余了。况且裴温这份勇敢和善良怎么说诸葛云乐也不会让裴温出事的。 裴温满脸感动，嘴上不住的感谢着诸葛云乐。 他们详细的探讨了下计划，裴温和方恒都觉得这样可行，但困意袭来，还是先准备睡一觉明日实施。 第二日集合时，裴温一脸神秘兮兮的拉着旁边的人，对他说：“兄台，我不想瞒你，我今晚决定偷跑出去，你可要同我一起?” 样子虽说是神秘的，一看就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在说，但那音量可一点都没降下来，附近的四五个考生也都听到了，便竖起耳朵听着。 那位被裴温拉住的考生心肠也是不坏的，知道那样会出事就赶紧压低声音表面自己不参与并试图劝裴温放弃这个想法：“这可使不得，兄台你没有看出来，失踪的都是说着要走的那些人吗?我们安安稳稳的度日，至少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的。” 裴温可不理会那位考生刻意小声的好心，依旧大着嗓门说：“呆在这鬼气森森的地方已经是最坏的事了，还能坏到哪去?再说了那人怎么会知道我半夜要跑。”特别加重了“半夜要跑”这四个字，这下好了，不仅是附近的人听到了，估计此时集合的大部分考生都已经知道了裴温计划半夜偷跑了。 那考生神色更加紧张了，赶紧嘘声，示意裴温要小声些：“兄台，你可别再那么大声了，说不定那人现在就躲在暗处呢” 倒是别人听到了也过来劝裴温，告诉他这就是在送死，拿着自己性命开玩笑，一个劲儿的让他不要想不开做傻事，安安心心的待着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的。 但裴温却是一副心意已决油盐不进的样子：“你们不用说了，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了那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只敢躲在暗处的小人吗?” 方恒和诸葛云乐也听到了众人与方恒的对话和方恒那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方恒倒是笑出了声，忍不住同诸葛云乐开起了玩笑： “裴温这演技不错啊，不当考生也能当个名角了吧，倒是将那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演的很像。” 诸葛云乐倒是没有多在意裴温演的如何，毕竟这些七七八八的他也看不太懂，成功完成了第一步就好了，他对裴温的评价是实打实的好话，同方恒那般玩笑不同。 但又突然话锋一转，反而笑话方恒道：“不过你能坚持到现在，也是挺不错的” 方恒自是不服气的，但打嘴炮又说不过诸葛云乐，毕竟这人腹黑着呢！打又打不过他，就看那日抓那考生的轻功就知道自己跟他打就是嫌自己命长了，有些不爽的说道：“彼此彼此” 两人到也没有在这件事纠缠，不管怎么说，裴温的第一步做的很成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晚上要强行离开，但却又不刻意。 想必今夜那人便会现身，三人等到夜晚，一点也不敢懈怠，经历过上次的事情，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也不知道那人是几时现身，想来不会太早，必定是等所有人都困意袭来，精神放松之时悄然带走考生。 虽说那次在眼皮子底下让人跑了，但也算得了个教训，三人并不为此事过分的担心。 第711章 真相大白 原着此次的事更为重要。 等着差不多是要入寝的时辰了，诸葛云乐睡在了裴温的床上，并将里衣换为裴温的里衣，自己与裴温交换。还是觉得有些不完美，方恒便捣鼓了半天，将床铺伪装了一番，并带着裴温躲在了暗处，将灯熄灭，蛰伏着等待幕后真凶的到来。 不知等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诸葛云乐闻到了迷药的味道和门被打开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立刻更加警惕起来。幸好他们早有防备，此前服下了迷药的解药，否则此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关于迷药的事其实诸葛云乐早有怀疑了，就算那人轻功再高，武力再高伪装的再好，但次次都没有惊动任何人便可以把人带走，不留下一点痕迹本来就是很值得怀疑的事，况且经历了这样的事情精神受不住，无法安心入眠导致彻夜未眠不是什么少见的。但每次失踪的人，同他一起住的人都会表示一开始并不想睡，但到后半夜困得实在受不了了，不知为何就突然睡了过去。因着这些，诸葛云乐便将怀疑打到了迷药上，如此一看果然没错。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诸葛云乐也是认真的倾听着，那脚步声，缓慢的走到了他的床前，是极轻极慢的，却突然在床前停下。诸葛云乐有种预感，此人要出手了。 于是先下手为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被子，一把掐在了那人的脖子上禁锢住了他。那人也是有些慌张，楞了几秒，就是这几秒彻底逆转了局面。 裴温和方恒立刻从暗处出来，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绑住了他。 这么一来二去声音不小，况且有着裴温白日说自己要强行离开，不少考生已经被惊动打算来诸葛云乐这屋看看情况了。倒是恰当的时机。 众人来之时方恒立刻将灯重新点燃了，众人借着灯光，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一头白发面容丑陋，在场的不少考生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裴温突然出声：“就是他，上次在废池旁我说的人就是他！”又对着那人质问道：“考生失踪，还有夜晚的歌声，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吧?！” 那人却似乎有些不敢与裴温对视，或是心虚吧，但却怎么都不肯说一句话，任凭别人怎么质问都一言不发。诸葛云乐大概是有些烦了他的态度，直接抓着那人的头顶，毫不客气的将那白色的假发拿了下来，露出了他原本的头发。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他是个男的，诸葛云乐也懒得跟他扯别的，好言相劝他开口。直接冷冷的一句话说道：“不懂得说话?那这条舌头留着也是累赘，干脆我帮你解决了？”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着的一把匕首，强行撬开他的嘴，眼看着真的要砍下去了，众人的心都有些提起来了。 那人也是真的怕了，不住的求饶道：“大人饶命！我说我说，大人饶命啊”他一开口，众人都听出了是个太监，一个太监如此胆大包天绑架参加殿试的考生将华凌殿闹得乌烟罩气?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惊讶。 太监怕极了诸葛云乐，见诸葛云乐将匕首收了起来也不敢有任何隐瞒，干脆全盘托出：“大人，真的不是奴才自己要装神弄鬼吓各位大人的，我哪有这个胆子啊，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考验，皇上下的旨意我怎么敢违背呢，此事真的同小的没关系啊！” 一些考生听了这话更加的茫然，这是皇上的考验?装神弄鬼一番能考验出什么?既不能看出才华何在，也不能看出对国家大事的想法和见解。一些考生脸上露出了不知所云疑惑的表情，觉得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正当那些考生还想质问那太监，觉得他满口谎言之时，近日一直紧闭着上了锁的华凌殿大门竟一下子打开了。 侍卫太监跟在旁边，围着一个位于中心的人。此人面色坚毅庄严，身着一身龙袍，即使是再傻的人也看得出这是当今皇上。 考生们虽疑惑，但还是一头雾水的行了礼，此时他们都注意到了，跟在皇上身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华凌殿的掌事公公，看到这样的场景，许多人心中的疑惑更填一层。倒是诸葛云乐一脸淡然，似乎内心格外清明。 那被众考生质问的太监一看皇上来了，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用独特的尖嗓子求助于皇上。皇上显然也是有些听不下去，对着诸葛云乐说：“听朕旨意，将他松绑放人。” 诸葛云乐倒是觉得没什么，也没有继续多问什么立刻照做了，而周遭的一众考生倒是更懵了，不懂事情的进展怎么一波三折的突然扭转。 皇上显然也是看到了众人一脸茫然，便开口为他们解释道，在皇上的解释下，众人才明白。 原来此次华凌殿装神弄鬼之事是皇上自己想出来的第三次考试，考的是品性，是否有临危不惧敢于牺牲的勇气和冷静思考的智慧，留下的考生便是过关，而那些一味只会逃避，一心想出去的考生们，便在夜里失踪，实际上是将他们遣送回家，他们已经在这次的考试中失败了。 众人听了皇上的话，才想起这几日的蛛丝马迹中其实已经有不少的线索，比如太监们并不走心的寻找失踪之人，再比如掌事的公公无论如何都不敢放他们出去。想来若不是得了皇上的允许和通知，他们是不敢这么做的。 听到这，众人心中五味杂陈，一片唏嘘声，为着自己通过了这次的考试，这几日却跟做梦一般的不真实。但是他们心中更加没有忘记感谢诸葛云乐三人。留下的考生都在感谢着他们，毕竟如果不是两次诸葛云乐的计划和裴温的敢于牺牲方恒的鼎力帮助，此次的考试怕是更加难以通过。 感谢声，唏嘘声此起彼伏，倒是给这原本阴森的华凌殿增添了几分生气。 第712章 团聚 三次考试算是圆满结束了，虽说受了不少惊吓吃了不少苦但好歹也算是通过了这次考试，众人很快就将此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人一旦放松下来，那多日积攒的困意和精神紧绷带来的疲惫感就渐渐袭来了。好在皇上还要进行最后的综合评定，倒是给了众人喘息的机会。 不少人彼此告别寒暄了几句便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休息或见自己思念之人了。 而三次考试结束，皇宫内自然也就不刻意的封锁消息，唐青俞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想着秦凌的担心，不敢有一刻停留的赶去告诉了秦凌这个好消息。 “妹妹，宫内有消息了，三次考试结束了，据说第三次考试内容是皇上自己想的，因此那段时间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剩下的人便是通过了考试的人，诸葛公子便是其中之一，据说表现还尤为良好。”自从上次两人敞开心扉后，对彼此的称呼也就变了，秦凌不再刻意的疏远和对唐青俞保持距离了，反而是渐渐接受和习惯了自己这个哥哥。 而秦凌本来在忙着救济堂药材的事情，一听到此消息，桌上改了无数次的单子也被扔到一边了：“大哥这是真的吗?诸葛云乐真的没事吗?”对于秦凌来说，是否考取好的名次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这几日消息一点都没有，对诸葛云乐的担心折磨的秦凌也不好过，如今听到他没有事自然是开心洋溢于脸上，还带了些不可置信。 唐青俞又摸了摸秦凌的头，安抚道：“当然是真的了，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如此，秦凌更是没有心思在生意上了，本来这几日沉迷于生意拼了命似的筹备这个筹备那个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 这段时日只要一想到诸葛云乐，秦凌便会不受控制的有些不好的联想。而让秦凌更开心更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个人突然推开了秦凌房间的门，秦凌看了仔细，发现那竟是诸葛云乐！一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但诸葛云乐却笑着向她走来，深情的目光注视着秦凌，脸上带着浅笑说道：“凌儿，我回来了。” 原是诸葛云乐得知了有歇息的机会，一刻不停的往回赶想着出宫，迫不及待的想见秦凌一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这句话是真的，诸葛云乐觉得自己一下子都不能等，思念已经溢满了胸口。 就在这温情的时刻，就在他们将要喂唐青俞一嘴狗粮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场面。 “咕噜～”秦凌的肚子叫了一声，顿时笑容僵住尴尬的解释道：“我早上没有吃饭，最近也都没怎么吃饱”虽说这话确实是实话，秦凌这些天简直不敢让自己有休息的时间，一门心思扑在了生意上找寄托，但这个场景下还是让秦凌觉得无比尴尬。 唐青俞打破了这样的尴尬时刻，为秦凌解围：“妹妹一定是饿了吧，这样吧，也为了庆祝诸葛公子通过殿试回归，我就放放血请客吧。” 秦凌为了将他们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自然是举双手双脚的赞成唐青俞，诸葛云乐在华凌殿中饮食也的确不怎么好，再说了自己的老婆饿了，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三人确定了饭店，唐青俞干脆是将上面有的菜全点了，等做好还需要段时间，秦凌便跟诸葛云乐说这几日发生的事，将自己如何整冯万里反倒给他做了嫁衣又如何通过公堂一事澄清了流言和用救济堂来扭转局面，气坏了冯万里的事一一讲出，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秦凌本就是个开朗的女孩，又是个资深戏精，讲着讲着还在二人面前演了起来当时冯万里气急败坏的神情。 又突然话锋一转开始夸奖赞美唐青俞：“但是这么多件事发生啊，我最感谢大哥了，要不是他帮着我想出公堂的事打压了秦之浩，又帮我做好了文书点醒了我，让我建立了救济堂。大哥真的聪明异常，很多我想不到的想法和计划他都能想到然后帮助我告诉我，这几日多亏了大哥啊” 唐青俞笑眯眯的，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对着秦凌夸自己的话显得很受用。但诸葛云乐听着就有些吃味了，听着秦凌对唐青俞的感谢和夸张，竟然有些酸。 “那生日礼物算得了什么，我一定给你更好更大的生日礼物”诸葛云乐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但明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缓和多少。唐青俞也是个心似明镜的人，再加上这满屋子来自某位的酸味，自然是明白诸葛云乐是因着秦凌不停说自己好话而有些吃醋了。 唐青俞看着诸葛云乐那一脸的酸样，纵然平日里他多么的冷静温润，此刻也忍不住出声调侃道：“哎呀，想不到这恋爱谈的，连大哥的醋都要吃啊。诸葛公子平日那般理智自持，倒是想不到还有今日这一面啊” 秦凌也是同着唐青俞同诸葛云乐开玩笑，毕竟能看到诸葛云乐那般的表情，那可是彗星撞地球一样的百年难得一遇之事，不抓着这次机会谁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 三人谈笑着，调侃着对方，气氛无比融洽，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家一样的温馨感。 吃完饭后，唐青俞付了钱便因着有事先告退了，秦凌同诸葛云乐也回到秦凌自己的房间。诸葛云乐也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思念了，刚一进班，秦凌便被拥入了一个带着香气的怀抱，有着诸葛云乐独特的干净味道的怀抱，那力度像是要把秦凌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诸葛云乐低下了头，感受到了秦凌柔软有光泽的秀发，便蹭了蹭，秦凌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整得有些愣神，但没有躲开。 诸葛云乐拨开了挡在耳朵旁的头发，秦凌的耳朵小巧可爱，让诸葛云乐有着咬一口的冲动，但最后还是没有下嘴。 秦凌只感受到诸葛云乐温热的呼吸，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凌儿，我好想你…” 第713章 赌坊 秦凌被诸葛云乐这一举动弄得也有些愣神，但还是没有推开他，自己对诸葛云乐的思念也没有比他少多少，如今这般秦凌实在是无法推开他，想着，也用力的回抱诸葛云乐，嘴中喃喃道：“我也是…” 而这一幕却被突然闯进来的陌晚打断了：“小姐，那个药材…”陌晚说到一半便静了声，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心中藏不住事的她看着诸葛云乐说：“诸葛公子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家小姐啊，这几日因着你入宫没有消息可把她担心坏了。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睡的。还因着别人说你坏话险些跟别人打起来…” “陌晚！”秦凌见陌晚越说越多，跟连珠炮似的止不住立刻打断了她阻止她说下去。 陌晚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噢噢小姐一定是嫌我在这碍事了，没关系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被陌晚这么一闹反而让秦凌突然尴尬了起来，对诸葛云乐说：“她都是胡说的，你也知道，她就是喜欢胡说八道的”秦凌对着诸葛云乐尴尬的解释，诸葛云乐也不说话，浅笑着看着秦凌，秦凌觉得越说越乱索性闭了嘴。 诸葛云乐倒是心情大好，拍了拍秦凌：“凌儿，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想听吗?” “自然是想的。” 秦凌话音刚落，就觉得嘴上被一阵柔软堵住了，诸葛云乐直接吻住了她，并不断加深这个吻。 秦凌觉得有些控制不住场面，便赶忙推开了他，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发烫，连忙转移话题：“你说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事啊？” “就是，我喜欢你啊。” 两人述说了思念后，诸葛云乐便向秦凌讲了这几日在华凌殿的事，自然是多次提及了方恒和裴温二人。秦凌突然想起上次茶楼不甚愉快的回忆，便出声询问诸葛云乐：“方恒的表现如何?” 诸葛云乐有些吃味：“凌儿，我在华凌殿这么忙来忙去的，跟你说这些你关注点竟然不在我身上。”秦凌看诸葛云乐如此说，怕他误会什么，立刻开口解释，将当日茶楼的事告诉了诸葛云乐：“那群人都看好方恒，我替你说话却被他们笑话，因此我才问及方恒的表现，没有别的意思的。”诸葛云乐看着秦凌慌忙解释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爱，也就不逗她了，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凌儿，我跟你开玩笑的。但提及方恒，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胆识有才华，人缘也算好的，但凌儿你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两人的团聚可谓是秦凌近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但冯万里可不同，自上次救济堂成立后，四大钱庄的每日的进账钱数直线下滑，客人多数都被秦氏钱庄带走了。 这几日冯万里给秦凌气的直觉得有些头疼，再加上梅湘华这几日不厌其烦的骚扰，冯万里觉得更加气不顺了。 索性直接无视了梅湘华的骚扰对外说身体不适拒绝见客。梅湘华得了这么个消息，自然心中更加生气了。秦凌也知那冯万里简直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便决定去探测一番。 为了行动方便，便换去繁琐的女装着了一身的男装前往四大钱庄。 因着变化太过巨大，也没有女孩子会将自己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所以没有人认出秦凌，这倒是方便了秦凌，安心的探查四大钱庄的生意如何。 这走走那看看，倒也没有人来阻拦他。想必是生意不好不敢赶走任何一个客人。虽说生意还算不错，大概也不至于入不敷出的情况，但还是没了往日的热闹，人也少了许多。这样的情况秦凌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凡事都要慢慢来，秦凌并不急于一时，况且一时之间所有的客人都从四大钱庄跑秦氏钱庄来，那也是不现实的。想到这，秦凌对着状况觉得不错，便决定离开回秦氏钱庄打理生意了。 话说这几日生意虽然好了起来，但店里的入手也够，一切需要亲自来的事情秦凌也都因为那几日拼了命的忙也解决了，一下子闲了下来倒是突然觉得无比悠闲了。 回去路上偶遇到了一间赌坊，里面传来的议论声似乎是在讨论此次殿试第一的人选，想着钱庄也没什么事，便因为好奇进去了。 赌坊没什么特别的，也不豪华，引起秦凌注意的是众人纷纷下注的一个赌局——殿试第一的人选。 秦凌好奇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秦凌就有些坐不住了。原是诸葛云乐的支持率只在第二，倒是方恒成了人气王，并且赶超了诸葛云乐不是一点，而裴温则是位居第三。 这样的结果让秦凌很是不满意，觉得这样可不行，想为诸葛云乐拉拉票，便假装是路人高声说道：“据说诸葛云乐此次的表现比方恒更胜一筹，皇上格外青睐于他呢，按我看，这次的第一更有可能是诸葛云乐。” 但众人非但没有支持诸葛云乐，还反而取消秦凌：“兄弟，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凡事不能那么绝对嘛，再说了，圣上青睐于诸葛云乐那是我们这等平凡百姓怎么都证实不了的事，这等传言还不足以让我们信服吧。可方恒那可是郡王另眼相看之人，这可是我们都明了的事” 秦凌对于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不服气于方恒位居第一而诸葛云乐第二。看着对方恒第一下注的人颇多，秦凌干脆一掷千金，将身上带的所有银两压在了诸葛云乐上。 此举动一出，一片哗然。 有人赞叹秦凌的大手笔，但更多的人是不看好的，说着她肯定要赔本的。 “啧啧啧，这么大笔钱真是可惜了。” “是呀，摆明了就是要赔本了” “这么大笔钱就打水漂了” “管她呢反正我们押的方恒，当日就等着数钱了。”众人一片议论，但秦凌根本没有理会，无比相信于自己的判断——诸葛云乐一定是第一。 也不管那些议论声，断然走出了赌场。 第714章 郡王府 郡王府内。 书房房间紧闭，奴才和婢女都在外面待着，里面传来一声声的怒吼和另一个人唯唯诺诺的声音，无一人敢进去房间内。 “你是干什么吃的?交上来的就这么点钱?我栽培了你这么久你要是没能力就趁早收拾东西滚蛋！我想找个人接替你不是个困难的事。”郡王怒气冲冲的对着董宝路哄道，显然，此次上交的钱数使郡王很不满意。 董宝路被这么数落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说错一句话，郡王想找他麻烦是轻而易举的事，自然不敢同他顶撞，好声好气地说道：“郡王啊…这事真不能怪我，如今四大钱庄生意惨淡。都是因着那秦凌，垄断了所有的客源，许多客人都往秦氏钱庄去了，我们也为这事发愁啊，况且那秦凌本事可不小，不仅唐青俞的帮忙，拿到了朝廷同意了的文书，而且百姓们一看，觉得朝廷知道的事情也安心，因着这事，百姓们对她赞不绝口，得了民心，众人便都转去秦氏钱庄了。” 虽然董宝路费劲口舌的将责任推到秦凌的头上，想让郡王将炮火对准秦凌便可以免秦自己的责任。 但郡王的怒气并没有减下来多少，依旧数落着董宝路：“说到底还不就是你无能！秦凌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你都对付不了?秦氏钱庄开了几天了?四大钱庄开了多久?你立刻给我想办法，我不要听你那些借口，如果我看不到生意好转恢复以前那样，你就给我滚蛋！还有，你马上去把驸马找来，跟他说我要见他”董宝路立刻赔着笑脸，点头哈腰的。 “你还楞在这里干嘛?还不去找驸马?”郡王一看火气更甚，一脚将董宝路踹了出去。 董宝路自然是不敢怠慢一下，立刻询问驸马在何处。 “郡王要见我?所为何事?”驸马倒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董宝路说道：“小的也不太清楚何事，但驸马爷还是赶紧去一趟吧，郡王挺着急的，晚了就坏了事了。” 驸马倒也没有瞎扯一些其他的事，看着董宝路那神情知道他没有骗自己，便同他一起去了郡王府。 “郡王，不知郡王找我是何事?” 郡王看起来比刚才那样子冷静多了，但面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直接摊牌道：“你利用商家私谋利益的事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此事可是非同小可，皇上近日忙着殿试的事，此刻要是有些许风声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想必驸马这日子不好过了吧” 驸马却没有郡王所想象的那样慌张，反而一脸淡然，似乎郡王口中所说的不是他一般，开口说道：“郡王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这事吗?想用这事来威胁我怕是郡王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吧。况且，郡王所做的事不是同我一样的吗，拖我下水，郡王自己怕是也不好过吧。” 驸马的嘴巴上可不饶人，他知道郡王也为谋私利干了同样的事，内心自然是底气十足。 “哈哈哈哈，驸马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不知驸马可听过秦凌这名字?”郡王一听到驸马那样说，便知他误以为自己拿此事威胁他，于是朗声笑道，反而话锋一转询问秦凌的事 “创办秦氏钱庄和救济堂的那女子?不过是个女子，年纪还不大，不知郡王问这个干嘛？”驸马见郡王并没有要威胁他的意思，也便回答了他的问题。 “正是，虽说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但是让她太过得意了反而影响到了我，我此次叫驸马来，便是同你合作，一同对付秦凌” 此刻笑的人却变为了驸马了，他这才得知郡王是想让自己同他一起对付秦凌，笑道：“郡王未免也太过抬举她了吧，不过是个女娃娃，便要我们两人一起对付?”话语间，倒是满满的对郡王能力的嘲讽。然后又继续说道：“况且，我没必要给自己自找麻烦梅湘华上交给我的供奉一向是稳定的，我又何必膛这趟浑水呢？” 郡王不傻，在皇家这么多年自然是听出了驸马话语中对自己的讽刺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想帮自己。但他也不恼，慢条斯理的说道：“驸马的消息看来不太灵通啊，难道驸马不知道，梅湘华将铺子变卖给了冯万里，因此才得了闲钱上交给你，但自己都没有了经济来源，想来再过几次也便吃力了。 再者，这么长期发展下去，梅湘华怕是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利益了” 驸马惊讶，明显并不知道这些事。但也不奇怪，梅湘华自然是不敢将这些事告诉驸马，但又要瞒下去，因此就只能将卖铺子的钱上交给他了。而驸马得了钱哪里会管其他?因此便是，到现在才从郡王的口中得知此事。 惊讶过后便是气愤，想不到梅湘华竟然如此无能，不仅是没有生意，甚至将铺子都变卖给了别人。 因着公主刁蛮任性的独裁，钱财基本上都不在自己手中，而梅湘华供奉的便是他唯一的自控资金来源。如今梅湘华连铺子都没了，这样自己的经济又该如何? 驸马满面愁容，不禁开始担心了起来。 郡王自然也看出了他的表情变化，心想此时便是说服他的最好时机了，开始一个劲的煽风点火，说服他同自己合作： “说来我这几日供奉上来的钱数也大大减少了。此事啊，都怪那个秦凌，若不是她带走了所有的客源我们也就不会这样了。 想来驸马的钱财受公主限制，梅湘华供奉的事情是瞒着公主的，应该便是唯一的自控资金吧。 若是这样都给秦凌断了，那接下来的日子可不是就难过了。 我们啊，都是被秦凌所害的，联合你呢也是为着我们同病相怜。秦凌虽说是个小丫头片子，但本事可不小，勾搭了唐青俞，还不知道有哪些人帮着她的呢。 如此发展下去啊，那不是钱庄要被她一家独大了？” 驸马心中也早有这些想法，郡王这番可谓是说到他心坎上了，于是同意了合作。 第715章 诬陷 次日，秦凌才刚起来还未梳洗穿戴，陌晚便冲了进来一脸着急。秦凌见此便出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慌张？” “小姐，门口来了个自称是宫中来的太监要见小姐。”陌晚也不敢耽误，将事情简洁明了的说明了一下。 “宫中来的？”秦凌疑惑，却还是决定先收拾下，“不管如何，来者是客，你先去让他到接待室等一会，说我稍后就来。” 因为这事看起来来者不善，非同小可，秦凌很快就整理好了。那太监见到秦凌便尖着嗓子说道：“哎呀姑娘，你可算来了，可是让我好等。” 秦凌便说：“不知公公来所为何事？” “皇上派我来接你进宫，说是有要事与你探讨一番” “皇上？”秦凌显然有些懵了，并觉得有些怀疑，提出了疑问：“公公怕不是在说笑吧，我连皇上的面都不曾见过，怎可能突然指明说要见我？或许是公公听错了名字吧” “姑娘可是这秦氏钱庄的掌柜？” “正是” “那便是姑娘了，姑娘还是赶紧上路吧，皇上交代的事，若有怠慢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太监急忙说道，像是迫切的想要秦凌赶紧走。秦凌虽内心还是有颇多怀疑，但因着皇上的名头，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自己此般拖拉说不定会落一个不敬之罪。想着，也就交代了陌晚，坐上了马车。 但这一路越走越偏，不像是往宫门口走的，秦凌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更甚：“这看起来不像是去宫中的方向啊” 那太监笑着回道：“姑娘有所不知，皇上随便召一个年轻女子进宫可是要让姑娘遭闲话的，因此皇上便选在了宫外与姑娘见面”秦凌还没有继续思考话语中的真实性，那马车便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请您下马车吧。” 待秦凌下了马车，她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驸马府，那太监大概是看出了秦凌的顾虑，便出声说道“皇上就在里头，姑娘可要快些了” 秦凌被带到驸马府的花园亭子，一男子正坐在那里泡茶，秦凌认出那正是驸马。 驸马见秦凌来了，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秦姑娘，我是当朝的驸马，你可认得我？” “自然是见过的。” “哈哈哈哈那便好，听闻秦姑娘的救济堂不收分文，免费替人治病又提供药材和粮食，想必开支一定不小，不是我是否有这个荣幸替秦姑娘分忧？”驸马提出给秦凌资金，秦凌看着这面上无比殷勤友好的驸马，心中更加防备了，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于是婉转的拒绝道：“不必了，想必驸马也有听说这是经过朝廷的文书批准的，会定期发布资金以供运转，驸马的一片善心着实可贵，这等小事就不劳烦驸马了。” 驸马被拒绝了也不生气，继续说道：“那不知我可以帮助秦姑娘些什么？” 秦凌轻微的皱了皱眉，面上的不喜疏远丝毫不隐瞒：“不劳驸马费心，倒是若无他事，民女便先行告退了” “何必那么急呢，刚来就要走。不如留下来品品茶，这可不是在茶楼能喝的到的”驸马依旧不依不饶，但秦凌觉得必定要找个时机尽快脱身了。 “小女子粗鄙，不懂品茶，扫了驸马的兴就是罪过了” “秦姑娘何必如此客气呢，我呢，也就是平日在市集之时，从民众的议论中听闻了秦姑娘的事迹，因此对秦姑娘可谓是无比敬佩，便冒昧的将秦姑娘接来了。 看在我如此诚心的份上，秦姑娘可否给我一点面子？” 秦凌更加觉得莫名其妙，虽说他的话滴水不漏找不到漏洞，但秦凌并不觉得他的话是真心的：“这城中的钱庄不说上百也有几十，驸马对小女子的生意如此上心，竟然还能惊动驸马，小女子听来都觉得实属奇怪。”看似谦卑的话语，实则是对驸马的话满满的讽刺。 那驸马的表情有些松动，虽说还是一脸笑意，但其中的尴尬秦凌看的一清二楚。驸马突然动手理了理秦凌领口的衣服：“秦姑娘的衣服乱掉了”秦凌更觉得此人有问题，动作轻浮，言语奇怪。更加想着离开。 “多谢驸马了，只是我是个生意人，家中还有许多生意尚未处理完，希望驸马能看在小女子做个生意糊口的份上让我先行离去。 若是驸马寻不到人品茶，听闻驸马与公主无比恩爱，想必有着心爱之人一起品茶才更是件乐事。”秦凌找了个借口，还怕驸马不放她走，听闻那驸马怕极了公主，公主说一他不敢说二，于是又巧妙的将公主拿出来说事 驸马笑了笑，视线所至之处却看到了那无比艳丽的衣裳，没想到公主此刻还真的来了，心中突然想出了一个诡计，原本笑着的脸立刻变化，换上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对着秦凌说： “我看在你是女子不好同你多计较，一次次的容忍你！你倒好，变本加厉的骚扰我，妄想勾引我。我妻子是当今皇上的胞妹，我国的公主，我对她无比专一岂是你这样的人可以染指的！” 秦凌被这一出突然变脸搞得有些懵了，但同时听到了飞快赶来的脚步声，秦凌内心咯噔了一下，暗想不好，瞬间明白了驸马这些举动的用意。 当今公主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跋扈专制，尤为善妒，偏偏又身份尊贵，众人都不敢得罪她，而皇上又是对她颇为宠爱，导致她更加的任性。 若是被她误会了，那可真的麻烦不小了。 果然，公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是谁！要对我相公做什么？” 秦凌赶忙解释道：“公主，民女今早莫名其妙被一个太监带了这里，被驸马强行拉着品茶，若说我勾引他，那真是子无须有的事，在此之前，我甚至不曾同驸马说过一句话。”秦凌虽面上镇定，极为冷静的解释着，但内心还是有些害怕，指甲深陷进了肉里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第716章 关入大牢 而驸马却在一旁坚持说道：“娘子，这女子见勾引我不成便挑拨离间我们的感情，她借着自己的唐青俞的义妹，便大发厥词说暗恋我要追求我，娘子你可不能信了她的话，此女心机恶毒留着是个祸患啊！”秦凌看着驸马浮夸的表演，翻了个白眼，心想：“这都有人信?这浮夸的演技骗傻子呢?” 然而公主明显相信了驸马的谎话，还因为他所说的为自己守身如玉而大为感动。转而便大发雷霆要惩治秦凌：“来人！立刻将这个贱人给我关入大牢！” 显然秦凌说的所有话比不上驸马的一句虚心假意，秦凌知道公主的身份尊贵，明白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便索性也不挣扎，跟着凶神恶煞的黑衣壮汉押着走了。 虽说是关入了大牢，但公主也不敢实际意义的对秦凌做些什么，毕竟她是唐青俞的义妹，若是真干了什么，唐青俞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 因为忌惮于唐青俞，公主并不敢轻举妄动：“若是真对秦凌怎么样，怕是唐青俞就记恨上我们了。” “如此也是，那依夫人看应该如何?”驸马在公主面前简直就是他的应声虫，唯唯诺诺，不像夫妻倒更像主子与奴才。 “不如将此事禀报太后，这样就算是对秦凌怎么样，唐青俞哪怕是想拿此事做文章也无从下手，他还没有到敢质疑太后的权利” 驸马内心欣喜，太后一向是宠爱于公主的，凭着这个秦凌一定不会好过。其实就算是没有如此，驸马也不敢反驳公主的任何决定，于是立刻应声附和着，直夸公主机智聪慧，不停的拍马屁。公主被驸马这么捧着，也是内心飘飘然起来。 而此时在监狱中的秦凌更加懵逼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驸马，他要如此的针对自己。怎么想也没有想出个结果，这让她觉得今天的一切简直是莫名其妙，困惑的同时又无比郁闷。 唐青俞很快便得知秦凌被公主关入大牢的消息，立刻前去衙门的牢房中探望。 因着是唐青俞，看守的人并没有阻止他，而且公主将秦凌抓进来时也并没有说过不允许探望。 唐青俞见到了被关在牢中的秦凌，衣服头发都不凌乱，面色也还好，不憔悴。看着状态还是不错的。秦凌看见唐青俞，原本闷闷不乐瞬间就开心了：“哥哥，你怎么来了” “来探望你啊”唐青俞回笑道，但转而表情又变得严肃，看着秦凌有些头疼地说道：“妹妹，你这次麻烦可太大了，我当然相信你，知道你是冤枉的，但招惹上公主就不是简简单单能脱身得了，你是如何招惹上他们的？” “说起这事我也是一头雾水，在此前我都不曾同驸马讲过一句话。”想起这一连串的事情，秦凌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三个大，毕竟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被诬陷抓了进来。 唐青俞正不知如何是好，打算同秦凌商量对策时，一群从皇宫中来的皇家侍卫训练有素的闯入大牢，秦凌直觉不好，感觉来者不善。 “秦凌姑娘由太后亲自审问。”那一群侍卫像是为首的对着看管的人说。看守的人一听是太后，立刻放行。 秦凌和唐青俞自然也听到了，秦凌心中不由得一惊，看唐青俞的样子显然也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的，秦凌很快就联想到，必定是公主不敢私自处理，对自己判刑，于是便请了太后来处理此事，而早有听闻太后对公主诸多宠爱，落到太后手中必定没有好下场。 唐青俞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一向淡定的他此时脸上也有些慌张，明白此次若是让秦凌一个人面对，必定结果难以想象。落在那群人手中，唐青俞简直不敢往下想，便跟着那群侍卫说：“不知舍妹犯了什么大错，可否使我这个当兄长的一起入宫?” 那群侍卫表情都没有变化的，一刻不犹豫的拒绝了唐青俞：“唐公子，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只是这人是太后指明要的，你是保不住的，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唐青俞也是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的，便不敢强求，给秦凌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会想办法，秦凌也知既然是太后的指令，基本上是成了定居无法反抗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秦凌进了宫，给太后行了礼。看着太后的眼神，便知道太后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嫌恶。“看来此次在劫难逃啊”秦凌内心想道，但面上还是冷静的样子，似乎此次被抓来问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太后正如秦凌所说的那样，早就看秦凌不顺眼了，更何况对公主无比溺爱，看着秦凌落到自己手上自然不会放过她。 “秦凌，你可知你犯了引诱皇室成员的罪名?轻则流放，重则死刑。你可要认罪?”太后假模假意的说着，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威胁。 秦凌不卑不亢，没有被太后所震慑到，平静的说：“民女不曾犯过这些，何罪之有，又为何要认罪?” 虽说面上冷静，但秦凌心中可是无比懵逼和感觉到威胁的。也不知道自己摊上了什么事，被这么一个子无须有的罪名判刑。 太后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勃然大怒：“小小民间女子，不服管教，死性不改，罪大恶极！ 来人，上刑法器具！” 太后看着秦凌坚定的样子，内心更为气愤，索性打算直接处罚秦凌给她一点苦头吃。 没想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声音，突然响起：“太后且慢” 秦凌往声音方向看去，发现竟是唐青俞，内心稍微放下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担心，更担心唐青俞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得罪了太后。 太后见是唐青俞，也稍微收敛了些，但刑具还是上来了，面上客套的说：“是唐公子啊，我知你是个人物，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难道要跟整个皇宫作对吗?” 唐青俞也是笑笑，看不出一点不满：“自然不是，唐某就是个小人物，怎敢违抗太后娘娘的旨意。” 第717章 皇上来访 唐青俞见太后没有下一步，便继续说道：“太后有所不知，舍妹虽性情有些乖张，行事有些奇怪，但已有相许之人，对于暗许于驸马，那可是天大的谣言。” 太后却没有被这番话说服，依旧坚持不肯让步：“唐公子此话未免也太没有说服力，她心中真的喜欢谁又怎么求证?凭你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可阻拦不住我对她用刑” 正当侍卫强行按住秦凌想对她用刑之时，殿内又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众人都露出意外的表情，似是来头不小：“那不知朕是否可以阻拦呢？” 来人确实就是当今圣上，身着一身龙袍，有着九五之尊的气势。 唐青俞看着被强行压住头发凌乱，脸上已经被勒出几道红印的秦凌，内心心疼无比，又碍于如今的情况不能上去关心安慰，只得忍了下来。 而太后见皇上突然来访，明显是要插手此事，内心极为不满，立刻出声道：“皇上，这可是勾皇室成员的一介民女，不会是要为了她，惹得哀家和你的胞妹伤心吧” 虽说像是好言相劝，但语气中的威胁可谓是明显的，言下之意便是若是帮了秦凌便是与她们作对。 皇上却同太后直言不讳，坚持的说道：“朕自是不可能包庇秦姑娘的，只是秦姑娘是朕的救命恩人，不知母后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让朕亲自审理此案?” 太后见皇上如此坚持，想着也不会掀起什么大的波澜，况且自己和公主驸马也在一旁听着，也并非控制不了局面，便应允了皇上的要求。 秦凌被那群侍卫放开，稍微活动活动了下身子，说道：“民女不曾做过的事，是不可能认罪的，同我相识之人都知道，我与皇室不曾有过牵扯”驸马见此，便立刻打断了秦凌的话：“你拿不出任何证件，知道我同公主的感情深厚还妄想勾引我，你将公主放在什么地位?依我看，你如此还有不敬公主之罪名。” 驸马故意利用公主，将秦凌与公主的关系再一步的恶化，利用公主的善于妒忌，心胸狭窄来煽动她。 公主自然是很快便入了圈套，说道：“相公所言极是！此女子就是一个妄想攀龙附凤之人，还对本公主如此不敬，罪应当斩！”公主见无人回应她的话，便直接开始撒泼，拿着亲情绑架皇上：“皇兄，从小到大你对我的宠爱我是知道的。可如今我被一个小小的民间女子欺负到头上了，你若不处死她，便是给不了我一个说法！何况你是我的皇兄，难道不应该为了我秉公执法，严惩不待吗?” 唐青俞见这情形，皇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而剩下几人又是无比盼着秦凌死，暗觉不妙，如此形势对秦凌并不利，却又确实拿不出证据，内心无比担心和纠结，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皇上清了清嗓子，说道：“秦凌，你可有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 秦凌仔细回想了一下，想到此次的一个关键人物：“回禀皇上，当日有一太监传信，说是托皇上的口谕召我进宫，但跟着他却越走越偏，最后到了驸马府上。” “那你可知那太监如今在何处?” 秦凌无奈的回答道：“民女不知，自那次后民女不曾见过他。” “呵，口说无凭，谁知道是不是你随口胡诌的一个人啊”公主发出了不屑的声音，显然是一点都不相信于秦凌。 而公主说的话却也是除唐青俞和驸马外所有人所想的，毕竟毫无证据，不能凭着几句话就听信了。 此刻的太后宫中仿佛陷入了僵局，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所有人都诡异的沉默着。 而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启禀皇上，门外有个太监求见，自称是当日带秦姑娘去驸马府之人。” 此人的到来无疑的打破了僵局，皇上立刻召人进来。秦凌仔细一看，竟真是当日那传话的太监，立刻历声指认他说道：“便是此人！清晨之时拜访我的钱庄，说是皇上寻我有事，却将我带去驸马府此后不见之人！”而驸马一看清楚这个太监，心里不由得发虚，连手心中也沁出了汗，无比头疼于他的到来，立刻出声说道： “谁知道是不是你随便找来的一个人?真是难等大雅之堂，还不快将他带出去！” 秦凌冷笑了一声道：“这可是皇上亲口传召的人，莫非驸马已经有这个胆量要同皇上作对了吗?再者，当日便是你诬陷我的，如今看到这个太监你如此紧张的想将人赶走，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做贼心虚，想必这太监便是你找来假传圣旨引诱我去驸马府的吧。” 驸马听闻此话，自己的秘密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发，气急败坏，正想破口大骂反驳秦凌时，那太监便说话了：“驸马爷，您就认了吧，当日确实是您让我假传皇上口谕，说要将秦凌骗进府中” 此话一出，众人无比惊讶，唐青俞内心欢喜觉得情势即将要扭转了，果不其然，皇上历声质问驸马：“他说的可属实?！” 驸马慌忙说道：“皇上，这一切都是冤枉啊，臣不曾做过那般事啊，定是这太监受秦凌收买，所以来刻意抹黑诬陷臣的！皇上可不能轻易听信了那般小人之言啊” 听了此番话，太监却一点不为所动，说道：“小人可不是奴才，奴才不过是良心过不去看不得一人因奴才间接丧命，因此才来指控驸马的”说着，看到了公主，又反咬了驸马一口：“倒是驸马爷您啊，明明是自己看上了秦姑娘，却碍于公主不敢明目张胆，于是便想出这等法子，却并不曾想真的要秦姑娘的命” 公主的表情立刻变化了，怕是想到这几日驸马虽附和着她，却并没有严厉表示要处决秦凌，心中怒意更甚，碍于皇上太后在此并未发作，但谁都看得出回家后驸马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第718章 澄清 秦凌看着这一幕内心却是无比疑惑，不知为何太监要突然出来帮她说话，还懂得利用公主的性格反击驸马，却明白此时不是探究这个的时机，便开口说道：“皇上，此番话想必您也听到了，希望皇上能够明察秋毫，还民女一个清白。” “自然”皇上点头表示了解。 而如今下人都招认了，指控了驸马，皇上便问罪于驸马了：“他说的这一切你可有证据证明是假的?”驸马哪有什么证据啊，如今矛头却突然对准了他，本来就理亏，遇到如此场景也不该如何是好，嗫嚅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反而求助于公主。 公主见驸马如此反应，已经大概相信了太监的话。虽说内心极为气愤，甚至想直接在此狠狠给他教训。但还是因着颜面和对驸马仅存的一点爱意，为他开口向太后求情： “母后，虽说他犯下此等错误理应不可原谅，但念在女儿对他有着些许爱意的情分上，希望您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着驸马的所作所为是极为愤慨的，毕竟捧在手心上的女儿被如此的对待，当娘的内心自然是不好受。 但看在自己对公主的疼爱，还是输了情面向皇上为驸马求情：“皇上啊，哀家并非是对此行为能够体谅，但你妹妹一片真心，哀家实在不忍伤了她的心，看在我们的面子上，还望皇上对驸马的惩罚斟酌一二” 皇上见太后和公主如此说法，也不好剥了她们的面子，况且皇上也不敢明面上反着太后的意思，虽说有些对不起秦凌，但还是只罚了驸马闭门思过： “念在公主与太后的情面，朕从轻发落，罚你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了你那府邸，希望你能好好反省自己的错处，若有下次朕必将严惩不贷！” 驸马见只罚了个不痛不痒的处罚，内心自然是乐的躲过一劫，毕竟还以为自己会有多大的处罚，虽知是公主的求情，但现下心中却并没有起了多大的感激。 直接立刻接了旨表忠心，强调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并对公主一心一意，当然，此言虚实，自然是无从考证的。 虽说对驸马从轻发落，但皇上却开始追究太后毫无证据却至秦凌于死地私自用刑之事： “母后，一码归一码，此前您并无证据证明秦凌所做之事，而那些罪名也未经审判还未成立，而您却枉顾王法私自用刑，此番有些不合规矩吧，怕是让朕有些难做了。” 太后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皇上，毕竟那是实打实的事实，当时自己那番，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想撇清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便假笑了番，说道：“哀家那番行为确是有些莽撞，倒是哀家爱女心切，糊涂了，对秦姑娘也不知如何表达歉意，哀家近日得了个新奇玩意儿，生颜膏，据传效果好的出奇，涂上便同孩童的脸颊一般，不如以此为赔礼，不知秦姑娘如何想法?” 虽是询问的话语，但却已经招呼宫女拿来了生颜膏，不容秦凌拒绝的样子。 秦凌看着他们，刚刚还是一副要至自己于死地，自己的性命都堪忧的情况，同样的罪名，自己就应当被处死而驸马只是罚了个闭门思过，诬陷了自己却只是赔了个生颜膏便将此事一笔揭过了，不禁内心感叹却还是收下了。 无奈，民不与官斗，此事能被正名已经是万幸了，何况皇上已经对自己帮助，若是自己此刻提出抗议，必定会被当成不依不饶，不识抬举。于是便说道：“多谢太后娘娘赏赐，既然此等已真相大白，民女便不多逗留了，同兄长先行告退” 皇上自然也是应允。而留下的驸马死死的盯着那太监，眼神中带着死死的恨意仿佛要将那太监生吞活剥了似的，那太监也是因着驸马这眼神有些心里发怵。这一系列表情眼神变化自然是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皇上却是看着那太监的勇敢和勇于承担，便说道：“看在你戴罪立功，敢于指认的份上，你的罪责我便不追究了。并且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日后便留在宫中替我办事吧。” 那小太监见皇上不仅不追究自己的责任，还破例让自己留下伺候皇上，内心无比激动，自然是感恩戴德的谢主隆恩了。 这可气坏了驸马，如此一来，若是想找人报复，也无从下手了，毕竟人在皇帝身边，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而秦凌对着自己死里逃生的情况，又是无比感恩唐青俞：“哥哥，本来我以为这次难逃一劫，若不是你我真不会完好无损的走出来，如此你对我一次次的帮助，这等恩情我都不知道如何偿还了。” 唐青俞却有些不满的样子，说道：“你既然都唤我一声哥哥，又何必如此见外?” 秦凌见此也知是自己这番话似乎同唐青俞太过疏离了，连忙说道：“哥哥，你也知我是感恩心切，原谅我这一次了”看着秦凌笑成的眯眼无比的温暖，唐青俞也不忍心继续怪罪于她了，倒是秦凌突然想起太后宫中的一件事，面上带着怀疑：“话说回来，那太监又是为何突然转而帮助我?若是驸马一心想藏住他，他大可以跑到天涯海角之处也寻不到他，又为何突然掺和进来帮助我?” 唐青俞见此也表示茫然，说道：“这番行为说来确实有些古怪，但此事已经化解，你还是不必担忧那么多的。”虽说自己也不太明白，但还是先出口安慰秦凌。 而此刻已经等不及的一人立刻跑了过来问候，原是裴温放心不下，便一直在门口等着，见两人出来，立刻紧张的过去关怀道： “怎么样，结果怎么样?秦姑娘有事吗?里面发生了什么？太后怎么说的?冤屈洗清了吗？”这么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倒是让秦凌暖心之余又觉得有些无奈。 第719章 殿外 秦凌笑了笑，调侃道：“马后炮，刚刚怎么没见你进去帮我说几句话呀。”秦凌倒也不是真的怪裴温不曾进去帮她，只是劫后余生放松放松心情调节气氛因此打趣于裴温。裴温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却还是无比心疼的查看秦凌身上的伤痕，看着被勒出的红印，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分外刺眼，裴温立刻握上了秦凌的手，紧张的问道：“疼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马上去拿上好的药膏来帮你涂上” 裴温眼神中有着无比的疼惜，像是看着自己挚爱的珍品一般。秦凌看着这般炽热的眼神和明显的心意，若是她感觉不出来那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但是她已有心上之人，此景只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尴尬和不自在，淡淡的笑了笑，眼神转移别处说道：“我没事的，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不必如此慌张。” 而此时，一双手插入他们之间，不客气的将裴温还握着的秦凌的手撇开，秦凌一看，发现来人是诸葛云乐，倒是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可这次的事情这么大，想必也瞒不住他。想到这，秦凌就明白了他此刻出现在这的原因。 但诸葛云乐先将殿内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倒是教导起秦凌和裴温男女之礼起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既非亲人又非成了亲的新人，这么牵牵扯扯的成何体统，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秦凌莫名觉得他有些反差萌，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竟觉得他有些可爱。 而在裴温眼中却觉得无比尴尬，仿佛是被正主抓了个正着一般的感觉，立刻连声道歉，同时慌忙的解释道：“我同秦姑娘只是单纯的关心问候，并无其他，诸葛公子不需要乱想误会了”急的裴温也是神情慌忙，看这样子秦凌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裴温确实是有些越界，那般心意自己也承受不起，但看着诸葛云乐吃醋的样子秦凌却突然起了逗逗他的心思，谁让他平时都是冷着一张脸，能在万年冰山脸上看到这个表情秦凌自然是觉得新奇和有趣，于是便吐槽了诸葛云乐一句：“这么小气呀，朋友之间关心一下都不行吗?” 诸葛云乐没有应答秦凌的话，看到了她脸上的伤，直接将秦凌打横抱走，也不顾秦凌的抗议和唐青俞裴温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的错愕神情。 秦凌一脸写着不情愿又不停的挣扎着，但她的武功施展起来在诸葛云乐面前就像给他挠痒痒一般微不足道。即使再怎么用力却依旧被诸葛云乐限制着，也不知是怎么生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武功又远超于她。 毕竟诸葛云乐的武功过于高超，反抗不了也不能怪自己吧，秦凌这么想道：“反正也不会害自己，既然挣扎不了就随他去了呗”秦凌倒也是很想得开，索性就躺尸状也懒得浪费力气了。 裴温自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想追上去却被唐青俞拦住。唐青俞觉得裴温的确品信不差，也不失为一个可托付之人，但自己的妹妹喜欢谁才是重要的，于是开口半是劝慰半是提醒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裴温不是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脸上苦笑着，情绪悲伤，却是强迫自己乐观的说：“只要他们没有成亲，我就不会放弃的，凌儿是个好女孩，如若我没有竭尽全力去试一试，我会后悔的。”唐青俞虽知秦凌对于自己执着的事是个多么固执的人，但看着裴温如此的坚定，想来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改变了心意。如此，便也不说其他的了，看着他这般坚定内心颇有无奈。也不知应该说什么好，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而诸葛云乐直接将秦凌抱去了学子府，一将秦凌放下，秦凌便冲着诸葛云乐埋怨道：“你是怎么回事啊？分不清楚什么场合吗就那样，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啊，那可是在宫中，人多口杂，要是给有心之人看到不知还要做何编排呢，你就不能小心点吗，刚逃了一劫不想再生事端吧” 秦凌真的是气死了，本以为他只是想将她带离裴温的视线，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一下子就将她抱来了学子府。 经过公主和驸马的一事，虽然秦凌早就知道深宫中人心难测，人命对于位高权重者而言就是草芥，是可以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但此前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性命被人控制的感觉。 再经历一次，饶是秦凌不怕事，也不想再惹火上身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因此看着诸葛云乐如此的不忌讳，内心自然是有些紧张的。 而诸葛云乐却对此事并没有多少的想法，根本不理会秦凌的话，只是心疼着她在殿内的遭遇。 一脸担心和怜惜的看着秦凌，将她脸上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秦凌虽是孤陋寡闻，也认得出这膏药的珍贵。 她有些打趣的说道：“要是我脸上留疤了，不好看了，诸葛公子可会嫌弃我?” “哈哈哈哈自然是不会的，就算你面目全非，我也只非你不可。”诸葛云乐虽是笑着的，让人感觉他不过是说笑一般，但秦凌知道，他眼神中透露的坚定和认真并非作假，那种闪着希翳的光芒，眼神中对着自己无比的心疼，在很久很久以后，秦凌也对此刻的诸葛云乐，此刻的场景，记忆犹新。 秦凌看着诸葛云乐固执的要替自己包扎，有些无奈也有些暖心，拿出了太后当做赔礼给自己的生颜膏想用上。 才刚拿出来，就被诸葛云乐一把打翻在地，气愤地说道：“还用它干嘛！太后那个老女人那般恶毒，那么对你，就不要用她给的了，看到这个东西，我心中就气得慌。” 秦凌本觉得这话没有什么毛病，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被太后那般对待?” 第720章 出宫 其实秦凌早就有感觉，诸葛云乐怎可能那般安分的待在外头，但对于他对里面的一切知晓的那般清楚还是微微惊讶了，就算是唐青俞告诉他的，也不应该会那样清楚，再说了，唐青俞一直在她身边，哪有时间同诸葛云乐交流的那么详细。 便拉着诸葛云乐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说实话，你知道骗我你不会好过的吧，我以后理都不会理你你对我一点都不坦诚，真是可怜了我这孤苦的弱女子啊，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诸葛云乐听着脸上一头黑线，手无缚鸡之力?也不知道自己衣服那几个黑鞋印是谁干的。自己算是怕了她了，若不阻止她的话，估计秦凌会自己一个人出演一场大戏，那时候才是把众人引过来了 为了阻止这种尴尬的场面发生，诸葛云乐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凌：“一开始我便得知了太后抓你去问话，但碍于身份，没有办法像唐青俞一般随同进了太后的寝宫，所以我便一直待在屋顶，太监那一事也是我的意思，本就是个墙头草，稍微威胁了下便将自己的主子出卖了。” 原来如此，秦凌之前一直疑惑为何那太监突然变卦，出卖自己的主子来帮他，原来是因为诸葛云乐暗中在帮她，虽然她知道，诸葛云乐绝不会袖手旁观，但她没想到他为自己默默付出了那么多，若不是太过于生气说漏了嘴，自己又不停的闹着，或许诸葛云乐压根不想将此事告诉秦凌。 秦凌得知了这些，心中又感谢又感恩，自己走到今天收获了不少感动，对着诸葛云乐这么一个美好的意外，秦凌内心升起了一股暖流。 虽说一路不少的坎坷也遭了许多算计，但同时也得到了收获。 诸葛云乐却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他喜欢秦凌，便觉得自己对她的好是天经地义的，倒是那个小太监…诸葛云乐皱了皱眉，脸上明显的不悦，说道：“可惜那太监竟然因祸得福，得了皇上的赏识在殿前伺候着，他卖主求荣是小事，可他竟敢间接伤了你，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这事确实不好办。” 但秦凌对那小太监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想，怎么说也算是帮了自己，如此一算倒也没了什么。况且主谋已经被惩罚了，对着那么个小人物发难也不起什么作用。 看着诸葛云乐那般的生气，秦凌还是为他顺了顺毛：“我这不也没事吗?殿试结果还没出呢，你不为了你自己也为我想想，我可不想再被喊进宫问话了。最主要的是…我钱庄的生意已经有些日子没顾上了，要是再不回去怕是要损失不少客人了。” 诸葛云乐却是头疼，自己的老婆是个小财迷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虽说嘴上不情愿，觉得秦凌太过投入于自己的生意忽略了他，但心中还是放心不下秦凌一人回去：“回去可以，我同你一起”秦凌刚想说出拒绝的话让他好好休息等待殿试结果，想了想觉得自己说了诸葛云乐也不会听她的，索性就同意了。 才刚一进门，陌晚便迎了上来，她没有诸葛云乐和唐青俞那般大的本事，可以出入宫中，但又无比的担心秦凌，何况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自己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天天的待在钱庄里边等着，怕自己错过秦凌回来的时候。 但陌晚看到秦凌的瞬间还是惊呼出了声：“小姐！你的脸是怎么了”其实秦凌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太后那时还来不及用刑便被人打断了，自己也只是被勒出了几道红痕，对于诸葛云乐将自己五花大绑包成了像是自己即将要毁容的样子实在不理解，但诸葛云乐无比坚持，说这样好的快，秦凌也懒得同他计较这件事，便由着他去了，没想到反而吓到了陌晚。 看着陌晚迫切的关心自己，秦凌赶忙出声安慰道：“只是轻微的红印，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给磕磕碰碰到了而已。”陌晚虽不怎么相信秦凌这番话，但秦凌固执的坚持这套说辞，陌晚也便勉强带过了此事。 秦凌从宫中回来了的消息不仅是钱庄的人知道了，此事也传入了郡王的耳朵中。 听说秦凌平安无事，郡王半是意外半是愤怒，直接将上好的瓷杯狠狠的摔在地上，说道：“怎可能?都惊动到了太后了秦凌怎么会一点事没有?！那罪名可不是小事，那日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郡王的手下看着自己的主子大怒，也不敢迟疑，立刻回答道：“回郡王，属下不知，此事因是牵扯人之多，所以消息不允许传出，若想知道为何怕是要去问驸马爷了” “一群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一点消息都打听不来”说着觉得看着他就心烦，便让他赶紧出去 而郡王的属下自然也是觉得自己解脱了，告了退之后那速度，溜得比兔子还快，生怕郡王将他抓回去再骂一顿。 郡王一人待在书房，怎么也想不通，觉得会不会是秦凌的靠山格外的强大，好奇她背后之人是谁。但自己想却怎么都没头绪，乱成一团。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干脆去问当事人——驸马。于是便得了空前去驸马府。 而驸马听说是郡王来，要见他。内心本能的不情愿，便想叫下人打发了他走，但郡王却不听下人们劝的话，硬闯了驸马府，而下人们也知他郡王的身份，又不敢伤了他，他便一路直接闯进书房。 驸马老远就听到了这些杂乱声，但也知郡王执意闯入下人也拦不住他，但他看到郡王就来气，而郡王显然没有意识到驸马对自己的烦躁心情，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当日发生了何事，为何秦凌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 驸马却根本懒得理会他这个问题，反而是无比愤怒的冲着郡王，表明当日那个计划导致的后果。 第721章 同床共枕 “你可知道，因为你口中那完美无比万无一失的计划，我如今不仅得罪公主，在家中被冷眼相待，一点小毛病便被打。还得罪了太后和皇上，如今他们对我的偏见颇深，怕是难以挽回了。”驸马说着，还带了些咬牙切齿和懊悔的意味，若不是郡王，他便不会落到这份田地。 郡王也是有些许莫名，不知为何一下子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局面倒是一下子变为了占下风。看着驸马那般震怒的表情，也知大概是计划失败使驸马失了信任，也不敢再提宫中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先宽慰驸马：“不必太过担心，这事时间久了啊，自然被皇上和太后所淡忘，只要如今对公主好些，此事便很快解决了”说着，又用利益引诱驸马，唯恐失去了这个盟友：“你想想，若是放弃了，那我们都不会好过。经济命脉就在于能否打到秦凌了，可不能放弃啊。” 驸马如今却不为所动，宫中的事也不敢同郡王讲，若是给传了出去，必定会怀疑自己干的。 驸马已经不想冒这个风险了，皇上对秦凌有着明显的偏袒，若是自己再趟这趟浑水，还不知下场如何。因此对于郡王的劝说，驸马根本不予理会，坚决表示退出，说自己如今想修身养性来搪塞郡王。 郡王心中那个火呀，但如今在驸马府，纵使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在别人的地方教训驸马。因此怒气冲冲的走了。 入了深夜，秦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总感觉有个东西堵着一般，烦闷不已，几乎想穿上衣服出去散步了。 而此时自己的房中闪过一个人影秦凌立刻装睡神经却紧绷，说来也怪，这么大晚上的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应该感觉到警惕和害怕啊，但秦凌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仿佛直觉告诉她此人绝对不会伤害她。 突然，那个人影越来越靠近，直接钻进了秦凌的被子！秦凌刚想大叫，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被一双大手遮住了嘴巴不让她发出声：“你别怕，是我。” 诸葛云乐?！秦凌拍了拍自己嘴上的手，示意他放开，定睛一看，果然是他。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有些惊讶：“大半夜不睡觉你跑我这边干嘛？睡不着出去跑步练功锻炼身体啊。” 诸葛云乐从背后抱着秦凌，蹭了蹭她的脖颈：“我特意来暖床陪睡的”说着撩人的话但秦凌心中毫无波动，反而想给他一拳。 不过诸葛云乐来的正好，秦凌也恰好有事想同他一起讨论： “驸马的事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必定是有所预谋的。他此前连我一面都未曾见过，我对他也没有映像，又会如何突然诬陷自己芳心暗许，暗恋许久这一说呢？”诸葛云乐却并不想谈这些，美人在怀，谈些煞风景的事做何? 于是拥紧了秦凌，安抚道：“此事我自有蹊跷，因此必定会查清的，很晚了，再不睡对你身体不好。”秦凌也不坚持，想着一时半会也探讨不出什么，便也睡下了 次日，陌晚进房伺候秦凌梳妆，刚想叫秦凌，却被眼前的场景给惊讶到打断了，一声“小姐”还没说完便硬生生呃在喉咙里。 只见自家小姐和诸葛云乐相拥而眠，陌晚瞬间联想到些不纯洁的事。但那一声已经将两人吵醒，秦凌见陌晚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不免有些尴尬，羞涩的解释道：“我们只是躺在一起，昨夜我睡不着他便来陪我，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陌晚一副“我懂的，你不用狡辩了”的一脸了然的表情，倒是让秦凌颇为无语和无奈：”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呀也不知道陌晚想到哪里去了”诸葛云乐却突然伸手将秦凌霸道的挽进自己的怀抱：“害羞什么，反正也是早晚的事，不如提前预习一下?”陌晚看着两人，脸直接刷一下羞红了，丢下句“小姐卜安找我”便跑了出去。 秦凌看着陌晚这一系列的反应，不禁无语和感慨道：“她怎么比我的反应还大?是不是应该给她介绍个好人家了。”说着，也没有想得到诸葛云乐的回答，瞥了一眼诸葛云乐便继续睡下了。 秦凌的死里逃生使四大钱庄的人一下子如临大敌，本以为此次便可以一举将她拉下，没想到秦凌安然无恙的出了宫，想到如此，更是引起了众人的恐慌。虽说宫中的事消息封闭，但他们也有听到了些风声，是太后亲自审理问话的此事，而这样都能逃过。 这些不安立刻引起了杂乱的讨论： “这样都能没事，怕是有些奇怪吧”“谁知道是怎么出来的”“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啊，命大”“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是个隐患啊”“何止是隐患，再这么下去，非得骑到我们头上不可。” 众人的心中皆有恐慌，独占鳌头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个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而那个人竟然只是个初出茅如的小丫头。人群中只有一人未说话，等到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之时，那人才开了口 原来是冯万里，冯万里清了清嗓子，说道：“安静，各位安静，能否听冯某说几句”因着冯万里在众人之中还算有发言权，于是安静了下来准备听他说，冯万里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便开口道： “我们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四大钱庄的威严何在?我们的地位何在? 但秦凌勾搭上了唐青俞，若是明着来，我们是斗不过她的，因为唐青俞必定会出手，到时候不说惨败，也是个两败俱伤。 依我看，对待这样的不守规矩不服管教桀骜不驯之人，就得暗着来。” 底下立刻有人呛声了：“就只会说！具体方法呢?” 冯万里诡异的笑了笑，一张脸写满了不怀好意，在这般的环境下竟显得有些可怕，他看似是回答那人的问题，实际上更像自顾自的说着： “只有死人才会毫无威胁。” 第722章 预谋杀害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出声了，彼此都不出声，众人都被这个说法给震惊到了，但不代表他们就会放弃这个计划，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有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他人的死活对于他们而言，并不多么重要。 冯万里继续煽动着：“若是她不死，那便是我们死。我们大家几乎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有一个家要养，没了经济来源，我们应当如何维持?如何供养家中老少?”不少人已经被冯万里所说动了，有不少附和的声音劝说着他人。 法不责众，一个恶毒的想法若是多数人一起实行，那么他们都是认为自己没有错的。几乎没有多少的挣扎，众人便商讨出了结果，认为这样是此事最好的解决方式，他们特意集资，高价请了个杀手团，据说只要钱给的高，就没有杀不掉的人。 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此消息很快便被唐青俞得知，唐青俞并非不想帮秦凌，只是突然想到因为秦凌感谢自己而诸葛云乐吃味的样子，索性将此事告知给诸葛云乐，让他来解决此事。 傍晚时分，天刚朦朦胧胧的黑了下来，秦凌用过了晚膳便回房了，也无所事事，便开始在纸上胡乱写着一些鬼画符。 突然，门外传来了些声响，似乎有人在门口。秦凌便立刻向门外往去，果然看到一个人影，因着最近诸葛云乐不住的神出鬼没，而这身形又同诸葛云乐极为相像，秦凌便以为是诸葛云乐又来找他了，心中暗自欢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假装没有发现他的样子 但他迟迟不肯进来，也不知在犹豫着什么，秦凌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轻声说了句：“诸葛云乐?”表示询问。那人影却突然向前走去要离开。 秦凌好奇心大发，也惯是个闲不住的人，待在屋中无聊还不如跟着出去。那人影闪的极快，若不是秦凌有心追着还真查看不到他的去处。但秦凌追了一段路便发现了不对劲，原来这个人影带着她越走越偏，一直到了城边的森林，秦凌向来胆大，也就不曾想过原路返回。 突然，那个人影停下，秦凌借着光线看出他并不是诸葛云乐，甚至自己根本从没有见过他，那人拍了拍手，从森林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帮人，看样子应当是他的兄弟。那一群人将秦凌包围了起来，手上都拿着武器。 他们想要干什么，秦凌已经不言而喻了，怕是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的要找自己算账的。 秦凌冷笑的看着他们：“一个个上，还是一起来?”那群人也不含糊，直接拿着武器冲上来秦凌除了在诸葛云乐面前，武功不算弱。很快就解决了开头几个冲上来的夺了他们的武器，招招直击要害。 但一拳难敌四手，他们又擅长武器配合默契，想必干这样的事应该不是第一次了，秦凌单打独斗，几招下来也有些吃力。 而那群人所剩下的惊讶于秦凌的身手：“怎么这么难搞啊这小娘们，一开始可没说她会武功的”“对呀，早知道多要些钱了”秦凌同时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趁他们两谈论分心之时，秦凌打算抓准这两人进攻，但拉动到了刚刚打斗时所产生的伤口，一时手软打偏了，只打到其中一人的后背，但那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秦凌想要从他们两个身上下手，也看得出秦凌明显体力不支，不如一开始时那般的能打有精神。 他们可不给秦凌一点喘息的机会，操起一把砍刀就往秦凌的脑袋上劈过去，秦凌勉强躲过了一劫，但由于体力的透支和一身打斗时的伤已经不如一开始那般敏捷了，躲过了一个人的攻击却躲不过另一个人刺向她心口的剑。 等她看到时，那人已经刺了过来，秦凌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但无奈时间差了一点，她躲不过去了。 但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产生，千钧一发之际，一身玄色衣裳的诸葛云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朝那人的手腕打去，剑应声落地，掉在了秦凌的前面。 秦凌还是有些懵的，不知为何自己都觉得自己要死在这帮人手上了，诸葛云乐突然出现了。在这仅有的愣神的片刻，诸葛云乐已经解决了所有人，仅留下一个活口用于问话。 秦凌内心虽然感叹诸葛云乐的武功怕是自己这辈子都追不上去了，对他的武功有一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但嘴上还是埋怨道：“你还真是赶着点来的呀，多一刻不多少一刻不少，那你可知道你慢那么一点我就要去黄泉了?” 诸葛云乐不住的道歉，脸上写满了愧疚：“其实我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旁边观看未曾出手掺和”听了这话，秦凌心中更加不爽了，敢情自己打的那么要死要活的，他在一旁看戏不来帮自己? 诸葛云乐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秦凌肯定会变脸，于是赶忙解释道：“我本来只是想看看你的武功有没有进展，不料却让你受伤了，是我的疏忽和不是，对不起”看着诸葛云乐无比真诚的道歉，心中也无法对他再生气了，她知道他并不是刻意的，但对他这样袖手旁观的行为还是很不满，即使在心里消了气，面上还是恶狠狠的警告诸葛云乐：“这次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了，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说着，也没有管诸葛云乐反应，便转身询问那个唯一留下的活口：“说吧，幕后主使是谁?” 诸葛云乐虽看着秦凌表情凶巴巴的，但听到这番话也明白她此刻内心已经差不多原谅他了，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 却见那人表情痛苦，面目狰狞，诸葛云乐直接一掌拍在他胸口，那人将口中的东西倾数吐了出来，秦凌开了救济堂，对着基本的药材也能认得出来一些，一眼边看出那是毒药。原来诸葛云乐在阻止他服毒自杀。 第723章 撒狗粮 那人见自己的意图被识破，顿时慌了神，诸葛云乐却不甚在意，依旧风轻云淡的说着，但话语却是像沁了毒的刀子一般渗人：“你可知道，蛊毒散?” 听闻此话，秦凌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位民间大夫曾无意提起过：蛊毒散，被誉为最可怕的毒药，是又蛊虫的幼虫制成，虽说看起来是死物，但一旦让人服下去，蛊虫便会在他身体中安家，靠着吸食人体内的物质存活。 到后面，服下了蛊毒散的人会四肢尽废，筋脉尽断，但却还活着，有意识，每日都可以感觉到蛊虫在一寸寸的啃食着自己却无能为力，每日都在奔溃的边缘，宛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这般可怖的毒药自是十分出名的，那人一听到这话，脸色便立刻变了变。 诸葛云乐继续说：“不巧，我近日刚得了一包，还不曾见识过它的厉害是否如传闻中一般，如若你不配合，我倒是可以让你试试。” 说着，诸葛云乐凑近那人的耳边，低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在模仿虫子啃食他的体内，那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恐惧的表情，连声跪地求饶：“不要不要！我说我全部都说！是四大钱庄，他们集资请了我们来杀害她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秦凌一听，无奈又郁闷，暗想道：“一天天的都是这四大钱庄不安分，天天搞事情，而且智商又不高，我就算不死也要给他们隔三差五这么弄烦死了。”想着，又觉得那人估计也只知道这么多了，留着也没用，自己杀了他那么多兄弟不知什么时候他会不会直接来报仇到时候又是个麻烦事，索性直接杀了给他个痛快。 说她恶毒也好，心狠手辣也好，留着他就是留了个定时炸弹，对于这样的杀手来说他找秦凌报仇的概率很大，说不定哪天就给他偷袭了，自己给一抹升天了找谁哭去?他又不会感激自己今天放了他一马。秦凌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 诸葛云乐显然也是认同她的做法的，对于他而言，没有必要的善良便是愚蠢，看向秦凌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和认可。 秦凌突然想起诸葛云乐刚刚说的话，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得到的蛊毒散啊” “我骗他的，不然他怎么肯说?” 秦凌想起刚刚笑容诡异的诸葛云乐，没想到那竟是随口说的，调侃道：“你这逼问技术放在监狱里那可是大红人了” 诸葛云乐宠溺的刮了刮秦凌的鼻子，说道：“不许模仿” 便将自己的衣服脱下为秦凌披上，直接抱起秦凌走回房中，秦凌倒也是难得的没有反抗，只是脑袋埋进了诸葛云乐的胸口，假装别人看不见自己的鸵鸟心理。 到了房间，诸葛云乐温柔的将她放了下去，动手想脱她衣服。秦凌立刻警惕了起来拦住他：“你要干嘛?” 诸葛云乐温柔的解释道，却带着不由拒绝的语气：“帮你上药，乖” “我自己来就可以” “在后背你怎么自己来?” “那我叫陌晚来” “不可以！”诸葛云乐语气突然严厉，明显着要是秦凌不答应他他就不罢休：“我不可能让你被别人看到的。” 见状，秦凌也知拗不过他，如果等诸葛云乐急起来，可能会把自己直接拍晕帮自己上药的，比起那样，还不如直接清醒着，想着，秦凌瘪了瘪嘴：“那你不准乱看，乱动” “好”得到了应允，诸葛云乐便将秦凌的衣服缓慢轻柔的脱了下来，怕碰到她的伤口。细致的帮秦凌擦着膏药。秦凌没有想到的是，诸葛云乐竟真的安分的帮她好好上药。 这一切却引起来巡逻的下人注意，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心中警铃大作，以为是一个刺客。立刻打起了府内警报，倒是把在诸葛云乐怀里的秦凌吓了一跳。 众人集结围在秦凌房外，仿佛他们都不曾睡觉一般神速的穿好衣服就奔过来了。下人们不敢贸然进去查看，于是卜安便自告奋勇，率先进入房中探查，看着自己的主子衣裳半解，而诸葛云乐正压在她上面这一限制级的画面，饶是卜安一向冷静平淡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恨不得掐自己一下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却看到了秦凌光洁白皙的背上道道刀伤格外触目惊心，似乎受伤时间不久，还尚未结疤。连忙出声问道：“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诸葛云乐见卜安直愣愣的盯着秦凌看，又莫名的不开心。就将帘子放下遮挡住了秦凌，迎上卜安的眼神斥责道：“你家小姐就这么教你的吗?得到了允许吗就往房间里闯，一点规矩都不懂！” “是属下办事不力不守规矩。”卜安低下头认错。倒是让秦凌不开心了，出声责怪诸葛云乐道：“你凶她做什么啊?不也是担心我才进来的，不识好人心。” 说完又对卜安安抚道：“我没事，不必如此警惕一点小事弄得大家都跑出来，倒是让我不安心了，你可以出去了，并告诉他们都回房歇着吧。”说是安抚，实则更像敷衍卜安。 因着秦凌觉得此事太过于尴尬，老让卜安盯着自己也怪难为情的，便想赶紧让她离开。卜安得了吩咐自然也没有停留，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一出门便被陌晚抓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小姐到底怎么了？里面发生了什么？”陌晚又转而注意到了卜安通红的脸，更为好奇了：“你脸怎么这么红?” 卜安一摸自己的脸，果然是烫的，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陌晚便自顾自的开始脑补起来，并觉得自己的脑补很有道理，同卜安悄悄说：“莫不是小姐和诸葛公子在那啥动静太大了，把我们弄醒了，结果小姐害羞便叫你出来遣散我们走，这样他们好继续” 说是悄悄话，但陌晚的音量不是一般的大，说到激动处又是自己提高声音，在屋中的秦凌也听到了，无奈问天：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第724章 因祸得福 次日，一人进森林想打猎，却发现一人姿势怪异的倒在地上，本以为是醉倒的酒鬼，于是上前想叫醒他，这森林毕竟有些飞禽走兽，一个神志不清的人醉倒在这也是很危险的。 但正当他走近时，才发现那竟是个死人，鲜血已经干涸了，一剑封喉。那人无比的害怕，打猎的心思也没有了，丢下东西就往外跑。 自此，树林里杀手的尸体便被发现曝光了，很快传遍了京城，但那些杀手干这行已久，不少人的亲朋好友就是为他们所害，对这些人早已恨之入骨，得知他们离奇死在了树林，都觉得这是他们活该，是他们不顾他人性命的报应，也无一人同情他们。 冯万里自然也得了消息，得知不仅没有杀掉秦凌，而且前去的杀手无一人生还，气得震怒，不相信这么多人还打不过秦凌一人。于是又叫来了当日的几家商议。 但此事已经闹大，那些杀手又是臭名远昭，可以说是众人唯恐避之而不及，上次乌泱泱的一群人这次来的已经少了很多了。并且他们明显的怕极了，自己同这件事会牵扯上关系。 “说起这事呀，我当时也是不同意的，只是众人都那么说，我也不好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就是呀，也不知为何提出这么个建议，杀人那可是不小的事啊，要不是你们都同意，我是万万不敢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有人带了头”低下一人虽没有指名道姓，但矛头已经直指冯万里，很显然，众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此话一出埋怨他的话便又议论开来了。各个人都想撇清关系，像是找到了个宣泄口，将冯万里推上了风口浪尖之地，众人的想法便是若是真有什么事，查到了那杀手是他们派去杀秦凌的，那便由冯万里一人顶罪就好了，反正这主意也是他提的。 而在这群人当中，唯有苏清河不参与他们的对话，冯万里像是找到了救星，便询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苏青河喝着上好的龙井，淡淡的笑着，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冯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当日之事一起同意的，我们便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绝不会为自保卖你一人出去的” 对于此番话，可谓是这场风波中唯一站在他这边的人了。 可冯万里看着秦凌的生意步步高升，越做越红火，同时，四大钱庄的生意也日日在流失，对于这个现象，冯万里正头疼着呢。但没想到秦凌却突然拜访 几人瞬间有些慌张，毕竟前几日是他们叫杀手去的。而秦凌面色自若，像是简单的来串门一般。但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都是商场打磨滚混过来的，仅是难看了片刻的表情便恢复了原状，如此，秦凌倒也没有戳破他们，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找了个主位，而其他人有一人想发难，却看了看其他人的眼神明显的劝阻又憋了回去。 “今日我来呢，也没有什么大事，虽然我们是竞争的关系，但在座的各位都算是我的前辈，这么久以来不曾来拜访大家，正好今天赶巧，都在这”秦凌的话看似是晚辈对长辈的恭敬，实则是话中毫无敬意，反而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 但既然秦凌如此客套，其他人也不好薄了她的面子，互相之前都开始寒暄，好似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秦凌笑着，却笑不及眼底，可以说是冷眼看着他们：“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树林杀手尸体一事，赶巧，那些人便是我杀掉的。 众人都说他们是报应，但我却觉得他们是受人所托。 前几日听说前辈们有一次聚会，之后找了那群杀手们。 不知我被预谋暗杀的事情同此事有没有关联呢?” 秦凌说道后面，语气越发的冷了。众人也不傻，并非听不出什么意思，但还是假装着与此事毫无关系的装傻： “我们能同他们有什么联系呢” “我们可是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商人” “秦姑娘这话未免也有些太挤兑我们了吧，难道你怀疑是我们干的?” 没想到一人竟反咬一口，秦凌连面上的友好都懒得同他装了，冷笑一声：“诸位恐怖不知，当日他们死前，早已将你们一个个都供出去了，连如何找到他们，给了他们多少钱都说的清清楚楚，不知是我太过挤兑，还是你们心虚，心里有鬼呢？” 众人听了此话心中一惊，谁都没想到杀手竟然将他们供出去了，冯万里找来的人竟然如此不可靠，此时已经死去的杀手早给他们问候了一遍祖宗十八代了。 但一人却呛声道：“口说无凭，单凭秦姑娘几句片面之语难道就要定我们的罪?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们为何要承认，有本事你就将证据拿出来” 秦凌连一个白眼都不想给他们，同他们争辩的心情都没有，直接从衣服中掏出了四份铺子转让书。待所有人都看到了，面上皆是不屑，他们认定了秦凌拿不出证据，竟妄想让他们无偿将铺子转给她? 秦凌看着他们的神情，也不恼，待所有人看完后才说了话：“当然，平白无故空口无凭的让你们签下这份转让书是不可能的，但你们知道那群杀手一共有多少人吗? 如果你们认真去计算过，就会发现人数和死亡人数不一致，还差了一人。 因为那人便是我专门留下的唯一活口，当然你们可以不签，但辩解的话就留到大牢里面去说吧” 秦凌这番话很有说服力，不少人表情已经松动了，但冯万里坚决不同意，怎么也不肯松口。 最先签署的是其中一人，因着明哲保身的缘故，宁愿花钱买个平安，要知道，就算没了铺子也并不代表活不下去，可进了大牢那日子可就是没了盼头了。 有了一个人打头阵，剩下的两人也都签了字，只剩下冯万里依旧固执的不肯妥协。 第725章 梅湘华 秦凌也不急，待三人都签完后冷笑着看着冯万里，说道：“若是有人不知好歹，可别怪我毫不留情了。”其他三人也在劝着冯万里将转让书签了： “签了吧，总比蹲大牢好” “你也看到了，乡亲们对这些杀手有多厌恶，要是让乡亲们知道我们同他们有牵连，那便会牵连到我们” “你不签可以，你自己一人倒霉就好了，别扯上我们”众人七嘴八舌，说到底，不过是生怕冯万里不签秦凌一个不开心便将全部人都供了出去。看着这些人，冯万里直觉得恨铁不成钢，纵使心中有千般万般的不愿，还是压着这火将转让书给签了。 秦凌见目的达到，立刻喜笑颜开，说道：“多谢各位的配合，希望还能有跟各位如此友好双赢的合作。”众人的面色像吃了十只苍蝇一般，心中对秦凌的怨恨又多了一层，但此刻没有人敢说些什么，生怕秦凌一个不高兴便将事情全部说了出去x。秦凌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意见，开心的收铺子去了。 而冯万里却不好过了，自己的一家铺子拱手让人，让他心中顿感难受，不由得斥责旁人道：“你们怎么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就把那签了?你们怎么知道她说的一定是真的不是吓唬你们的?”旁人也不惯着他，直接回嘴过去：“说那么多，好像只有你最明白一样，你不是也将转让书给签了吗？”那人面上的不屑像是狠狠的打了冯万里一个耳光，冯万里受不了这个气，愤怒的起身离开了。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数着变卖铺子得来的钱，样子活脱脱像个奸商，诸葛云乐打趣道：“一个人跑那去不怕他们有埋伏啊，别人都要命你就要钱”说是打趣，但对秦凌自己一人跑去的行为也有些不满。秦凌也不反驳他，毕竟对于她而言钱真的很重要，况且自己也确实没有同他商量过，便跑去他们那骗他们签下转让书。 而因着秦凌的一通敲诈，本就摇摇欲坠的梅湘华更加困难，如今冯万里和众人的铺子都转让给了秦凌，连找个人补上空缺都没有人愿意借她。再说了，借了她便是要不回来的，于是不仅上交给驸马的供奉少了一半，就连自己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这日又到了要供奉的日子，梅湘华战战兢兢的将银子交给驸马，低着头不说话。 驸马看着少了一半的钱数，愤怒的斥责道：“你看看你交上来的！仅仅达到了以往的一半，你将铺子变卖一事我看在你供奉钱数没有减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可是你竟如此无能！连供奉都敢”梅湘华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双眼睛目中含泪，可怜兮兮的望着驸马。 驸马竟觉得自己有些心动，梅湘华显然是注意到了驸马的眼神变化，心生一计，自行站了起来，身体贴近了驸马，媚眼如丝的样子，轻声说道：“驸马，奴家已将自己的家当都赔了出去，实在是没有银子了”说话婉转，像是在同心爱之人撒娇一般。 “可否宽限奴家，奴家自己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啊。驸马，您这衣服，染上了些灰尘，奴家帮您拍去”说着，双手抚上了驸马的衣服，看似在为他拍去衣服上的东西，但实则暗暗用力，反倒平添了几分勾引的意思。 梅湘华不傻，她知道自己如今将铺子都输了出去已经没有了凭仗，若是不利用自己的优势哄着驸马，那自己可就难过了。 驸马显然是很吃这一套，他觉得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梅湘华的那种妖娆特别对他的口味。伸手按住了梅湘华的手，说道：“这些事，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不景气，也怪不得你”说着，便想将梅湘华往怀中拦。 却没有料想到梅湘华轻轻的推开了驸马，说道：“奴家不是那般轻浮的女子，虽对驸马有着些许好感，但驸马已是有夫之妇了，这样不合理法。”驸马内心对她的好感倍增，心中觉得自己一定要得到她，于是便劝说道：“实不相瞒，我对你也有些情动，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说着，便用力将梅湘华挽入自己的怀抱，梅湘华虽然嘴上一直在抗拒，但实际上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的反抗。更是把驸马的心勾了起来，此前一直碍于公主，不敢做出什么太大的举动，但如今有人送上门来，他自然也是不会客气的，直接将梅湘华抱到了床上，放下帘子遮蔽住了两人，梅湘华抗拒的声音很快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呻吟… 事后，梅湘华像是羞极了似的，躺在驸马的怀中将头埋入，驸马只以为她是害羞了，便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别害羞了，我既然这样对你，便会对你负责的。” 但他看不见的是，埋在自己怀中梅湘华面无表情的脸。 而梅湘华皱了皱眉，心下有个计划，此时应该便是最好的时机了，她发出了低声的哭声，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驸马自然是连忙着急的问她怎么了。 梅湘华边哭边控诉着秦凌，眼泪布满了脸庞却刻意的不崩坏表情，倒是有些梨花带雨的感觉： “奴家并非不交上一定数目的供奉，奴家也不想看您难过烦恼，只是实在是形势所迫。 我本就变卖了铺子，已经是很困难了，此前的供奉是我将自己衣食住行日常需求的老本都拿了出来才勉强维持的 可那秦凌也太过欺人太甚，不停的敲诈我们，导致我现在…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我一个女人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有幸得到驸马青睐，请您一定要为奴家做主啊！” 驸马见梅湘华如此，满脸心疼的安慰她：“你放心，此事我必定会帮你的，等我的好消息。”说着，又重新将梅湘华揽入怀中。 在驸马看不到的地方，梅湘华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有些可怖。 第726章 又见驸马 过了几日，驸马知道这事怕是必定要找郡王一趟了，便主动去了郡王府拜访。郡王听闻是驸马来，喃喃自语道：“此前不是已经拒绝合作了吗，又来找我干嘛？罢了罢了，怎么说若是他能同意，除掉秦凌也是个很大的推动力。”于是便让他在大堂等着。 驸马见郡王来了，寒暄道：“多日不见郡王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郡王也懒得同他扯那些弯弯绕绕的，他直接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此次来是有何事?”驸马见郡王如此直接，也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来同郡王谈合作的，我愿意同您一起，除掉秦凌” 郡王开心之余有的就是惊讶，前段日子死活不肯松口，而今日却突然拜访主动要求合作，若不是有什么事，郡王还真不信驸马突然想要帮助他了：“你怎的突然开了窍，莫不是有其他事?” “秦凌收了四大钱庄的铺子，我这供奉一下子少了一倍，心中不平，此人不简单我们必定要联手除掉她”驸马告诉了郡王部分的原因，却并没有打算说出自己同梅湘华的事。虽说朋友的朋友就是敌人，但是他们两个的合作也是因为利益所致，难保以后不会发生什么变故，若是让郡王知道了自己这事，就等于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皇上和太后已经对自己很不满了，公主也不会替自己求情，对于郡王，驸马还是不敢也不会完全相信他 而郡王听了此话，才知他这是在利益上吃了亏，挖苦笑话道：“前些日子我早就同你说过，你不肯听，如今这般也是正常的。我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若不除掉秦凌，我们的日子都会很难过。” 驸马听了这般挖苦也是有些来气，便说道：“你是有什么妙计?”郡王也懒得同他计较话语中的不屑，冷静的说道：“对付秦凌，明着来是不可取的，毕竟唐青俞也是一个人物。对于她只能智取” 听了这话驸马倒也是来了兴趣：“如何智取法？” 郡王笑了笑，将计划完整的说了一遍，驸马也觉得此举可行。 次日，秦氏钱庄的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陌晚上前询问，那小厮却不肯说，只有秦凌来了才肯说。这时正巧秦凌从门口出来，听到了这番对话，便说道：“我来了，是寻我有何事?” 那小厮毕恭毕敬的说道：“秦姑娘，我家主子，也就是郡王请你到他的府上做客” 秦凌疑惑，郡王同她并无什么交集，又为何突然让人来请她去做客，秦凌又想起上次驸马陷害她一事，刚想拒绝，转而又想到自己的义兄唐青俞在官场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郡王也同样是，不好驳了郡王的面子，说不定会让唐青俞难做。即使心中还是有警惕，却还是无奈答应了。 郡王早早的在里殿里等着秦凌了，秦凌刚想行礼便被郡王拦住，郡王抓着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当秦凌起身时又立刻放开了，此举不由得让秦凌放松了几分警惕，觉得郡王是个有礼之人。 谈话间郡王也是亲自为秦凌斟茶，询问她最近钱庄的生意，像是多年的好友那般的关心，却不越界。秦凌对郡王产生了些许朋友间的好感，觉得此人和善有礼，可能并非是有什么目的的，但她没有表露出来，毕竟第一次见面的人，秦凌不可能那么放心，况且突然将自己请来，也不知是为何，于是便询问道：“郡王，我们不妨直说，寻民女来是有何事?” 郡王却没有多介意秦凌的疏远，也没有怪罪她态度不好，而是继续友善地说道“我同你的义兄唐兄关系不错，时常听闻他同我们提起你，便有了些好奇。而秦姑娘的美名又是传遍了京城，我早些时候便想一睹真容，只是一直寻不得空，今日正好得了机会，便冒昧的请了秦姑娘来做客，希望秦姑娘不要怪我过于唐突。” 这一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寻不到任何破绽，再加上话语礼貌客气，秦凌相信了这个说法。而接下来郡王说的话，却让她无比不舒服。 郡王见秦凌没有提出什么质疑，便继续说：“犬子与你年纪相仿，正是婚配的时候，且旁人都说相貌英俊，我自小看他长大，品性也是良好的，我想的是不如将秦姑娘许配给犬子做妾室，当然秦姑娘可能不甘于给人做小的，正房也是可以的”秦凌听了此话，婉拒说自己并未有嫁人的念头，如今只想一心照顾好生意。 但郡王却不依不饶，说道：“莫名是觉得我家犬子配不上秦姑娘?”话语中有逼迫的意思，秦凌只好说：“并非如此，只是民女早已有了心爱之人，实在是承受不起郡王的好意”秦凌觉得此前对他的好印象都毁灭了，倒是让她觉得有一种不详的感觉，本能的想离开：“郡王，民女出来过久了，若是还有事我们可另约时间，先行告退了。” 秦凌正要走，不想驸马突然出现拦住了她，嘲讽地说道：“怎么?当初不给我这个驸马的面子，如今却是连郡王的面子都不给了?”秦凌看到驸马的一瞬间，便立刻明白此次郡王的意图必定是针对她而来的。 也不知道是何契机，两人竟狼狈为奸勾结在了一起，秦凌冷笑：“今天确实是有事，恕不奉陪了”说完便走，驸马正伸手想要拦住她，被郡王眼神示意停下。 驸马也没有多做阻拦，秦凌很顺利的走了，但她并不觉得这代表那两人便会这么放过她，只是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秦凌不得而知，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但自己也未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就算是把柄他们也抓不到，想到这秦凌稍微宽心了些。 却没想到，郡王立刻就进了宫要求面见圣上。皇上自然是觉得奇怪，但还是召见了他：“你此时过来是有何事要禀报?” “报告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皇上能赐婚。” 第727章 赐婚 此话一出，皇上立刻就震惊了，大惊失色道：“你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郡王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解释道：“皇上误会了，并非是我想要向皇上请旨，这个赐婚是我家犬子同秦凌姑娘的” 皇上神情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事不妥，我得先征询下秦凌姑娘的意见。” 郡王也没有半分阴谋要被拆穿的慌张，仍是不紧不慢的说道：“皇上，您这可是有所不知了。我今日来啊，便是受了犬子和秦凌姑娘的托付，因着姑娘家，脸皮薄，有些怕害臊，不好意思来主动请旨，我只好拉着这个老脸来了。 且他们两情投意合，已是私定终身，若有皇上的祝福可谓是锦上添花，相信也会是认定的天作之合了 并且已经商议好，秦姑娘是为正房，不会给别人做小的受他人的气。” 皇上思考着可行性，想着郡王的儿子的确是样貌才情品性都堪称优秀，看起来为人也很可靠，应当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再者，两人相爱，自己祝福下又未尝不可呢？思索片刻，便应了这事。 而秦凌正在给诸葛云乐梳发髻之时，听陌晚说圣旨下来了也是一脸疑惑，想着自己同皇上并无过分的交集近日也安安分分的守着自己的小生意怎的突然下了旨意? 但不容她思考更多，李公公都到门前了，诸葛云乐也不是领不清的人，立刻躲到了树上，而秦凌则是出去接旨。 李公公手上拿的，金光灿灿的，是圣旨没错，秦凌本就困惑，但还是先下跪听旨了。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开口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氏秦凌同王羲天生一对，特赐婚，即十日后完婚，钦此。” 秦凌更加疑惑了，便开口询问李公公：“李公公，皇上为何突然发布这条昭曰?”李公公答道：“自然是看你们情投意合，有意撮合于你们了。都让郡王去向皇上请旨了，秦姑娘还害羞呢？” 秦凌虽是疑惑，却无比坚定的说：“我不曾同王羲情同意和过，也不曾让郡王去请旨。 民女已有心上人，因此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毁了我的清誉，恕民女不能接旨。”秦凌无比的固执着，怎么说都不肯接旨，大有死死耗下去的意思。李公公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哪受过这种气啊，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如此难堪，下不来台，面色也不好看了，带上了几分逼迫的意思：“这可是皇上亲笔所写，亲自同意的。你如今拒绝接这圣旨，那便是抗旨，便是顶撞皇上，这罪你可担得起?” 秦凌也是个能言善辩的，自然不会被李公公这几句给说服，大有回怼他的意思：“可我同王羲之事乃是子无须有，若是我此刻接了这圣旨，那便是犯了欺君之罪，这罪名我同意担不起”李公公却懒得同秦凌争辩这些，直接说：“这可是皇上下的旨，不管是不是误会你都得接，若是不接，不仅是你不好过，更会牵连了我，所以秦姑娘还是识时务的好，毕竟抗旨的后果，秦姑娘也应当是知道一二的” 的确，秦凌知道抗旨的下场会是如何，但让她违背心意接旨，同样让她难受，秦凌犹豫不决，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让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 而唐青俞赶忙赶来及时的圆了场，先是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对李公公说：“李公公，我们都是自家人，是皇上的子民，可不能彼此伤了和气呀。 我这义妹心地不坏，就是有些倔，认死理，我帮你劝劝她，必定不会让你难做的”李公公见唐青俞来了，也知道他的来头不小又是秦凌的义兄，便松了口给了些时间让他们独自谈。 唐青俞将秦凌扯到一边，说道：“妹妹，我知道此事你不愿意，也知道你已倾心于诸葛公子不会再下嫁他人，只是此事来的既突然又蹊跷，我得知消息就立刻赶来了但没想到皇上下旨这么快。 到底是谁搞的鬼我们尚且不清楚，但如今你若执意不接旨，反倒是中了那些人的下怀，抗旨可是要被砍头的。 你别意气用事断了所有的后路，虽说十日之期少，但好过没有希望，你且先接了这旨，我们才能有机会慢慢查清，制定计划。” 唐青俞说了这么多，秦凌又怎会想不到，只是想到要嫁给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便觉得一阵恶寒，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唯一一个办法便是接下圣旨。 秦凌领了旨，李公公一行人也不愿逗留，既然秦凌肯接下这旨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便离开了秦府。 待一行人彻底走了之后，诸葛云乐从树上跳了下来，显然在树上，他们之间的对话可以一清二楚的听到。 一贯沉着冷静喜怒不显于色的诸葛云乐此时脸也有些阴沉的可怕。秦凌知道诸葛云乐的不开心，但此事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连解释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说。 诸葛云乐却是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凌儿，我是相信你的，但李公公说的话我觉得并不是骗人，他应该真的是那么认为的但，你不必过分担忧” 秦凌也忍不住了，将自己所知道的倾数告知给了诸葛云乐，秦凌说道：“我同那王羲根本素不相识，可谓是只听过一个名字。但当日郡王请我去他的府上做客，我无法推辞便只能应了下来，但他竟要求我同王羲婚配，我当时拒绝了，想要走时却遇到了驸马阻拦，虽不知那时为何他们愿意让我畅通无阻的离开，想来必定是为了如今这次的事情做铺垫。” 诸葛云乐听着，心中也暗暗有了些推测，郡王这求皇上赐婚来的过分蹊跷和突然了。 若是如此也就不难解释为何皇上会下旨赐婚了，想必是郡王不知同皇上说了些什么，皇上便同意了，而实际上皇上也是蒙在鼓里的。 更何况秦凌同郡王此前并不认识，仅限于听过名字。秦凌内心虽对此事困惑，但赐婚之日在即才是最让人发愁的。 第728章 再入郡王府 秦凌不知道诸葛云乐心中想着什么，但是婚期将近，仅剩下十日的期限，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情况如此急切，要在十日之内让皇上撤销自己的决定可谓是比登天还难 皇上亲口说出的话，亲自颁布的圣旨。想要让他收回成命，就是告诉天下之人圣旨可以随意更改。正是有着这层顾虑，秦凌格外的发愁。 唐青俞看着秦凌的表情，也知道秦凌心中在为何事发愁，出声安抚道：“不必如此担忧，不如为兄进宫同皇上解释？” 秦凌知道唐青俞这是安抚自己，她也不可能让唐青俞因着自己去冒险请命 诸葛云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中越发的不好受，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闷闷的。 此时的他也沉不住气了，愤怒的说道：“依我看，不如我前去了结了王羲，也好过如此麻烦。”唐青俞听了正想反驳，秦凌却先快了他一步，半是无奈半是生气的说道：“胡闹！他是郡王的儿子，本来此事关注的人就多，你若如此做法，不是将事情闹的更大吗？” 唐青俞在一旁赞同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支持秦凌的说法。 诸葛云乐也知自己失言，那话说的太过冲动且不计后果了 诸葛云乐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出声询问秦凌道：“凌儿，刚刚是我过分激动，我知道此方法并不可取，但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的看着你被迫嫁给王羲吗?”秦凌皱眉说道：“当然不可能，既然是郡王去找皇上请旨的，我还是先去郡王府问问情况” 唐青俞表示赞同这一做法，但对于秦凌一人前去不太同意，便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至少我们应当先去探探口风，但你一人前去我实在不太放心，还是让我与你同去，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秦凌想了想，自己一个人确实有些危险，义兄身为官场中人，想必郡王也不敢明着对自己如何，便同意了。 郡王府同秦府相差不远，秦凌没有管那些穷讲究坐马车去，直接要了两匹快马加鞭前去。郡王听下人说唐青俞同秦凌前来拜访，也没有过多的意外。 秦凌和唐青俞得到允许后，直奔大厅，郡王热情的款待他们，备好了茶点和茶，似乎就侯着他们的到来。 见两人过来了，笑呵呵的说道：“秦姑娘，唐兄来拜访，简直使我这蓬荜生辉啊”俨然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看的秦凌就不舒服，直奔主题的说道：“不知郡王是误会了什么，但我与您家公子不曾有任何交集，显然此事是不做实的还请郡王向皇上请旨收回成命” 郡王完全没在意秦凌前面说的话，直接无视了，反而笑着说道：“秦姑娘这是把圣旨当儿戏了，皇上说的话怎能轻易收回呢，好在是在本王面前说，若是给有心之人听去大做文章那可就麻烦大了。 是不是误会都不重要了，这圣旨接了婚就要结。若是秦姑娘觉得对犬子毫无感情，觉得别扭，也可先在这住下，同犬子培养培养感情，你们年纪相仿，兴趣应该也没有多少差异，想必应该会很合得来。” 此话，唐青俞自然听出了郡王口中满满的威胁，虽是一脸笑意，但实则在警告秦凌抗旨的后果。再者，若是将秦凌留在了郡王府，恐怕那才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导致坐实了这次的赐婚。唐青俞想到这，便想一口回绝了郡王，刚想开口说话，却被秦凌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唐青俞虽不解，但也还是先将话憋了回去。听着秦凌接下来要说的话。 随即秦凌也露出了笑容，宛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听郡王这建议，倒是有些可行，是民女考虑不周了”此话一出，郡王和唐青俞都有一瞬间的愣神，想必是根本没想到秦凌会同意。唐青俞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而郡王虽有片刻愣神，但见秦凌答应了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表情，似乎非常欢迎秦凌的到来。既然郡王没有撕破脸，秦凌也不会傻到同他彻底捅破那层窗户纸，两人脸上都是友好的笑容，心中却各怀心思。 之后，秦凌便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同郡王说：“搬来住也是一个颇为不方便的决定，还请郡王同意我先回府一趟，收拾收拾细软，若是自己的东西在这，想必也会住的舒服些。不知郡王可否允了？” 郡王见如此，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在他看来，不管秦凌答没答应，他的计划都有办法实行，但答应了已经是在意料之外，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么点时间。最主要的是，他觉得秦凌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回到秦府，唐青俞一路上因为怕着有眼线，都不敢出声询问秦凌，已经憋了一路了，逮着了个机会便问道：“妹妹，你为何要答应郡王的要求?你是个女孩子家，这时候搬进了郡王府，那些流言蜚语都不知道要如何说，等于便是把赐婚坐实了啊” 秦凌解释道：“兄长，你说得那些我并非没有想到，我也知道此事可能要被外人说道。但你不曾发现吗?此次的突然赐婚并不简单，郡王身份又特殊，若是想调查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因此只能进入郡王府，亲自打探一番。”唐青俞也不知该是赞同秦凌的好还是不赞同，毕竟他知道秦凌说的也不无道理。此事，是福是祸，唐青俞还当真不敢妄下定论。 但显然在一旁听到此消息的诸葛云乐明显不开心了，撇开二人，也不打招呼的闷声走开，脸色阴沉。秦凌赶忙跟上，发现诸葛云乐在极其无聊的摧残着地上的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看着诸葛云乐孩子气的样子，秦凌真是又无奈又好笑，便调侃道：“怎么，天下武功文采都算是名列前茅的诸葛云乐如今只能在这折腾折腾花草了吗？” 第729章 初见王羲 诸葛云乐理都没有理秦凌话语中的调侃，说话都带着一股醋味：“那你呢?有空来找我，怎么还不去收拾东西走啊”秦凌想都不用想便知诸葛云乐的醋坛子又打翻了，也知自己的同意让诸葛云乐明显的不快。 便好声好气软着声音出声安抚道：“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住到郡王府又怎么样，不管我在哪，心只会是你诸葛云乐的”别看秦凌平时虽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样子。但对于一段自己极度认真的感情是害羞且收敛的，很少这么大胆的说着表白心意的话。诸葛云乐听了这话，郁闷的情绪一下子一扫而空，立刻喜笑颜开一把抱住了秦凌，心中那种介意也因着秦凌的话缓解了不少，诸葛云乐抱着秦凌说道：“此次前去你要多加小心，我和唐兄不能随时陪在你身边” 秦凌也知这不是简单的拜访，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收拾收拾前去郡王府。 当时正值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秦凌进了郡王府还带着细软，再加上前些日子的赐婚在坊间已经传开了。秦凌这一举动自然是备受百姓们的关注，人们议论纷纷。 有人说秦凌未过门便住进别人家中不合规矩，也有人说看好这一对，毕竟郎才女貌，还有人说秦凌都住进了这郡王府，怕是这好事怕是要将近了。 每个人众说纷纭，秦凌并非没有听闻，只是对于这些议论不甚在意。 根据下人的带领，倒是让秦凌意外见到了王羲。丫鬟介绍道：“那便是郡王的儿子，王羲王公子，是小姐未来的丈夫，小姐是否要过去见一面?” 秦凌顺着丫鬟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发现了一文弱少年，看着倒是很有书卷气，饱读诗书的样子，说是英俊，或许用清秀来形容更为贴切。 倒是有些偏离秦凌的想象，秦凌本以为王羲是个粗犷之人，没想到是个斯文的公子。 王羲正在拿着一袋的饲料喂鱼，十指白葱如玉，不像是个男子应当有的，若说是女子的手反而更为贴切。 坦白说，秦凌对他的映像并不坏，只是觉得他偏为女气。但因着郡王的那层关系，秦凌对他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看着他在喂鱼，便故意想搞些破坏。 秦凌蹑手蹑脚的渡到一个暗处，离王羲不算远了但好在还算隐蔽，拾起一个巨大的石头，便往湖中扔去。 本在欢快的接受投食的鱼儿一下子四散开来，溅起的水花有些落到了王羲干净的衣服上。巨大的声响显然让他吓了一跳。转头便看见了秦凌。 不得不说，王羲虽然不算阅人无数，但漂亮的女子也见了不少，但没有一个让王羲觉得比得过眼前这位女子：一身碧色的衣裳，小鹿般灵动扑闪的眼睛，将秦凌衬的俏皮可爱，有着说不出的清丽。 王羲不禁惊讶于秦凌的美貌，但并没有太过失态，而是很快出声询问秦凌的身份，秦凌也大方告知自己是谁，王羲这才知道秦凌便是皇上许配给自己的女子。 初次见面，王羲显得有些尴尬，但依旧很有礼貌的问道：“我早就听闻过秦姑娘的名号，今日一见，惊为天人” 王羲说着夸奖秦凌的话，本是有些阿谀奉承客套的话，但王羲的语气和眼神让此话变得无比真诚。秦凌也知王羲是真心这么认为的，说话并不过分，且文质彬彬以礼相待的感觉倒是让秦凌不反感。 秦凌突然想起今日郡王劝自己的一句话，说是自己的犬子暗恋自己许久，身为父亲想成了孩子的心愿。 而这次的初见却让秦凌有些怀疑郡王所说的话，虽说王羲对她的惊艳并非作假，但并不向爱慕自己已久的样子。秦凌想到这，心生一计。 秦凌一早就注意到了因着自己扔的石头，溅到王羲衣服上的水渍，便拿出自己的手帕，边说边接近王羲：“公子，你的衣服因着民女贪玩的缘故脏了，民女帮你擦一擦吧”说着，便拿着帕子往王羲的衣服上擦去，可以说两人此时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但让秦凌没想到的是，王羲见秦凌无比靠近自己，便立刻往后退了多步，样子没有一点的犹豫，明显是反感于秦凌的靠近。秦凌不免得有些尴尬，王羲这么明明白白的抗拒倒是让秦凌意外，心中对郡王所说的王羲爱慕自己已久这个说法的怀疑又多了一分。 当初郡王给的理由是不忍心看自己儿子难受，相思成疾却不敢说因此作为父亲想帮儿子。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好歹说的过去，如今看来并非郡王所说的那样，秦凌不禁疑惑，为何郡王要骗自己? 秦凌想着这事，也没有了同王羲继续接触下去的想法了，自己的疑惑已经确定了，便以要熟悉府内环境格局的理由告退了。 而一路上，丫鬟都在为秦凌介绍着郡王府的具体情况。秦凌因着想着其他事，丫鬟说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在听。 突然，秦凌看到银光一闪，一根暗针射向了丫鬟，那丫鬟立刻应声到地，看样子是晕倒了。秦凌立刻警惕了起来，仔细观察着四周却并无动静。突然被一个人抱进怀中将自己带到了房中，秦凌本想反抗，却闻到了一种清香，是诸葛云乐身上衣物的皂角香气。 转过身一看，果然是诸葛云乐。秦凌有些意外又有些无奈，说道：“这可是郡王府，不要这么明目张胆，你也不怕给人发现了怕是要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诸葛云乐却不甚在意，秦凌对着他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来气，毕竟如今的郡王府，对于他们而言可谓是龙潭虎穴一般的存在。 但还没有同诸葛云乐继续讨论这事，诸葛云乐却同秦凌兴师问罪起来： “凌儿，先不谈此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秦凌疑惑，一脸茫然的样子。诸葛云乐内心叹了口气，提醒道：“刚刚在花园….你同王羲主动靠近一事。” 第730章 汤药 秦凌听了此话这才知道诸葛云乐一直躲在暗处，但秦凌竟有些莫名的安心，可对于他这兴师问罪的语气觉得无语，解释道：“我来郡王府，终究是客。见到主人不拜访，礼节上说不过去。 并且我发现事情有些奇怪。郡王同我说的自己去向皇上请旨的理由，是因为王羲爱慕我已久，但我同王羲接触后，发现他性子柔弱，对我依旧有着陌生人的抗拒，依我看，并不像郡王所说的那样。” 诸葛云乐听了这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见秦凌疑惑，随即便拿出了通过暗卫打听来的消息。 原来，驸马与梅湘华有所来往，且梅湘华多日在驸马府，客栈与驸马相会，彻夜不曾出来，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衣着凌乱，头发披散的离开。 秦凌无比惊讶，描述到这个份上也大概知道了驸马同梅湘华关系不简单。而前段时间驸马栽赃嫁祸诬陷秦凌，八成就是为了帮梅湘华铲除自己维护他的利益。想通了这点，倒是能解释为何自己同驸马无冤无仇却被他诬陷了，秦凌将自己的猜测同诸葛云乐说了一遍，诸葛云乐表示同意秦凌的说法，显然秦凌同他的猜测一致。 诸葛云乐接着对秦凌说：“不仅如此，驸马近日还同郡王走的很近，再加上你所知道的那些，他们两可能是有预谋的计划一场大的阴谋，我无法日日夜夜都在你身边护着你，毕竟如今在郡王府内，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你务必要小心” 秦凌听完诸葛云乐的话，才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不多加防备会陷入危险，冒险进了郡王府告诉自己这些的。秦凌内心感动，加之想到自己埋伏的这几天，同诸葛云乐必定不能随时见面了，直接一下子亲了上去。 诸葛云乐明显是楞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反客为主开始主动，倒是秦凌，亲着亲着发现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立刻推开了诸葛云乐，一张小脸蛋通红，不住的喘着气大口呼吸。诸葛云乐见此，觉得秦凌越发的可爱了，调戏着秦凌：“凌儿，现在还学不会换气吗，看来是我同你接吻的太少了。”秦凌本就羞涩，听了此话作势要打诸葛云乐，诸葛云乐却以自己要继续探查情报为理由运用轻功走了。 诸葛云乐刚走，秦凌还没有将这些事想出一个思绪，王羲的夫人沈敏玉的丫鬟小玲便来了：“参见小姐，夫人听说小姐初来，特地命我准备了上好的汤来迎接小姐，可夫人近日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小姐便无法亲自迎接，让奴婢替夫人问候小姐。” 听着小玲的话，秦凌不禁感叹这一家子人除了郡王似乎都不错，王羲文质彬彬以礼待人没想到他的夫人也是这般的热情好客。想着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说道:“夫人如此友善对待于我，我若是拒绝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说着，正想接过那碗汤喝下表达自己的友好，却发现碗边有些水痕，看了看那碗汤，发现所剩不多。 若是那夫人真那么礼貌待客，又怎会不懂汤需七分满的道理？而那碗汤至多只有四分满，秦凌直觉觉得不对，莫非这碗汤给别人喝过？ 这个想法一出现，秦凌不禁内心起了一阵恶寒，若真是如此，未免也太过有心机了。但秦凌可不觉得那少了的汤是偶然，便伸出手撑着头，佯装着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对着小玲有些歉意的说道:“我怕是无福消受夫人的美意了，不知为何我身体突然异常不适，怕是自小落下的病根又犯了。这碗汤便赏了你了，也算对得起夫人的心意” 小玲听了此话却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即使是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还是被秦凌捕捉到了，小玲推脱道:“巧了，夫人这汤便是用难得一见的补品所熬，是特地为小姐准备的，想必服下此药小姐的病便会好转些许”秦凌又推说：“我这老毛病啊，只能服一种药，若是服了其他来路不明的药，怕是要加重的”秦凌特意加重了来路不明三个字。 显然小玲也是听懂了她话语中的意思，见这样说法不行，便搬出了沈敏玉，话中明里暗里都藏着威胁：“这汤是夫人亲自赏赐的，不管小姐在此之前多么的任性，这里是郡王府，夫人的安排我们下人是不能违背的 若是今日小姐喝了这汤，就代表承了夫人的心意，往后是一家人和平共处。若是小姐执意不喝，便是瞧不起夫人，不给夫人面子。 当然，若是小姐不愿，夫人也说过奴婢可以帮小姐一把”话到了后面更是直接威胁，秦凌不是傻的，听得出小玲的意思是不喝也得喝，若是自己不配合，就要取用强制手段自己还不能说什么。 秦凌在心中冷笑，暗想这夫人同奴婢一样，一个丫鬟都敢骑到自己头上了，真当自己是软柿子吗?秦凌面上毫无表情，问道：“若是我不肯，不知你要怎样帮我?” “如此，便对不起小姐了”小玲说着，就要将汤硬灌给秦凌，秦凌在她走过来时动都没有动，当小玲走近想将汤药拿起时。 秦凌直接一把掐住了小玲的脖子，出手快准狠，小玲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已觉得呼吸困难，拼命挣扎着，秦凌放开了手，在小玲拼命呼吸时又飞起一脚，狠狠的踹中了她的肚子。 肚子是难以看出伤痕的，但是造成的伤害又是强大的。果然，不过片刻，小玲便躺在地上呻吟。秦凌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掐住她的双颊强迫她张开嘴，直接将一整碗汤药灌进小玲口中。 灌完后，便将碗扔到一边，说道：“看来你的主子尚未教会你何为主子，何为奴才，若是不好好让你明白，怕是不懂得以下犯上是有多严重，因此今日我不介意替她教教你。 顺便你回去复命，告诉夫人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有些人，看来是将我视为好欺负的软柿子了。” 第731章 偷听 小玲哪还敢说一句多余的话，见秦凌放过自己便立刻跑回去向自己的主子哭诉，大说秦凌的坏话，并将伤口展示给沈敏云看。 沈敏玉一脸愤怒，想到秦凌马上要将她正室的名号抢走，偏偏又是个难对付的，心中的苦闷无处发泄。 小玲大概是猜出了些沈敏玉心中所想，连忙安慰她：“夫人，不管怎么说那秦凌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罢了，况且您同小王爷的感情，怎么是她这么个不识时务的丫头可以比下去的。夫人，为着她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得知秦凌被赐婚给王羲，发愁的人可不止沈敏玉。 董宝路那边，得知这个消息，知道是郡王去请旨的，万分惊讶。 “莫非郡王对我彻底失望了，用此打算放弃我去培育秦凌了？” 想着近日秦氏钱庄的生意蒸蒸而上，而再想到自己…心中便对这个猜测肯定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可不能这么任人摆布”董宝路想着，觉得自己应当找郡王问一问这事。 夜晚，秦凌一人坐在屋顶想着解决这桩婚事的办法。思来想去寻不到一点好办法，很多个想法被自己推翻。 越发下降的气温，再加上思索不出办法，秦凌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起了打道回府的念头。 却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偷偷从侧门出去。 “小偷，刺客？”秦凌第一反应便是这个。想着如果是这两个，那跟自己也没有关系，连理会的心思也没有了。 在秦凌收回视线的那一刻，突然，借着月光，秦凌竟发现那是郡王。 他一身便服，看起来并不过分昂贵，同他往日的风格大相径庭。 “必定有反常！” 身体的行动快过于思想，没有一点犹豫秦凌便跟了上去。 郡王走的很快，极其小心谨慎的样子。秦凌一路小心翼翼的尾随着，看到郡王进了戏楼。 在戏楼是无法光明正大的偷听的，说不定定了包厢，那自己岂不是功归一溃。 想着，看了看郡王去的房间。果然没有猜错，郡王同另一个人定了包厢谈话。 秦凌耐心的等待了片刻，发现董宝路也进了戏楼 “这就有趣了。”秦凌惊讶的同时对他们的谈话也起了兴趣，索性直接利用轻功飞到房顶，在屋顶上听墙角。 郡王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我知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如此的不成器还想来找我问此事？若是有选择我必定不会选你这么个不成气候的。” 董宝路讪讪的笑着，好声好气的说道：“那既然如此，郡王这么做是什么用意呢？” 说到这，秦凌也就打起了精神，屏气凝神的听着郡王即将说的话。心中感叹：“董宝路简直问到点上去了！” 可以说，这问题已经困扰了秦凌很久了，只有找准原因才可以对症下药嘛。 但郡王对董宝路的问题置若罔闻，仿佛并不打算开口告诉他，只是默默的品着茶看着底下的歌舞升平。 郡王不说话，董宝路自然不敢催着他说话了，心中再多疑惑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同着郡王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可把正在偷听的秦凌给急坏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说话呢？又没有办法做什么实际性的举动，也陪着两人干等着。 好在郡王只是短暂性的沉默后就开口说道：“若是指望你，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将秦凌解决了。她确实是个难对付的，又十分的不好控制。婚事只是要将她的财产名正言顺的转到我的名下。等她真正嫁过来，财产便是她不可控的了。到那时候，身处郡王府，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除掉她。” 秦凌懵了一下，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茬：“这郡王也未免太过老奸巨猾了吧。” 不可否认，他的计划是可执行的。一旦秦凌嫁了进去，财产便归夫家所有。 秦凌内心半是庆幸半是警惕，好在她得知了 而董宝路却是彻底的放心了下来，郡王见到如此，阴沉的眼神盯着他。 董宝路察觉到郡王的眼神中带的情绪，立刻变了个脸色，结结巴巴的说道：“郡…郡王…怎么了吗…” 郡王冷哼一声，神色越发的不好了。 董宝路咽了口口水，害怕的看着郡王。 郡王却转而换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知你是个不开窍的，凭借你还想同秦凌斗？我这次派给你个任务，驸马经过上次的事情，已经分身乏术了掀不起什么波浪，所以我要你，把京安钱庄拿下来。” 董宝路哪里还敢思考此事的可能性，怕郡王再一副找自己算账的样子，连连答应了下来。 听到这里，秦凌便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反正今晚得到了一个天大的信息，也满意了。便准备打道回府。 秦凌回府的路特别顺畅，因着心情大好，便走了花园的路准备看看风景散散步。 却看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王羲。 只见王羲呆坐在凉亭的椅子上，面前也空空荡荡没有茶点。 这会时间时辰不早了，见王羲一人便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会应该待在屋子中就寝了，怎么会跑出来凉亭。 再加上王羲的表情极其复杂，秦凌一时也判断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走上前去开口问道：“怎么？一个人大晚上坐在凉亭乘凉吗？” 王羲的眼神终于有些聚焦了，看到来人是秦凌也显得有些意外，便反问道：“别说我了，秦姑娘怎么如此晚回来，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秦凌心中咯噔一跳，对呀，自己晚归的理由根本就没编好。太过得意忘形了把这茬给忘了。 但这时候可不能被王羲看出什么端倪来，秦凌强装镇定，说道：“我吧，在府中觉得呆的闷。正好之前一直忙着生意也没什么空看看这个城市，便趁着这会看看了。” 也不管王羲信不信，怕他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盘问下去，秦凌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你呢？不是也大晚上不回房睡觉。” 第732章 身不由己 王羲听了秦凌的问话，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内子将门紧闭，不让我回房。我无处去，心中又闷的慌，索性在凉亭吹风。” 秦凌听了这话，倒也大概猜到了一些缘由，想着今天对小玲做的事，想必小玲在沈敏玉面前没少添油加醋。 估计是沈敏玉因着自己要进门这事对王羲颇有不满 但秦凌没想到的是，王羲竟然这般懦弱，害怕于自己的妻子。 这些心理活动王羲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见秦凌的表情，也转移了话题说道：“内人找小玲做的事我也有所听闻，此事真是对不住秦姑娘了。因着内人自小养尊处优可能性子稍微任性了些，还请秦姑娘不要同她计较，我在为内人向秦姑娘道歉了” 秦凌见着王羲诚恳的道歉，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反正自己又没有给欺负到。 倒是王羲，让秦凌觉得此人不错。是真的有修养和礼貌的。 刚刚的道歉，秦凌可以看出并非是虚情假意。唯一令人惋惜的便是投错了胎。 当然这番话，秦凌是不敢告诉王羲的。 于是秦凌看着他，带着无限惋惜的情感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到这个，秦凌想起一件事：“你既然是不喜欢我的，又为何不反抗而是同意了郡王的赐婚？” 王羲转过头，看着不断像火源扑进的飞蛾。即使一只只死去，也不断的努力着继续扑进火中。 他就这么死死的看着，面无表情，秦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颇为不解。不知这同问的问题有何关系。 秦凌都等的不耐烦了，终于，王羲开口了：“身不由己。”状似在回答秦凌的话，又状似喃喃自语，声音轻的仿佛一声叹息。 就那一瞬间，秦凌立刻明白了王羲为何这般。 飞蛾扑火，下场便是死。却是因为造物主所给的本能，不得不这么做。 这样的命运，就如同王羲自己的一般。 秦凌虽没经历过王羲这样自小到大命运和选择都不由己的情况，但如今自己这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也能感受到这种受人摆布无法反抗的意味了。 感觉到了突然凝重哀愁的气氛，秦凌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缓和下。 “说得对，我此刻也是你这般的感受。不过没事，你和沈敏玉当我不存在便可了。我也乐的相安无事” 而王羲却是没有半点反应，依旧呆呆的眼神毫无聚焦，似乎真的将秦凌当不存在了。 秦凌自讨了个没趣，又是有些无语，见王羲也没有那个同自己继续交流的意思，懒得浪费心思继续陪他在这干坐着了。随便找了个理由丢下他回了房。 回房的秦凌很快便睡着了，第二天却是一大早便醒了。 想着自己再睡那岂不成猪了，但呆房间里闲着也是难受，索性去四处逛逛顺便去看看有没有早膳。 刚好路过昨日偶然见到王羲的凉亭，因着昨夜王羲同她难得的一些共鸣，秦凌留心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看到了睡在长椅上的王羲。衣服还是昨天的，位子似乎也没有动过，王羲倒是睡的很熟的样子。 意识到王羲在这睡了一夜的秦凌无比懵逼，有床不睡睡长椅？这是什么癖好？ 秦凌打断了自己乱七八糟的猜想，走上前去拍了拍正在睡梦中的王羲。 几乎是下一秒的时间，王羲便睁开了眼睛，看着秦凌似乎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你怎么到这睡觉来了？” “昨夜内人将房门紧闭。” “所以你就在这睡了一夜？”王羲好歹是一个郡王的儿子，怎么说也应当是自小不受什么苦的，睡这样的地方也能好好忍下去？ 看着这硬邦邦且宽度不足一米的长椅，再加上为了美观四处没有什么屏障挡风的凉亭，秦凌在内心吐槽着。 相对于秦凌的反应，王羲显得平静多了，像是讲着别人的事一般置身事外的语气：“没事，这样的事习惯了便不觉得有什么。” 秦凌简直是既无奈又好奇。也不知道这沈敏玉到底是怎么个人物，是有多可怕才会让王羲这么的听她话，还在凉亭中睡了一晚。 然而不凑巧的事情很快发生了：“怎么，还没过门呢就这般亲近起来了？” 秦凌感叹自己乌鸦嘴，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人正是刚刚讨论的主角——沈敏玉。 沈敏玉老远就见到了秦凌同王羲聊天，再加上心中对秦凌的怨恨，几乎是飞速赶过来。 见秦凌同王羲的关系仿佛更加亲密了，沈敏玉更加不爽，人未到声先到。 大骂秦凌勾引王羲，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 秦凌连一句话都不想给她，对于这样的泼妇，秦凌也没有多大的耐心，直接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的立场。 沈敏玉更为气愤了，觉得秦凌简直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想着自己是被册封了的正房，王羲的正室。而秦凌只能算个未过门的野丫头罢了。 秦凌这样的反应，沈敏玉愤恨的看着她：“你这贱人，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着扬起了手，明显想要直接给秦凌一个耳光。 秦凌动都没有动，小玲看到了这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当初秦凌也是这样面对自己的攻击没有反应却在最后的时机快准狠的抓住要害。 小玲护主心切，知道秦凌的身手并不简单，立刻想要提醒沈敏玉。 这次小玲的猜想有一些出入，凭秦凌的身手躲过这次攻击没有问题，但若是打起来，自己可讨不到便宜。 毕竟还在别人府内，这一下打下去不知道郡王还要拿此事怎么做文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就在秦凌准备猛然一闪的时候，一个身影冲了过来直接抓住了沈敏玉要打下来的手。 所有人都愣了神，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弄懵了。 待看清楚是何人时，所有的人更是一惊，尤其是沈敏玉。直接将不可置信写到脸上了。 拦住沈敏玉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昨夜被沈敏玉赶了出去在凉亭睡了一晚的，王羲。 第733章 沈敏玉愤怒 沈敏玉也是不可思议，脸上的表情变化，最终停在难过上。 “王羲，我们好多久了？如今你就为了这个进府不足几日的野丫头，伤我的心？” 王羲也急了，开口解释道：“夫人，并非如此，只是出手打人…” 沈敏玉直接打断了王羲的话：“你就这么护着她？当初你娶我的时候呢？你所说的那些都不作数了吗？你是不是早就跟这野丫头有一腿，你早就开始嫌弃我了” “不是的…” “王羲，你心里早就想休了我吧，这次的赐婚是正和你的意了，得了个新鲜的就可以不要我，我沈敏玉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你想休了我，我偏不合你意。你想同她双宿双飞，当我不存在吗？” 沈敏玉脸上有愤怒，有失望，有难过，也是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 秦凌被沈敏玉一口一个野丫头搞的烦了。 但听这些话的意思原来他们还是有感情的，觉得这种情况下骂回去也不太合适，毕竟说来自己还是个插足他们婚姻的人。 况且王羲对她也颇为有礼，还是不给他添乱为好。 王羲想要解释的话却不停被沈敏玉打断，秦凌索性直接说：“沈敏玉，你倒是给王羲解释的机会啊，还有，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沈敏玉转而怒瞪着她，眼神像浸了毒一样的可怕。 秦凌本以为她会转而攻击自己，没想到她盯着秦凌一会儿，直接转身气愤的离去。 王羲也停在原地，脸上表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王羲心中肯定是不太好过。虽然秦凌觉得罪魁祸首是郡王，但此事同她也是有些许关系的。 毕竟不是因为她，沈敏玉也不会发了这么大的火。 秦凌正想安慰他几句，却没想到王羲先向秦凌道歉：“秦姑娘，内人脾气不太好，所以话语会比较激烈，还有刚刚她想出手伤人的事情，是我平时的放纵导致了她这个性子。差点伤了秦姑娘，我向你赔罪。” 秦凌颇为无语，自己的妻子都被气跑了，自己怎么还能一脸淡定的考虑这些呢。 不过确实也不失为一个正人君子，不是那种被爱情冲昏了头，正常的是非都辨不得的人。 看起来王羲内心也是对沈敏玉有用情的，不然也不会任由她这么撒泼了。 觉得王羲此人本质不错，既然如此还是帮他一把好了。 想着，便出口问道：“你怎么不追上去啊？就让她这么走了？她其实只是想要你上去哄哄她罢了，女孩子都是这些心思的” 王羲叹了口气，也是满满的无奈：“唉，还是等她气消了再说吧如今她在气头上，追上去只是多余的” “你试试呀，没试过你又如何得知？” “我曾经试过了” “结果呢？” 王羲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道，有些不好说出口。 但这举动秦凌看的明白，知道王羲的意思是沈敏玉曾经直接甩了王羲一巴掌，可能还不止。 这下秦凌倒是有些惊讶，虽然面上不显，但在内心吐槽道：沈敏玉竟然还会打王羲？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性子。 大概是自小都没吃过什么苦，而碰着个夫君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 难怪她能这么肆无忌惮，郡王的儿子，自己的夫君都是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 秦凌觉得这般性子刚刚那一下沈敏玉是真的想打下来的。 转而又觉得有些叹息，很明显，这两人性子极其的不合适，却能走到一起。 但是这几日由于秦凌的到来，似乎他们过的并不甚开心。 王羲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两人沉默不发。 直到丫鬟过来，说郡王叫大家吃饭。 虽然秦凌不愿意见到那个老狐狸，但这些礼节也还是要有的，再不情愿也跟着丫鬟走了。 饭桌上，自然还有沈敏玉。 因着刚刚的那顿争吵，如今见到她，众人的气氛都有些尴尬微妙起来，彼此都一言不发的坐下来扒饭。 郡王显然也感觉到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注意到郡王疑惑的表情，王羲赶忙出来缓解气氛：“我们难得在一起吃饭，大家都尽兴些，放开了吃。” “呵，未过门的外人可没资格上桌这不是最基本的规矩吗” 说话的人正是沈敏玉，毫不留情的拆着王羲的台，一脸的讽刺和愤怒 矛头直指秦凌，说她并不配同他们一桌吃饭。 郡王看到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秦凌倒是还没说什么，反正她也不稀罕同他们一起，沈敏玉这话对她也造不成什么打击。 倒是郡王脸上有些不满的说道：“敏玉，秦姑娘那是皇上赐婚的，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过没过门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个正室。 倒是你，越发不懂规矩了，真该向秦姑娘学学何为体统礼节” 沈敏玉没想到郡王会如此袒护于秦凌，眼中含着泪却碍于郡王的身份不敢多说些什么。 郡王可不是王羲，可以任由沈敏玉发脾气，光是身份是自己的岳父，就足够让她什么话也不敢回嘴了 “啪”的一下把碗筷放了下来，匆匆丢下一句：“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便离去了。 看这样子是真觉得委屈了，秦凌在心中感叹道。 不过郡王也是下得去手，为了铲除自己得到财产竟然闹出了一场家庭矛盾出来。 郡王也没有管离去的沈敏玉，他心中觉得帮了秦凌，秦凌必定会对他感恩戴德，也就放松警惕了。 没想到秦凌同意是冷笑一声，自顾自的说道：“沈夫人说的也是没错的，未过门的外人本来就不可同桌吃饭。有些人不懂规矩，却要将懂规矩的人赶走，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 莫非是看不得别人懂得礼节，硬要扯人下水？”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话语中谁听不出来是在讽刺郡王不懂规矩。 郡王脸色都青了，吃了一头苍蝇的样子。 却又因着如今的形势将心中的怨恨忍了下来。 第734章 圆房 郡王一脸和颜悦色的对着秦凌问道：“秦姑娘，听说你是生意人，在京城的名声可不小，虽说我身在官场，却也对这些颇为感兴趣。 早就听闻秦姑娘年纪小却极有商业头脑，具体的情况我却不太了解。” 秦凌哪里看不出郡王的用意，不就是想套她的话吗？ 但秦凌索性将计就计，放出个诱饵，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有着秦氏钱庄和救济堂吧，虽说不算是富可敌国，但日日的进账也供郡王府一个周的开销吧。 对了，我近日又得了四大钱庄的铺子，只是不知要做什么改变，于是先搁置了。 虽说生意不同秦氏钱庄那样好，但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算过于寒酸。” 很显然，秦凌这一番话下来，席间的人都是一脸的意外。 毕竟秦凌可以说是垄断了京城所有钱庄的生意，但一个女子又年纪不大，全无精明的样子。 却可以将生意做到这么大，不禁使众人惊讶。 秦凌将所有人的反应经收眼底，得到这个效果秦凌很满意。 她刚刚不过是添油加醋了一番，再说了，这郡王府的开销她又不知道，只是这样说更有信服力罢了。 果然，郡王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想到秦凌的这些财富在往后便都是他的了，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眼中的贪婪是难以掩盖的。 仿佛已经看到了秦凌被铲除，自己坐拥财产的情景了。 一脸嬉笑开颜的样子，眼睛都眯成了条缝，脸上难以掩盖的喜悦：“想不到秦姑娘年纪轻轻竟如此有作为，倒是我家犬子有些配不上了。 王羲，你可得好好待人家秦姑娘，别让人家吃苦了。 我看日子也合适，不如就不用再等了，你们今晚干脆就圆房吧” 秦凌喝进去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这郡王为了自己的财产，也太过心急了，正以为王羲会立刻反对。 但没想到他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想说又不敢说。 郡王见这反应，冷哼了一声：“沈敏玉也真是个扶不上墙的，比不过秦姑娘一半” 王羲见郡王提及沈敏玉，刚刚垂着的头突然抬起。 不情愿的低声应下了郡王的决定 秦凌见此也懒得去反对了，自己反对也没什么用，再说了，王羲又不会动她，只是待过一晚骗过郡王罢了。 想及，也没有多说些什么，郡王便当她默认了，乐呵呵的去准备今晚的事情。 在郡王看来，一个女子同男子圆房了，便是将那女子这辈子都拴住了。 因为此事若是传出去，那女子的清白早已没有，也就不会有夫家愿意要她。 只是郡王估计错的是，秦凌并不是普通的女子。 当晚，秦凌便被安排同王羲一个房间，两人都不反抗这个决定，所有人以为他们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然而房中却不是这么个情况，王羲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也不喝茶也不说话的，一脸的无动于衷。 秦凌早就料到王羲会如此，却还是想逗逗他：“郡王不是叫我们圆房吗？你端坐在这里是何缘故，你这样，可不怕有人传出去让郡王得知了吗？” 而在房中不出门的沈敏玉正在生着气，小玲便突然冲进来，直说“不好了不好了” 沈敏玉本就心情不顺，听这这话更为烦躁：“到底什么事！” 小玲气喘吁吁的说着，显然是刚刚得了消息便来告诉沈敏玉了。 “郡王…让姑爷同秦姑娘圆房…” 沈敏玉一下子就高度紧张起来，抓着小玲，指甲深陷进小玲的肉里，小玲不敢挣脱，强忍着说道：“如今…姑爷和秦姑娘已经在一间房内” 沈敏玉听到这个消息，放开了小玲，倒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小玲见此立刻过去扶起她：“夫人，您怎么样，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沈敏玉根本没有理会小玲的话，两行清泪已经落下，颤抖着手却无比愤怒的将桌上的杯具全部摔在了地上。 摔的四处分离的碎片，同沈敏玉悲痛的心一般碎成一片。 在房中的两人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 王羲听着秦凌的问话，状似被逼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向秦凌走来。 手扶上秦凌的系带，扭捏的想将秦凌的衣服脱下。 那样子仿佛被逼良为娼，即将失去清白的人是他一般。 看着王羲这样子秦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还不是给郡王逼成这样的 明明一点都不想这么做，却听到郡王的名号便强迫自己，不敢违抗他。 秦凌见王羲已经打算拉开了，便立刻躲开表示拒绝。 王羲本就对这样的安排感到十分不满，他对秦凌根本没有半分的情爱，即使第一次见面时对秦凌有过惊艳，却是仅限于容貌罢了。 但就算是如此的不情愿，碍于郡王的强势根本不敢反抗。 心中却是憋着火的，难得带上了脾气对秦凌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竟如此说话。不是说根本对我没有感情吗？为何要逼迫我做这样的事。” 看似是对秦凌刚刚那样说话的不满，实际上隐藏了郡王根本不理会他意见不在意他感受的愤怒。 秦凌不反驳他，也没有在意他有些重的话语。 而是笑了笑，拿出了一盒胭脂。加了些水洒在了床单上。 做完这些便对王羲说道：“我刚刚不过是看你样子有趣，同你开玩笑的罢了。” 王羲一脸疑惑，显然对秦凌突然的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也不傻，明白秦凌这么做是为了假装圆房蒙混过这次。 心中对秦凌感激了起来，立刻对她表示感谢：“多谢秦姑娘，若不是秦姑娘机智，这次还真不知要怎么混过去。 秦姑娘一个女孩子，身子骨自然有些娇弱，今晚我便席地而睡吧，凑合过这一晚。” 秦凌多年习武，身子骨比不得一般的女孩子那般娇弱。 但见王羲这般坚持，已经着手开始铺被褥了，也就没有多说些什么，承了这个美意。 第735章 小瓶 第二天一早秦凌便被一阵吵闹声给弄醒，虽说他并没有什么起床气，但是一大早上的这么烦人，也是让她颇为不满。 正想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发现本应该在地上睡着的王羲不知所踪。 秦凌也懒得探究他到底去了哪里。 既然已经被吵醒了，索性换了身衣服，出门查看。 外面热闹非凡，张登结彩。眼到之处即是大红色的布置。 秦凌连忙过来抓着一个匆匆走过的丫鬟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那丫头一脸惊讶，仿佛秦凌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一般：“秦姑娘您不知道吗？这是在为您和少爷张罗婚事的布置。” 秦林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在为自己的婚礼做布置，也难怪那丫鬟露出那样的表情。 又对郡王如此心急的举动又好气又好笑。 当然，秦凌不可能任由他们就这么决定了自己的婚事。只见一个飞身上去，将所有刚刚布置好的布局装饰全部都弄得一团乱。 灯笼同丝带搅在一起，不少装饰被秦凌弄倒在地，府内看起来一片狼藉。 下人们都一脸惊讶，甚至忘记反应要将秦凌拦下来。 或许说他们也拦不到秦凌，此时的秦凌正在屋顶上飞速行走，每走一下便用脚踢飞了一块瓦砾。 看着这不断掉落的瓦砾一郡下人就追在下面跑，这场面竟颇为滑稽 一个丫鬟看到秦凌好不容易愿意从屋顶上下来了，慌张的问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这可是我们布置了一早上的” 秦凌却是一脸无辜，仿佛使王府变成这样的人不是她一般：“我在练武啊，怎么了？郡王府难道还有不让人练功的道理？” 丫鬟在心中暗想这哪是练功啊，简直是要把郡王府给拆了。 下人们不知如何决定，怎么说秦凌也是未来的夫人，也不好擅自就说她。于是已经有人打算去找郡王过来了。 无巧不成书，刚来的郡王正好看到喜庆的场面被破坏，一脸不满，给气的不轻。 他本是早早听闻了昨日秦凌同王羲已经圆房的消息，嘴角都咧到耳朵去了。 想着秦凌绝对是跑不掉了，而她名下的财产不是也即将会是自己的，便心情大好的想来找秦凌确定这个事。 正巧来的时候，秦凌已经闹完了，将府内变得一片狼藉。 看着府里的样子，郡王的好心情刻一扫而空，出声警告道：“秦姑娘，你可别忘了十日之限已经要到了，到时候你也要嫁给犬子，不知你闹这么一出是何意呢” 秦凌见郡王来了，一脸愧疚的道歉：“对不起郡王，平日里早上起来练功，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此次是我没有控制好” 秦凌诚恳的道歉，虽知他不是本意，但郡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将这股火忍下去了。 也忍了这么久了，做的这么久的准备若是现在发火指不定就是功亏一篑。 因此郡王摆出了一副善解人意宽容的样子：“无碍，也是我太过心急了，这些装饰改日再弄也不迟，我只是想能让秦姑娘早日名正言顺进郡王府的门，也省得那些人说闲话 况且想到秦姑娘府中没有一个照顾的人，实在是我的怠慢。 我特意挑选了一个丫鬟，还望秦姑娘不要嫌弃” 说着，便招手叫了一个小姑娘过来说道：“小瓶，从此秦姑娘便是你的主子了，一定要好生照料着，秦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为你是问。” 郡王不可能会这么好心，只是表面上说得好听罢了。 实际上秦凌也明白，小瓶不过是郡王派来监视自己的。 虽说早已看透了郡王的用意，面上还是感恩戴德的收下了。 正当两人各怀心思之时。下人前来说道裴温和唐青俞前来拜访。 郡王虽然意外，但唐青俞身为秦凌的义兄前来拜访也是无可厚非的，于是便带着秦凌去迎接他们。 裴温看着府内的一片喜庆，虽然已经被秦凌破坏了一番。 但那大片的鲜艳颜色，深深刺进了他的眼睛。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摆在眼前的这个事实。 唐青俞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语中带着安慰：“别担心了，你要相信凌儿是有办法的” 秦凌一出来便正好看到二人，难以掩盖的欢喜写在脸上。 毕竟郡王府内的事情层出不齐，她并非是怕了什么。 但精神压力也是很大的，处处都要提防着，让她倍感疲惫。 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所以哪怕只是短短几日没有见到的人，此时在秦凌眼中也是如隔三秋的感觉。 唐青俞和裴温见到秦凌也是激动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明显的憔悴了些，内心无比的心疼。 同郡王说道：“郡王，我多日未见义妹了，不知可否同义妹好好交流下感情？” 郡王也听出此刻的唐青俞是想支开自己，但他完全的有恃无恐，这个计划知道的人都是秦凌的仇人。 既然是仇人便不可能把消息泄露给唐青俞。 倒不如卖唐青俞个人情，也捞个好说话的名声，于是也是爽快的答应了。 待他们独处之时，唐青俞还没有开口问话，裴温先行抢白了。 一脸认真的样子，询问秦凌道：“秦姑娘，你是真的喜欢裴温的吗？” 看裴温一脸紧张的样子，秦凌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暖心。 裴温是真的实打实的关心自己的，正想开口解释。 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秦凌快速搜索着大脑之中的记忆，立刻想起来这便是郡王刚给自己的丫鬟小瓶。 “还真是尽心尽力啊，这么快就有动作了，既然都这么费心费力了，就给你点东西交差好了”秦凌在心中想道，嘴角勾起了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脸上换上了一副真诚的，少女怀春般害羞的表情：“自然是真的…我第一次见到王公子时，惊为天人。早在心中悄悄的芳心暗许了 更何况…我同王公子，已有了夫妻之实…”秦凌适当的露出了娇羞的表情。 第736章 沈敏玉求死 裴温之前都是听着传言，就已经觉得难受，如今秦凌自己的亲口承认，无疑是给他狠狠一击。 只见他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秦凌觉得戏也演够了，开口说道：“好了，我要去准备饭菜了，你们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说着便要往小瓶的方向走去，小瓶明显是慌了，想着已经打听到了消息，便匆匆离去，想必是向郡王报信去了 秦凌见目的达到，便转头回去，裴温正想问秦凌怎么又回来了。 秦凌出口解释道：“刚刚郡王派来的人在监视我们，我说的那些不过是骗她的” 裴温总算将提着的心放下了些，面色也缓和了不少，但心中还是对秦凌的计划有些不放心，对她说：“你也未免太儿戏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就这么莽莽撞撞的答应了。” 秦凌回了个眼神表示安慰，因为知道他的担心，但是也没有必要劝他接受自己的计划。 唐青俞在一旁，刚刚秦凌同裴温说话时他便没有出声。 秦凌想来小瓶的举动应当是瞒不过他的，所以当时并没有说话。 唐青俞见他们也停了讨论，便出声问道：“凌儿，你在郡王府这几天，有何收获吗？” 秦凌知道他是指有关于这次的消息，便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保过没有人之后低声说道：“我前几天发现郡王鬼鬼祟祟的出府，于是跟踪上去。 发现他是同董宝路见面，要董宝路拿下京安钱庄。 而且，此次的赐婚并没有那么简单，郡王是有所预谋，他想让我嫁过去后，正式进了这门，再趁机杀害我，这样就能得到我全部的财产。” 听了这些话，就连唐青俞表情也有些松动，更别提裴温了。 他一脸的愤怒，义愤填膺的说道：“这老匹夫，原来怀着这样恶毒的心思，也未免太歹毒了些！” 唐青俞却抓住了一个重点：“你说，他同董宝路有联系？” 秦凌点了点头，唐青俞继续说道：“可惜了，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私收利益，但好歹是得了个方向，我会将此事告知诸葛公子一起想想法子。 但是妹妹，你应当知道做所有事的前提，是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秦凌满口答应，不想让他们担心。但她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想要得到些收货，就必须涉险。 唐青俞看着秦凌连声答应，虽然还是有些面露怀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着有些不合礼节，再者怕引起郡王的怀疑，两人也不好多做停留。 正好一送走他们，小瓶便回来了。看样子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脸上的欣喜刻意隐藏也藏不住，八成是得了什么赏赐。 “小瓶，我要去准备饭菜了，来厨房帮我吧” 小瓶应的很快，似乎两人是一对可以交心的主仆。 秦凌并不想这么早的揭穿她，留着她还能控制到郡王所获得的情报。 再者，这样的人受利益驱使，不看主子是谁只管好处在哪拿的多，反而最好控制，说不定日后还会派上用场。 两人相处融洽，王府也似乎平静的像一湖清泉，没有掀起一点涟漪。 一直到秦凌准备午休之时，府内一下子乱了起来，同早上布置婚事的乱成一团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同的是，早上的下人都是勤勤恳恳忙忙碌碌的在做事。如今却是都带上了慌张和焦急的情绪。 “小瓶，你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不用问了，奴婢刚刚已经听闻了，是夫人说要上吊自杀，众人都慌乱赶忙去花园了。” “为何不同我说？”秦凌的语气中倒也没有责怪，小瓶也就神色自然的回道：“小姐，您是即将过门的新夫人，关于现在这位夫人的事情，奴婢觉得会扰了您的心情。” “自杀？”秦凌想道：“这心里承受能力未免太差了吧，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肯定和我有联系了。” 想到这，秦凌倒是起了好奇的心思，想去凑个热闹看看情况，也算给自己一点消遣。 没想到秦凌这一去，把半个郡王府的人都给吸引了过去。 大家也都是些来凑热闹的，即将过门的新夫人来看正室变侧房的夫人自杀，怎么想都是一出大戏。 刚起来不久的郡王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听闻秦凌也过去了，生怕她多想些什么，自己这计划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顾不得犹豫片刻也赶往了花园，正巧秦凌刚到，饶有兴趣的样子抱胸看着正在闹着自杀的沈敏玉。 郡王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秦姑娘，你看这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怕是会影响了秦姑娘的好心情。 不如秦姑娘先回去？这事我肯定会妥善处理的。” 秦凌正起了兴致，哪里会管郡王说的话，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王羲苦口婆心的劝说，怕是将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见沈敏玉将绳子放下。 秦凌觉得作为一个吃了这么久的瓜的围观群众应该出来做些什么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敏玉根本就没有那个赴死的决心。 要是真的想死早就将脑袋放绳子里，把凳子踢掉一下子就解决了。 哪还会跟王羲扯那么多有的没的。 秦凌咳了两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沈敏玉一看到她情绪更加激动：“你给我滚！你还要我多不好过你才满意！” 王羲也是一脸无奈又不知如何是好，开口想劝秦凌先回去。 秦凌翻了个白眼，面带嘲笑的说道：“你要我满意，对吗？你现在真的去自杀，便是顺了我的心意。 你也知道吧，我同王公子早已有了夫妻之实，看着你也是碍眼。 你尽管去赴死吧，至于王公子，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 只可惜了啊，一个女人孤魂野鬼的，死后自己的夫君还要同别的女人琴瑟和鸣。” 秦凌知道她是因着什么闹的这出，索性用激将法告诉她死了反而顺了自己的意。 果然，沈敏玉有些吃惊，没想到秦凌会说这样的话。 随机便是愤怒的神情：“你以为我那么傻吗？会顺着你的意？” 第737章 落湘 沈敏玉被秦凌给刺激的，也没有了要寻死的意思。 明眼人心中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围观的群众中传来了小声的议论声，都是佩服秦凌聪明的话语，三言两语便将沈敏玉给劝了下来。 沈敏玉从凳子上下来之后，虽然心里明白了些，知道自己这么做太过冲动了。 但接而便是郡王的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你怎的会如此糊涂不守礼节？简直就是胡闹，依我看，就是平时对你太过放纵，你才会如此放肆。 你嫁到了我们家来，如此大闹一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单单是丢你自己的脸！” 沈敏玉心中本就憋着气，如今给这么一骂脸色更不好了，心中直觉得愤怒和委屈。 王羲连忙边安抚边为她顺着气：“娘子，父亲也只是太过担心你怕你出了事，所以说了重话，并不是有意想要责怪你的，你人没事就好。” 沈敏玉一把直接甩开王羲的手，完全没有将王羲的话听进去，在她心中早就知道郡王只是想替秦凌说话。 想起王羲之前护着秦凌的样子，沈敏玉更加激动，大声冲着王羲发火，全无一个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你别在这假惺惺了，当初不是还护着吗？跟秦凌过去吧！ 我也不是多好欺负的人，你当沈府是什么？当我是什么？ 王羲我告诉你，我要同你和离！” 王羲一下子就慌了，两人结婚数载，都是吵吵闹闹过来的，沈敏玉也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他坚定的说道：“娘子，我是不可能同意的。”秦凌来这这么些天，第一次见王羲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必对沈敏玉的感情也是深厚的。 王羲也没有理会旁人的想法，拉着沈敏玉走了。 秦凌看着郡王铁青着的脸，不加丝毫掩饰的讽刺道：“这几天的日子有安生过吗？郡王府乌烟瘴气的，郡王为了让我嫁进这来也是操碎了心吧。说不定再过几日，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 郡王哪里听不出秦凌话中的讽刺，但还没有正式进门，那笔财产还是个未知数。 纵使再不满也强忍了下来，同秦凌客套着：“是呀，毕竟为了秦姑娘与犬子的幸福，这些并不能算什么的” 秦凌内心差点要干呕，看着郡王这幅嘴脸连半句话都不想同他多说，明明是他为了一己私利，看着王府鸡飞狗跳，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迫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却装的一副慈祥善良的样子。 秦凌丢下一句：“您还是好好想想您现在的儿媳妇吧，沈家也不是吃素的。”就懒得理他，自顾自的走了 留下郡王一个人发愁，他此刻也没有心思同秦凌计较。 秦凌所说的话并没有错，若是沈敏玉来真的，那定是要得罪沈家。 沈家同郡王府是亲家，关系甚好。若是同沈家决裂也是个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但刚刚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拉不下这个老脸来去给沈敏玉赔礼道歉。 而此刻的沈敏玉，看那刚刚对王羲的态度，很明显也听不进王羲的话。 郡王无法，思来想去决定这种事情还是找个女子方便些。 心中隐隐有了个人选，便立刻登门拜访，找了王妃落湘去看看沈敏玉的情况。 郡王简略的说了下情况，落湘皱了皱眉，显然对郡王偏袒秦凌的行为有些不满，但表示乐意去劝劝沈敏玉。 来到郡王府的落湘敲了敲沈敏玉房间的门，发现无人应答，房中却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可以想象，里面的人怒气有多盛。 落湘清了清嗓子，说道：“敏玉，那我进去了。” 一打开门，一片狼藉。上好的茶具破碎了一地。旁边的丫鬟正劝着沈敏玉。 落湘走进一看，发现沈敏玉居然在起笔一封休书。 虽然女子休男子并不是没有过，但是情况也是极少的。再者，落湘知道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沈敏玉如此冲动其愤怒程度可见一斑了。 落湘柔声劝着沈敏玉，她知道沈敏玉此时最受不得刺激：“敏玉，你可别这么意气用事。将王羲休了，那不是就承了那女人的意？他们两个好好在一起，苦的是你自己啊。 再说了，就这么放弃王羲，你也甘心啊。 依我看，王羲对你可比对那女人上心，你们这么多年情分抵不过一会突然冒出来的秦凌吗？” 沈敏玉并非不懂这些道理，但郡王只会斥责她，而看到王羲就想到他护着秦凌的样子。 如今有个人站在她的立场上同仇敌忾，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向落湘哭诉道：“你是不知…那女人就是个贱人，她一嫁进来，我这夫人的位子就要给她坐，从此要看她的眼色。 她心肠歹毒，亲口承认想要我死。但王羲，竟在我要教训她的时候护着她…”说到这，沈敏玉已经泣不成声。 落湘本就对秦凌在郡王府作威作福嚣张跋扈的行为觉得不满，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今看的沈敏玉这般，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就是这样你更不能输给她了。 你去投入精力对付她，总比你一个人自暴自弃将自己心爱之人拱手让人的好。 你若是这么向她妥协，就算王羲过了很久也能经得住诱惑一如既往的喜欢你，念着你的好。 但依秦凌那性子，你觉得会让王羲好过吗，如今还没进门，不过是住进了王府几天就闹的府内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怕是做了正房只会更加猖獗吧。 按王羲那性子，也只有被欺负的份了。”落湘故意将情况说的严重，想激发起沈敏玉的斗志。 沈敏玉果然很吃这一套，听着前面的话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提到王羲，沈敏玉整个人便认真了起来。 觉得落湘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心中暗暗起了对付秦凌的念头，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落湘。 落湘知道她是怕王羲吃亏，不禁哑然失笑：“你啊你，就是放不下王羲那小子，怕他给秦凌欺负了，还当我看不出来啊。” 第738章 偷盗 傍晚时分，天刚好全暗了下来，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时候。 秦凌用完了晚膳，却又还没有准备睡下。正无聊着，背对着窗户准备无事练练字什么的。 背后突然感觉到有一阵风略过，直觉感觉有一个人进了她的屋子。 郡王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府内的防卫森严，若是自己的话都不一定能不惊动任何人安全进来。 因此此人武功一定不低，至少自己是在自己之上的。 秦凌立刻警惕了起来，不知是敌是友，全身都在紧绷着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突然感觉到那个进来的人似乎有了什么动静，即使没有一点声响，但秦凌的第六感不会猜错。 正当她已经准备好应战，突然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秦凌没有反应过来，对着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觉得有些猝不及防。但在感受到那人的温度和皂角香气之时，脑袋比身体还快的放松了警惕。 “你每次都要用这样的出场方式吗？”秦凌已经猜出了来人是谁。 秦凌一开始给吓了一跳，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之后又颇为无奈，对于诸葛云乐这每次的出场都有些接受不过来。 诸葛云乐并不回答秦凌的问题，反问她：“听说你和王羲同房了？” 秦凌内心一惊，倒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诸葛云乐在郡王府也是有着暗卫，专门监控和保护自己。 不知道是藏在了何处，自己在此前竟没有一点发觉。 虽说秦凌武功不算什么数一数二的，但也并不弱了。这接二连三的反倒让秦凌觉得有些挫败感，不禁对自己的武功有了新的怀疑。 说到这，秦凌又是对诸葛云乐的明知故问颇为无语：“你这么神通广大，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派来的人在哪里偷偷观察，可别告诉我不知道我同王羲的同房是假的。” 诸葛云乐看起来是有些不高兴了，加重了抱紧秦凌的力气宣示主权：“就算是假的，那也不可以。你是我的人，就算是传这种话，也只能是你和我为主角。” 秦凌虽说觉得有些无奈，对诸葛云乐时不时的小孩子脾气也是有了新的认知了。 但也没有反抗他的拥抱，心中却是有一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 秦凌觉得自己脸似乎都热了起来，要是诸葛云乐看到了，必定是要笑话自己的。 想着需要如何转移话题，正巧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诸葛云乐说：“你知道郡王同董宝路实际上暗地勾结，郡王靠董宝路谋取私利之事吗？ 我昨日同兄长说了，不知他有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诸葛云乐说道：“你不用担心，此事唐兄已经告知我了。 并且，驸马同梅湘华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我已经查到了一些。只要收集了足够的证据一网打尽，这桩婚事也就不攻而破了。” 秦凌看着诸葛云乐明显有些消瘦的脸颊，才短短的几天时间，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变化。 秦凌知道如今诸葛云乐轻描淡写说出来的，是他不停的努力日以继夜的成果。 想到这，秦凌觉得心瞬间软了下去，感觉有个名为爱的东西狠狠的击中了她。 这几日她过的也并不快乐和轻松，但诸葛云乐对她的付出，秦凌是实实在在的看在眼里的。 无奈多日不见的两人纵使再多不舍，诸葛云乐也很快就要离去了。 即使再舍不得，但两人都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走前，诸葛云乐按住秦凌的脑袋两边，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轻轻一吻落在了光洁的额头上。 秦凌感受到了微凉但柔软的触感：“你…”诸葛云乐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凌儿，下次就不会是亲额头这么简单了。” 秦凌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有些愣神，刚想说些什么，诸葛云乐便从窗子中翻了出去，快到连一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只有额间的触感告诉秦凌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秦凌正打算重新坐回去，再想想之后的打算，却听到外面又是一阵吵闹。 “这几日郡王府的事情也太多了吧。”被这么三番四次的事情弄下秦凌也有些不耐烦了。 “捉贼啊！快来人啊！” 外面叫喊的内容倒是引起了秦凌的注意。 “原来除了诸葛云乐，还有人敢胆子这么大啊。”秦凌止不住自己的好奇，便出门查看到底是何情况。 那人将被秦凌弄乱刚刚布置好的喜欢场面，又重新折腾的一塌糊涂，不知道的还以为郡王府刚刚作为打仗的场地。 秦凌仔细看了看，就算夜色再黑遮的再隐蔽。秦凌也一眼认出，那不就是刚刚才从自己屋出去的诸葛云乐吗？ 看着他这么搞破坏，秦凌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诸葛云乐很快便走了，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郡王闻声赶来，看着被弄的一片狼藉的郡王府也没有心思先去收拾残局了，赶忙叫人清点有什么贵重物品丢失。 果然，诸葛云乐并不是只破坏了布置那么简单。 “有什么东西损失了？”郡王颤抖着声音问，生怕听到那个答案。 下人也是战战兢兢，怕自己说的一个不好那可能就不止是饭碗不保了：“回王爷…那人怕是盗走了大师的画。” 那画是出自一位大师的真迹，郡王托了寻了数年，终于有了消息。 是郡王亲自跑了几个城市跟捧着自己的心肝宝贝一般拿回来的。 这画的来历非比寻常，有客人来郡王也会拿出那幅画炫耀一番，府内的下人都知道郡王对这幅画宝贵的很。 如今这幅画被盗，郡王的脸色臭的跟吃了苍蝇一样，异常生气却又不知火该往哪里发。 命令道：“必须给我抓住这个人，谁若是抓住了，重重有赏！” 说的是容易，诸葛云乐敢盗便是打定了他们发现不了，整张脸蒙的就剩个眼睛了。 可以说除了秦凌，没有人能够发现盗走画的人是谁。 整个郡王府因为诸葛云乐的突然来访都乱作一团。 第739章 婚期提前 画被盗走的事情闹的郡王府一时之间都在议论此事，众人对凶手也是有了颇多的猜测。 但仅限于猜测，毕竟当时谁都没有看到凶手的样貌，王府中的侍卫武功也不敌他。 昨夜郡王已经下了死命令，若是十天之内没有找到，当日在的下人都要受罚。 沈敏玉一大早起来，发现伺候的下人都聚在一起讨论此事。 昨夜她心情郁闷，早早就睡下了，发生的动静一概不知，便下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可是那副大师的真迹？” “正是。” 沈敏玉也知道那画有市无价，费了郡王好大的气力才寻到的，深受郡王的喜爱。 想着昨日自己受的委屈，郡王的偏袒和秦凌的所作所为，更觉难过和愤怒，昨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次起来。 “既然是你先来惹我的，就不要怨我太狠了。”沈敏玉在心中暗暗想道，她心中已经有个计划慢慢成型。 她神秘兮兮的将小玲叫了过来，遣散了别的下人：“你去拿笔墨来。” 小玲一头雾水，不知道沈敏玉要做些什么，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办了。 沈敏玉拿了笔墨，起草几笔便将一幅画临摹出来，笔锋有力，一气呵成。 她本就是大家闺秀，沈府又是个名头不小的家族。 沈敏玉自然是自小开始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丹青，被不少人赞美过。 虽说那幅画是大师的真迹，但沈敏玉也见过了不少次，对那副画的艺术造诣也是佩服膜拜的。 之前本就偷偷临摹过，因此如今凭着记忆临摹出来的画，与原作并无太大的差别。 若是对绘画一窍不通的人来看，是认不出任何分别的。 小玲看着沈敏玉一脸的开心，她却是有些担忧的说道：“夫人你是想拿这幅画去讨郡王的开心吗？ 可假的，毕竟是假的，上不了台面。若是被郡王发现了并不是真迹，怕是后果更加严重。 这样做怕是有些不妥啊。” 沈敏玉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依旧不发一言，只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过些时辰你就知道了。” 小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并没有当回事的过去了。 次日，昨天被诸葛云乐给弄得一塌糊涂的装饰，今天又要重新开始布置。 虽说这么早早上三番四次的破坏。下人们都有些不耐，但也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并不敢说出来。 郡王府内到处又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一大早，秦凌便被郡王派人来传话，叫去了书房。 这几日郡王从没有找秦凌单独谈过话。 虽说秦凌心中是不情愿的，知道郡王必定不会安着什么好心。 但碍于如今的形势，找出破绽获取郡王谋取私利的证据进展也是停滞不前，这次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权衡利弊之下，便跟随小厮去找郡王。 沈敏玉见秦凌的房子空空荡荡，因着秦凌拒绝别人的服侍，被郡王硬塞给她的小瓶跟着秦凌一起去了，沈敏玉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叫来了小玲，对他说道：“你进去将昨天你临摹的那幅画，放在秦凌的房中。记得，一定要放的万分隐蔽，确保不会一下子被人搜出来。” 小玲偷偷的进去，很快便出来了。她们回到沈敏玉的房中，小玲还是有些困惑，对沈敏玉的行为有着不解：“夫人将这幅画放到他的房间是为何？难道要让秦凌去找郡王邀功吗？” 沈敏玉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将那幅画放在秦凌的房中，我们再去向郡王举报。 说是秦凌偷了那幅画，私藏在自己的房中，为的是拿去变卖一个好价钱。 郡王就算再偏袒她，也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情还能放过秦凌。 我要好好看看秦凌摔下来的那天。”说到后面，沈敏玉的表情都有些狰狞，此时的她已将秦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觉得除之而后快。 书房内，郡王一脸乐呵呵的样子让秦凌坐下。 秦凌出声讽刺道：“郡王怎么这么有闲情找民女聊天？昨日我听闻丢失了一幅画，找到了吗？” 秦凌故意提及那幅画，让郡王心中不好过。 而郡王心中对秦凌不满更为加深，想着：“等你进了这门，我看你还会不会活着出去。到时候我就不信你还能这么得意。” 想着秦凌之后的悲惨，心中的气愤也平了一些，脸上还是端着一副慈祥的长辈的样子：“秦姑娘啊，那幅画怎可能比得上你同犬子的婚事重要呢？ 这几日王府发生诸多事情，闹的本王这颗心都是惴惴不安，生怕出了什么事。 若是婚期延后怕是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再者，府中也需要件红事来冲冲喜。 我能看着我儿找到如此贤妻，也是圆满了最大的心愿了。 依我看，不如就将婚期提前，在三日之后举行，那日正巧，也是个不可多得的黄道吉日啊。” 郡王哪里知道三日之后到底是什么日子，不过是个说辞罢了。反正在他看来，只要秦凌进了这个门，她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秦凌被这突然的消息砸的有些猝不及防，内心暗暗愤怒，郡王竟然如此急于求成，这么赶着要举办这场婚事。 但秦凌又不能直接拒绝，委婉的说道：“是不是太过着急了？” “不急，反正也是这婚事也是要办的。” 秦凌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无可奈何，郡王就是不肯松口。 此事又不能闹太大，不能明着反抗郡王的意思，秦凌只能先应下。 见此，郡王十分满意，丢失的画也暂时放下了。 “讲了这么久，想必秦姑娘饿了吧。既然定下来了，我们就先行去用膳吧。” 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秦凌并没有打算亏待自己的胃，刚想应下。 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王爷，沈夫人说找到了偷盗画的贼人。” 郡王立刻问道：“现在在何处？” “那贼人现今正藏在秦姑娘的房中。” 第740章 偷盗的画 听到这个消息，秦凌无比疑惑，在她的房中？不可能啊。 凭着诸葛云乐的身手，王府中可以说没有人能比得过。 就算是一拳难敌四手，秦凌也不相信他逃不掉。 如果不是诸葛云乐，那在她房中发现的还会是谁呢？ 秦凌疑惑，但郡王却是无比欣喜，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好运连连，连忙想往秦凌的房间赶。 秦凌心中好奇，再者在她房中发现的说不定会牵扯到她身上，于是同郡王一起去查看。 到那一看，沈敏玉坐在椅子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而王羲则是在一旁心疼的不住安慰她，轻拍后背替她顺气，又关切的将软垫放在沈敏玉所坐的椅子上让她能舒服些。 看着王羲忙里忙外的，郡王怕秦凌心中多想，说不定会因为这些举动上纲上线，毁了婚约。 这可是郡王万万不想看到的，出言提醒王羲：“咳咳，你可别忘了，马上要进门的人是谁。” 王羲见此，也知道郡王话中是何意思。他还没有敢到违抗郡王的时候，安抚沈敏玉的动作僵了僵，停在半空，最后收回了手。有些不情愿的同沈敏玉刻意的保持距离。 沈敏玉同时也听出郡王的偏袒，不过是怕秦凌多想，便让自己的相公疏远自己。 让她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为何郡王如此的偏袒她。这秦家还没有沈家家大业大呢，除了一个义兄唐青俞，秦凌到底哪一点比她出色了？ 在她心中，将她所受的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秦凌，愤怒与妒忌，沈敏玉心中对秦凌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即使心中藏着怨恨，但面上还是一副受了惊吓的害怕的样子。 沈敏玉问罪于贼人：“你为何要偷盗画！将画藏到哪去了？” 那贼人双手已经被侍卫制约住了，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丢进人海中就认不出来。 秦凌从未见过这人，况且偷画的人她心中有数。 那贼人无所谓的说道：“什么画啊？我不知道。” 郡王本就不是个多仁慈的人，命令侍卫道：“既然他不肯说，你就想办法让他说。” 侍卫跟着郡王年头也不久，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但却被沈敏玉拦了下来，说是换她来审问。 郡王只当她是想邀功，谁来审问并没有什么区别便应允了。 贼人一开始很有骨气，不停的嚷嚷着：“不是我！你们这是冤枉好人！” 到后面几鞭子下去，皮开肉绽，被打的地方留下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那人狼嚎了半天。 挨了这么几下，整个人就老实了，说自己愿意全部都交代。 群王摆了摆手，示意沈敏玉先放过他听他说。 那人见鞭子终于停了，但气息已经不稳，气若游丝的说出了个名字：“是秦凌，是秦凌指使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凌突然被提到自己名字，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看这样子心中也有了个大概猜想。 说道：“偷盗画是罪，诬陷人就是罪加一等了，你说话可要注意些，别做了假证。” 郡王也不太相信这贼人的话，倒不是有多相信秦凌，只是她做这种事，没有动机也没有必要。 郡王面无表情的说道：“看来是打的不够有力度，还能出口骗人。” 沈敏玉明白郡王的意思，正要更用力的出手。 被那贼人一阵鬼哭狼嚎打断了：“我没有骗人！那画就在这房中，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搜！” 秦凌眉头皱了起来：“在自己的房中？可我连这个人都没见过。为什么会突然想要陷害我？” 秦凌看到郡王的表情，就知他半信半疑。 郡王叫来了侍卫，眉头紧皱，正想派人去搜秦凌的房间。 秦凌看出了他的意图，冷笑了一声：“郡王不是一心一意觉得我是个好媳妇，嫁进王府来是福气吗？ 既然那么不顾一切想我嫁进来，还弄的这几日王府都出现了家庭矛盾。我还当是十分信任我的。 没想到遇到一点小事，就开始怀疑猜忌，真是令人心寒和可笑。” 郡王听了秦凌的话也有些尴尬，毕竟之前自己的确是过多偏袒，如今却是这般的不信任。 虽然内心早已明白，但摆到台面来说就十分的不好看了。 郡王正犹豫着，此前虽然并不是真心想要秦凌嫁进来做自己儿媳妇的，但把话说的那么满，为了早日完成婚约就处处偏袒着秦凌。 如今却因为一句话进卧房搜，确实有些不和规矩。 女子的闺房同男子不同，并不是可以随意示人的，特别是被自己即将要嫁的夫家怀疑，进房搜察，传出去又是一阵流言蜚语。 郡王正是知道这点，才不敢贸然进去。倘若秦凌一个不愿意，极度反抗，最后闹的本来要成的婚事一拍两散了，那可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见郡王迟迟没有动作，沈敏玉怕郡王依旧偏袒秦凌不愿搜查，那自己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见此煽风点火道：“怎么？你若是心里没鬼，为什么怕别人搜。行得正坐的端的人，怎么会对这种事如此激动。 这一整个院子都是郡王的，你那一间小小的卧房也是郡王府的，还有拦着主人不让进的道理？ 我看啊，你就是做贼心虚。” 秦凌对沈敏玉说这话也不意外，毕竟她厌恶自己那是明摆着的是，也不想同她多做辩解：“清者自清，没做过为何要心虚。只是你这么平白无故的向我泼脏水，若是没有，你同样要付出代价。” 沈敏玉坚定的说：“当然。我也是不可能冤枉一个好人的，若是没有，那我就自己离开郡王府，绝不多言一句。” 秦凌内心好奇沈敏玉为何如此的自信那画在自己房中，她不是发现贼人的人吗？怎么会如此自信甚至还发了毒誓。 但想到自己从未做过那样的事，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向旁边让了下表示放行。 几个侍卫动作很快，也没有将东西翻乱，却将整个不算小的卧房翻的细致不露一点地方。 见几人出来，郡王着急的问道：“怎么样？到底有没有发现画？” 几个侍卫齐声说：“报告王爷，不曾发现。” 第741章 计划败露 听闻这个消息，反应最激烈的是沈敏玉和小玲。 沈敏玉一脸的不可置信，坚持说道：“不可能没有的，绝对在她的房中，一定是你们哪里没搜到，你们再搜一遍。” 小玲心中也是诧异，她清楚的记得那幅画是她亲手放进去的，怎么可能无故消失。 但此刻这种情形她也默默的话憋在心中。 郡王懒得理会沈敏玉，质问那贼人道：“不是说在房中吗？你知道盗了我的画还不肯说实话是什么后果吗？我刚刚给过你机会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说着，一把抓住了那贼人的伤口处，用力掐进去。 贼人立刻大声喊痛，声音凄厉，仿佛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但就算如此，郡王依旧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有的伤口应该是有断裂的痕迹的，但郡王抓住的却是光滑毫无伤痕的皮肤。 再者，此人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但这天气加上过了这么久，郡王竟闻不到一丝的血腥味。 郡王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但到这个位子，干了那么多的缺德事还如此安然，对于一些基本的常识也是了解的。 如今这个情况他心中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猜测，愤怒的质问道：“你这伤口是假的？！”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清一色诧异，对着突然转折的情况有些迟钝。 除了一人——沈敏玉，她的脸上带着惊恐和慌张，有着密码被揭露了的害怕。 这样来不及收起来的反应，被郡王看在了眼里，转头将目光放在了沈敏玉身上，冷着语气说道：“这件事是不是同你有关系。” 用的是疑问句，其实说出来更像是陈述句。显然郡王已经笃定了这件事同沈敏玉脱不了干系。 沈敏玉咽了口口水，强行镇定却掩饰不住慌张：“王爷，您在说什么呢，这件事怎么可能同我有关系。” 郡王一脸的怀疑，明显不相信沈敏玉的话。 沈敏玉继续替自己辩解：“我今日只是恰好发现了他鬼鬼祟祟，这件事我丝毫不知情的。” 在一旁的秦凌笑出了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她看来，沈敏玉这样苍白无力的解释听起来就觉得可笑，毫不留情的说道：“既然如此，为何那贼人在我房中，要知道我同那个人此前并不相识，就当他是恰巧的。 但在此前那贼人应该并未受伤才对，却不愿意逃走而是选择不跑，一直等到被人发现？ 这不合逻辑吧，一个健康健全的人会在干了坏事之后不逃走吗？ 况且昨夜，郡王府的侍卫几乎都出动了，却并没有抓到贼人，说明他的武功应该不浅。 可是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又是如何被沈夫人抓到的呢？莫非沈夫人深藏不露，偷偷习了武功？” 沈敏玉惊慌，从前不知秦凌这般的伶牙俐齿，数句话便将这件事情的漏洞找到了。 此前沈敏玉买通了贼人，本想利用他来诬陷秦凌，不仅可以将秦凌拉下马，还可以在群王那记上一功，挽回前几日自己的形象。 就算日后查出那幅画是赝品，此事也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顶多便是秦凌死性不改，私藏了真品。 而如今计划失败，自己被秦凌质问却无言以对，这个计划是她临时起意，秦凌指出来的漏洞是她此前并没有想到过的。 看着沈敏玉的反应，郡王心中已了然，心中的火蹭蹭的往上冒，怒斥道：“我郡王府怎么会娶进你这么个儿媳，不守规矩嚣张跋扈，平时就算了，看在我儿喜欢你的份上，看你是沈家千金的份上对你无比宽容。 如今还学会诬陷他人，你这位子坐的是太久了！” 沈敏玉一听，立刻从椅子上起来跪在地上：“家父，是我的不好。这件事我的确想借那人之手诬陷于秦凌，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近日心中多有不平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当时秦凌同您议事之时，我绝对把画放进去了，不可能无故消失的。” 沈敏玉急促的说了一半，突然抬起头，眼睛死死的瞪着秦凌：“是你！一定是你在府中有人同你里应外合偷走了画！” 秦凌内心虽有些惊讶于她说中了，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慌张，气定神闲的说道：“怎么？知道一个方法不行就来用另一个方法诬陷我吗？ 我也只是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你三番四次诬陷我，之前说我是指使贼人偷盗，如今又说我里应外合居心叵测。 若是这么下去，这郡王府还真是没法呆了。” 秦凌最后一句分明是说给郡王听的。 而沈敏玉自知说不过秦凌，便从地上起来声音尖利可怖，宛如女鬼：“秦凌，我要跟你拼命！” 说着，便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想动武。 还没有等靠近秦凌，便被郡王一脚踢开：“你还觉得不够丢人吗？诬陷别人还想出手打人，你的家教就是这般？本王一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沈敏玉给踢了一脚之后，也没有起来，低着头沉默不语，看不见她的表情。 王羲惊讶，看着这一切立刻跪下，向郡王求情：“家父，敏玉只是一时想不开，蒙蔽了心。 并非她的本意，这么多年敏玉也并不是只有过没有功的，家父也是看在眼里的。 敏玉是太在乎我同她的感情，才会对秦姑娘做出这般过分的事情。 她已经知道错了也一定会悔改的，求家父放过敏玉这一次吧。” 表情诚恳，话语悲切。王羲对沈敏玉的感情可见一斑。 郡王扶着额头，一脸的疲惫和无奈，怎么说王羲也是他的儿子，这件事是难做。 索性闭上眼不想看见他们两个，转头对秦凌说：“秦姑娘，今日这事是我管教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委屈了你。 不如这样，此事便交由你处理，我绝不求情半字。” 秦凌不知为何郡王突然将这件事丢给她，想必也是怕自己一个不高兴就毁了婚约。 但秦凌并不介意郡王的做法，她向来是有仇必报的类型。 第742章 下马威 王羲起身，脸上满是迫切和难为，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但还是说出了口：“秦姑娘，此前是敏玉的不是，你大人有大量能否原谅她这一次？我…” 王羲还想继续说着什么，却被沈敏玉打断了，看他涨红的窘迫的脸，便知道求人这种事他从没有干过的，特别是对着一个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 像王羲这样的，出生优越，此前哪有需要开口求人的时候？ 秦凌看着王羲如此，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沈敏玉。 这才发现了此事的难办，还在思考着这事该如何处理比较妥当，一时也给不出答复。 王羲见秦凌沉默，以为是不同意原谅沈敏玉。 一脸的坚决，像是要赴死一般的神情。 他的膝盖一点一点的弯下去，显然是想要跪求秦凌放过沈敏玉。 沈敏玉显然是知道这一点，脸色慌张，还没等秦凌出手就一把拉住了王羲。 双目含泪，却是一脸的倔强：“堂堂七尺男儿，谁让你开口求她的？再怎么样都不能失了骨气，你给我起来。 这件事我自己会承担的。” 秦凌看出来沈敏玉对王羲也是在乎的，知道他作为一个男人开口求人的难处。 能做到这点已经不容易了。况且王羲在秦凌心中的映像不错，不是一个不会分是非黑白的人。 特别是此前沈敏玉对着自己无故撒泼的时候，王羲选择了制止她将她往对的方向引导。而不是一味的偏袒。 如今这么卑微，甚至想要为了沈敏玉向自己下跪。 想必两人都替对方考虑和付出的很多。 刚刚王羲若是真的给她跪下了，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折寿呢。 见此秦凌也不好赶尽杀绝，断了人家的后路：“我本就不是个多善良的人，但看在王羲此前明辨是非，帮了我一次的面子上，此次我不同你过多计较。 你也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和莫名其妙对我的敌意，若不是你王羲也没必要开口求我。 那些皮肉之苦什么的我也不可能这么干，但是我不计较不代表你答应的事情不作数。 你就遵守自己的承诺，收拾东西离开郡王府好了。 省得在这你再同我勾心斗角，这种事情多来几次我可受不住。” 沈敏玉无声的苦笑着，脸上带着无奈又痛苦的表情。 秦凌以为她是不同意自己说的，没想到她用衣袖轻轻擦去了泪水，说道：“多谢秦姑娘饶恕，我现在就回房写休书收拾东西离开。” 说着没有一点留恋的走了，不曾回头。 王羲着急，想要追上去阻止沈敏玉。 脚才刚刚垮了几步，后面就响起郡王冷冷的声音：“你要追上去？可以。希望你在这之前是想好了后果的，毕竟，我相信当初给你的警告你并没有忘记吧。” 王羲整个人僵在原地，似乎没有想到郡王会说这件事。 犹豫了片刻，停在原地踌躇着，秦凌都能感受到他的纠结。 最后王羲似有些不甘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 “我不会去找她的，自己去散散心你不会还拦吧。”说完便落魄的离去。 看着王羲的背影秦凌都感受到一阵凄凉和无能为力的痛苦。 王羲是郡王的儿子，却好像是下人一般。一点点的反抗都不能有。 王羲这人看着斯文羸弱，好似都不会出声反驳别人的意见一样，性格软弱懦弱。 凭着秦凌这几日的接触，不能说将王羲完全看透了，但她也知道王羲脾气虽好，但遇到自己想要坚持，认为对的事情上面是很固执的人。 秦凌想到这，不禁对郡王同王羲说的话产生困惑。 不知是什么把柄，能让郡王将王羲控制的这么好，一提到就不敢反抗只能妥协。 秦凌正想着这件事，郡王又挂上了一副虚伪的笑容：“秦姑娘，这件事敏玉确实对不起你，我这老头子在这替她向你道歉了，希望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婚约。” 秦凌心中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怕自己毁了婚约。 但面上也是勾起嘴角，微笑着说：“无妨，毕竟沈夫人也得了应有的惩罚。只是这人，可以随我处置吧。” 秦凌指着那个被侍卫用绳子捆绑起来不得动弹的贼人。 那人对郡王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既然秦凌提了就必定不会拒绝，还能得一个人情。 秦凌笑着靠近那人，看起来是无害，但那贼人心中隐隐发怵，汗毛倒立。 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一脸笑意年纪不大的女子很危险。 秦凌靠近他，笑着说着让人害怕的话：“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跟错了主子。” 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一把抽出了旁边站着的侍卫的剑。 准确的狠狠插入那贼人的心脏，一刀解决。 秦凌的速度很快，那人短促但又痛苦的喊了一声，便彻底没气了。 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凌已经拍拍自己的手潇洒的回房了，倒是有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意味。 可在目睹了这一切过程的一众下人眼里，都对这个来王府不久的女子起了害怕的心思。 秦凌此举是故意为之，其实秦凌可以不做的这么绝，若是想要不为人知的解决掉他也不是件难事。 但若是没有立威，怕是众人都会欺负到她头上来。 这件事也是在权衡利弊之下冒的一次险。 而同下人一般反应不过来的还有郡王，但他很快就缓过神来了。 看着秦凌这一系列果断干脆的手段，内心想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她手段竟如此果断，也毫不留情。 此前四大钱庄屡败她手最后失去了铺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此前还是对她太过轻视了，杀了个人还同没事人一般，这样狠利可不是一个好解决的对手。” 郡王眼中诡异莫测，谁都看不出他此刻想着什么。 吩咐了还在愣神的下人收拾好房间便转身离去了。 只留下一干呆若木鸡的下人和地上早已断了气的尸体。 血液顺着地板缓缓流着，渐渐干涸。 第743章 鱼塘 话说秦凌回到房中，遣散了一直想留下来的小瓶，以想要市集上一个新鲜玩意儿为由把她打发走了。 至于那东西到底存不存在就不得而知了。 突然静下来的房间，秦凌也不觉得有什么，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拿起茶小口饮着。 面色平静对着无人的房间说道：“怎么？热闹都看完了还不打算下来吗？还是要在房顶吹风才舒服。” 一个暗卫立刻现身，如果秦凌不是事先知道他在屋顶，对这么突然冒出来的人估计会吓得茶喷出去。 暗卫手中拿着一幅画，显然就是小玲藏在秦凌房中的那副。 秦凌赞赏的说道：“你们办事效率很高啊，真的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暗卫不苟言笑，听着赞美的话也没多大表情，一脸正经的拍着诸葛云乐的马屁：“不敢当，是少主教导的好。” 说着，便把画递给了秦凌。 秦凌将画摊开，仔细端详着。 一气呵成，浓墨重彩。水墨丹青，栩栩如生。不仔细看看不出同原画的分别。 想到了沈敏玉那一双手，画的如此绝妙的丹青。 “唉，此事也是自作孽不可活。画的一手好丹青，可惜用错了地方，真是令人唏嘘。”秦凌轻声说道，有些感慨。 见那侍卫一脸的面无表情，也不指望他能同自己一起欣赏这幅画的妙处。 “你先退下吧。”想了想秦凌便出声遣退了暗卫。 暗卫一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又瞬间消失不见。只是秦凌知道他又是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盯着自己。 秦凌对着这画左看右看，有些不舍将它烧毁或丢弃。索性收进了柜子中，妥善放好。 做好这一切后，秦凌准备去郡王府的账房看看。 难得小瓶不在，平日里总有她监视着自己，干什么事都不顺的感觉。生怕自己一个做的不行露了什么马脚，便给小瓶汇报郡王了去。 虽说暗卫也是监视，但是诸葛云乐的人，秦凌怎么说都不会觉得有威胁。 如今摆脱了片刻的不自在，秦凌去往账房的路上步子都有些轻快起来。 账房先生是一个留着山羊须，看起来年过半百的男人，看起来就是一副精明的样子。 秦凌走上前去，温柔的笑着：“我刚刚来郡王府，对这里都不太熟。 此前便听说郡王府是极为豪华的，来到这果然名不虚传，想必是需要不少银子所支持的。 我也是做生意的人，开着秦氏钱庄，对这种事情格外敏感。可以看看这里的账本吗？说不定我能替郡王府省很大一笔开销呢。” 秦凌并不打算编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反正这郡王府基本上也没有人不认识她。 又是在郡王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过多掩饰反而不好。 索性找了个不完美但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就算郡王想抓也抓不出什么毛病。 账房先生见是秦凌，自然也是明白她的身份的，看着秦凌毫无公害，一脸关心郡王府的样子，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有些歉意但坚决的表示：“秦小姐，并非我排外故意不给，恕我实在没办法做主。 郡王府有规矩，除非得到王爷的允许否则是谁都不能查看。还请秦小姐不要让我难做。” 秦凌本来也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若是一下子就愿意给她，她反而觉得奇怪。 郡王这样精明谨慎的人，又极其看重金钱，谁知道账本里的账目有没有什么不可示人的。 也没有强求账房先生，说道：“此事也怪我，是我莽撞了，反倒不合了规矩。” 也没有多说什么，准备离去回房。 路过花园的鱼塘时，突然看到王羲此刻又在鱼塘旁喂鱼。 不禁想起来秦凌一开始进来郡王府同王羲见面那会。 不过现在她可没有什么想法捉弄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于他的闲情逸致。 按理说沈敏玉离开，王羲不应该极力阻止吗？或许是会伤心欲绝。怎么说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悠闲的喂着鱼。 心中起了兴趣，上前拍了一下王羲。 王羲太过专注，吓得一下子鱼饲料都掉了。 秦凌倒不是有心要吓他的，如今看到这个反应也有些不好意思。 王羲赶忙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鱼饲料，说道：“这是什么话？本就不能怪到秦姑娘头上。” 秦凌看他对鱼这么上心，半是调侃半是疑惑的问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鱼啊，第一次见你也是你在喂鱼。” 王羲的手顿了顿，回答道：“这是内人从娘家移过来的鱼苗，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它们的。” 王羲对沈敏玉的用情至深，让秦凌颇为感叹。 说来若不是沈敏玉对自己太没有自信，同时对王羲信任太少，也不至于闹的两人如此局面。 秦凌又想起当时的事情，突然想到郡王说的一句话。 一直让她困惑着，今日碰巧遇到王羲便出声问道：“王公子应当是很在意沈夫人的，感情之深厚我这个外人也感叹了。 但当日郡王警告了一句你便不敢上去拦着沈夫人了。 郡王究竟是有什么把柄让你一再服从他，不断的冷落沈夫人呢？” 这个问题秦凌憋在心中很久了，一吐为快的全问了。 却换的是王羲的一阵沉默。 秦凌也不着急，但心中已经隐隐知道王羲的沉默包含了什么。 果然，王羲仅是不语了一会，转移话题道：“刚刚我走了会神，怠慢了秦姑娘。 只是我同内人和离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实在是有些迫切。 对不住秦姑娘了，王某要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理会秦凌下面想说什么和她的表情，扭头就走。 秦凌看这反应内心也明白，王羲对自己让沈敏玉遵守诺言的事情颇有不满，这话语中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自己。 但秦凌并不是很在意，沈敏玉对王羲来说是挚爱之人，若是他还能清风云淡，泰然自若的同秦凌谈笑风生，那秦凌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 秦凌内心叹了口气，虽然有些对不起王羲，但对自己的决定并不后悔。 第744章 休书 一个怕对方伤心别扭的不肯给好脸色，一个用情至深执着追求，却又强忍着没有什么动静。 想来之前也是因为不知道在郡王手中有什么把柄，不得不听他的安排。 如今王羲终于忍不住了去找沈敏玉了。 想到这，秦凌倒是有些好奇这小两口和离的场面了。 见王羲还没有走远，偷偷跟上王羲。 秦凌本就是习武之人，轻功也不错。王羲一个文弱书生也不懂怎么查看气息，自然是毫无发觉秦凌这个小尾巴。 秦凌顺利跟着王羲到了沈敏玉的房间，翻到房顶偷偷的看着房间的情况，全然没有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多猥琐。 房间内，王羲进了房间。看到沈敏玉正对着那一纸休书不住的流泪，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怎么也流不尽。 王羲心疼，立刻上前搂住了沈敏玉安慰道：“敏玉，你放心。我绝对不可能让你走的，你相信我。 无论别人说什么，我的妻子只可能是你一个。” 其实这话自己都有些没有底气，毕竟郡王的态度王羲都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己过来找沈敏玉被郡王知道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沈敏玉听到王羲的声音，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但在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 换上了另一幅表情，讽刺道：“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你觉得我是为自己要离开而哭？你未免想太多了。” 说着三两下擦去了眼泪，可是红红的眼圈出卖了她。 沈敏玉强迫自己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赶紧把这休书签了，我好快点走，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王羲颤抖着手接过了休书，连秦凌都提了一口气好奇他会如何做。 没想到王羲三下两除二直接将休书给撕成纸屑，随手往空中一扔，像下起了一场雪，给这即将分别的场景又平添了几分凄凉和悲伤。 王羲用无比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可能签这个的，当初我们彼此发过誓，向对方承诺这辈子，一定对对方不离不弃。 我从没有忘记过，我相信你同样没有。” 沈敏玉内心早已泣不成声，但面上什么都不敢，也不能显现出来。 她何尝不想留下，只是当时是自己所说的话，而王羲最后也没有出来找她，自己还留在这做什么呢？ 沈敏玉索性放了狠话，威胁道：“你知道我脾气不好吧，你再不签这休书，我必定会出手打你的。” 王羲却没有一点动摇的样子，还露出了一副笑脸：“娘子你打我吧，打是亲骂是爱。” 趴在房顶的秦凌顿时觉得无语，自己还从没有见过王羲这般死皮赖脸的样子，果然在喜欢的人面前什么样都有可能啊。 想着又不受控制的联想到诸葛云乐，他在自己面前幼稚的如同小孩子的样子，只是如今…秦凌同诸葛云乐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了。 正游神着，被一阵哭声硬生生打住了。 沈敏玉还是忍不住哭了，心中的酸涩怎么也隐藏不下来，一把拿拳头往王羲身上砸一边说道：“你就是个无赖，在秦凌和郡王面前就一直护着她，疏远我同她渐渐亲密，如今又不让我走和我纠缠不清，真的太过分了…” 看起来是打，可王羲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没有什么力度。 想来是沈敏玉心中太过委屈，这只是一种宣泄内心的方式罢了。 将憋了许久的眼泪和话语一下子释放出来，想必沈敏玉也不好过。 王羲看在眼里，心中无比心疼，也不管郡王的警告了，直接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解释给沈敏玉听： “娘子，同你疏远并非我的本意。当日皇上下旨前一晚，家父就来找过我。 告诉我不得反抗此次的安排，安安心心接了圣旨同秦姑娘成婚。 我那时便不愿，直接拒绝了家父的要求。没想到他竟拿你同沈家的性命威胁，说若是我不照做定不会让你们好过，我无奈只得应下。 此前我并非不愿去找你，只是当时家父出声警告我，我当时没办法违抗他的命令。” 沈敏玉一脸的震惊，显然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如此复杂，想起王羲承担了那么大的压力，自己此前还误会了王羲，心中就闷闷的不好受。 “对不起，这些我都不知道…”沈敏玉满是歉疚和懊悔的道歉。 王羲大力的摇了摇头：“娘子，这不怪你。那如今你可以不走了吗？” 王羲神色期盼，满怀希翼。沈敏玉转过头，有些不敢看他这般的眼神，轻轻说出来拒绝的话，声音很轻，像揉散了飘落进风中。 在房顶本着凑热闹心态的秦凌此刻也认真了起来。 她此前便知道郡王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可以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婚约不幸福，家庭出现矛盾。 但她没想到的是郡王竟这般恶劣，利用自己的儿媳和儿子到这个地步。 对这样的行为真是佩服郡王的自私自利。 也不知生在这郡王府是对是错，倘若他们是一对平凡的夫妻，摊不上这样的父亲，想来还会更加好过些。 看着沈敏玉明明舍不得却又装大度要走的样子，秦凌竟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直接从房顶跳了下去。 看着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秦凌，本是处于焦急场面的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愣住了。 “你放心，我会帮助你们的，你们不用和离。”见两人没什么反应（其实是被吓得），秦凌也就不同他们废话直接说出了重点。 沈敏玉本就对秦凌抱有敌意，根本不信她会帮助自己，自动忽略了秦凌的话。 这次可不同于面对王羲时装出来的讽刺，她面带嘲笑的说道：“郡王平日不是夸秦姑娘最遵守规矩，让我同秦姑娘好好学习吗？ 如今秦姑娘怎么也干起偷听这种事了，怕是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来的。 不知道呆在将全部的话都听了吧，秦姑娘这么懂规矩的人不会不知道这是多下流无耻的行为吧。” 第745章 假和离 秦凌听着沈敏玉讽刺自己的一通话，心中对她已是不满，毕竟好心还给人家一道数落。 但秦凌并不打算同沈敏玉吵起来。一来没有那个必要，此前人家都要走了，二来要是吵起来动静必定很大，指不定郡王会发觉什么。 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动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诸葛云乐那边证据都快要集齐了，可以将人一网打尽。 自己这边若是引起什么骚动，谁知道郡王心中是什么花花肠子。说不定不动声色的加强提防，那样反而不好。 看着王羲紧张的神情，看样子也是害怕秦凌会同沈敏玉吵起来而担忧。毕竟沈敏玉刚刚说的话也有些难听，按着秦凌以往的性子不得大闹一场也会讽刺回去。 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下两人之间针费对麦芒的紧张气氛。 但却突然想起前几日沈敏玉要教训秦凌，自己站在秦凌那边时的事情。 在这个当下，王羲顾忌着沈敏玉的心情，怕沈敏玉会多想，觉得自己护着秦凌，也不敢开口圆场当和事佬。 秦凌面无表情，看在她对同王羲爱情委曲求全，一片深情的份上，在心中默默的将这话当没听见，原谅了她。 耐着性子同沈敏玉说道：“我不同你计较你说的话。我再讲一遍，我可以帮助你们不用和离。 至于信不信是你的事情，反正对我而言又没有损失。” 沈敏玉意外秦凌竟然没有同她争吵，更加惊讶于秦凌会帮助她，毕竟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自己这么对秦凌。 而秦凌不像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秦凌这样突然的变化也不能怪沈敏玉不相信。 就连王羲都对此感到惊讶，出声询问道：“秦姑娘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我本以为秦姑娘是希望看到如此局面的。” 说起来这件事，王羲对秦凌也是有些埋怨，跟沈敏玉一般不太相信秦凌说会帮助他们。 秦凌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坦白说出了原因：“对，我本来是不想帮忙的，毕竟沈夫人对我做的事也有些令我愤怒。 只是我刚刚听到的这些，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坦白讲，我被你们的感情所打动了。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若是明知道你们相爱却强迫你们和离，我心中过意不去。 况且我对王公子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的心思，倒不如成了这桩美事。” 王羲听了秦凌说的话，秦凌说的不算多诚恳，也没有什么很迫切帮助的样子。 就像是平淡的叙述一件事情一般。倒是让王羲更加确信秦凌所说的并非假话。 毕竟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就算她不帮忙，就算沈敏玉被赶出了郡王府，对她而言并没有损失反倒还有益处。 王羲觉得有了些希望，本来疑惑的神情立刻明媚了些。 但又像想到什么事情了一般，表情重新黯淡下去。 还没有等秦凌开口问，王羲便自己说出了他的顾虑：“秦姑娘，多谢你的好意。 但如今此事已成定局，就算你不同敏玉计较，家父那里也拿着他们的性命威胁我，逼迫我妥协。 此事若是想要逆转怕是困难啊。” 听王羲说的这话，语气从怀疑到诚恳，便知道他接受了秦凌的帮助。 但沈敏玉听了心中就有些不满，毕竟秦凌和她向来不对头，嘴上一点不饶人的说道：“我倒是不知道秦姑娘才来郡王府几天，便在郡王府横着走了，有了随心所欲的本事。 要知道王羲都是要看王爷的脸色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沈敏玉心中却希望秦凌可以改变这个局面，自己可以不同王羲和离。 她在年芳最好的年纪嫁给了王羲，将所有的少女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 王羲也是一样，成亲数十载没有纳过一房侍妾。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两家联姻，不受自己选择控制的。 那么如今两人便是真心相待，互相欢喜的。沈敏玉早做好了就这么陪王羲过一生的打算。 却突然来了个秦凌把这一切都打乱了，自己还要同心爱之人和离。 对于秦凌，沈敏玉虽然不相信她也不喜欢她，但如今非得有个人选能够帮助他们。 可能也只有秦凌了，毕竟郡王对她的偏袒沈敏玉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秦凌笑了笑，看穿了沈敏玉内心实际的希望。 没有把沈敏玉嘴上说的话放在心上，直接无视了她的冷言冷语。 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帮忙，但需要你们好好配合。 你们先假和离，让郡王以为你们真的散了，做给别人看一场戏。 沈夫人先搬离郡王府三日，想来沈府离京城甚远，沈夫人若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找个客栈住下。 等到三日之后，你们便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王羲听着秦凌的话有些疑惑，他本以为秦凌的办法就是去同郡王求情，但没想到却是如此奇怪的办法。 心中虽然有着顾虑，但觉得秦凌不会骗自己。 自己同秦凌相处的几日，也已经把秦凌当朋友看待。 况且秦凌虽然有些嚣张，行事乖张，但为人并不差，有自己的原则和个性。也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骗自己。 虽然心中有着顾虑，但是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秦凌：“秦姑娘，虽然我愚钝不太明白这些行为的意义，但我相信你也你自己的想法。 不知假和离应当怎么做？” 秦凌想了想，还是要演场戏才更加令人信服。 毕竟郡王那个老狐狸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个不注意或是一个眼神的不对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因此秦凌表情严肃的说道：“此事你们要做到以假乱真。 郡王的眼力有多敏锐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若是有一点差池可能就会导致失败。 王公子，还请你在和离当日做出心疼痛苦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毕竟你同沈敏玉的感情，郡王也是知道的，表现的淡然便会引起注意。 而沈夫人需要做出一副决绝中带着不舍，却倔强的要离去的样子。” 第746章 账本 正当王羲同秦凌讨论这件事情的细节之时。 沈敏玉并没有参与，依旧是一脸怀疑，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我离开郡王府确实对你没什么损失，但你帮助我们同样也没有什么好处。 你是另有所图吧，才会愿意突然转了性子帮助我们。” 沈敏玉依旧是不想答应秦凌，在她心中秦凌的映像可谓是十分不好了。 秦凌也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意图：“沈夫人还真是聪明，不错，我帮你们的确是有条件的。 但被你们感情所打动之事，确实没有骗你们，这种事情也没有必要说假话吧。 但商人无利不往嘛，我同样也有所求之事。 并不难为你们，我只希望能借王羲之手，拿出郡王府的账本看一看。 王羲是郡王的儿子，想必这对你们而言很容易吧。” 秦凌说的没错，这对王羲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但账本算是很重要的东西，记录了每一笔开销。繁杂且琐碎，不知秦凌要来干嘛。 王羲提出了疑问：“这倒是没有什么难的。但是秦姑娘为何要账本呢，这同样没有什么用处啊。” 秦凌当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王羲可是郡王的儿子。 虽说郡王利用了王羲，拿着所爱之人和父母的性命威胁他。但说到底，王羲也是郡王府的人，要是知道秦凌拿账本是何用，跑去郡王那如实相告。 那结果可就不好看了。 于是秦凌敷衍着王羲，并立刻转移了话题：“账本自然是有我自己的用处啦，不用纠结这个。 倒是沈夫人，你可考虑好了要不要照做？毕竟我向来没什么耐心的，说不定过了一会便将此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沈夫人自己斟酌下利害吧。” 秦凌说的话丝毫不客气，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让沈敏玉答应的意思。 沈敏玉仔细思索着，自己确实不愿同王羲和离。 虽然觉得秦凌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愿意帮忙，或者是能帮忙的人也只有她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最终还是妥协了。 和离那天一切都恰当好处，自然不造作，郡王倒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反而是王羲的演技搞的郡王警告了他好几次。 沈敏玉从一开始便是千金大小姐，自然住不惯客栈，但在京城也没有什么朋友，一时竟不知应该去哪暂时住下。 王羲显然是早就考虑了这一点，在和离前一天偷偷去请求秦凌，让沈敏玉暂时住在秦凌的房子。 这倒也没有什么，秦凌觉得自己反正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回去，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但这一切沈敏玉可都不知道，因此对于秦凌突然邀请自己去秦府住颇为意外。 “你若是要去，便去秦氏钱庄找陌晚，她会带你去的。 若是不愿，我也懒得劝你，你自行解决去处，同我并没有干系。” 秦凌这话有些不中听，但却是实打实的事实。沈敏玉虽然有些不爽和窘迫，但实在没地方去，寄人篱下便只好稍微收敛些。 就这样，沈敏玉在秦府落了脚。秦凌暗暗祈祷自己回去之后不会有什么东西给她砸了，毕竟那么怨恨自己，说不定毁了什么名器，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王羲答应秦凌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反悔，虽然当日账房先生说的是只能得了郡王的允许才可以外借账本。 但王羲临危不乱，难得的摆上了副脸色，装作不悦的说道：“我日后可是这郡王府的主人，事先了解下开支有何不妥？ 你是不想在这继续做下去了吗。” 账房先生只是个下人，再加上想到王羲的身份，既然是王羲来借，应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立刻赔着笑脸将账本找出来给了王羲。 秦凌在王羲的帮助下成功拿到账本，她在深夜时分爬了起来，偷偷摸出藏起来的账本。 小心的点着灯计算着上面的每一笔开支。 郡王是个视财如命之人，若说没有贪污受贿，秦凌是万万不信的。只要找了出来，那郡王这位子可就不保了。 秦凌一笔笔计算着，不断核实着数字。 立刻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这每一笔数目都很明确，同记录的没有过多的出入。 秦凌笃定这份账本一定是假的，按郡王那性子不贪一星半点是不可能的。 又暗恨郡王的谨慎，没想到连账本都会做一份假的骗人。 而另一边，账房先生将账本借给王羲，又怕被郡王所责怪。 找人看着账房便去找了郡王告知此事：“王爷，公子今日来找账房将账本借走，我不敢违抗便将账本拿出了。 请王爷恕罪。” 郡王倒也没有什么想因这么小的事处罚他的意思，只是疑惑王羲这个行为。 按说王羲是热爱诗词歌赋，从小便是个书呆子。对这样的事情从来是不感兴趣也不上心的，在之前从来没有关心过郡王府的开销情况。 账房先生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王爷，秦姑娘前几日也来借过账本。但奴才并没有给出。” 郡王心中已经有了怀疑，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先让账房先生退下。 账房先生见自己并未被处罚，立刻不停留的走了。郡王一个人在房间中思考着此事。 郡王无比的忧心，怕是不是秦凌知道了什么，因此才要了账本。 越想越觉得这种情况，是最有可能的。心中未免紧张起来，想着这件事的对策。 在没嫁进来之前郡王自然不会对秦凌做什么，可是事生变故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突然想到秦凌同王羲已经圆房，床单上面的血迹晃晃，不可能造假。 心中放心了不少，想道：“既然已经圆了房，本王照样可以拿到秦凌的财产，就算是她有所怀疑，本王也不必过多担心此事了。 毕竟，根本不需要等到他们成亲，已有了夫妻之实，秦凌便是算嫁了进来。 看来，这场放长线钓大鱼，是时候收网了。” 郡王的眸色逐渐深沉，如果此事有人在场，便会看到他不怀好意，极度危险可怖的笑容。 第747章 火灾 晚上，待所有人都睡下之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了。 那便是脱下了常服换了夜行衣的秦凌。 她一路轻悄又快速，闪进了前往郡王府账房的路上，只看得一个黑影一闪不见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同样有一路人悄然而至。 今夜注定不平静。 那群人带着一桶汽油，悄无声息的将汽油洒在了秦凌的房间外，用了一根火柴点起了火直接扔在汽油之中。 汽油作为燃料，一点点火星很快就蔓延开来。 那群人没有一点停留，立刻离去。不言而喻，他们来此的目的便是蓄意想要烧死秦凌。 大火很快就烧了起来，一整个房子都烧了起来，浓烟滚滚。 很快引起了府内人的注意。 “走水啦！走水啦！”再能睡的人也会被这慌乱高亢的叫声给弄醒。 王羲迷迷糊糊的起来，问道：“是哪走水了？” “是秦姑娘的房子，突然起火，现在已经烧着一整个房子了。” 听了这话，王羲立刻清醒了过来，随意套了一件衣服便往秦凌的院子冲。 赶到的时候，正如下人所说的那样。烟雾弥漫，众人慌张的将水泼到还在燃烧的房子，企图将火扑灭。 无奈只是杯水车薪，不起丝毫的作用。 火烧了半边的天，在夜晚格外明亮显眼。 王羲见此，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也不顾什么少爷身份，拿着一桶水就想去帮忙。 被郡王立刻拦下了，一把打掉了拿着的水桶，水洒了一地：“你好好看看这火，你知道有多危险吗？想搭一条自己的命进去？” 王羲虽然水桶被打掉，但没有放弃帮忙的心思，连忙去拾起来。 余光却猛然注意到，郡王一脸淡然的看着，事不关己的样子。 王羲心中疑惑，暂时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忍不住询问道：“家父，您为何如此镇定？” 太怪异了，平日里郡王对秦凌的维护王羲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秦凌受险，而郡王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郡王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对王羲说：“吾儿，若是秦凌死了，你和沈敏玉就可以在一起了。” “家父！你简直就是在胡闹！” 直觉告诉王羲这话不对，却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了。 看着火势越来越危险，内心不住的担心着秦凌的安危。 不说她可以帮助沈敏玉同他不用和离。在王羲心中，早已将秦凌当成了不可多得的朋友。 索性连桶都丢了，不顾郡王的阻拦只身冲进火场。 郡王只来得看到王羲飞快冲进的身影，一下子就急了。 立刻拉着侍卫让他们进去救人：“如果少爷没有救出来，你们这条命也同我儿一起去陪葬！”这群侍卫也丝毫不敢停留，得了命令立刻进去了。 情况很是危机，不少的柱子和建筑材料在被焚烧后报废，倾数倒下。如果不小心砸中了人就算不被这高温烫到，砸那一下也是够呛。 侍卫们搜寻了一会，入眼之处即是浓烟，熏的人睁不开眼睛，几个进来的人连连咳嗽。 心中都期望着快些找到王羲，否则再待久一些，怕是连自己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房间并没有很大，除了外室还有一个里屋。 终于，在进去里屋的路口处，他们发现了王羲，正好王羲就在一个柱子下面。闭着眼睛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 当时王羲正火急火燎的往里冲，但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也没有什么武功。 在火场中不停的躲避着下落的木头，还要用一边手捂住口鼻减少浓烟的吸入。 在外面搜了搜没有看到秦凌，便想进里屋。谁知道没走一会突然一根木头断裂。 本就消耗了不少气力的王羲一下子躲闪不及，被柱子狠狠的砸中了。 发现了王羲，他们立刻井然有序的几个搬柱子，几个将王羲背起来冲出火海。 毕竟迟那么几秒，可能人救不到还白白搭上了自己的命。 郡王在外面等的焦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王羲出了什么事。 看着侍卫将王羲背了出来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些。 又看见王羲昏迷不醒，不知是出了什么事，郡王心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来！” 郡王府有专门的大夫，来的时候并不算慢，却还是被郡王一顿怒斥。 看完了大概的情况，大夫才松了一口气：“少爷没有什么事，就是吸入的浓烟过多昏迷了。休息一会便好。” 看着昏迷的王羲，郡王忍不住开始斥责他：“你啊你，真是没有半点继承我，如此愚蠢。 这个女人哪里值得你去救？若不是我叫人进去，你现在早就没命了。 没了她，你和沈敏玉便可不会有任何阻挠的在一起了，何乐而不为。 罢了罢了，训斥你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好在如此也算是给皇上一个交代了。” 郡王不知道的是，其实王羲还是有些许意识的，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郡王的话。 再加上之前郡王所说的，刚刚顾不上想，如今静下来，王羲心中更加疑惑。 心中想道：“怎么听家父的话，像是早就预料到秦姑娘的房子会着火呢。这一切到底…” 有个很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王羲立刻止住了思绪，实际上是对那个想法感到害怕。 而秦凌这边，发现外面有些吵闹，侍卫也少了许多。虽说内心有些疑惑，但碍于时间紧迫。 虽然说吵闹声较远不在这附近，但是这种事被发现按郡王的性子保不齐她还会不会有命在。 于是暂时屏弃了那些疑惑，加快速度进入账房。 账房东西很多，几年下来一本本厚厚的账本摆放在一起。 所幸的是定期会有人来整理打扫，总是比杂乱的放了一堆要好找的多。 事不宜迟，秦凌立刻开始一本本的翻看，核对上面的数目是否正确。 怕郡王将账本藏了起来，就连角落都没有放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大的账房很快就被搜查完了。 让秦凌失望的是，此次寻找并不如意，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第748章 暗格 秦凌很失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来账房，却什么收获都没有。 她想道：“不在账房还能在哪呢？莫非是在书房或是卧房？那可就难办了。” 十日之限本来就短，郡王还将婚期提前了。 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却又不知道到底在哪，若是真的在书房或是卧室，依着郡王那小心的性子，怕是再给秦凌十天半个月的，也未必能搜的出来。 想到这，秦凌兴致黯然，不知还有什么对策能对付郡王。 但四处环绕账房，空空荡荡，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又确实没有真正的账本。 要不是时间不够，秦凌可能连地板都会掀起来看一看。 但这个情况…秦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出来的也太久了，若是有一个不刚好，给人发现自己不在房中，那可就不好办了。 想着，秦凌正打算走，整理东西方时候,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个柜子，一个暗格应声弹了出来。 秦凌都没有在意手砸的痛不痛，立刻将暗格完全拉开，看到了暗格中躺着一本方方正正，厚厚的本子。 秦凌一眼认出那便是自己要找的东西，迅速拿出了账本，核对数目。 看着上面的数字大的惊人，没想到郡王私自揽下的财产数目竟然这么庞大。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郡王绝对会贪污，但这合在一起的数目是秦凌没想到的。 有了这个证据，纵使郡王再位高权重，秦凌也不信扳不倒他。 惊叹的同时，明白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假账本放了进去，再将账房还原成一开始的样子，似乎不曾有人进来过。 之后便匆匆离去了，有了这么大的收获秦凌很是满意。 找了半天的账本还来回跑，刚刚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闲了下来才知道累了。 谁曾想，自己一回去，连家都没了。 秦凌回来时正好火刚刚灭完，这也代表着一个房间焚烧殆尽了。众人估计是看毫无希望了也都散了。 黑色的夜幕中，一个空落落的diji上面堆着一堆黑乎乎的，已经看不出原本样貌的炭状物垃圾。 秦凌无比懵逼，对这巨大的转折明显反应不过来。 自己不就出去了几个小时吗？怎么一回来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莫非我还有个不知道的仇家如此恨我？趁我不注意一把火烧了这？ 秦凌停止了乱七八糟又不着边际的猜想，对这情况又无语又无奈。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睡觉的地方才是重点，反正这郡王府也不是她家，一把火烧了损失的也不是她。 想到这，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睡了，这么晚怕是客栈都打烊了。 索性回了自己家睡了一晚，几日没有回去，倒是十分想念起在自己家的日子。 睡的踏踏实实，一觉能睡到第二天一早。 不像在郡王府，时刻还要担心着是不是会有人给自己来一刀。 就算有着暗卫的保护，但在郡王府秦凌依旧是放不下心来，好好休息。 所以一踏进自己房间秦凌便立刻找床，再加上原本就累的不行，几乎是倒头就睡。 而沈敏玉当时正好就在那张床上。可怜了沈敏玉，被同样睡着的秦凌抢走了一半的被子，睡到后半夜梦见自己进入了严寒之地。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二天一早，一夜睡的虽然不怎么舒服但是睡的很熟的沈敏玉醒来。 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秦凌穿着便服，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沈敏玉惊讶的说道，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比起沈敏玉，秦凌倒显得镇定很多，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昨夜来的。我们昨夜同床睡了一夜你不知道吗？” 说完，秦凌差不多也收拾好了，无视沈敏玉一脸错愕的表情。 径直的走了出去，准备回郡王府好好会会郡王。 郡王那边，看到一片的废墟，又没有找到任何尸体。 以为秦凌早就被烧成灰了，内心狂喜。 想到秦凌一死，那她的财产都会变为自己的，那一间被烧的房子又怎么抵得过秦凌的财产有价值呢？ 郡王趁着没有人，也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准备马上就进宫上报奏折给皇上，表明秦凌的死讯。 郡王正想出门叫下人，准备进宫的事宜。 毕竟这么大块肥肉，计划了这么久就是等着今天的到来，郡王自然是等不及。 未免夜长梦多，恨不得多长了条腿可以尽快进宫。 但没想到的是，正当郡王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之时。 下人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郡王正在开心着，对突然闯进来破坏气氛的人很是不爽。 收敛起了情绪说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也不怕坏了规矩。” 下人立刻说道：“王爷…是秦姑娘…秦姑娘回来了。” 虽然下人因为快速赶来，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郡王还是听清楚了他说的什么。 原本安然的坐在椅子上的郡王一下子跳了起来。 郡王府内，下人看到回来的秦凌一下子以为她诈尸了，几乎是看到秦凌拔腿就跑。 搞的秦凌觉得自己像个瘟神一般。 正想去找郡王，没想到郡王自己找上门来了，也省得她浪费时间了。 郡王一脸笑意，仿佛迫切的希望着秦凌被烧死就可以得到她的财产的人不是他一般。 秦凌也暂时没有打算撕破脸，假装自己不知道昨夜火灾的事情，一脸懵懂疑惑的问道：“今天大家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躲起来，我不就是出去了一下吗。 说起此事，我是想找王爷赔罪的。 昨夜秦家的生意突然有些问题，我一时又找不到您，便没打招呼先走了。 好在事情都解决了，但处理完已是深夜，不好回来怕惊动了大家。 实在是对不住，我不告而别让大家操心了。” 秦凌恰到好处的带着歉意的笑容，和郡王一脸的笑意，两人像带上了两张假面一般。 第749章 一往情深 郡王心中十分愤怒，虽然不知道秦凌说的真假，但那么恰好被秦凌躲过了一劫。 本来计划是完美无缺的，也不知是为何出现了差错秦凌竟不在房中。 看着到手的银子飞了，又想到自己烧掉的房子，郡王恨不得如今自己动手。 但计划已经失败，郡王只能撑着一脸的笑容，为秦凌解释道：“秦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反倒是我应该赔不是才对。 府内管理疏忽了，昨夜秦姑娘的房子被不知为何燃起的大火给烧了。 本有意拯救，奈何实在是无力回天。 昨夜我们都以为秦姑娘在那房中，葬身火海了。 因此下人见到你未免有些害怕。 不过秦姑娘没事便最好了，本王也是担心了一夜都睡不好。” 秦凌听着这么一大串的话，实际上是左耳进右耳出，但也是装作一副无比惊讶的样子。 其实她早就从暗卫那得了消息，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郡王蓄意放火。 但还没有到时机，秦凌不想这么早便摊牌。 同郡王寒暄几句后实在是受不了这黏黏糊糊虚假的问候了，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借口离开：“王爷想必也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倒是我忽略了，耽误了王爷的时间。我这就告退。” 留下一脸愤怒盘算着下一次计划的郡王。 因着秦凌的屋子被烧，郡王允许秦凌自己去挑那些还没有人入住的房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四处逛逛好好挑挑。 秦凌百无聊赖的走着，想着衣食住行这种事可不能亏待了自己，正研究着哪里的采光好，哪里设施完善之类的。 不知不觉就走了挺远的，心中却已有了个数，正想转头回去收拾东西入住进去。 恰巧路过一个凉亭，却听到下人们正讨论着昨夜火灾的事，秦凌好奇心上来了，索性躲在一旁偷偷听着。 “昨夜那火可真是猛啊。” “对啊，听说少爷那时候立刻跑进去想救秦姑娘，结果出了事现在还没醒呢。” “对呀，大夫好像说伤的可重了。少爷为什么要突然进去找秦小姐啊，不是说他不曾对秦小姐有男女之情吗？” “少爷不是对沈夫人一往情深吗？” “谁知道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揣测。” 听着渐渐走远，声音逐渐小下去的谈论声。 秦凌适时的抓到了个重点：“王羲为了救我受伤了？”秦凌意外于王羲怎么会那般冲动，丝毫不考虑情况。 虽然下人们的八卦多少会有些添油加醋。 但也为着这一份热心，怎么说也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不去看看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秦凌去时王羲正好刚刚醒来，看着王羲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暗自感叹道：“挺好的一孩子，怎么就是郡王生出来的呢？” 感觉到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但这些话也就是放在心中想想，看着王羲这样，秦凌由衷的道谢：“王公子，真的太感谢你了，这般友谊实属令我倍感珍惜。 只是，昨夜你伤到了吗？感觉还好吗？” 昨夜大夫彻彻底底的检查了一次，人是没什么毛病，就是腿到背那一块砸的不轻，估计要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王羲看着斯斯文文的样子，在这方面倒是坚强。 被那么根柱子砸下来，也能丝毫不皱眉的同秦凌谈论着，一声疼都不曾喊过。 仿佛只是躺在床上休息的人一般。 这倒是让秦凌颇为意外，忍不住对王羲另眼相看。 一开始见到王羲，总觉得就是个平淡无奇，性子软弱的书生。 没想到接触久了，王羲竟是有如此的优点。 为着让伤口快些好，秦凌突然想起了简老夫人给自己的药膏，自己一直是随身带着的。 拿出来便想替王羲敷上，见王羲一脸呆愣，秦凌提醒道：“这可是用钱说不定都买不到的，对你的伤口恢复有很大的好处，我帮你敷上。” 没想到王羲立刻变了个脸色，一脸正直的说道：“不可不可，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这么做着实不妥。” 秦凌无奈，书生在有些事情上就是太呆板，一口一个文绉绉的词。 但却也没有坚持，直接将膏药交给了小瓶：“你替少爷敷上吧。” 最近驸马那边倒是安静得很。 他借着听戏的由头，将梅湘华同他的戏班子安排到了驸马府入住。 说是听戏，驸马府中却也极少传来唱戏声，只有梅湘华兴致来了唱个几声。 驸马实际上是为了同梅湘华更多的接触。 梅湘华是个会看眼色的，又知道如何讨驸马的欢心。 同当初驸马一味讨好着公主不同，那是被迫之下，受着利益驱使。驸马自然是不愿意的。 如今在梅湘华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优越感和满足感。 因此自打上次之后，驸马显然对梅湘华是迷上了。 就连公主那边也一直不走心的敷衍着，能逃的宴会尽量逃。 一门心思都在梅湘华身上，两人天天在驸马府腻腻歪歪，全然不顾形象。 此刻，梅湘华正躺在驸马怀中，媚眼如丝，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柔软。 梅湘华不住的叹息着，眉头紧皱，一脸的不开心。 驸马见此立刻询问，生怕他不开心了：“怎么了美人，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梅湘华说道：“还不是那个秦凌啊，真是讨厌。 偏偏又是个难搞定的，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分铺竟将我大部分的生意都揽走了。” 说着越来越气愤，脸上难掩对秦凌的厌恶愤恨。 驸马看着梅湘华伤心生气的表情，内心心疼不已，连忙安抚道：“美人没事，这有什么呀，我可是驸马，那秦凌就是个小小的平民。 美人别难过了，看你一难过我的心也像被揪起来了一般。” “可是我就是很看不惯秦凌，她还天天过的那么舒服的日子。 而我却要因为她忍受非议，没有她一半潇洒。” 说着，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驸马见这情况，哪里还管其他的，立刻说道：“美人，你可别难过了，我带你去郡王府羞辱羞辱秦凌如何？” 第750章 突然拜访 梅湘华见驸马终于说出他心中所想，笑容重新挂满了脸上，趴在驸马胸口说着：“我知道你最好了…” 殊不知，两人的这一切都被诸葛云乐尽收眼底。 在屋顶上目睹了两人全部对话的诸葛云乐觉得是又好笑又恶心。 看着两个大男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一个人还故作各种娇羞，简直没眼看。 近日诸葛云乐为了赶紧搜集完证据已经跟了好几天了，但看多久都无法习惯这个场景。 所幸的是马上就搜集完证据，可以将婚约作废，自己也可以不用忍受这两人了。 见两人起身收拾准备去郡王府，诸葛云乐想到好久不曾见过秦凌了，心中甚是想念，也悄悄的转移了盯梢地点。 驸马的突然拜访，让郡王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两人也算半个盟友，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而梅湘华则是用着戏子的身份随着驸马一起进入郡王府。 看着梅湘华男生女相，脸上化着浓重的状还不住的同驸马嗲声嗲气的撒娇娇嗔。 郡王本能的感到反感，也没有掩饰的一脸鄙视的看着梅湘华。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这表情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郡王的所想。 驸马显然也是怕郡王说什么难听的话，又不好得罪郡王。 赶忙转移话题，说明来意：“王爷，我前几日便听闻王公子同秦姑娘的好事了，一直没来得及祝贺。 今日难得得了空，也想来沾沾喜，便贸然拜访了。 郡王不会怨我的不请自来吧。 对了，怎么不见王公子，王公子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我可是很欣赏他的才情的。” 郡王皮笑肉不笑的寒暄道：“驸马这是哪里的话，你能来倒是犬子的荣幸了。 只是昨夜我府上意外起了火灾，犬子以为秦姑娘在房中便一时心急，进去救人。 却是不小心伤了自己，伤势也有些严重，如今在床上休息着无法随意走动。 怕是不能同驸马畅谈了，但若是听到得了驸马的欣赏，想必心中也是欢喜的，这恢复也会快些。” 驸马本来对这事也不感兴趣，礼节性的表示了问候和惋惜：“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希望王公子早日康复，倒是我便再次登门拜访。郡王可别嫌我烦了。” 看着两人虚与委蛇的样子，秦凌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内心依旧惦记着上次，自己被驸马诬陷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 之后也被赐婚的事情弄的焦头烂额，都快忘记那档子事了。 如今见到了驸马，秦凌一下子便想起此前被驸马给害的不轻。 既然自己送上门来，秦凌显然不打算放过驸马。 “驸马看起来最近的日子很是美好，脸上都是带着喜意的。 此前驸马诬陷民女，反被关禁闭一事民女还以为驸马会一蹶不振，心情抑郁呢。 如此看来倒是民女多心了，想必驸马这般心宽的人，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这可是好事，民女心中早就原谅了您，还怕您因着自己污蔑了好人感到不安呢。” 秦凌一脸诚恳的样子，仿佛真的替驸马担心。 但是谁都听得出秦凌不断强调着驸马污蔑自己，还顺便讽刺了驸马被惩罚了还不知悔改，厚脸皮的行为。 驸马听了这话，一股无名火往上冒，要不是碍于郡王在场，而秦凌又是他名义上的儿媳，驸马恨不得直接给秦凌些教训。 但如今又不能动手，驸马同样出声讽刺道：“秦姑娘的心肠倒是善良。 不过听说秦姑娘并不受沈夫人的待见，想来也是奇怪，也不知秦姑娘私下里做了些什么让沈夫人如此反感。 听闻秦姑娘还遇了火灾，房子都烧没了没留下一点东西，亏的是命大躲过了一劫，只可惜了那些物什，想必是花了群王不少的银子吧。 自打秦姑娘来这郡王府后，郡王府的事便层出不齐，连我这个在家的闲人，都有所耳闻。 秦姑娘这般倒是让我想起个词，叫什么，煞星。 据说这样的人，不仅自己过的很不好，还会拖累别人一起倒霉，走厄运。 想必秦姑娘最近的日子不太顺心吧。” 秦凌压根对他的话不以为然，顺带着挑衅郡王道：“不劳驸马费心，民女这日子过的可好了，可谓是风生水起，有滋有味。” 说着，将目光移到郡王身上，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惜有些人并不那么如意了，算计他人，最后啊赔了夫人又折兵。” 郡王对着秦凌的挑衅，也无法应回去。 毕竟在还没有得手之前，郡王简直就是把秦凌供着，索性换了个话题：“驸马，你带来的人据说是出了名的好嗓子，可否给我们来一首听听？” 郡王对梅湘华唱的如何当然是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 但梅湘华哪里管那么多，很快便欣然应下了。 又装作叹息实则讽刺秦凌道：“唱给懂得欣赏之人听自然是一大乐事，郡王和驸马兴致高雅，见多识广。 能在你们面前唱一段实属我的荣幸。 只是这还是有个见识浅薄，不懂高雅艺术之人，怕是我唱了什么也听不懂，想来却是实在没劲。 梅某只想在懂得欣赏之人面前表演，在没见识的野丫头前，真是委屈了唱的戏。” 听着这样的讽刺，秦凌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自顾自的替自己斟茶，品起了茶来，将其余三人视作无物，直接无视了梅湘华的话。 梅湘华本以为秦凌会大发雷霆，自己就可以借故讽刺她是个乡野丫头不懂规矩。 没想到秦凌根本就没有理他，将他的话直接当作了耳边风。 心中不禁气结，却因着郡王和驸马在场，也不好发作。 指导乐师伴奏便开始表演了起来。 秦凌本来就对这个表演不感兴趣，自己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诸葛云乐随着梅湘华和驸马来到郡王府盯梢，却凑巧见到了这些画面。 看着秦凌自己一人喝茶生闷气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弯了眉眼，眼神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第751章 瓦片 梅湘华不留余力的搔首弄姿着。 将眼神弄的妖媚勾人，不住的同驸马眼神交流。 说是唱戏，却是不断扭动着身体，好好的戏，给他弄得倒像是在卖弄风骚。 但驸马却是看的痴迷，两眼发直的盯着梅湘华，一脸的垂涎，甚至于连给自己倒酒都因为太过专注溢出了杯子。 郡王此前便听说过，有关于两人的传言，说是驸马喜欢上了梅湘华，两人在驸马府的事情。 百闻不如一见，之前都是听说便已经觉得反感，如今亲眼所见这样的场景更是觉得恶心。 对于郡王这样传统的人来说对于两个男子在一起本来就别扭，何况看着梅湘华一个男子那般的搔首弄姿，让郡王怎么看怎么难受。 实在是看不下去驸马那个样子，又不好说的太过明白，毕竟驸马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 忍不住委婉的出声提醒道：“驸马，你的酒溢出来了。” 驸马此时才回神过来，看着桌面上满出来一滩的酒，立刻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失了态。 立刻尴尬的转移话题道：“哎呀，这个舞跳的可真是一绝的好。 怕是有名的名角，都是难以媲美的。 我刚刚欣赏着这戏，一时忘却了，让郡王见笑了。” 正当他刚夸赞完梅湘华，梅湘华便立刻身子不稳，狠狠的摔了一个大马趴，简直觉得立刻打了驸马的脸。 众人都有一瞬间的愣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这一出觉得令人发笑。 随即不少下人偷偷嘲笑驸马和梅湘华，虽然梅湘华碍于身份不好多说什么。 但细细碎碎的议论声还是传到了梅湘华的耳中，还找不到源头在何处。 这几日得了驸马的宠爱，梅湘华简直不把旁人放在眼里，自然听不得别人嘲笑议论他。 捡起了地板上刚刚拌到他害他出丑的瓦片，指着秦凌愤怒的说：“是你对不对？你就是想让我出丑，是你拿这个让我摔倒的！” 秦凌嗤之以鼻，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好好的喝茶，却给一通指责总不能白受了这委屈，正想骂回去。 却突然注意到了房顶上似乎有些声响，用余光撇过去，正好看到了正在房顶上偷听的诸葛云乐，一下子心中一惊。 想到不能暴露，立刻调整好了表情。 好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梅湘华所吸引过去，没有人注意到房顶的声响和秦凌的异样。 秦凌稍微放下了些心来，对突然出现的诸葛云乐真是又生气又无奈。 随即联想到，刚刚绊倒梅湘华的瓦片。 估计十有八九是诸葛云乐的手笔，内心更为担心，却对着诸葛云乐的武功又多了个认知。 正如秦凌所想的，诸葛云乐在屋顶偷听许久，看着梅湘华那样也是反感，再加上他出言讽刺秦凌。 正好逮着了个机会，计算好了梅湘华下一步的位置，直接将瓦片飞速精准的丢下，速度之快竟没有让任何人发觉地上凭空多了个瓦片。 梅湘华正大有兴致，没有注意到脚下。 秦凌看到诸葛云乐心中还是难以平静，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力，秦凌立刻反击道：“连脚下的东西也看不见，狗眼不仅看人低，连路都看不清吗？ 自己技不如人，出了丑便想怪到我头上。 要不是我并非性子温顺之人，可不就是给污蔑了一番败坏了名声？真是存了狠毒的心啊，还乱咬人，回家跟你的主人待着吧。” 秦凌的这一番话毫不客气，梅湘华三番四次同自己作对，出言讽刺。再忍下去可就不是秦凌了。 说完也没有顾梅湘华的表情有多难看。 继续对着郡王说道：“王爷，我虽不算有多身份显赫，但是也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子。 何况如今我已经是要嫁入郡王府的人了，何故受这等冤屈？ 他三番四次出言羞辱，请王爷替民女做主评评理。” 郡王本来就看不惯梅湘华那娘里娘气的样子，一个大男人，那样成何体统？ 虽然他也并不喜欢秦凌，但怎么说秦凌如今也算是半个郡王府的人了。 若是秦凌不得好，自己也算是丢了颜面。 于是厉声训斥道：“够了！这里是郡王府，你当是什么地方呢？ 刚刚秦姑娘一直坐在位子上饮茶，并没有出过手，还是你觉得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平白无故就冤枉秦姑娘，你未免太过分。 这戏你也不用唱了，下去吧。看了闹心。” 梅湘华受了责骂，不情不愿的一跺脚，回到了驸马身边。 心中却还是气不过自己出了丑又被当众指责。 本来是想来羞辱秦凌的，结果自己倒弄的一身臭。 自以为身份比秦凌尊贵的梅湘华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又怕再被郡王责骂。 扯着驸马的袖子，小声的撒娇着：“驸马爷~你看她把我都欺负成什么样了，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看着自己喜爱的人皱着眉头的样子，驸马立刻安抚道：“怎么会呢，我帮你教训回来。”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同一个房间的秦凌和郡王都也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两人都没有对这话做出反应，郡王是因着本来也就不喜秦凌。秦凌是压根没把他说要教训自己放在心中。 特别是梅湘华一个大男人，捏着嗓子尖声尖气又想营造出那种柔软女子的说话声。 让秦凌听着头皮发麻，感觉像划毛玻璃的声音一般的刺耳。 秦凌觉得一阵反胃，越来越觉得梅湘华一个大男人这般真是恶心不已。 而驸马想到坊间的传闻。 听说秦凌什么都不会，并没有什么绝活。 正常姑娘所应该学，的琴棋书画女工烹饪一窍不通。 想到这，驸马心生一计，准备让秦凌出丑替梅湘华讨回公道。 “听闻秦姑娘，在坊间名声甚广，小小年纪便极有商业头脑，经营的秦氏钱庄和救济堂深受欢迎。 想来秦姑娘的才艺必定也不容小觑，不如就请秦姑娘表演下你的绝技吧。 也好给我们助助兴，相信秦姑娘不会拒绝吧。” 第752章 舞剑 正如传闻的那般相同，秦凌自小便对这些事毫无兴趣，更别提会主动去学了。因此这些她连欣赏都做不来，更别提是表演了。 郡王也有心打击秦凌，想起次次秦凌劫后余生，让自己损失惨重。难得可以让秦凌吃瘪，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立即跟驸马站了统一战线，假意友好的劝说道：“驸马此言甚是，秦姑娘不仅是样貌生的好，在商场也是独占鳌头。今日大家都这么开心，难得得了机会聚在一起。秦姑娘你就当给我面子，表演下，别让众人扫兴。” 秦凌知道他们有意刁难自己，刚刚郡王还在指责着梅湘华，如今便可以帮着驸马对付自己，果然是只受利益驱使。但她也并不是人人都可欺侮的软柿子，听了这话没有拒绝，反而是扬起了笑容，装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承蒙郡王和驸马看得起，那我便献丑了。” 随即拔出了站在一旁的侍卫的佩剑，直指驸马。围观的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发出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本来正想看秦凌出丑的驸马，看着剑锋对着自己，似乎下一秒便要刺进自己的身体一般。吓的瘫软在椅子上，冷汗直冒。涨红了脸，看着秦凌就跟看到恶魔一般，大声质问道：“你要干什么？刺杀驸马可是滔天大罪！” 秦凌笑了笑，并没有将他的质问放在心上。随即收起了剑一转身，轻声一跃便跳到了台子中央。众人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竟也无人上去阻拦。秦凌给了乐师一个眼神，示意乐师伴奏。能进郡王府伴奏之人也是技艺高超精湛的，立刻会意，演奏起了入阵曲。 随着鼓点和乐声，秦凌表演了一次剑舞。刀锋干净利落的在空中划过，形成一朵朵的剑花，令人眼花缭乱。秦凌动作干脆，将力度控制的很好，不轻不重。看起来富有英姿飒爽之气，却又有着舞蹈的元素，使这段表演极其新颖。 众人都看呆了，竟不知秦凌能将原本不相通的两种元素融合，还意外的好看。不少人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对秦凌的表演表示肯定。 一舞终了，秦凌的额上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看着是美观，可实际上要消耗许多体力，就算秦凌体力同一般女子相比要好许多，但表演完也是有些许喘气。好在众人的反应很是不错，让秦凌很是满意。 知道郡王和驸马相看自己出丑，又怎么能让他们如愿？秦凌直接跳下了台子，将剑狠狠的杵在驸马的桌子上。剑入木头三分，显然这张桌子是要报废了。还没有等驸马反应，秦凌便出声询问道：“民女这表演驸马可满意？” 驸马哪敢说秦凌坏话，赶忙说道：“满意满意。” 秦凌嘴角勾起了笑容，被偷看的诸葛云乐看到，心中了然秦凌必定是又有什么打算了。一般秦凌露出那种笑容，准没有好事发生。果然，秦凌果断的给驸马挖坑：“驸马觉得梅公子的表演也甚是精彩，刚刚可是看的入了迷。不知民女同梅公子的表演，哪个更能入郡王的眼呢？” 驸马被吓到，看着那张桌子，觉得自己要是答错估计下场同那张桌子一般了。于是很识趣的不住夸赞道：“自然是秦姑娘的表演了。新奇有趣，富有新意，令人赏心悦目。可谓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有几回闻。梅公子的表演怎能同秦姑娘的相提并论？” 驸马将秦凌吹的那是天花乱坠，什么夸张的话都往刚刚的表演上套。将梅湘华晾在了一旁，听到驸马如此夸赞秦凌，内心更加愤恨，对秦凌止不住的怨恨。而如今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得把眼睛瞪着秦凌，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了。 郡王对秦凌的表演也是出乎意料，虽然没看到她的出丑，但自己也并不亏。毕竟秦凌如今可是自己名义上的儿媳，也算是给自己长了脸。鉴于如此，还是出声同驸马一起夸奖着。 而秦凌听着这些话，知道并非出自他们本心。但看着郡王和驸马这般心中也是畅快。至于梅湘华，秦凌早就觉得有个不可忽视的带着强烈恨意的眼神扫射自己。要是眼神能杀人，秦凌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了。不用看都知道，视线的来源便是梅湘华。 秦凌也丝毫不惧梅湘华，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梅湘华和驸马。自己没有出丑，可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秦凌开口试探着他们两人同性恋的关系：“驸马不必同我客气，听说您同梅公子关系甚好，都住到了一起去。行为举止也是无比亲密，宛如热恋的恋人一般。心里想必是觉得梅公子的表演更胜一筹吧。” 驸马脸色都变了，虽然他们举止有些出格，但其他人都是心照不宣 不曾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来说。秦凌这么讲无疑是给驸马投下了重磅炸弹。驸马不知怎么回复秦凌（毕竟说的是实话嘛），无比紧张的说道：“秦姑娘可别开玩笑了，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娘子是公主，同梅公子只是知己好友罢了。” 看着驸马慌乱的表情，秦凌哑然失笑：“驸马何故如此紧张，我也是听了坊间的话觉得有趣，拿来提一提罢了。驸马不必太过在意，民女不过是开玩笑的罢了。” 驸马心中一点都不信秦凌的话，明白这是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毕竟两个男子在一起这种事，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多数都会看不起和反感。如今秦凌如此明白的直接说出，再加上刚刚两人的互动，怕是今日之后又要流传出两人的事了。但面上却只能笑着，怕将此事闹大：“秦姑娘还真是…风趣。” 后面两个字简直就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秦凌见目的达到，也不想在此处逗留。 “民女刚刚表演消耗了不少体力，如今是有些累了。希望郡王和驸马不要介意民女的先行告退。” 第753章 担心 郡王巴不得秦凌赶紧从他眼前消失，眼不见净，她没死真是便宜她了，于是假意笑笑吩咐小瓶：“带姑娘下去歇息，好生伺候着，切勿怠慢了，有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秦凌没想到这老头今日这么好说话，想来是看自己眼烦，她也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恶心人的地方，想着暼了一眼梅湘华坐的方向，“多谢郡王了。”顺势谢过驸马和郡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瞧着秦凌这一走，梅湘华可不乐意了，刚才秦凌看自己看眼神，厌恶分明。但碍着刚才秦凌的一番话，想必驸马心中已然有了些许顾虑，便没有太大动作，只是拉了拉驸马的衣袖，手从背后娇嗔似的掐了一下驸马的腰。 驸马当即知道是美人不高兴了，他知道郡王对秦凌一直看不顺眼，但表面功夫得做足了，免得落人口舌，便故意讽刺道：“郡王对秦姑娘这个儿媳看来是很满意了，竟如此的小心呵护。” 郡王本就看着梅湘华十分恶心，又见他惺惺作态给驸马告状，一个戏子而已，竟也敢在我郡王府撒野，当即便讽回去：“这秦姑娘明日便要嫁给犬子，以后也就是这郡王府的少夫人，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内务，我定然要好生对待了。” 说着看了一眼依靠在驸马身上似柔弱无骨的梅湘华，“驸马与其对我这郡王府这么关心，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不要被不相干的人误了自己的前途，被世人耻笑。” 驸马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有不满但又不好说什么，今日在郡王府这一遭，想必明日坊间就会传出各种渲染过的版本，怕是要传入公主耳中了，得先回府讨讨公主欢心才是，不然以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万一闹到皇宫去，恐怕自己要惹来杀身之祸，当务之急得先哄好公主，于是带着梅湘华准备离开。 郡王看这驸马是准备要走了，心想这两个恶心的人终于要走了，起身假意善意的提醒到：“驸马明日不要忘了来参加犬子和秦姑娘的婚事，尔等在府上恭迎大驾。”说完恭敬的行了一礼，实则内心早已厌恶至极。 驸马这才记起明日是王羲和秦凌的大婚之日，想到刚才发生的种种，便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连面子功夫也懒得做就走了。 郡王皮笑肉不笑道：“驸马慢走。” 秦凌辞过郡王和驸马径直走向自己的院子，心里想着这梅湘华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你侬我侬，实在不堪入目，想着便已到了自己的屋子，一手推开房门却被一只大掌遮住了眼睛，着实吓了一跳，但随即又安心了，任由大掌捂着自己的眼睛坐在凳子上。 因为脸颊上的手掌是她熟悉的温度，那人的味道她也很熟悉，是诸葛云乐没错了。 秦凌想到刚才在前厅的屋顶上看见诸葛云乐，知道那枚瓦片是他扔的，便转身没好气地把贴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撇开，有些担心到：“你胆子也有点太大了，这可是郡王府你也敢胡来，刚才万一被外面的侍卫发现你可就完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诸葛云乐嘴角弯起一抹弧度调侃着秦凌。 秦凌脸一红，转过身去不看他：“下次若是再这样冒险，你也不必来见我了。” 诸葛云乐见秦凌脸红，直觉得可爱，但又见她有点生气，当即安抚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了，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秦凌看他语气倒也诚恳便妥协了：“你记住就好，以后不要再冒险了。”说着便从怀里拿出在郡王府找到的真账目。 诸葛云乐看着她这一动作不禁笑了，秦凌脸一红：“这偌大的郡王府我可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再说郡王巴不得我死了一直防着我，保不准会有人来搜这间屋子，我还是藏在身上放心些。” 听罢诸葛云乐把她一把搂在怀里，也拿出找到的驸马的私人账本：“这是我前几日刚找到，你且一起放好，明天唐青俞会请命皇上前来参加你和王羲的婚事，到时候你自己小心些。” 秦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终于要结束了！”高兴很快就可以解决驸马和郡王这两个麻烦夺下两大钱庄，脸上不禁洋溢起笑容。 高兴之余还不忘提醒诸葛云乐：“你也待这么久了，早些回去吧，免得被人瞧见。” “难道你不该感谢我一番吗？谢礼呢？”诸葛云乐一脸坏笑。“什么谢礼？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便是了，免得日后被某些人诟病，说我小家子…气，唔…”话还没说完便被诸葛云乐的唇堵上嘴。 秦凌大脑瞬时懵了竟忘了反抗，任由他亲着，时不时给诸葛云乐一点回应。诸葛云乐何时见她这样顺从过，一时竟想也不想大掌就抚上了秦凌的胸，这下秦凌可不愿意了，一拳打在诸葛云乐背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你下手也有点太狠了吧，真真是打疼我了。”诸葛云乐小声嘀咕，知道刚才惹秦凌不高兴了，转身飞身出了屋子。 秦凌从床上起来，想找诸葛云乐算账，环顾四周，屋里早已没了诸葛云乐的影子，“算你跑的快，下次给我等着。” “咚咚咚…”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秦凌心虚的问道：“谁啊？”毕竟诸葛云乐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人了，秦凌不得不怀疑被什么人知晓了。 “是我。”王羲在屋外应到。这下秦凌安心了“你且等我一下。”秦凌起身把诸葛云乐弄乱的衣衫整理好，又藏好了两本账本，这才开了门。 “你找我有事？”秦凌问道。“哦，没有，就是刚才听前院下人说你身体不适回了自己的院子，我过来瞧瞧。”王羲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就是有些乏了，刚才睡了一会。”秦凌有些敷衍，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王羲，就这样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第754章 老好人 “原来是这样，你脸怎么这样红？是生病了吗？”王羲关心的问到。 “没，就是刚睡醒，有些不太清醒罢了。”秦凌在心里庆幸着，幸好诸葛云乐走得及时，要是刚才晚一步被王羲碰见就糟了，转念一想，凭着诸葛云乐的本事，就算他走得晚，他功力深厚，轻功了得，王羲也不一定能发现他。再说我怎会告诉你脸红是因为诸葛云乐搞得，笑话。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没大碍吧？”秦凌不想再继续自己脸红这个话题便换了问题。 “哦，我伤已经…好多了，多谢关心。”王羲笑的有些不自然，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的。 秦凌感觉到王羲有什么话要同她说，便把他请进屋来。 “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王羲抬头看着秦凌的眼睛，有一丝清明，怔了一下，抬脚便进了屋。 秦凌跟在他身后关了门，请他坐下，倒上刚才小瓶刚沏的茶，拿起茶壶里面只有一半的水了，想来是刚才诸葛云乐等自己的时候喝过了，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看着王羲纠结的样子，心里也奇怪他到底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说？这没有旁人，你大可放心。” 王羲紧促眉头，脸被憋的红的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犹豫再三：“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明天就是我俩大婚的日子了，你若是不想同我结婚，就不必强求自己，我也不想耽误你，可以帮你逃婚，到时候你想去哪便去哪，不用委屈了自己，我不会告诉父亲的。” 王羲觉得自己这番话要是被爹听见说不定要打死自己，但又过不去良心，在屋里想了很久，终究还是良心战胜了孝心，过来找了秦凌，如果她不愿意，自己定然不会同她结亲，绝不强求。 秦凌听了王羲这番话心里惊讶至极，她万万没想到王羲是这样的人，跟他爹不但不一样，反而好了太多，竟为了不委屈自己，在大婚那天选择帮助自己逃婚，真真是个不可多得好人。 可明天却要揭穿郡王，想来是有些抱歉，只愿他到时不要恨自己才是，真不知道郡王那样歹毒的人怎会生出这样一个好儿子，越想秦凌心里越愧疚。 “多谢你这番心意，我很感激，也心领了，但我明日不会走，还是会在吉时与你成婚的，你不必多心，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勉强自己。”秦凌郑重地说道。 王羲愣了愣，没想到秦凌会这样说，一时接不上话来。 “你不必多心，明日之后你也就可以好好和沈敏玉在一起，不用在担心别的了，以后好好过你们的日子。”秦凌看王羲这番样子，宽慰到。 王羲见秦凌没有要逃的意思，知道她决定的事别人也改变不了，很无奈却也没办法。 但他总觉得父亲这么迫切的让秦凌进郡王府有什么别的目的，便提醒到：“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我爹这么着急让你嫁进来，我怕他另有所图，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好，但我也不愿委屈了你，你凡事必要小心些。” 秦凌听了只觉得王羲是个大好人，不仅想要帮自己逃婚，还提醒自己提防郡王，越来越觉得愧疚，但也没有办法，怪只怪他爹是个歹毒之人，只得道：“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说着看了看窗外：“天色也不太早了，不如你先回去准备明日的婚事吧，我也该准备一下早些歇息了。” 秦凌觉得这王羲要是再说下去自己明日可能就会心软，不忍这样对待郡王揭穿他。于是找个借口让他赶紧回去。 王羲一想也是：“那你好好休息，切记万事要小心，我先回去了。”又提醒了秦凌一遍万事小心才离开了院子。 出了屋子王羲让身边的侍女小瓶去伺候秦凌“一定好生伺候着秦姑娘，去吧。”说完便去了郡王的院子，想再去旁敲侧击一下父亲到底有什么打算，自己也好给秦凌提醒。 “老爷，公子来了。”郡王身边的小厮进来回禀。“让他进来吧。”郡王正在案边写着字，听罢便吩咐让儿子进来。 “父亲。”王羲恭敬到，“你来了，有事吗？”郡王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万分宠爱了。 “父亲，明日我就要和秦凌大婚了，父亲还有什么吩咐的吗？”王羲本就是来打探父亲的意图，直接了当的问道。 “该准备的为父已经准备妥当，你且放心吧。”郡王心想，有什么也不能让你知道啊，万万不能坏了我的大事，所以敷衍着王羲。 王羲见从郡王这也套不出什么话来，只得辞别父亲离开。 送走王羲秦凌把藏好的账本拿出来一一翻看，郡王府的账本自己早就仔细看过了，翻看诸葛云乐送来的驸马府的账本，一看觉得驸马和郡王有过之而无不及，一页页全是黑账，那么多钱都被两人私吞了，利用商户谋取数不尽的私利。 看着气急才觉得有些渴，想着一天没喝水了，眼皮抬也没抬便伸手去拿茶杯，不想却弄翻了茶杯。 “咚咚咚”在外面的小瓶听见了屋里的动静，敲起门来。“秦姑娘怎么了？” 秦凌听见敲门声赶紧把账本藏起来，小瓶见屋里没有秦凌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即推门进来，看见秦凌坐在床上。 “姑娘怎么了？”小瓶再次询问。 “没事，就是渴了，倒水的时候不小心弄翻了茶杯。”秦凌敷衍着。 “这样啊，奴婢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吓死奴婢了，刚才少爷走时又吩咐奴婢一定要照顾好姑娘，幸亏没发生什么大事。”小瓶心有余悸的说。 听了小瓶的话秦凌直觉得王羲是个好人，不过人过于老实本分了，且没有主见，只知道听自己父亲的。 “没事，你帮我把水倒上就下去吧，有事我会吩咐的。”秦凌吩咐小瓶。 第755章 郡王奸计 “好的，姑娘。”小瓶应着秦凌的话，给她倒好了茶水，收拾干净桌子便出了屋子，走得时候顺带关上了门，想让秦凌好好休息，今日在前厅的事小瓶也见了，郡王和梅湘华对秦凌的种种她也都瞧在了眼里，知道秦凌心烦有些许困倦，也没有多做打扰。 秦凌见小瓶走了，一下子放松了身子，起身把两本账本藏好，从屋子里面插上门，洗漱了一番便躺在床上。 躺在床上秦凌确实有些疲乏，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实在有些想笑，自己没死让郡王失望了，反倒却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想来郡王现在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了，而王羲确实是一个好人，竟敢违抗父命，想着帮自己逃婚，可惜了他是郡王这个老奸贼的儿子。 至于驸马和梅湘华，秦凌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两个大男人整天戚戚我我，腻歪在一起，实在是有伤风华。 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红的脸，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烫，“诸葛云乐…”秦凌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没好气的拉过被子盖住脸颊翻身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郡王府张灯结彩，一切都准备就绪，这边秦凌还在屋里睡得正香。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吵醒了秦凌。 “秦姑娘，郡王让我把今日大婚穿的喜服送来，秦姑娘？”小瓶在外面说道。 “知道了。”秦凌应到，起身下床给小瓶开门。 “看这针脚怕是无针绣坊的喜服吧？”秦凌问道。“是啊姑娘，这是咱们郡王让府里的下人在无针绣坊给您和少爷定制的喜服。”小瓶恭敬的回答， 秦凌心想这郡王还挺用心，明明想置自己于死地，还非得装作很满意自己这个儿媳妇的样子，做足了面子功夫，真真是虚伪。 秦凌拿起喜服准备换上，“小瓶你先下去吧。” “奴婢帮姑娘穿上吧。”小瓶对秦凌道。 秦凌本就不喜欢别人伺候，更何况是穿衣服这种事，再说了可保不准阔以会在衣服上做什么手脚，可不能马虎就穿在身上，她得仔细检查一番，“我不太习惯别人伺候穿衣，你先下去，有事叫你。” 小瓶听罢这才行了个礼，“那姑娘有事就叫我。”说完转身关门离开。 秦凌仔细观察衣服，肉眼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好，只会让人赞叹如此高超的绣技。但秦凌却不会因为肉眼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就相信郡王，他可是恨自己入骨，怎么可能就这样收场。 转念一想，秦凌用手抚摸喜服，发现上面布满难以发现的小颗粒，“这是什么呢？”难道是绣房特意弄出的花样？不可能啊，秦凌摇头否定了这个结论。 又或是绣娘绣的时候出了错误，但一想又觉得不对，无针绣坊名声那么大，不应该出低级错误。 把衣服靠近鼻端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石灰味，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若不是秦凌刚才摸出了喜服的问题，可能也不会闻出这股味道。 秦凌突然想到简老夫人之前教给自己一些知识，里面提及的石灰粉，被暴晒后会起火。 秦凌当即用针从喜服上挑出几颗小颗粒，放在手帕上，接着又起身把手帕放在窗台上让阳光可以照到，不到一会，手帕便冒起了烟，几秒钟的时间当即便着了。 秦凌冷笑一声，这郡王真是好计谋啊，到时自己无缘无故被烧死，那么多人，没人看见他动手，别人也怪不到他头上，恐怕到时候还要他节哀顺变呢，自己死了，他以后也就高枕无忧了。 怕是郡王想弄死自己后嫁祸给聂无针吧，可惜啊，要让你失望了。 秦凌拿针把衣服把喜服上的小颗粒一颗颗都挑干净了，看着这些小颗粒出了一会神，不知道拿它们怎么办，想了一会突然看见桌上放在出嫁随行婢女的衣服，一共有两套，想来是等会要穿的，秦凌冷笑一声，拿起一件把这些小颗粒均匀的粘在衣服上，郡王啊郡王，你今日可要好好承受啊。 秦凌将处理干净的喜服整理一番后穿上，自己坐在妆台跟前一笔一笔的画好妆容。“姑娘，吉时就要到了，还请姑娘稍微快些，另外姑娘的出嫁随行婢女已经后在门外了，等会让她们把衣服换好。”小瓶在外面催促着。 “我已收拾妥当，进来吧。”秦凌应声让小瓶等人进来。鹅蛋似的小脸，肤若凝脂，樱桃小嘴，眉眼似水，秦凌精致的妆容惊艳到了小瓶，“姑娘真是好看呢。”小瓶不禁夸到。 “让她们两人把衣服换上随我一同出去吧。”随意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却被小瓶察觉，小瓶疑惑但又不好直说，只得问：“姑娘怎么了？。” 秦凌直接无视“赶紧换上吧，”转身吩咐小瓶旁边的两个侍女。瞅着其中一个侍女小月拿了有石灰颗粒的那件衣服，心中默默说了抱歉，怪只怪你是郡王府的人，下辈子投胎生在好人家里吧。 等两个侍女穿戴妥当，时间差不多也到了，秦凌便随众人一起出去。 等到出了院子秦凌才发现，众人都是往庭院的方向走去，原来郡王为了石灰能起作用，竟将婚堂放在庭院。 秦凌一路上跟着众人一起。到了庭院看见王羲，便过去和他站在一起，看着皇上、驸马公主、唐青俞等人都在，就连梅湘华也在，咂咂嘴以表开心。甚是满意。 环顾四周宾客，皆是城里的显贵人家，等等，那个粘胡子的大叔怎么看着那么眼熟，诸葛云乐！他怎么跑这来了，秦凌被吓了一跳。 王羲看见秦凌有一丝异样，以为她是身子不舒服了：“你怎么了？”。“我没事，就是看着这么多人，一时有些不习惯，”秦凌敷衍着，心想诸葛云乐怎么这么爱胡闹，万一被人发现可怎么办，想着便瞪他。 诸葛云乐察觉到秦凌的眼神，假意别过身去同身边的人说话。 第756章 着火 秦凌见诸葛云乐这样假意看不见自己，知道他是故意的，这么多人，也不好再瞪他，免得被人察觉，坏了大事，便转头和王羲一起迎接宾客。 等到秦凌转过头去，诸葛云乐这才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她今天可真漂亮，可惜了，不是自己的新娘，想罢眼底又闪过一抹黯然，再抬眼时，已是一双清亮的眸子，好似刚才那抹黯然与他无关一般。 秦凌跟着王羲和郡王一一见过宾客，所到之处尽是赞美之声“郡王真是好福气啊，这少夫人生的这样美，想必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娶到这样美貌的儿媳，想必郡王心里是乐开了花啊，哈哈哈。” 不时还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少夫人好似天上的仙女下凡一样，当真是美的不可方物，郡王真是好福气呢。”众人都惊艳秦凌美貌且感叹郡王好福气，郡王只是笑而不答。他心想，再怎么好福气等会也只会化为一片灰烬，再天仙一般的人，他和儿子可无福消受，只想着等秦凌死后拿走她的钱庄，想着又在心里冷哼一声。 秦凌这时却偷偷的笑了，她猜现在郡王肯定已经气的鼻孔冒青烟了，别人越夸自己，他肯定就越气，但又碍着人多且今天是自己儿子的大婚之日没法发作，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真真是可笑，想着秦凌竟笑出了声。 周围的宾客一看新娘笑了，以为是她害羞了，当即便有人调侃：“新娘子都被咱们说红脸了，当真是个天仙般的人儿。”大家一一符合，秦凌索性就装作一脸娇羞的样子，没别的，只当是气气郡王她也高兴。 郡王见她这样，不知她是故意做作还是真的害羞，反正看得他一阵恶心，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王羲和秦凌走过公主时，向公主侧身行礼：“民女真是三生有幸，公主和驸马一起来参加民女的婚事，想必夫妻二人的关系定是如胶似漆好的很。”说罢，眼睛似无意的瞟了一眼驸马身后的梅湘华。 公主听秦凌这样说，只得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今日皇上都来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公主，算得了什么，她那番话只不过是想挑拨自己和驸马的关系罢了。 说到驸马，最近一直和那个戏子在一起，今天竟也带了来，坊间都传闻他俩有苟且之事，若不是昨天晚驸马苦苦哀求，自己改日定要仔细查查去宫里闹一番，一个戏子而已，竟还想攀高枝勾引驸马，迟早收拾了他，想罢又转身暼了一眼驸马背后的梅湘华。 梅湘华这下有点害怕了，他巴结驸马，只是为了自己日后能有享不尽荣华富贵，可若是得罪了公主，保不准会送了小命，看来以后行为上得稍微收敛一点了，切勿惹恼了公主，毕竟是官家的人，自己还是保命要紧。 等秦凌王羲二人一一见过宾客，差不多也到了举行仪式的时候。 秦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出嫁随行婢女小月，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觉得她身上的石灰颗粒应该快着了，果然，没过一会小月就有点不自在了，直觉得热，脸颊都冒起了汗，突然，“腾”的一声，小月的身上起了火。 众宾客惊讶极了，四处逃窜，想要远离小月，这一着火吓到了郡王，本来应该是秦凌啊，他心里疑惑着嘴上却不停歇：“快来人救火，保护好皇上公主，莫伤着了。”急匆匆吩咐小厮赶紧灭火。 几个小厮领命赶紧提了水来。无奈火势实在太过凶猛，等水来小月差不多已经被烧干净了。 这一出让在场的宾客无不受到惊吓，前不久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竟已化成灰烬，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秦凌在一旁看着，心里对死去的小月有些过意不去，等事情结束，一定会找到小月的家人好生对待，让他们后半生不愁吃穿。 因为是自己动的手脚，秦凌一点也不意外，但是样子得做足了啊，所以她故作惊讶：“小月可是我的出嫁随行婢女，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小月是穿了无针绣坊送来的衣裳，莫不是这衣服的问题？”说着不着痕迹的将矛头引向聂无针。 得了请柬而来赴宴的聂无针惊讶极了，但也觉得秦凌说得有道理，因为小月沾了光穿着无针绣坊的衣服，死的时候也是穿的那身衣服。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自己定然要出来避嫌，不然以后这无针绣坊还有什么生意可做：“少夫人冤枉啊，这衣服定然是没有问题的，少夫人你身上穿的和另一个侍女身上，都是出自我们无针绣坊的衣服，要出问题不可能只有一件出问题啊，再说衣服是小瓶姑娘从绣房取走的，途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聂无针三言两语把自己撇个干净，表示接手的是小瓶。 小瓶听见自己的名字一脸懵。 这边郡王也疑惑为什么起火的是小月而不是秦凌，但现在的状况却容不得他多想，只得顺着聂无针的话质疑小瓶“小瓶，你且来说一说是怎么回事，若是敢撒谎，我绝不轻饶。” 小瓶这才知道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就到：“郡王冤枉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关奴婢的试啊！”小瓶边说边想郡王磕头哭喊到。 郡王瞧她这样，觉得烧死秦凌的计划已经失败，当务之急举行婚事才是首要，便想让小瓶背锅：“你去绣房一同拿了三件衣服，现在就小月那件出了事，想必和绣房无关。定是你平时和小月不交好在途中动了什么手脚，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棒打死。” 小瓶听到郡王想要打死自己不仅慌张起来，不停的磕头：“郡王奴婢冤枉啊，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冤枉啊。”只磕的额头都冒血了。 这时秦凌却旁人不注意，稍稍低头对她说：“现在郡王想要了你的命，你若是告诉大家是郡王指使你往衣服上做手脚弄石灰粉烧死我然后嫁祸给聂无针，不成想却阴差阳错烧死了小月，我定可以救你一命。” 第757章 争辩 小瓶听到秦凌这样说，顿时觉得此法也许可行，自己本就是被冤枉的，现在为了保命也只得照秦凌说得这样了。 于是转身一脸委屈地朝着皇上哭喊：“皇上饶命啊，请皇上为奴婢做主，此事真的和奴婢无关啊，是郡王想利用石灰粉烧死少夫人，然后嫁祸给无针绣坊的聂无针啊，我亲耳听到郡王吩咐手下的人把那些石灰颗粒粘在少夫人的喜服上，而且之前郡王派我照顾少夫人实则就是为了监视少夫人，还请皇上明察。” 小瓶自然没有听到郡王吩咐手下的小厮粘那些石灰颗粒，但小瓶又不傻，仔细一想便知，想他堂堂一个郡王，不可能自己动手去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定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做的，自己这样说也是赌一把。 众人听见小瓶这样说，一时间议论纷纷“这事不会是郡王做的吧，那可是自己的亲儿媳，又不是旁人，怎么狠得下心，对他儿子又有什么好处？”“怎的不会，我之前就听人说过，这郡王可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儿媳呢，只是表面而已。”各种闲言碎语从他们口中传出，有不信的、有质疑的，一时间庭院里众说纷纭。 “郡王，这婢女所说可是当真？”皇上也觉得此事有蹊跷，大好的婚事被搅黄，成了现在这般，那可是他的亲儿子，除非就想刚才那人所说，他不喜欢秦凌这个儿媳，不然怎么也不会想要烧死秦凌，那样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郡王听到矛头顿时都指向自己，眼珠子一转，“噔”的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冤枉啊，请皇上明察，今日是犬子的大婚之日，臣怎么可能会陷害自己的儿媳，不然怎么烧死的不是秦姑娘而是婢女小月呢！这一定是有人在诬陷臣，想陷害忠良，还请皇上为臣做主。”郡王装作一把鼻涕一把泪很可怜的样子哭诉着。 现在郡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也已经没有时间多想到底是谁想置自己于死地，当下只要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忠良，自己是冤枉的，他们也没有证据，能奈自己何？等了了这桩事，一定将那幕后小人揪出来杀了喂狗。 秦凌听郡王这样为自己开脱不禁冷笑一声：“郡王，都这时候你还不肯说实话吗？若不是我平时行事谨慎，穿之前检查了一遍那喜服，好好用帕子擦了擦，想必是不小心擦掉了那些石灰颗粒，不然现在化为灰烬的那人恐怕就是我了。” 说着看了一眼小月化成灰的地方，喃喃道：“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姑娘，花儿一样的年纪，想必定是送喜服的时候蹭到了衣服上的石灰，结果却因此而死，事已至此，还请郡王不要狡辩才是。” “放肆，你…你这是在污蔑我，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和儿子好心迎你进门，做这郡王府的少夫人，让你下半辈子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到头来你竟这样害我，贱人！真是个贱人！我与你无冤无仇害你干什么要这样污蔑我毁我清誉？”郡王这时有些慌了。 奇怪秦凌是怎么知道喜服有石灰颗粒的，莫不是她早就知道自己想要杀死她，开始有所提防？但现在容不得他多想，当务之急是让众人和皇上相信自己，只得装作一副被人污蔑后很生气委屈的样子。 王羲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他实在不相信父亲会想要烧死秦凌，毕竟在他眼里父亲是极满意秦凌这个儿媳的，于是忍不住替父亲辩解：“我觉得此事可能有误会，父亲大人怎么会想要杀害自己的儿媳呢，怎么也说不通啊，还请皇上明察，切勿放过了挑唆是非的小人。” 皇上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对方毕竟是郡王，现在自己根基还未稳，需要这些人的拥戴，不能草草下定论，而且此事蹊跷之处太多，还是要谨慎调查才是：“先把这个婢女带下去，此事得好好审问才行。” 小瓶这时向秦凌投来求助的眼神，秦凌冷笑一声：“慢着。”说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账本交给皇上，随即给小瓶一个眼神让她放心，自己定然会救她性命。 “还请皇上明察，此事与婢女小瓶并无干系，郡王府迎娶民女，只不过是因为民女的钱庄，民女自从开了钱庄以后，一直遭人嫉恨，觉得我抢了他们的生意，郡王不过想利用婚姻得到属于我名下的财产，顺便替四大钱庄铲除我维护他们的私利罢了，所以这些石灰颗粒和郡王脱不了关系，民女所言句句属实，问心无愧。”秦凌一字一句说完这些话，觉得心理顿时舒畅了。 众人听了她这番话，当即震惊至极不敢相信郡王是这样贪图富贵的人“这郡王府已经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了，竟为着钱财，想要烧死自己的儿媳，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林子大了啥鸟都有。” “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不要乱说，先前那秦氏钱庄盈利颇丰，想是某些人啊，看得眼红喽，连杀害自己儿媳的事都干的出来，这王羲可是他的亲儿子啊，为了钱财连自家儿子的幸福都不要了。”另一个人在旁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皇上一页页翻着账本，越看脸色越差，王羲看情况不对，急忙开口维护父亲，替父亲开脱：“还请皇上明察，父亲一定不是那样的人。”说罢转身看向秦凌“秦姑娘，我郡王府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污蔑我父亲，我自问待你不薄，今日你此举当真是看错了你了。” 秦凌觉得对不起王羲，但是自己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万万不会因为一时心软坏了大事，于是无视王羲的话把另一本关于驸马的账本也一并交出递给皇上。 皇上拿起驸马那本，才看了几眼便气的摔了手里刚拿起的茶杯，勃然大怒的质问“放肆！一个个都当朕是死人吗？这些钱都去哪了？可是被你俩吃了？” 第758章 事实 “驸马，你先来说一说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郡王一看皇上是真生了气，明白事情已经暴露，想到之前探子来报说秦凌在偷偷找着什么，监视了很久才得知她找的是账本，自己以为账本藏的够好，她怎么也不会找到的，结果现在… 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和儿子成婚，做这郡王府的少夫人，要是自己能忍一忍她的秦氏钱庄，不这么急功近利，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账本都在皇上手中，这下说什么都没用了，想着便默默跪在一旁不敢作声。 驸马听见皇上点到自己，这才慌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只是来参加郡王府的婚礼会发生这么多事，先是出嫁随行婢女被烧死，再是郡王府的账本被发现，现在竟连自己的账本都在皇上手中。 但转念一想，秦凌自从答应嫁入郡王府以来，一直都住在郡王府，很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也只是去钱庄看看，根本没时间去驸马府找账本。 莫不是她看自己不爽，借着郡王府这个由头，造假账想要诬陷自己，一并除了驸马府，想着越觉得有可能是这样，便说了出来:“秦姑娘可别想污蔑我们驸马府，驸马府一想崇尚清简，不要随便找一本假账本就扣在驸马府的头上，我可不敢担待，皇上，臣绝对没有贪污一分，还请皇上明鉴。” 秦凌听他这样说只觉得好笑，死到临头还在那狡辩什么，等会我就让你无话可说:“陛下若是不相信民女所言，大可下令命人去搜查驸马府，至于郡王府还是也搜一下比较好，免得有些人说我污蔑，到时候定民女一个诬陷忠良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这下驸马慌了，只要不搜查驸马府他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搪塞过去，而且他也不相信秦凌会真的找到府里的账本，但照她刚才那个胸有成竹的样子，感觉皇上手中那本账本应该是真的，想到此，驸马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随即看向公主，让公主帮帮自己，毕竟自己是驸马，虽说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驸马贪污对公主的影响也不好，想来她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再说这么多年了，总会有些情谊在里面的。 公主觉得先不说驸马为人怎么样，他虽平时不太检点，但在自己这里受气也不少，因着自己的身份，他就算受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去外面找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去巴结他，让他有满足感，梅湘华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且驸马和这秦凌关系本就不好，听驸马跟前的小厮来报，驸马也为梅湘华出过头和秦凌对着干，想来秦凌这是公报私仇，想一并除了驸马府“皇上莫生气，请三思再做结论，驸马府说来我一直在，没有发现有什么贪污的痕迹，想来是有人在污蔑一并除掉我们驸马府罢了。” 秦凌听完公主这番话，勾了勾唇角，“公主这可不就是在说民女污蔑驸马府吗，这么大的罪民女可不敢，还请公主回府好好管教一下驸马，免得在外面整天和一个戏子厮混在一起，且不说这戏子还是个男的。”说着好像刚记起来似的假意一提:“哎呀，莫不是…啧啧啧。” 公主不是不知道驸马和梅湘华的事情，现在听她说话说一半着急的问道:“莫不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秦凌巴不得公主这样问出来，故意说话说一半，听见公主问，用帕子假意遮了遮嘴小声道“莫不是，驸马有龙阳之辟。”说完嘲讽的看着梅湘华。 藏着人群中的诸葛云乐看着秦凌，想不到她还有如此的一面，故意惹人生气，点人火线，真真是可爱，想着竟连自己也没发现宠溺的笑了。 公主听了这话，知道梅湘华与驸马的事不假，但秦凌这样说，是当众给她难堪，想到此，顿时“腾”的一声火气上来了，“放肆，我堂堂一国公主，嫁给驸马，想来驸马也是我的人，你竟当着众人的面这么污蔑他，就是在污蔑我，就是在污蔑皇室，该当何罪？”说着一脸委屈的看着皇上。 皇上瞅着这公主是自家人，丢人也丢的是皇家的脸，她都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就借着郡王府和驸马府账本的事给秦凌下马威“秦姑娘若是你污蔑驸马和郡王，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民女不怕。”秦凌不卑不亢的回答皇上。 唐青俞看皇上有意为难秦凌，终是不能再事不关己在旁边看戏了，“皇上，请听臣说一句，秦姑娘所说是不是属实，您一查便知，当务之急应先查清楚，到时候谁在欺君便真相大白了。” 皇上听着点点头表示同意唐青俞所说，“驸马、郡王，你二人若是觉得问心无愧，受到了冤枉便好好接受调查吧。” 公主一听皇上这么说，为了证明驸马清白坦言接受“驸马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大可去查，但若是什么都没有搜到，污蔑了驸马的清白，那秦姑娘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若是驸马府一点赃物都没有查出，民女甘愿以死谢罪。”秦凌一口答应。 “来人，派人兵分两路，一队去驸马府，一队留在郡王府，给朕搜仔细了，角角落落都不能放过。”皇帝说完便朝堂内走去。 众人见皇上已经派人去搜了，都想看今日的闹剧是如何收场，于是一个个跟着皇上去了内堂找地方自己坐着。 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来报，在郡王府内搜到了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刚报完，另一队人也从驸马回来了，“回禀陛下，臣等在驸马府发现一间密室，里面有了无胜数的珠宝和一堆戏子的随身衣物，想着怕陛下，那些财务暂时存放那里，臣只拿了那戏子的衣物。”说着便把衣服递给皇上。 皇上挥挥手表示不想碰。 公主听闻此，跌坐在地上，十分惊讶，驸马府内竟然有密室，且自己都不知道，“驸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59章 终于了结 驸马一看这下完了，侍卫不仅在密室搜到了自己贪赃的证据，还搜到了梅湘华的随身衣物。 转念一想自己已与公主夫妻多年，她应该是会相信自己的吧，自己何不借着这份情谊请她帮忙，想着便向公主狡辩:“公主冤枉啊，我与那戏子不过是见过几面，真不像坊间传的那样啊，至于那些个衣物，定是有人想挑拨你我夫妻二人之前的关系，你万万不可相信啊，以免着了那人的道。” “呦，都到了这时候了，驸马还不肯承认啊，那好我且问你，梅湘华你可认得这些衣物？”秦凌看这驸马竟还想狡辩，一时觉得此人看着恶心至极，实在忍不住了，只想快些结束了这场闹剧回去歇着，转身向梅湘华询问。 梅湘华不傻，如今这个境地，要是承认那些衣服是自己的，那不就是直接证明坊间的传闻是真的，自己当真同驸马有过苟且之事，那到时候公主一生气，说什么也就没用了，杀头的大罪以公主的身份可是张口就来，于是便一口否认:“秦姑娘，小人并不认得你手中的那些衣服，我虽是一名戏子，但廉洁清白还是要的，随身衣服断然不会随便丢弃，想必是有人为了栽赃小人和驸马，故意而为之。” 秦凌听他说到“廉洁清白”四个字时又是一阵恶心，心想这梅湘华和驸马真是恶心至极，难怪他俩能行苟且之事，怕是在不要脸上有共鸣吧，她万万没想到这梅湘华竟然也如此不要脸，不过也对，当下为了保命，必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 “既然你这样说，也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和那些衣裳没有关系，你可想清楚了，就算你不承认能脱得了干系，现在坊间传闻已久你和驸马的种种实际，公主肯定也有所听闻，你觉得以公主那样尊贵的身份她能放过你？若是你现在说实话，保不准我可以救你一命，你可得想好了再回答。”秦凌慢悠悠的说道，开始套路梅湘华了。 梅湘华一想，秦凌说得对，就算自己现在不承认这些衣物，瞅着今天这驸马贪污一事是脱不了干系了，驸马一出事，那就没人能护着自己了，退一步说就算他不出事，也不敢反驳公主的意思，左思右想觉得秦凌所说有理。 “公主，公主明鉴啊，是驸马逼迫小人同他在一起，起初小人是不答应的，可驸马竟然威胁小人，小人若不答应，他便会杀了小人，小人实在没办法，这才答应驸马的要求，还请公主饶小人一条狗命，小人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公主的恩情。”梅湘华边磕头边向公主求饶。 这下驸马可急了，那个贱人竟把所有的错推到自己身上。听了梅湘华的话恨不得一剑杀了他，想着手上也动作起来，一把抢过身边一个侍卫手中的佩剑准备杀了梅湘华，那侍卫也没想到驸马会有如此动作，一点防备都没有，剑竟被抢了去。 “梅湘华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污蔑我，我杀了你。”驸马扑向梅湘华叫嚷道。 其他侍卫见驸马拿了剑准备杀人灭口，急忙拦下夺了他手里的剑，把他拦在原地，不让他上前去。 “放肆，事已至此，你还在胡闹什么？驸马、郡王你们二人还有什么话可说？”皇上看着眼前像疯狗一样的驸马，实在气急，想尽快了结此事。 郡王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且秦凌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今天当着皇帝的面揭露的，如今怎么后悔怎么恨也没用了，现如今只求不要害了自己的儿子，于是便向皇上认罪:“皇上，皇上，臣知罪了，这一切都是臣一时糊涂财迷心窍，还请皇上只责罚我一人，此事定和犬子无关，和郡王府上下无关，他们都不知情，还请皇上明察。” 秦凌听郡王这么说，冷笑一声，心想他这时候还挺有担当，只可惜啊，为时已晚。 王羲看着从府里搜来的那些金银财宝，愣了半晌终是缓过神来接受现实，知道自己是冤枉了秦凌，也想不到父亲是这样一个人，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爹，于是便向皇上求饶:“皇上，还请皇上看在父亲已经年老的份上从轻处理吧，父亲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如此大错，还请皇上从轻发落，臣定当感激皇上的大恩大德。” 秦凌眼见着王羲这样，知道他是个好人，一切错都在郡王不在他，自己今日这番作为，想必是伤透了他，终是心里不忍向皇上求恩典:“皇上，虽然郡王犯了大错，但有句话他说得对，还请皇上查个清楚，不要牵连了郡王府的无辜人等。” “好，秦姑娘查案有功，且为民除害，替国家查出这么多财务，朕且就答应你，来人呐，把郡王关进监狱，以便日后待审。”说完，皇上看向跪在眼前的驸马，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驸马看一众侍卫带走了郡王，知道自己是完了，在证据面前只得承认，终是向皇上说了实话:“还请皇上饶了我的狗命，臣知错了，臣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臣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饶命啊皇上。” 皇上见驸马也承认了，今日收了这么多财务，自然是开心的，不过再说这驸马也是公主的人，还是听听公主的意见，毕竟是自家人:“那公主可有什么想说的？” 公主现在已经气急，那个贱人竟然骗我，不仅私自藏了财务，还和梅湘华如此那般，听到皇上问自己，毫不犹豫的说:“我没什么可说的，驸马建了密室，私藏财务，和戏子苟且，那梅湘华还是个男人，真真是丢了我皇家颜面，既然那戏子和驸马都承认了，还请皇上不要偏袒，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公主说完便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既然如此，驸马贪污财务这是一罪，苟且戏子这是二罪，两者相加罪无可恕，来人，把驸马收监，择日问斩。”说完送了一口气，心想这事终是了结了。 第760章 宣誓主权 今日的事，虽缴了这么多财物，可以充去国库，是大大的好事，可驸马和梅湘华那档子事这么多人都看见也听见了，真真是让人嗤之以鼻，若是传出去恐丢了皇家颜面。 于是想了想便当即下令:“今日之事，在座所在之人可都是登记在册的，你们都把嘴给朕封紧了，日后朕若是听到一丝风声，不论谁说出去的，你们一个都逃不掉，格杀勿论，听到了吗？”打算用皇权性命威胁他们闭嘴。 四下的宾客皆醒了醒神:“遵命。”众人又不是傻子，心里清楚这是皇上为了维护公主，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若是这事成了人们饭后茶余谈论的东西，那脸可就真的丢大了，于是一个个都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皇上见众人如此回答，这才稍微定了心:“既然事情都结束了，都散了吧！”听皇上这么说，众人也不敢多做逗留，一个个都向皇上行礼告退走了。 待众人都走后，皇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金银财物，觉得顿时舒爽了许多:“秦凌，今日之事你有大大的功劳，可惜搅了你和王羲的婚礼，不如这样，重新找个好日子再把婚礼操办一下？”皇上以为秦凌喜欢王羲，本是两情相悦的好事，觉得搅了人家的婚礼实在不好意思，便问秦凌。 秦凌听到皇帝让自己重新成婚，吓得一哆嗦，知道自己再不说，这皇上金口玉言，要是下旨择日成婚可就收不回去了，想罢。 赶紧下跪:“多谢皇上成全，但民女对王公子实在没有别的心思，之前郡王提亲民女答应也只是为了今日，想着进入郡王府找账本可能会容易一些，这才答应郡王嫁给王公子，民女谢过皇上美意，谢过皇上体恤人心。” 秦凌不卑不亢的向皇上解释自己的行为，也表示自己其实不想嫁给王羲，一切都是为了账本，好让皇上赶紧断了那个念头。 这下可气狠了王羲，亏他昨天夜里还想着帮秦凌逃婚，可如今才知道，人家答应和自己成婚只是为了方便搜查账本而已，现在害的父亲被关押在大牢，气的和皇上行过礼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上听到秦凌的解释，心里暗自佩服秦凌的将计就计，一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假意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当真是厉害，如果没有一定的心气儿和魄力是不会做到的，想着便暗暗对秦凌树起一份敬意。 “既然这样，那朕便先回宫了。”皇上看着事情解决了，时候也不早了便想着回宫，说完便由着众人前呼后拥的离开了。 “恭送皇上”，送走皇上，秦凌迫不及待的摘下了头上的发饰，“呼，可累死我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褪去发饰的秦凌觉得一身轻松。 唐青俞看见秦凌这样，不禁笑了:“你今日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不过结果也是好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现下你可以好好歇着喘口气了。” 裴温也不甘示弱:“是啊，你今日之举实在是大快人心，这计谋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真真是才华与美貌共存啊。”说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秦凌一听大家都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脸都变得有些红，诸葛云乐见自己的心上人被他们这样说，一时有些吃味，走过来一把搂住秦凌，好像在像众人宣誓，秦凌是他的。 他这一搂大伙都惊了，不知是何人竟然如此放肆，都生了警惕，裴温已经拿出随身的佩剑。“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 一时间，剑拔戮张，气氛突然凝固了。 秦凌看大家这样紧张，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唐青俞见她笑不禁好奇:“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今日都是怎么了，难道认不出吗？这是诸葛云乐啊。”说完唐青俞和裴温惊讶极了。 他俩凑上去看诸葛云乐的脸，这才发现，虽是易过容，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就是诸葛云乐，特别是眼睛，尤为明显。 “原来你今日一直都在啊。”裴温说到。 “我当然在，就是某些人，以为我不在，就想对秦凌有别的想法，啧啧啧，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说完假意鄙夷的看了裴温一眼。 裴温见诸葛云乐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一时脸红，但也不甘示弱:“你俩又没成亲，你管我怎么对她，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成亲呢，着急什么啊，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诸葛云乐又怼回去。 “你…你…你敢？”裴温听他这样说，一时有些语塞。 秦凌看着两人言语之间暗带较劲，笑着摇了摇头，想到王羲现在肯定不好受，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下，毕竟郡王这事也是因自己而起，而且自己是骗了他，欺骗了他的感情，秦凌越想越觉得对不起王羲，于是便偷偷跑开去寻找王羲。 走时给唐青俞挤挤眼，让他好好看着裴温和诸葛云乐，切莫打起来。唐青俞见她好像要走，本来张口要问，但看秦凌蹑手蹑脚的样子，突然明了想来她是去找王羲了，便点了点头，让她放心离开。 走了好远还听见裴温和诸葛云乐的争辩声，不禁勾了勾唇角。 秦凌找遍了园子都没有找到王羲，想他此时应该在房里，于是转身朝着王羲房里走去。 来到王羲院里看见一个婢女，秦凌上前问道:“你家公子可在屋里？” “在的，姑娘，公子自从刚才回来就没出去过，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奴婢再怎么叫也不开门，还请姑娘过去劝劝我们公子。”这婢女心里也通透，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虽是秦凌挑出，但说到底还是郡王不对，所以对秦凌的态度也还像之前一样恭敬。 “我知道了，你下去重新准备些公子平日里爱吃的东西拿来。”说完便径直朝王羲屋里走去。 走到门口有些犹豫，本想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想来是那婢女看王羲如此模样不敢进去。 第761章 收购 秦凌索性就推门进来，然后顺手关了门，王羲见她进来也不抬头，好像不曾听见有人开门一般。 秦凌开门没看见人，进了屋里正在好奇王羲去哪了，刚才那婢女明明说过他在屋里啊，一转头在角落里看见了他。 心里叹了口气考虑该如何开口，感觉自己如今说什么王羲也不会信了，一旦失信于人，很难再重新建立信任了。 “你…还好吧？”刚说完秦凌就后悔了，这种情况还问什么好不好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嘛，真是欠抽。 于是她重新开口:“今日之事确实是我谋划已久，我由衷的向你道歉，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郡王的所做所为确实有违纲常伦理啊，你也不要这样，早日振作起来，整个郡王府现在就只有你了。” “你不要再假惺惺了。”王羲终于开了口，但语气却不怎么友好。 秦凌早就想到他会这么说，一点也不生气，怕的就是他不开口。 “咚咚咚…”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姑娘，吃食做好了。”刚才那个婢女做好了吃食在屋外说道。 “你且拿进来放在桌上吧。”秦凌看着那婢女端着王羲爱吃的饭菜放在桌上，挥挥手“下去吧。”走时婢女特意瞟了一眼自家公子，不知道秦姑娘劝不劝的好，想着便离开了，走得时候顺带关上了门。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这样我知道你对我可能已经恨之入骨，但是还请你能够清醒点，可以明辨是非，等会想清楚了，就把那些饭菜吃了吧。”说着秦凌便转身离开了。 王羲听见秦凌的脚步声远了以后，这才起来，看了眼桌上的饭，慢慢的走过去拿起了筷子。 第二日，有侍卫在宫门口宣告“梅湘华和董宝路因贿赂官员被判处死罪。” 同一时间，皇宫内，梅湘华和董宝路正跪在地上向皇上求饶“皇上，皇上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饶命啊皇上。” 皇上看着堂下跪的这两人，恨不得立即问斩。 “皇上，虽然他俩犯了大罪，但有一点，他俩的钱庄也有不少朝廷官员的钱存在里面，如若陛下这时把他俩处死，怕是朝堂会因此动荡。”唐青俞想到另一层关系，好心提醒到。 皇帝这才恍然大悟:“爱卿说得极是，那就这样吧，梅湘华董宝路二人罚缴纳千金，每年增加赋税，下去吧。” 底下的梅湘华和董宝路听见皇上不杀头了，“谢陛下不杀之恩，”激动的连连磕头，起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走在路上的梅湘华有些担忧，虽说性命是保住了，可皇帝罚金那么重，每年又加了税，又没了驸马的支持，怕是钱庄有点难以承受啊。 果然不出他所料，交了罚金没过多久，梅湘华本就不堪的生意撑不住了，这天他让手下的人去邀四大钱庄其他的三位老板聚一聚。 那三人都是精明之人，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梅湘华不开口，其余三人也不说话。 没办法梅湘华才说:“现下，我的情况各位也知道，不知是否可以帮衬着点，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你还让我帮忙？我和你一样唉老兄，刚交了那么重的罚金，每年还加了赋税，我要是帮了你，我可怎么活啊！”董宝路见梅湘华这么说，直嚷嚷道。 “我这钱庄里的钱也只够刚好运转，实在帮不了你啊。”苏青河一副帮不了他的样子，都是明白人，知道梅湘华的钱庄要倒了，选择明哲保身。 “如今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你的钱庄既然已经成了眼下这样，我看还是卖给我吧，我定会开出一个令你满意的价钱。”冯万里觉得他们已经失去靠山了，再说没钱这钱庄也开不下去，就没必要客气了，想收购他的钱庄。 “你…你们…”说罢气的甩袖转身离开。 他一走，剩下三人便开始议论起来，“一个不成气候戏子，现如今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了。”苏青河一脸不屑。 “他那铺子如今已经不成气候了，不如卖给我还能帮他起死回生。”冯万里一脸傲慢。 梅湘华从他们三人那里离开以后，便一直在想办法如何才能稳住钱庄的生意，想到梅家最大的收入来源京安钱庄，可一定要稳住了，思来想去他选择售卖其他分铺。 这天，他正在钱庄里和人谈分铺的买卖，一个小厮过来禀告:“外头来了一位姑娘，说要见您。” “让她进来。”梅湘华头也不抬，虽有些好奇那女的为什么要见他，但他正在谈论分铺的事情，事关钱庄的生死，实在没有功夫想别的。 “我家主子愿意高价收购梅老板铺子，不知梅老板意下如何？”那姑娘一进来便开口道。 梅湘华听了惊喜万分:“姑娘此话当真？” “当真。” “你家主子在哪，我要同她见上一面。”梅湘华迫不及待的说。 那姑娘七绕八绕带着梅湘华进入一家酒楼，径直向二楼雅间走去:“姑娘，梅老板来了。” 梅湘华堆满了笑脸，正准备打招呼，一看是秦凌，那脸就僵在那，笑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极了。 秦凌不想和他多说废话，直接了当的说:“如今你钱庄的情况，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我给你开的价格想必这京城里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你就干脆直接卖给我，对你我都有好处。” 梅湘华这时也不拖沓，他想拿钱稳固京安钱庄，于是道:“好，那就把我的钱庄卖给你。”两人便就此达成交易。 这边冯万里和苏青河本来也盘算着京安钱庄的事，没想到有人先下手了，好奇谁这么蠢竟然出那么高的价格去收购梅湘华的钱庄，于是便派人去查。 “是秦氏钱庄的秦老板。”苏青河派出去的手下回禀道。 “竟然是她。”苏清河嘴里喃喃道，想着秦凌之前为扳倒郡王和驸马不惜嫁到郡王府，还有她的各种所作所为，知道秦凌不是个善茬，不好惹，于是便打消了京安钱庄的念头。 第762章 振作 夜里，秦凌正拿着梅湘华给的地契坐在桌边沉思，突然有人敲门打断了她的思绪，秦凌有些许烦躁，朝着门外问：“谁啊？” 听得熟悉男声回答道:”是我。”心里便知是诸葛云乐，连忙起身开门。 诸葛云乐进门后，反手将秦凌一扯，双手将秦凌困在了桌边，微微欺身。秦凌看着他那微微眯起的略带笑意的眸子，面上一红，拿手推他肩膀，没推开，再抬头看诸葛云乐时，发现他眼中的笑意更甚了，于是秦凌脸更红了，低声询问问道：“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何事？”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小女儿般羞红了脸娇俏的模样，起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勾了勾嘴角低头直视着秦凌那双因为紧张和害羞微微带了些水光的眼睛，道：“想你，便来了。” 秦凌被困在诸葛云乐双臂之间，听得此话脑子里轰的一声，面对如此直白的话心里早已招架不住，羞涩归羞涩，但也还是顺从自己内心抬手抱住了诸葛云乐的腰，将脸靠在诸葛云乐的胸前，就是轻轻的抱着，也不说话。 诸葛云乐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温柔的一塌糊涂。二人相拥，彼此都享受着这种由对方带来的安心与温暖。 半晌，诸葛云乐开口道：“刚刚得到消息，驸马已被处死，郡王…被判终身监禁。” 略微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秦凌耳畔处传来，听得此消息，秦凌内心一片淡然，于驸马和郡王二人，如此结局，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但郡王毕竟是王羲父亲，父子一场，其中感情…念及此，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忧。秦凌蹙了蹙眉，开口道：“郡王如此理是他罪有应得，但是王羲…” 话还未完全出口，突然诸葛云乐抱住秦凌的手略微使力，向上将秦凌抬坐至桌上，秦凌惊呼一声，：“你干嘛？！”低头看向他时，发现诸葛云乐紧绷着脸，眼睛里森森然都是冷意。 诸葛云乐微仰着头，看着秦凌，眉毛往上一挑，对她道：“跟我在一起，心里还敢担心着别的男人，嗯？”语气霸道，里头的不满简直都要把秦凌溢死。 这个时候她再不懂，就是个猪头了。这厮明显就是在吃醋。秦凌在心里有些许害羞也有些许得意，心想:“他这可不就是吃醋了么？别说，这幅样子还真有点可爱。 心里虽是如此，面上可不敢表露分毫。只得眨巴眨巴眼睛装无辜。 诸葛云乐看她这副样子，一个身欺上去吻了一下秦凌的嘴角，接着嘴角带笑一挑眉继续威胁到：“姑娘可还是欠着在下一桩婚事，今天就权当是讨要几分利息罢了。” 秦凌刷的一下涨红了脸，这个男人… 诸葛云乐一侧眸，看到了桌上梅湘华的分铺地契，好奇的问道：“你拿这些是准备做什么” 秦凌缓了缓心神，一脸神秘兮兮的告诉诸葛云乐说：“我想要重新定义四大钱庄。” 而此时的郡王府，情况颇有些乱七八糟。 皇上听说了秦凌对王羲的好评，下旨让王羲承袭郡王之位。 但王羲沉浸在父亲被终身监禁的悲痛中无法自拔，整日将自己关在王府中，不见人，也不吃饭，日渐颓废。王府上下的大小事务，更是无心打理。 下人们成天议论纷纷： “我看这王府怕是不长久了…”“是啊是啊，如今少爷这幅样子，怎么管理好偌大个郡王府… “谁说不是呢，成天一副窝囊样子，恨不得跟着他爹一块去了…” 有小厮丫鬟直接偷了王府值钱的东西就准备离开。 却在回廊里正和来探望王羲的沈敏玉撞个满怀，小厮怀里偷来的玉镯呀之类的叮叮当当散了满地，一抬头见是沈敏玉，慌张的就给跪下了。道：“沈…沈姑娘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沈敏玉看着郡王府萧条的模样很是心疼，看到这些小厮，不干实事，净想着自己捞好处的虚伪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小厮道：“哟，这准备是上哪去呀？瞧着一身行头，敢情是在为出府之后的日子做打算呐” 小厮瑟缩着，也不敢搭话。 沈敏玉说完又指着旁边畏畏缩缩躲在回廊后的小厮们大声骂道：“王府繁华的时候也没少给你们这些人好处！现在落难了，净想着往外飞了？当以前你们受的恩惠都不存在了？现在王府破败了，怕是容不下你们这些心比天高的大佛了，但凡出了郡王府的大门以后都别想再进！！”说完拂袖而去。 沈敏玉径直来到了王羲院中。 推开房门，看到身形消瘦，面容疲惫的王羲，喉头一梗，眼泪就不听使唤的簌簌往下掉，哽咽道：“羲哥哥…你…你瘦了…”说完就再说不出一句话，心里像堵着一万斤石头一样难受。 王羲抬头见来人是沈敏玉，又惊又喜，冲上前一把抱住沈敏玉。见沈敏玉哭的伤心，便一下一下安慰似得拍着她的后背。 沈敏玉在王羲的怀抱下，渐渐平复了内心翻涌的情绪。刚哭过的嗓子略微带着些哽咽：“你现在是郡王府的顶梁柱…也是我的…你不振作起来，有谁会来帮我们呢？只有你…只有靠你自己。你不知道，你这副样子，我看了…有多心疼…多难过”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下来。 她是真心疼王羲，突然一大堆的打击，任谁也遭受不住。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代替他来承受这一切。可…哪有那么多如果。 王羲沉默的听完这一番话，内心已是千军万马，四海潮生。却是突然想通了，这些日子自己一直颓废度日，只是自己折磨自己罢了。已经发生的事任谁都无法改变，无论自己再怎么不愿相信，不愿承认，都是既定事实。得让王府强大，让自己爱的女人过上好生活，那才是目标，才是方向。是时候该做出一番改变了，王曦暗自下定决心。 接着露出的这些日子第一个发自内心笑，他郑重的捧着沈敏玉的肩，对她说道：“我知道，你放心。有你在，我也放心。” 第765章 巴结 越想梅湘华便越觉得有理，犹豫了一下，一咬牙便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一定不能放过冯万里的铺子。” 梅湘华想着秦凌说得对，她有足够的背景和实力，以自己现在的状况，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选择了，跟着她也不乏是一个好的选择，但却不能放过冯万里那个老贼，竟然趁着自己落势，打压自己，想着梅湘华便气的牙痒痒。 这边董宝路还在考虑中，听见梅湘华已经答应了，且答应的这么干脆，惊讶极了，好歹敲诈秦凌一笔啊，她那么有钱，这么简单就答应她，且自己没捞着一丝好处，这算什么啊。 但一想，既然梅湘华已经答应了，且自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都答应了，自己也只有妥协了，但是还真有点不甘心，不过也没办法了。 “既然梅老板都已经答应了，那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就依秦姑娘所说的吧。”董宝路终究还是答应了。 秦凌见他俩都同意了，满意极了，但面上还是没有多大表情，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便慢悠悠道：“既然二位都同意了我的说法，那就好好品茶吧，这可是上好的茶叶，二位老板定要细细品味才是。” 董宝路和梅湘华听她这样说，知道她是心里得意，喝着秦凌口中所说的好茶，只觉得心里万分疼痛。 秦凌心里暗暗笑到，这下可解决一个大麻烦，见他俩如坐针毡的样子直觉得好笑，觉得事情已经办成，自己在这里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便开口:“晚些时候还请两位老板着人把地契送到我府上，我好拿去户部登记，小女在此就先谢过了，二位慢慢品尝，我先告辞。” 说罢假意行了一礼便离开了，梅湘华和董宝路见她离开，两人对望一眼，只觉得亏，但是也没办法，斗秦凌他俩是斗不过的，只得忍气吞声。 第二日一早，董宝路和梅湘华则派人把地契送去秦凌府上。 “姑娘，梅老板和董老板派人把地契送来了。”还在睡觉的秦凌迷迷糊糊听见有婢女在门外禀告，一下子清醒了，心想那两人还挺识相，竟一大早就让人送了来。 “进来给我梳妆吧。”秦凌索性不睡了，唤了婢女进来为自己梳妆。 待收拾一番吃过早饭，秦凌便让人备了马车拿着地契去户部。 户部大人正在吃茶，一看是秦凌来了，急忙起身迎接:“原来是秦姑娘啊，不知道秦姑娘过来所谓何事？” 那天郡王府发生的事，这户部大人可是亲眼所见，知道秦凌是个狠角色，再说她帮皇上收缴那么多财务，如今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自然要好生对待，说不定日后能帮着自己升官发财。 秦凌见他这样客气，知道自己这算是“恶名远扬”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今日来，是想把宝通和京安两个钱庄持有者的名字改一下。” 这下这户部大人可就不淡定了，这秦凌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这样的本事，四大钱庄一下拿到两个，当真是厉害，想着便不敢怠慢，急忙让人拿来章印纸笔。 大印一落，事情便算完成了，秦凌起身收起两张地契:“谢过户部大人，民女就先告退了。”说完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秦姑娘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便是。”户部大人一见秦凌就要走了，急忙说道。 好歹他在官场混迹多年，这点眼见力还是有的，那天郡王府的事，皇上收了那么多财务必定龙颜大悦，这秦凌以后说不定是会步步高升的。 秦凌一回府，便吩咐小厮往京安和宝通身上投了一笔资金，接着又宴请梅湘华和董宝路二人。 醉香楼雅间内，秦凌看着面前端坐的二人，想来他们也是知道自己投钱进去了。 于是便直接开口:“我投钱进二位的铺子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现如今加上我，这京城就有五间铺子了。” 秦凌顿了顿！:“抛开其余两家不说，我们现在有三家钱庄，我想把三家铺子联系起来，让客户互相流动，这样我们赚的自然会多，二位意下如何？” 董宝路听了直摇头，以表示自己的抗议:“我觉得此法不行，先不说别的，就单单说这京安钱庄，欠了那么多，又周转不开，真真是个无底洞，是个填不满的坑啊。”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不如说来听听。”秦凌听他这样说，也不着急，慢悠悠的问道。 “我…”董宝路一时答不上话来。 “既然没有，那就照我说得做吧。”秦凌说完看向旁边的梅湘华，想看他怎么说。 梅湘华点点头表示同意秦凌的说法，刚才董宝路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见，京安现在本就是一个无底洞，但总要有人填啊，试一下总比不试的好，于是便答应了秦凌的提议。 董宝路看二人都同意了，自己也只得同意，再说他也想不出话来反驳秦凌。 于是三人便商议了一下该如何推出计策。 计策推出几日后，京安凭借老字号和流通过来的客户又有了气色，这可乐坏梅湘华，铺子起死回生。 这天从钱庄出来便直接回府，开心的急忙跑去祠堂:“梅家的列祖列宗们，你们在天有灵，保佑了梅家，铺子又活过来了，以后终于不用再担心了，谢谢祖宗们。”说完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这边董宝路也十分意外，今日查铺子里的账，发现自从秦凌的方法推行以后，宝通多了许多新客户，生意也更上一层楼，这可乐坏了他，又听手下来报梅湘华的铺子也有了起色，两家短时间内营业额就秦氏并排了！ 但转念一想他又不开心了，自己再怎么赚，都有秦凌的份，她的利益占两家钱庄收入的一半。 想到此，董宝路气的直挠头，但又无可奈何，自己已经答应了秦凌，不过好在生意比以前好了，看着人来人往的钱庄，董宝路心里稍稍舒服一些。 第763章 故意针对 次日，梅湘华正在书房查看近日账簿，正看得头昏脑涨，有小厮呈上由钱庄管家托人带来的信。 这还没到月底呈上总账簿的时候，梅湘华带着疑惑打开信封，只见信里管家来报说：冯万里在城南开设钱庄分庄，故意与我们钱庄抢生意，似是要与我们抢占市场份额，颇有几分想弄垮我们的架势。 如今形势颇为严峻，该如何是好。梅湘华皱着眉头看完信，心里有些着急。当即决定亲自拜访冯万里一番，搞清这厮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梅湘华坐马车行至冯府，看门小厮将其迎至大厅中，接着有小厮端了茶水呈上来。 半盏茶过后，还不见冯万里来，梅湘华已有些许不耐，正准备想找小厮询问。 刚一抬头，就见冯万里慢慢悠悠的走进来。梅湘华见冯万里，起身拱手道：“许久不见，冯老板，别来无恙啊。” 冯万里哈哈大笑，答道：“梅先生这是哪门子的话。”二人于堂前就坐。 梅湘华便开口道：“如此，在下就不拐弯抹角了，冯老板在城南开设钱庄，着实抢占了我们不少生意，意在何为？”冯万里见他这副焦急的模样，心里暗喜。 嘴上却不透露分毫道：“梅先生这又是哪里话，大家都是生意人，天下这么大，我冯万里在哪里开钱庄，那都是我冯某人的自由，梅先生此话怕是有些许唐突。” 霎时，梅湘华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脸色蹭的一下就变了，再也不是那番笑盈盈的模样。道：“这天下虽大，好歹也讲究个先来后到的道理，谁人不知这城南向来就是我梅某人的地界，冯老板此举，怕是有些坏了规矩。” 冯万里呵呵一笑，捋了捋胡子，道：“规矩？在这里我冯某人就是规矩。实话告诉你吧，梅湘华，不仅仅是城南的分铺。这整个京安钱庄，我冯万里也是要定了。” 听着冯万里如此猖狂的口气，梅湘华早已按捺不住，忍不住拍桌而起，指着冯万里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冯万里，你别欺人太甚！” 冯万里无视梅湘华指着他的手，轻蔑道：“你若识趣点，我冯某人便放你一马，保你后半生无忧，你若是顽固不化，就别怪我冯某人不顾情面，使些特殊手段，到时候你还不是只乖乖就范。” 梅湘华气愤道：“我梅家祖祖辈辈的基业，岂是你冯万里说拿就能拿去的？冯老板人不高，口气到是大的不一般！”说完看也不看冯万里一眼，拂袖而去。 梅湘华愤愤离去，刚才最后一番话到是把冯万里气的不轻，他最讨厌别人讽刺他的身高了，这一直是他的短板，却不想被当面指出并且受到嘲讽。 一怒之下，摔了茶杯，恶狠狠地说：“梅湘华你这个娘娘腔，给我等着瞧吧你，老子不会轻易放过你！哼！” 梅湘华却不似表面上那般有底气，心里着实有些惴惴不安，心想：“这梅家的基业怕是要不保了。” 梅湘华回到府中之后，立刻就进了祠堂。将自己关在祠堂里，点了三炷香后，便在排位前，长跪不起。 向祖宗忏悔：“孩儿不孝，如今冯万里那个奸诈小人决心要断我梅家后路，孩儿不愿在其手底下苟且，虽不舍家业，却也无能为力。” 说着，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看着祖宗的牌匾，心里更是愧疚万分，闷痛难忍。 痛着痛着突然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边打嘴里边念叨着：“是孩儿无能…对不起父亲…是孩儿无能…对不起母亲…是孩儿无能..对不起祖父祖母..是孩儿无能…对不起列祖列宗…”说一句就抽打自己一巴掌，涕泗横流，声泪俱下。 仿佛能通过这种别人也听不到的方式舒缓内心的痛苦。 突然有小厮在祠堂外禀报，说秦凌府上送上一份请柬，邀请他去参加茶会。 小厮的声音将梅湘华从无尽的自责当中拉回，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的不妥，梅湘华慌乱的停了手，整理了一番，清了清嗓子，道，：“知道了，送进来吧。” 小厮一进门，看到梅湘华微肿的双眼和有些泛红的脸颊，心中有些诧异，微微愣神，知道自己不该乱看，就低下了头。 梅湘华接过请柬，梅心里虽是疑惑万分，不知究竟为何意。却还是换了身衣服，好好收拾了一番，出门赴约。 与此同时，董宝路得知了梅湘华的铺子被冯万里针对的事，由于平时也看不惯梅湘华那种娘里娘气的行事作风，心里有些暗爽，但同时有些惶恐，害怕冯万里会如此对待自己，满心慌乱。 正巧，秦凌的请柬也在此时送到了董宝路的府上。董宝路得此请柬，随即也赴约而去。 茶楼中，说是茶会，却只有三人。 因着之前和秦凌的隔阂，董宝路还保持着原本的傲气，端坐着身子，拿起茶杯，故作高傲，心中却七上八下，不知此行究竟何意。 突然瞥见梅湘华泛红微肿的脸颊，忍不住道：“不知梅先生今天是搭的哪座台，唱的哪出戏？” 秦凌也调侃道：“敢情今天梅先生是扮上了才过来的。可是要赶场？” 梅湘华知道他们戏谑自己，想到刚才祠堂中的一幕，心里顿觉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走得急…来不及整理好容颜……” 董宝路嗤笑一声，没再搭话。 秦凌也只是喝茶，不做声。 但梅湘华实在却是坐不住，忍不住问秦凌：“你究竟想干嘛？” 秦凌确是不急不缓，端着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开口笑道：“我想入主京城四大钱庄，成为其中之一。” 董宝路见秦凌如此说话，忍不住开口嘲讽道“这四大钱庄，可不是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想进就进的了的。” 却见秦凌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仿佛十足的把握，悠然自得，自顾自的品着茶。 见此，董宝路皱了皱眉，又想到他和梅湘华如今的处境，心里更是没了底。 第764章 合作 秦凌看见董宝路噤了声，便清了清嗓子道：“今天请二位过来，的确有要事相商。” 梅湘华心里本就着急，见她还这么故作姿态，忍不住出声打断道：“你究竟要说什么？磨磨唧唧这么久，也没见你蹦出半个字来。” 董宝路虽和秦凌有过些摩擦，却是真看不起梅湘华的为人，便出声帮腔道：“梅老板好歹是个装腔作势舞文弄墨的假文人骚客，我看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字里行间竟粗俗的很。” 梅湘华没想到董宝路会这样说，脸涨得通红，愤愤道：“关你屁事，我又没跟你讲话，您可就只顾着您自己个儿吧。我瞅您马上快顾不过来了呢，小心冯万里端了你家铺子。” 董宝路正准备继续呛回去，这时，秦凌说话了：“二位先不忙着吵，且听我先说完。” 他二人只得熄了火，梅湘华轻哼了一声，白了董宝路一眼。董宝路不甘示弱，也一眼白了回去。 秦凌继续说道：“我想入主京城四大钱庄也不是没有原因，第一，我资产雄厚，你们要是说我财大气粗，我也一点不否认。” 说罢瞅了瞅他俩的眼色，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便接着说:“第二，我经商多年，交友甚广，官道，黑道都有朋友，日后办起事来，自然较他人方便许多。以我如今的财力人力，进军四大钱庄轻而易举。况且之前梅老板还将分铺都卖给了我，所以与我更是如虎添翼。” 董宝路一听梅湘华把分铺全卖给了秦凌，十分惊讶，对着梅湘华说：“没想到你竟然把分铺全卖了，作为一个当家家主，丝毫不考虑后路，家主还真是好头脑，真是佩服你，你怎么能这么蠢。” 梅湘华一听董宝路又在明里暗里嘲讽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道：“我自家的铺子，我有权利卖，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姓董的在这里指手画脚？你怕不是觉得你聪明绝顶，我看你是太聪明了，聪明到，哎呀，怎么董老板的头，呀？是在反光？哦，不是，原来是秃了，果然是聪明绝顶啊。” 秦凌听了这话，一时没忍住，竟将口中的茶喷了出来，好死不死喷到了董宝路的脸上。心想：这两个男人，吵起架来，不曾想还这般厉害，笑都要笑死了。 董宝路听得梅湘华的话本来就在气头上，此时秦凌还喷他一口茶水，他整个人都爆发起来。 直接将枪口对准秦凌；“秦姑娘很是自信呐，但京城四大钱庄哪个不是有钱有势又有人脉，你今日在这里胡吹海吹，可要当心砸了自己的脚。再说了，你若是真有如此大能耐，那何必还要找上我们。”说完又是一个巨大的白眼翻了过去。 秦凌放下手中的茶杯，尴尬的一抹嘴，道：“刚刚呛住了，真是对不住。凭我一人之力暂时确实无法制裁冯万里，所以这才需要二位鼎力相助，还希望二位不计前嫌，能与我合作，到时候定能开创出一番新的天地。” 董宝路冷哼一声，反问道：“我们又凭什么帮你？”梅湘华也冷哼一声，表示赞同董宝路的观点。 董宝路一看梅湘华学他，心里又来了气，又白了梅湘华一眼。 秦凌答道：“只要二位把你们钱庄一半的持有权让给我，我…” 话未完全出口，梅湘华就和董宝路异口同声道：“不可能！”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的哼了一声又各自撇过头去。 秦凌看着他们那副样子，心里再怎么想笑，面上也还得撑住。 接着说：“二位不要急，听我说完。我并不会平白无故分走你一半持有权，有来有往那才叫交易，你们若是将持有权分我一半，我自然会动用自己的财力物力帮你们钱庄重回高峰，且钱庄自然还是由你们经营。” 看着他俩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秦凌继续说道：“冯万里现在一家独大，且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等他继续发展，二位怕是…” 秦凌止住了话音，面带微笑的端起茶杯品起茶来。 梅湘华和董宝路二人此刻虽未答话，内心却并不平静，各有各的担心。 梅湘华想起一早在冯万里府中受到的怠慢，以及冯万里对他说的：“这京安，我冯万里是要定了！”时那令人作呕的语气和极其恶心的表情，再想起自家钱庄近来受到的打压，还有祠堂里自己的无力与痛苦。 心里微微有些许动摇，要是真能跟秦凌一起合作，到时候做大做强了，可不得让那个狗日的冯万里感受到什么叫打脸，到时候吞了他家的钱庄，让他过来求自己，到时候可得好好杀杀他的威风。 可反过来一想，让出一般的持有权…于是梅湘华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得仔细斟酌着来才行。 董宝路虽是还因之前的摩擦心里不快，但是也不得不佩服秦凌，这个女子，确实有些手段。而且，冯万里那个老贼万一拿下了京安，那下一个，可能就是他了…可是真的靠谱吗？还是…先看看梅湘华怎么做再做决定也不迟。 二人各自怀揣着主意，谁也不肯先开口。 秦凌见状，心想看来还需再下点狠药，便威胁道“目前京城，我拥有的分铺数量排名是数一数二的，虽然现在收益不明显，但半年后，经济一定上来，此时你们不从，到时候就一锅端了你们。”说完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茶杯。 清脆的声音，以及秦凌说的话，让梅湘华和董宝路心里咯噔一下。 看着秦凌一副把他们吃定的样子，董宝路心里不太痛快，心想着这条件也不能由秦凌一个人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自己未免太过于被动了，不能轻易答应，得再为自己争取一些有利条件才行。 而梅湘华这边，心已被完全动摇。只要家业能保，不让京安落到冯万里手里，其他的…一半控制权又如何？反正铺子经营权还是在自己手里，而且有机会做大做强，其他的，也都无所谓了。 第766章 担忧 这边冯万里刚得了消息，梅湘华的铺子起死回生，董宝路的铺子也赚的比以前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乱了他的思绪，正在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有人敲门便开口道：“进来。” “老板，咱在城南的分铺没了！”推门进来一个小厮开口就道，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冯万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还在想董宝路和梅湘华的铺子怎么突然之间一下子活了过来。“没了啊，没了就没了，说话就好，你抖什么，也不怕让别人瞧见了笑话。” 说罢拿起桌上的茶往嘴边送去，“没了？你说什么？什么没了？”好似刚刚才反应过来一样，急忙问道。 “咱们…在城南的分铺…没了。”小厮说完直哆嗦，生怕冯万里怪罪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冯万里追问。“就是今天早上，好似是别的几个铺子联合打压咱们，小人也是瞎猜，并不敢妄下定论。”小厮回答到。 冯万里这才知道自己安插在城南的分铺直接被整垮了，震惊极了，“立刻备马车，去找苏老板。” 到了苏宅，马车还没停稳，冯万里就等不及的要跳下去，“老爷莫着急，等见了苏老板再做商议。”小厮在一旁提醒道。. 冯万里哪还顾得了这么多，看见苏清河府里守在门口的小厮就忍不住道：“快去找你家老爷来，说我要见他。”说完便被丫鬟迎进门去，让他在堂厅里候着。 这边苏清河正在练字，听见小厮来报冯万里来了，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写完最后几个字，才往堂厅里走去，他当然知道冯万里是干嘛的，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秦凌，他惹不起啊。 到了堂厅，见冯万里急的直搓手，冯万里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一般，当即便开口:“你可知道我城南的分铺垮了？” 苏清河装作不知的摇摇头，顺便做出一副惋惜样“真是可惜了，不过你也别着急，咱们慢慢想办法，你这样干着急也没用啊。”说罢吩咐丫鬟沏壶好茶来，“咱们边喝茶边说。” “我哪还有什么闲工夫喝茶了，只怕再喝其余几个铺子也没了。”冯万里忍不住道。 “我已经派人下去查了，你且等等。”其实苏清河什么都知道，但为了不让冯万里怀疑，他特意派了小厮去外面转悠几圈再回来禀告。 听他这么说冯万里这才稍微舒心点:“还是苏兄想的周到。”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苏清河派出去的小厮便回来了，冯万里急忙问道：“查清楚了吗？怎么样？” “家主，小的刚才出去打探一番，听梅老板钱庄的一个伙计说他家老板和秦姑娘合作了，好像还有董老板，招揽了好多顾客，所以冯老板的铺子才会…而且京安和宝路两个钱庄能活过来好像也是因为他们合作了。”小厮说完，苏清河摆了摆手:“下去吧”。 小厮行了一礼便下去了，冯万里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下四大钱庄变五大钱庄了。” “其实这样的结果也是早有预见，现在秦氏钱庄的收益，怕是早已超过了你的铺子，仅此于万达了。”苏清河看他这样不禁说道。 听了苏清河的话，冯万里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你胡说，他秦氏钱庄怎么可能超过我，做梦吧！” 苏清河见他都这时候了，还不肯相信事实，摇头笑了笑:“你若是不信，照着现在的迹象，以秦凌的手段，不出一年那秦凌就可以取代你，赶超你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冯万里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道：“这可怎么办？” 看着自己如此焦急，苏清河却跟没事人一样，不禁好奇:“你怎么这么淡定，一点也不着急？莫非你不是想也投靠秦凌吧！你可不能这么做啊苏兄，可不能置我于不顾。” 苏清河听他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笑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人算不如天算，顺其自然吧。” 冯万里觉得他也不可能投靠秦凌，就是那么随口一问，见他没说，自知无趣，便找借口要离开了:“那苏兄我就先告辞了，回去想想办法怎样才能挽留铺子。”说完便走了。 “那我苏某就不送了。”看着冯万里远去的背影，苏清河笑笑，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过了几日，冯万里正在铺子里算着账，有小厮来报:“老板，秦姑娘派人送来请柬，说是要宴请昔日的四大钱庄，请老板务必要到。” “秦姑娘？可是秦凌？”冯万里没好气的问道。 “正是。” 这下冯万里好奇了，她没事请什么客啊，可又不得不去，万一被她抓到把柄，用来对付自己的铺子，那可得不偿失。 醉香楼二楼的雅间里，五大钱庄的老板聚集在一起。“今日请大家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好好吃顿饭，各位能够赏脸前来，小女真是莫大的荣幸。”秦凌假惺惺的说道。 “哪里的话，秦姑娘请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梅湘华在一旁说道。“是啊，是啊。”董宝路也跟着附和。 冯万里看着三人一气，心里不舒坦，便忍不住开口道：“这董老板和梅老板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么唯命是从了？两个大男人，真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听冯万里这样说，梅湘华冷哼一声：“再怎么着也比您冯老板见死不救还反咬一口好吧，趁着我无力翻身还来打压我的铺子。” 董宝路皮笑肉不笑:“啧，有些人啊，看着别人发财就忍不住眼红了。” 秦凌听他们狗咬狗不禁笑了，可不能任由他们吵下去忘了今天你大事:“我就是想大家一起吃顿饭，顺便庆祝一下我跻身四大钱庄的事，各位又是何必呢，往后都是自己人了。” 冯万里听她又提起四大钱庄的事，只气的牙痒痒，又担心自己的钱庄，怕就这样毁了。 秦凌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在多说，她实际就想刺激一下冯万里，让他求助他背后的人。 第767章 幕后主使 可这梅湘华一直记恨着冯万里，之前打压自己铺子的事情他还没忘呢，见冯万里这样吃瘪，肯定是免不了要嘲笑一番的。 想着便开口了:“冯老板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的铺子吧。”说完便忍不住笑起来。 冯万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笑话自己现在也被他们打压吗。 想着想着便来了气，直觉得他们不是东西，知道幕后主使还是秦凌，便忍不住道：“秦姑娘，常人都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如今是准备要把我冯某逼上绝路啊，你这毒妇，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苏清河见冯万里指责秦凌，肯定要帮秦凌说话，谁让她是自家老板娘呢，但又不敢说得太过明显，怕被其余几人听出来。 “冯兄切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着来不是？不要急于一时。”苏清河说完给冯万里重新倒了一杯茶，让他喝着消消气。 这下秦凌可不高兴了，她以为苏清河和冯万里是一伙的，见他又劝冯万里又倒茶，觉得苏清河在袒护冯万里，当下便不爽了。 “苏老板最近铺子怎么样啊？”秦凌一脸玩味。 苏清河听见自己的名字，有一丝不好的感觉“谢秦姑娘关心，在下的铺子还好。” “那就好，苏老板还是多关注一下自己的铺子，少关心一下不相干的人，免得自己遭殃，最近这京城有好几家铺子都无缘无故的跨了，想来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不知下一个会不会是广聚呢？” 苏清河听她这样说一脸懵逼，不知自己何时惹了秦凌，她要这样威胁自己，难道是刚才自己对冯万里说得一番话？但转念一想觉得那番话没什么问题啊，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不敢猜测，秦凌又是自己的老板娘，也不敢多说什么。 董宝路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调节气氛:“今日这么好的天气，大家好好吃饭喝酒，不要聊些别的了，开心最重要。”说着便举起酒杯。 秦凌见他有意调节气氛，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和他碰了碰，其余的人见秦凌笑了，也都举起酒杯碰了喝酒。 一直到黄昏时分秦凌走了，他们才准备散去。 待到苏清河要走的时候，冯万里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不知苏老板可否欢迎冯某去府上吃杯茶？” 苏清河不知他到底打得什么歪主意，不好拂了他的意，便开口道：“冯兄哪里的话，当然可以，梅兄董兄一起去我府里吃茶吧？”苏清河出于礼貌，且不让另外两人怀疑便也问了句。 “我就不了，铺子里还有些事得忙，多谢苏兄美意。”董宝路看之前秦凌对冯万里的态度就知道秦凌对他很不友好，不敢和他多做相处。 免得传进秦凌耳朵里，对自己没有好处。想着给梅湘华挤挤眼睛，示意一起离开，梅湘华不傻，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跟着董宝路离开了。 这边苏清河领了冯万里进了苏宅，让丫鬟上了茶，苏清河便开口了:“冯兄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 冯万里见他开口也不好再藏着掖着:“苏兄果然聪明，我怕刚才那有秦凌的眼线便想着来你家商议，你可愿意同我一同对付秦凌？” 冯万里知道董宝路和梅湘华二人现在已经全然是秦凌的人了，信不过，如今唯一可以赌一把的，就只有苏清河了。 苏清河听他这样直白，笑了笑:“冯兄啊，以我如今的处境怕是只能顾得了自己，不足以和秦凌抗衡，还是不招惹她的好，今日冯兄这话我就当是没听过。”苏清河婉言拒绝。 冯万里没想到苏清河会拒绝的这么直接，一时想不到该怎么接话，想了想便只有直接威胁他了。 “苏兄以为这样没有动作就会平安无事吗？那秦凌野心如此之大，你若是不提前防备着，怕是日后会对你广聚下手。”冯万里一本正经。 苏青河见他如此，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心想无论无何秦凌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毕竟是自己的老板娘，怎会来打压自家的铺子。 “冯兄你想多了，你为我担心是好事，但我保证，秦凌是不会难为我广聚的。”苏清河说的自信极了。 冯万里见他这样自信，很是好奇，但又不好再多问什么，再说问了苏清河也不一定会说，便灰溜溜的走了。 “去盛家！”出了苏宅，冯万里吩咐马夫。 到了盛家，冯万里有一丝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和盛无羡开口，直说的话定会让盛无羡觉得没用，这盛无羡可是钱庄的幕后老板，要是一不高兴，随时可以把自己辞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好的说法，干脆不想了直接推门进去。 听到小厮来报，盛无羡已经等在屋里了，听了冯万里的话，气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你竟被一个女子欺负到这般境地，当真是无能，出去别说你是我盛家的人，我怕丢脸。”盛无羡生气极了。 “这也不怪我啊，那秦凌狡猾奸诈至极，把郡王和驸马都扳倒了，而且短短时间让梅湘华和董宝路为她所用，两个钱庄她也得了掌控，我现在是寡不敌众，势单力薄啊。”冯万里十分委屈的诉说秦凌的种种罪行。 盛无羡听了，这才觉得这个秦凌不简单，但一时也想不出来办法，只得道：“你先按兵不动，于秦凌交好，别和她对着干。” 冯万里疑惑极了，不知道盛无羡为何让自己忍着秦凌便问出来心中疑惑:“为何要与她交好，她那种小人，我才不屑与她交好。” “那你现在斗得过她吗？有能力与她抗衡吗？”盛无羡反问。 冯万里这才噤了声，“先按兵不动吧，小事就顺了她，放长线钓大鱼，你可不要为了一时得意坏了我的大事。”盛无羡继续提醒。 “我知道怎么做了，你且放心吧，那我先告辞了。”说完冯万里便行礼走了，不知道这盛无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让他是自己主子呢，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768章 自家老板娘 秦凌处理了两大钱庄之后，心里及其舒畅。 这日在房中翘着小脚，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兴起时还摇几下头，头上头的流苏便也跟着晃动，碰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相当清脆悦耳。 诸葛云乐在窗外见她这副闲散模样，觉得甚是可爱，弯了弯嘴角，靠在窗边。听着秦凌的歌声，腔调虽怪，却并不嫌弃，反而觉得很是特别。心情也同样愉悦起来。 在窗边靠了会，接着诸葛云乐一个闪身进了房间。 趁秦凌不注意，一个伸手就夺过了她手里的茶杯，调侃道：“你此时还能有如此闲情逸致，在下好生佩服。”说完对着她挑了挑眉，接着坐下品起了手里秦凌的茶水。 诸葛云乐行事突然，本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秦凌吓的不清。 秦凌心里有气，嘟了嘟嘴正准备斥责他时，见他挑眉拿着自己刚刚喝过的杯子喝茶，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准备出口斥责的话，也被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要你管啊…” 诸葛云乐面带坏笑，抬眼盯着秦凌微红的脸颊，道：“害羞了？” 秦凌有些羞赧，红着脸用大大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小声道：“讨厌！”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决心不再理会诸葛云乐，心想，诸葛云乐这个坏男人越来越喜欢撩自己了，可自己都不禁撩，次次都面红耳赤，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秦凌暗恼自己太不争气了。 诸葛云乐轻笑一声，见她这副有些气恼的模样，便不再逗她。站起身来走到她对面坐下问温柔问道：“刚才在想些什么？” 见此秦凌一下子泄了气，只得道：“在想冯万里的事，万一他跟苏青河联起手来对付我…所以我在想一个好的法子，顺便把苏青河也一并解决了。” 听到秦凌这么说，诸葛云乐笑出了声，道：“真是个傻瓜。”说罢抬手弹了一下秦凌的额头，秦凌吃痛：“嘶，你干嘛？。” 诸葛云乐这才告诉她：“其实广聚钱庄的幕后老板，是我。”说完抱着双手，好整以暇的看着秦凌。 秦凌吃了一大惊，：“那苏青河岂不是你的人…” 诸葛云乐玩味的看着秦凌，不紧不慢的品了口茶，笑着说：“那是自然了。” 秦凌这才知道苏青河是自己人，暗地里肯定帮过她不少忙。 秦凌十分郁闷，低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诸葛云乐看秦凌有些不高兴了，一把把她搂过来抱住哄道：“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吗，我很抱歉。”亲了亲秦凌额头接着说道：“以后你可就是广聚钱庄的幕后老板娘了。” 秦凌傲娇的倪了他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谁是你的幕后老板娘。哼。”说完却想将广聚也纳入自己麾下整一个连锁钱庄。于是对诸葛云乐说道：“我想当老板。” 诸葛云乐向来不会拒绝秦凌的要求，回答道：“这又有何不可。” 秦凌十分满意，心里有些激动，说干就干，随即让诸葛云乐派下人去请苏青河来府上商谈。 苏青河接到小厮送来的消息，赶紧放下手头的账簿，收拾一番出了门。一路上有些疑惑究竟何事这么急。 到秦凌府上后，小厮将苏青河引至大厅。 秦凌心里急切，早早的就带着诸葛云乐到大厅等候。为此诸葛云乐还笑她太急迫。 苏青河一进厅，秦凌连忙道：“苏老板来了？来来来，赶紧坐下品品我新得的好茶。” 诸葛云乐看秦凌这副极度殷勤的态度，不禁笑出了声，秦凌用眼神示意他：“别笑！说正事呢！”他只得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也用眼神回她：“知道了知道了。”说完眼神也没离开秦凌。似是觉得秦凌今天，行事作风格外可爱，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苏青河见两人这般眉来眼去，且秦凌态度殷勤，着实有些蒙了头，向诸葛云乐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但…诸葛云乐丝毫不理会他。 一心只顾看秦凌了。随即苏青河无奈的坐下后，道：“不知秦姑娘请在下过来，是有何急事相商？” 秦凌抬了抬手，笑眯眯的道：“苏老板，先喝茶，先喝茶。商量事情…不忙，不忙嘛” 苏青河只得先喝茶，喝完，笑了笑道：“秦姑娘有话还是直说吧，不然…这茶，在下喝着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安稳。” 秦凌见苏青河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太过遮掩，于是道：“苏老板见笑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说着看了诸葛云乐一眼，然后移开目光继续看着苏青河道：“我想将广聚纳入自己麾下，然后做成一个连锁钱庄。” 其实秦凌向诸葛云乐说出想要广聚这一想法时，压根没想过他会立马同意。当时秦凌心里又惊讶又感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信任自己。于是秦凌再一次在心里确信了，就是这个男人，他就是上天给予她的恩赐，于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 苏青河听秦凌这么说，心里有些犹豫：“这…恐怕有些…”毕竟按照秦凌的想法来的话，这广聚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 秦凌接着说：“如果能做成一个连锁钱庄的话，到时候发展起来，收益绝对是现在无法相比的了。到时大家岂不是对大家都有利。” 秦凌说完后又拿眼神示意诸葛云乐：“愣着干嘛呀？帮忙啊…” 诸葛云乐轻笑，开口道：“青河，我觉得老板娘说的有道理，你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苏青河见诸葛云乐也是同意的，而且二人一唱一和，老板娘的架子都出来了，今天怕是拿着十足的把握来说服自己的。 罢了罢了，反正，也不吃亏…无奈道：“既然二位这么说，那我就姑且试一试。” 秦凌见苏青河答应了，立马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苏老板可不能反悔。” 苏青河笑了：“那是自然。大丈夫一诺千金。” 第769章 讨好 这天冯万里正在盘算着，如何应着盛无羡的话和秦凌好好相处，既不损伤自己的利益，也不会伤了和气，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老板，小的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发现最近广聚钱庄收益比以往高了许多。”一个小厮进来禀报。 “什么？高了许多，查清楚原因了吗？”冯万里追问。 “小的花了些银两，买通了广聚一个跑路的小厮，听说好像是…和秦氏钱庄合伙了。”小厮有一些迟疑，他不是不知道老板和其余四大钱庄的事，只是如今这样子，就只剩自己老板一个了。 冯万里听完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苏清河竟然背叛我，自己和秦凌合伙，也不告知我一声。” 说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下去备一辆马车，去苏府。” 坐在马车里，一路上冯万里都在想苏清河为什么突然加入了秦凌，且自己还不知情，“老板，苏宅到了。”小厮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冯万里下车后，气势汹汹的向内走去，苏清河听了小厮的禀告，知道冯万里来找自己算账了，也不害怕，径直迎出去。 “冯老板来了，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说完，行一礼表示道歉。 “哼”冯万里没好气的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来人，给冯老板上茶。”苏清河客气的让丫鬟给他上茶。 “苏兄你也别假惺惺了，我且问你，你为什么会加入秦氏钱庄？”冯万里也是直肠子，当即便问了出来。 “我啊，觉得有利可图，便答应了。”苏清河哪里会告诉他这是自家老板的意思，这秦凌可是老板娘，得罪不得。 “你…你这是背叛我！”冯万里气急，也有些口不择言了。 “冯兄哪里的话，这怎么能是背叛呢，你看，加入她秦氏钱庄，我不是赚了吗，这几天的收入可比得上之前我一月的收入了，我看冯兄你啊，也一并加入了吧，没什么大问题。”苏清河劝到。 冯万里眼珠子转了两圈，像是在思考，事实上他就是在思考，这盛无羡也说过，先顺着秦凌，而且加入秦氏钱庄这收益可观，想了想便说:“容我考虑一下。” 苏清河知道，他说是考虑，其实心里已经确定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也不拆穿。 只是笑笑:“好，冯兄你慢慢考虑，这个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既然这样，我就不再打扰苏兄了。”冯万里道，他其实想直接去找秦凌，然后加入她。 想着便也起身离开，径直去了天香楼:“去请秦姑娘来，说我在天香楼等她，务必要让她过来。”冯万里吩咐身边的小厮道。 这边秦府，“姑娘，有小厮来报，说冯老板请您去天香楼一聚。”一个丫鬟进来禀告。 “知道了。”秦凌正在看书，听了丫鬟的话挥挥手让她出去。 秦凌心里疑惑，不知道冯万里突然请她是因为什么，想了想便也明了了，想必是冯万里听说了苏清河也加入了自己，忍不住了，想到这，秦凌抿嘴一笑，鱼儿终于上钩了。 天香楼内，冯万里满脸堆笑，“秦老板，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见怪，今日请你吃饭，就是想为以前的种种行为赔罪。” “冯老板哪里的话。”秦凌也于他来虚的。 “既然秦老板都这样说了，那冯某也不拐弯抹角了，现在这四大钱庄三家都加入了你秦氏钱庄，只剩我一人，难免有些孤立无援，不如这样，你让我也一并加入了吧。”冯万里一脸迎合。 秦凌见他这样说，竟没有提一丝要求，觉得奇怪，不相信他这次竟这么老实，“冯老板说得好啊，加入我这秦氏钱庄倒是可以，不过可是要分成的，之前的那三家也是如此。” 秦凌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笑了，她只是想趁机敲冯万里一笔，让他原形毕露所以才这么说得，之前的三家虽说是有分成，但定然没有他多。 冯万里听了秦凌的话，当即气急，但又碍着自己现在有求于人不敢开口，再说保不定是秦凌在试探他，无奸不商这个道理他冯万里还请懂得。 当即便开口:“只要秦老板你答应，我愿意将钱庄营业范围减少以表示冯某的诚心和歉意。” 秦凌听了，心里一惊，这冯万里怎么突然变了，竟主动提出折损自己的利益，但面上却不表露，先答应他，毕竟来者不拒嘛，至于原因，回去再慢慢想也不迟。 冯万里见目的达成，便找借口准备离开:“秦老板，我府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便先走一步，你慢用。” “冯老板慢走。”秦凌看着冯万里远去的身影，越来越奇怪，这冯万里之前是最难缠的，现在竟如此好说话，想着，便也没有胃口再吃下去了，当即便回了秦府。 秦府内，秦凌回府后便躺在床上思考冯万里为何突然会这样，突然听见窗子响，正准备起身，一看是诸葛云乐，心里暗叹一声，他又不走门，当真就那么喜欢翻窗吗？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诸葛云乐向秦凌走去，坐在床边。 秦凌和他讲了今日之事:“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秦凌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想让诸葛云乐帮忙出出主意。 “先不管他有什么阴谋，咱们提防着总是没错，以后和他交往定要小心警惕，切莫大意。”诸葛云乐抚摸着她的手，替她出谋划策。 秦凌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殿试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应该快了吧。” 诸葛云乐点了一下她的鼻头:“想来应该是最近几天了。” 秦凌一脸娇羞，想着自己也是闲着，索性想一同去宫中:“我想亲眼看你被赐封，那天带我一同入宫吧。” 诸葛云乐见她这样，甚是可爱，不禁起了想逗她的心:“不带。” “不行，必须带。”秦凌知道诸葛云乐在逗她，假意生气的别过身去。 诸葛云乐噗嗤一笑，将她一把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喃喃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770章 受封 皇宫内，自从皇上下旨杀了驸马以后，太后就闷闷不乐，这天皇上照往常去请安，听着太后话里话外又快要提到驸马，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当即便开口:“朕还有些奏折没看完，先告退了。” 太后一看皇上要溜，怎么会同意:“慢着，有什么奏折，等哀家说完你再回去看也不迟。” 皇上这才又坐下，他和太后本就不是亲母子，再说了母慈才能子孝，这太后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儿子过，驸马和太后是旁亲，杀了驸马，其实也是有意而为之，故意让太后不痛快。 皇上还在想着，太后便开口了:“这驸马，说到底也是哀家的旁亲，皇帝你一声不吭就把他给杀了，你这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吗？” 皇上知道她会这么说，心里一笑，脸上却一脸悲戚:“母后冤枉啊，这驸马贪污了那么多钱财，且背着公主和一个戏子整天勾搭在一起，实在是无视我皇家颜面啊。” 太后冷哼一声:“驸马再怎么错了，要杀他，你也得禀告我一声。” “儿子知道了，以后定会事事禀报母后，这当时儿子也是被逼无奈啊，那天在郡王府那么多人看见，儿子虽下旨让众人不要说出去，但难免有个别胆大的，若是不处死他，这也说不不过去啊，儿子也想偏袒他，但实属无奈。”皇上假意为自己争辩着。 太后也知道他不是真心说这话，见他那样一时找不出话来堵他，便说:“那你也不能直接杀了他，万一他是被冤枉的呢！” “母后，这驸马定不可能是被冤枉的，那戏子已承认与他的苟且之事，且搜出那么多财务，人证物证俱在啊，母后还是不要被这层关系蒙蔽了双眼才好，朕自有定夺。”皇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太后一时无言反驳，又不甘输了下风，不禁讽刺道：“哀家倒是希望皇帝能在这皇位上坐的长久一点。”说完冷哼一声。 “多谢母后关心，儿子一定会不辜负母后的期望。”说完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寝宫的路上，皇上回想起刚才太后说得话，明白太后的意思，她已经越发控制不住扳倒自己的欲望了，得赶紧想个办法才是。 想来想去，突然想到那日在郡王府秦凌的所作所为，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忍辱负重，一连想到好几个词来形容她，当真是极其聪慧的女子了，想着便念出她的名字。 这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听见了，他从小伺候在皇上身边，可是实打实的忠心，也是最懂皇上心意的，当即便提醒道：“皇上，过几日就是殿试的封赏了，何不借这个由头让秦姑娘进宫来呢，这样太后也断然不会再说什么。” 皇上这才如恍然大悟一般，“对啊，朕可以让她趁着殿试的封赏进宫来，但光是这个由头还不够，怕她以后会成为太后和那些老臣的眼中钉，肉中刺。” 是自己召她进宫来出主意的，到头来不能害了人家，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个法子:“你且去拿纸笔过来，朕要拟圣旨，赐秦氏为慧仁公主，赐公主府。” 太监在一旁笑到:“皇上真真是才智过人，想来有了这个称呼，那些大臣们也不敢拿秦姑娘怎么样了，可这公主府，是不是有些太过招摇？” “朕若是不赐公主府，区区一个公主的身份，想必不能镇住他们。”“还是皇上您思虑周全。”太监不禁道。 秦府中，秦凌正在和诸葛云乐品茶，收到圣旨，让诸葛云乐待在屋里先别出来，自己出去接旨。 “秦凌接旨。”秦凌带着秦府一众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在秦氏之前救驾有功，且勇于揭穿恶人的贪污腐败，品德高尚，聪慧至极，封惠仁公主，特赐公主府，不日同殿试封赏一同进宫受封，钦此。”来传旨的太监念完，把圣旨递给秦凌。 “公主，这可是上上荣宠啊。”太监见她得了势，便开始献媚。 “有劳公公了，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说着便取下手腕上一只成色极好的镯子塞进太监手里。 太监见她这样识趣，高兴极了:“那奴才就不叨扰公主，先告退了。” 秦凌见自己可以光明正大进宫去，高兴极了，连忙跑去告诉诸葛云乐这个好消息。 “这下我不用跟在你身后扮作书童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进宫去了。”秦凌开心的恨不得现在立马进宫。 “你呀，跟个孩子一样，这点小事都能高兴成这样。”诸葛云乐见她这样高兴，越看越可爱，忍不住调侃道。 “不过，这皇上突然赐我公主封号，还顺带得一个远嫁公主的住所，这让我有些惶恐。”秦凌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向诸葛云乐说出自己心中疑惑。 “我猜，他是在保护你。”诸葛云乐摸摸她的头发。 “保护？”秦凌表示不懂。 “皇上召你入宫，想必是有事找你，但当今太后和咱们皇上一向不和，朝堂当中有很多老臣都是太后的羽翼，若是被他们知道皇上特意召你入宫，怕是要加害于你。”诸葛云乐用修长的手指绕着秦凌的发丝转起了圈圈。 接着解释道：“现如今，给了你公主的封号，再赐一个公主府，想来是想告诉众人，你对他很重要，告诫众人不要轻易对你下手，而那些夸赞你的词，我想，是为了让大臣和太后找不到理由挑刺。” 诸葛云乐顿了顿接着道:“至于是为何事，我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到时你入宫后自会知晓。” 听了诸葛云乐的话，秦凌有些惆怅，不知道改天进宫以后会面对什么。 “别担心，不还有我在吗？现在你应该着手搬进你的公主府才是。”诸葛云乐宽慰道。 “对哦，我以后就不能住这了，这两天得派人搬东西了，又有的忙了。”说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发愁样。 诸葛云乐见她这幅娇憨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当真是可爱至极。 第771章 毒发 “改天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的新府邸吧。”秦凌眉头一挑，向诸葛云乐邀请道。 “什么改天，不如现在就去。”诸葛云乐抿嘴一笑。 秦凌一手拖着下巴，思索片刻:“也行，不过你得扮成我的随行小厮，免得被人发现。”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去给我找身合适的衣服吧。”诸葛云乐只要能和秦凌待在一起，变小丑都行。 秦凌见他这样说，吩咐丫鬟下去找一身小厮的衣服给诸葛云乐换上，“帅不帅？”诸葛云乐穿好衣服故意调侃道。 秦凌脸一红，别过身去不回答他，虽说他穿了小厮的衣服，但还是遮不住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既然要去公主府看看，秦凌想着可以顺便搬些自己用惯的东西过去，待一切收拾妥当，秦凌和诸葛云乐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去往公主府。 “你干嘛？”秦凌看诸葛云乐也想进马车，一把拉住他。 “当然是进去了。”说完一脸坏笑。 秦凌何尝不知道他心里的花花肠子:“你坐在外面，哪有小厮和主子一同坐在马车里面的道理，何况我还是个女的，把你的心思收一收。” 诸葛云乐见心思被拆穿，也不恼:“坐就坐，难不成我还怕你不成，小狐狸。” 秦凌这才满意坐在里面。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公主，府邸到了。”诸葛云乐阴阳怪气的在外面说道。 秦凌听他这样说话，噗嗤一笑，知道让他在外面当马车夫委屈他了，当即用手偷偷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诸葛云乐本就没有生气，不过是想逗逗她，见她这样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掌中。 秦凌又羞红了脸。下了马车看着这偌大的公主府，比起诸葛云乐给她置办的秦府还要气派许多，不愧是皇家赐的东西。 府里一众丫鬟小厮都认得她，见她来了，纷纷让路行礼。 “这府里东西倒是挺齐全的，不用我搬太多东西过来，只需拿些我用惯的便是。”秦凌边走便说。 诸葛云乐跟在一侧，看着这府上的墙，想着自己以后该从哪翻进来比较好。 “既然这么齐全，那我今天就不回秦府了，直接过来住，你觉得怎么样？”说完转身去问诸葛云乐。 “啊？”诸葛云乐还在想以后该从哪面墙进来，一时没注意到她说话。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秦凌气呼呼的，甚是可爱。 “我有，我有，刚才在考虑事情，既然不想回秦府，那就不回，今天直接住这，反正以后就是你的府邸了。”说完一笑。 “好，那就这样办，对了你在考虑什么？”秦凌问道。 诸葛云乐摇摇头表示没有，他怎么会告诉秦凌，这么丢脸的事情，不能说。 诸葛云乐和秦凌坐下聊了会别的便走了，他当然是不愿意，但秦凌担心时间太久会被人发现，毕竟这公主府不是秦府，丫鬟小厮那些都是新人，信不过。 此时，那些贴身的丫鬟小厮什么的也都来了公主府，秦凌也算是正式住入公主府了。 送走诸葛云乐，秦凌坐在屋里，看着屋外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有些懵逼，不知道皇上突然给自己这么多好处，到底要干什么。 “在想什么呢？”唐青俞的到来打乱了她的思绪。 “你怎么突然来了。”秦凌赶忙给他倒茶。 “我得了皇上册封的消息去秦府看你，守门小厮说你已来了公主府，我便过来了，恭喜恭喜啊，以后可就没人敢欺负你了，不对，本来也没人敢。”唐青俞玩笑道。 “连你也这样逗我，我总觉得这公主府住的不安心，觉得皇上突然封赏我有些不对劲。”秦凌愁眉苦脸。 “你别皱着眉头了，也许是皇上看你之前救驾有功，前不久又帮他收揽那么多财务，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唐青俞让她宽心。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凌自己也调笑道。 “这就对了，府里有什么不妥当的，你和我说便是，我找人替你添置。”“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的，一切都好。”秦凌谢过唐青俞的好意。 “既然这样，你好好习惯一下这里吧，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唐青俞起身准备走。 “兄长慢走。”秦凌也同样起身想要送他，唐青俞摆摆手让她不用送了。 自从秦凌住了公主府，这送礼的人就没断过，今天是国公，明天是王爷，后天又是这个尚书那个侍郎，反正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但都一一被秦凌拒绝了。 “姑娘，那些达官贵人巴结咱们是好事啊，您怎么一个不收呢。”秦凌的贴身侍女忍不住问道。 “傻丫头，我刚册封公主不久，若现在收他们礼，一来外面会说我不检点，二来日后若是他们求我办事我办不到，也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啊。”秦凌向她解释。 “原来是这样，姑娘果然聪明。”侍女一脸笑意替秦凌梳妆。 秘洞内，太后身着华服，看着眼前正在练功的盛无为:“不知这皇上突然封赏一个民女是什么意思，虽然那女子救过他的命，但也不至于赐一座府邸，莫不是为了对付我？”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想必他是为了找个帮手，稳固自己的势力吧。”顿了顿接着说:“殿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想必不日皇上就会封赏，里面有一人，石凌夫我觉得还不错，你多提拔着。” “为什么？他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太后一脸疑惑，不明白盛无为为什么单单让提拔石凌夫。 盛无为刚准备开口，突然眉头一皱，整个人蜷缩在石板上，想必是蛊毒发作了，当年盛家家主给他种下蛊毒，从那以后便不定时发作，每每发作是便似恶鬼索命，让人痛不欲生。 太后见他这样，一脸担心，知道他蛊毒又发作了，想做点什么为自己心爱的人减轻痛苦。 盛无为怎么会让她留着这里，便开口:“你赶紧回去吧，尽快找到满庭芳的下落。”说完便两眼一闭开始运气。 太后知道盛无为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这番模样，在敢自己走，也没有多做停留，当即便转身离开。 第772章 突然造访 这天皇上来到前不久封给秦凌住的公主府慰问秦凌，此时的秦凌正在殿门口逗猫，那是下人今早在早市买菜时捡到的一只小奶猫，通体黑色，只有四只爪子是白色的，像是戴了四只白色的小手套，看起来分外俏皮。 秦凌对它自是喜爱极了，听到门外有敲门声秦凌便命下人前去查看。 开了门看见两名宫中侍卫，侍卫身后便是皇上，皇上身后还有几名侍卫和随行伺候的宫女。 秦凌见皇上来了连忙行礼，皇上示意秦凌平身然后笑说：“想不到公主还有大白天关门的习惯？” 秦凌知道皇上是调侃她:“皇上有所不知，我这两天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这才吩咐人把门关着说我不在府上，不知皇上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皇上自然知道她说得是什么意思，一脸笑意:“你我也都是自己人了，我这次微服私访也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习惯公主府的环境，看你在这逗猫赏花玩的好不快活我也就放心了。” 秦凌直起了身子，心想“带着这么些侍卫还说自己是微服私访，怕不是就想告诉众人是来看我的吧，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起身后秦凌把皇上迎去前厅，让丫鬟上了茶，与皇上对坐饮茶，因为皇上年纪尚小，秦凌也就没有过多的拘泥于礼数，和皇上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 皇上也不在乎她没大没小，身边的侍卫却捏了一把汗，他们从来没见过哪个人敢这样和当今圣上说话，怀中竟然还抱着刚才的小猫。 “我有一事想问皇上，不知皇上为何要突然封赏我？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秦凌一手撑个下巴问道。 皇上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但现在也不能这么快告诉她事实，只说:“圣旨不是说得很明白吗，你之前曾救过我，上次又揭穿郡王和驸马的罪行，实在是聪慧至极，这个慧仁公主，你当得。” 秦凌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是不想当公主的，当然不是因为不喜欢皇上，是有其他原因的…” 皇上一听，忍不住好奇:“为何？人人都想当这人中龙凤，就你避之不及！” 秦凌道：“其实是因为……如果当了公主，我的那些钱庄，因着公主的身份怕是会有所影响，而且日后肯定没有以前那么闲了，怕钱庄没人打理，如果钱庄垮了那我就得流落街头了。”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你可真是分不清孰轻孰重啊傻丫头，你的钱庄生意就算做得再大终究也只是个商人罢了，但是你当了公主可以认识多少皇亲国戚你怎么没有想过呢。在皇宫中站稳了脚跟你还会在乎钱吗？” 秦凌听皇上这样说羞红了脸，确实是自己的目光短浅了，忙说：“这不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靠别人才能活的随性些不受别人牵制，我想做一个不靠别人自力更生的人。” 皇上笑了笑不置可否，但是皇上却很欣赏她这份不愿意靠别人生活的独立性格，一抬手命侍从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令牌。 “这个令牌你拿着，有这个令牌你就可以自由地出入皇宫，这样你就可以在当公主的同时也不会荒废生意了，毕竟我也不愿意看到你为难啊。”说完把令牌递给秦凌。 拿到出入令牌的秦凌满心欢喜，迫不及待想要向诸葛云乐炫耀，但这可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所以秦凌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不动声色地谢过了皇上就收下了出入令牌。 “对了皇上，我想要我问你关于殿试的事情，今年殿试选拔出来的进士状元人选您已经决定了吗？”皇上颇为惊讶于秦凌对于殿试的结果竟然感到好奇，但也没有想得太多。 “你说殿试啊，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对这种事有兴趣呢。”皇上顿了顿接着说:“殿试的时候有两个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个叫方恒一个叫石凌夫。其实你说起这个，我现在也很烦恼，毕竟这两个人都有资格成为状元。到放榜时册封哪个我一直很犹豫。你跟他们两个认识吗？我倒希望你能给我提些建议呢。” “皇上说笑了，我怎么会认识参加殿试的贡士呢？但是这两个人我倒是都听过。听说二人确实都十分优秀。不过到底册封哪位当然还是要皇上自己做定夺。”秦凌哪里会承认自己是为了诸葛云乐问的。 “原来你听过这两个人啊。”皇上早就察觉到秦凌提到石凌夫时神色有很微妙的变化，猜测秦凌可能心中有心仪的人选，为了进一步拉拢秦凌皇上还是想要从他的口中套出她心仪的人选。“你真的没有跟二人其中之一有过交情吗？” “真的没有，皇上不必多想，无论是他们哪位当上了状元我都会由衷得为他们感到高兴，毕竟有越多优秀的人才我们的国力也会愈发强盛啊。”秦凌一本正经的拍马屁。 “看到你过得很开心我也就放心了，朕还有许多政务没处理，就先回宫了。”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 “皇上您能想着我，我就已经万分感激了，我还要感谢皇上给我的令牌。”秦凌侧身行礼。 皇上摆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客气，带着一众宫女侍卫离开了公主府，“恭送皇上”。 秦凌在皇上走了之后打算去学子府看看诸葛云乐，当然更主要的目的是向诸葛云乐炫耀皇上赐给自己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在不被别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入学子府呢秦凌如是想到。 秦凌灵机一动决定扮成宫中的太监混入学子府，还可以借太监身份之便来戏弄一下石凌夫。 这么想着的秦凌放下了怀中的猫，让贴身侍女去找了一身侍卫的衣服给自己穿上。 到了学子府的秦凌只顾着找诸葛云乐，不想却在回廊处碰见了方恒。 秦凌看到方恒转身想走，却不料被方恒发现了异常，“公公稍等。”方恒叫住想要开溜的秦凌。 第773章 当成刺客 方恒看着眼前的太监一脸疑惑，而且自己也不曾见过他，不知道他一个太监来学子府干什么，当即便问出心中疑惑:“不知公公造访学子府有何贵干？” 秦凌也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哪知道没找到诸葛云乐却碰见其他人，便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准备搪塞过去:“我来找人。” 秦凌不敢多说话，怕被他听出来，毕竟自己是个女儿身，声音差距很大，幸好是太监装扮，声音太细也不会让他多做怀疑。 “找谁？”方恒见她眼神闪躲越发疑惑起来了，觉得这个太监有些奇怪。 “咱家找谁，这位先生就不要管了。”秦凌开始敷衍，想尽快脱身。 “公公话不能这么说啊，这学子府的人我都认得，公公同我说了名字，说不定我还能帮着公公一起找呢，这不省了公公许多事，您说是不是？”方恒一脸热心，他一是真想帮太监找人，又觉得这太监不是好人便向他打探着。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找便是。”秦凌说完准备开溜。 方恒一看她准备走，一把拉住“公公慢着啊，我同你一起找。”方恒见她这么急切想溜，越来越觉得秦凌是个坏人了。 这下秦凌开始头疼了，她没想到这方恒这么难缠，想出手弄晕他。 想着便一甩手，反手想一拳锤在他脖子上，没想到方恒早有防备，竟躲过了。 这方恒居然也会武功！秦凌心里当即闪过这个念头，一脸懵逼，她没想到这方恒竟也会武功，当即便觉得他不简单。 秦凌抬起腿，作势就要往方恒的胸口踢去！方恒森然的扯起嘴角，左手撑地，左腿作为身体的支点，猛的用力，身体便猛的飞起。 左手在庭院走廊扶手上一个翻转，方恒的身体一转，双腿共同使力。右腿截住秦凌的攻击，左腿踢向秦凌的胸膛！秦凌身子弯下，右手袭向方恒的腿部，抓住方恒的左脚腕，猛的一拉！方恒身子失去平衡，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 右腿在秦凌的左腿上微微一转，以秦凌大腿根部为支点踩了一下，方恒的身体便腾空而起，左腿狠狠的踩向秦凌的胸口！被秦凌险险闪过。 秦凌右腿踢到了空处，右脚尖点地，身子微微往下弯了一弯，并在转身的同时，将方恒的左腿往旁边一扯，同时，方恒的袭击也落空了。 方恒在空中一个360°的转身，左腿腕便脱离了秦凌的掌控，稳稳地落在秦凌原本的位置上。 几番动作下来，秦凌毕竟是女儿身，体力渐渐跟不上了，方恒察觉了这一点，便准备去叫人来抓她，他现在心里已经实打实把秦凌当作刺客了。 “我这就去找人抓了你这刺客，敢来我学子府撒野。”方恒说着便准备去叫人了。 秦凌飞身前去阻止，方恒以为她要偷袭，掏出随身的佩剑向秦凌刺去，秦凌一个闪身，不料帽子被剑勾到了，一袭长发顷刻间从帽子里露出来，方恒这才知道她是个女儿身。 当即拿下佩剑上的帽子，一脸通红把帽子递给秦凌:“刚才在下多有得罪，不知姑娘竟是女儿身，不过姑娘为何身着男装出现在学子府，在下实在是疑惑。” 秦凌见自己是女子已被他知晓，当即便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不理他，再说自己总不可能说是来找诸葛云乐的吧，所以就更不能理了。 诸葛云乐正准备出学子府去找秦凌，路过假山看见一个身影和秦凌极其相似，想着不会是秦凌来找自己了吧，心里一喜，当即便走过去，正是秦凌，不过确是太监打扮。 看着秦凌头发散落着，方恒又站在一旁，诸葛云乐当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来是秦凌偷偷来学子府找自己，不料被方恒当成刺客，幸好没受伤，想着便去替秦凌出头，我的女人，哪能由得你来欺负？ “方公子这是作甚，竟欺负一个女子。”诸葛云乐快步走到秦凌跟前，将她护在身后。 秦凌见诸葛云乐来了，心中一喜，随即又开始怨他来得太晚，自己的女儿身都被拆穿了。 方恒这才委屈了，自己哪知道她是女儿身啊，当即便解释道：“石兄可不能冤枉啊，这姑娘一身太监打扮，且行为古怪，我以为是刺客，便出手打了起来，也是我不对，在这向姑娘道歉了，不过在下确实不明白，为何姑娘要这样打扮来学子府？” 秦凌一脸无语，这方恒怎么如此难缠，幸好自己有点武功，不然刚才早就被他打趴下了。 诸葛云乐见自己的心上人面上不爽，当即便开口:“公主微服私访这个理由够不够？” “公主？”方恒一脸懵逼。 “怎么了？公主生性自由，不想让别人知道身份，免得麻烦，这才化作男装，不想却被你当成刺客，差点伤了公主，你该当何罪？”诸葛云乐一脸正经，他其实就是想吓吓方恒替秦凌出气而已。 “公主，在下刚才多有冒犯，不知公主是微服私访，还请公主恕罪。” 秦凌现在一脸尴尬，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公主的身份，但诸葛云乐既然说了，自己也得把这个慌圆过去:“此事不怪你，你也是好心，不必担心。”说完瞪了诸葛云乐一眼，便转身离开。 诸葛云乐看心上人被方恒弄跑了，转头冷视方恒，方恒被看得莫名其妙，也不敢多问。 诸葛云乐知道秦凌生气了，当即跟过去向她道歉，“我正准备去你府上找你的，便看见你在这，是我来晚让你受委屈了。”诸葛云乐一脸讨好。 秦凌假意冷哼一声，“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带你去天香楼吃鱼。”诸葛云乐知道她平日爱吃，便拿出吃的来逗她。 秦凌本就没生气，见诸葛云乐带自己去吃好吃的，当即便噗嗤一笑“我要吃全鱼宴。” “好，你说吃什么便吃什么。”诸葛云乐一脸宠溺，他就知道秦凌不会真的生气的，哄哄便好了。 第774章 刺杀 皇宫内，太后一直想着那天在秘洞中盛无为说得话，让自己提携石凌夫，但现在还不知道皇帝更中意学子府的哪一位。 想着便让手下的嬷嬷去查皇上身边侍候刚入宫不久的太监，顺便查查他家的底细。 第二日便有了眉目，慈宁宫内，“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啊？”太后一边拿指甲敲打着桌子一边问着下方跪在地上的太监。 太监瑟瑟发抖，不知太后突然叫自己过来所为何事，听见太后问自己话，连忙开口回答:“回太后的话，奴才进宫已有两年了。” 太后看着眼前的太监，想着这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且进宫时间又不长，刚好可以用来收买。 于是便悠悠开口:“哀家知道你家里有七十岁的老母亲，而且身子一直不大好，还有三个兄弟姊妹，若是你今后为哀家所用，按我说得办，哀家定保你全家下半辈子平安喜乐，衣食无忧。” 这太监也是个明白人，当即便明白太后是什么意思，想必是早已查过，自己若是不答应，只怕家里的人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了，想着便向太后磕头:“奴才愿誓死为太后娘娘效劳。” 太后见他如此懂规矩，满意的笑了:“这才是好孩子，那么哀家问你，你可知道皇上对这次殿试第一名的封赏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太监想了想:“奴才不太确定，但那天奴才侍候皇上用膳时，听见皇上和吴大总管提起此事，中间提到一个姓方的考生，好像对他还挺中意的，具体叫什么奴才记不清了。” 太后一听，当即便明白他说得是方恒，这方恒和石凌夫的笔墨功夫不相上下，但皇上竟选了方恒为这殿试一甲的人选。 想来是石凌夫太冷傲了，不招皇上喜欢，但既然盛无为让自己提携他，那就得除了方恒这个碍眼的。 太后当即派人装扮成杀手的模样，去学子府刺杀方恒。 这天方恒用完晚膳，准备去房间再看看书，走在庭院中老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 “谁在那？”身后的门帘“刷”的响了一声，方恒忍不住出声问道，且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方恒的手腕“刷”的向上一番，缩在手中的短剑脱手而出，一道剑光闪过，射进了刺客的胳膊上，刺客吃痛，身子便顺势朝后面倒去。 另一名刺客看同伴受伤，知道低估了方恒，拿起随身的佩剑，眼神中没有一丝迟疑，反手握住剑柄自上而下毫不犹豫的向方恒砍去。 方恒见状，脚一点地，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躲过了这一剑。 而后刚才那个胳膊被方恒伤到的杀手不带一丝犹豫的拔掉胳膊上的短刀，向方恒射去，方恒没想到他会突然起身，向左一翻身，险险躲过，但衣服被划掉一大片。 倘若是一般的杀手此时必定早已一命呜呼，但这两名杀手实际上是前些年中举的武状元，中举后便不知下落，实则是在经历了太后的一系列严苛训练后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 可以说，朝中任何一名武将若真论起武功无人能出其右。刚才被方恒的短剑刺中也只是一时大意小瞧了方恒。 方恒见自己势单力薄，也开始用出狠劲，拿出随身的佩剑，向刺客劈去，刺客轻松地闪过方恒的这一剑，而后和另一个刺客对视一眼，又拿出口袋里早已准备好的短剑，短剑在手中轻轻一翻，便朝着方恒的方向飞去，方恒躲闪不及，短剑便一剑射中胸口，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很快染红了里面学子府特有的白色衣衫，而后方恒便觉得胸口有些麻木。 两个杀手见已经得手，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停留便收刀快速离开学子府，因为他知道虽然方恒身上的伤口远远不足以致命，但他手中的匕首是经过天下第一奇毒七星海棠淬炼而成，无人识得更无人可解。 果然，不足5秒方恒便眼前一黑，毒发身亡了。 第二日，知道方恒死了，学子府里人都揣揣不安，大家议论纷纷，不知方恒究竟是为何而死。 皇上在宫内听说了此事，意外至极，早朝下了便带人赶来学子府。 “这方恒之死，你们可知是怎么回事？”皇上坐在上方盘问着学子府的众人等。 众人都是一脸疑惑，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方恒是在晚上死的，还是早上打扫院子的婢女发现了尸体，众人这才知晓学子府昨晚出了事。 突然站出来一个人，挤身去了皇帝跟前:“启禀皇上，我有倒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说下去，“我觉得，杀方公子的人最有可能在我们其中。”说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诸葛云乐。 这人是殿试二甲，现在方恒死了，就只有一个石凌夫，若是将他也拉下水，这一甲的功名便是自己的了，且石凌夫平日里性子孤傲，不与他们来往，想来也没人替他说话。 众人不傻，知道他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当即便又有人站出来:“莫不是有人怕方公子夺了他的头名，便想杀人灭口吧。” 这话一出，便又有几人附和。“那这最有可能的只有石凌夫了啊，就他和方公子的笔墨功夫不想上下，我们都比不得，而且他武功也好，我们这群人里，就数他最有嫌疑了。” 由此便可以看出诸葛云乐不得人心，他平时不与这些人交好，以至于关键时候竟没有一人替他说话。 诸葛云乐笑了笑，根本不把他们当成一回事:“你们这群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别在这胡说八道了。” 裴温看着众人都不相信诸葛云乐，便有些急了，诸葛云乐的为人他知道，断然不会为了功名做出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于是便开口:“我相信石兄的为人，他不是你们说得那种人。” 裴温话音刚落，便有人笑话他:“裴公子莫不是想着这石凌夫高中后也有自己的好处，上赶着来巴结吧！”说完对着众人哈哈一笑。 诸葛云乐给裴温一个眼神，让他别帮自己说话，免得惹祸上身。 “不管你们怎样诬陷我，今日说是我杀了方恒也没什么，毕竟清者自清，我不怕。”诸葛云乐冷哼一声高声说道。 皇上见众人争辩不休，一时之间竟没了主意，但为了安抚其他考生，只得下旨将石凌夫暂时收押。 第775章 关心则乱 裴温看着远去的皇上一行人，诸葛云乐已经被关押进大牢了，裴温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秦凌。 诸葛云乐是自己的情敌，而且很明显，秦凌对他的感情比对自己深。 裴温十分纠结，一方面若是就这样除了诸葛云乐，那以后秦凌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但他马上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要公平的竞争，另一方面告诉秦凌诸葛云乐被关押在大牢，她定然会担心。 再三思索后，裴温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秦凌。 公主府中秦凌正在院子里逗弄小猫，突然有小厮来禀报“公主，裴公子来了。” 秦凌疑惑，不知裴温突然过来所为何事，“请裴公子进来。” 裴温一看见秦凌就说：“方恒死了，有人说是石兄为了保自己一甲的功名杀了方恒，现在已经被皇上关进大牢了。” 秦凌一脸惊讶，有些不敢相信裴温说得话，以为是裴温故意整蛊诸葛云乐，“我怎会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裴温严肃道。 秦凌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终是信了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定然是有人在诬陷。”秦凌一字一句道，起身放下怀中的猫，“我去找皇上说理去！”说完便转身准备去找皇上。 裴温见状一把拉住，“你别冲动啊，想想清楚了再去。” “我不是冲动，是担心。”秦凌一脸忧愁。 裴温见她这样，不禁有些吃醋，但随即被救人的念头淹了过去:“你现在过去，万一皇上多想，搞不好他会背上欺君的罪名。” 秦凌一想，是啊裴温说得有理，他殿试一直用的是石凌夫这个身份，别人并不知晓他是诸葛云乐。 随即便冷静下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这可怎么办啊。” “你先不要着急，这公主府我不能逗留太久，就先回去了，办法咱们慢慢想，我想到主意会派人来找你的。”说完裴温便走了。 秦凌心里想着如何救诸葛云乐，也就没亲自送他，吩咐小厮送他到门口。 裴温走后，秦凌盯着那只小猫眼珠子只打转，突然眼睛一亮，唐青俞素来主意多，不如去找他。 想着秦凌便准备出宫去找唐青俞，让我准备好了马车，一路向宫门口驶去。 不料到了宫门口却被拦住，“什么人？”侍卫拿着手里的佩剑抵住马车，不让它驶出宫去。 “是我。”秦凌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拿出皇上给的令牌，让侍卫看。 侍卫一看立马跪下，“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公主慢走。”说着让身边的人赶紧让开，让秦凌的马车出去。 “不碍事。”秦凌说完，车夫便驶着马车扬长而去，留几个侍卫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这慧仁公主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现如今连令牌都有了，得罪不得。 秦凌心想幸好皇上给了她随时出入皇宫的令牌，不然现在她连怎么出去都不知道。 到了唐府，唐青俞表示早已知晓此事，正在想办法。 “此事有些难办。”唐青俞道。 秦凌听了连忙问出心中所想:“为何？” “他本是学子府的人，是殿试考生，我等自然不能与他走的太近，免得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说他是因着我们才得了功名，这就得不偿失了。”唐青俞解释道。 秦凌一想，觉得唐青俞说得有道理，当即便更焦虑了，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你不要着急，我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唐青俞勾起嘴角对秦凌道。 秦凌立马停下步子，睁大了眼睛看他，让他快说。 “你可以去找皇上，告诉他方恒曾对你有恩，现在他死了，你觉得对不起他，想查出杀人凶手，反正现在方恒死无对证，皇上定然查不出来什么，也不会怀疑。”唐青俞说出了办法。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主意可以，真有你的。”秦凌高兴的一拍唐青俞的肩膀。 “不是你没想到，平时挺聪明的一个女子，果然爱情啊，关心则乱！”唐青俞忍不住揶揄道。 秦凌听他这样调侃自己，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不禁有些脸红，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进宫去找皇上吧。” 唐青俞爽快答应，二人乘马车向皇宫驶去。 乾清宫，皇帝正在看奏折，有太监前来禀告:“陛下，慧仁公主和唐将军求见。”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一脸疑惑，这秦凌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还是和唐青俞一起，莫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想着便说:“快快有请。” “皇上，今日突然来求见陛下有些唐突，不过我有一事，想请皇上恩准。”秦凌一进来便郑重的对皇帝道，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皇帝一听当即便问：“何事？” “陛下可知学子府的方恒？”秦凌故意问道，想要引出话题。 “知道啊，不过他已经不在了。”皇帝一脸悲戚，可惜了方恒的才华。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那方恒之前曾有恩于我，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实在是不甘心，于是便斗胆来求见陛下，想要彻查此事。”说完秦凌便起身向皇上行了一礼:“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一听，想不到这秦凌还和方恒有这档子关系，既然这样就交给她得了，刚好自己一时也没想出办法，现在有人想要接着这块烫手的山芋，自然是好的，而且也能趁机看看秦凌的实力。 想着便开口:“我答应你便是，你且放心去查吧。” 秦凌见皇上答应了谢过了他便告别唐青俞径直去了学子府。 学子府中一众考生被叫到正厅，众考生一脸懵，不知这新册封的慧仁公主为何会来查此事，只是听传后前往正厅，“这方恒生前可于你们有过矛盾？”秦凌摆起公主的架子盘问道。 众考生摇摇头，都表示没有，“方公子生前为人热心，大家都与他相处的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秦凌见他说话说一半，不由得追问。 “只是之前和郡王走的很近。”一名学子说道。 “郡王”秦凌口中喃喃道，莫非这事和他有关？可他现在被关在大牢啊，应该不可能是仇杀。 第776章 得救 “方恒被杀当晚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声音？”众学子又纷纷摇头。 “第二日是在哪里发现尸体的？”秦凌继续问道。 “是在他房间门口，打扫院子的侍女发现的。”那名考二甲的学子抢着说道，生怕别人抢了他的风头。 这慧仁公主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若是被她看上，自己便会一路高升，下半辈子官运亨通了。 秦凌命人将自己带到方恒住的屋子，站在门口问道：“这屋子里的东西可曾动过？” “不曾。”随行侍女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怠慢了这位公主。 秦凌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禁莞尔一笑，“你且不要这么拘谨着，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只管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那侍女被戳中心思，小脸一红侧身行礼道：“是。” 秦凌仔细查看方恒的房间，发现里面有掉在地上的书，这方恒这么喜欢读书，想来不会将书扔在地上，定是当时被人偷袭，来不及放在桌上所致。 再往里走便发现柱子上有脚印，地上也有，而且脚的大小不一样，花纹也不一样，想必最少也有三人打斗，这便可以为诸葛云乐洗脱罪名了，毕竟他只有一人。 “保护好这间屋子，此案查清楚之前，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入内。”秦凌转身出门同那侍女说道。 外面太阳大好，可惜了，这方恒再也看不见了，秦凌暗叹一声准备离开，突然离方恒屋子不远几步处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被太阳照射的有些刺眼，秦凌被闪了眼睛，禁不住用帕子挡了挡。 走在跟前才发现，是一枚徽章，上面有太阳的标记，还有丝丝已经干涸的血迹。 想来是凶手走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秦凌弯腰捡起，这个徽章之前从来没见过，为什么会来杀方恒呢。 秦凌惊讶，觉得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组织，既然已经找到证明诸葛云乐的证据，秦凌便回了宫。 一回宫便马不停蹄的去找皇上，皇上见她速度如此之快，知道她是查出了什么。 “你查出了什么？”皇上一见到她，便忍不住的问道。 “陛下请看这枚徽章。”秦凌说着，便把徽章递给皇上，让他过目。 “我刚才在学子府去过方恒的房间，在里面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还有不同的脚印，看那脚印，应该最起码有三个人，而且在离方恒房间不远的草丛里，发现了这枚徽章，上面的太阳标记我从来没有见过，还有丝丝血迹。”秦凌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所见的禀告给皇上 她心想，有了这些证据，诸葛云乐便可以被洗清嫌疑了。 皇上看着手中的徽章，听了秦凌的话，也觉得诸葛云乐是被冤枉的，他本意并不想抓诸葛云乐，当时只是想为了让学子府的那些人闭嘴，如今找到证据，自然是要放了他。 可是皇上是何等的滑头，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还等着让他们查案呢，于是便说:“既然如此，那就放了石凌夫吧，不过他要和我们一同破了这宗案件，这样他才能完全洗脱嫌疑，免得日后落人话柄。” 秦凌心里想着皇上的话，不禁觉得可笑，自己解决不了就解决不了呗，还不敢承认，这皇上当真是年纪太小，可爱至极，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方恒已经死了，而且死无对证，日后殿试一甲定然是石凌夫，如果就这样放了他，他是日后会对他的仕途有影响，难以服众。 想着秦凌便辞别皇上，出宫去找唐青俞和裴温，一起去接诸葛云乐出狱。 看见诸葛云乐，秦凌笑的眼睛里满是星星，想要跳起来扑进他的怀里，觉得不妥，便又收回了刚抬起的胳膊。 诸葛云乐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唐青俞也跟着笑了，忍不住调侃道:“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秦凌仿佛被人戳中心事一般，羞红了脸颊。 诸葛云乐看见她这样，笑意更浓。 裴温看着眼前，仿佛天造地设的二人，不免心里有些难受，他一直知道秦凌其实喜欢着诸葛云乐，自己也想过要放弃，但是每每脑子里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都被自己给压下去了，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看着秦凌和诸葛云乐两人互相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了。 唐青俞见二人难舍难分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你俩稍微收敛一些，这毕竟不是自己家，虽说他们碍着你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但保不准有一些胆大的，出去乱嚼舌根。” 裴温也随即附和道:“是啊，唐兄说的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人多眼杂。” 秦凌和诸葛云乐被他们一提醒，别收敛了许多。 诸葛云乐转过身来，想要感谢二人的帮助:“多谢唐兄裴兄，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说完微微一笑又看着裴温调侃道：“没想到裴兄也会一起救我，我原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这样的气魄和大度，当真是让我佩服。” 裴温摆摆手表示他不用这样:“我救你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公平竞争才有意义，而且我也并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所以你大可放心。” 秦凌看着他二人还有闲情逸致说这些，没好气的说:“你俩可别再说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查清楚这枚太阳徽章。” 说着便把徽章递给诸葛云乐，让他去查。 “这枚徽章之前一直不曾见过，想必这个组织不好查，等我回去让人仔细查看，有消息便告诉你们。”诸葛云乐对众人道。 “我府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唐青俞见事情解决了，没什么可待的，便找借口要溜。 “我也一同去吧。”裴温看唐青俞要走，自己一人留在这怪尴尬的，便跟着一起走了 秦凌和诸葛云乐相视一笑，“你走这几天，我都没有吃过天香楼的东西了。”秦凌一嘟嘴，似有些撒娇。 “想吃什么？”诸葛云乐宠溺的看着她。 “当然是全鱼宴！”“好，那我们就去天香楼吃全鱼宴！”说着二人便向天香楼走去。 第777章 替罪羔羊 “太后娘娘，殿外有人求见。”一个宫女走进殿中回禀道。 正在插花的太后回过头来，“何人？” “是皇上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宫女恭敬的回答。 “让他进来吧。”太后说完放下手中的花，转身回了主位。 “启禀太后娘娘，之前关押的那个学子是石凌夫被放出来了。”太监跪在下面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太后。 太后一听有些惊讶，连忙问道:“不是说他杀了学子方恒吗？怎会突然把他放出来？” “是慧仁公主，查到此事与石公子无关，他去学子府查过，推断方恒的死，肯定不是一人所为，而且在方恒房间的不远处，发现了一枚太阳徽章，皇上就放了石公子，让他和惠仁公主一同查案。”太监见太后很惊讶，有些惶恐。 太后一听到太阳徽章，就知道杀手留下破绽了，心里不禁担心起来，想着便说:你下去吧，若是皇上那边有什么关于此事的风吹草动，立刻来向我禀告。”说完挥了挥手，让太监赶紧走。 此刻太后心里还疑惑，为什么秦凌会帮助皇上查案去救石凌夫，虽说是盛无为让自己提携石凌夫，且现在石凌夫已经被救出来，但却留下了破绽，太后便担心被人发现，于是便去盛无为，和他商议此事。 秘洞内，太后悄悄进入，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发现盛无为正在专心的看着什么，太后也没有发声，悄声走近他身后，却发现盛无为正在看一个女人的画像。 这下太后可忍不住了，一把从桌上把画像拿过来，质问盛无为：“这个女人是谁？” 盛无为见被太后发现，且画像现在在太后手里，有一丝的慌乱，但随即被他掩盖过去，他转身道:“这只是我旧时的一个朋友，你怎么突然来了？” “难道我不能来吗？”太后反问。 “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心里就只有你一人，再容不下别的女子。”盛无为想转移话题，便示爱太后。 太后听他这样说，顿时心花怒放，把画像放在桌上便蹭了蹭盛无为，盛无为见计谋得逞，心里的石头便落下了。 “不跟你胡闹了，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告诉你，之前你让我提拔石凌夫，但我打听到皇上有意于方恒，便派人刺杀他，结果现在有了破绽，杀手走的时候不小心遗留了一枚太阳徽章，我担心有人发现，便过来找你一起出主意。”太后露出有些担心的神色，向盛无为说道。 盛无为听了太后的话，起身踱步两圈，一挑眉回到太后身边:“既然现在已经被发现了，想掩盖住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不如找一支队伍，当替罪羔羊，说他们就是拥有太阳徽章的队伍，这样便解决了。” 太后一听，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为哥哥就是聪明。”嬉笑一声夸赞盛无为，和盛无为待了一会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回宫。 回宫的路上，太后一直在想，画像中的那个女人是谁？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颊，秦凌！那个女人和秦凌长得好像，难不成那是秦凌的母亲沐秋雁？ 对了无为哥哥年少的时候是和沐秋雁有过关系，当时听说他俩郎情妾意差点成亲，后来不知为何，又没有在一起。 想到这，太后便觉得，盛无为对沐秋雁余情未了，任何人都不能和自己抢盛无为，死人也不行，既然秦凌是她的女儿，也一并弄死好了。 回宫后太后便悄悄派人四处传播消息，又找了一群替罪羔羊。 没过几天，诸葛云乐安插搜索那支队伍的眼线，便查出来了。 “主子，我查到那枚太阳徽章是江湖中新起的一个组织，都是冷血无情的杀手。”一个暗卫跪在一旁回禀道。 诸葛云乐听了心中一喜，想着赶紧去公主府把此事告诉秦凌。 但他忘了公主府不是秦府，无召不得进宫，于是在宫门口便被侍卫拦住。 “没有令牌和口谕不得进宫。”守门的侍卫无情的把他拦在宫门口。 “我奉皇上命，和慧仁公主彻查学子府一事，现在事情有了眉目，去回禀公主难道不行吗？” 侍卫一听有一丝迟疑，但随即又觉得此人得罪不得，既然他是去找慧仁公主，且这公主现在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自然是不能拦着了，前几天又听说学子府的方恒死了，那这一甲的功名想必就是他了，以后加官进爵都是说不准的事。 想着便开了宫门:“公子请进。” 一路走到公主府，诸葛云乐想像以往一样翻墙进去，突然觉得不妥，这是皇宫，不比外面，想着便敲了敲宫门。 “公主，方公子来了。”一名宫女进来回禀正在练字的秦凌。 “让他进来。”说罢放下手中的笔，秦凌心中疑惑，不知诸葛云乐突然过来所为何事。 “现在见公主一面真是难啊，刚才还差点进不来。”诸葛云乐冷哼一声故意道。 秦凌猜测许是被侍卫拦住让他不高兴了，便走近好似撒娇一般扯了扯他的衣袖。 诸葛云乐见她这样，哪来崩的住，“噗嗤”一声笑了。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那枚太阳徽章有了眉目。”诸葛云乐在她手上画着圈圈。 秦凌一听惊喜极了，“既然有了眉目，不如咱俩一起去贼窝看看吧。” “去哪？”刚准备走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裴温来了。 秦凌一看是裴温笑了笑，“太阳徽章有眉目了，我正要同他去看呢。” “我也想去帮忙。”裴温说道。 诸葛云乐就不高兴了，二人世界他凑什么热闹，张口便没好话:“裴公子还是别去了，那么凶险，你又不会武功，到时候我俩还得抽身去救你，快别给我们添麻烦了。” “喂！你说话注意点，什么添麻烦啊，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秦凌警告诸葛云乐，说完拍拍裴温的肩膀:“你别多想啊，他没别的意思。” 诸葛云乐耸耸肩，秦凌瞪他一眼，出去让侍女准备好一身行头换上。 “我们先去看看，回来告诉你消息。”说完二人便走了。 裴温留在原地，懊恼自己为什么不会武功。 第778章 潜入 诸葛云乐通过江湖上的关系，最终查到含有太阳徽章的组织名叫“争辉”。 确定了目标后，秦凌便决定先女扮男装混入组织内部找到其幕后主使，让诸葛云乐做后援。 以男装混入其中之后，秦凌却发现事有蹊跷，争辉内部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严谨，反而是及其散漫。 像这样看来，这些人并不像那种能悄无声息潜入皇宫杀人的高手。 带着疑惑，秦凌悄悄潜入了老大的营帐。 只见营帐之中，歌舞升平。舞女身姿轻盈，歌妓嗓音清脆。 秦凌此时还只是处于营帐门口位置，急于想再深入了解一点，所以她就朝里面多望了几眼。 老大本坐在上方欣赏歌舞，时间久了却是有些乏味，突然见得底下有个小喽啰贼眉鼠眼，鬼鬼祟祟。于是大声唤道：“那个谁，上前来！” 秦凌不以为他在跟自己讲话，左右瞅了两眼，发现没人上前。暗道不好，这叫的肯定是自己了，刚才在外见得这帮人太过于散漫，虽然疑惑，但自己确实无意中放松了警惕，刚才东张西望的行为，确实不妥当，容易暴露自己，这不… 老大见他那样，再一次唤道：“就是你，左瞄右瞄的那个，赶紧滚过来！” 秦凌深吸一口气，上前去，双手抱拳对老大道：“大哥叫我有何事？” 老大眯着眼盯着他道“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秦凌回道：“大哥日理万机，繁忙不堪。属下哪有机会入大哥的眼。况且属下才入组织不久，大哥对我没有印象也实属正常。” 老大又问：“那你刚才，在看些什么？” 秦凌尴尬一笑：“大…大哥，属刚刚看那歌舞实在是美妙，且…领头的姑娘貌若天仙…一时看的痴了，就…就…” 看他这副窘迫样，老大心下了然，笑道：“那你就站旁边那里，还能看的清楚些。男人嘛…哈哈哈哈。” 秦凌得令，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后退时，不曾想与送糕点进来的的侍女撞在了一起。 侍女慌乱之中，伸手乱抓，结果一把扯掉了秦凌的头巾。霎时乌黑的长发四散开来。 旁边有人惊呼：“这怎么是个女人？”秦凌还没从刚才的意外中反应过来，一旁的侍卫便已将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那老大也一闪身来了她的身边，刚才还坐在主位，一眨眼的时间，想必武功定然不简单。 见发生了如此骚乱，老大没心情再听曲，便秉退了一众歌女。 秦凌被钳制，心想这次死定了，看着脖子旁边的剑，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良久不见有动静，又把眼睛睁开，见老大不知何时走到了她前面，看她的眼神色眯眯的，秦凌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老大眼里赤裸裸的色意，突然秦凌脑子里灵光一闪――美人计。或许可以将计就计保得性命。 秦凌这么想着，于是也就这么做了，戏来了挡也挡不住。眼里的泪水那是说上来就上来了，接着秦凌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大。 老大用手抬起秦凌的下巴，仔细看着面前这个女子，长发披散微微凌乱，面容素静不施粉黛，眼睛里有水光，男人的装束，为其增添了些朦胧的色彩。手中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光滑细腻的感觉，让老大心里有些发痒。 他这一蹭，秦凌心里止不住的犯恶心。 但是为了先保命，还是强忍了内心的不适，继续使起美人计来。 秦凌突然垂下眼去，眼里的泪水再也藏不住，滚落下来。滴在了老大的手上。 见她这样，老大笑道：“你害怕我？” 秦凌抽噎道：“小女子是害怕脖子边的利剑。”接着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老大接着说道：“不知公子您能否让她们撤了这剑。我一个女儿身，也不会武功，这么多人看着，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老大听秦凌这么说，便吩咐手下收了剑。 剑撤走的同时，秦凌好似脱力了一般，往老大所站的地方一个趔趄。直直的撞进了老大的怀里。被老大一把抱住。 接着秦凌假意用手推开老大：“刚才太紧张了，腿有点软…”老大本就心痒痒，此刻美人在怀哪有放手的道理，紧紧搂住秦凌，低头闻了闻秦凌的秀发。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接着问秦凌：“你女扮男装，进我营帐，目的是什么。” 秦凌道：“我…我…我之前有缘得见公子一次…自此公子英武的形象便深深映在我脑海里。后来…”说着说着，竟慢慢红了脸。 老大看到怀里秦凌这般娇羞的姿态，有些心猿意马，遣散了周围的十数名手下。接着对秦凌说：“后来什么？我让他们都出去，免得你害羞。” 秦凌心想：这美人计果然好使，瞧，大鱼上钩了。接着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十足一副少女心思被说穿的窘迫模样：“后来…日思夜想，想再见您一面。哪怕是一面都好，那样我也心满意足了…可我日日盼夜夜盼…却再不曾见过。到处打听，得到公子下落后，便偷偷混进来，只求远远看上公子一眼就足够了，谁知最后…”此时秦凌的声音，略微带些哽咽。抬手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老大的胸膛。 老大听的那是心花怒放。早已打消了对秦凌的怀疑。见秦凌这样，更是心疼不得了。搂着秦凌的手那是一紧再紧。 秦凌的手攀附着老大的肩膀，带着些许魅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老大问道：“那大哥究竟喜不喜欢静儿。”语毕手指在老大胸口画着圈。 老大被撩拨的一塌糊涂，一只手手按住秦凌在自己胸口放肆的手，另一只手搂着秦凌的腰，嘴里喃喃道：“喜欢，喜欢死了”说要就要亲秦凌。秦凌连忙用另一只手拦住了那张向自己袭来的猪嘴。 笑道：“公子好心急，这…还是在外面，不妥吧。”接着害羞的将头埋在老大怀里不肯抬起。 老大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道;“那大哥先带静儿回房好不好？” 秦凌并未出声回答，只是拿手牵住了老大的手，默许了他这一行为。 第779章 生气 回房后，老大开始不老实起来，拉着秦凌就想亲。秦凌连忙闪到了桌边，指着桌上的酒笑意盈盈的看着老大，道：“公子不想跟静儿喝两杯吗？” 说着坐下倒了酒，老大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眼睛，哪舍得拒绝。色眯眯的说到：“愿意，大哥愿意，只要静儿今天陪着大哥，大哥做什么都愿意。”便说便走到桌边接过秦凌的酒一口喝下，然后坐下。 秦凌意在将老大灌昏头，借机套问出让他们杀方恒的幕后主使，于是一杯接一杯的倒着酒。 “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大哥喝” “今天能见着公子，静儿真高兴，大哥喝…” “刚才静儿真害怕，幸好公子在旁边，静儿敬公子一杯…’ “公子的属下竟然拿剑指着静儿，大哥该罚，再喝…” …… 但凡是秦凌递过来的酒，老大来者不拒，全部喝下。秦凌见差不多了，坐到老大腿上边灌他喝酒边说：“静儿昨天听说学子府有个学子是公子派人杀得，静儿觉得公子英明神武，不信那是公子做的，定是别有他人对不对？” 老大见秦凌主动投怀送抱，哪还管她说什么，双手就在秦凌身上到处乱摸，一心占便宜，就想抱着往床上去。 秦凌觉得恶心至极，实在是再也无法忍受，趁老大不注意悄悄往酒里下了十里醉，想直接放倒他。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拿手掰过老大的头，道“喝完这一杯，静儿就陪公子睡觉好不好？” 一听这话，老大丝毫没犹豫就干了这杯酒，不出几秒钟便失去了知觉。 正好这时，诸葛云乐解决了外面一众小喽啰，进来和秦凌汇合。 一进门看到秦凌还坐在刚刚失去知觉的老大腿上，顿时刷的一下就黑了脸。 秦凌一见来人是诸葛云乐，赶紧从老大腿上下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诸葛云乐一步一步向着秦凌走过来，眼神锋利，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听不出情绪，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想法：“美人计？嗯？” 问的秦凌莫名心悸，弱弱道：“这…这不都是形势所逼吗？不要生气了，我以后…” “还想有以后？”听了她这话，诸葛云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神有些阴郁的看着她，满是怒气的问道。 “我没…”秦凌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诸葛云乐伸手一捞，一把扯过秦凌的身子，抱紧她。骨结用力把她按向胸口。他像是发了狠，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深吻下去，没有半点温柔的痕迹。 吻得暴力且狂猎，逼得秦凌不得不回应他。秦凌还未出口的话湮没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疼。”秦凌终于忍不住，低声喊疼“你弄疼我了。” 秦凌喊疼的声音让诸葛云乐停下了动作，他看着秦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更加凛冽。 秦凌有些委屈，顿时红了眼眶，道：“我知道错了。” 诸葛云乐还是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凌，也不答话。 秦凌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边抽噎边说：“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别不理我…” 诸葛云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抬手抹去了秦凌脸上的泪水。 再次将她抱进怀里，看她这般样子，有些心疼，沙哑的声音从秦凌头顶传来：“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有多危险…但凡他对你用强，你要怎么办？” 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怕?可你要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呢？” 最后一句诸葛云乐说的很轻。秦凌听完，心里难受的一塌糊涂。 抱着诸葛云乐，低声哽咽道：“对不起，没有下一次了，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诸葛云乐“嗯”了一声”，吻了吻秦凌嘴角，接着放开秦凌转身找绳子将老大绑在了板凳上。 半晌老大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抬眼一看秦凌正在看着自己，以为她要跟自己玩捆绑游戏，调笑道：“静儿真调皮，快把哥哥解开，哥哥会好好疼你的，快，给哥哥解开。” 秦凌快要被他那副油腻的样子恶心死。而老大背后靠着床柱的诸葛云乐，听完这话，心里怒火飙升，面无表情的一脚踹翻了老大的椅子。 沉浸在猥琐思想里的老大突然被背后的力量踹翻，吓得大叫：“谁呀？是谁？谁敢动老子？”然后看向秦凌：“静儿，这房里还有谁？”话说完才后知后觉，这是一个圈套…开始大喊大叫：“来人呐！快来人！…….” 诸葛云乐走到老大前面，又踢了一脚他的凳子。冷着脸：“来人？呵，那你怕是要失望了。” 一想到他调戏秦凌，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随即一把扯过挂在墙上的鞭子，老大看他这副架势，心慌到：“你…你…你要干嘛？”由于害怕，说话有些结巴。 诸葛云乐嘴角一勾，冷哼一声：“干嘛？当然是好好疼你。”说完就抽了上去。老大被绑着无法动弹，躲又躲不开，只能连声惨叫。 秦凌坐在桌边，只能看到诸葛云乐紧绷的侧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愈发迷人。心里暗暗感叹诸葛云乐的帅气。 见诸葛云乐教训完老大，秦凌狗腿的捧了杯茶递了上去。 秦凌作小服低的样子，确实让诸葛云乐消了气。 接过秦凌递过来的茶，对她道：“可以审了。”说完坐在了桌边。 秦凌上前去，蹲在老大的面前，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笑容。眼神犀利道：”说，是谁指使你杀了方恒？” 老大嘴硬：“无人指使。” 秦凌抬手扇了他一巴掌，轻蔑说道：“嘴还挺硬。” 然后站起身来，在房子里踱步，发现挂在墙上的匕首，嗤笑一声：“你这房里还真是什么都不缺啊.”说完拿下匕首，退去刀鞘，回到老大面前，拿匕首指着他胸口，再次问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老大说这话时的样子，颇有几分刚烈。 第780章 威胁 见他这样，仿佛宁死不屈的样子，秦凌也不愿同他多费口舌，直接从腰间掏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混入茶水之中摇了摇茶杯。 诸葛云乐见到秦凌拿出了有毒药粉，准备的如此周全，终于是笑了笑。 秦凌端起茶杯假意闻了一下，又露出一种难以忍受的表情，老大见此，心里发慌问道：“你要干什么？！” 秦凌笑了，反问道：“你猜这杯茶里装的是什么，最后又会进到谁的肚子里？” 看着秦凌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老大明显慌了神，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别…唔…唔唔”秦凌捏住老大的下巴将混着有毒药粉的茶水直接灌进了他嘴里。 老大无法反抗，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秦凌灌完之后，把茶杯放在桌上，站在一旁看着老大的模样，老大试图将已经下肚的茶水吐出来，但明显无济于事，只是干咳了两声。 接着质问秦凌：“你这个毒妇，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秦凌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只想发笑：“反正总不可能是什么琼浆玉露，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老大恶狠狠地看着秦凌：“你个贱人！究竟喂老子喝了什么？” 诸葛云乐听得此话，直接拿起桌上的匕首甩了过去，匕首直直飞过去插到了老大大腿内侧。老大一声惨叫，疼的几乎快要晕过去。 诸葛云乐沉着嗓子道：“劝你嘴巴还是放干净点好。” 秦凌回到桌边坐下，接着看着老大说到：“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不妨就告诉你好了。” 接着喝了口茶，：“彼岸，你总该听说过吧，服用后五脏六腑剧痛，就想刀割一样，进而会引起全身抽搐不止，痛不欲生。虽然我用量没有那么足，但也够你受了，你仔细想想，若是想说了，就赶紧告诉我，也免得受苦。” 老大每听得秦凌说一句，心就凉一分，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不多时，药性发作了，腹部抽痛，疼痛难忍，虽是被绑在椅子上，但也是浑身抽搐不止，浑身像是扭曲了一般，十分难熬，呻吟一身大过一声。 秦凌嫌他太过聒噪，便扯了块布条塞住了老大的嘴。 半晌，在老大痛到脱力即将晕过去的时候，嘴里的布条被扯开。 秦凌问道：“现在你有的说吗？”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进老大的耳朵里，将老大的意识拉了回来，微微睁眼见是秦凌，老大实在忍不住用着沙哑的，微不可闻的声音求饶道：“救我…给我解药…我说…我都说…。” 秦凌喂了解药给老大后，老大闭着眼缓了缓，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渐渐减轻些后，微弱着声音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盛无羡，是他指使我。” 喘了两口气接着说到：“盛无羡本是想将方恒收入自己麾下，结果方恒不从，盛无羡就想除之而后快。于是就找到了我。由于价钱可观，我就接了这个单子…后来的你就都知道了…” 秦凌倍感意外道：“毕竟盛无羡是礼部尚书啊！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诸葛云乐轻哼一声道：“官场黑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污秽的很。”秦岭皱眉，也觉得恶心至极。 接着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诸葛云乐沉思了一会，对秦凌说：“盛无羡我们暂时得罪不起，毕竟连扳驸马和郡王惹了争议，这次怕会适得其反，还是小心为上。” 秦凌点头“说得对，这次我们切不可鲁莽行事，得小心。盛无羡藏得这么深，一看就不简单，但总要有人来背这个锅…”秦凌撇了撇嘴。 突然想到郡王之前与方恒关系不错，于是看向诸葛云乐说：“要不，这个锅，让郡王来背？” 诸葛云乐笑道：“聪明。” 秦凌对着诸葛云乐挑眉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整天在谁身边待着。” 诸葛云乐同样对着秦凌挑了挑眉，没答话，却好心情的勾起了嘴角。 接着秦凌笑着眯了眯眼，对老大道：“现在还想活着吗？” 现在在老大眼里，秦凌跟魔鬼之间没什么区别，听得秦凌问话，想起刚才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急忙答道：“想，想活。” “那你就得听我的”秦凌看向老大，老大听了连连点头。 用活命买通了老大后，秦凌派人向皇上请命已抓到凶手。 皇上本在后宫欣赏歌舞，如痴如醉。忽听得侍卫来报：“禀陛下，慧仁公主派人向陛下通报，刺杀方公子的凶手已有着落。”皇上听闻此消息，连忙对侍卫道：“传朕旨意，召公主速速入宫。” 秦凌得皇上传召之后，立即乘着马车马不停蹄的带着老大入了宫。 大殿之上，秦凌跪拜：“参见皇上”。皇上对秦凌道：“平身，捉拿凶手一事，你有功。待会朕定重重赏赐你。” 秦凌随即行礼道：“那小女先谢过皇上了”。皇上又问道：“凶手此时身在何处。” 秦凌答道：“就在大殿之外，正等着听从皇上发落”说完转头对殿外大声道：“来人，把凶手给我带上来。” 一众侍卫压着老大进来，老大跪在殿中，畏畏缩缩道：“罪民…罪民参见皇上…” 皇上审问道：“你为何要刺杀方恒？给朕如实招来！” 老大依之前秦凌教他的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是有人买通了罪民，罪民也是拿钱办事。” 皇上一听，立马追问道：“谁？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买凶刺杀朕钦定的朝廷命官？。” 老大顿了顿，答道：“是…是郡王。郡王入狱之前来找过罪民，说是因为方恒有了私心想脱离他的掌控。他怕方恒往后会对他不利，于是买通罪臣刺杀方恒。” 皇上听得此话，又联想到郡王之前的种种行为，气愤不已。对老大的说辞早已是深信不疑。心想郡王这个老贼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天颜，判他终身监禁也不足以抵消他之前犯下的所有罪过，一时之间，动了杀心。于是下令：“传朕圣旨，郡王即日处斩！” 第781章 状元 见皇上下令处决郡王，秦凌赶忙跪下，阻拦道：“此事万万不可，还请皇上三思啊。 皇上皱眉道：“为何不可？” 秦凌答：”郡王被判终身监禁皆因皇上顾全皇家颜面，如今他人身在大牢之中，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倘若今天皇上下令处决郡王，恕小女直言，传出去只怕是不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听得秦凌这样一番言论，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发现秦凌说的不无道理。 秦凌的直言不讳，让皇上更加欣赏她了，接着皇上对秦凌道：“慧仁公主快快请起，刚才是朕一时糊涂，有些轻率不顾后果了，朕，就收回刚才一番话。” 秦凌连忙道：“皇上英明。”说完才起身。 皇上有些惋惜，叹了口气道：“可惜了方恒，如此才华横溢的一个人…” 秦凌宽慰皇上道：“郡王和方恒都有私心，杀手阴差阳错的杀了一个带异心的人，也算是方恒的报应了，况且这次还解决了争辉一整个组织，皇上不必太过感怀。” 听秦凌这样说，皇上又有些庆幸，道：“公主说得对啊，幸好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已被解决，倘若他活着继续为官，那真是不敢想象，如此，是朕之幸，是百姓之幸啊。” 说完看向老大，又道：“你，虽有罪过，但念你认罪态度良好，朕便免你死刑，将你流放至边疆，即日便出发前往吧。” 杀手听得连忙磕头：“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说完便被侍卫压至牢房。 秦凌随即也向皇上告退：“那小女先行退下了。” 杀手在牢房之中，被早已准备好的诸葛云乐用死刑犯换走。 完事后，秦凌和诸葛云乐一起商讨案件时，却觉得此案疑点众多。 有些明明看似顺理成章之处此时想来，却有诸多地方不合情理。 争辉内部的散漫…混入其中的轻易…此刻看来无一不蹊跷。 秦凌皱眉，面露担心：“我总觉得不太安心。” 诸葛云乐了然安抚：“无妨，此事已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小心点便是。” 秦凌心中还是有些忧虑：“但…” “深宫中本就险恶异常，案件虽不通透，但也并无影响。往后，步步谨慎就是。”诸葛云乐了然，他知道秦凌担心，便想要宽慰她，说完摸了摸秦凌的头以示抚慰。 秦凌叹息，接着说道：“就是…有点觉得对不起方恒，本来才华横溢，死后却被诬陷包藏祸心意图不轨。”说完看着诸葛云乐，眼睛里有些复杂的情绪。 诸葛云乐知道秦凌心里不好受，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那就派人将他的骨灰送回江南，毕竟，叶落归根，也算是能借此补偿一番” 秦凌同意，反握住诸葛云乐的手，看着他：“有你真好，我很安心。” 诸葛云乐微微一笑：“我又何尝不是。” 此时有管家兴高采烈的来报：“公主，公子。皇榜下来了，公子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报喜的队伍已经在路上了。小的，就先提前祝贺状元郎了。” 秦凌一听，瞬间喜上眉梢，蹭的一下站起来道：“你再说一遍。” 管家笑的合不拢嘴，拱手作揖道：“小的祝贺状元郎！不知小的能否讨得头份的赏钱？” 秦凌高兴道：“赏！当然得赏！”说完就掏出怀里的钱袋直接甩给了管家。 管家见此抬手接住了钱袋，，掂了掂份量，嘴咧的更大了，开心道：“小的谢过姑娘。” 随后又说：“那小的就不打扰公子姑娘先行告辞，报喜的队伍马上要来了，我得去打点一番。” 秦凌笑道：“那就快快去吧”。 管家离开后，秦凌一转身便开心的抱着诸葛云乐又是蹦又是跳，诸葛云乐见秦凌这么高兴，宠溺的弹了弹她额头，逗秦凌：“状元郎夫人？” 秦凌听诸葛云乐这么叫她有些害羞，但更多的还是喜悦。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对诸葛云乐道：“你快好好收拾一番，我们去厅里等着皇榜送到，等会你肯定是要进宫面圣的。” 诸葛云乐见她一副激动傻了的样子，无奈道：“面圣都是明天的事了。” 秦凌才不管今天明天，硬是催着诸葛云乐换了身衣服，然后拉着他拉着去了大厅。 二人行至大厅，刚刚坐下，听得打鼓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就看着一位公公打扮的人双手捧着圣旨面带喜色走了进来，大声宣道：“圣旨到。” 诸葛云乐上前一步，站在公公前，缓缓跪下：“石凌夫接旨。” 公公见诸葛云乐一表人才，且气度不凡，眼含赞赏，心中暗暗点了点头。开始宣读起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此秋闱，学子石凌夫一举多得头筹，才学兼得，文采出众，朕深表折服，特封其为今朝新科状元，钦此！”太监的声音尖细，且十分响亮。 “学子石凌夫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便恭敬的举起了双手，从容的接过了那个太监手中的圣旨。 而诸葛云乐那风轻云淡的态度很得这宣旨太监的好感，只见太监的眼里满含赞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眯着眼笑着的说道:状元爷，快快起来吧，明几个一大早可要记得准时进宫谢恩啊。”虚扶着诸葛云乐站起来后，公公就带着人离开了。 刚一离开，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学子府顿时就活跃起来了，讨要赏钱的下人们闹作一团，好不热闹。 次日，诸葛云乐进宫面圣，路上见得裴温，才知原来裴温得了榜眼。 二人相互恭贺一番，就进了殿。 皇上见二人一同进来，风流才子玉树临风的模样，高兴的合不拢嘴，心想这二人不仅文采出众，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断定两人往后的作为定是不凡，想到这里，对他们的期待更大了。 二人拜见过皇上后，皇上呵呵笑着让他们快平身，对他们说：“朕对你们可是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你们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做出一番大事业。可别让朕失望啊。”说完笑着捋了捋胡子。 诸葛云乐和裴温当然是一番承诺，表示一定不辜负皇上期望。 第782章 过河拆桥 几人约好了出去庆祝，于是诸葛云乐和秦凌一起在天香楼设宴，派人去请了唐青俞和裴温过来。 席间，唐青俞忍不住调侃诸葛云乐道：“怎得都是当官的人了，庆祝的地方还如此随意？” 秦凌疑惑：“这天香楼可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了，这难道改还随意？” 唐青俞哈哈大笑，说道：“这里酒水自然石好的，庆祝嘛就得热闹点才行，而这热闹之地当属青楼！”说完拿手中的酒杯碰了碰诸葛云乐的杯子，然后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继续大笑。 秦凌听完唐青俞的话，忍不住拿白眼翻他。对唐青俞说：“我们家这位，怕是没这么大胆子。”说完转头拿眼睛瞪了诸葛云乐一眼，似有警告之意。 继而又看向唐青俞，骄傲的说道：“真要到青楼，论自制力，你们怕是谁也比不过他。” 诸葛云乐听了秦凌的话也不反驳，只是眯着眼睛一直笑。 秦凌的那句“我们家这位”说的正和他意。 诸葛云乐抬手给秦凌夹菜，边夹边笑着说：“我的心很小，只装的下旁边这一个，其他女人任她再怎么国色天香在我眼里也不过尔尔，毕竟她们哪有你好。”说着便对着秦凌眨了眨眼。 秦凌傲娇的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了。”说完也给诸葛云乐夹起菜来。 唐青俞见他二人眉来眼去，甜秀恩爱，嘶了一声。 对着裴温道：“裴兄，你不觉得这空气中，弥漫了一种恋爱的酸臭味吗。” 裴温还未答话，秦凌便笑着回怼道：“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裴温看着秦凌满心满眼都是诸葛云乐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样子，心里生疼。 却还是强颜欢笑接着秦凌的话往下说：“哈哈哈，是，他这是嫉妒，来，让我们共同举杯，不醉不归。！” 接着四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当然，裴温笑里的苦涩，在这热闹和开怀之中，可以忽略不计。 而杀手那边，在诸葛云乐将他从大牢里换出来后，便给盛无为送去了密信，得到回应之后，便悄悄离开了。 杀手和盛无为二人依着密信里的约定，在城外小树林见面。 盛无为夸赞杀手说：“一切都多亏你了，演技确实不错，这些天辛苦了。” 杀手佩服道：“主子英明，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盛无为欣慰似的拍了拍杀手肩膀，另一只手却将早已准备多时沾有剧毒的匕首刺进了杀手的腹部，杀手瞪大眼睛来不及说话，就慢慢软了身子倒下去，不多久便失了气息。 盛无为冷笑一声，拔出匕首，随后离开了小树林。 而几大钱庄那边，自从听了秦凌被封公主的事后，就互相商量好了时候一起去拜访。 秦凌一回到钱庄，几大钱庄的老板便带着礼物上了门。 不多时，大厅里面便聚集了一堆人。 包括冯万里在内，都是钱庄的老板们。 秦凌坐在大厅之上，静静看着这群各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人，心里有些嘲讽。 却面带笑意，抬手吩咐旁边侍女道：“干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为各位老板看茶。” 梅湘华率先站起来，拱手对秦凌说：“未能及时恭贺秦姑娘被封公主，在下心里多有惭愧。听闻公主喜欢喝茶，今天特意带来了茶叶，乃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还望公主不要嫌弃。”说完让随身的小厮呈上了礼物。 秦凌刚让侍女接过了礼物，梅湘华便举起茶杯对秦岭道：“在此，在下便敬公主一杯。” 秦凌笑，将茶杯对着梅湘华虚虚一举：“多谢梅老板了，请。”说完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 梅湘华却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其他几位老板见此，也纷纷奉上自己的礼物，举起茶杯，道恭喜，秦凌命下人接过礼物后也都一一道谢。 冯万里看着秦凌一脸笑意的样子，心里暗恨。 表面也开始奉承：“恭贺秦姑娘喜得公主封号。”说完不情不愿的举了一下茶杯。 秦凌见冯万里开口了，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 像是才看到冯万里般，故意问道：“呀，冯老板今天也在？真是稀客。”并没有想端起茶杯回敬的意思。 冯万里举着茶杯的手有些尴尬，听秦凌这样问，只得干笑着回答：“是啊，听闻公主今日回钱庄，特来拜访。” 心里却是在咒骂秦凌：被封为公主了了不起？在这里给我摆什么公主架子。还真当自己是个公主了？当初老子钱庄雄霸一方的时候，你定还在玩泥巴呢！ 秦凌见他这副尬笑的样子，心里发笑。 便对着他举了举茶杯，随意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笑着对众人说：“大家不必担心，等我将几大钱庄合并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大家在此不必太过拘谨。” 各家老板听得此话，见秦凌有与他们合作的意向，便放下悬起的心来。 纷纷道：“多谢公主。” 只有冯万里一听秦凌这么大口气，心底的怒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忍不住出声讽刺道：“公主本是千金之身，如今屈尊降贵，来和我们这些小小钱庄打交道，真是委屈了。” 秦凌听得此话，怎不知冯万里用意，眯了眯眼，依旧保持微笑，只是那笑意并未直达眼底。 看着有些冷。回怼道：“冯老板这是哪里话，何必妄自菲薄？又或是你是瞧不上各位老板的庄子，嫌他们的太小？不屑与他们成为一家人？那你让各位老板怎么想？” 说完冷哼一声，接着又道”还是你真的觉得自家庄子太小，出来有些丢人现眼？” 各家老板听得此话，纷纷看向冯万里，眼里带着质问和责怪之意。 冯万里气急，想破口大骂，又碍于身份开不来口。见周围坐的老板们又都看着自己，只得愤愤说出一句：“公主言重了，我本无此意！”说完将手中的茶杯泄愤似的重重磕向了桌子，不再开口。 秦凌也不欲再理会他，开始与众位老板寒暄起来。 半晌，众位老板向秦凌告辞，冯万里憋着一肚子无从发泄的火同他们一起离开。 第783章 合离 冯万里心烦意乱的回到了自己府上，此时冯夫人正在厅中等着他回来吃晚饭，见他回来便随口问了一句：“怎得今日回的这么早？不是去了公主钱庄吗？” 冯万里本就气不顺，一听道她提秦凌，又想起刚才钱庄上发生的一切，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指着冯夫人大骂道：“成天婆婆妈妈管这么多干什么？给你脸了是不是？” 接着用力抬手将满满一桌子饭菜掀的到处都是。 继续说道：“本来就不顺心，如今回来见到你，更烦了！” 冯夫人见他发这么大脾气，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心下了然，必是秦凌叫他不太顺利。 听他无缘无故凶自己，心里也气恼，便站起来回骂道：“你要是真有本事，谁叫你气你就对着谁去骂呀！回来掀桌算什么本事？啊？成天琢磨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好好跟秦凌达成合作才是长久！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往我身上撒气！我都替你觉得窝囊！” 冯万里本就在气头上，被冯夫人骂自己窝囊，更是火上浇油。 一个箭步上前，指着冯夫人的鼻子，大声道：“有本事你给我再说一遍！”唾沫星子飞的到处都是。 冯夫人恼怒：“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难不成我还怕你不成？”说完一字一顿道：“冯万里，你就是个窝囊废！” 气极了的冯万里也顾不上什么了，只想叫这个妇人闭嘴。，扬起手毫不犹豫就是一巴掌抽在了冯夫人的脸上。 接着又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嘴里骂道：“贱妇！你给老子闭嘴！” 冯夫人愣愣的坐在地上，脸被那一巴掌抽的肿起来老高，火辣辣的疼。 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这个畜牲竟然敢打自己？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捂着脸泪眼朦胧的看向冯万里，还在气头上的冯万里嘴里依旧骂骂咧咧：“贱妇！不知好歹…” 冯夫人也是富家小姐从小便是娇生惯养，哪里受过如此委屈。 而且向来是个不吃亏的性格，当即就爬起来抓起身边的板凳就往冯万里头上砸去，嘴里大叫着：“老娘跟你拼了！” 冯万里躲闪不及，被凳子打到了肩膀。 气的冯万里又是抬手一推，冯夫人不敌，被推的摔了出去。 此时大厅里被二人一片狼藉，冯夫人大声哭喊着大声叫骂，冯万里头更疼了，觉得她简直是个泼妇，只想赶紧找个清净点的地方休息。 经过冯夫人身边时，被扯住了衣角，尖利刺耳的声音让冯万里头疼欲裂：“你给我站住！今天跟你没完！”冯万里又是一脚踹向冯夫人。 嘴里道：“滚开！”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夫人被踹的在地上，疼的险些站不起来，缓了缓，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出了院门便让小厮准备马车回了娘家，这个家她是不想再待下去了。 娘家人见冯夫人肿着脸，满脸泪渍头发凌乱，衣服上脏兮兮的还有带有脚印，满身狼狈的回来，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冯夫人的母亲见此更是心疼的流下了眼泪，忙问她发生了什么。 冯夫人抹着泪，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家里人事件的经过。 母亲心疼的抱着她，哭着说：“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我的娇娇啊…这个杀千刀的冯万里…”哭着哭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吩咐下人出去请大夫回来给女儿看看，生怕女儿哪里受了伤。 父亲皱着眉头在一旁听完女儿的哭诉，看着肿着脸颊的女儿，心疼得紧，当即就决定断了和冯万里之间所有的往来合作，这样的人不配再得到自家的支持！沉着声音说：“别再回冯府了。 跟那个畜生合离，回家来，老夫还养得起自己女儿！”冯夫人在母亲怀里哭着点头，父亲立即让人去拟了和离书，连夜送到冯府。 得知消息的冯万里懵了，心想若是没了冯夫人娘家人的支持，就等于又多给了秦凌一分打倒自己的希望。 思来想去觉得不行，于是准备登门认错，将冯夫人领回家来。 结果冯万里去了之后，下人进去通报，回来传话：“不见。” 冯万里心下有些不耐烦，却只能劳烦人进去再通报一次，冯万里让下人带话：“就说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冯夫人本不想见，却再次接到通报，想了想，还是决定一见。 大厅之中，冯夫人眼见冯万里进来了，冷哼一声没说话。 冯万里挤出笑容讨好道：“好夫人，我错了。” 冯夫人一见他着副狗腿的样子就来气：出言讽刺道“哟，真稀奇，怎得还一天一副模样呢？昨天也不知是哪个畜生摔了桌子打了老婆，那模样，硬气的很呢。” 冯万里见她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心里反感，面上也只能好声好气道：“确实是我不该，昨天是我失态了，不该一时冲动打了你，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好夫人，你就原谅我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冯夫人翻了他一眼：“回家？呵，你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有今天？你跪下，让我双倍打回来，我要是消了气，就勉强原谅你，否则，我就跟你合离！” 冯万里听她让他跪，本就反感的心此刻更加反感了。 听到冯夫人用合离威胁他，脾气又上来了，说道：“好啊，离就离，你当真以为我冯万里稀罕你这个臭女人不成？。” 一怒之下就签了合离书，愤愤离去。 秦凌听手下说了这事后，笑得前俯后仰合不拢嘴。 笑道：“这个冯万里，我也是服了，虽然本事不大，这脾气倒是一点也不小啊，关键时刻作得一手好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接着秦凌二话不说，给苏清河、梅湘华、董宝路三人送信，决定商业猛攻。 万达即使固若金汤，也顶不住其他几家联手攻击，更何况如今还失去了冯夫人娘家人的支持，冯万里愁的睡不好觉也吃不下饭，眼见钱庄日渐亏损，最终决定去求助盛无羡。 第784章 贪图美色 盛无羡一见冯万里那副焦头烂额慌里慌张的样子就头疼，抬手扶额，无奈叹息。 心想：之前真是眼瞎看错了人，本以为这冯万里是个胸有沟壑，心有城府的精明商人，不曾想…竟是这般愚蠢，关键时刻掉链子，当初是怎么就找上了他呢。 想着便抬头看向了冯万里，忍不住摇摇头对冯万里道：“你怎么净做些掉链子的事？关键时刻犯傻，真是没头脑！” 冯万里有些尴尬，讪讪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呢…他们再这么联手猛攻下去，万达就快要撑不住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不得已只能来找您了。” 盛无羡在心中叹了口气，宽慰道：“不慌，秦凌入了朝廷就好对付多了，你暂时先撑着，接下来我自会想办法的。” 冯万里听盛无羡如此说，心下还是没底，却也只能说：“那就等您消息了” 盛无羡说了句：“宽心。”说完便焦躁不安，随即表示自己还有公务在身，就送了客。 冯万里郁闷回了府，盛无羡让自己撑着，却又没有给自己任何经济上的支持。 心里无奈，只能拿出自己积攒多年的积蓄继续和秦凌对抗，眼看着看着账簿上的账目有出无尽，心里疼得要死。 秦凌和其他钱庄联合攻势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猛烈，冯万里每天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愁白了头发，却也还是无能为力，只能天天盼着盛无羡赶紧扳倒秦凌。 而盛无羡这边私底下书信联系了边境的附属国，信中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希望与可汗面谈。 这日，二人在城郊一处茶楼包厢秘密接头。 盛无羡见可汗到来，拱手恭维了一番：“可汗果然比传闻中更加英武不凡。” 可汗哈哈大笑，道：“盛大人才更加风流潇洒。” 二人寒暄坐下，盛无羡给可汗倒了杯茶后，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下在就直说了，希望可汗能够同中原挑起战争。” 可汗心里有些疑虑，不知盛无羡究竟是何意。 况且，若是真要出兵，自己的兵力较中原而言，确实不够雄厚，如果贸然攻打，怕打不赢，更怕盛无羡是在套路自己。 于是迟疑道：“这恐怕不行，我们实力不够，宣战…盛大人是在开玩笑吧。” 盛无羡见可汗似乎是不愿答应，便说道：“在下此言并非玩笑，可汗其实无需心存疑虑，只要打到让皇帝妥协，到时将公主送去和亲就好了。” 可汗不解问道：“公主？”盛无羡笑了笑，没有回答可汗的疑问，而是抽出了随身带来的秦凌的画像，放于桌上在可汗眼前慢慢展开。 只见那画中女子约摸十七八九岁年纪，风姿绰约，容貌极美。她的身材是那样苗条和纤细，弯弯的柳眉，看上去竟让人有种如临春天的感觉。 精致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满天的星辰，看一眼，就让人为之沉醉，小巧的鼻子，好似樱桃般的嘴唇，身穿白色齐襦裙，好似九天之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可汗不由得看直了眼，双眼竟是一刻也不愿离开这幅画，一副被勾去了魂魄的样子。 盛无羡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往上翘了翘，接着缓缓将画收起，可汗见画被收起，恋恋不舍的移开眼神。 盛无羡看着可汗道：“此女就是皇上新认得公主，名叫秦凌，说来也不怕可汗笑话，我与此女有些过节，所以希望可汗向皇上讨了她去，此后我也不用在朝中与她相见，乐得清静。” 可汗听得秦凌名字，在嘴里不断重复道;”秦凌，秦凌，秦凌，真是个好名字。” 见此盛无羡继续说道“可汗到时就可坐拥美人，而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何乐而不为？” 可汗贪恋秦凌的美色，听了盛无羡的话，决心与他达成合作。 离开时，还向盛无羡讨要了那张画像。 回到边境后，可汗将画像悬挂在自己帐内，每日都要盯着看好几个时辰方才罢休。 画像都如此勾人魂魄，那见了真人岂不是…每思及次，可汗都忍不住发出痴笑。 而每晚见了自己的那些个侍妾，再也提不起兴趣，觉得尽是些庸脂俗粉，连多看一眼的心都没有。 自回边境的那日，可汗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带着军队屠杀边境百姓。 一时间边境烽烟四起，民不聊生，百姓叫苦连连。 那日皇上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突然侍卫呈上了来自边境的八百里加急的奏折。 看完后，皇上气愤拍桌，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接着派人传召盛无羡进宫，欲同他商议对策。 盛无羡一进御书房，还没站稳脚跟，皇上就说道：“免礼。” 接着将奏折甩给盛无羡道：“你看看今日刚送到的奏折，这小小边境部落真是越发放肆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成？不过短短数日，竟一连屠了十好几个村子，无论老少，都不放过！简直令人发指！” 盛无羡看完奏折后，暗道：这满意不落的可汗果然是利欲熏心，区区一个女子，就能让他失了心智，不过这办事的速度，确实利落。 嘴里却丝毫不耽误回皇上道：“这般行事简直太过分了皇上！他们简直未将皇上放在眼里，不知皇上准备如何对付？” 皇上气愤道：“我朝如今国力强盛，朕大可直接出兵将其一锅端了，以绝后患！顺便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究竟有多鼠目寸光！” 盛无羡忙劝道：“此计虽未为不可，可边境百姓何其无辜，若是派兵出征，蛮族野蛮，百姓们怕是又要遭殃了。” 接着又说道：“我朝与其部落之间向来相安无事，而今他们贸然出兵，微臣觉得他们应该是想从中获取利益，既然是为利，那就好办得多，不如先召见其使者，商谈一番。实在是不行，到时再派兵也不迟。” 皇上仁德，听完盛无羡的话叹息道：“是啊…百姓何其无辜…” 又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盛无羡说的并不是不无道理，便道：“，那朕就依你之见，先召见蛮夷使者。” 第786章 逼迫 皇上本就心烦意乱，使者走后，这些大臣你一句我一句的在他面前争论不休，和亲派以盛无羡为首主张当以百姓为重，占多数。 反和派则是以唐青俞为首坚持秦凌血统不纯，除唐青俞之外，只有礼部尚书，占少数，两派各执一词，你来我往，似要争出个你死我活。 在皇上听来，只觉得聒噪难忍，并未认同任何一方，也没有答话，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群臣离开后，皇上抬手扶额，刚刚被吵得心烦意乱，头痛难忍。 此刻终于得以清净下来。思及和亲之事，又是一声长叹，皇上心里，其实是愿意留下秦凌的。 毕竟此女聪慧过人，一些事情上，总能另辟蹊径给出与常人不同的见解，再加上…蛮族蛮荒之地，民风野蛮，不想害了秦凌，但是盛无羡的话，确实让他的心里有所动摇。 这边唐青俞一出御书房，立马马不停蹄的去了秦凌府上，急忙去告知她这一消息。 此刻秦凌书房中与诸葛云乐对弈，手边又是糕点又是茶水。 只见秦凌拿着糕点塞进嘴里，瞪大眼睛皱着眉头紧盯棋局，心里暗道：“完了完了，这一把又要输了。”而诸葛云乐眼带笑意，看着秦凌眼里满是宠溺。 唐青俞冲进书房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副悠然自得郎情妾意的画面。 诸葛云乐见唐青俞匆匆忙忙过来，调侃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唐青俞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顺了顺气。 对他俩说：“蛮族可汗想要秦凌过去和亲，皇上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想是还在犹豫。” 秦凌懵了，吃惊道：“和亲？我？” 诸葛云乐听着听着，本来带笑的脸逐渐阴沉下去，听完唐青俞的话后，起身就要往外走，唐青俞忙拦下他：“哎哎哎，你去哪啊？！” 诸葛云咬牙切齿乐道：“我去弄死那个可汗！” 秦凌见他这副醋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被诸葛云乐含着警告的眼神睨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对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唐青俞拉着他坐下，劝道：“你急什么呀，冲动误事，皇上都还没答应呢！” 秦凌疑惑道：“这件事情，来的太过突然了，虽然我在京城是小有名声…但还不足以传到边境去吧！” 唐青俞也觉得此事突然，赞同道：“对啊，确实有些蹊跷。” 秦凌皱了皱眉，道：“总觉得这件事像是针对我来的。” 诸葛云乐眼中似有寒光，霸道的说：“和亲？想都不要想！我的女人谁也不能动。” 秦凌听了笑眯眯的看着他，诸葛云乐见她此时还能笑得出来，突然也觉得好笑，便跟着笑了，抬手轻轻弹了弹她额头，笑骂：“你个没良心的，还笑得出来？” 秦凌还是笑，对诸葛云乐道：“我开心，你管不着。”说完还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唐青俞在一边都快被酸掉牙了，连忙又喝了口水平复心情。 此时，有下人禀告，皇上那边来人了，在大厅里侯着呢。 秦凌对诸葛云乐说：“你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等我回来哦。”踮起脚亲了一下诸葛云乐的下巴，就跑了出去。 唐青俞又是遭到了一暴击，心有点抽痛。 随即看了眼诸葛云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出门跟着秦凌一起去了。 果不其然是要召秦凌进宫。 于是唐青俞与秦凌一起进了宫。 御书房里，皇上听得宫人通报唐青俞与秦凌已经到了殿外，便出声唤他们进来。 秦凌一进御书房，见里面还有一众大臣，稍稍有些惊讶，来不及多想便快步走到皇上的书桌前，接着刷的一下，跪在了皇上的面前，边说话边磕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听闻蛮族可汗求娶小女，但小女却是不愿，求皇上开恩…” 唐青俞见此，也连忙跪下道：“参见皇上，还请皇上三思，蛮族之地荒凉，去不得啊…。” 皇上见此长叹一声，无奈道：“快快起来，起来说话。” 秦凌咬牙，抬头看向皇上，眼里满是倔犟，声音紧绷对皇上道：“皇上不答应小女，小女就长跪不起，若是皇上非要我嫁，那我，只能以死明志。”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看的皇帝又是长叹一声。 唐青俞从未见过秦凌如此刚烈的样子，心中满是震惊，除震惊外，更是满满的佩服，现在有些了解诸葛云乐为何会喜欢她了。 皇上好生劝慰道：“朕也深感无奈，以你一人之力，可挽救边境无数百姓的性命，和亲乃是为上策，你…”说着竟是又叹了一口气“朕这也实属无奈之举，你要体谅啊。” 唐青俞心皇上这么说，暗道不好，皇上心里，怕是已经有了决断… 秦凌不为所动，依旧丝毫不送口，回皇上道：“可小女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心中并无大义，只想与意中人白头到老，至死不离，小女只想嫁与他一人，和亲之事，请皇上恕我万不能从。” 皇上听秦凌这般直接的拒绝了，心中不满，皱起眉头，声音再不似刚才那般温和，严厉道：“可你如今是公主，不是平常女子，国家大事，也有你一份责任，怎能如此自私？” 秦凌反驳道：“公主是皇上册封的，这名头皇上可以随时收回！小女甘愿做一个平凡女子，起码幸福还能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任由别人拿去当成谋取利益的筹码！皇上自道是需要体谅，可谁来体谅我？” 皇上虽是不满她自私，却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对于秦凌说出这般唐突的话，也决心不与她过多计较，道：“朕唤你进宫来，与你商议此时，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唐青俞心中鄙夷，什么商议？什么仁慈？分明是自己已经决断好了再对秦凌下通知。 这一字一句，哪句不是在逼着她前去和亲。什么国家大义，什么实属无奈，明明是自己觉得和亲最有利。 满口的仁义道德，虚伪至极！却无奈只能劝慰道：“皇上莫动气，公主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和打算，再说此事也并非一定要和亲才能解决的了，再行商议也不迟啊。” 第787章 同意讨伐 诸葛云乐坐在一众大臣堆里，见只有唐青俞一人开口求情，心里着急万分，就怕皇上同意秦凌去那蛮荒之地同可汗和亲，见皇上话里话外真有这个意思，便再也忍不住了。 起身穿过一众大臣，跪在皇帝跟前。 他一出来众人可都是吓了一跳，这诸葛云乐虽说是刚中的状元，但今天这事皇上只召集了部分大臣，更没有让他过来，如今他突然出现，着实让这些大臣们都捏了一把汗，秦凌更是吓了一跳，不是让他好好待着吗？怎么也过来了！ 诸葛云乐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把秦凌留在身边，皇上见他不经传召就进入御书房有些生气，于是质问道：“石凌夫，朕对你并无传召，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又该当何罪！” 诸葛云乐跪在殿中一身傲气，不卑不亢:“臣只是听说，边疆可汗要求娶慧仁公主，觉得有些不妥，因此等不及皇上传召臣便来了，还请皇上恕罪。”诸葛云乐说得有些敷衍，但这确实也是他心中所想。 “那朕且问你有什么不妥？”皇上语气有些不好，显然是不满意诸葛云乐肆意妄为的行为。 “边疆可汗以边疆百姓的生命为要求求娶慧仁公主，若是不答应，他便会滥杀无辜，这行为足以证明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慧仁公主不过十几岁，才情出众，足智多谋，便要嫁去那蛮荒之地，臣实在是不忍心！”诸葛云乐说着便磕了一个头。 皇上听着觉得有点道理，自己实在有点舍不得秦凌，毕竟她那么聪明，还要用她对付太后呢，于是便追问：“那你可有什么办法？” 诸葛云乐看皇上开始肯定自己的想法了，心里一阵高兴:“臣愿去边境领兵，解决蛮族叛乱，并保证边疆黎民百姓安危。 皇上一听，觉得这石凌夫怕不是有些过于自负了，直觉得不妥:“爱卿此言差矣，打仗必会殃及百姓，到时候岂不又是民不聊生，不妥不妥。” 诸葛云乐见皇上有些拒绝的意思，赶忙道：“陛下，臣愿意以性命担保，决不会殃及边境的无辜百姓，定会解决好蛮族叛乱之事。” 秦凌在一旁看着诸葛云乐的一举一动，惊讶极了，担心他会出事，却又不敢流露出关怀，只得道：“石公子此言差矣，你以性命担保？你的命能抵那些无辜的黎民百姓吗？说得到轻巧，做起来是真难啊！” 诸葛云乐知道秦凌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担心自己，不愿自己去冒险，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这样拼一拼！ 想着便抬手行一礼:“请皇上相信臣，臣定当不负圣恩。” 皇上看诸葛云乐那么自信，竟也跟着自信起来，再说他也不甘心把秦凌这样如此聪明的女子送出去，于是便点了点头:“罢了，朕准了，封你为护国大将军，不日前往边境。” 秦凌本来以为皇上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毕竟刚才语气还那么强烈，可不曾想皇帝却答应了，她顿时慌了神，不想诸葛云乐为了自己去冒险。 思前想后便起身重重一跪，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陛下，此事皆因小女而起，若是石公子前往边疆平定叛乱，我也去吧，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也可以为石公子献献计策。” 皇上一听觉得她说得有理，毕竟她这么聪明，带着她会想出很多出其不意的点子:“既然这样，慧仁公主便一同前去吧。” 这下唐青俞不开心了，他俩都走了，留自己一人，这算什么，便也下跪向皇上请命:“陛下，臣也愿同石公子一起前去平定叛乱，还望陛下成全。” 旁边的老臣不愿意了“平定叛乱而已，派一两人足以，再说唐尚书你一介文人，还是好好留在京城吧。”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皇上听了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让唐青俞跟着一起去，底下那群老臣反对的呼声越来越高，还是算了，懒得跟他们那群老骨头争辩:“唐爱卿留在朕身边，等着公主和石公子回来吧，若是石公子凯旋归来，朕定当重重有赏。” 说完顿了顿又道：“边境乃蛮荒之地，此行定然一路艰辛，石公子你可要保护好公主，切莫伤着了。” 诸葛云乐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可见的糊涂:“臣定当不负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实他心里是有些担心的，路途遥远且秦凌是个女子，跟着自己去打仗，想来是不妥的，但自己又舍不得与她分开，存了私心。 “既然如此，朕乏了，众爱卿都散了吧。”说罢皇上便由宫女扶着走了。 皇上一走老臣们也都接连出了御书房，殿中只留下唐青俞他们三人，秦凌一吐舌头:“幸好皇上答应我一同前去，刚才就怕他不答应。”说完笑眯眯的朝着诸葛云乐挑眉。 诸葛云乐接收到她的信号，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就是要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你干嘛，赶紧放开，这是御书房，万一被哪个太监宫女看见，咱们就完了。”秦凌一脸惊慌的躲开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微微一笑，“那咱们就出去，不如去唐兄府上怎么样？”说完看了唐青俞一眼。 唐青俞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啊，走吧走吧，去我府上，叫上裴温，算是为你俩饯行。” 说着三人便有说有笑的出了宫门去往唐府，裴温接了邀请也准备过去。 四人坐在厅里，好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接着裴温好奇地问:“今日是有什么喜事？怎的突然吃起酒来？” 唐青俞这才恍然大悟:“忘了告诉裴兄，今日是为了给他俩践行，明日他俩便出发去边境平乱了。” “什么？简直是胡闹！”裴温猛的一下站起来。 “她一个女儿家，那里条件艰苦，去什么边境，再说万一要是输了，可就真要把她嫁过去了！”裴温急急的对三人道。 “怎么会输？你多虑了。”秦凌笑道。 “诸葛云乐你也太胆大了，一个女孩怎能去那种地方！都是我不好，没有什么本事，帮不了什么忙！”说着裴温竟自责起来。 第788章 初到军营 诸葛云乐听了裴温的话“噗嗤”一笑:“我自会把她护好，我自己的女人定然不会让别人伤着她，裴兄你还是把精力放在朝政上吧。”说完笑嘻嘻的看向秦凌。 秦凌自然是高兴的，诸葛云乐这样霸道的话，放谁听了都会喜笑颜开，让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你就别担心了，我们不会有事的，好好和青俞待在京城等我们回来吧。”秦凌说着拍拍裴温的肩膀，让他宽心。 裴温见秦凌也这样说急了，“你一个女儿家，过去会遇见什么发生什么都还未知，还是别去了。”顿了顿又道：“我可以回去求父亲让他请皇上收回成命，边境路途艰辛，我是真担心啊。” 唐青俞忍不住笑了，“裴兄不必担心，相信诸葛兄会保护好她的，你就好好和我待在京城等他们凯旋归来吧！”说完拿起一杯酒:“不管结果如何，你俩要毫发无损的回来。”话音刚落便一口气饮下了酒。 裴温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既然这样，我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此去路途凶险，你俩切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诸葛云乐和秦凌相视一笑，共同举起酒杯:“我俩一定会平安回来，你们就在京城里静候佳音吧！” 酒足饭饱后诸葛云乐和秦凌回到公主府，给诸葛云乐收拾了偏殿住下，第二日一早便出发了。 途中几经波折，三天后，好在终于到了。 诸葛云乐和秦凌此去边境，身边只带了几个随从，觉得军营有人便没有太过招摇，到了军营，只见只有一个小兵在那等着。 “二位且先随我来，已经有人去帐中通报将军了。”说着这个小兵便在前面引路。 秦凌听了心里一阵不满，好歹他俩也是皇上钦点来平叛乱的，现在只让一个小喽啰等在这里，这算什么啊，明摆着是不将她和诸葛云乐放在眼里！ 军营里，“将军，皇上派了两个人来收服边境，小人听说其中一个还是女的，不知道这皇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将军抿了一口手中的茶不屑的笑道：“管他安的什么主意，一个公主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想来在皇上面前也没有多受宠，再说他们一男一女有何打仗的经验，怕是来闹笑话的吧，哈哈哈哈…” “将军，慧仁公主和护国大将军已到，小人先来禀告您。”一个小兵进来打断了将军的笑声。 “护国大将军？嘁，急什么急啊，来就来了，再等等，等他们走进了再出去也不迟，你出去看着，他们若是到了便进来告诉我。”将军不屑一顾。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刚才那小兵便进来了:“将军，公主和那护国大将军到了。” 这将军一听刚准备起身，想到诸葛云乐护国大将军的称号又一屁股坐下，指着旁边的指挥使道：“你，带点人出去迎接那两个，就说我军务繁忙，抽不开身！” 指挥使一听行了一礼赶忙跑出去迎接，秦凌和诸葛云乐远远看见有一群人过来，以为为首的是将军，刚准备开口，那人便说：“在下是这军营的指挥使，二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秦凌听完有些不满，想她堂堂公主，京城有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现在到这来受气，将军不出来派一个指挥使，想着便问出了口:“你们将军呢？” 指挥使假意一笑:“将军军务繁忙，现下还在处理，特派了在下特来迎接二位。” 秦凌听了冷哼一声:“你家将军还真忙啊！” 指挥使尴尬一笑，知道秦凌心里不高兴了，好歹人家也是个公主，不敢多有得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领着二人向营帐走去。 诸葛云乐知道秦凌是生气了，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秦凌实在忍不住的小声嘟囔:“他哪里是军务繁忙，明明就是瞧不起我们，什么东西嘛，狗眼看人低！” 诸葛云乐瞧她这样甚是可爱，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把她往自己身边扯了一下:“咱们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他计较。” 秦凌也不想多做计较，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抱怨一下而已。 指挥使一直在前面走着，听了他俩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一直走到他俩的营帐处，“公主这是您的营帐，左边那个是将军的，二位看还缺些什么就告诉我。” 秦凌见二人的营帐挨着，这才有了些笑意，转头看诸葛云乐，也是笑眯眯的。 “你先下去吧，缺什么找你便是。”诸葛云乐道。 “是，那二位贵人好好休息，在下先告辞了。”说完，那指挥使便离开了。 秦凌朝诸葛云乐摆摆手，“我先进去了”说完便进了营帐，看着里面的陈设倒还齐全，托着沉重的步伐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诸葛云乐进了自己的营帐，换了身衣服，便去看望秦凌，一进去便看见她疲惫不堪的趴在床上，知道这一路奔波，肯定是累了，心里一阵心疼。 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给秦凌拿去床边:“喝杯茶吧，这一路苦了你了，我现在倒是有些赞同裴温的话，当时若是不让你来，你也不会跟着我受这么多苦了，说到底是我自私了，想着能和你多相处，竟也答应了。”说着揉揉她的头发，眼里满是愧疚。 秦凌接过他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了，调侃道：“就算你当时阻止，怕是也阻止不了我，所以啊，你就别自责了，我休息一下便好了，若是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再去帮我倒杯茶好了。”说着把杯子递给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微微一笑，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宽心，也不拆穿，接了她手里的茶杯又倒了一杯茶水。 “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去找那将军商议。”诸葛云乐对秦凌道。 秦凌点点头表示同意，“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眉毛一挑。 诸葛云乐见她这样，知道她是故意调皮，脸上笑盈盈的上前亲了一下秦凌额头，便潇洒的走了，留下秦凌在床上满脸通红，好似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 第789章 受讽 当晚二人好好休息了一番，第二日一早，诸葛云乐便来叫秦凌起床。 看着眼前的人睡得正香，诸葛云乐有些不想打扰，便直接坐在了秦凌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她，小巧的嘴巴，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吹弹可破的肌肤，诸葛云乐忍不住想要抬起手抚摸她的脸颊，又怕弄醒她，想了想，便放下了手。 秦凌在睡梦中老是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以为是在做梦，不想睁开眼睛却看见诸葛云乐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秦凌一瞬间羞红了脸，一把扯过被子遮住脸，只留下两只眼睛。 诸葛云乐看到她这副娇羞的模样，不禁喜笑颜开:“怎么，害羞了？” 秦凌听了他的话，脸更红了，但却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狡辩道:“谁脸红了？我才没有。” 诸葛云乐一脸宠溺的笑容:“好好，你没有，是我脸红总行了吧。” 秦凌见他这么早过来，有些疑惑，便问道:“你一大早就过来，有什么事吗？” “想着我们既然已经到了，就去找这军营里的将军了解一下情况，于是便早早起来过来寻你，不曾想过来你还睡着。”诸葛云乐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某些人啊，睡觉竟然还流口水，当真是想不到啊。” 秦凌听了，赶紧用手抹了一下嘴唇，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抬眼疑惑的看向诸葛云乐，却发现他脸上满是笑意，这才发现上了当:“你竟然敢骗我！” 诸葛云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好了，既然已经醒了，就赶紧起床吧，不然我就要为你穿衣服了。”说完勾起一抹坏笑。 “我才不要，你赶紧出去，我要换衣服了。”秦凌害羞的小脸通红。 诸葛云乐逗弄够了，这才离开。 秦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也噙起一抹笑容。 待秦凌穿戴妥当，二人用过早膳，边去了将军的营帐。 这时将军正在营帐里听美人唱曲，一个小兵进来:“将军，慧仁公主和护国大将军，向这边走来，估计是要来过来找将军您！” “来就来吧，我还怕他们不成，不过他们一来倒是扰乱了我听曲的兴致。”说罢摆摆手，让那个歌姬下去。 歌姬刚走诸葛云乐和秦凌便进来了，秦凌看见刚出去的歌姬，一进来便讽刺道：“将军真是好兴致，还有美女作伴，当真是潇洒啊。” 将军听了她的话，也不恼:“公主说笑了，长期在边境待着，实在是太过枯燥乏味，若不给自己找点乐子，那这日子实在是难熬。”说着请诸葛云乐和秦凌赶紧坐下。 “二位昨天刚来，当时我军务繁忙，没有迎接二位贵人，还请二位见谅。”将军一脸堆笑，表现的特别恭敬。 “既然我们两个人已经来了，那就请将军给我们讲一些边境作战的情况吧。”诸葛云乐实在看不惯他面子上的功夫，便直接开门见山。 将军一听，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这边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二位一路过来应该也都看到了，就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我二人一路过来，就只顾着赶路了，那还顾得了观察什么作战情况？”诸葛云乐道。 “这边境一直都是这样，大战没有小战频繁，难道二位在京城没有听说过吗？”将军有些敷衍道。 秦凌听了他俩的对话，心里看不惯这将军的行为，便忍不住道：“将军言语当中如此这般，怕不是看不惯皇上叫我俩过来平定叛乱吧？如果我所说的，正是将军心里所想，还望将军不要意气用事，毕竟这边境这么多百姓是无辜的。” 将军见秦凌这样直白，也不藏着掖着了:“既然公主都这样说了，那在下也就不用避讳了，你们二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将军，身娇肉贵，战场上刀枪无眼，以你们二人的身份根本不适合战场，还是早些回京城吧！”将军的语气有些轻蔑。 诸葛云乐也不恼:“将军句话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二人？我二人是皇上钦定来平定叛乱的，我们若是现在回去岂不是被人笑话？忤逆了当今圣上。” 将军讪笑一声：“护国大将军哪里的话，谁敢笑话你们二位啊，说来打仗陛下便封了将军，让你们二人来平定叛乱，二位身娇肉贵，万一伤着了，陛下怕是要找我麻烦，还是赶紧回去吧。” 不给秦凌和诸葛云乐反驳的机会又道:“我还有些军务在身，便不留二位了，来人，送公主和将军回去！”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兵进来:“公主将军请。”说着便恭敬的做出收拾请二人离开。 秦凌见状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诸葛云乐紧随其后，回到自己的营帐中，秦凌一直在吐槽:“什么人啊，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过是仗着自己待得久有点资历罢了，也配在我面前叫嚣？气死我了。” 诸葛云乐笑:“别生气了，既然他不告诉我们，我们就自己去查，干脆先去军营探查情况。” 秦凌听了觉得有理，点点头便起身示意诸葛云乐走，诸葛云乐摇摇头，顿了一下:“你这身装扮不行，得乔装一下，换身男装吧！” 秦凌觉得有理，毕竟军营都是男的，她一个女儿身，是有很多地方不方便，于是便换了一身男装同诸葛云乐去了冲锋营。 二人前脚刚走，便有人向将军禀告:“将军，公主和那护国大将军向着冲锋营的方向去了。” 将军得知秦凌和诸葛云乐二人去了冲锋营，想着冲锋营里的士兵一向心高气傲，觉得两人此番前去肯定要丢脸，于是便笑道：“走，咱们去凑凑热闹。” 诸葛云乐和秦凌到了冲锋营，看着那些正在训练的士兵，诸葛云乐摇摇头，像是在向秦凌吐槽，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的训练方式根本不行！看着花里胡哨没有一点真本事，中看不中用。” 秦凌听了他这样的评价忍不住笑了，不料被旁边的百夫长听到。 第790章 展现实力 百夫长听了诸葛云乐的话极其不满，疑惑极了，不知道二人是谁，便上前问道：“不知二位公子是何人？” “我们二人只是朝廷派来慰问边境的将士们的。”诸葛云乐回答道，并没有透露真实的身份。 百夫长听了心下了然，看着二人长相俊美，又是朝廷派来的，怕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吧，当即便笑了。 见百夫长笑，秦凌疑惑，莫不是他看出诸葛云乐骗他了？不对啊，他们二人并没有露出破绽，便问道：“不知这位先生笑什么？” “在下是这冲锋营的百夫长，这些士兵都是我训练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二位一来便说这训练有问题，不知有何问题？”百夫长不屑道。 诸葛云乐听他这样说也不避讳，直言道：“这些把式对我而言不过是绣花拳头罢了，并没有什么真本事，若是真的同蛮族打起来，让他们去冲锋陷阵，那将会必死无疑！” 百夫长一听，当下便怒了，觉得诸葛云乐是在羞辱自己，毕竟底下这群士兵都是自己教的。诸葛云乐这样说，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下便道：“既然公子这样说，不如你我二人来比试一番如何？” 士兵听了纷纷起哄，他们也觉得诸葛云乐有点太狂妄了，训练这么久，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是绣花拳头，自然是不服气的，于是都停下了手中的训练，围观诸葛云乐和百夫长。 “来一个，来一个…”底下的士兵起哄道。 诸葛云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里想着这些人真是冥顽不灵，嘴上答应道：“好啊。” 百夫长便开始比划起来，刚上前抬起腿准备跳起来打诸葛云乐，不料诸葛云乐眼睛闭着动都不动一下，百夫长心里还在奇怪，但也没有停下腿上的动作，以为诸葛云乐真的是个花瓶。 不料当百夫长飞身前来准备动手的时候，诸葛云乐突然眼睛一睁，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不过力道不大，百夫长定了定便站稳了。 秦凌知道诸葛云乐故意没有用劲，为了给百夫长留面子，他并不是来挑事的，只是来提出建议，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训练方法是错的。 众士兵见自己的百夫长败了，而且还是被秒杀，都心里一惊，不敢做声。 百夫长面上有些不悦，原以为是朝廷派来的绣花枕头，不想竟这般厉害，闭上眼睛只用耳朵便能猜测出敌人的方向，这样的脑力和眼里，不是常人能有的。 本来秦凌憋的好好的，给那些人留面子没有笑出声，这时诸葛云乐转头向秦凌一挑眉，秦凌便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见大家都在看自己，特别是百夫长那个表情，秦凌更忍不住了，开始夸起了诸葛云乐:“不是我说，我身边的这位公子，能文能武，当真是一个奇才，百夫长你和他比，怕是自讨苦吃！” 诸葛云乐听到秦凌夸自己，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这下百夫长可不开心了，觉得在士兵面前丢了面子，脸色有些不好:“这位公子可不要再说大话了，看二位这细皮嫩肉的样，怕是养尊处优惯了，牛皮可不能吹大了，我既然是这冲锋营的百夫长，他们这些人自然就归我管，二位还是不要再插手训练的事了。” 秦凌听了脸色一黑:“呦，这是被人打输了不服气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呢，啧，这有些人呐，明知道自己技不如人，还不敢承认，说别人吹牛皮，这面子往哪搁呦。” 底下的士兵都知道秦凌这是在说百夫长呢，但又都不敢做声，百夫长看见众人探究的眼睛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去训练！”说完便没好气灰溜溜的走了。 秦凌见状粲然一笑:“嘿嘿，我们赢了。” 诸葛云乐看秦凌一脸娇憨的模样，宠溺极了，“对啊，我们赢了。”说完二人便走了，一前一后回了自己的营帐。 将军躲在一棵大树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诸葛云乐打败百夫长他看见了，想不到他武功竟然这么好，是时候得比比了，想着便吩咐身份的指挥使道：“晚上去请公主和大将军过来，说我准备了酒席，为他们二人接风洗尘。” 指挥使一脸疑惑，却不敢多问，只得答应。 这边诸葛云乐和秦凌正在营帐里面说笑，秦凌夸奖诸葛云乐今日在冲锋营打趴百夫长真是帅呆了，诸葛云乐满眼都是宠溺，看着她在那高兴的手舞足蹈，突然有小兵来报指挥使来了:“大将军，公主，我家将军有请，说晚上准备了酒席，为二位接风洗尘，届时还请二位赏脸。” 秦凌一脸疑惑，不知道这将军为何突然变了态度，诸葛云乐倒是面色平平:“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我和公主自然会去的。” 指挥使听了诸葛云乐的话道：“多谢公主将军，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待到指挥使一走，秦凌便忍不住问道：“为何这将军突然性情大变，早上还瞧不起我们，现在竟然特意设酒席为我们接风洗尘，不会是鸿门宴吧？” 诸葛云乐听了“噗嗤”一笑，想着她这小脑瓜里面一天装的都是些什么啊，解释道：“不是这将军突然性情大变，我猜定是今日他也去了冲锋营并且目睹了一切，不过没有露面罢了。” “那为什么要设宴请我们？”秦凌反问。 “恐怕是想和我比试比试吧！”诸葛云乐眼睛一眯若有所思的说道。 晚上天刚蒙蒙亮，便有人来请秦凌和诸葛云乐过去，将军早早迎在外面，见二人一道便开口:“之前我的态度不太好，对二位多有冒犯，还请你们不要往心里去，今日设宴就当是我给二位赔不是了。” 诸葛云乐微微一笑:“将军哪里的话。” “听说今日将军和公主去了冲锋营，还和百夫长比试了一番，不知在下可否和大将军一比高下？”诸葛云乐一听，知道他是忍不住了，到底是武将，饭还没吃就开口了，没有一点耐性，当即便道：“自然可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诸葛云乐和将军打成平手，但是将军心里清楚，这是诸葛云乐给他留了面子，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往后还是需要威严的。 第791章 使坏 想罢将军微微一笑:“大将军好武力啊！” 诸葛云乐听得出来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赞叹，当即也笑了:“将军谬赞了！” 百夫长在一旁看着，这才知道秦凌和诸葛云乐原来是皇上钦点的公主和将军，也知道这诸葛云乐是真有点本事。 秦凌一咧嘴，她知道这不是诸葛云乐的真实水平，那是为了给将军留面子，也没揭穿，毕竟他们走了以后还是由这位将军留下来治军的，不能拆人家台不是，她只是有点受不了两位将军这样虚来晃去的商业互夸。 当即便调侃道：“你们二位比完了，我也饿了，再不进去吃，怕是将军准备的酒菜就要凉了。” 那将军一听笑了:“公主说得极是，二位请入席。”说罢便请二人进帐，样子极为恭敬，百夫长跟在身后。 诸葛云乐和秦凌相视一笑，知道目的已经达到。 三人就坐后，坐在主位的将军便开口了:“在下惭愧，今日才知道石兄实力非凡，之前多有得罪，抱歉抱歉，这杯酒算我敬你的。”说罢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诸葛云乐点头致意，并没有同他一起喝，这将军也不介意，放下手中的酒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百夫长道：“今日在冲锋营的事我也知道了，石兄对将士们的训练不太满意，在下想听听石兄你的意见。” 诸葛云乐笑道：“我不是对将士们的训练不满意，是他们若是一直这样练，只会停留在初期，没有一点长进，有些死板罢了。” 将军听了知道有门儿，立马眉开眼笑道：“那石兄有何高见啊？” “依我之见，军中制定比武模式，对输赢者分别实行嘉奖和鼓励，若是输的太惨也会有一定的惩罚，这样便可以利用士兵们的好胜心和上进心，来提升他们的实力了。”诸葛云乐悠悠道。 听了诸葛云乐的话，站在一旁的百夫长不愿意了，他刚才看见诸葛云乐和将军你比武，虽对中午那事输的心服口服，但现在提及将士们训练一事，认为和之前训练大相庭径，便有些不高兴。 “大将军此法之前从未用过，现在大战在即，突然改变练兵制度怕是有些不妥。”百夫长言之凿凿。 秦凌冷笑一声讽刺道：“若是按照以前的旧法，此战必输无疑，百夫长莫要顽固，应打破常规才能获得新知。” 将军听了几人的话，思量再三决定试用几天:“既然这样，不如就先试几日，若是效果好日后便一直沿用此法，若是没有进展，便另做打算！” 百夫长见将军这是答应了，认为诸葛云乐是为了中午的事故意跟自己过意不去，便记恨在心。 将军顿了顿又道：“那这几日练兵之事就交给石兄监督了！” 诸葛云乐喝了一杯酒道：“这练兵之事还是交给公主吧，公主聪慧无比，深的当今圣上信赖。”说完向秦凌挑眉好似邀功一般。 秦凌白了他一眼，也不做声接着吃菜。 倒是这将军一脸疑惑，问道:“公主一届女流之辈，千金之躯，怎能去管那群糙老爷们儿！” 诸葛云乐笑了:“将军可别小看她，公主的武力不必我差！” 将军听了大吃一惊，对这二人又多了一分敬畏之意:“那就让百夫长协助公主进行监督吧！” 百夫长听见将军让自己和秦凌实行诸葛云乐的方法，心里一阵不爽，但也不得不答应。 酒足饭饱后诸葛云乐和秦凌便离开了主帐，去往自己的营帐。 “去了蛮族那边，一切小心，切不可意气用事，不可乱来。”秦凌一想到诸葛云乐要去打探敌情，便一阵担心，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 “我会的，你乖乖等我回来便是了。”诸葛云乐一脸温柔，说着还抬手揉揉她毛绒绒的脑袋让她宽心。 “好，我等你回来。”秦凌钻进他怀里。 诸葛云乐脸上满是柔情，将她搂的更紧了:“我走的这几日，你要注意那个百夫长，今日之事他必定会怀恨在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万事小心，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我知道了，放心吧，他那点雕虫小技，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秦凌不屑一顾。 “好好好，我知道你聪明，但也要小心，不要让我担心。”说着便掰起秦凌的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秦凌看着诸葛云乐眼里满是柔情，嘿嘿一笑，从诸葛云乐怀里跳下去，“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说着边上了床。 “你是我邀请我吗？”诸葛云乐一脸坏笑，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谁邀请你啦，外面可有人守着，你不要乱来哦！”秦凌调侃道。 诸葛云乐“噗嗤”一笑:“你这个小滑头！好好休息，我走了。”说完便出了营帐。 第二日一早秦凌还没醒来，诸葛云乐便走了。 待到秦凌起床后有婢女进来，“公主，奴婢翠儿是石将军特意留下服侍您的。” 秦凌看着眼前的婢女才知道诸葛云乐已经走了，后悔没有早起送他一程。 “将军走时说公主醒来定然会饿，便命人准备了这些饭菜。”翠儿如是说道。 秦凌一看桌上全是她平时爱吃的，心里一阵暖意。 用过早膳，秦凌便换了男装去了冲锋营，到了以后才发现百夫长已经早早在那了，秦凌向他们介绍了规则，分成两个一对开始操练。 百夫长借着士兵对自己的服从，处处和秦凌作对让她的计划难以实施，先是让士兵们不听她的，后来看将军派人来查看便来暗的，让那些士兵用那些虚来晃去的招式，表现出对赢了的奖励不感兴趣的样子。 秦凌见状，知道是百夫长故意找事，便亲自加入阵营训练:“我看各位将士都像没吃饭一样有气无力的，既然这样，我便同你们比一比，我愿意以一敌众，你们不用怕伤着我，我只是希望你们可以突破自我，谁想来尽管来吧！” 顿了顿又道:“若是打赢我，不但没有惩罚，还有奖励，就看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792章 进步 众将士一听便觉得秦凌十分跋扈，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竟说出让他们一起上的那种大话。 于是便都不客气了，一起上准备打趴秦凌，结果飞身而出几十人，竟一个个都被秦凌打趴下。 众人大吃一惊，就连百夫长也大吃一惊，秦凌也不意外，就像是早知道自己会赢一般。 秦凌拍拍手道：“刚才发生的一幕，想必大伙儿都看见了，我并不是想显示自己的武艺有多高超，只是想告诉你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目标要放长远，不要总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其实也不过如此，你们可有什么不服？” 众人纷纷摇头:“小的们输的心甘情愿。” 秦凌满意的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以后就更要勤加练习，你们过来，刚才的招式如果再改变一下就会好很多。”说着指了指刚才被她打败的那些士兵。 于是秦凌一一给他们指导错误。 “你，下次腿上和胳膊上要多用点劲儿，招式是有，但是力气不够！” “你，以后多练练反应程度，若是思维机敏便能出奇制胜。” “你，下次长枪不要这样拿，这样容易给敌人留下可趁之机，是万万致命的，应该这样…” 秦凌指导了众士兵的错处，恍然大悟，纷纷感谢秦凌。 “多谢公子，被公子一指点，顿时感觉好了许多。”一名士兵道，旁边还有许多人在附和。 都觉得秦凌十分了不起，顺带着对她恭敬起来，一个个都积极配合秦凌训练，秦凌这才觉得他们是真的顺服了，百夫长见状，气愤极了，士兵们都只听秦凌的，不听他的，于是便气愤离开。 不出几日，大家有了大幅度提升，这天秦凌正在用早膳，翠儿进来禀告:“公主，将军来了。” “快请将军进来。”秦凌不知道这将军突然到访有什么原因，也没有多想，只让婢女请他进来。 看到将军进来，秦凌起身行了一礼:“将军快请坐。” “听说公主前几日在冲锋营大显身手，几十个士兵都不是您的对手，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将军一脸恭维。 秦凌假意一笑:“将军谬赞了，我那不过是雕虫小技，跟将军的功夫相比，那些根本上不得台面。” 将军听到秦凌夸自己，笑意更浓了:“多谢公主夸奖，不知公主用完早膳以后有何打算？是要去冲锋营吗？” “正是，将军可要一同前去？”秦凌邀请道，她这才知道这将军大早上不在自己营帐待着，跑来自己这里是干嘛来了，原来是为了看自己这几天的训练成果啊！ 将军脸上堆满了笑，“在下正有此意。” “那将军等我用完早膳再换身衣服吧！”秦凌道。 “好好好，公主慢慢来就是，我不着急。”将军坐在一旁喝着翠儿奉上的茶水，看着秦凌的相貌，只觉得好似天仙下凡一样，这样美貌的女子，当真如指挥使所说有能力把冲锋营的那群士兵训练的那样好？将军心里还是有些不信的，所以打算亲自去瞧一眼。 秦凌用完早膳，“将军先去帐外等我吧，待我换身衣衫就走。” 将军听了连连点头:“那我就在帐外等着公主了。”说完便出去了。 秦凌接过翠儿早已给她准备好的男装换上，出了营帐。 将军一脸好奇:“公主一个女娇娥怎么老穿男人的衣服？” “我一介女流之辈，出入在这军营多有不便，还是男装随心些，我们走吧。”秦凌解释道。 “公主说得是。”说完便跟着秦凌的步伐向冲锋营走去。 “出了营帐将军还是称我为秦公子吧，也对得起我这身衣裳不是。”秦凌提醒。 到了冲锋营，一众士兵看见秦凌和将军纷纷问好。 “将军请便吧！”秦凌示意他。 “秦公子教导你们也有几日了，今日本将军是来验收成果的，都拿出看家的本领来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天到底长进了多少！”说完将军便站在一旁，准备看这些士兵的训练成果。 众人都胸有成竹，没有一丝一毫害怕的样子，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几天是学到真本事了。 待到这些士兵操练完，将军看的是喜笑颜开，大声称赞道：“好啊，好啊，想不到短短几日竟有这样的收获，以后大家应该更加努力才是。” 士兵们纷纷答应，心里也十分高兴自己的进步。 秦凌在一旁看了也很满意，孺子可教也。 将军转身一脸笑意道：“二位真是老天派来的神人啊，几天时间他们就能有如此大的长进，当真是了不得，对了，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石兄了，他去哪了？”将军想到已经几天不见诸葛云乐的人影，便忍不住问道。 “石将军去了哪，我也不太清楚，想必是干什么别的事情了吧！现在咱们的士兵进步很大，只是不知道这边境蛮族到底是怎样一类人，咱们好做做打算。”秦凌趁机向将军打听一些边境蛮族的事。 将军见他俩有这般本事，便不拿他们当外人了，直说道：“那群蛮夷之人，屠村都是常有的事，见到年纪小的女子便掳了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秦凌叹了口气:“也真是苦了他们了！既然皇上已经下了旨，定不会轻饶那帮混蛋。”心里也庆幸，幸好当时没松口，不然嫁过来这辈子就完了。 晚上秦凌正在正在帐中研究地形图，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当下一惊，随即便也安心了，那手的感觉和身上的味道太让她熟悉了，是诸葛云乐回来了。 秦凌也不让他放开，任由他捂着:“你怎么才回来，都好几天了。” 诸葛云乐嘴角勾起一抹笑:“是你想我了吗？” 秦凌脸一红，掰开他的手。 “不与你开玩笑了，正事要紧，我得了蛮族的军事布防图，咱俩先去找将军商议一下。”诸葛云乐道。 秦凌点点头表示答应，路上给诸葛云乐将来这几日军营的进展，诸葛云乐直夸她聪明。 将军营帐中，将军看到诸葛云乐回来一阵好奇，“石兄这几日是去了哪里？怎的连影子都见不着。” “将军先不说别的，你且看这是什么！”说着诸葛云乐把手中的布防图递给将军。 将军打开一看惊讶极了，竟然是蛮族的军事布防图，被他给临摹下来了。 急忙吩咐手下叫各军营管事的过来。 等到人都到齐了，大家一起商议，诸葛云乐开口道：“对付蛮族，要智取，切不可和他们硬碰硬，我觉得火烧主事营这个方法可行！” 第793章 偷袭 大家听了，觉得这个方法或许可以，而且布防图都在这了，就都同意了诸葛云乐的说法。 将军见状道：“既然大家没有异议的话，那就决定了，明天晚上夜袭蛮族军营！” 大家纷纷认同，坐在暗处的百夫长却不这样想，冲锋营一事他觉得秦凌和诸葛云乐抢了他的风头，现在冲锋营的士兵都不听他的，心中记恨着二人，想着如何才能除掉他们，突然眼光锁定了将军手中的布防图。 待到众人都散去后，百夫长偷偷溜出军营，向着蛮族军营跑去，被蛮族士兵拦下:“什么人？” “我是来找你们可汗的，还请二位高抬贵手让我见可汗一面。”百夫长道，他有点害怕，毕竟深夜，独自一人独闯敌方军营，万一被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两个拦下他的士兵互相看了一眼，这人来的方向，正是中原军营的方向，万万不可大意，先去禀告可汗再说吧，于是其中一个进去禀报可汗，另一个在外面守着他。 蛮族军营中，可汗怀里正坐了一个美姬，正在给可汗灌酒，突然有人进来:“可汗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军营外有一人求见。 可汗一听愣了愣道:“什么人会深夜来求见我？” 那人回禀道:“听守卫来说只有一人，而且是从中原的军营方向过来的，小人怕其中有诈，可汗还是小心为好。”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进来吧，纵使他有什么诈，也不敢我的地盘上撒野。”可汗不屑的说道。 于是那人便领了旨去营帐外把百夫长领过来。 百夫长跟着那人一路上越走越远，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于是道：“这位将军是要带我去哪？” 那人回答道：“你不是要去见我们可汗吗？” 百夫长心里这才定了定，到了可汗的营帐外，百夫长理了理凌乱的衣衫走了进去。 “来者何人？”可汗坐在主位问道。 “小人是中原军营的一名百夫长，特有一事要告诉可汗。”百夫长心里有些没底，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只是想不用秦凌和诸葛云乐有好日子过。 可汗听了他的话一脸疑惑，隔壁军营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过来？莫非不是有诈？但一想若是有诈，也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了，便开口道：“你且说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小人这里有一则消息，不知可汗可否愿意听？”百夫长道。 “什么消息,你且说吧，若你所说都是真的，必然重重有赏。”可汗道。 “我方军营新得了一张贵军营的布防图，将军已经定在明晚偷袭贵军营！”百夫长自信道。 可汗听了大为惊讶，但又有点不相信，于是问道：“你有何理由让我相信你所说都是真的？” 百夫长道：“因为小人亲眼所见那张布防图，刚才有副使带小人进来见可汗，一路上小人也看见了一些场面，和那布防图上图上所画，并无二致。” 这下可汗更惊讶了，意外还有悄无声息出入蛮族的高手。 “既然你今晚冒死求见，那我就且信你一信。”说着便叫来一名画师，吩咐道:“你仔细画下这个人的长相，不能出一点差错，人人看见这幅画像，就能认出人来。” 说罢又转头对百夫长道：“你若是敢骗我，到时候我便把这张画像送去你方军营，看你们将军怎么处置你！” 百夫长听了吓得一哆嗦:“小人绝对不敢蒙骗可汗！” 可汗冷哼一声：“不敢最好。”说完让人把百夫长带出去。 百夫长见心愿已经达成，便又偷偷潜回军营。 待到百夫长一走，可汗便找来副将商议。 “依我之见，明晚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如果是真的那最好不过，我们也能有个防备，如果是假的，咱们顶多一晚上不休息，也没有什么坏处！”副将提议道。 可汗听了连连点头，只夸副将聪明。 第二日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秦凌和诸葛云乐还有将军嘱咐好副将后，便看着副将领着一众士兵去了蛮族军营。 将军满脸笑容，“此番定会大获全胜！”说罢便回去休息了。 可第二日一早，也不见他们回来，秦凌有些急了，便去找诸葛云乐，诸葛云乐也正准备找秦凌，二人便撞上了。 “刚才有人来报，说副将带领的夜袭军中了埋伏，包括副将本人也成了俘虏。”诸葛云乐一脸焦急给秦凌解释。 “什么？”秦凌震惊，说着二人便向将军的营帐走去。。 与此同时，将军营帐中，将军也刚得了消息，一脸震惊。 “怎么会这样？”秦凌问道。 “我也不知道，布防图不会有错，那是我亲手画的！”诸葛云乐疑惑道。 “这可怎么办，现如今这副将和士兵都被抓了，万一被杀了可怎么办啊！”将军说罢两手捂着头，像是有头痛之势。 诸葛云乐和秦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离开了。 路上二人一直在探讨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都又觉得没问题，只得先想怎样可以救出那群士兵。 次日，诸葛云乐和秦凌是叛徒卧底的消息传开。 秦凌还在睡梦之中便被吵醒，“翠儿，外面发生什么了？”秦凌起身问道。 “公主快些起床吧，奴婢正在叫您呢，外面都在谈论您和石将军是…”翠儿有些不敢说。 “是什么？莫要吞吞吐吐”秦凌追问。 “是蛮族的卧底！”翠儿回答到。 秦凌听罢赶紧起床，去找诸葛云乐，没想到诸葛云乐已经先她一步去找将军了。 秦凌到了将军营帐，见将军和诸葛云乐都坐在那也不说话，自己便道：“请将军明辨是非，切勿听信谗言！” “谗言？若这真是谗言他们也就不会被抓了！确实是那个布防图有问题！” “那布防图是我亲自潜入敌方军营画的，绝不会有问题！”诸葛云乐争辩道。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罢了罢了，来人，把他们二人先关押起来，等查清楚了再说！”将军不耐烦道。 说完便有人来带走秦凌和诸葛云乐，把他们关押起来。 第794章 真相 秦凌和诸葛云乐便被这样关押在营帐中，营帐外面便有人把守着。 秦凌气急道：“这将军不分辨是非，就把你我二人关起来，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你所言极是，那布防图我敢保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诸葛云乐赞同道。 “莫不是这军营当中有叛徒，故意诬陷你我？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相信你的布防图没有问题，这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就如此行事，实在是个莽夫！”秦凌气的牙痒痒。 诸葛云乐见她这样反倒不气了，“噗嗤”一笑，“好了，还说让我别生气，我看你气的都要爆炸了，我晚上出去调查一番，门口那几个人，根本拦不住我！放心吧，没事的。”说完摸摸秦凌的脑袋想让她宽心。 一直躲在营帐背后的百夫长看见秦凌和诸葛云乐二人被关押起来，一阵解气，想要就此弄死他俩，想着便偷偷去了厨房，看见厨娘便道：“将军吩咐做点可口的饭菜，最好有粥，动作要快，还等着呢。” 百夫长吩咐厨娘弄好饭菜后，便把厨娘支开，从身上拿出一个贴身的小瓶，里面有些白色的粉状物，打开瓶盖，把那些粉末倒进粥里，搅拌均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百夫长嘴角勾起一抹狠毒的笑容，在路上随便找了一个小兵:“你把这个给早上刚关押的那两个犯人送去，将军吩咐事情没有定夺之前不能饿着他们，好生看管着，一有动静立马进去查看。” 那小兵接过饭盒便朝着关押秦凌和诸葛云乐的方向去了，百夫长在后面阴险的笑着。 “这是厨房给二位准备的饭食。”那小兵放下饭盒便走了。 秦凌看着小兵远走的背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走到桌边，打开饭盒，发现里面吃食的品种竟然还不错，虽然被关押在这里，但吃喝方面，却没有亏待他们，说起来也只能算是软禁，比起别人他们的待遇已经很高了。 诸葛云乐喜欢喝粥，看里面有粥便拿出来，给秦凌盛了些，又给自己盛了些，刚准备往嘴边送，便被秦凌给叫住了“慢着！”秦凌觉得这粥的样子有点不对。 说着便拿起诸葛云乐给她盛的那碗仔细观察，“我们平时喝的莲子粥根本没有这般黏稠。”又用勺子慢慢搅拌。 诸葛云乐放下手中的碗道：“可能是做法不一样或者是用料不一样？” “不对，莲子属性清淡，就算做法和用料都不一样，也不会这般黏稠，你等等！”说着便从头上取下一支极短银饰发簪。 诸葛云乐看了觉得好笑，“你穿男装还戴簪子不怕被人说你是人妖啊？” 秦凌听了白了他一眼:“这簪子这么短，藏在头发里面，谁看得见？现在不是派上用场了吗？” 说完秦凌拿出随身的帕子擦了擦便把发簪放入粥中，几秒钟的功夫，发簪便发黑了！ “这粥有毒！”秦凌叹了叹道。 “幸亏你发现的及时，不然现在我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诸葛云乐想起来竟觉得有些后怕，本以为秦凌是玩笑话，没想到真的有毒！ “既然有人想要毒害我们，那就说明我的猜测没有错，这军营当中必有奸细。”秦凌看着发黑的发簪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百夫长一直守在关押他们俩营帐的不远处，一直没看见有人出来，便觉得此法行不通，想来是被他们发现粥里有毒了吧，没想到这二人还挺小心警惕的，百夫长一阵气愤，白白费了自己那么多功夫。 但他又怎会就这样算了，从衣袖里拿出自己伪造的与蛮族交好的通信，偷偷往诸葛云乐之前所住的营帐走去，趁着没人注意便潜了进去，把信藏在营帐里。 藏好之后他便去找将军，将军本就因副将士兵被俘虏心情不佳，叫他来便没好气的问道：“何事？” “将军，那二人既不承认布防图有问题，我们何不去搜搜他们住的营帐？万一能搜到什么也说不准啊！”百夫长假意向将军建议。 将军听了他的话，觉得有点道理，当即便派人去秦凌和诸葛云乐的营帐里搜查:“给我搜仔细了，角角落落都不许放过！”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有人回来禀告:“回禀将军，小的们在石公子的营帐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便把它递给了将军。 将军打开一看，是一封与蛮族的通信，当下震怒，证据被搜到，按照军法应当处死。 将军当即便起身怒气冲冲的去了关押秦凌和诸葛云乐的营帐，百夫长跟在后面，一进帐将军便把信扔在桌上，“物证在此，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诸葛云乐拿起桌上的信一看，吃了一惊，秦凌也看见了，当即便明白是那个奸细想杀人灭口。 将军见二人没什么可说得，“既然你们没什么话可说，与蛮族通信，按照军法可是要处死的！” 秦凌听了一阵愤懑，开口便道：“将军先是听人说我们二人是敌军的细作，把我们关押起来，又是搜到这种信说要来杀我们的头，难道你没看见冲锋营现在的状态吗？那是谁的功劳，只希望将军别错杀无辜，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们可担待不起。” 将军听了秦凌的话也是一阵纠结，毕竟二人的身份也不简单，一个护国大将军一个公主，还是皇上钦定的，根本没有理由帮蛮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有人来报:“回禀将军，蛮族来信。”说着把信递给将军。 将军拆开一看，上面写着若是想副将和那些士兵平安无事，便用军营中朝廷派下的人来换。 将军看完便犹豫了，朝廷派来的人就只有秦凌二人了，当即便疑惑起来，干嘛蛮族费劲周折要对付自己人？如此想来，这秦凌二人便不是敌方的细作，定当另有他人。 当即便道：“石公子和秦公子是无辜的，放了他们吧！”说着便把信递给秦凌和诸葛云乐。 他们一看心下了然。 第795章 露馅 百夫长一听将军要放了他们二人惊讶极了，若是就此放过他们，那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想着百夫长便开口道：“将军不要草率行事啊，都已经确定他们是串通蛮族的细作了，这样放掉，会不会有些鲁莽？” 将军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百夫长莫要慌乱，这秦公子和石公子其实是皇上钦点来平复蛮族叛乱的，这不秦公子其实是个女儿身，为当朝慧仁公主，石公子也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大将军。” 将军说完顿了一顿又道：“且先不说他二人的身份如何，就单单从蛮族可汗刚才送来的信来看，他们二人便可以洗脱嫌疑了！” 这下百夫长疑惑了，“蛮族可汗信上说了什么？” “信上说要我们用朝廷派来的人去换被他们抓去的副将和士兵，如果他俩真是细作，这不是互相矛盾吗？”将军给百夫长解释道。 百夫长听了有些懵，一时之间竟没听懂这个道理，心里只想着秦凌二人就这样被放了，不服气凭啥他俩是官家，犯错就能这么轻易被原谅。 秦凌看了百夫长那副样子，忍不住道：“若是百夫长不甘心将我二人放出来，大可以找我俩的错处，然后继续关着！” 诸葛云乐听出秦凌声音里的不悦，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秦凌心下了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百夫长听了秦凌的口气和态度，知道她是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道：“小的不敢！”其实心里还在打着坏主意。 将军见秦凌不高兴了，赶紧道：“公主不要生气了，之前的事都是误会，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不如和大将军一起，去我那借着蛮族送来的这封信，商议一下副将和那些士兵该怎么办？” 秦凌瞧着这将军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他话里有话，便一口答应:“将军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要救出副将和那些弟兄们！将军请。” 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将军先走，秦凌和诸葛云乐紧随其后。 到了将军的营帐内，将军屏退了所有人，“想来这军营中是出了叛徒了，之前对二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说着便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诸葛云乐还了一礼:“将军莫要多想，我二人并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还是先抓出叛徒的好！” “二位可有什么高见？”将军道。 “依我之见，那人这次既然没能除掉我们，必然会再找机会，不如这样，今天晚上召集众将士在一起吃酒，我二人假意喝醉，看看会发生什么，至于这吃酒的借口，将军慢慢想吧。”秦凌慢悠悠道。 将军听了了然一笑，“公主好计策啊！” 晚上，将军借着鼓励士气开宴和众人饮酒，“今晚大家逗放开了喝，不醉不归！”将军豪迈的说道。 秦凌和诸葛云乐也是一杯一杯喝着桌上的酒，别人不知道的是，他俩和将军桌上的酒其实只是果酒而已，根本喝不醉人。 秦凌端起一杯酒，摇摇晃晃站起来对旁边的诸葛云乐道：“喝，快给我喝！”说完竟差点摔倒，身边的翠儿赶紧一把扶住。 诸葛云乐见她这样只觉得好笑，但面上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在心里笑笑，然后也装出一副醉酒的样子作势要和秦凌干杯。 将军见二人那样，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便也装作喝醉酒困急的样子，伏在案上假睡，众士兵确是真醉，平时军纪如铁，遇上这种可以释放的时候，当然不会错过了，只见一个个东倒西歪。 百夫长却是很少喝酒，将这一切都观察在眼里，纵使别人来敬酒也只是假意抿一口，推脱说身子不适。 见秦凌二人烂醉，将军也睡了，百夫长便打起了主意，只见他拿了一杯酒走近秦凌和诸葛云乐，“之前不知二位贵人的身份，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二位海涵。”说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秦凌见了心里一笑，知道鱼儿上钩了，“百夫长客气，来喝，咱们喝。”说着便要和百夫长干杯。 百夫长瞧着二人醉成这样，晓得机会来了，便道：“二位不如去我营帐小坐一会儿，咱们慢慢喝，我也好为之前的行为给二位赔不是。” 诸葛云乐和秦凌此刻定然是要配合他演戏的，放下便道：“走，去你那里，我们好好喝，喝！”说着便跟着百夫长去了他的营帐。 将军在主位上一直暗暗的瞧着秦凌他们那边的动静，看见百夫长请走了他俩，便偷偷起身跟在后面。 一路上百夫长就一直观察秦凌和诸葛云乐，只见他们二人连站都站不稳，走路都是东倒西歪，还是有点不敢确定。 到了他的营帐又哄着他俩喝了几杯，“公主将军，之前的事都是我的不对，我甘愿受罚！”说着是自己的错，可手却往秦凌和诸葛云乐嘴边送酒杯。 秦凌诸葛云乐一概不拒，全部都喝光，百夫长瞧着二人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只见秦凌坐在凳子上只往下滑，知道二人是没有抵抗能力了，便从床上偷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 将二人牢牢绑住放倒在地上，百夫长便准备出去牵马，想要把二人绑到早已准备好的马上，让他们朝着蛮族方向前进。 出帐的时候还特意瞅了一眼二人，只见二人嘴里直说胡话，嚷嚷着要喝酒，便安心的去牵马了。 看见百夫长走了，秦凌和诸葛云乐对视一笑，秦凌小声道：“他怎么出去了？” “先不要轻举妄动，既然都把我们绑了，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诸葛云乐说完又继续装傻，秦凌见了也开始嚷嚷。 百夫长回来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这下你们算是没命了，去阴曹地府里喝吧！”说着准备把二人弄出去绑到马上。 “住手！百夫长这是要去哪啊？”将军突然进来问道。 百夫长一愣，紧张的说“我…我在和大将军和公主做游戏呢！” “那帐外的马是怎么回事？”将军道。 “对啊，百夫长把我们绑了又是怎么回事？”秦凌问道。 百夫长这才回头一看，发现秦凌二人很轻易就挣脱绳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这才知道被套路了。 第796章 计策 百夫长见事情包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将军紧握双拳，额头上青筋爆出，强忍愤怒道：“万万没想到叛徒竟然是你！百夫长！你跟随我多年，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通敌卖国的事情。” 说完冷冷的看了百夫长一眼，声音冰冷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百夫长看着将军失望的眼神，急忙解释道：“将军我…”但话一开口，却不知如何说起。 这如今分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摆在了将军面前，无论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这样想着，便止住了话头。 但是看着一旁面带微笑的秦凌和诸葛云乐，百夫长好似被刺激到了一般，红着眼睛激动的指着他二人对着将军喊道：“我有什么错？就算有错那都是他们的错！一直以来我为这个军营付出了多少？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可他们呢？你不过就是因为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就重视他们！那我呢？那我呢？” 将军气极打断了百夫长的话：“够了！如今你还在别人身上找借口推托！” 秦凌看了一眼诸葛云乐，两人交换了眼神：原来是因为嫉妒啊… 百夫长失神般喃喃自语：“我没有…我没有…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因为他们！” 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加重，似有癫狂之意，突然就拔出手中的佩剑就朝着秦凌刺去。嘴里高声喊叫道：“你该死！” 这一幕来的突然，秦凌来不及躲闪，但诸葛云乐早有防备，在他刚举剑往这边冲的时候，就抽出匕首就对着他甩了过去，正中胸口。 而将军见到百夫长如此行事，仅仅顿了一秒就飞身过去一脚踢飞了他。 百夫长本就被匕首刺中了心口，此时将军的猛烈一脚，让他来不及再说出任何话，倒在地上眼睛翻了翻，接着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将军连忙对秦凌和诸葛云乐二人道歉，抱拳欠身道：“惭愧，都是本将军对属下教导无方，二位受惊了。” 秦凌忙上前抬手扶了扶将军，宽慰道：“将军不必太过自责，人心难测。” 将军虚虚的叹了一口气。 诸葛云乐对将军说：“既然百夫长已死，那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我可以伪装成百夫长的样子来取得蛮族的信任。” 将军眼神一亮：“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计策！我先去召集属下，半个时辰之后营帐商议。”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秦凌却是一脸担心，对诸葛云乐道：“这会不会太过危险了？万一…” 诸葛云乐摸了摸秦凌的头，笑着对她说：“傻姑娘，你要相信我，就算是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营帐之中，诸葛云乐将计划与众人商议后，大家纷纷赞同。 部署好一切后，诸葛云乐伪装成百夫长连夜带着假的布防图去了蛮族。 蛮族可汗听属下来报百夫长来了，连忙召见了他。 可汗见百夫长有些狼狈，便出声询问道：“深夜来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葛云乐在心里暗自笑了笑，接着面色微怒，似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回答道：“汉军那边我是待不下去了！朝廷派来的那两人处处给我使绊子…将军见他们是宫里来的更是偏袒他们！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所以特带着布防图深夜投奔可汗，希望可汗不要嫌弃才好。” 可汗一听百夫长手里有布防图，面容有些急切，忙说道：“你来投奔我们，我们求之不得！那布防图…可否一观？” 诸葛云乐心想，鱼儿上钩了，说道：“可汗说的是哪里的话，当然可以。”说要就将怀里的布防图抽出来在可汗面前铺展开来。 接着诸葛云乐对可汗又说道：“汉军如此对我，我也就顾不得什么情面了，我有一计可以令汉军大败，不知可汗是否愿意听听。” 可汗连忙道：“请讲。”丝毫不怀疑布防图的真假以及这个“百夫长”前来投靠是否真心。 诸葛云乐顿了顿，用手指着布防图上面汉军粮草的地方说道：“自古以来，粮草就是决定一个军队成败最为关键的因素，倘若我们带兵过去，趁其不备，把汉军的粮草毁于一旦，接着再出兵攻打，到时他们没了粮草，再怎么负隅顽抗，也都是徒劳，相信不出数日，我们定可以大获全胜！” 可汗一听，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连声赞叹：“好！好！好计策啊！” 诸葛云乐见此，弓腰拱手道：“若是可汗赢得胜利！再下有个请求… 可汗笑道：“请讲。” 诸葛云乐笑了笑，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对可汗道：“那…若是可汗凯旋而归，俘虏了朝廷派来的那两人，他…能不能交由在下处置？” 可汗哪里还会拒绝，对他说道：“这有何不可，只要不把他们弄死，留他们一条性命，其他的你想怎样就怎样。” 诸葛云乐像是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跪下对可汗说道：“多谢可汗，多谢可汗！” 接着可汗便召集众人，将这火烧粮仓的计划告知后。亲自带人埋伏突击，而诸葛云乐被留在了蛮族大营之中做人质。 汉军那边，秦凌早就部署好了一切。 蛮族那边才正准备对粮仓有所动作时，却发现周围全是埋伏。但为时已晚，秦凌和将军指挥着军队将蛮族一网打尽，成功的俘虏了可汗。 可汗这才知道上了他们的当，知道那百夫长骗了自己，对着将军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到时候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秦凌不理会他，命人将他关押起来，好好看守。 而诸葛云乐在蛮族大营之中，并没有依可汗所想的那样安分的呆着。 诸葛云乐先是打晕了帐内唯一的一名看守，换上他的衣服悄悄溜了出去，接着假冒可汗的名义，进到了大牢之中，接着救出了被关押的副将和俘虏们。 然后命他们伪装成蛮族的样子，潜入蛮族大营各处，依着商量好的计划，点火。 一把把火就在蛮族大营烧了起来，顿时整个大营乱做一团。诸葛云乐和众将士们，便趁着混乱离开了。 第797章 凯旋而归 京城中，这日唐青俞前去拜会父母，一进府邸，却发现整个府邸乱糟糟的，且没有守门的小厮。 心里疑惑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搞得乱七八糟，都没人收拾吗？” 接着唐青俞反应过来，心想：“不对！”再看，发现府里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仔细观察发现地上还有血迹。 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疯了一般搜寻整个府邸，一间厢房一间厢房的查看，发现偌大个唐府，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顿时有些崩溃。 接着又想起书房，脚步匆忙三步并做一步冲过去查看，却发现暗格里面的东西也不见踪迹。 唐青俞心下便已经有了答案…父母一定是被想要暗格之中东西的贼人所害！如今下落不明…暗格之中的东西也不知所踪…父亲和母亲，多半已遭不测… 想到这里，唐青俞内心悲痛不已，看着书房里熟悉的物件，想到昔日的种种场景，像是一瞬间脱力了一般，往后踉跄了两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唐青俞想嚎啕大哭，想愤怒大叫，但是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外头阳光正好，有几缕透过窗棂洒下来，映在书桌上，此时却是显得格外凄凉。 除了日头西去，桌上的阳光渐渐消失以至不见之外，整个画面好似静止一般，唐青俞就那样静静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脸上淡漠无比，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心里的痛，却不减分毫。 一直到月亮升起来，唐青俞才好似刚刚回过神般，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双腿早已麻木没有知觉。 半晌，双腿缓过来后，唐青俞慢慢站起来，走到书桌旁，伸手拂过桌面，眼神复杂，声音低沉嘶哑：“父亲，母亲，孩儿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 次日，唐青俞便为父母举办了葬礼。 而皇宫里，表面上虽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其中却是暗潮汹涌。 皇太后见皇上身边得力的助手纷纷都已被派遣出去，且秦凌这个最大的祸患也不在身边，现下身边无人顾及，便生出了其他的心思，私下里开始笼络权臣，想要维护自己的地位。 皇太后借着身体不好的缘由，请着各个大臣夫人进宫陪侍，然后借着陪侍这个理由，给大臣的夫人们大量的赏赐。 女人们总是偏爱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多些的，于是轻易的，一些人便得了太后的收买。 接着皇太后再让这些女眷们，时不时地在那些臣子的耳朵边吹吹枕旁风。 再加上如今这朝中形势，自然而然的，皇太后便笼络了一批人，其中不乏一些在朝中还颇有地位。 盛无羡就是其中一个，但他却并不是皇太后靠女眷笼络的那一批，而是想着皇上偏爱秦凌，心存不满，于是也站在皇太后一边。 这日上朝时，盛无羡上奏道：“秉皇上，皇太后，这边关战乱，到如今还未平息，于民生，于国计，实是不妥啊，臣认为若是当初同意和亲之事，便也无需如此大动干戈了，皇上当时拒绝可汗，此举着实有些思虑不周。” 盛无羡便是意在利用边关战乱无休，进而引起皇上治国无方的话题。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那些已经得皇太后收买的大臣纷纷响应起来。 吴尚书接话道：“臣觉得，盛大人说的颇有道理，当时臣也是赞同和亲之举的，可皇上宁愿派兵镇压也不愿用和亲这一本万利的方法，如今…” 顿了顿微微一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都快月余了，还不曾传来胜利的消息…”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止住了言语。 底下朝臣议论纷纷： “是啊，这劳民伤财之举，实在是没有必要啊…” “皇上是有些思虑不周了…” “嘁，说好听了是思虑不周，往深了讲，这可是治国无方…” “嘘，你小点声音，也不怕被有心人听见…” “这有什么好怕的…你我有皇太后撑腰呢！任他是谁，敢轻易动我几位？” “是啊…” “我看这朝中，怕是要翻了天咯…” 皇上见下面议论不止，且众位大臣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决定的责怪与不满，心里暗自不爽。 皇太后在一旁听政，听得下面议论纷纷，嘴角往上是一翘再翘，但未免被别人看出太过高兴，也是将嘴角一压再压。 此时清了清嗓子，朝中顿时就安静下来。 这时皇太后出声假意帮衬皇上道：“各位大臣先不要怪罪，皇帝也是一时糊涂，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先是一句话就定了皇帝的决策失误，接着又说道：“我朝历来本讲究的也是贤者居上….”话中竟是有另选贤能的意思。 皇上听得心中愤懑不已，正在这时，殿外有人高声禀报，打断了皇太后的话：“报！” 皇上见皇太后话被打断，心中微喜，赶忙宣道：“还不快快呈报上来！” 接着殿外人快步上前，跪下喜道：“奴才参见皇上，皇太后，方才城门来报，我朝军队回来了，还带着俘虏，这一仗是大获全胜，军队马上就抵达成门口了。” 皇上惊喜，站起身来问道：“赢啦？” 那奴才继续说道：“禀皇上，赢了！公主还生擒了蛮族可汗呢！”这消息瞬间打脸众人。 皇太后一听得这个消息，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暗自捏紧了掩盖在华服下面的拳头，指甲刺的生疼，强迫自己生出三分笑意，呵呵笑道：“好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只是这笑，笑的极其勉强和尴尬。 皇上见此哈哈大笑说道：“朕就知道他们有这个能耐，好啊，好！” 朝堂上顿时又热闹起来，质疑和夸赞两相不绝于耳： “这怎么可能…” “秦凌一小小女子，竟有这般能耐！了不得，了不得啊…” 皇上高兴的不得了，当即就宣布了退朝，激动地带着部下亲自去往城门迎接秦凌他们。 而百姓们早就得了消息，欢呼雀跃的在城门两边恭候着。 秦凌一带着俘虏进城，就见到这幅景象，心中也是极其高兴，一路上呼声阵阵，好不热闹。 第798章 真实身份 秦凌本在与街边百姓挥手致意，见皇上前来迎接她，正准备下马上前行礼。 却不料下马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去，即将从马上跌落，此时发带却不慎被马背上的套索勾住了。 秦凌暗道：“这下子完了，希望不要摔的很惨”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往下落时，秦凌感受到有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接住了自己。 睁开眼，果不其然是诸葛云乐，忍不住笑着对他眨了眨眼。 诸葛云乐抱着她的手在她腰间暗暗使劲掐了她一下，小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皇上与街边百姓看的那是一个胆战心惊，见秦凌掉下马时心里猛地提起一口气，此时见她安然无恙，又猛地松了口气。 诸葛云乐一个飞身过去抱着秦凌平稳落地，与此同时，秦凌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也随着诸葛云乐的动作四散开来。 众人惊呼：“马上的将军！怎么好像是个女人？” “对呀，那分明是个女子嘛。” 皇上见此，也连忙从马上下来，边下马边吩咐一旁的公公道：“愣着干什么？赶快去看看公主有没有事啊？” 众人一听，才知道，原来马上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皇上封的慧仁公主，内心更是钦佩不已。 有位大娘更是对着秦凌和诸葛云乐道：“公主乃是女中豪杰，这位将军看着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两人是郎才女貌，不如就在一起得了，这可是天作之合呀。” 说着笑呵呵的看着周围的人，问道：“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旁人纷纷附和道：“对呀对呀，在一起得了。” 见百姓撮合自己与诸葛云乐，这些话听得秦凌有些脸红。 诸葛云乐看秦凌又脸红了，轻笑了一声，随即放开了秦凌。 秦凌离了诸葛云乐的怀抱后，公公忙跑过来细着声音问道：“公主没事吧？这千金玉体，可别磕着碰着了！奴才跟着担心都来不及呢” 秦凌笑了笑：“公公不必担心，我没事。” 说完见皇上过来，连忙上前单膝跪下，拱手对皇上道：“小女向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葛云乐也跟随秦凌屈膝道：“臣向皇上请安。” 皇上笑的合不拢嘴，连忙扶他二人起身。 嘴里说道：“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快起来，你们可都是朕的大功臣呐。” 起身后，秦凌笑着对皇上说道：“此行小女不辱皇上使命，生擒俘虏百余名，其中包括蛮族首领。” 皇上笑的眼睛都瞧不见了，一个劲的说道：“好好好”，接着又夸赞道：“朕果然没看错你们，回宫后，重重有赏！” 秦凌和诸葛云乐相视一眼，接着二人同声笑道：“那就多谢皇上了。” 一旁公公提醒道：“皇上，该回宫了…” 皇上这才反应过来：“对对，你们先随朕回宫好好休息一番，这一路奔波，定十分辛苦。” 然后就带着二人回了宫。 回宫后，皇上对二人说：“赶紧去洗漱休息一番，养养精神，晚上朕给你们开庆功宴好好庆祝一下这次的胜利。” 二人向皇上行过礼后，就随公公离开了。 晚上，庆功宴上，大家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皇上依次赏赐了一众有功之臣，这嘴笑得就没合拢过。 皇上赏赐完其他人后，接着一脸好奇的问秦凌和诸葛云乐：“一众将士们这该赏的也都赏了，现在轮到你们二人了，你们想要什么赏赐，说出来给朕听听，只要朕能满足的，定不会吝啬。” 但此时，石凌夫却说道：“皇上且慢，臣有话要说。”随即当众承认了诸葛云乐的身份，众人听此都震惊了，秦凌也有些震惊，没想到他会现在说出来自己的真实身份。 盛无羡见此，心想：好机会！嘴贱挑起一抹坏笑，乘机挑事道：“皇上，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是大罪啊！万万不可饶恕啊！” 秦凌见此，恨不得打歪盛无羡这个小人的头。 忙求情道：“皇上请三思，将军也不是有意欺瞒…还请皇上饶恕他这一回。” 太后拿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轻哼一声说道：“怎得这欺君，也分有意和无意？” 秦凌心里不耐烦这个老妖婆，面上还是恭敬：“回太后，小女方才并不是这个意思。” 诸葛云乐倒是不慌，淡淡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出征之前允诺给臣的，只要胜利就免除臣的罪，不知可还算数？” 皇上惜才，哪舍得真的降罪于他，而且就算是为了气太后，也会赦免他的。 于是配合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朕呢？此言当然算数了，朕就免了你这回。” 接着看了殿下众人一眼，复而又笑道：“都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今天是值得庆贺的日子，来，大家共同举杯，祝将士们凯旋而归！”说完一口干了手中的酒。 秦凌起身，端起酒杯，白了盛无羡一眼。 给他递了个“敬小人”的嘴型，接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盛无羡看到，又不好发作，心里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闷闷的自顾自的喝起了酒。 一番进酒过后，诸葛云乐忽然站起身来对皇上说道：“方才皇上问臣想讨什么赏赐，不知臣此时回答晚不晚？” 皇上笑着问道：“那当然不晚啦，你想要什么？告诉朕。” 诸葛云乐看了一眼秦凌，接着回答：“臣想要的，是一个人。” 皇上哈哈大笑：“怎么还跟朕卖起关子来了，此人是谁，爱卿但说无妨。” 诸葛云乐跪下，语气郑重，看着皇上一字一顿一字一顿的对皇上说道：“臣想要娶慧仁公主为妻！”说完给皇上磕了个头：“还请皇上成全。” 秦凌本还在用眼神暗暗跟盛无羡较劲，一听此话，瞬间红了眼眶。 看向跪在殿中的诸葛云乐，眼睛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心中却是温柔的一塌糊涂，心里道：这个傻子。 众人听得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响，诸葛云乐，要娶秦凌为妻？心里纷纷打起了小算盘。 接着，开始在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第799章 冷静 秦凌见此，也红着眼眶跟着跪下，声音有些哽咽，向皇上请求道：“请皇上成全，秦凌出征之前曾向皇上表示过有心上人，希望与他白头偕老永不分离，而云乐，就是小女的心上人。” 接着深深的向皇上磕了一个头，再次说道：“请皇上成全！” 裴温在一旁看着，心里及其难受，却无能为力。 明明他与诸葛云乐能力，相貌，不相上下，可这些，又有什么用。 爱情从来就不是单单依靠这些，在秦凌心里，他永远也比不过诸葛云乐。 裴温只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在诸葛云乐之前遇见秦凌。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裴温摇着头，满腔不甘无处发泄，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太后听得，心中不免思虑：万一秦凌和诸葛云乐二人成婚，那权势就更大了。 到时，事态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了，于是笑着出声阻止：“公主尚还年轻，婚配之事，怎可如此轻易就许出去？大可以在观望两年，若是再遇上合适的呢？如今还是太小了点啊。” 盛无羡与太后想的是一样的，与太后配合道：“太后所言甚是，且诸葛公子刚刚才被皇上赦免欺君之罪，此时就出言想求娶公主，未免不太妥当吧。” 两人一唱一和，其中也有群臣附和道：“皇上还请三思，太后所言甚是啊。” 秦凌跪在殿中，听闻太后这个老妖婆和盛无羡这个小人串通一气，气不打一处来。 刚准备发作，却见跪在一旁的诸葛云乐拉了拉她衣角，示意她冷静下来，只得作罢。 心里暗骂道：盛无羡你这个王八蛋!你别给老娘抓到把柄！ 而诸葛云乐却并不激动，仿佛早就料到结局会是如此。 这朝中，早就是蛇鼠一窝，但凡危及到他们利益的事，都抱成团来阻止，呵，诸葛云乐嘴角轻蔑的勾了勾。 皇上看着他二人心心相惜的模样，心里十分感动。 无奈也只能出声，答应给诸葛云乐其他东西另做赏赐，而婚配之事，只能先暂时搁置，隔后再议。 庆功宴结束后，出宫的路上，秦凌埋怨诸葛云乐“都是你，做事这么冲动！这下好了，结不成婚了！”越说越气，抬手使劲打了诸葛云乐一下。 诸葛云乐笑了，摸了摸秦凌的头，接着拿手挑着她的下巴，坏笑反问到：“这么想嫁给我啊？” 秦凌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先说要娶我的。” 诸葛云乐笑出了声，继续逗她道：“对，对，我先说的，要与你白头到老，永不分离。”说完对着秦凌一挑眉。 秦凌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甩开他的手，快步向前走去，与诸葛云乐拉开了距离。 诸葛云乐也不追，就这么慢悠悠的跟在秦凌屁股后头走着。 突然前边裴温一脸笑意的堵住了秦凌的去路，虽是一脸笑意，但裴温心里，确实一点都不好受，只是面上装的滴水不漏，心中的苦涩，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了。 诸葛云乐一看裴温过来，立马走上前将秦凌拉到自己身后，本能的护着秦凌，面无表情的看着裴温。 秦凌一见，忍不住笑了，吐槽道：“你干嘛呀，人裴温又不是什么狼豺虎豹，你拦着干什么？怕我跑了？” 诸葛云乐转头看着秦凌挑了挑眉道：“嗯？那不然呢？” 秦凌只笑，没理他，拉开诸葛云乐后，问裴温：“怎么了？” 裴温看着他俩心里头直泛酸，却还是撑着笑道：“蛮族一行可还顺利？” 诸葛云乐抢话道：“顺不顺利你没看着吗？” 秦凌一拳头就往诸葛云乐身上呼过去了，笑骂：“你有病啊你！” 接着对裴温说：“别理他，神经兮兮的。” 裴温笑里全是苦涩，说道：“没事。” 秦凌问道：“那京城一切是否安好？” 裴温点了点头，秦凌突然想起唐青俞问道：“今日宫中设宴，怎的没看见唐青俞，他人呢？” 裴温听了，突然想起了唐青俞家那回事，皱眉对秦凌说道：“你还不知道唐青俞父母过世这回事吧” 秦凌大惊：“什么？义父义母死了？…怎么会呢？” 诸葛云乐心中也有些讶异，安抚道：“我陪你去看看，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隐情呢？” 秦凌皱眉：“好，我就是担心唐青俞，这么大的打击…他一定，很难过吧…身边有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裴温也出声安慰道：“一起去看看吧，别担心了，唐兄…是个坚强的人。不会有事的” 接着三人便一同前往永安府。 还未进门，远远地便看见府上挂的白灯笼，进门之后，看着府中一片萧条。 院中的树叶落了满地，一副好久没人清扫的模样，又想起府中以前的繁华，秦凌心里难受的紧，暗暗的拽紧了诸葛云乐的袖子，诸葛云乐感受到袖子上传来拉扯的力度，伸出手握住了秦凌的手。 三人进灵堂中敬了孝义，之后秦凌见唐青俞跪在一旁，脸上被面前铜盆中的炭火照的看不清表情，便蹲下身来，将手搭在唐青俞的肩上，出言安慰道：“别难过了，只要没找见尸体，都还有希望。” 却见唐青俞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接着推开了秦凌，继续往盆里扔纸，也没有出声搭话。 秦凌心下一惊，唐青俞的那双眸子，眸光暗淡，哪里还似以前偏偏少年般流光溢彩，仿佛就只是一个傀儡一般。 刚刚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哪怕是悲伤，或者是愤怒，但这些她一点都没有看到，那双眸子就像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心里更加担心了。 秦凌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说些什么。 正准备单纯的跪下陪陪他，也当是给简夫妇二人守守灵，一旁的诸葛云乐却对她摇了摇头，说道：“给他一些时间自己冷静冷静吧。” 说完就拉着秦凌离开了前院，裴温见此，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跟着一起离开了。 第800章 满庭芳 出了院门后，秦凌还是怕唐青俞想不开，忍不住拉了拉诸葛云乐的手，对他说道：“我还是担心…” 诸葛云乐看她满眼忧虑，只得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安抚道：“这事只能靠他自己消化了，旁人…帮不了他,也无从帮起。” 秦凌叹息，回头看了一眼灵堂说道：“希望义父义母最好能活着，这样就好了，失去双亲的痛苦，任谁都难以承受，青俞兄这次，真是为难他了。”说完又低声叹了一口气。 诸葛云乐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轻的不像话，被吹散在空中，有些空灵而又哀伤的感觉：“望而不得…会比直接失去更为痛苦，这一点，秦凌，你要明白。” 诸葛云乐极少叫秦凌全名，这一声让秦凌突然从对唐青俞的担忧之中分出些神来，接着意识到诸葛云乐…从小…也没有父母…，随即对于自己刚才说的话，心里有些愧疚。 秦凌看着诸葛云乐，对他说道：“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我…不是故意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诸葛云乐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接着抬手将秦凌揽入怀中，下巴轻靠着她头顶，笑道：“没事，那些事都过去了，如今，有你在我身边就好。” 那一瞬间的脆弱消失的极快，快的好像刚才只是秦凌的错觉一般。 秦凌心中又涌起复杂的情绪，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暗自思忖：不知道以前的他是怎么过来的，但那一定…很辛苦吧，不过今后有了我，定不会再让他过以前那种生活，我会好好宠着他的。 随即紧紧搂住诸葛云乐道：“嗯，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说完在他怀里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诸葛云乐，诸葛云乐心里暖暖的，低头回望她，眼里满是温柔。 这个女人，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想着，于是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道：“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这充满爱意的一幕，看在裴温眼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往他的心里捅刀子。 裴温心中酸涩难忍，不忍再看下去，接着握拳虚咳两声，示意秦凌二人旁边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秦凌连忙推开诸葛云乐，对着裴温干笑两声，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的说道：“抱歉…”说完又红了耳根，低下头去，心中暗自诽腹:怎么就忘了裴温还在旁边呢…这一幕让别人看了去…真是…尴尬啊尴尬。 裴温突然地打断让诸葛云乐有些不爽，裴温感受到诸葛云乐不善的眼神，无所畏惧的迎了上去。 甚至还对诸葛云乐挑了挑眉，眼神示意道：“我让你秀，哼！接着秀啊！”见此，诸葛云乐的脸更黑了，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裴温心里稍微舒畅了些，向诸葛云乐努了努嘴后便不再看他，转而将话题又引到了唐青俞身上，对秦凌说：“我觉青俞父母之事，来的颇为蹊跷。” 秦凌一听，马上点头赞同：“我也这么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来得太突然了。” 裴温点头附和道：“像是寻仇，又像是专门为了什么而来，总之来者不善。” 诸葛云乐呛声道：“来者不善？你怎的看出来？” 秦凌见二人之间显而易见的火药味，心中疑惑：诸葛云乐这厮，毒舌这毛病又犯了，不过，她喜欢，诸葛云乐什么样子她都喜欢。 于是笑着对诸葛云乐说：“好了！不准在这样对裴温了，好好同人家讲话，听见没。” 诸葛云乐白了裴温一眼，没有说话。 秦凌眯了眯眼对裴温说：“裴兄不要与他计较，他今天心情不好。” 接着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去这院中查看一番，若是有什么发现，那就更好了，说不定也能帮上青俞什么忙。” 说完也不等诸葛云乐答应，就拉着他的手走往简老夫人房间那边走过去。 嘴里嘟囔着：“那我们先去义母房中看看。” 裴温苦笑一声，随即抬脚跟上。 三人进到简老妇人房间后，发现房中并无异象。 仔细查看了一番，也没有什么收获，正准备往外走时，竟意外叫秦凌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只异域款式的耳坠，秦凌唤到：“你们快过来，看看这只耳坠，总觉得有点问题。” 裴温和诸葛云乐听见秦凌的呼唤，赶忙过来一探究竟。 秦凌看着那只耳坠疑惑道：“这只耳坠不似中原款式，且款式偏年轻化，应该不是简老妇人所佩戴的样式，而且只有一只…” 裴温脱口而出道：“会不会是什么人遗落下来的！” 诸葛云乐看了裴温一眼，赞同道：“有可能，既然是遗落，那极有可能与凶手有关！” 秦凌看了裴温和诸葛云乐一眼，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会不会和当初我们在山庄见到的蒙面女子有关系？” 诸葛云乐盯着那只耳坠，皱了皱眉头说道：“倘若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她们一定是冲着满庭芳而来。” 秦凌面露纠结道：“又是满庭芳，那我们要不要将此发现告诉青俞兄？” 裴温刚出声道：“还是先不…”却被秦凌的惊呼打断：“唐青俞！” 裴温一转头，发现唐青俞就站在门口。 心想：想必刚才的对话，都让他听到了。 唐青俞眼神之中透出的强烈杀意，让秦凌既害怕又担心。 忍不住出声道：“青俞，你…” 唐青俞敛了敛眼神里的杀意，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凌，对她说道：“我没事。” 接着看向梳妆台上面那只异域耳坠，眼里的杀意更加强烈了。 随即对着秦凌一行三人说道：“我会将此事依法处理的，你们不必太过担忧。” 唐青俞虽然这么说，却并未让秦凌宽心，心底的担忧反而更加浓烈起来。 但秦凌却还是迎合道：“对，交由官府处置可能更加靠谱，你也可以稍稍宽心一些。” 秦凌说完见唐青俞表情还是那么淡漠，扯了扯诸葛云乐的衣袖。 诸葛云乐知道她担心唐青俞，懂她的意思，便小声说:“陪陪他吧，等他处理完我们一同回京。” 秦凌听了连忙点头。 接着秦凌三人在帮助唐青俞处理完简氏夫妇的后事之后，便和唐青俞一起回到了京城。 第801章 秘洞 太后眼见着皇帝的权势只增不减，心中愈发着急，但是却又想不到好的办法来制止这一现状，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盛无为。 想到这里，太后立马乔装打扮一番，办成宫女模样，借口出宫办事，趁人不注意，便偷偷去了御花园的秘洞。 盛无为正在洞内打坐，听见有脚步声睁开眼一看是太后，便起身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又自己个儿过来了？不怕给招人耳目？要是真急着要见我，托人带个口信不就得了…真是…何必亲自跑着一趟呢？” 说着给自己和太后倒了两杯茶，太后一副焦虑的样子，对盛无羡说道：“无为哥哥，哀家实在是没办法了，皇帝这权势一天比一天大，我…我心里着急啊，不得已这才…你帮哀家想想办法…” 盛无为心中本就气闷，一听太后此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知道想个法子往皇帝身边派人吗？这种事情也要来找我商量？选秀你能不能做主？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稍微自己动动脑子？” 太后被这几个反问句问的一脸懵逼，还从没人敢跟她这样说过话，心中也有气。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是有求于盛无为，且他还是自己喜欢的人，便忍下了这口气。 仔细一想，诶，对呀！为什么不借着选秀的由头往皇帝身边塞人呢？如此岂不是更好控制他？今天这一趟真是没白跑。 而黄远师兄妹二人正准备找盛无为商议入宫的事宜，也来了秘洞。 却正巧将太后与盛无为二人的秘会撞了个正着。 黄远兄妹二人也不见外，走到桌前就自顾自的坐下了。 接着黄远对盛无为道：“盛大人好雅兴，品茶赏花两不误啊。”说到赏花的时候，还瞄了太后一眼。 盛无为心里气闷，没那心思跟他绵里藏针的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黄远呵呵笑了笑，道：“想拖盛大人帮在下在朝廷之中谋个差事。” 盛无为冷哼一声：“这官职岂是你想要就能有的？阁下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了吧。” 黄远无视盛无为那语气里的怪腔怪调，喝了口茶，看着盛无为道：“倘若我手里有满庭芳呢？不知这官，谋的还简不简单了？” 盛无为见黄远拿满庭芳来威胁自己，而自己却不得不从，心里更生气了。 憋着气对黄远说道：“简单！”随即又转头对太后说道：“烦请太后娘娘安排下这事！” 黄远一听盛无为这意思是同意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那就劳太后和盛大人费心了。” 盛无为见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就头疼，只想让他们马上离开，于是看了眼太后和黄远，说道：“我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您几位就看着办吧，愿意留着在御花园赏花就赏花，不愿意留就自己个儿走，恕不远送。”随即一拂衣袖，面色不愉的进了秘洞深处。 盛无为倒是真不怕黄远生出什么幺蛾子，毕竟双方在朝廷和满芳庭之间，互相牵制，谁也不会放肆。 盛无为走后，太后也道：“哀家也不宜在此逗留，先行回慈宁宫了，官职之事，你尽管放心。” 黄远拱了拱手道：“多谢太后。”接着太后便匆忙离开了。 黄远师兄妹二人相视一笑，片刻之后，也离开了秘洞。 事后，太后借口头痛，派人出宫去请黄远过来为其诊治。 其实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就是想借此找个由头让黄远进宫成为御医。 上朝时，太后便假装无意中提起此事：“哀家之前头疼的厉害，整个太医院竟无一人治得好哀家！” 太医院御史一听太后此话，连忙跪下磕头道：“请太后息怒，是臣等无能。”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御史起来说话。 接着说出自己酝酿已久的言辞：“见哀家的头痛总也是治不好，前些日子宫里的嬷嬷为哀家推荐了一个人，名叫黄远，哀家看此人能力不凡，这太医院治不好的病，他倒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哀家决定召他进宫来成为专为哀家治病的御医。” 太后一众党羽在堂下狂拍马屁：“太后圣明，愿太后福寿安康。” 皇帝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清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忍不住出声质疑道：“母后此举，未免太过轻率了，那人还不知是何身份来历…万一医术不精伤着了母后可怎么办？这可是大事啊！” 太后冷哼一声打断皇上的话道：“皇帝多虑了，来历不明的人哀家断不会轻信。” 说完顿了顿话头，笑了笑，接着状似无意说道：“话说，皇帝这到了该选妃的年纪了，这后宫不能一直空着啊，皇帝你说是不是？” 还没等皇上回答又道：“不知各位大臣有何见解啊？” 盛无羡带头回道：“臣觉得，选妃是一件好事，即可以充盈后宫，还可以选贤内助帮助皇上打理后宫大小事物，是件大喜的事啊。”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议：“盛大人言之有理。” 而此时客栈之中，秦凌一行人坐在桌前。 唐青俞一直面无表情的拨弄着那枚简老夫人房间发现的耳坠，秦凌觉得自从他父母过逝后，整个人就变得异常沉默，虽然这事对自己打击也挺大的，那么好的两个人，就这么没了，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 看看唐青俞现在不爱笑，也再不像以前一样开朗，大多时候都是静静的坐着，看着就是一副忧郁沉闷的样子，心事重重，也不爱跟人说。 秦凌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过了唐青俞手中的耳坠，将它收起。 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推测：“那二人夺了满芳庭，若是炼制药材必定需要名医，不如我们沿着京城的医馆挨家探查，若真是如此，总能查到一些线锁。” 秦凌本还想继续说下去，只见唐青俞蹭的一下站起来，让秦凌吓了一大跳。真准备出声询问有何事的时候，唐青俞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秦凌面露疑惑：“他这是要去哪啊…” 诸葛云乐笑着摇了摇头：“我猜他一定是去搜查了。这个急脾气…” 第802章 线索 唐青俞一出客栈门，想着秦凌方才的话，便立刻往官府前去。 接着借口捉拿贼人派官差前去挨家挨户的搜查，一时之间搞得城内人心惶惶。百姓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番搜查下来，却没有任何线索，最终一无所获。 翌日早朝时，便有大臣不满唐青俞轻率的行为参奏唐青俞：“秉皇上，臣有本启奏。” 皇上回道：“说。” 接着大臣言辞激愤，噼里啪啦说了好一大堆：“昨日唐大人派兵挨家挨户搜查，说是城内有贼人，一番动静下来，惹得百姓提心吊胆的，结果不仅没抓到所谓的贼人，连一丝线索也不曾找到，臣认为唐大人此举实在是不妥当，私自出兵，也并没有向上汇报，这不是没拿皇上您放在眼里吗？还请皇上定夺！” 唐青俞本不欲无他过多计较，见这老头儿眉飞色舞的说了半天也没有停下的趋势，这才抬眼睨了他一眼接着上前一步拱手对皇上说道：“启禀皇上，微臣此举虽是不妥，但也是为了百姓的安慰着想，情急之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顿了顿又道，若真如这位大人所说，先上报，等消息来了再出兵，万一贼人逃跑了怎么办，万一造成更大的伤害了怎么办？这个责任，又该谁来担？请皇上明鉴。” 接着又一位大臣上前说道：“皇上！若真如唐大人所言，那还要这条条的律法又何用？轻易出兵，又将皇上的威严放在哪里？” 唐青俞心里不爽：这几个老头今天是吃错药了？非得跟我杠还是怎么滴，正准备出声据理力争回去的时候。 皇上开口了：“好了好了，众位爱卿不要争论了，事急从权也是可以的，唐大人此举也是情有可原，他也是为了百姓乃至整个京城的安慰着想，无妨，无妨。” 那几个老臣一见皇上帮唐青俞说了话，只得说了句：“皇上英明”接着讪讪的都闭上了嘴，只是面上有不忿之色。 见此唐青俞心里冷笑一声，对皇上道：“臣多谢皇上体谅。” 下朝后，唐青俞郁闷没有寻得贼人踪迹一事，于是一路上闷闷不乐。 回了客栈后，秦凌见唐青俞一脸失落，便安慰道：“没事的青俞兄，慢慢来总能找到贼人线索。” 说完给他倒了杯茶，唤他过来坐下：“来，过来坐下先喝杯茶，缓缓心情。” 想到派兵全城搜捕却搜查无果这事，秦凌有些疑惑，不应该是这样啊。 若是二人真需要医术高超的人相助炼药的话，怎么可能会一点踪迹都找不到呢。 除非…除非…除非之前的推断有误，秦凌突然脑子里有了想法，一拍桌激动的说道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唐青俞本来气闷，喝完茶在沉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结果被秦凌一拍桌，吓了个激灵。 手中的茶水不慎洒了些出来，唐青俞抬眼不满的看向秦凌，眼神中全是责怪：“咋咋呼呼的，你干嘛啊？” 诸葛云乐见此低低的笑出了声，遭到了秦凌和唐青俞二人的白眼。 秦凌意识到刚才自己动静太突然了，笑了两声，对唐青俞说道：“对不住啊，我刚才就是想到一个之前没考虑过的问题，心里有些激动了。” 唐青俞见秦凌这样说，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秦凌一脸神秘兮兮的对他二人说道：“你们说，万一不是他们需要找医术高超的人，而是他们本来就医术高超所以才不用纠结找人帮忙这个问题，那在医馆搜寻不到踪迹这回事，这么想是不是会更加行得通。” 诸葛云乐听秦凌这么说，也想到之前简老妇人跟自己提过的一件事，便告诉了秦凌与唐青俞：“听你一提，方才我突然想起之前简老妇人曾经无意之中与我提过，她曾经有过两个徒弟…所以我猜测，这两个徒弟有很大嫌疑。” 秦凌点头：“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会医术，还清楚的知道满庭芳在哪…” 唐青俞听二人这样说，心中恍然大悟。 根据自己的记忆和线已经得到的索，在脑海中推断一番后，就已经确定了，凶手就是这二人。 于是对秦凌和诸葛云乐说：“你们猜测的没错，一定就是他们，狼心狗肺的东西们！枉我娘收他们为徒，抓到他们一定让他们碎尸万段！”咬牙说完后，气愤的捏紧了拳头。 秦凌叹了口气，对唐青俞说：“确定了凶手，那你可以稍作宽心了，青俞兄不必愤怒，为这种黑心之人，实在是太过不值。” 唐青俞叹了口气：“凶手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得已宽心。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出这二人的藏身之处…但是究竟去哪找呢？”唐青俞正在苦闷之中。 忽然听得大街上喧哗异常，几人开窗查看，才知原来是皇上要选秀了，深感意外，毕竟几人为了简老妇人的死不理朝政已有些时日。 秦凌调侃：“皇上还这么小，选秀？哈哈哈，选来闹着玩的吧。” 唐青俞难得的勾了勾嘴角道：“谁说不是呢？” 诸葛云乐心下了然，说道：“皇上还小，怕是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听诸葛云乐这么说，二人心里就明白了，怕是太后为了控制皇帝又整出的幺蛾子。 正在此时，宫里来人了，秦凌忙开门迎了传旨的公共进来。公公一见他们，一甩浮尘先行礼道：“奴才参见公主参见各位大人。” 秦凌笑道：“公公客气了，不知今日前来…是为何事啊？” 公公道：“回公主，奴才奉皇上旨意请公主入宫商议蛮族之事。” 秦凌不解，问道：“蛮族？” 公公答：“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公主还是进宫后再问皇上吧。” 秦凌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选秀一事，心里便有几分明了了。 笑着掏出了一锭银子塞给公公说道：“多谢公公跑这一趟了，我收拾收拾就去。” 公公收下银子喜笑颜开道：“那就请公主快些着点，奴才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说完就喜滋滋的走了。 第803章 计谋 宣旨的公公刚一离开，秦凌对着门扬了扬眉，接着转身对他二人说道：“我猜想皇上突然找我进宫，肯定和蛮族之事无关，只怕是和这选秀之事，脱不开干系了。” 诸葛云乐点点头表示赞同：“商议蛮族之事，应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宫中还有一位呢。” 唐青俞皱了皱眉，知道诸葛云乐指的是太后，附和的点了点头。 随即秦凌建议道：“不如我们三人一齐进宫，多个人多份计策，古人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你们看如何？” 唐青俞和诸葛云乐都表示没问题，商议好之后，三人立即进了宫。 皇上这番派人传话之后，便在御书房之中等待。 对于选秀之事是心急如焚，但是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干着急。 请秦凌进宫是希望秦凌能为自己想出一条出路，这也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毕竟如今这宫中，到处都是太后的人，自己，虽贵为皇上，但是在这深宫之中，却好似如履薄冰。 皇上正在暗自感叹，这个时候，太监来报：“启禀陛下，公主，状元爷，还有唐大人已经到了，此时正在书房外等候，不知皇上是否传召” 皇上一听，急忙道：“传！” 秦凌一进御书房，便敏锐的察觉到了，皇上身边的人似乎是被换了一批。 随即暗地里与诸葛云乐和唐青俞对了个眼神，见二人都有察觉，心下明了，这定是太后派来监视皇上的人。 三人向皇上行过礼后，秦凌先开口道：“禀皇上，关于蛮族一事，臣女有些看法，不知皇上可愿一听。” 皇上回道：“但说无妨。”接着抬了抬手，示意秦凌继续说下去。 秦凌看了一眼书房中服侍那些人，转而再看向皇上，支吾道：“皇上…这…”说要给皇上递了个眼神。 皇上立刻心领神会，大手一挥对那些奴才们说：“你们先退下吧，朕与公主和大人们有要事相商。” 太监宫女们一屈膝，齐齐答：“诺。”接着就都退出了御书房。 这时皇上才长舒一口气，从椅子上走下来，对秦凌他们说道：“朕终于得以放松片刻了。” 秦凌笑了笑：“皇上受累了。” 皇上叹了口气，看向唐青俞，感慨道：“永安府遭遇这么大的事情，这段时间真是苦了你了，没有帮上什么忙，朕深感歉意…”说完面上透出几分愧疚之色。 唐青俞拱手：“多谢皇上挂念。” 皇上拍了拍唐青俞的肩，没有说话。 秦凌问道：“不知皇上今日找我们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皇上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接着转身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皇上示意三人都坐下，继而面带焦虑，缓缓开口：“太后突然提起选妃一事，且此事由太后亲自主持，此事针对朕而来，不得不让朕感到心慌啊，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特请你们来帮朕出出主意。” 唐青俞一听，心里暗恨：这个小皇帝，果然是因为有事相求才假意来慰问自己，呵，果真真是虚伪至极，想着想着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皇上一看唐青俞脸黑了，也不知刚才是哪句话说错了，顿时坐在那里仿佛有些无措。 秦凌见此，瞬间明白过来唐青俞在想些什么，于是拼命用眼神示意皇上。 看着秦凌眼神之中那含义颇为丰富的意义，皇上也明白过来。看着唐青俞说：“朕在这皇宫之中，是身不由己，虽是皇上，可有些事，根本就插不上手，更别说帮忙了，朕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几句宽慰罢了。” 唐青俞一听，知道皇上是在为刚才的话做解释，联想道皇上如今的处境，面上终于好看了几分。 开口道：“选妃之事既然已经提出，那怕是难以更改，不妨先想个办法拖延时间。” 诸葛云乐赞同道：“臣觉得可行。” 秦凌转了转眼睛，突然想到了办法：“拖延时间的话…那…装病！装病如何？” 皇上蹙眉片刻后，点了点头：“方法是可以，但是若是装病，太医岂不是轻易就可以诊断出来？” 秦凌神秘一笑：“这个嘛，自然是不会。” 说完从腰间掏出一颗药丸来，放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不解，问道：“这是何物？” 秦凌笑着说：“这就是那不会让御医发觉装病的关键步骤，此药名唤做默香，无任何毒副作用，服下之后，可以改变人的脉象，使服用者的脉象与患有心悸之症的人脉象相同。” 皇上一听，惊奇道：“这药真的这么神奇吗？” 秦凌扬眉，道：“皇上一试便知。” 皇上服下药之后，秦凌道：“接着就得请皇上装作心悸发作的样子，请太医过来诊治确定病情了。” 接着书房之中四人相互对了个眼神，皇上立刻捂住自己的胸口，似是疼痛难忍，额头上竟然生出了些许汗渍。 见此，三人都在内心感叹皇上的演技，真不是一般的好，接着唐青俞忍住了笑意首先出声，拔高了声音焦急唤道：“皇上！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诸葛云乐也加入其中，慌忙上前扶住皇上的肩，大声唤道：“来人呐！快来人！” 书房之外的宫女太监们一听，急忙跑进来，看到皇上那副样子，也是着急的不得了。 秦凌见他们一个个戏精附体的模样，心里乐的不得了。 表面上却也是一副着急的模样，对那些奴才们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然后又吩咐剩下的太监们：“快，快把皇上扶回养心殿。” 于是养心殿里，皇上借口人太多闷得慌，赶走了一众奴才，又只剩下四人，就等着御医前来。 奴才前脚刚一离开，秦凌就再也忍不住捂住嘴低声笑起来，靠在床边，调侃道：“没想到各位演起戏来，还挺有几分天赋。” 皇上也没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说：“这也着实在朕的意料之外啊…” 诸葛云乐轻笑出声，眼神戏谑看着秦凌说：“刚才你的发挥，也不赖嘛。” 秦凌笑：“彼此彼此罢了” 第804章 试探 突然那门外太监高声来报：“启禀皇上，御医到了。” 秦凌一听，靠着龙床的身子立马站的笔直，接着一抬眼就看到了诸葛云乐戏谑的眼神，秦凌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皇上虚咳了两声，唤道：“请御医进来吧。” 却不想进来诊治御医竟然是黄远，黄远进来行礼过后，就开始为皇上诊脉起来。 秦凌十分惊讶，心想：“黄远怎么进宫了，还成了御医？” 而唐青俞，一见来人是黄远，顿时捏紧了拳头，眼神之中的杀意显而易见。 秦凌暗道不好，紧紧的拉住了唐青俞，用眼神示意他切莫轻举妄动，莫要坏了大事，唐青俞这才冷静下来。 一旁小小的风波，黄远这边毫无察觉，他专心在自己手中的脉象上，想看看皇帝是不是真的病了。 须臾收回手，开口禀道：“皇上这是劳累过度从而引发的心悸之症，需好生修养，近日切不可太过操劳，微臣先去抓两副药，熬好了命御膳房的人送来。” 于是皇上道：“那你先下去吧。” 黄远磕头：“微臣告退。”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黄远一走，秦凌便出声询问道：“皇上，这黄远，他是如何进宫的？怎么还成了御医呢？” 于是皇上将那日上朝时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三人。 几人这才了解到，黄远是由太后突然提拔的，秦凌心中疑惑：太后为什么突然要提拔黄远呢？ 事后，一起吃饭时，秦凌再次劝解唐青俞：“青俞，虽然如今我们知晓了黄远的下落，但在还没搞清楚他要出什么幺蛾子之前，你…你可千万不可冲动行事。” 唐青俞夹菜的手顿了顿，继而又恢复了手中动作，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暗芒，口中承诺道：“你放心，我不会的。” 秦凌笑了笑，说：“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得到了唐青俞的保证，秦凌心中不知为何，却还是感到有些不安。 再一想到黄远，秦凌皱了皱眉，停了筷子，说道：“这黄远，突然得太后的提拔，其中必有蹊跷，我猜，可能是因为满庭芳…二人因此达成了某种协议。” 诸葛云乐也放下碗筷，思虑道：“和太后勾结的人也想要满庭芳…三人之间，必有联系。” 唐青俞点头，表示赞同：“若要查清楚事情真像，还得从这三个中入手。” 裴温也点了点头：“没错。” 吃完饭后，秦凌对三人道：“我想前去御花园的秘洞之中再探查一番，说不定又会有些新的线索和发现。” 诸葛云乐听秦凌这么说，有些不放心，便道：“我随你一同前去，你一个人，我总归是有些担心。” 秦凌心里暖暖的，有诸葛云乐陪着，自己也可以放心不少。于是点了点头。 接着问唐青俞：“那你呢？可有什么打算？” 唐青俞看向秦凌，眼神坚定：“我要去宫中探一探黄远的口风。” 秦凌一见他这副非去不可的模样，又开始担心：“万一…” 裴温及时截住了秦凌的话头：“你放心吧，我跟唐兄一起去。” 秦凌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下了不少。 决定好了之后，大家就分为两队，各自出发了。 唐青俞二人去了太医院，在太医院门口，见黄远和太医院的人打成一片，颇感意外。 心道：这个黄远，短短时间内，能与太医院这一群人打好关系，手段还是有些的。 黄远看到了唐青俞，心里疑惑，不知此人是为何而来，但还是先迎了上去。 面上一派和善的笑意，拱手寒暄道：“不知唐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唐青俞也拱了拱手，微笑了一下，回答道：“此行是来向黄大人询问一下皇上的具体病情，皇上这心悸…是否有大碍？” 黄远笑了笑安抚道：“这唐大人就不必担心了，皇上只需静养，按时服药，不出月余定可以恢复。” 唐青俞一副宽心了的样子，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此事还得劳烦黄大人多多费心了。” 裴温见唐青俞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和黄远客套，深感意外，暗暗的也有些佩服他。 黄远侧头看向裴温，复而又看向唐青俞，接着出声向唐青俞询问道：“不知这位是…” 唐青俞相他介绍道：“这是裴温裴大人。” 黄远便向裴温拱了拱手：“见过裴大人。” 裴温笑着也对黄远拱了拱手说道：“黄大人客气了。” 唐青俞眼神暗了暗，复而掩下。试探黄远道：“不知黄大人，是何时到的太医院？” 黄远一听，心想：就知道你不是专程过来询问皇上病情的，果不其然是冲着我过来的，嘴里回答道：“就是前些日子，承蒙太后举荐，才得以入宫。” 裴温问道：“那黄大人在宫中办差，可还习惯？” 黄远笑着回答：“有劳裴大人费心了，习惯，习惯，为天子办事，是在下的本分。” 唐青俞笑了笑：“在下初次见黄大人，就觉得黄大人好似在下的一位故人。” 黄远心里一惊，难道唐青俞认出了自己？开始怀疑起自己来？面上不露分毫，回答的滴水不漏：“哈哈哈，唐大人开玩笑了，许是在下长的太过大众，也有很多人同在下说过此话。” 唐青俞眼神颇有些玩味，看着黄远道：“可能吧。” 黄远被这眼神看的背心里都出了汗，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话，于是借口道：“这…太医院之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在下去处理，二位可还有其他的事？”送客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唐青俞和裴温也是个识趣的人，见黄远这般说了之后，唐青俞，笑了笑道：“想不到…黄大人还是个大忙人，那就不多过打扰了，先行告辞。” 黄远扯了扯嘴角，道：“二位慢走。” 裴温道：“黄大人请留步，改日再会，告辞。” 说完就与唐青俞一齐离开了太医院。 见他二人走后，黄远长舒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丝丝汗渍，又提起嘴角，恢复了微笑，接着转身于那些同僚们一起投入了工作。 第805章 一见倾心 裴温看得出来黄远是心虚了，所以才会说自己有事要忙，着急着赶二人走，想着便觉得这黄远实在是奸诈至极。 只是…裴温看了眼旁边的唐青俞，自从永安府出事儿后，唐青俞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猜测到黄远是杀人凶手，却还要去找他说些面子话，裴温有些不懂了，他不知道这唐青俞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二人出了宫以后便分道扬镳了，裴温还来不及跟唐青俞道别，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看来这事对他打击挺大的，得慢慢恢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呦，想着裴温看着唐青俞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也回家了。 诸葛云乐和秦凌进宫后便匆匆回了公主府，一直待到晚上二人才换了衣服出来。 一路悄声潜入御花园，趁着没有侍卫偷偷来到秘洞，却发现洞门已经被封了。 秦凌眼神瞬间暗了暗，诸葛云乐知道她气，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既然洞门已经封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以免露出破绽。”诸葛云乐提议道。 秦凌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而后两人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公主府。 秦凌自看到洞门被封便一直懊恼，回来更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都怪我，要不是我出那些小计谋打草惊蛇，洞门也不会封，那说不定我们还能查到些什么，现在好了，什么也查不了了。”说完又是一阵气愤。 诸葛云乐见她这样娇憨的模样倒是“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秦凌有些奇怪，没好气的问。 诸葛云乐伸手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我啊，我笑你可爱，没事，洞口封了就封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诸葛云乐轻轻的说道。 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秦凌听了在他怀里闷闷的道：“那现在怎么办？” 诸葛云乐挑眉一笑，“既然太后把秘洞封了，那秘洞之中的人定然已经转移了，相信不久之后太后便会去找他，到时候我们只要一路跟着太后，便可找到。” 秦凌一听觉得这个方法不错，顿时笑了。 宫外的娜雅得知黄远已经在太医院有了官职，而自己现在还是整天无所事事，心里不禁有些不服气，想着便要进宫去找太后。 唐青俞和裴温出宫后，便想着要去天香楼吃酒，来解解心中的愁闷，不料却被从府里来的小厮告知秦凌的贴身侍女陌晚有事求见。 于是便转头回府，到了府里看见陌晚一脸着急，不禁问道：“怎么了？可是钱庄发生了什么？” “大人帮我把这个交给姑娘就知道了。”说完把手里的信递给唐青俞“谢过大人了。”说完便离开了永安府。 唐青俞见陌晚走了，把信装在衣袖中便准备去天香楼，身后小厮跟着“不用跟着了，我自己去”。 刚出府没走几步，便看见了想要进宫去找太后的娜雅。 娜雅看着眼前的男子有着绝美的容颜，特别是那薄唇，让她尤为喜欢，算得上是一见钟情了，身上有种清冷的气质，让人有些不敢靠近，但娜雅却不是一般人，难得遇见自己一见倾心的男子定然不会错过。 见他从永安府出来，看这穿着打扮是唐青俞没错了，想着便要开口搭讪:“这么晚了，公子一个人是要去哪呢？” 唐青俞见她是个异域女子，便想到在母亲房间看见那只有异域风情的耳环，心里生出厌恶，不做回答绕过眼神的娜雅便离开了。 娜雅看着唐青俞远去的背影，心里感叹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形容的就是这样的人吧，唐青俞那冷淡的态度让她更燃起一种想要征服的欲望。 想着便加快了进宫的步伐，想要让太后赐婚她和唐青俞。 慈宁宫中，太后正在逗着笼子里的鹦鹉，宫女进来报:“太后娘娘，黄太医的师妹来了。” 太后眸子暗了暗，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心里不禁奇怪起来，不过她来也好，刚好自己有事与她商议，想着便道：“让她进来吧。” “参见太后娘娘。”娜雅行了一礼。 “快起来坐吧，不知这么晚了，娜雅姑娘找哀家有何事？”太后客套道。 “我听说师兄已经在太医院有了官职，不知太后可否为我也谋个一官半职？”娜雅道。 顿了顿又开口:“如果不行，太后也不必勉强，现下有时候还请太后为我做主？” “何事？”太后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态度。 “我想求你为我和永安府的唐大人赐婚！”娜雅说完便脸红了。 太后听了大吃一惊，“可是唐青俞？” 娜雅害羞的点了点头:“正是。” 太后有些迟疑，想着该怎么回答她，她本想让娜雅参加选妃的，可她现在竟突然想要和唐青俞成婚。 想着便开口问道：“怎的突然想要和他成婚？” “刚才进宫来见太后的时候，遇见了唐大人，小女…一见倾心。”娜雅道。 太后见她这样直白，只怕再不说出来就不好收场了:“既然你今天提出来了，那哀家也就直说了，哀家想让你参加皇帝的选妃，留在皇帝身边做一个细作，至于嫁给唐青俞，以后你还是不要想了吧！” 娜雅一听，顿时极了，怎的突然让自己嫁给皇帝，娜雅本想在官场得利后，带着用满庭芳炼制的长生药离开这里的，顿时道：“我不要选妃！” 太后冷哼一声：“由得了你选吗？若是你现在不答应给皇上选妃，我大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你，若是你答应我，我便可以保你荣华富贵，让你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娜雅一想，虽然心里有点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答应，一是不想这样就死了，二是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确实让人有点动心，一阵纠结过后便点点头表示答应。 太后见她答应顿时笑了:“这才是哀家都好孩子，既然这样，过些天的选妃大典你一同去吧，到时候我自然会举荐你的。” 娜雅行了一礼回答:“是。” 第806章 存钱送宝 娜雅和太后寒暄了几句便出了宫，一路上都在思考为什么太后要让自己选妃，莫非真的是为了在皇帝身边留一个细作。 诸葛云乐在公主府歇了一晚，第二日便和秦凌一起出宫了，众人约好在天香楼汇合。 秦凌一到天香楼便进了楼上雅间，不料却发现唐青俞满身酒气坐在里面，眼睛里满是血丝，想来是昨晚在这喝了一晚上！ 秦凌心里暗叹一声，不知道他到底何时能缓过这阵。 唐青俞见秦凌来了，混浊的眸子亮了亮，“他没喝醉。”秦凌心想。 于是便问道：“昨晚你们去太医院查看的如何？可有什么结果？” 唐青俞道：“人是见到了，我觉得他肯定有些许心虚，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赶我和裴兄走了。” 顿了顿又道：“你们呢？可有什么发现？” 提起这个，秦凌便一阵懊恼:“我们到的时候，那秘洞已经被人封了，定是之前我们打草惊蛇了。” “无妨，总会有线索的。”唐青俞道。 接着便从袖中拿出陌晚的信给秦凌，“这是陌晚让我给你的，可能是铺子出了什么事，你好好看看吧！” 秦凌打开信件才知道冯万里又在作妖了，趁机对自己铺子搞事情，现在铺子已被打压，得快些想办法才是。 “这个冯万里，整天不老实，又在搞什么花花肠子！”秦凌气愤道。 “既然钱庄出了事，你先回铺子看看吧。”唐青俞建议道。 “也好。”秦凌顿了顿又道：“兄长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唐青俞一眼。 唐青俞罕见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分寸的，你不用担心，去吧。” 诸葛云乐见秦凌要走，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眼睛里有些不明的意味，“你和我一起吧！”秦凌道，诸葛云乐嘴角勾起一抹笑，二人便离开天香楼去往钱庄。 到了钱庄便看见陌晚，“姑娘你终于来了！”陌晚道。 “钱庄发生什么了？”秦凌的语气有些许焦急，陌晚的能力她知道，不到她处理不了的事情是不会这么焦急的。 “近来冯万里搞了一个“存钱送宝”活动，生意火爆，满京城的人都把钱存在他那里，想要得到他送的宝贝，导致我们秦氏钱庄，还有其余几家钱庄生意惨淡。”陌晚有些忧心。 “什么宝贝你可知道？”秦凌问道，陌晚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这下秦凌就好奇了，百思不得其解冯万里用了什么宝贝竟这么有吸引力，诸葛云乐适时提醒:“把其余三家钱庄老板叫过来商量吧！” 秦凌这才像突然开窍一般咧开嘴笑了，赶忙吩咐小厮去把其他三位老板请来。 梅湘华等人得了信就立刻赶来秦氏钱庄，他们一直在等秦凌的传唤，终于等来了。 “公主，你可算是好回来了，那冯万里把我的铺子打压的都快开不下去了啊！”董宝路一脸悲戚的对秦凌诉苦。 “是啊公主，我这铺子都快亏完了！”梅湘华也附和道。 “大家莫急，我这不是找大家来商量对策了吗？”秦凌宽慰着，顿了顿又问道：“你们可知道冯万里存钱送宝，送的是什么宝？” 苏清河一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桌上:“我是我让人佯装成存钱的大户在那拿来的碧玉，公主瞧瞧。” 诸葛云乐见苏清河这么上道，眼里多了几分赞赏，秦凌也心想这苏清河不愧是诸葛云乐的人，早已准备好东西，确实是个有远见的人，想着便像诸葛云乐一挑眉，谢谢他的好帮手。 “这块玉质量不错啊！”秦凌被董宝路感叹的声音拉回思绪，也看着桌上的那块玉，通体碧绿，没有一点杂色，放在桌上被窗外的太阳照射下来，颜色是极美的，真真是一块好玉。 “冯万里怎会拿出这成色上好的碧玉来送人，突然这么舍得，有些不正常啊！”秦凌疑惑的问出声。 “莫不是他发大财了？”梅湘华问道。 “不可能！”秦凌摇头一口否决了他这个猜想，突然想到冯万里背后有人，莫不是那人在帮他？有这个可能！ 想着便道：“你们三人先委屈些日子相互撑着，我来想想办法！” “哎呦公主唉，我们都撑了这么些天了，再撑下去怕是铺子都要没了！”梅湘华哭丧着脸。 “那也得撑着，我秦氏钱庄不倒，你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信我你们就回去等我消息，若是不信，各位请自便！”秦凌的语气像是有些不耐烦。 梅湘华听了急忙道：“信！我们当然信，只不过还请公主早些做决断才好，这样也能少亏损一点，我先告辞了。” 董宝路见梅湘华走了，也不想再多做停留，便也跟着走了。 “这次多谢你了！”秦凌对苏清河道。 苏清河笑了笑:“老板教的好！”说着看向诸葛云乐。 秦凌笑的更甜了，诸葛云乐也勾起唇角，苏清河见二人这样，知道不好再做打扰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万达钱庄，冯万里看着账本上一笔一笔收益，咧开了嘴笑啊，心里高兴极了，多亏了盛无羡，想着改天去道谢他。 不料回到冯府，发现冯万里早已等在府上，“冯老板近来忙的很呐！”盛无羡调笑道。 冯万里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托盛大人的福，多亏了您那些宝贝万达钱庄才能赚这么多，还打压了其余几家，就连那秦氏钱庄也快不行了！” “有收益就好！”盛无羡道。 “是啊是啊，多谢盛大人。”冯万里一直在拍马屁。 “既然冯老板有了收益，不如这样，这些收益我们三七分，你觉得怎样？”盛无羡的语气有一丝威胁的意味。 冯万里一听顿时有点不开心了，本以为赚那么多都是自己的了，现在这盛无羡竟然要求三七分！ 冯万里可是个爱财如命的人啊，转念一想，这宝贝都是盛无羡提供的，若是没有他自己也不可能赚这么多，做人不能过河拆桥，再说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事情求他。 于是便道:“盛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人自然没有怨言。” 第807章 选妃 盛无羡就知道他会答应，宝贝都是自己的，他若是不答应，有的是机会弄他。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盛无羡点头笑了笑:“冯老板答应就好，那我就不多逗留了，府里还有事，告辞了！”说完盛无羡便准备走了。 冯万里连忙跟着起身，“那我送送盛大人。”说着一路跟着盛无羡直到把他送出府。 “冯老板留步，我回去了！”到了门口盛无羡不让冯万里送了。 “盛大人慢走！”冯万里佯装恭敬的行了一礼。 看到盛无羡渐行渐远的背影，冯万里心里一阵气愤，“这盛无羡简直是个泼皮无赖，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三七分，这下好了，以后赚的每笔钱都有他的提成！” 越想越气便直接开口向跟在身后的官家吐槽:“若是这些宝贝是我们的就好了！可惜啊，当真是要气死人！” 管家自盛无羡来就一直跟在冯万里身边，盛无羡说得那些话他自然也听到了，知道自家家主现在心里有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道：“既然现在咱们存钱送宝的活动这么火爆，且盛大人那些宝贝都是上上等的真品，不如…”管家顿了顿。 “不如什么？”冯万里本听得津津有味，见管家突然停住忙问道。 “不如…以次充好！”管家恭敬的回答。 “以次充好？”冯万里慢慢体会这四个字。 “你的意思是咱们自己留下盛无羡那些上等品，然后找次品送出去？”冯万里问道。 “正是，老爷英明！”管家一通拍马屁。 冯万里想着有些纠结，毕竟那些宝贝来源不正，都是这些年盛无羡到处贪污搜刮来得，但转念一想，总比把便宜都让盛无羡占了好。 思虑妥当冯万里便吩咐管家:“你去把盛府送来的那些宝贝都从钱庄弄回来，好生收着，再从咱们府里找些次品送去钱庄，一定要悄悄进行，不要惹人注意！” “是！”管家道。 “去吧！切莫让人发现了。”冯万里提醒道，接着摆了摆手让管家去办。 此时的皇宫中，大家都心怀鬼胎，皇上装病久病不愈，因着秦凌给的那药竟一直没被太医查出来，既然皇帝病了。那选妃之事自然会耽搁。 可眼看着都耽搁这么些日子了，太后便有些等不住了，若是这皇帝一直病着，那她不是一直无法安插眼线，这可不行，于是一日在早朝上，待到大臣们禀告完事情后。 “那众爱卿就散了吧！”皇帝装的病怏怏的样子，看着着实有些虚弱。 “慢着！”太后在皇帝身后的帘子里道。 皇帝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太后又要干什么，当即问道：“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太后幽幽道：“皇帝也病了这么些日子了，选妃大典是一拖再拖，再这么拖下去，哀家怕是抱不上孙子了，既然皇帝龙体欠佳，这选妃大典不能再拖了，就让哀家亲自主持，各位大臣你们觉得如何？” “太后圣明，陛下也到了要选妃的年纪了！”太后一派的人立马出来替她说话。 “是啊，还请太后娘娘尽快为陛下选妃！”底下人纷纷附和道。 “好，既然这样那哀家便着手准备了，退朝吧！”太后说完不等皇帝争辩便由丫鬟扶着走了。 皇帝在身后看着太后远去的背影，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急忙让贴身太监去给秦凌和唐青俞送信，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 退朝后的盛无羡，脑海里还回荡着太后的那些话，皇帝要选妃了！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想着便赶紧回府去找盛家小姐盛月。 “什么？你要将我送去宫里选妃？”盛月语气有些尖锐。 “这是何等的荣耀啊，进了宫可是荣华富贵任你选，再说我家月儿如此容貌，还怕选不上吗？” 盛月道：“人人都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你怎么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月儿啊，我不会害你的，进了宫有百利而无一害啊！”盛无羡继续劝到。 “你让我好好想想。”盛月道。 盛无羡一听，知道她这样说就是答应了，当即便笑了:“月儿你慢慢考虑，不着急啊！” 皇宫中，唐青俞和秦凌收到太监的消息商量了一番，秦凌因着钱庄的事，自己并不得空，让唐青俞帮忙想办法，唐青俞表示包在他身上。 秦凌想着有点事情让他做也好，至少能够暂时忘记伤痛，想到义父义母，心里也是一阵唏嘘。 皇上此时正急的焦头烂额，听见太监回禀唐青俞来了赶忙道：“快请唐大人进来。” 唐青俞进来看见皇帝那副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到底是年纪小啊，竟被太后逼成这样，但面上却没有太多表情只道：“公主在宫外有些事抽不开身，特让臣来为陛下出谋划策。” “唐大人不必客气，快快请讲！”皇上焦急道。 “既然太后娘娘要亲自选妃就让她选，陛下您到时候就装作身子好些一同前去，到时臣会同陛下一起的，还请陛下放心！”唐青俞宽慰道。 皇上心里一想，对啊，若自己也去，那选妃是自己选，太后想耍什么花招的机率也会小一些，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想着便道：“多谢唐大人，真是让朕茅塞顿开啊！” 唐青俞笑笑:“陛下过奖了！” 选妃那日，在小皇帝的再三要求下，太后不得不让他也一同前来，毕竟是为皇帝选妃，若是他身子好了还不让他出面。必然会有老臣弹劾。 一连出来几十个秀女，皇帝偏偏挑了一些姿色不出众的，这可气着了太后，她原以为皇帝会喜欢那些漂亮的，所以这次选妃的秀女中，那些出众的大都是她培养的眼线，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轮到最后一个秀女娜雅出场，她一出场便惊艳四座，好一个绝美的异域女子，有着中原女子没有的风情，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太后得意一笑，这娜雅可是她的杀手锏，不怕皇上不心动，可一看皇上，他好像没瞧见娜雅一般，竟无动于衷。 这下太后可忍不住了，“这么好看的女子，皇上收入后宫多好啊！这可是那些中原女子都比不上的。” 皇上听太后这么说，之前那么多人她都不吭声，现在倒说起话来，明白这娜雅不简单，想着便不着痕迹的答应了。 太后见他答应心里一笑，又看看秀女中的盛月，为了稳住盛无羡，又指了指盛月，皇帝也微笑收下。 选妃大典结束后，太后派人去皇帝那边打探消息，皇上竟出人意料的将娜雅留在身边，这可乐坏了太后。 第808章 夜探冯府 皇帝的事是解决了，可秦凌的钱庄正在一天天的亏空，看得她心疼极了，这天正在钱庄算账的秦凌越算越心疼，突然陌晚来报说卜安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秦凌派卜安去监视冯万里已经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消息，今日终于回来了。 “姑娘，我查到了。”卜安进来行了一礼说道。 “起来坐下说。”秦凌道。 卜安径直走向凳子坐下，“这几天我监视那冯万里，发现他和盛无羡好像有些关系，那天亲眼见着盛无羡去了他府上，而后又被他送走，二人客客气气看起来关系好像不一般！” 顿了顿又道：“那盛无羡走后没多久，冯万里便让他家管家从家里拿了一个大包裹去了钱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管家便出来了，手里还有一个包裹，但从外形看，绝对不是他拿去钱庄的那个。” 秦凌正在消化他说得话，没想到这冯万里竟然和盛无羡有勾结，真是蛇鼠一窝，听到卜安说包裹便道：“从钱庄拿出来的包裹他带去了哪里？” “带回府了！”卜安回答。 “而且这几天我派去万达钱庄的人回来说冯万里铺子的那些宝贝品相大不如从前，总有点以次充好的感觉。”卜安一五一十将自己所探听倒的消息告诉秦凌。 “好，我知道了，这些天辛苦你了，下去好生休息吧！”秦凌笑道。 “多谢姑娘！”说着卜安便离开了。 卜安走后秦凌便开始思索他刚才的那些话，好奇冯万里的那些宝贝究竟是谁的，想来想去便决定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吓吓他。 “姑娘你可想到什么？”陌晚见秦凌在思索不禁在旁边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不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今晚我先去逗逗这冯老板。”秦凌一脸坏笑。 陌晚见她这样，知道自家姑娘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不许笑，去给我准备一身夜行衣来。”秦凌假意唬陌晚，顺便让她去为晚上做准备。 待到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秦凌穿上陌晚给准备的衣服，把头发全部绑起来，让人认不出自己，便偷偷潜入冯府。 这冯府秦凌来过不下十回，特别是冯万里的藏宝阁，她以前可是经常光顾的，知道冯万里定然把宝贝藏在里面，于是便熟练的潜入冯万里的藏宝阁。 刚一进屋，秦凌便听见一阵鼾声，可吓了她一跳，以为有人守着，点亮蜡烛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竟然是冯万里，睡在那些宝贝旁边。 想来他是怕这些宝贝丢了吧，秦凌顿时一阵无语，但能让冯万里这样委屈自己守在这的东西，定然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于是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袋子，悄悄把冯万里的宝贝装进去。 正在酣睡中的冯万里总隐隐约约听见一些细小的声音，但又睡得熟不想醒来，只是翻了个身但鼾声不断。 可秦凌偏偏不小心把一块小玉掉在地上，这一声响可吓醒了冯万里。 他“刷”的一声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有人，刚准备开口叫喊，被秦凌从背后反手从脖子上劈晕。 秦凌嘿嘿一笑，在冯万里身后拍拍手，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是装宝贝的手却没有丝毫没有减慢的样子。 待秦凌装完宝贝背在身上，回头看了看晕过去的冯万里，径直出门将他锁在房间里。 秦凌本想回公主府的，但一想也不方便，这些天便一直住在秦府，回到秦府后，秦凌便朝着房间走去，想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宝贝，想着这些宝贝以后都是自己的了，不由得高兴的眯了眯眼。 “姑娘你回来了。”陌晚和她碰了个正着。 “对啊，满载而归！”秦凌说着还炫耀似的朝陌晚摇摇身上的东西。 “姑娘…”“你先别说话，等我看看这些宝贝咱们慢慢说哈。”秦凌打断陌晚的话，头也不回的推开房间门。 进了屋才发现床上有人，睁大眼睛一看是诸葛云乐！顿时“啊”的一声叫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就够他们三人听见。 门外的陌晚顿时心里觉得好笑，她就是想提醒姑娘屋里有人，不想姑娘现在眼里只有宝贝，摇了摇头陌晚便笑着离开了。 “你怎么在这？”秦凌愣在那一脸懵逼的问道。 “你这是去哪了？还满载而归？嗯？”看她扛着背着的，诸葛云乐忍不住调侃道。 秦凌知道他是明知故问，自己现在这幅样子着实有点像一个满载而归的小偷，不禁有些尴尬的敷衍道:“对啊！满载而归。” 说着秦凌把身上的那些宝贝都拿下来放在桌上，一脸财迷样。 “大半夜你过来干嘛？”秦凌又问道。 诸葛云乐微勾唇角:“我不能来？” 秦凌顿时脸一红:“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不逗你了，我跟踪太后发现太后寝宫有一扇暗门。”诸葛云乐道。 “暗门？这太后怎么跟老鼠一样，到处都有门！先是御花园，现在又是寝宫。”秦凌忍不住吐槽。 “我想，那门里面应该就是之前御花园秘洞里的人。”诸葛云乐缓缓道。 “你的意思是那是太后勾结之人的藏身之处？”秦凌问道。 诸葛云乐点点头证实了她的想法。 “这太后真是个老狐狸啊，近来钱庄事情有点多，不如这样，等我处理完钱庄的事情，咱们再一起去查探如何？” “都依你！”诸葛云乐眼神温柔似水。 秦凌嘿嘿一笑，看着桌上那些宝贝，随手拿出一根金簪插在头发里，“好不好看？”秦凌转头问道。 “好看。”诸葛云乐宠溺一笑。 被他这样一夸秦凌更来劲了，开始坐在凳子上捣鼓桌上的宝贝。 诸葛云乐见她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不禁出声问道：“你不睡觉？” “对哦，光顾着高兴了，还得睡觉，不然明天哪有功夫应付冯万里那帮人！”说着便换了衣服洗漱。 秦凌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知道他今晚定是死皮赖脸不肯走了，也没有多说，收拾妥当后便上床睡在他身边。 第809章 拆台 诸葛云乐见秦凌睡在他身边，便开始不老实了，手顺着秦凌的胳膊要去牵她的手。 见秦凌没有要抵抗的意思，便更明目张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来将她搂在怀里，不安分的在秦凌身上乱摸。 这秦凌猛的拍他的手，“你干嘛啊？” 诸葛云乐嘴角上扬反问道:“你说我干嘛？” “注意一下我们现在的身份，传出去如何是好？那小皇帝不也没同意你娶我不是吗？”秦凌警告道。 诸葛云乐听了不禁觉得好笑，知道秦凌是找不出借口胡诌一番:“什么身份？我可不知道，男未婚女未嫁，再正常不过了！” 秦凌见他这样说，瞬间面红耳赤，转过身去不理他。 诸葛云乐看她害羞了，便把她身子掰过来，让她对着自己，也不再强求她，只是把她搂在怀里。 秦凌听着诸葛云乐胸膛里有力的心跳，不禁一阵安心，往他怀里缩了缩。 诸葛云乐一看便搂的更紧了，嘴角泛起一丝宠溺的笑容。 二人就这样相拥而眠，再没有过多的动作。 次日一早，秦凌醒来发现诸葛云乐已经走了，摸摸枕头，上面还有余温，秦凌便知道他刚走不久。 于是便下床唤陌晚进来为她梳洗，“他何时走的？”秦凌还是忍不住问道。 陌晚知道她指的是诸葛云乐，便道:“姑娘没醒来之前不大一会便走了，公子还让我不要来叫您起床，让姑娘好生休息。” 秦凌听了心里一阵暖意。 待秦凌梳洗妥当以后，便开始捣鼓起易容要用的东西，陌晚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 “万达！”秦凌干脆的回答。“对了，你帮我把桌上那些宝贝装好，我等会要用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秦凌便易容成一位妇人的样子，拿起桌上的袋子对陌晚一挑眉:“等我好消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出秦府的秦凌特意从平时不用的偏门出去，以免被人发现，出去后便径直朝着万达钱庄走去。 到了钱庄便立即有伙计来招呼秦凌:“夫人要来存钱？”伙计一脸笑容，甚是殷勤。 “是啊，来存钱！听说你们这有存钱送宝的活动便来瞧瞧”秦凌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伙计一听知道生意来了，“是啊，我们钱庄京城独一份的存钱送宝啊，既然如此夫人是要存多少呢？” 秦凌从袖中拿出银票递给伙计，“就这些，存着吧。” 伙计一看手中的银票嘴瘪了瘪，像是有些嫌弃，果然那伙计道：“夫人就存这一点吗？” “我就这么多钱，有什么问题吗？”秦凌知道那伙计是嫌要存的钱少，她也是故意只给那么多钱。 “行吧，跟我过来吧！”伙计见她没钱，知道不是什么大客户，便也改变了之前的态度，有些不耐烦。 “这根玉簪是送的宝贝，收好吧。”说完伙计便走了，像是不想再多看秦凌一眼。 秦凌也不气，反正她本就是故意来砸场子的，瞧着手里的簪子，一眼便看出是假的，于是便站在铺子门口大声说道：“这簪子怎么跟假的一样？唉这位大兄弟，你好好看看是不是给错了？” 说着便叫住刚才那伙计。 铺子里来存钱的人本来就多，也都是冲着这送的宝贝来得，听见秦凌这么说便开始议论:“假的？不会吧？” “我就是冲着他家铺子存钱送宝的活动来得，若这都是假的，那我不是亏了！” “对啊对啊，这位夫人，你可确定这是假的？”一位妇人问秦凌。 那伙计一看这么多人都开始质疑，有些心虚但依旧嘴硬:“什么假的啊，这是货真价实的东西看好了再说话！” 秦凌见他还不承认，也不多说，只道：“家中那位是做珠宝生意的，这么多年来也跟着学了几招。” 顿了顿道：“大家请看，这枚簪子不仔细看大家一定会觉得是个上品，但现在请看。” 说着秦凌把簪子拿出铺子，放在太阳底下:“若是真的碧玉在太阳底下定然晶莹剔透，没有一点杂色，可这支簪子却有细纹出现，像是粘合一般，这分明是琉璃！” 秦凌就这样拆了万达售假的台。 众人一听刚开始还不相信，最后凑近一看才发现秦凌所说不假，纷纷嚷嚷着要万达给退款。 这下伙计慌了，去后面请来了掌柜:“掌柜的，出大事了，她们发现咱们送的宝贝是假的了！” “什么？”掌柜吃了一惊。 “您别问了，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伙计急的直跺脚。 掌柜起身出去一看，众人都堵在门口让铺子给退钱，掌柜哪会直接退给她们，侧身告诉旁边的伙计:“赶紧去府里告诉老爷。” 伙计听罢偷偷找机会溜了，这一切可是都被秦凌看在眼里。 掌柜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道：“大家不要吵闹，当时存钱的时候大家都存的是定期，现在时候不到，我们钱庄不然不能把钱还给各位，免得坏了规矩不是？” “说得到轻巧，你们钱庄说存钱送宝，结果送的这都是什么？这是假货啊！”秦凌说道把那支簪子摔在地上。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群附和的。 掌柜见秦凌站在最前面，当即便觉得这事是她挑起来的，便让人来赶她:“来人呐，把这妇人拉出去，不要影响咱们钱庄的生意。” “你干什么？哎呀欺负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送人假货还不让人说。”秦凌大声叫嚷着，反正她易容了没人能认出她又不丢脸，于是便更加卖力的叫喊起来。 “大家快看啊，欺负人啊。”她这一喊，众人都开始帮她，把那两个伙计推出去，不让他们上前来。 “既然这掌柜的不管事，听说这铺子是冯万里冯老板的，那就去冯府找冯老板，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啊，大伙说是不是？”秦凌开始煽动。 又是一群附和的，接着都朝着冯府去了。 冯府中冯万里从藏宝阁中醒来，直觉得头疼不已，一起身发现屋里的宝贝都不见了，惊慌失措想要出门去找，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 叫了好一会才有丫鬟听见来给他开门，刚出去便有人来报府门口围了好多人。 第810章 挑事 自从选妃大典结束后，娜雅便被皇上留着贴身照顾，太后疑惑极了，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娜雅留在他身边，而且还是自己的眼线，何乐而不为呢。 这天小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周折，娜雅便带着宫女进来了，皇帝头也没抬就知道是她。 自从选妃结束娜雅封妃以后，便有事没事来找皇帝，甚是殷勤，皇帝知道她有问题，却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派来的，表面也没有表现出什么。 娜雅进来见皇帝不理她便道：“陛下，臣妾给您拿了些亲手做的糕饼来，想来这个时候您也饿了，吃点吧！” 说着一招手让后面的宫女端上来放在桌上。 “嗯，朕知道了。”皇帝不咸不淡的应着，也没有多说什么，手中的奏折也不见放下。 娜雅见他这样不禁觉得有些尴尬，她一心巴结皇帝讨皇帝欢心，可不能这样白费了功夫，便道：“陛下，您先尝尝。” 皇帝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即便放下奏折拿起一块糕饼放进嘴里，味道当真是好极了，软软糯糯入口即化。 可皇帝却故意道：“这里面加了什么？怎么有一股子怪味！” 娜雅听了连忙拿起一块尝了尝:“没有啊陛下，臣妾吃着没有怪味啊。” “朕说有便是有，罢了，朕不吃了。”皇帝佯装生气地把糕饼放进碟子里。 娜雅一见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妾不知您不爱吃这种糕饼，陛下莫要生气。” 皇上勾起一抹旁人无法察觉的笑容，起身伸手把娜雅扶起来:“朕没有怪你，也没有生气，起来吧！”他是故意让这些太监宫女看得，让他们瞅瞅这娜雅有多不和他的心思，以后才好找借口打发了。 娜雅听皇上这样说急忙道：“多谢皇上垂爱，为了弥补陛下的恋爱，臣妾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吃食什么的，争取下一次让您满意。” 皇上一口答应，“好，朕还有奏折没看完，你先回去吧，空了便去看你。”皇帝下了逐客令。 “那臣妾先告退了，陛下您注意休息！”娜雅也知趣，行了一礼便带着宫女走了，心里却气愤极了:哼，要不是答应了太后，我怎会在这里装出这样一副模样！ 皇上看着娜雅刚才站过的地方，心里生出一丝厌恶，想着: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娜雅愤愤的出了门没看见对面有人，便撞进了来人的怀里，刚准备开口骂一看是唐青俞。 心中欣喜万分，手也在唐青俞身上不安分起来，唐青俞见状，恶心极了，连忙退后一步警告道:“还请娘娘注意身份！” 说完还假意的拍拍衣服，好像很嫌弃娜雅的样子。 娜雅觉得自讨没趣，便匆匆走了，随后唐青俞抬脚进了御书房。 见着唐青俞往门外瞅的眼神皇帝便知道他和娜雅遇上了，便道：“这女人真是烦人，没看出朕不喜欢她吗，还天天凑过来，也不知道她是图了什么，她背后那人又是图了什么！” 唐青俞微微一笑调侃道:“打从刚才一进门便见陛下愁眉不展，我当陛下是在愁什么呢，原来是为了女人啊，佳人在侧，陛下应当好好享受才是。” “你可别拿朕寻开心了，那日太后极力推荐她，定是有原因的，朕不得不防着啊！”皇帝有些忧心。 唐青俞听了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递给皇上:“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熏香，短时间内并不会有什么，可若是熏的时间久了便会中毒，您只要赏给娜雅便可解心头之恨。” 皇上看着手中精致的小瓶，有些犹豫:“若她是太后的人，她死了太后还会想更狠毒的办法的，朕怕到时候招架不住。” “陛下大可放心，到时臣自会为陛下出谋划策！”唐青俞拱手道。 皇上见他这样说这才满意收下，表示可以一试。 宫外冯府，冯万里被丫鬟从藏宝阁里解救出来，便有小厮来报府门口堵了好多人，让他快去看看。 冯万里得了消息来不及收拾便过去了，看着门口那么多客户，有些心虚，但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各位公子夫人莫急，存在我万达钱庄的钱都是定期的，当时大家存的时候铺子里的伙计也已告知，所以大家还是回去吧，等时间到了，自然会把钱还给大家。” 众人一听当然不乐意纷纷道：“你说得倒轻巧，我们当时存的是定期，可大多都是奔着你那存钱送宝的活动去的，谁想到你送的宝贝是假的啊！”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对啊，你骗了我们几句话就想解决？不可能！这样吧要么退钱，要么赔偿等价的宝贝给大家，就这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是啊是啊，你自己选！” 冯万里看他们人多势众，一时有一些害怕，可更多的还是心急:“我哪能有那么多宝贝给大家呢，大家还是先回去吧，都不要生气了，先回去吧。” 秦凌在人群中见着冯万里这幅模样，不禁笑了，可嘴却停不下来:“我可是听说这冯老板府中有藏宝库的，怕不是冯老板舍不得拿出来才故意说没有的。”秦凌假意善意的提醒。 “对啊，既然他不愿退钱也不愿自己拿出宝贝来给我们，那大伙咱一起去冯府里面看看，看他这藏宝库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说罢一群人便一拥而入进了冯府。 冯万里看着这些进去讨债的客户，吓得站在一旁，根本不敢做什么。 等到人散后进宝库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宝贝，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冯万里觉得这一切太多突然，便急忙去万达询问，伙计告诉他有人来戳穿赝品的事情。 冯万里想了想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说不定那偷宝贝和戳穿赝品的是一人，左思右想想不到是得罪了谁。 突然灵光一现，自己的铺子近些日子来赚了不少，其余几家生意惨淡，秦凌也从蛮族那边大胜而归，难道是她？ 冯万里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万达受损，得益的自然是她秦凌。 第811章 做戏 想着冯万里便怒气冲冲的去了秦氏钱庄，想要去找秦凌讨个说法。 秦氏钱庄中，秦凌趁乱早已从冯府跑了回来，现下正在铺子里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突然陌晚进来报:“姑娘，冯老板来了。” 秦凌微微一笑:“怎么才来啊，我都回来等他好久了。”说着秦凌便起身理了理裙子上本就不存在的褶皱，她早就料到冯万里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速度这么慢，看来还是高估他了。 “哎呀，冯老板来了，有失远迎啊，快快请坐，来人呐，赶紧给冯老板上茶，要好茶。”说着秦凌便让冯万里坐下，故意没让他去里屋，若是不在外面，没那么多人瞧着，等会的戏可就没法唱了！ 冯万里正在气头上，哪还会坐下同她讲话，当即便道：“秦老板，咱做人不能这样啊，若是你钱庄亏空周转不开可以和我说啊，我冯某定然会慷慨相助，可现在你这算什么？为了打压我万达钱庄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时刚好奉茶的丫鬟拿着茶递给冯万里，冯万里没好气的拿手一挥，“喝什么喝啊！”话声刚落，杯子便摔在地上碎了。 秦凌看着地上的碎茶杯，摆摆手让丫鬟下去，故意放大了声音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冯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瞧着咱俩平日的交情，你一过来又是请入座又是奉茶的，可你不但不领情，还故意找事还烫伤我的丫鬟，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冯万里道。 秦凌知道鱼儿上钩了，看着铺子门口探头探脑的人，声音便更大了:“冯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你不能因为自己铺子出了事情就来找我的麻烦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顿了顿又道：“我秦氏钱庄一向声誉极好，绝不会干那种对不起客户的事情，倒是你，我多少也听说了，竟然给客户假的宝贝来谋取暴利，当真是不仁道啊，做人要厚道啊冯老板。” 这些话一出，在门口的那些人便开始提秦凌说话了:“是啊，人家这秦氏钱庄一向信誉好，哪像你万达，为了赚钱不惜欺骗客户，还好意思来人家这闹事！可别丢脸了。” “做人不能这样啊冯老板！快回去吧！” 秦凌看着这么多人替自己说话，不禁为自己的钱庄趁机做了次宣传而心虚。 冯万里见大家都是指责他，且在秦凌这里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便失望而归回了万达钱庄。 铺子里的伙计一见他回来便着急的说:“老板你得赶紧想想办法啊，自从他们知道咱们铺子里送的宝贝是赝品，那要钱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虽然都给挡回去了，但咱们铺子的声誉可没了，往日里门庭若市，如今生意惨淡。” 冯万里听了又是一阵着急，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只得让这帮伙计先撑着，他再另想办法。 秦凌这边可和冯万里大不一样，哼着小曲嗑着瓜子，好不悠闲。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秦凌从塌子上起身唤道：“陌晚？” “姑娘怎么了？”陌晚进来问道。 “你去通知一下其余几家钱庄的老板，说我们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打压一下万达，让他们这些天都降降利息，咱们一起联手搞搞活动，也让百姓们多乐呵乐呵。” “姑娘是想…”陌晚还没问出口便被秦凌给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正是你心中所想，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是！”说完陌晚便行了一礼离开了秦府，径直去找那三家老板。 不出几天，之前因着万达打压亏本的钱也都赚回来了，梅湘华看着铺子的账目笑眯了眼，这次真的得感谢秦凌，还是她有办法，借着万达的铺垫自己的钱庄火了一把。 而冯万里的万达钱庄可是生意冷清，且他的宝库也被那帮客户洗劫一空，两边都没有落着好处。 这天冯万里在家急的焦头烂额，“这可怎么办啊！再这么下去非关门不可！” 旁边的管家也是一脸担忧，可却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办法，只是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你别杵在那不说话啊！平时点子不是挺多吗？赶紧替我想想办法！若是铺子没了，你也没有好日子过！”冯万里没好气道。 “老爷，我有一办法，但是却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一直不敢开口。”管家道。 “你但说无妨，都这时候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完冯万里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咱们铺子现在面对着两大难题，一是客户的减少，二是财产的损失…” 冯万里打断他的话，“这些还用的着你说？这不明摆着吗？说重点！” “是，所以干脆咱们将存款利息降低，比其余钱庄都低，这样自然会有人来，我们也能拖一些时日。”管家道。 冯万里一想，是啊管家说得对，若是利息降低，自然便会有人来，想着便吩咐管家:“就照你说得这样做，去钱庄吩咐着，让他们学机灵点，可别再出什么问题了！” 可之前在万达存定期的那些人就更不如意了，钱要不回来，也没有什么说法，去冯府和钱庄，都让等钱到时间，说是时间一到自然会返还，这些人就只有等。 这天秦凌正在院里逗猫，有侍女来报:“姑娘，前厅来了一位公子，说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 秦凌一听觉得奇怪，这知府来找她干什么，当即放在怀中的猫去了前厅。 一到前厅才发现来人是裴温，当即意外道：“刚才说得知府是你？” 裴温含笑点点头，“你什么时候成知府了？”秦凌好奇的问道。 “原来的知府被皇上调去别地，此职位空缺，陛下便让我来顶一顶。”裴温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裴温并没有说实话，知府职位空缺是不假，但却不是皇帝主动派他来的，而是他求来的，他就是想靠近秦凌罢了，知道了钱庄最近发生的事，特意向皇帝请命来帮她。 第812章 报官 秦凌这才相信裴温是真成了知府，当即说道：“这么说你现在大小也是一个官了，恭喜恭喜！” 裴温听她这样说倒是笑了，“先别急着恭喜我，我也听说了最近几大钱庄的事，到底怎么了？” 裴温只是知道但了解的并不透彻，想多了解一点好帮助秦凌。 “说到底还是冯万里那厮，为了获取利益，竟以假乱真，我做那些不过是为了教训他而已。”秦解释道。 “既然这样那就报官吧，他也该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可以配合你铲除他，以后便少了一个祸害，也可安心些。”裴温道，语气里满是关心。 秦凌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这么热心这么主动，但却道：“还是算了吧，之前卜安跟踪冯万里，发现他和盛无羡关系不一般你这样帮我对付冯万里，怕是会因此得罪盛无羡，还是算了，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也不是只有报官这一条路可以走。” 裴温见秦凌担心他的安慰，知道她原来也是关心自己的，心里不免激动起来:“虽然不是只有报官这一条路，但却是最为便捷的一条路，你不用担心得罪盛无羡，我还没到要看他做事的时候，不用担心会连累我，尽管去报官吧！” 秦凌听了这番话心里一阵感动，“谢谢你能为我做这么多！” 哪知裴温却做出有些生气的样子，“你我二人，何必说什么谢字，对你我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义无反顾的，为了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下秦凌有些尴尬了，没想到裴温会这样说，突如其来的情话让秦凌措手不及，于是便微微一笑道：“裴兄何必要这样说了，上刀山下火海这种事情自然有他诸葛云乐去，就不劳烦裴兄你了。” 秦凌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意思是她有诸葛云乐就不需要裴温了，裴温哪里会听不出来，内心苦笑一番，面上也撑着笑，就怕被秦凌察觉出来。 “既然这样，你快些去搜集能扳倒冯万里的证据，我们要开始做些准备了，我也该回去了，新官上任还有好多事情没交代呢，就先回去了。”裴温道，其实他是想找借口赶紧离开，免得二人尴尬。 “那我送送裴兄！”秦凌道。 “不用了，你快去找证据吧！”说完裴温便走了。 看着裴温远去的背影，秦凌心里想了好多，她不是不知道裴温对自己的心思，可自己心里已经有了诸葛云乐，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她也向裴温说过他们二人不可能，可裴温偏是不听，真是倔！ 秦凌摇摇头，“陌晚，你派些人下去悄悄召集那些被冯万里坑钱的人，希望他们到时能来做个证人，必要时候可以用钱打发他们。” 午饭时，陌晚回来禀告:“姑娘，那些人有的答应了，有的却觉得冯万里的铺子若是倒了，他们的钱便也要不回来了，奴婢没辙便回来找您了！” 秦凌一想这些人还挺聪明，当即便道:“那些人在哪？带我去吧！” 说着便由陌晚带路出了府，秦凌跟在身后。 到了目的地秦凌一看人还不少，酝酿一番便悠悠道：“想必大家都是怕这万达钱庄倒了自己的钱没有着落，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这个铺子不倒，你们目前也得不到那些钱，万达的亏空你们也看在眼里，说不定哪天就真的垮了。到时候可能大家就真的得不到钱了！” 她此话一出当即便有人犹豫了，秦凌心里一喜，她就是要这样跟这些人打心理战，于是又道：“现如今大家若是告到官府，冯万里得到惩治，一来可以解大家被骗的心头之恨，二来也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道。 “就算万达钱庄倒了，我们也还是可以拿回自己的钱是吗？”另一人道。 “是啊，你们的钱你们自然可以拿回去，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若冯万里的万达倒了，大家定然会拿到属于自己的钱，若是衙门不答应，就由我来出这份钱给大家！” 秦凌话声一落，当即便有人答应，几秒钟过后，众人纷纷答应。 秦凌心里一阵暗喜，回府的路上，陌晚忍不住问道：“姑娘，我怎么觉得这是赔本买卖，就为了扳倒冯万里，若是万达真的垮了，姑娘刚才又答应那些人要系数奉还，那咱们不是亏大了！” 秦凌听了陌晚的疑问，忍不住“噗嗤”一笑，“我的傻陌晚呦，你怎么能这么傻呢，就算冯万里的铺子倒了，我们也不会亏的，你忘了姑娘我的身份了？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他们定然不会让我自己出钱的。”说完秦凌嘿嘿一笑。 “原来是这样，姑娘真是聪明！”陌晚夸到。 这边冯万里可苦恼极了，盛无羡派人来催收钱庄赚的钱，当初说好三七分的，这么些天都过去了，也不见冯万里送钱去盛府，盛无羡便打发人亲自来了。 “让盛大人再等几天，我自然会记得当时的话，到时候定亲自送去！”冯万里一脸陪笑。 “我们大人已经等这么多天了，冯老板一点动静也没有，莫不得已才让我来问问，既然冯老板说再过几天，那就再过几天吧，我回去就告诉大人，让他再多等几天。”盛无羡派来的小厮道，说完便走了。 盛无羡赶紧让自己管家送出去，心里不禁一阵苦闷，颇有些玩火自|焚的意味，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当时就不贪小便宜了。 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该想想盛无羡那里该怎么交代，要钱是真的没有，可若是让他坦白，他又不敢。 一直到傍晚时分，衙差过来，他才真的慌了，“不知这位大人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冯万里一脸陪笑，那样子虚伪至极。 “有人击鼓告你，我来以被告身份带你去公堂对证。”衙差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 冯万里听了立马小声告诉管家，让管家去对盛无羡通风报信。 第813章 铲除万达 自己则随着衙差被带去府衙堂上。 一路上冯万里都在想到底是谁告了自己，心里心虚极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何人，等到了公堂上看见秦凌才恍然大悟。 “秦凌，你这个毒妇！竟然这般陷害我！”冯万里反咬一口道。 “跪下！”衙差把她摁在地上。 秦凌还没有说什么，只当是疯狗乱咬人，根本不想理会他，裴温却直皱眉头，由不得任何人辱骂秦凌:“放肆，堂堂慧仁公主，岂能容你这般辱骂？来人呐，给我掌嘴。” 县丞在一旁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知府，他惹不起，再说这冯万里也着实欠打。 话音刚落便来了一个衙差开始掌嘴，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公堂上，直到冯万里脸微微肿起，秦凌实在看不下去觉得再打也是浪费时间便道：“罢了，停下吧！”接着眼神示意裴温让他可以开始了。 “犯人冯万里你可知罪？”裴温一改平时翩翩公子的风格威严的问道。 冯万里脸颊微肿，嘴角还浸出一丝丝鲜血，想最后再挣扎一番不禁道：“敢问大人，我何罪之有？” 裴温听了不禁冷哼一声，“何罪之有？来人，把万达钱庄以假乱真的假宝物拿出来！” 说着便有衙差拿出冯万里送给客户的那些假宝物，“看看这些东西，你可认得？” 冯万里见了有些心虚，但却还是嘴硬:“这些是什么？我自然不认识，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大人你可不能污蔑我啊！” 秦凌一听这冯万里真是，死到临头还不承认，当即拍拍手，门外应声而入进来十几人。 “既然那些东西冯老板不认得，那这些人你可认得？”秦凌状似无意的问道。 冯万里自然认识这些人，便默不作声了。 “大人，今日您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啊！我们本就是冲着他存钱送宝的活动去的，结果却送的都是假宝贝，如今问他要钱，他却说我们存的是定期，大人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其中一个妇人道。 “我自然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冯万里，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县丞道。 冯万里看着眼前的一切，直觉得当时自己是引火自|焚，心里后悔不已，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盛无羡了，当即便道：“就算如此，你们最好还是把我放了，若是盛大人得知我被抓，自然饶不了你们！” 秦凌和裴温知道他所说的盛大人就是盛无羡，当即便笑了:“怕是冯老板已经等不到盛大人来了，我堂堂一个公主，难道还不能处置一个有罪之人了？” “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你？县丞大人如何处置？”裴温道。 “依照法律，罪民冯万里，欺骗百姓谋取暴利，勾结朝臣，且言语之间对公主多有不恭，先把他押进大牢，再做抄家处理！”县丞一字一句道。 说完冯万里便被衙差带走了，秦凌见机会来了，当即便道：“这冯万里算是完了，万达钱庄也完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打理，不如这样吧县丞大人，把那冯万里的产业交由我打理吧。” 顿了顿又道：“这样一来，既可以补偿那些在万达存钱的客户，那些客户中肯定不乏有官家，还能不得罪他们，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县丞一听连忙道：“还是公主想的周到，就照公主说得这样办吧，那那些产业就有劳公主打理了！” 这县丞也是个聪明人，听秦凌那样说就知道她是有备而来，对冯万里的产业那是志在必得，自己若是不答应，那不是打官家的脸吗！ 秦凌听了瞬间喜笑颜开，“多谢县丞了。” 这样一来，既保全了百姓的利益又成为京城所有钱庄的龙头，秦凌自然是高兴极了，和裴温相视一笑准备离开。 从府衙出来后，秦凌便道：“这次真的是多谢裴兄了！若是没有你，恐怕此事不会这么顺利结束。” “哪里的话，既然此事已经了解，这样吧，不如我们去天香楼庆祝一番如何？”裴温提议道，也想趁机和秦凌多待一会。 “自然是可以的，这顿饭我请，就当是我谢谢你了！”秦凌一脸笑意。 到了天香楼裴温点了秦凌平时喜欢吃的，搞得秦凌一阵脸红。 “裴兄你也点一些别的啊！”秦凌提醒。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裴温对秦凌道。 待菜上齐，秦凌拿起一杯酒道：“这杯酒就当是谢过裴兄这次出手相助了。”说完便一饮而尽。 裴温看着皱了皱眉:“菜都没吃几口，怎么就喝上酒了呢！”说着拿起筷子顺手替秦凌夹菜，动作十分温柔体贴。 秦凌见他这样，有些尴尬了，但也没办法，长痛不如短痛，“裴兄不必这样如此关心我，想来…我与你是不可能的，我一直拿你做兄长一样对待，就像唐青俞那样，希望你能认清关系，不要再越矩了。” 裴温听了不禁难受起来，便忍不住道：“我自问才情、品格、长相…哪点不如他诸葛云乐？哪里没有他优秀？你怎么就是看不见我呢！”说完便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秦凌解释道：“不是你不优秀，裴兄你也很优秀啊，也是个好人，只是…我的心很小，已经装不下别人了，还请裴兄你看开些。” 秦凌说完观察裴温的反应，却发现他无动于衷，便觉得现在对他说什么都像是在对牛弹琴，他根本听不进去。 于是便道：“裴兄不能在我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啊，我答应你，定然帮你寻一个好人家，一个你喜欢的姑娘，你看怎样？” 裴温听秦凌这样说，不禁心里一阵苦涩，越来越觉得秦凌心里没有他，可秦凌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喜欢，“我不要什么别家姑娘，我只要你，我裴温这辈子非你秦凌不娶！”说完又拿起一杯酒饮尽后离开。 秦凌看着远去的裴温一阵郁闷，他怎么就这么倔呢？想着便摇摇头，希望裴温能看开，早日娶一个好姑娘。 第814章 中毒 皇宫中，自从皇上赏赐了娜雅熏香后，娜雅便天天熏着，只为了皇上一句:“希望朕一过来就是闻着你宫中这熏香的味道。 娜雅为了讨好皇帝，便一刻也不停歇的点燃熏香，时间久了，便有一些胸闷不适，这天娜雅用完午膳，便又有了胸闷的感觉。 “去请太医看看看。”娜雅直觉得难受，忍不住对宫女说。 宫女接了吩咐一溜烟跑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回来。 “娘娘可有什么不适？”太医问道。 “近来本宫老是觉得胸闷气短，吃什么东西也没有胃口，不知道是怎么了，所以特请太医过来瞧瞧。”娜雅看着有些虚弱。 太医听了便让娜雅伸出手为她把脉，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太医又拿出针为她针灸，可还是没有发现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不禁一阵疑惑，“方才我为娘娘把过脉，也针灸过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想必是最近娘娘思虑过多，天气又热，让人有些许烦躁，所以才觉得胸闷气短。” 顿了顿太医又道:“但我为娘娘开两服药，娘娘服下后应该就会有所好转。” 娜雅见太医也查不出为什么，且觉得太医说得有理，便道：“那就有劳太医了。” 说完便让宫女送太医出去，顺便去拿药。 可是几天过去了，娜雅胸闷的感觉并没有得到好转，便让宫女去太医院找黄远过来。 “参见娘娘！”黄远假意恭敬的向娜雅行礼。 “你们都下去吧！留下黄太医为我诊治就好。”娜雅屏退众人。 看到宫女都下去了，黄远忍不住酸了起来，“你现在这日子过得是真的好啊，当上了宫里的娘娘，格外潇洒，可是潇洒之余，可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黄远提醒道。 娜雅见他这样，知道他是羡慕了，便道：“师兄，我自然不会忘了我们的目的，只是我进来有些不舒服，之前也让别的太医来瞧过，可是并没有发现身子有什么问题，也吃了药并不管用，所以才让你过来看看。” 黄远听了便问道：“可有什么症状？” “时不时的胸闷气短，有时候也吃不下饭，其余的倒没什么，只是这样日子久了，难免会难受，师兄你快帮我看看，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娜雅道。 待到黄远为她把完脉，又针灸完也同样没有发现什么的时候，便陷入了沉思。 听这情况，像是下毒，但是身体里面却又查不出什么，突然黄远闻到一丝奇怪的味道。 当即问道：“这是什么怪味？” “怪味？我怎么没有闻到。”娜雅疑惑道。 黄远在屋里环顾一周突然发现那个小小的香炉，凑过去闻了闻，确定味道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便打开盖子，用手指捏了一点香灰出来。 “这熏香有问题？”娜雅问道。 黄远凑近闻了一下，觉得有些怪，又仔细闻了一下把香灰放在桌上用手指捻开。 “这熏香确实有问题，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可时间长了便会在体内留下毒素，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这熏香你哪来的？”黄远问道。 “这…这是皇上赏的！”娜雅回答。 “他不会是想杀了我吧？怎么办啊师兄？”娜雅心里一阵慌张。 黄远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既然已经找到问题之所在，当务之急是不能再用这个熏香了，可既然是皇帝赏的，不能随随便便就扔了，这样，你把熏香换掉，若是皇帝问起来你就随便找个借口，想来他应该不会发现的。” “可是…” “可是什么？”黄远追问。 “可是我还是怕，就这样换掉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娜雅一脸忧心忡忡。 “没事的，他没那么机敏，到时候只要你见机行事，便不会被看出来，咱们自己不能乱了阵脚。”黄远宽慰道。 “多谢师兄了！”娜雅这才安心些。 “我回太医院给你调配点补汤，待会记得让宫女过去拿！”说完黄远便走了。 黄远和娜雅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唐青俞监视着，自从皇上把熏香赏给娜雅后没几天，唐青俞便一直藏匿在娜雅宫里，见着娜雅去请太医来看诊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又看见黄远过来，才得知原来他俩是一伙的，于是便悄悄在房顶听他二人在屋内的谈话，得知他二人发现了熏香的问题。 看着黄远去太医院调配补汤的背影，唐青俞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去皇上那叫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婢女，让她在去娜雅宫里的必经之路等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娜雅便派了宫女去太医院拿药。 “回去告诉你家娘娘，喝了这补汤以后，她的病便可痊愈！”黄远对宫女道。 “谢过大人了。”说完宫女便离开了太医院。 待经过一座无人住的偏殿时，唐青俞找的那名宫女便假意经过，“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给娘娘送药，娘娘身子不大爽快。”那宫女回答道。 “姐姐可以帮我找一下耳环吗？刚才经过这里的时候掉了，那可是我入宫前母亲给我的，对我来说很珍贵。”说着便拉着那宫女的衣袖。 “那好吧，我帮你找找。”说着便放下手中补汤。 见那宫女放下补汤，便赶紧朝暗里的唐青俞使眼色，自己则把娜雅的宫女引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趁着这个空挡，唐青俞便在里面偷偷加了东西。 皇帝的宫女见唐青俞走了，便立马道：“哎呀姐姐，我找到了，原来在这啊！多谢姐姐了。”说着从草丛里拿出耳环，其实那是她刚扔的。 “既然找到了就好，以后要好好保管啊，娘娘还等着呢，我先走了。”说完娜雅的宫女便拿着汤药离开了。 没想到唐青俞刚准备走，被进宫的诸葛云乐看见了，诸葛云乐问他为什么在这，唐青俞敷衍来找皇帝，诸葛云乐也没有多想，二人道别后便相继离开了。 娜雅喝了宫女带回来的补汤后不久，便重病吐血。 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以为是皇上下的手，去看望娜雅。 皇上为了保险起见也带了唐青俞一同前去，太后看着娜雅想要让黄远过来诊治，唐青俞借口刘太医资历老，便请了刘太医来看诊。 结果太医仔细查看一番，在补汤内发现兰草，和娜雅体内残留的熏香相克。 第815章 师兄妹 “禀皇上太后，娘娘体内有残留的熏香本没有什么大碍，可这补汤里却放了兰草，熏香兰草二者相克，这可是致命的啊！”太医想了许久怎么说，才酝酿出了这番话。 众人一听惊讶极了，竟然有人想治娜雅于死地，太后更是大发雷霆，“给哀家查，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可唐青俞却不怕，开口道：“这熏香是陛下送的娘娘的，说是娘娘最近睡不好觉，特意给的，具有安神补脑的功效。” 皇帝听见唐青俞提到自己，一脸懵逼，转而想到这熏香是唐青俞给自己的啊，现在这话的意思是自己害死了娜雅？皇帝想着但也没有开口辩驳，想看看唐青俞到底想干什么。 皇帝到底还是赌对了，唐青俞道：“这娘娘是陛下的妃子，陛下当然不会害她，而且刚才太医也说了，娘娘是因为那兰草与熏香相克，才重病吐血的。” 顿了顿又道：“说到底便是这放兰草的人心存歹心，想置娘娘于死地。” 皇上听了，不禁心里暗暗佩服起唐青俞，当即便顺着唐青俞的话道：“前些日子娜雅便同我说有些失眠，我特意赏了熏香，没想到却被歹人利用！”说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太后听了也有些疑惑，皇帝应该不会知道娜雅是细作，赏她熏香对她好可能只是因为她的美貌。 太后气到:“天子脚下，竟有人干出这番事，毒害皇帝嫔妃，伺候娘娘的宫女何在？” “奴婢在。”一名宫女上前道，正是去太医院拿补汤的那个。 “你家娘娘可有吃什么别的东西？” “启禀太后娘娘，我家娘娘最近胃口不太好，根本不怎么吃东西。”宫女回答道。 “那补汤是怎么来得？”太后问道。 “是娘娘命我去太医院拿的！” “你可知是哪个太医？” “奴婢知道！” “好，那你便去太医院将那人找来。”说着便开始闭目养神，等着宫女去找那人来。 半柱香的功夫过后，宫女便领着人进来了，太后一见来人是黄远，顿时大吃一惊！ 还没开口就被皇帝抢先道：“黄远你可知罪？” 那宫女也没细说，黄远以为是娜雅找他，不想到到了娜雅宫里看到这番景象，顿时有些懵，“臣…何罪之有？” “那补汤可是你调配的？”皇上问道。 “是臣没错啊，有什么问题吗？”黄远问道。 “你可知那补药里面加了兰草？现在娘娘重病吐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唐青俞道。 黄远听了更懵了，娜雅怎么突然病了，明明那个熏香不足以致死啊，而且这个兰草又是怎么回事？突然灵光一现，怕是有人要除掉自己和娜雅。 当即感觉后背发凉跪在地上道：“太后陛下明鉴啊，这补汤是臣调的没错，可臣根本没加什么兰草在里面啊，臣只是觉得娘娘身子有些虚，调配补汤给她补补身子啊！冤枉啊！” 顿了顿又道：“再说臣也不知道这补汤会和娘娘体内的熏香相克啊太后！”说着瞅瞅太后，让她想办法救救自己。 娜雅的宫女见自家娘娘病重，不知道还救不救的活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娜雅死了，她也没有好日子过了，当即便道：“这黄太医曾过来给娘娘看诊过，然后娘娘才派奴婢去太医院拿补汤！” 此话一出，差不多也就坐实了黄远的罪名，他先是来瞧过娜雅的病，而后送来补汤，娜雅一喝便病重，想来是知道二者相克。 唐青俞瞧着机会来了，当即便道：“罪臣黄远，谋害陛下妃嫔，来人呐，将他押进大牢，再做处理！” 说完便有人将黄远带走了，黄远嚎道：“冤枉啊！冤枉啊娘娘！” 唐青俞说完便转身对着皇帝，用只有两人可见的角度挑挑眉:“陛下，臣这么处理，您看可以吗？” 皇帝心里高兴极了，终于明白唐青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当即便接上话茬:“朕觉得可行！谋害嫔妃罪有应得！” 太后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没反应过来，觉得此事有所蹊跷，看着黄远被拖下去，想开口救他，但是又不好明着偏袒，免得被皇上看出来，想了想便也没有开口？ 只是转过身对太医道：“刘太医，可还有救治娘娘的方法？” 这刘太医刚才可是看了一出大戏，黄远也是太医院的一员，他定然是认识的，只是这黄远才进太医院没几天，便被押入大牢，想来这人生真是起起落落啊。 听到太后询问自己娜雅的病情，便道:“现如今不知道娘娘服下的汤药有没有被消化，若是没有那便好办，只要臣用银针逼吐就可，若是已经消化，那边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还请太后娘娘让老臣一试。” 太后听说娜雅还有救，当即心里有了些宽慰，“有劳太医了。” 唐青俞听了太医可以逼吐的话，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有些懵逼。果真太医几针下去娜雅把那些汤药尽数吐出，便醒了过来，唐青俞心里懊恼自己没考虑周到，错失了机会。 太后见娜雅醒来，一脸悲戚，“好孩子，你可终于醒了，担心死哀家了！” 皇帝也觉得有些可惜，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到:“委屈你了，朕已经查明，是在太医院的黄太医在补汤里做了手脚，害你这般，朕已经将他押入大牢，你放心便是！” 娜雅一听黄太医，便知道是黄远，黄远能害自己？她不相信:“太后娘娘，这黄太医和我是师兄妹关系，万万不可能害我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说着状似无意的看了看皇帝。 这下唐青俞懵了，这黄远和娜雅竟然是师兄妹，那是不是意味着娜雅也是杀死爹娘的凶手，想到在母亲房间发现的耳环，便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唐青俞暗恨，可是却做不了什么，只得忍下等以后有更好的机会:“是师兄妹又怎么了？万一他是嫉妒娘娘您如今日子过得好，痛下杀手也不一定啊！” 娜雅听了刚想争辩，太后给她使了颜色，这才作罢。 第816章 四处碰壁 盛府里，盛无羡得了消息说是冯万里被押入大牢了，当即吃了一惊，问道：“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管家回答道:“据说是因为他以假乱真，拿了您的真宝贝去换了他的假宝贝，再送给那些客户，可是被客户发现，便报官了。” 盛无羡一听气急:“没想到这冯万里竟是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敢骗我，把我的东西据为己有，想来他现在被押入大牢，也是罪有应得。” 顿了顿盛无羡又道：“可有消息说他要被如何处置？” “暂时还没有，只说他被押入大牢，若是得了消息，我定当会第一时间前来告诉老爷。”管家一本正经的回答。 “罢了罢了，现在这冯万里也倒了，可他还有偌大的产业，那万达钱庄可是家产丰厚的很呀，我们去牢里看看他吧，顺便让他把家产交给我来打理。”说着盛无羡便带了管家去往牢里看望冯万里。 到了牢里，盛无羡给看守牢门的士兵一点碎银子望他通融一下，小兵自然是乐意的。 当即便进去打开牢门:“冯万里有人来看你了。”接着转头对盛无羡道:“还望大人速度快一些，这可是重犯！”说完便出去了。 盛无羡点点头表示知道。 冯万里还在疑惑谁来看他，抬头一看是盛无羡，瞬间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立即哭喊道:“大人救救我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想我那时是被猪油蒙了心，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想想办法救我出去，我定当竭尽所能服侍大人！” 冯万里边说边磕头，盛无羡见他这样，有些厌弃，但是为了他的家产只得道：“你刚才也听那守门的士兵说了，你这犯的可是重罪，怕是我也救不了你了，不如这样，你把你家的产业交给我来打理，我定然会帮你报仇雪恨。” 冯万里一听表明白这盛无羡是为了自己的钱才来的，当即忍不住笑道：“那盛大人怕是要落空了，我的家产已被秦凌全球拿去，怕是你一分也得不到！” 盛无羡一听家产都被秦凌拿了去，也不再装了，当即道：“你如今也这样了，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我看你啊，怕是完了，敢骗我吃里扒外的东西！” 冯万里看盛无羡也是撕破脸皮了，冷笑着威胁道：“如今你倒是开始骂我了，既然盛大人对我如此，那我也不会再念着盛大人的情了，若是你不救我，我便把我俩所做的交易宣扬出去，到时候怕是你也脱不了身吧！” 盛无羡没想到他竟然想鱼死网破，愣了愣假意一笑:“冯老板这是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是气你骗我罢了，当然还是要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冯万里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假意迎笑道：“那就有劳盛大人了！” 二人没再多说什么盛无羡便走了，一出去就对管家道：“找个没人看管的档口，让他在牢里杀死，记住，不要留一点痕迹，敢威胁我？哼！” 说完盛无羡便甩袖离去，朝着裴温的宅子去了。 “大人，盛府老爷来了。”裴家的小厮向裴温禀告。 裴温有些奇怪，但转念便想到应该是盛无羡得到冯万里入狱的消息才来找自己的，“请上来吧。” 说着便坐在堂上喝茶等着盛无羡。 “裴大人，突然登门到访，打扰到您了。”盛无羡满脸客气。 裴温见他这副样子，想必不是来找事儿的，也假意迎合着他:“盛大人哪里的话，您能来我这里可是蓬荜生辉，不知盛大人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盛无羡见他这样直接，也不遮掩了:“我听说了冯万里被捕入狱的事情，以知你已经做了知府，可虽说这冯万里有错，但是他那些家产…” 裴温一听这才明白了盛无羡为何会来，原来是为了得到盛无羡的家产，他还以为是替冯万里报仇呢，看来是高看他了。 裴温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他那些家产怎么了？县丞大人已经全数判给慧仁公主了，盛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盛无羡见裴温并没有把家产给他的意思，也不在陪笑脸:“狗仗人势的东西！” 裴温听了也不气，只是道：“前些日子听说盛大人和冯老板经常见面，不知…是真是假啊？”说着眼神看着盛无羡。 盛无羡大吃一惊，奇怪裴温怎么会知道他和冯万里有勾结，当即便怒了，极力压住火气:“我只不过是同他商量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而已，裴大人何必多想。” 顿了顿又道：“府里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裴温拱手行了一礼:“那就不送盛大人了！” 盛无羡出了裴府的门便开始骂骂嚷嚷，“什么东西啊！竟然敢威胁我，给我走着瞧，以后有你们受的！”心里记下与裴温的过节。 这边秦氏钱庄里的人可正是春风得意，特别是秦凌，自己的钱庄已然成了京城里的龙头，看着万达钱庄和冯府送来的账目，高兴极了，这冯万里当真是富的流油。 突然盛无羡进来了，秦凌抬头看他疑惑怎么没人通报一声，陌晚在她耳边小声说是盛无羡自己拦了那些小厮不让通报。 秦凌当即明白:“盛大人来我秦氏钱庄有事？” “公主哪里的话，没事我就不能来坐坐吗？”盛无羡满脸笑意讨好秦凌。 “既然是这样，盛大人坐吧。”秦凌道，也没有同她恭维，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她的心意。 “听说公主得了冯万里的钱庄，在下今日来，是想着能否同公主一起分一杯羹？”盛无羡说出了来意。 秦凌早就猜到，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我当盛大人是来干什么呢，原来是为了钱啊，不过我倒想问盛大人一句，你有什么脸面来和我分一杯羹？” 这话问的盛无羡哑口无言，“你…”指着秦凌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当时你同盛无羡一起针对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日？现如今好意思来我这里要钱，你好意思要，我还不好意思给呢！”秦凌拆穿盛无羡的嘴脸，一点情面也不留。 “来人，送盛大人出去。”不等盛无羡说什么，秦凌便下了逐客令。 第817章 营救 看着盛无羡灰溜溜的背影，秦凌笑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算是要结束了。 待到秦凌收拾好账本以后，便去了唐青俞府上。 “公子，姑娘回来了。”官家回禀道。 唐青俞一听官家把此人称作姑娘，便知道是秦凌回来了，秦凌在永安府也住过一段时日，被母亲收做义女，也算是家里的小姐了。 唐青俞迎出去刚好和秦凌碰了个正着，“兄长这是要去哪？”秦凌看他出来不禁问道。 唐青俞笑了笑，“这不是听管家说你回来了，我高兴特意出来迎接你啊，快进去吧！”说完便进了内堂。 “给姑娘上茶！”唐青俞吩咐完丫鬟便问道：“钱庄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虽说没有同秦凌一起，但是万达钱庄老板被捕入狱，这么大的事他自然也是听说了。 秦凌笑眯眯的说：“兄长觉得呢？” 唐青俞一笑，“瞧你这幅样子，应该已经结束了，且还有个好结果。” 秦凌嘿嘿一笑:“那是自然，现在冯万里被关押在大牢，他名下的铺子钱庄全都交由我打理，那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管你叫小富婆了？”唐青俞调侃道。 “随兄长怎么说，我今日来是有一事要求兄长的。”秦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唐青俞愣了愣，奇怪他这妹妹有什么事竟能麻烦他，当即便问道：“何事让你这么为难？” “不瞒兄长说，如今这万达和我秦氏钱庄合并，整个秦氏钱庄已然成了京城里的龙头，可我又不能经常在宫外走动，虽说皇帝给了我令牌，但也不能恃宠而骄不是！”秦凌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唐青俞问。 “所以我的意思是，将钱庄暂时交由兄长打理，我一定会时不时出宫来协助兄长的。”秦凌一脸笑意。 唐青俞有些意外，“你这小滑头，不过你说得实话，皇帝既然赐你公主府，那你确实不应该经常往外跑，且现在钱庄生意做大了，没人看着实在不行，可你真放心交于我？” “那自然是放心的，就怕兄长不答应呢！”秦凌道。 “举手之劳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再说帮自己妹妹我也心甘情愿，我还得多谢妹妹的信任呢。”说完也跟着秦凌笑了起来。 “那就有劳兄长了。”秦凌说着笑着吐吐舌头。 “既然来了，晚膳便在这吃吧，我着人去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咱们兄妹俩好好聚聚。”唐青俞提议。 “好！” 大内牢房中，娜雅一袭华服出现在里面，看着牢狱之中的黄远，娜雅忍不住讽刺道:“当时对我下手的时候怎的没想到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枉我如此信任你，师兄你竟然下毒害我！” 黄远看见娜雅进来，本以为她是来救自己的，没想到却说出这番话，“师妹，我冤枉啊，师兄我绝对没有在你的补汤里面加兰草，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你可不听信了别人的话，而我们自己分崩离析啊师妹。” “我凭什么相信你？”娜雅反问。 “就凭我们是师兄妹关系，你想想师兄以前可有骗过你？可有对你不好过？”黄远为自己辩解道。 听他这么一说，娜雅便信了:“师兄没有害我自然是好的，若你是冤枉的，我自然会想办法救你！” “师妹你一定要救我啊，我们不能中了那贼人的奸计。”黄远道。 “我知道了。”说完娜雅便离开了。 躲在大牢附近的黑衣人看见离开的娜雅，便连忙回永安府向唐青俞禀告。 自那日黄远被关押在大牢，唐青俞便派人守在大牢附近，吩咐一有风吹草动就向他汇报。 晚上，趁着大牢守卫换班的时候，唐青俞带着一名打晕的逃犯进入牢中换走了黄远。 黄远看着来人一身黑衣，外面又黑，根本看不清是谁，情理之下便想叫出声，被唐青俞一手劈晕。 娜雅自从大牢回了宫，便直奔太后的慈宁宫，想要她救救黄远，“太后娘娘，您就救救我师兄吧，此事定有蹊跷，我师兄他绝不会害我的！” 太后转了转眼珠子，想趁机要挟娜雅:“救黄远，自然是可以，不过你得要告诉我满庭芳的下落，要不然我可保不准自己能不能说得上话！” 娜雅听太后提到满庭芳，当即便心生警惕，心里纠结极了，在考虑要不要救黄远了，几番纠结之下，最终还是满庭芳占了上风:“太后娘娘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我是个现实的人，师兄哪有满庭芳对我来得重要啊，太后娘娘不救便不救吧，不要威胁人啊。” 太后见她这就放弃黄远了，不禁讽刺道：“看来这师兄也只是嘴上叫叫罢了，你跟他并没有多亲近！” “太后娘娘哪里的话，师兄自然是师兄，但是人活在这世上，哪有不为自己考虑的呢，我想师兄会理解我的！” “既然你不救他了，就不要忘记我让你进宫的目的，尽快给我把皇帝解决了！”太后一字一句的威胁道。 宫外一处地牢，黄远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关在里面，手脚都被绑着，一抬头发现正前方坐了一人正在喝茶，正是唐青俞。 唐青俞见他醒来，放下茶杯走上前:“终于醒了，我可是等你很久呢！” 说着一拍手，立马就有两个小厮抬上来一套刑具，黄远看见不禁问道：“你要干什么？” 唐青俞冷哼一声：“干什么？等会你便知道了！” 说完唐青俞便命小厮拿出刑具一一用在黄远身上，只当是给父母报仇“快点把满庭芳的下落和你背后之人交代出来，不然要了你的狗命！” 可黄远宁死也不从，这下唐青俞有些没辙了，黄远嘴硬根本问不出来什么，气的甩袖离开。 离开地牢的唐青俞派人看守黄远，自己则去了宫里找皇上，“皇上，臣觉得这个黄远留下没有什么用处，不如杀了他以解后患！” 皇上没搭他的话茬只道：“熏香的事你还没和朕说明白呢！朕想着那兰草并不是黄远加的吧，而是你！这事情搞得朕都变得稀里糊涂的了。” 第818章 怀疑 唐青俞早料到小皇帝有一天会问起，心里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也不会告诉皇帝这黄远兄妹就是杀死爹娘的凶手。 “当日臣只是觉得太后娘娘这么想让陛下留下娜雅，那这娜雅就肯定有问题，却听说她找了人去瞧病，便做了一些手脚，反正陛下也想除掉她，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唐青俞的语气有些敷衍。 可小皇帝却没听出来，以为唐青俞是一心为他着想:“爱卿真是朕的好帮手啊！这次多亏了你，虽没有置娜雅于死地，但是却给她了一个下马威，想她背后之人也不会再那么放肆了。” 说完皇帝竟哈哈大笑起来，到底是个孩子，唐青俞心想，还是有些孩子心性的。 “既然这黄远也没什么用处，你说杀了便杀了吧，这事便交由你处置了！” “多谢皇上！”说完待了一会唐青俞便出宫回府。 自从裴温成了知府以后，便三天老头去钱庄找秦凌，这天秦凌正准备回宫，又看见他过来了，“裴兄来得可真不巧，我准备回宫了，出来这么多天，再不回去怕是要被人说闲话了。” “那我送你回去！”裴温道。 “也好。”其实秦凌本想拒绝的，但耐不过裴温实在太过热情，便答应了。 没想到刚进宫门便碰着了准备出宫的诸葛云乐，诸葛云乐看见秦凌和裴温在一起，脸顿时黑了。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诸葛云乐问道。 “回宫的时候碰见，便一起了。”秦凌老实回答。 “这裴大人怎么当了知府还这么闲呢，天天有功夫到处跑啊，到底是不够忙，既然这样不如我向皇帝禀告再多给裴大人派个差事？”诸葛云乐开始和裴温较劲了。 秦凌一看话头不对，赶忙道：“你别这么说啊，我与他真没什么，你别乱说了。”她知道诸葛云乐平时沉默寡言，可若是一开口那便句句毒舌。 诸葛云乐见秦凌帮着说话，冷哼一声便带着秦凌离开了，留裴温一人在原地一脸悲戚。 “唉？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我刚进宫，怎的你又要带我出去？”秦凌见诸葛云乐一直朝着宫外走便问道。 诸葛云乐才不管她在说什么，只道：“你以后离那裴温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一看就对你不怀好意！” 秦凌听着这话知道他吃醋了，觉得又好笑又无语便没有搭理他。 “对了。你可知道黄远已被处死？”诸葛云乐突然停下对裴温的吐槽问秦凌。 秦凌摇摇头表示毫不知情，“黄远怎么突然被处死了？之前只是下令把他押入大牢，并没有做处决啊，怎么突然就处死了？”秦凌疑惑的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还是刚刚在皇帝那里听说黄远被处死的消息，只是…”诸葛云乐好像不太愿意说出口的样子。 “只是什么？”秦凌见他这样更要追问。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诸葛云乐道。 秦凌“噗嗤”一声笑了，她不知道诸葛云乐要说什么，只是觉得他这样吞吞吐吐的性格很可爱罢了。 “你说罢我不会生气的。” 秦凌保证完诸葛云乐这才放心，“我觉得此事可能和唐兄有关。” “兄长？怎么可能！”秦凌惊呼。 “娜雅出事那日，我曾在宫中遇见过唐兄，也看见他碰了那碗补汤，事后娜雅便重病吐血，现在越想越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诸葛云乐一字一句的推理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怀疑他？”秦凌的语气里有些生气。 “你说过你不生气的！”诸葛云乐后悔道。 “那你也不能怀疑他！他是我兄长，我相信他。”秦凌道。 “好好好，我不该这么说，我道歉，为我刚才所说的话道歉，你不要往心里去。”诸葛云乐拉住秦凌的手想要求原谅。 “我本就没有生你气，只是听不得你这样怀疑他罢了！”秦凌有些委屈。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既然已经出宫了，那我们顺便去看看他吧。”说罢便带着秦凌朝着永安府的方向去了。 二人到了府上，没有让下人通传，自己进去，正巧看见唐青俞在外院练剑。 “唐兄好功夫啊！”诸葛云乐由衷的称赞道。 唐青俞这才看见他们二人来了，连忙收了剑请他们去屋里坐着。 “怎的来了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唐青俞有些责怪道。 “回自己家里还通报什么啊！”秦凌笑道。 唐青俞一听也笑了:“妹妹说得是！” “恭喜兄长大仇得报！” “是啊，恭喜唐兄了。”诸葛云乐也随着秦凌附和着。 唐青俞一听便晓得二人知道黄远已死的消息，想到这事，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秦凌不禁疑惑:“好端端的，兄长叹什么气啊？” “现下还不算是报仇，虽说黄远已死，但他的师妹娜雅还活着，只要他们二人还有一人在，便不算是报仇。”唐青俞有些咬牙切齿。 “师妹？宫里那个娜雅是黄远的师妹？”秦凌有些不敢相信。 唐青俞点点头表示她没说错。 “这也太巧合了吧，不过这黄远为什么要杀义父义母呢？”秦凌问的有些小心翼翼，怕触动唐青俞。 只见唐青俞眸子闪了闪，一丝痛楚一闪而过，“可能是为了满庭芳吧！” 秦凌觉得这个猜测极有可能。 “既然爹娘是因为满庭芳而死，我便要尽力去得到它，回来祭奠爹娘，也好慰问他们的在天之灵。”唐青俞说得有些痛苦，像是又陷入了那不堪的回忆中。 秦凌看着他这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自然是要得到满庭芳来祭奠义父义母的，只是兄长你也不要再难过了，看到你这样他们会心疼的。”说完秦凌便红了眼圈，话语中竟带着一点哭腔。 诸葛云乐听了自然心疼，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了紧。 唐青俞瞧着他二人的动作，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是我不好，把妹妹给弄哭了，可要诸葛兄好生哄着了。” 秦凌听着脸刷的一下红了。 第819章 陷害 盛无羡几次三番得不到冯万里的财产，这天从秦氏钱庄受了屈辱出来，更是怒火中烧。 第二天早朝结束，盛无羡没有立马出宫，而且去了女儿盛月的宫里，自从盛月被册封为妃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盛月绣着花，突然有宫女来报:“娘娘，盛大人来了。” 盛月一听抬起头问：“盛大人？可是我父亲？” “是的娘娘。” “快请进来！”说着盛月放下手中正在绣的东西起身迎出去。 盛无羡看着小跑而来的不禁嗔怪道：“慢点，都是娘娘了还这么没规矩。” 接着等盛月走到跟前又行礼道:“微臣参见娘娘！” 盛月伸手一把扶住:“父亲这是何必呢！” “虽然你是我的女儿，但毕竟现在贵为娘娘，规矩不能乱，若被旁人瞧了去，会出问题的。”盛无羡道。 “这宫里都是我自己的人，父亲不必担心。”盛月宽慰道“进去坐坐吧。” 说着便同盛无羡一起进了屋里。 盛无羡瞧见了桌上的绣品便调侃道：“以前在家怎么说你也不绣，如今倒好，自己钻研起来了。” “在家乐趣众多，女儿自然不愿意绣这些东西，现在进了宫，每天只能待在宫里，实在无聊。”盛月解释。 顿了顿问道：“不知父亲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待坐下后盛月问道。 “为父此行确实有事要同你商议。”盛无羡说着看着屋里的两个宫女似有些犹豫。 盛月见了立马挥挥手让两个宫女出去。 “我想搞垮两个人，让他们身败名裂！”见宫女出去，盛无羡便开口了，语气还有些咬牙切齿。 “不知是何人惹恼了爹爹，爹爹需要我做什么。”盛月问道。 “自然是那秦凌与裴温。”接着盛无羡向盛月诉说了自己的计划。 盛月听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二人又寒暄了一阵盛无羡便离开了。 看着盛无羡刚才坐过的地方，盛月陷入了沉思，她在想着如何才能让这个计划顺利的实施。 第二日一早盛月便让宫女去送帖子，请裴温和秦凌来宫里赏花，裴温得了消息便立马去了公主府。 “不知道这盛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又和她不熟，怎的突然邀我们去赏花，我们自己就不能赏吗？”秦凌向裴温吐槽。 “管她是因为什么，总之要时刻警惕就是了，毕竟她是盛无羡的女儿！我们刚打了盛无羡的脸面，她后脚就邀我们赏花，实在是有些蹊跷。”裴温提醒道。 秦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二人便前往御花园赴约，到了才发现盛月早已等在那里。 秦凌假意道：“让娘娘久等了，罪过罪过啊。” “公主哪里的话，你们二位啊，现在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盛月的语气有些奉承。 秦凌心里冷笑一声，也不谦虚：“娘娘过奖了。” “公主替陛下平定边疆叛乱，陛下欣慰至极，经常在我面前提起呢。” 秦凌笑了笑并不接话，可是心里已经放松了警惕，以为盛月是看中皇上对自己和裴温的宠爱才邀了他们来赏花的。 心里还暗讽盛月真是个人精，风往哪边吹她就往哪边倒。 没那么注意盛月的一举一动了，直到三人行到一处凉亭，盛月让宫女上茶，二人喝下发现头晕不已才觉得事情不对，可惜已经晚了。 盛月勾起一抹冷笑，父亲猜的果然准确，知道二人会有所防备，便用了一计，让二人以为自己是在巴结他们。 此时天刚刚擦黑，盛月叫了两个贴身太监吩咐道：“把他们二人拖到假山跟前，外衣脱了扔在旁边，然后赶紧回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说完盛月便走了。 第二日一早，秦凌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四周围了一群宫女太监，此时裴温也醒了，见着周围的情形，顿时一脸懵。 隐约记得在和盛月赏花，然后就记不起来了，现下想起来还有些头疼，秦凌低头一看二人正互相搂着，外衣被扔在一旁，当下惊慌整理了自己。 围观的宫女太监议论纷纷:“这不是公主和裴大人吗！他们二人怎么会在这？还是这幅样子。” “可不吗，我早上过来打扫便看见他二人抱在一起。” 有个胆子稍大的宫女更是说：“怕不是二人夜宿御花园把持不住了吧！”说完便引起一阵笑声。 “都胡说什么呢！污蔑公主和朝廷命官，还不快滚！”裴温出声呵斥众人。 那些宫女太监也不敢惹事，见裴温生气便做鸟兽状散开。 秦凌捡起外衣穿好，“我…我…”裴温有些吞吞吐吐。 “我知道不关你事！”秦凌看穿了他想说什么。 接着又忧心道：“一定是盛月套路我们，在茶里放了什么，既然她都做了，不可能就这样了结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预测不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如先回去，好生休息一番，迎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裴温安抚道。 “也好。”秦凌点头同意，二人便回去了。 结果秦凌刚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便有宫女来报:“公主，不好了，那事已经传扬出去了，现在宫里人人都在议论。” 秦凌面不改色，她倒是想听听那些人是怎么议论的:“议论什么？” 宫女老实道：“说是您和裴大人…勾搭成奸，有辱皇家颜面，想必太后和皇上也听说了。” 正如宫女所说，慈宁宫里，太后喜笑颜开，秦凌终于有把柄抓在她手里了，这次她可要好好利用。 于是第二日一早在早朝的时候，太后便宣二人入殿，看着底下的二人，太后勾起一抹笑意:“秦凌，裴温，你二人可知罪？” 秦凌正想开口说话，太后又道：“你二人夜宿御花园，搂搂抱抱，一个公主，一个朝廷重臣，这事传出去皇家还有什么颜面？这脸都被你们俩给丢尽了，不知羞耻的东西！” 说罢装作一副气急的样子，底下太后的党羽纷纷道：“请太后娘娘保重凤体。” 第820章 赐婚 唐青俞见那些人又开始拍马屁了，当即站出来道：“陛下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公主和裴大人竟在御花园被宫人发现，这怎么能解释的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俩要行苟且之事，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定然不会选在那个地方！” 说着状似无意看了一眼帘子后面的太后，又道：“此事疑点重重，还请陛下思虑清楚后再做定夺。” 太后听了可不乐意了，觉得唐青俞是在替秦凌二人开脱:“唐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亲眼看见了？又或是有人陷害他们？谁一天这么无聊？怕唐大人不是因为关系好胡乱编个理由来唬大家吧。” 皇帝当然知道这事有蹊跷，可是太后还在后面听着，听刚才那口气，怕是不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如今军政大权有一半都在太后手里，他也不好说太多，只是默默观察情况。 盛无羡见皇帝好像在思考什么，想着他和秦凌的关系，怕他等会就这样饶了秦凌二人，当即火上浇油:“公主和裴大人身份尊贵，可做出这种辱没皇家颜面的事，当真是奇耻大辱啊陛下，还请陛下保全皇家颜面，给这苟且之人定罪！免得传出宫去让百姓笑话。” 盛无羡说得仿佛老泪纵横，仿佛忠良一般，听完他的话殿中一半人都跪下，“还请陛下以皇家颜面为重！” 上方的皇上本来想从轻处理，经盛无羡这一挑唆，见那么多人都下跪，其中不乏有他重用的大臣，为难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秦凌跪在底下思索着事情发生的前后，现在想来是盛无羡和盛月和起伙来想扳倒自己，她这才明白为什么盛月要邀自己和裴温赏花了，原来早就准备好了等着呢。 “还请陛下太后娘娘明察，此事定是冤枉，就像唐大人所说，我不会傻到在御花园干那种事情的，定然是有人看不惯陛下对我的抬爱，故意想要扳倒我。”说完眼神一瞟盛无羡，吓得盛无羡没来由得打了颤。 “公主这意思是这苟且之事是真的了？不会在御花园干？那会在哪？难不成还是公主府？都到了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在狡辩，皇帝，这事你思量着看着办吧！”太后故意描黑秦凌刚才所说的话。 这下皇帝为难极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诸葛云乐在下面看着太后步步紧逼，怕秦凌出事，刚准备上前被唐青俞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这种时候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太后就是故意这样说得，看谁耐不住性子谁便输了，想来皇帝也不会判重罪，我们见机行事。”唐青俞劝告道。 “既然这样…”皇帝思索再三准备定罪。 “陛下且慢！”裴温道。 他刚才想了许久，这罪是肯定要定的，自己定然舍不得秦凌受苦，“陛下，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且被那么多人知晓也掩盖不住了，不如就这样，将公主许配给臣，对外也算是有个说法，还请陛下赐婚！臣定当尽心竭力服侍陛下！” 裴温突如其来的请求让众人都惊了一惊，可他说的话条理清晰言辞恳切，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 “陛下，裴大人所言极是，既然此事已经包不住了，不如生米煮成熟饭，将公主赐婚于他，岂不两全其美。”一个大臣赞同道。 “是啊，这个方法自然是极好的，当真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皇上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只是之前诸葛云乐曾求过把秦凌赐婚于他，自己当时没答应，此时却答应赐给裴温，不免有些心虚。 想着便看了一眼诸葛云乐的眼色，果然是不太好，转念一想，这是权宜之计，此时为了救他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得这样。 “既然如此，那朕就做主，将慧仁公主赐婚给裴温，这样便可了解此事，以后，谁若敢提，格杀勿论！”皇帝一脸威严。 盛无羡想插话，但却不敢，皇帝都这样说了，摆明了向着秦凌二人，更可气的是那些大臣也同意这个说法，自己若是现在反对，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太后在帘子后面气的脸色也不太好，但却同盛无羡一样，都默不作声，没有说什么。 下朝后，诸葛云乐一直走在前面不说话，秦凌知道他是生气了，一把拉住:“事情不是他们说得那样，你要相信我，是那盛无羡和盛月！想要除掉我们才故意设计这个圈套，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诸葛云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我知道，我相信你，我就是气。” 说着转身一拳朝着裴温打去，接着又打了一拳，裴温也不还手。 可秦凌看不下去，当即伸手护着裴温:“怎么能打人呢你？” 这下诸葛云乐可是恼了，质问道:“你干什么要护着他？莫非那些人说得都是真的？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了？” “我当然有你了，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出手打人啊！”秦凌道。 “我对秦凌的心意日月可鉴，这么多年了，虽然明知道她心里有你，却还是一直对她穷追不舍，我曾发过誓，这辈子非她不娶，诸葛兄应该成全。”裴温这话说的有些欠打。 秦凌听了便知道诸葛云乐又要生气，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气氛，给唐青俞眨眨眼睛。 唐青俞接收到信号，立马一拍诸葛云乐的肩膀，“这是干什么呢，既然危机已经解除，虽然是用着这个方法，但好歹都毫发无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天香楼喝个小酒，我请客，怎么样？” 秦凌一口答应，她巴不得赶紧解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了。 诸葛云乐默不作声，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过既然秦凌去，他肯定也是要去的。 只有裴温，平时这种时候他定然比秦凌还要积极，可是今天竟然一本正经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既然陛下已经赐婚了，我要回去着手准备一下成婚的事情。” 说完便转身离去。 第821章 杀人灭口 “你…”诸葛云乐气愤道，又准备伸手打人。 唐青俞一把拉住，“你不要生气了，这样让妹妹两边不好做人你愿意？” 诸葛云乐听了顿时规矩了许多，就是还在生气:“他刚才那话，分明是故意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是这种人啊，趁人之危！” 秦凌拽拽他的手安抚道，一脸讨好：“你听我仔细讲给你听好不好？” 诸葛云乐见她这样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可嘴上却还是不饶人“我看你要怎么跟我解释！” 秦凌嘿嘿一笑，“那我们先回府吧！回去慢慢说。” 说完又转身对唐青俞道：“兄长我们先走了，至于请客，改天你请，我们定然会去。” 唐青俞听了摆摆手表示了解，让他们去吧。 到了府上，秦凌便迫不及待的让诸葛云乐坐下，自己则讲给他听。 “想来是盛无羡想得到冯万里的财产，可却被我和裴温骂了个狗血淋头，怀恨在心，假意让盛月请我们赏花，当时裴温也提醒过我要警惕，只怪我太自作聪明。” 秦凌后悔极了，“后来盛月给我们喝茶，茶里有她放的迷药，后面我就直接失去知觉了，早上都是被冻醒的，更不要说和裴温做什么，那根本不可能。” 诸葛云乐摸摸她的头:“我相信你。” “现下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咱们是该进还是该退！” 秦凌小脸上满是愁意，“更重要的是我和唐青俞的婚事，现在皇帝为了掩盖这件事已经答应赐婚了，我该怎么办？”说完歪着头看着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瞧着她这样甚是可爱，“没事，有我呢，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不怕，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有我护着你，你安心便是。” 秦凌听了感动不已，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拉着诸葛云乐的手又紧了紧。 “不知道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秦凌感慨道。 诸葛云乐将她搂在怀里，“快了，等解决完这些事，小皇帝真正坐稳皇位，我们就走吧！”诸葛云乐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好，到时候我们找一个村庄或者一片山林，过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那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秦凌说着，脸上一阵憧憬。 诸葛云乐亲了亲她的眼角，低声道：“好。” 盛府中，地上有着碎了的茶杯，可却没人敢去收拾，因为他们的老爷盛无羡正在发脾气。 自打盛无羡上完早朝回来后便气极摔东西，在外面怕人说闲话得忍着，到了家里可就实在忍不了了。 本来想着接着此事除掉他们，好报当日侮辱之仇，没想到竟然落空了，让人越想越气。 现如今秦凌二人一点事也没有，还被皇上赐婚，秦凌一定会怀疑到女儿盛月身上的，得罪了他们，怕是以后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他二人深的皇上喜欢，恩宠不断，盛无羡想着便有一丝后怕。 于是脑中便浮现出要杀人灭口的想法，为了不让以后的日子担惊受怕，还是应当斩草除根，只要杀了他们，便不会有人知道这事是女儿盛月做的，便可保她一生荣华富贵。 盛无羡刚想吩咐人去杀秦凌，突然记起秦凌是有武功的，且武功还不低，当下便旁人去拿了夜行衣，不放心别人，准备亲自动手。 拿起桌上的毛笔模仿诸葛云乐的字迹，诸葛云乐的才华京中一绝，盛无羡看过他做的诗，此时回忆起来自然也能学个半分，写完以后盛无羡将它放入信封装好。 唤来了一名小厮把信给他:“去，把这信送到公主府，一定要叮嘱让公主亲启，还有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是盛府的，去吧，快去快回。” 公主府，“公主，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让您亲自打开。”说着宫女拿着信递给秦凌。 秦凌接过上面写着秦凌亲启，字迹像是诸葛云乐。 秦凌打开一看，里面让她晚上到废弃的冷宫去，有事同她商议，署名是诸葛云乐。 秦凌心里一阵奇怪，为什么要晚上去，还是去废弃的冷宫那种地方，不禁问道：“你可知道这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奴婢不知，从来没见过那人。”宫女一五一十的回答。 思索了一番，秦凌还是得不到答案，只当是诸葛云乐在和她玩游戏，眼瞧着天渐渐黑了，便看着天色准备去冷宫。 走在路上秦凌还在想诸葛云乐到底要干什么，于是便加快了去冷宫的步伐，身边也没有宫女跟着，她想着诸葛云乐在这么隐秘的地方约她，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便也没带宫女。 不想到了冷宫秦凌却看不见一个人，小声叫了几声还不见人出来，突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秦凌以为是诸葛云乐，一转身却迎来一把要人命的匕首！ 盛无羡一身夜行衣还蒙着脸，那一刀被秦凌险险躲过，这才明白原来是有人想要杀她，所以才伪装成诸葛云乐引自己出来，此人蒙着脸，且刀刀致命，想来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秦凌功夫倒也不错，盛无羡一直不得手，不过时间久了，秦凌到底是女儿身，便被盛无羡占了上风，瞅准了机会，准备一刀毙命，被秦凌猛的一闪身躲过。 可锋利的匕首还是划伤了她，眼看着盛无羡又要过来了，危机关头一位蒙面女子出面一掌拍在盛无羡背上。 盛无羡重重的摔在地上，瞧着竟吐了血，看着秦凌有了帮手，捡起匕首落荒而逃。 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秦凌不禁警惕起来“什么人在这里？”原来是路过的巡逻。 “原来是公主！”巡逻拿灯笼照了照秦凌的脸才认出来。 “不知公主深夜在此干什么？” “正准备回宫，不想天黑这又没有灯，没看清路便摔了一跤。” “公主不要紧吧！”巡逻担忧道。 “不要紧，你接着去巡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秦凌敷衍道。 “那公主小心。”说完巡逻便走了。 秦凌想着刚才那位蒙面女子，想要道谢，却发现早已不见人影，一阵疑惑，想着刚才那人的身影不免觉得有些熟悉。 第822章 试探 秦凌疑惑出手相助的那位女子，整了整衣裙看着被划伤的胳膊，叹了口气便回去了，早知道当时应仔细辨别后再来。 回到公主府后秦凌看着胳膊，伤口倒是不大，简单对伤口做了处理，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秦凌还在睡梦中，便有宫女进来:“公主，该醒醒了，石大人来了。” 秦凌还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石大人是谁，心里还在奇怪，突然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是诸葛云乐。 此时诸葛云乐已经自己进来，秦凌看着门口的人有点羞涩，“你怎么自己进来了！我…我还没有更衣。” 诸葛云乐眼神中满是担忧，抬脚就要上前，“你先出去，等我换好衣服一同用早膳。”秦凌出口阻拦。 诸葛云乐一想也是，虽然他担心秦凌的伤势，但这是公主府不是秦府，免不了有别人的眼线。 “来人，带石大人去厅里坐着。”秦凌吩咐宫女道。 等秦凌收拾妥当，诸葛云乐已经喝了两杯茶了，一见到秦凌过来便立马起身向她走去，满脸担忧。 “昨晚你遇刺了？有没有伤到哪里？”诸葛云乐问道。 秦凌这才知道他一大早跑来是因为这个，当即微微一笑:“我没事，就是胳膊不小心被划了一刀，已经包扎好了，不要紧。” 诸葛云乐听到秦凌受伤了眼底泛起一丝自责。 “没事，幸好有一名蒙面女子突然出现救了我，可当我再回头道谢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你是说有人救了你？”诸葛云乐问道。 秦凌点点头，“当时我是收到一封信署名是你，字迹也像是你的，以为你找我有要事相商，所以便去了，没想到竟有人想要杀了我。” 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多亏了那个蒙面女子，可惜却不知道她是谁！” “伤你的人你看清了吗？”诸葛云乐详细询问，想要找出一点什么线索。 “当时天色很暗，他又蒙着脸，不过看身形是个男的，而且武功应该不在我之下！”秦凌道。 “这世上武功能抵过你的人不多了，想来只有盛家和木家，且还出现在京中，想要杀你，定是与你有过节，如此看来，便只有盛无羡了！”诸葛云乐分析。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现在我更想知道救我的人是谁，昨晚若不是她，恐怕我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而且对她我竟有种熟悉的感觉，这就很奇怪了。”秦凌还在纠结救自己的人。 “好了，那人救了你我们应该感谢她，若是有缘以后自会相见，当务之急，是要确定想要杀你的人是不是盛无羡。”诸葛云乐安抚道。 “这怎么看啊？咱们总不能直接问吧！” 诸葛云乐抿嘴一笑，“到时候你跟着我就是了，我自有办法。” “那就等用完早膳去找他吧！”秦凌道。 待二人用完早膳便出宫直奔盛府，盛无羡昨晚被那蒙面女子一掌拍在背上，也受了伤，秦凌和诸葛云乐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 听到小厮来报，顿时一阵头疼，心里便猜测到了几分他们的来意，想来是怀疑到自己了。 盛无羡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便去了内厅，“不知公主和石大人突然到访所谓何事？”盛无羡面不改色的问道。 从盛无羡一进来，诸葛云乐便一直观察他，秦凌说他后背受了那蒙面女子一掌，仔细一看，今天盛无羡确实有些佝偻着背，衣袍宽大，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诸葛云乐便更加进一步确认了。 “没什么事，就是新得了一把宝剑，听闻盛大人对这方面颇有研究，想让您给看看这是不是一把好剑，我有没有白花钱。”秦凌道。 “好啊，我确实对这宝剑有所见解，不知是怎样的宝剑，还请二位拿出来看看。” 盛无羡话音刚落，诸葛云乐便从袖中脱手而出一把短剑，直直朝着盛无羡刺去。 盛无羡大吃一惊，可反应还是很快的，从椅子上飞身而起，险险躲过。 秦凌在旁边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诸葛云乐会用这种方法来试探盛无羡，不过看盛无羡躲的样子，想来是武功不错，不然不会这么敏捷。 诸葛云乐见盛无羡躲过急忙起身，假意道：“哎呀，盛大人，是我手滑，不好意思没伤到你吧？”其实他心里早已确定盛无羡就是想要杀害秦凌的那人，刚才盛无羡飞身躲剑的那一幕是人的本能反应，一般人速度根本不会那么快。 盛无羡瞧着二人看自己的眼神，再看看诸葛云乐那一脸假惺惺的笑，便明白二人已经猜到昨晚刺杀秦凌的人是自己了，一时之间也没说话。 “盛大人可有什么话想说。”诸葛云乐故意问道。 “今日你二人怕是有备而来吧，不管你们在想什么，但是只要没证据就不能把我怎样，二位觉得我说得在不在理啊？” 秦凌和诸葛云乐二人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听着盛无羡说话的口气甚是嚣张，可就像他说得，没有证据也还是把他无可奈何。 秦凌听着来气，冷笑一声：“盛大人可不要忘了之前万达钱庄免费送宝的事情啊！” 盛无羡一听立马变了表情，像是有些慌张，但随即便被他掩盖过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万达免费送宝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又没让他送假的！”盛无羡急忙推脱自己的责任。 假意咳了一声又道：“二位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便赶紧走吧！”说着转身离去。 秦凌看他慌了这才满意，拉着诸葛云乐便出了府，“什么免费送宝？我怎么不知道。”诸葛云乐疑惑问道。 秦凌这才记起来这事诸葛云乐不知道，解释道：“之前盛无羡和冯万里搞了一个存钱送宝的活动，用的都是盛无羡的真宝贝，可冯万里却拿了假宝贝送给客户，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想来是他们想搞垮其余的钱庄，好独占鳌头，最近这桩桩件件发生的事，说是毫无关系，可仔细思考便会觉得它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823章 聘礼 诸葛云乐听了秦凌的解释，算是明白了一些，可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一阵心酸，“辛苦你了，想着你好多次都是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威胁，我就很难受，止不住的心疼。” 秦凌瞧着他真情流露，这样护着自己，不免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安抚道:“没事，等这些事情过了就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以后便再也不会有那么多危险了，到时只有我们二人，归隐山林。”说完秦凌不免对以后的生活又多了一份憧憬。 “我们去天香楼吃鱼吧！”秦凌想要调节一下气氛。 诸葛云乐揉揉她的脑袋，“好。” 到了天香楼二人点了菜，倒了酒，诸葛云乐道：“既然如今盛无羡都露出马脚了，冯万里也倒了，接下来就是太后了，为今之计我们要先除了盛无羡，下一个便是太后了。” “对啊，如今这皇权，有一半都握在太后手里，以前皇帝年纪小，她垂帘听政也就罢了，可如今皇帝一天天的大了，她还握着大权不放，定是别有用心。”秦凌附和着。 又感叹道：“等到一切都结束就好了！” 说着诸葛云乐给她夹菜，笑着道“先吃饭，你嚷嚷着要吃鱼，可要把它给吃完。” “吃完就吃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饭量！”说完秦凌自己都笑了。 瞧着秦凌的吃相，诸葛云乐终是露出了宠溺的笑容，还不忘提醒道：“你慢点，别被鱼刺卡着了。” 说着竟用筷子夹了一块小心剔干净里面的鱼刺，然后放在秦凌碗里，秦凌看见眯着眼睛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人眼神对视，两双眼睛里满是柔情，郎才女貌，让旁人看了羡煞不已。 吃完鱼二人便准备回府，“这盛无羡是块绊脚石，得赶紧找机会除了他。”回府的路上秦凌对诸葛云乐道。 “既然我们有了盛无羡的把柄，不如就借着这事扳倒他！” 秦凌看见他的眼神里露出杀意，便觉得盛无羡可能要完蛋了，心里不禁回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冷哼一声。 诸葛云乐听了疑惑道：“怎么了？” “突然想到盛无羡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生气罢了，竟然敢伤我，我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秦凌气鼓鼓的。 诸葛云乐觉得可爱调笑道：“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你一个女儿身，何况还是我的女人，更要好好待着，乖乖做你的夫人！” 秦凌脸一红:“我知道了！” 诸葛云乐想要牵她手，被她一巴掌拍掉，还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自顾自的走在前面，诸葛云乐满脸笑意的跟在后面，眼神定固在心上人身上。 二人一路散步回府，在转角处却发现府门口站了好多人，秦凌不免奇怪:“那些人围在我府门口在干嘛？” “过去瞧瞧就知道了。”说着便和诸葛云乐走近。 近了才发现他们还议论纷纷“这公主真是有福气啊！”一名围观者道。 “是啊是啊，这么多好东西，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呢！”另一名附和着。 只见秦府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全是人，秦凌听着众人的谈论，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来让一让，让一让啊！”秦凌边说边往进走，这才挤出一条可以进去的路。 进了门便一眼看见一身白衣的裴温，翩翩公子，好不俊朗，可他身边却放了好几箱东西和数不尽的珍玩珠宝。 这是干什么？莫非是聘礼？秦凌当即反应过来，不知道裴温这是什么意思。 裴温见她回来了，笑着迎道:“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一阵了。” 秦凌有些尴尬，因为诸葛云乐就在她身后，悄悄回头一看…脸黑的像要吃了人一般，便知道他是生气了。 秦凌拍拍他的手，极力安抚着“别生气，别生气啊！”说着转身过去把府里的大门关了，免得被那些百姓看见。 裴温看着秦凌安抚诸葛云乐的样子，也不气，瞧着秦凌把门关上了，便想伸手拉她，不料被诸葛云乐看见一把把秦凌搂在怀里。 裴温道：“你这是做什么，现如今她已经是我名意上的未婚妻了，京城里谁不知道？我牵一下怎么了？倒是你，和她无名无份这样搂她是在干什么？” 诸葛云乐眸子里已然溢出怒气，“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什么你的未婚妻！八字还没一撇呢！她是我的女人！别人动不得，也不配！” 裴温冷笑一声:“我们可是已经被陛下亲自赐婚了，当着那么多文武百官的面，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我也选好了日子，下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日，你说怎么样？” 最后这句话是问秦凌的，秦凌听完愣了一下:“你现在提这些事情做什么？”心里觉得裴温应该会尊重她的，只是没想到裴温接下来的话让她吃了一惊。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喜欢你，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了，得知你要嫁给我，我做梦都在笑，如今陛下将我俩赐婚，天知道我有多开心，既然天意如此，我便不会轻易放手，我裴温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人，也只想娶你一人，绝不改变。”裴温说得一脸深情。 可秦凌听了却有些头疼，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现如今跟变了个人一样。 裴温见秦凌不说话，“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答应了，你心里有别人我不怪你，毕竟以前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这样吧，这些天我就住你这了，也算是我们两个交流交流感情。” 诸葛云乐怒极反笑，讽刺道:“你可别自作多情了，她哪里会答应你，不过是不想搭理你罢了！” 不想秦凌却道：“你想住便留下来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诸葛云乐一听瞬间气急:“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想跟他住在一起？”语气中充满了质问。 秦凌知道他是生气了，也不解释:“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呢，你先走吧！”说着竟找借口让诸葛云乐先离开。 第824章 主动 这下诸葛云乐是真的生气了，“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语气中满是怒气。 秦凌见他们两个剑拔弩张，便带着一丝丝含有请求的语气对诸葛云乐说：“你相信我好吗！” 诸葛云乐眼神有一丝痛苦，他不明白为什么秦凌要把裴温留下，而让自己离开，但听了秦凌这句话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心安，可还是生气的。 看了秦凌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留下门口一堆百姓在那议论:“这位公子怎么突然出来了？” “是啊，刚刚看着他和公主一起进去的啊？” “看着他脸色不太好，莫不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众人一阵猜测。 裴温本来以为秦凌不会答应，只是试着说说，没想到她不但答应了，还让诸葛云乐离开。 看着诸葛云乐负气离开的背影，裴温高兴极了，竟有种小人得志的感觉，以为是秦凌终于接受了他，敢于直面自己的感情。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让我留下了，想来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吧，我今后定然不会辜负你，这辈子一定好好对你，我真是太高兴了。”裴温说着话，竟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让你留下并不是说明我接受你。”秦凌说着，语气不冷不淡，听不出任何意思。 裴温疑惑:“那是因为什么？”虽然秦凌不是因为接受自己才答应的，但至少她把自己留下了，只要天天待在她身边，日子久了自然会有感情，这么多年都等的了，他裴温有的是时间。 秦凌清了清嗓子道：“我自己的武功不够好，有时候不能保护自己，而你就更不要说了，武功更是比我还差，我觉得只有武功优秀的人才能保护的了我，我才会有安全感。” “那你的意思是？”裴温问道。 “不如这样，从明天开始你跟着卜安学武，我的武功也是他教的，多学点东西总归是有用的。”秦凌道。 “好好好，我明天就开始跟着卜安武功，一定勤学苦练，让你满意。”裴温一口答应，觉得好像自己学武，秦凌就能够接受自己似的。 皇宫中，娜雅看着瓶中的小虫子，割破手指把血滴进去喂它，这是她辛辛苦苦养的蛊虫，一向好好珍藏着，可现如今为了对付皇上，竟想要把蛊虫放到皇上体内。 这天娜雅带着做好的汤羹，把蛊虫放进去，这虫可以随着周围事物颜色的变化，自身也变颜色，只见娜雅一把蛊虫放进去，它便同那些汤羹一样，变成米白色。 若不是那样娜雅知道汤羹里面有蛊虫，还真看不见里面有东西。 待到装好汤羹，娜雅便朝着养心殿走去。 “皇上，娜雅娘娘来了。”太监禀告道。 “让她进来吧。”皇上头也不抬便道。 “皇上臣妾给您带了汤羹来，陛下趁热喝了吧，冷了可就不好喝了。”娜雅把汤羹放在桌上。 皇帝看了她一眼:“有劳爱妃了。”没有多想，便一口喝了下去。 因为娜雅给他带吃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所以他还是比较相信娜雅不会在食物里做手脚的。 娜雅看着皇上饮下汤羹，嘴角勾起一抹常人无法察觉的笑容。 “皇上觉得味道怎么样？”娜雅问道。 “爱妃做的自然是好的。”皇上道。 味道是真的不错，可皇上竟没发现那条蛊虫，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 娜雅心里想着，现在只要等蛊虫，慢慢吞噬皇上的身体，自己便可以将他控制，到时候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 唐青俞这时正在进宫的路上，他是特意去找娜雅的，黄远已死，她和黄远是师兄妹，现在只能从她下手，想着娜雅对他的喜欢和爱慕之情，唐青俞打算主动出击。 为了得到满庭芳和他们背后的人，给父母报仇，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御书房中娜雅在皇上那待了一会，见皇上没什么反应，也不自讨没趣，便起身准备回宫了。 “臣妾改日再来看皇上。”说着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皇上头也不抬，心里却道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他不知道的是，娜雅已经没装了，早已在他身体里种下蛊虫。 准备回自己宫里的娜雅，在一处假山背后遇见唐青俞，唐青俞装作假装路过，其实他是得了消息，故意待在那等娜雅的。 娜雅见到他眼睛都看直了，唐青俞瞧着她那副样子不禁在心里冷笑，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娘娘且慢。” 娜雅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自己后，才敢肯定唐青俞是在叫她，不禁一阵疑惑，问道：“唐大人有何事？” “臣今日是特意来找娘娘您的。”唐青俞说完还故意靠近了些。 娜雅意外他的举动，看着唐青俞的眼神，觉得他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找我做什么？” “臣想了，便来找了！”说着竟若有若无的摩擦着娜雅的手。 这下娜雅可吃惊了，没想到唐青俞竟主动送上门，可一想起他以前的态度就有些气愤，鄙夷道:“现在知道来找我了？以前唐大人可是正眼都不瞧一下我！” “之前的事是我不好，多有得罪，我们两的关系得万分小心，所以之前才会出现那种种情形，还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唐青俞道歉道。 说着行了一礼请求娜雅的原谅，娜雅看着眼前的人翩翩公子的模样，哪还有不原谅的道理，一颗少女心扑通扑通的早已按耐不住了。 “我原谅你。”娜雅道。 唐青俞见鱼儿上钩，便开始试探:“之前看着太后娘娘几次帮你说话，她可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有的话，我以后和她老人家说话可能要把握一点分寸了。” 娜雅听了一阵欣喜，唐青俞竟然愿意为她向太后俯首称臣，当即便道：“你不用委屈自己，我与那太后并没有什么关系，有也是仇人，她一直威胁我，让我干这干那的，我早就想走了。” 说着竟哭了起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跟着你！我对你一定会尽心竭力的，你相信我！” 第825章 信任 唐青俞看着娜雅眼泪汪汪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若是一般的男人，看到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恐怕早已心动，可唐青俞却对娜雅恨之入骨。 也有些意外，自己这么几句话她就上当了，心里有一丝的警惕，以为她是装的，可听她刚才说得那些话，又好像是真心实意要跟着自己。 “太后怎么对你了？竟让你如此难过？”唐青俞一脸柔情的看着娜雅出声问道，还抬手给她擦眼泪。 娜雅瞧着唐青俞的柔情似水的眼睛，心里的小鹿早已砰砰跳动，又听着他这样温柔的声音，不由得委屈道：“太后一直在明里暗里威胁我，说我要是不杀了陛下，她就要杀了我，我…我害怕。”说着又开始流眼泪。 其实娜雅这都是做给唐青俞看得，太后只让他除掉皇上，并没有说，如果杀不了皇上，就把她给杀了，她现在如此，只不过是为了博取唐青俞的信任罢了。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以后你就跟着我罢，定然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唐青俞假意安慰道，还抬手摸了摸娜雅的头发。 娜雅见唐青俞答应了，立马高兴起来，可表面还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唐青俞继续套话，“之前我打听到太后和一个神秘男子有关系，你可知道那名男子是谁。” 娜雅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只道：“我只知道那男人姓盛，其他的太后不曾告诉我，想来也是对我有所防备的。” 唐青俞听了，心里念叨着这个姓，突然想到盛无羡，再联想到盛无羡之前的种种行为，便觉得是他没错了。 一想到盛无羡可能就是杀死自己父母的真正凶手，唐青俞就恨得牙痒痒。 但眼底的恨意却是一闪而过，接着又问道：“你可听说过满庭芳？”唐青俞问的很隐秘。 娜雅心里有点吃惊，不知道唐青俞怎么问起满庭芳，当即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其实她是知道的，但是满庭芳对她来说太过重要，不敢轻易透露，现如今刚和唐青俞联起手来，还是有点不放心，便对他有些隐瞒，想着若是以后唐青俞真心待她，自己自然会告诉他满庭芳的下落。 唐青俞见娜雅摇头，心里有一丝疑惑，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满庭芳的下落还是假不知道，既然她能和太后做交易，想来应该是知道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放心自己，不愿意说真话罢了。 想着唐青俞便不着痕迹的掩饰道：“前段时间一直在查太后，一不小心查到她在找满庭芳，便有些好奇，我以为她会告诉你的，不曾想你也不知道。” 娜雅听唐青俞这么说，心里不禁对自己隐瞒满庭芳的事情有一丝愧疚，当即便透露了另一个消息:“我虽不知道满庭芳，可是太后命我杀了陛下，我虽不敢对陛下痛下杀手，但是又怕太后杀了我，便拿出精心养了多年的蛊虫放入陛下体内。” 看了看唐青俞的眼神娜雅又道：“刚才给他送去的那碗汤羹便是了，他已经喝下去了，待到时机成熟，这皇帝便可任由我来操控。”娜雅说出这些话好像送了一口气似的，以此来表达自己对唐青俞的忠心。 唐青俞听完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娜雅居然懂蛊，还已经把蛊虫种入小皇帝体内，瞬间又很意外娜雅竟如此相信自己，想着便问出心中疑问:“你就这么放心我？不害怕我出卖你吗？” 娜雅邪魅一笑:“我自是不怕的，这蛊虫进入人的体内，前期是察觉不到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算是再有本事的名医也找不到它的踪迹。” 说着拿手绕着唐青俞的衣袖，一股媚态:“若是…你出卖我，我便会反咬一口，说你诬陷我，到时看你能拿我怎样，不过我想着，你是不会出卖我的，对吗？” 唐青俞笑，心里暗道这娜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原以为她以没有了防备，没想到心里还留着一手，当即便道:“自然不会，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娜雅一听笑道：“不会便好，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唐青俞假意点点头:“你说得对，那这蛊虫，你可知道如何操控？” “自然是知道的。”娜雅道。 “那你可以将这方法教给我吗？我也想养一只。” 娜雅愣了一下，觉得不能透露太多给他，便敷衍道:“以后再慢慢交给你，这养蛊之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咱们有的是时间。” 唐青俞心里冷哼一声，但面上却不着痕迹:“也好。” 娜雅看着唐青俞今日穿了一件墨色褂子，上面绣着竹子，穿在唐青俞身上便显得高贵十足，衬的他更加英俊了，娜雅越看越激动，便靠近唐青俞在他身上蹭了蹭。 “要不唐大人去我宫里坐坐吧！”娜雅提议道，想和唐青俞有进一步的交流。 唐青俞对她蹭来蹭去的动作极为不满意，可却不能翻脸，不然刚才的一切便会前功尽弃。 正巧从秦凌那出来的诸葛云乐出现，打破这个尴尬局面，只瞧诸葛云乐喝的醉醺醺的，先是去永安府找了唐青俞，被管家告知他在宫里，于是诸葛云乐便进宫来找他，没想到却看见这一幕。 娜雅看着突然出现的诸葛云乐，马上从唐青俞身上起来退后一步。 “好你个唐青俞，找了你半天竟然在这啊。”诸葛云乐说道。 “大胆石凌夫，竟然不经传召擅闯后宫！”娜雅斥责道。 唐青俞抬手，“没事，他是来找我的，不会说出去的。”说完唐青俞趁着诸葛云乐不注意给他使眼色。 诸葛云乐看见，知道唐青俞的意思，当即便装出醉酒的样子:“唐兄，跟我出去喝酒去！”说着便拽着唐青俞准备走。 唐青俞心里憋笑，没想到这诸葛云乐演起戏来还挺像，便顺着他装出一副不得已的样子对娜雅道：“这改天再来看你。”说完便被诸葛云乐拽走了。 留下娜雅一个人在原地，眼看着到嘴的肉给飞了，在原地气的直跺脚，心里一阵郁闷。 第826章 一语点醒 唐青俞觉着走远了，转头往后一瞅，已经看不见娜雅了，当即道：“谢谢诸葛兄了，多亏你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诸葛云乐笑道：“你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竟然和那女人那么亲密，别是…喜欢上了吧。” 唐青俞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喜欢她！我和她可有不共戴天之仇，唉别提了，本来以为能从她那里套点话出来，没想到她嘴还挺严，告诉我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白白浪费我这么久的时间。” 说罢又叹了口气，疑惑道：“对了，你怎的变成这幅样子，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一身酒味。” 唐青俞一问诸葛云乐瞬间就焉了，也不回答他，直道：“走走走，去天香楼喝酒！”说完直拽着唐青俞走。 “你这是怎么了啊？”唐青俞很少见到他这样，不由得再三追问。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妹妹！”诸葛云乐被问的烦了，没好气的说。 唐青俞一听更加疑惑了，诸葛云乐和秦凌的关系一向很好，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由得问出:“你俩？怎么了？” 此时已到了天香楼门口，诸葛云乐道：“上去坐下慢慢说！” 待到二人坐下诸葛云乐便气道：“裴温带着聘礼去秦府，想要住下来，她秦凌竟然当着我的面答应了，答应了！” 唐青俞一听“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诸葛云乐没好气的问。 “当然是笑某些人在吃醋啊！这可很少见啊，难道不好笑吗？”唐青俞一脸笑意。 “他裴温几次三番当着我的面占秦凌便宜，这让我怎么忍！现在竟然要一起住，住一起了啊！是你你忍得了吗？”诸葛云乐满脸都是不高兴。 “那你想怎么样呢？”唐青俞反问。 “当然是想办法赶他走了，唐兄你帮帮我，想想办法，你是她哥哥，自然是有办法的，这裴温不走，我恐怕晚上连觉都睡不好。”诸葛云乐请求道。 唐青俞刚喝了一口酒，听诸葛云乐这么说，差点喷出来，他何时见过诸葛云乐吃这么大醋，不由得笑的前俯后仰。 “要我说啊，我觉得你应该相信她，凭我对她的了解，她是绝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的，让裴温留在那，也许是有别的原因，你也别多想啊。”唐青俞开解道。 “都住在一起了还让我别多想？那我这是不是有点太心胸开阔了？” “平时你那么精明一人，怎的一碰到自己的感情就成了这样，你好好想想平时裴温对她示好，她有接受过吗？”唐青俞反问。 “那自然是没有！”诸葛云乐一口答道。 “这不就结了！”唐青俞两手一摊。 诸葛云乐这才被点醒，顿时豁然开朗，“哈哈哈，唐兄说得对啊，是我肤浅了，肤浅了肤浅了。” 说罢看着唐青俞直喝酒便道：“吃菜吃菜，别光顾着喝酒啊！” 唐青俞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拉我来喝酒的吗？” “都想通了还喝什么酒啊，吃菜。”诸葛云乐笑道。 唐青俞笑笑，心里还在想娜雅说得那些话，想到小皇帝已被种蛊，当即试探道：“现如今这皇帝一直被太后控制，你有没有想过…立新帝？” 诸葛云乐一听，吃了一惊:“立新帝？不是有皇上吗，他也当皇帝当的好好的，虽说被太后控制，但那也只是一时，而且他年龄还小，有的是时间，等我们除掉太后，他自会掌权的。” 唐青俞听了知道诸葛云乐的言下之意就是站在皇上那边了，心里一阵纠结，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除掉皇上？这皇帝已身种蛊毒，若是日后娜雅控制了他，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秦府中，自从裴温答应了秦凌要学武功以后，便跟着卜安练习武功，可练了一中午，他瞧着卜安的眼神实在是不适应，便问道：“你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卜安道:“我看你，是因为你没有习武的天分，你看看你练了一中午，都练了些什么？你自己可觉得有什么长进？” 裴温低头默不作声，他确实觉得自己没什么长进。 “裴公子，我看你啊还是回去吧，你根本不是习武的料。”卜安劝他回去。 这话裴温一听瞬间生气了，觉得卜安是在瞧不起他，“我看你分明就是在刁难我！故意让我练习这些根本学不会的东西！” 卜安冷哼一声，表示道：“我刁难你？难道自己学不会就怪我刁难你吗？我从来都是对大家一视同仁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等姑娘回来去问她，看我以前是不是这样教她的！” 裴温听了又不说话了，只耷拉着头。 卜安又道：“裴公子，你也是个明白人，也看得出来姑娘对诸葛公子的喜欢，他们二人两情相悦，这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劝你还是放弃吧，长痛不如短痛，你这么自欺欺人，到时候伤得是你自己罢了。” 裴温心里一阵难受，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短剑，看着垂头丧气的，卜安一句话说中了他的痛处，是啊，秦凌对诸葛云乐的喜欢是有目共睹的，自己这样当真是自欺欺人啊。 府门外，秦凌把裴温交给卜安后便出去调查盛无羡那些宝贝到底是从哪来得，可却没有一点结果，不禁有些郁闷的回了府。 一进院子看见裴温一脸颓废，便调侃道：“这才学了一中午，你就受不了成这样了？” 裴温强装着笑了笑，“走吧去喝茶，你也歇歇。”秦凌提议。 说完裴温就放下手中的剑，跟着秦凌去了内厅，“今天觉得怎么样？” “就那样。” 秦凌笑了一下，“虽说皇上给咱俩赐婚了，但是咱俩的婚约…” 秦凌还没说完，唐青俞便打断道：“你中午去哪了？” 秦凌见他这样也是无奈，“我去找盛无羡那些宝贝的出处，结果一无所获。”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慢慢找吧，也不急这一时，你有什么事吗？”秦凌问道。 “我可能要离开京城几天，去处理一件杀人越货的案子。”裴温答道。 第827章 担心 秦凌一听当下意外道：“你怎么会去处理那种案子？而且我也一直没听你说过啊！” “那日上朝的时候，皇帝提及此事，当时没一个人愿意去，皇帝年纪还小，总得有一个人出来为他解围不是，我便自愿请命前去，也当是去散散心，你放心吧。”裴温回答道。 秦凌听了埋怨道：“你也太傻了吧，别人都觉得危险，躲都躲不急，你还上赶着想去，真是的！” 裴温听见她说得话却笑了，笑的像个孩子，原来秦凌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知道担心自己的安慰，“若是我能活着回来，那便是上天注定我们二人的感情，等我回来，不管面临着什么，便再也不会退缩了。” 秦凌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活着回来？什么上天注定？”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裴温却放下手中的茶杯，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凌总觉得今天的裴温有些奇怪，出去找到卜安问道：“他这是怎么了？你今日有跟他说过什么重话吗？” 卜安摇头表示没有。 “那这是怎么了？跟变了个人似的，那你有没有同他说些别的什么？” “姑娘你就放心吧，你把他交给我，让我教他武功，我定然是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卜安绕开话题，他可不敢说自己在裴温面前说了让他退出那种话。 “算了，不管了，随他去吧。”秦凌拍拍裙子道，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 留下卜安在原地叹气，这姑娘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完身边的事情，和诸葛公子好好在一起呢，他这个局外人看着都心急了。 几天后，秦凌一直在想着诸葛云乐，可一直也不见他来，便觉得诸葛云乐不会真生气了吧，自从那日诸葛云乐从秦府离开后，秦凌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想到他生气便有些担心，准备去找他。 一路纠结怎么开口，到了他的府邸，看着门口的小厮问道：“你家大人可在？” 管家闻声出来:“原来是公主来了，快进来喝杯茶吧。” “你家大人可在府中？” “大人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公主进来坐坐？” “不了，既然你家大人不在，我便回去了。”秦凌不免有些苦闷，本来准备回去，但突然想着他平时和唐青俞关系好，说不定会告诉唐青俞些什么，便说道去了永安府。 唐青俞正准备出去，和秦凌碰个正着，“兄长是要去哪？” “我正准备去你府上喝杯茶，不想你先过来了，巧了。”唐青俞笑道。 秦凌嘿嘿一笑，“只能说我们兄妹两个心有灵犀。” “就你贫嘴！进来坐吧”说完唐青俞便带着秦凌向内厅走去。 “对了兄长，我今日来，是想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诸葛云乐。”秦凌说明来意。 “你瞧瞧你，若不是为了他，还能记起你这个哥哥？”唐青俞假意嗔怪道。 “我这不是来了嘛，兄长快告诉我有没有见过他？我刚从他府上过来，他家管家说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去了，我有些担心。”秦凌追问。 “那日他和我从宫里出来，去天香楼吃酒后便没见过了，当时他那个样子啊，醋坛子都翻了，那么大人了，丢不了，你不必担心他，再说他武功高强，这天下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唐青俞调笑着。 秦凌一听不禁红了脸，那日诸葛云乐从府里离开竟去找了他，想来兄长也是知道那日的事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既然没有见过，那兄长可知道他在哪？” 唐青俞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他过后没去找你吗？” 秦凌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一脸不开心。 唐青俞见了便知道诸葛云乐没去找过她了，宽慰道：“说不定他去干什么别的事情了，过两天就回来了，等他回来自然会去找你的，你就慢慢等着吧。” 秦凌低低的应了一声，还是不太高兴，突然抬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唐青俞:“对了，你知道那个杀人越货的案子吗？” “知道啊，前几天朝廷还为这事争论不休呢， 怎么了？你有兴趣？” “不是，前几天裴温同我说他要去京城处理这个案子，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问问你。”秦凌解释道。 “那日陛下在朝堂上问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因着之前去那的几任官员，都因为各种原因被人杀害，死相还相当凄惨，可裴温却站出来，有人心甘情愿去出头，皇帝自然是愿意的。”唐青俞道。 秦凌这才知道裴温说得上天注定二人的感情是什么意思了，若是他能回来，便是上天注定的感情了，想着不免为他担忧起来，怕他出事:“这么危险，他去瞎凑什么热闹啊！” “你也别多想，裴温吉人自有天相，万一他运气好呢。”唐青俞安抚道。 “那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怎么能靠天意，如此草率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秦凌道。 “其实，你换个角度想，若是裴温在这次案子中死了，就说明上天注定你们二人没有情分，那你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拜托皇帝赐下的婚约，和诸葛兄好好在一起了。”唐青俞说出心中所想。 秦凌一听惊讶极了，责怪道:“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虽然裴温有时做事会有些偏激，但他一直都是为我们着想的，我和他做不了夫妻也可以做朋友啊，我不想失去他，难道你想吗？你现在这样说，若是被他知道，那该有多难过。” “唉，我只是看你这样觉得心疼罢了，想替你分分忧而已，我为我刚才那些话道歉，你别往心里去。”唐青俞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关心我，可那些话…算了不说了，我打算跟裴温一起去破案，他没有一点功夫，一个人太危险了。” “不行，那么危险你不能去，就留在京城里好好待着。”唐青俞一口否决她刚才说得话。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啊？”秦凌问道。 第828章 关心 唐青俞道：“越货杀人案那么危险，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你是我妹妹，现在也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若是你再出点什么事，我可能真的就…” 秦凌听了，心里有些感动，她知道唐青俞是担心她的安慰，拿她当亲妹妹看待，可是自己也不能看着裴温去送死啊，他可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我知道兄长是为我好，怕我受伤，可裴温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同他一起也能放心些，毕竟我功夫也不低，有自保的能力，兄长就不用担心了。”秦凌道。 “你怎么就这么倔不听我劝呢？罢了罢了，谁让我是你哥哥呢，依你都依你，但我得和你一同去，你总不能不答应我吧。”唐青俞道。 说完又勾唇一笑，假意威胁道:“若是你不答应我，我便去找诸葛兄，让他再翻一回醋坛子！” 秦凌听完脸一红也笑了，“我知道兄长不会的，答应你，我们一起去，不过说到诸葛云乐，我觉得这事不能让他知道，不然…” “不然怎的？” “兄长明知故问！”秦凌娇嗔道。 “哈哈哈…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得，不然他又该吃醋误会了。”唐青俞见他们俩互相别扭的样子笑了笑无奈答应。 “对了，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出去散散心，也当是去处理案子之前放松放松。”唐青俞道。 “好，那可要做我爱吃的了，不然我可待不住。”秦凌俏皮一笑。 “那是自然，我去厨房吩咐一下，你先喝茶，想吃什么吩咐下人就好了。”说完唐青俞便离开了前厅。 等到走到秦凌看不见的地方，找了小厮，“去前几日我带你去的那个酒楼，把诸葛兄找来，就说姑娘也在，去城外湖边见面。” 说完微微一笑，他为了自己这妹妹的姻缘可是操碎了心啊。 此时诸葛云乐刚刚回到酒楼，这几日他一直在查探盛无羡那些宝贝的来源，今日总算是有了线索，也准备离开京城，但心里却想着秦凌想见她。 可找不到什么借口拉下脸面，正在屋里发愁听见有人敲门。 “谁？”诸葛云乐起身问道。 “奴才是永安府的人，我家公子派我来传话。”外面的人回答道。 诸葛云乐一听开了门，“何事？” “公子说等会让您去城外的湖边，姑娘也在那。”小厮一五一十的传达。 诸葛云乐听见“姑娘”二字，便知道是秦凌了，心道这唐青俞还挺懂他的心思，当即心里乐呵起来了。 “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会去的，让他不要失约才好。”诸葛云乐又恢复了那副生人莫近的样子。 “是，那奴才先告退了。” 待秦凌与唐青俞吃过饭后，秦凌想着唐青俞先前说得出去散散心，不由得问道：“我们去哪散心兄长？” “城外湖边的风景不错，可以去那走走。”唐青俞道。 说着便带着秦凌往城外走去，老远便看见一人站在湖边，不用想，肯定是诸葛云乐。 秦凌自然也看见了诸葛云乐，“诸葛兄你怎么在这吧？。”唐青俞故意问候道。 “唐兄”诸葛云乐拱手行了一礼，“吃完饭有些撑，瞧着城外风景不错便出来散散步。”诸葛云乐心里感谢唐青俞把秦凌给带出来，明明是他约的自己，还故作刁难。 “巧了，我们也是吃完饭出来散步，既然遇见了那你们俩先聊，我去前面转转。”说完唐青俞便留下秦凌走了。 秦凌不傻，自然知道他二人是商量好的，见着唐青俞走了，二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秦凌见诸葛云乐不说话，先开口道：“还在生气呢？” 诸葛云乐还是不说话，只站在河边看向远处。 秦凌以为他还气愤于收留裴温的事，便道：“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那天我让裴温留下，只是为了让卜安教他武功，你也知道裴温不是习武的料，那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诸葛云乐心里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为了秦凌能解释而暗喜，他相信秦凌，可是面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冷哼一声，“若他不知难而退你们是不是要一直同住了？” “你…”秦凌听了转过身去不理他。 诸葛云乐勾起唇角笑了，上前一步一把把秦凌搂在怀里，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乱摸起来。 秦凌当时便脸红了，“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诸葛云乐嘴角带笑。 秦凌在他怀里别过头去不看他，诸葛云乐摸摸她的头发，心里柔软的不像话。 “对了，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去你府上找你，管家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了。”秦凌抬头问道。 “你去找我了？”诸葛云乐眉头一挑，他的重点不在秦凌问自己的问题，而在她去府上找自己了。 “去了又怎样！快点回答我的问题！”秦凌又脸红了，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诸葛云乐笑容更大了，“这几日我去查了盛无羡那些宝贝的来源。” 秦凌一听顿时叫道：“我也查了。”顿了顿又道：“可是什么都没查到，你可有什么发现？” “那是自然。”诸葛云乐搂她更紧了，“我今日来，便是特意来与你告别的，我得离开几天，再去探探那些宝贝的下落。” “我也准备离京一些日子。”秦凌道。 “你离京做什么？”诸葛云乐好奇。 秦凌当然不会说是放心不下裴温，只道：“兄长说待我出去散散心，我想着在京城也无聊，便答应了。” “既然如此。那你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外面可不比京城里治安这么好，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遇事不要逞强。”诸葛云乐突然一下子啰嗦的像个老妈子。 “我知道了，你去打探情况，也要注意安全，若是实在没有什么消息便回来吧，我们可以慢慢找，不着急。”秦凌笑道。 “好，都依你。” 唐青俞在远处看着二人搂在一起，便知道已经重归于好，当即也笑了。 第829章 劫镖 秦凌和诸葛云乐在河边待了一会，“时间不早了，兄长还在那边等我呢，我就先走了。”秦凌从诸葛云乐怀里离开。 “也好，现在也起风了，回去吧，免得着凉。”说着脱下身上的披风给秦凌系上。 唐青俞在不远处看着，知道二人是要走了，便往过走去。 “你们终于说好了？”唐青俞一脸笑意看着二人调侃道。 秦凌一听便脸红了，诸葛云乐勾起唇角，“快回去吧。” 说罢又对唐青俞道：“还望唐兄帮我照顾着点。” “那是自然！” 说完便互相告别，三人都准备第二日启程。 回去后秦凌便立即去找裴温，看见秦凌来找自己，裴温高兴极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有些事情想同你说。”秦凌道。 “好，进去坐吧！我们坐下边喝茶边说。”说完裴温便领着秦凌进屋了。 “什么事还要让你亲自来？吩咐下人跑一趟就好了。”裴温问道，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欣喜极了。 “越货杀人案我已问过兄长，你不用瞒我了，此去路上一定凶险万分，我和兄长商量了一番，决定与你一同前去。”秦凌道。 “和我一同去？我没听错吧？”裴温意外。 “对啊，我和兄长怎能让你独自去涉险！听说那案子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你一个人，实在是危险。” “不行，你不能去，太危险了，你就在京城好好待着，等我回来。”裴温反对道。 “你既知道危险，为何还要骗我！” “我…反正你不能去便是了。”裴温其实想说，是怕她担心，但是想到她和诸葛云乐的情谊，便忍住没有说出口。 “此行我非去不可，到时候带上卜安，再带一些护卫让他们随身保护，想来不会发生什么事的，你放心吧。”秦凌安抚道。 裴温听了还是有些迟疑，可见秦凌那么坚决他也拦不住，而且还有卜安和一群侍卫，想了想，便答应了，放心让他们随同，不过还是嘱咐道：“那你一切都要多加小心，若是伤着了，我…。” “那是自然。”秦凌应道。 第二日一早，三人用过早膳便准备出发了，裴温看秦凌和唐青俞骑着马过来不由得问道：“给你套辆马车吧？” 秦凌愣了愣笑道:“不用了，我骑马就好了，这样也快些。” “可你一个女子…”裴温坚持道。 唐青俞也笑了，“裴兄你可别小看了我这妹妹，和她认识这么长时间你还不知道吗？她可不像京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一样，你就放心吧。” 裴温一听这才答应，三人上了马车，后面跟着卜安和一群护卫。 一行人一路到达最近劫匪最活跃的地带太平镇，当地的县丞在离镇子一公里外的地方早早迎接着。 三人随着县丞放下随身的行李与衣物，在府衙安置下后，便听见外面像是有人在争吵。 秦凌向身边的丫鬟问道：“何人在外面争吵？” 刚巧裴温收拾妥当过来找秦凌，便接话道:“是太平镇的镖局镖头和他的金主在吵闹，现在已经闹到公堂上了，你若是收拾好了，我们便一同前去看看，唐兄已经先过去了等我们了。” 秦凌听了，当下道：“我好了，走吧，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公堂，一进来便看见两个男子在争吵不休。 只见其中一个像是金主模样的男子嚷道：“还请大人为我做主啊，我让面前这人送镖，现如今全都被人劫了去，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镖头，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财产啊大人，如今他不愿意承担责任，难道就让我那些财产付诸东流吗？” “你血口喷人，虽说镖被劫了，但你不能让我赔全部啊，又不是我让人来劫的，那么多东西，我哪赔的起啊，大人你要对我做主啊大人。”镖头也是冤声连天。 三人听了这才明白，裴温不由得问起:“这是第一次被劫还是？” 镖头一听立马答道：“回禀大人，最近有不少趟镖都被劫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要是再发生，怕是以后都不敢再有人走镖了，本就是铤而走险的买卖，可没想到近日这么不太平。” 顿了顿镖头又道：“而且镖被劫走，我也死了不少弟兄那都是跟了我很多年的啊，平时本就是靠走镖营生，根本赚不了多少钱，那些死了的弟兄，家里总得给点钱吧，我实在是赔不了老爷说得那些宝贝啊。” 秦凌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此也觉得这个镖头不容易，便问道：“丢的那些镖都是些什么？” 金主答道：“回姑娘的话，都是些银两和珍宝之类的。” “那不如这样，若是找到那些丢失的宝贝，便不要再追究了，毕竟这镖头本来就不容易，我这样说，你觉得如何？”秦凌问金主道。 “那自然是好的，我也不是不讲理的那种人，若是宝贝都找到，我自然不会追究，那便和解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裴温道。 秦凌却有些担忧，不知道裴温到底能不能处理此事，不由得一阵心慌。 待到那两人退下后，唐青俞道：“现在镖已经被劫了，重点是要找回那些东西，我想劫镖之人一定会把那些宝贝拿去卖了，不如我们出去看看？” “兄长说得对，不如我们去黑市看看吧。”秦凌附和道。 “也好，等易容后再去吧！” 待到三人易容成商人的样子后，便去了当地的黑市，里面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都有。 “每个黑市都有包打听，我们在这找找，然后去问问，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消息呢！”秦凌提议道。 三人在黑市差不多转了一圈，才发现一家包打听，抬脚进去。 老板一见有人来了，自然是喜笑颜开，且看三人的气质穿着，应该不是普通人，连忙起身恭敬问道:“不知三位要看些什么？” “我们想淘些新货，不知老板这有没有？”唐青俞问道。 老板一听有些失落，“最近没什么新货到来，若是各位想要新货，恐怕是要失望了。” 三人听了自然是失望的。 第830章 线索 没得到消息，三人便没有多做停留，准备离开了，正准备出门，见着一群人进来，直直向老板走去。 秦凌伸手挡住裴温和唐青俞二人，低声说：“等等再走。” 说着转身去旁边假意看着那些古董宝贝，其实却是在注意那群刚进来的人。 唐青俞和裴温看了她的眼神，自然也懂了她意思，随着她看着货架上那些宝贝。 秦凌看着为首的人，隔着这么远，都可以感觉到那人身上浑厚的内力，想来那群人的武功不会弱。 瞧着他们和老板交谈熟练的程度，应该也是经常过来的，看着老板满脸笑意的将他们带入后面待了好一会，便觉得那后面肯定还是有宝贝的，没想到这老板还留着一手，心里不禁警惕起来。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候，那群人便拿着东西出去了，像是得了不少好东西，等人走后，秦凌思索了一下。 便对老板说道：“想来老板那里面还是有货的吧，刚才我们只问了新货，现如今你也说了没有新货，我们大老远的过来不能白跑一趟啊，心有不甘便想看看别的，可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见到满意的货，不如让我们进去看看？若是有看上的货，我们自然会买下。” 老板听了嘿嘿一笑，看穿着就知道这几人有钱，便也不小看他们直接道：“几位随我来。” 说着便带着几人进了里屋，秦凌进去只见里屋被屏风隔成两半，另一半里面有什么东西，他们在屏风这边什么也看不见。 “几位看看这里面可有什么中意的？”老板问道。 秦凌却不回答，不看身边的，直接疑惑的向老板问道，“里面那是什么？” “里面是另一部分宝贝，可却太普通，不会有人买的，你们还是看看外面这些吧，若是有喜欢的自然是好，就卖给你们，若是没有各位就请回吧。”老板有些敷衍的回答道。 秦凌一听来了兴趣，也觉得有些蹊跷，普通宝贝为什么要放那么隐秘，还用屏风隔着，越想越觉得有鬼，便问道：“那敢问老板屏风里面的那些宝贝准备怎么办呢？不会一直留在这吧？都是生意人，我也懂，想来老板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吧。” 老板却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秦凌知道他故意不说，只不过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来买的，心里便更奇怪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当即便道：“不如这样，老板随便从屏风里面拿出一件宝贝让我瞧瞧，老板放心好了，我肯定买！你也知道，女人好奇心都重，老板您越不让我看我越想看！我也不骗你，只要您拿出来，我定然会买下！价钱随您开！” 老板一听淡淡道：“姑娘可想好了，别骗我这生意人。” “那是自然！”秦凌应道。 老板听了便进去拿了一个流光杯出来，“姑娘看好了。” 秦凌见着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但却开口问道：“老板开个价吧。” 老板一听笑意更甚了，满脸肥肉的脸都笑的直颤，知道秦凌是打算买了，便伸出两个手指头。 秦凌见了也笑道，“成交！” “得嘞，那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裴温疑惑，见老板出去包那个流光杯便小声在秦凌耳边道:“这杯子一看就不是什么上品，给他两万两都嫌多，你竟然给二十万！” 秦凌挑眉道：“我觉得这事不简单！说不准和你查的那杀人越货案有关！” 裴温听了便明白了，三人心下了然。 待老板包好流光杯，秦凌也付了钱，老板一脸笑意，甚是奉承:“姑娘好气魄，还望姑娘下次光临我们小店。” “那我们便先走了！” “姑娘慢走！”老板把三人送出门才出去。 三人在路上心里都想着这流光杯，秦凌对跟在身后的护卫道：“去找那金主过来，去府衙上，我们等会就到。” 小厮得了令一阵小跑，那金主姓刘，是当地还算有名的富户，到了刘府小厮对看门的管事道：“你家老爷可在？” “在的，我去通传。” “慢着慢着。”小厮叫住那管事。 “告诉你家老爷，让他去府衙上，大人有事要问他。”说完小厮就离开了。 金主刘老爷得了信，不知道大人找他有什么事，当即马不停蹄的去了府衙。 到了公堂上秦凌他们已经坐在那喝茶了，见刘老爷过来，秦凌开口问道：“你可认得这流光杯？” 刘老爷看着桌上的杯子，激动极了，当下便道：“认得认得！这流光杯就是我丢的！” 裴温一听当下大喜，“这案子终于有些眉目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秦凌表情却没有那么开心，她找金主来只是想确定一下那是不是他的东西，刚才那一切也都是猜测，如今得了证实，心下便有了些底，但是又很疑惑那店里另一部分宝贝老板究竟要送去哪！ 裴温叫她那副样子不禁关心道：“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秦凌摇摇头，“我只是好奇那另一部分宝贝的去处，总感觉那包打听的老板不太简单。” 京城中，盛府里盛无羡正在等着出去打听的小厮怎么还不回来，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小厮回来了。 当即问道：“可打听到什么了？” “我去秦府花钱偷偷问了一个小厮，他说他家姑娘和唐大人陪同裴大人一起去查那越货杀人案。”小厮把打听来得消息如实禀告。 盛无羡一听便知道他们是去平安镇查案了，心下有些奇怪秦凌和唐青俞怎么会跟着去凑热闹，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他们几个向来关系好，一同去也没什么可好奇的。 不过这秦凌既然出了京城，那她便是真正没有了庇护，而且带的人应该也不会很多，免得会被人说他招摇，想到这，盛无羡危险的笑了，心里默默念道：“秦凌你就等死吧。” 说着又赶紧回书房写了一封信，吩咐在那的杀手解决他们三人。 “把这信绑在鸽子腿上，送去太平镇！”盛无羡吩咐道。 第831章 刺杀 鸽子一路飞到太平镇，这是一种特有的信鸽，被杀手拦下带回去。 “老大这有封信。”杀手说着把信递给老大。 “哪来的？”老大问道。 “小的刚才在外面看见自家信鸽，下来一看鸽子腿上有个信筒，便拿回来给您了。” “那便是京城来得信了。”老大说着从信筒中拿出信。 一看果然是京城来得，上面吩咐他们杀掉府秦凌一行人，顺带里面附加了几张画像。 老大把画像拿出来吩咐道：“在镇上好好搜查一下有没有这三人的踪迹，全若是看见立马来报。” “是！”底下一群小喽啰应道。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分散开来，在街上到处寻找，碰巧遇见了出来吃饭的三人。 裴温想着府衙的饭太难吃了，便想带秦凌出来吃点好的，顺带叫上唐青俞一起。 其中一个杀手看见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天香楼，发现几人是来吃饭的，且都去了二楼雅间，便一直在下面守着，直到黄昏时分三人才吃饱喝足出来。 杀手又一直跟着，想看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哪，结果发现三人都进了府衙后的厢房，确定了之后便连忙回去禀告。 “老大，我在街上看见他们了？” 老大一听急忙问道：“现下他们在哪？” “几人吃过饭后便都回了府衙后的厢房，想必都是住在那的。” “好！既然你已找到，就让其余的人都回来吧。”老大道。 “是，小的这就去。”说完正准备走。 “慢着，顺便告诉他们，今天晚上都机灵着点，去府衙行动。”老大叫住他接着吩咐。 月圆之夜，月亮照的整个小镇都亮堂了许多，一群杀手穿着夜行衣，带着面罩蓄势待发。 晚上待到众人都睡下，夜深人静的时候，杀手们纷纷悄悄潜入府衙中，慢慢向厢房摸索去。 虽说月亮照的他们可以大致看清楚脚下的路，但毕竟对府衙内的环境不熟悉，一名杀手不小心踩到一片干枯的树叶，本就是极小的声音，他也没在意，认为那些熟睡的人不可能听到。 可不想卜安却坐在走廊上靠着栏杆在守夜，虽说他睡着了，但是他的听觉极为灵敏，一点细小的声音都能听见，果然，卜安听见响动后便屏气凝神，并没有出声走动探寻。 待到一行人走近，卜安才确定是真的有人进来了，当即飞身上前和几个杀手打斗，秦凌本就刚睡下不久，睡眠很浅，听见外面有打斗的声音，急忙起身穿好衣服出去查看。 一开门便看见卜安正在同一群黑衣人在打斗，当下便加入其中。 只见那杀手老大一见秦凌出来，见她是个女人，当即拿着剑飞身上前准备一剑刺死秦凌，没想到秦凌武功不错，一个翻身便躲过了。 卜安见老大要杀秦凌，连忙飞身过来帮她，秦凌又去同其余几个杀手周旋，一来二去，秦凌竟抓住一人，趁他不注意抓落了他脸上的面罩。 当即大吃一惊，心想这不是那天在黑市包打听那里看见的人吗！一时间竟被恍了神。 那杀手见她分心，当即一脚踢去，秦凌感觉道有阵风在面上吹过，便回了神，定睛一看杀手正准备踹下自己的胸口，突然一吸气，身子一缩从地上擦过去，险险躲过这一脚，可胳膊却被擦伤了。 杀手老大看虽然只有秦凌和卜安两个人，但他们却有些招架不住，不足以杀人。为了保存实力，当即便道：“撤！” 说完便带头开溜，众人一看老大都走了，当然也没有多做停留都跟着走了。 秦凌和卜安本想堵着，不料对方武功高强，竟没抓住一个，都被他们逃脱了。 裴温和唐青俞这时才悠悠转醒，开门看见卜安和秦凌在外面，不禁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卜安答道：“有人来刺杀，武功挺高，刚才已经走了。” “有没有受伤？”唐青俞出来问道。 刚问完便发现秦凌的衣袖掉了好大一块，连忙上前去看“这是怎么了？” 秦凌感觉到胳膊有点疼，低头一看，想必是刚才躲那一脚的时候被擦伤了，“不碍事，上点药就好了。” 裴温看见秦凌的擦伤，不禁忧心起来:“都怪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你跟着来。” “我没事，刚才我不小心拿掉一个杀手的面罩，发现他就是那天我们在黑市看见那群人其中的一个，想必其他人也是了。”秦凌安抚道并将发现告知众人。 “我猜他们应该是受人指使，不然不可能今日才来动手。”唐青俞推测道。 “我觉得兄长说得对，而且说不定和那屏风后的另一部分宝贝的主人有关。”秦凌同意唐青俞的话。 顿了顿又道：“不知那人要这价值不高又无处销售的宝贝有何用？卜大哥，明天你去跟踪一下之前和他们交易的那个黑市老板，看看另一部分宝贝究竟被运往何处？” “那姑娘你怎么办？”卜安担心道。 “他们这次没有得手，想必不会再贸然前来了，再说姑娘我有武功，你怕什么！”秦凌调笑着安抚道。 第二日一早，卜安便走了，秦凌找来镖头和金主，商议让镖局以刘老爷的名义再次押送宝贝，好来一个引蛇出洞。 “万一那些劫匪不会上当呢？”裴温问道。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自有办法。”秦凌安抚道。 第二日早晨，裴温去秦凌房间叫秦凌起床，顺便用早膳，叫了好几声也无人应答，当即便准备敲门，没想到门却没锁，裴温怕秦凌出事，便推门而入。 没想到秦凌却不在床上，这时唐青俞也闻声过来了，见秦凌不在，不免有些疑惑。 这时有小厮来报说镖局已经出发了，唐青俞便立即明白了，秦凌说得那个办法应该就是自己，心里不禁担心起来。 当即对裴温道：“你留在这里，她肯定以身涉险亲自去送镖了，我得去救她。” “我同你一起去！”裴温道。 “也罢。”唐青俞觉得裴温没有武功，一个人在这也不安全，便把他也带上，二人带着一路人去追秦凌。 第832章 劫镖 怕裴温和唐青俞不同意，秦凌便瞒着他们没说，一早便带领镖局一行人出发了。 快到下午的时候已经走入到了被劫匪头子所埋伏好的山间小路上，当然这一切早已被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劫匪头子的耳目所知晓。 “老大，咱们的宝贝还有一里地就要到了”一名劫匪看见秦凌他们进入此路，便快速跑回劫匪头子身边大声的说着。 “嚷嚷什么，瞎激动什么劲，让手底下那些人都准备好，一会招子都放亮点，这一票干成了，上头大大的有奖励。”劫匪头子豪情壮志的说完后，便将随身的酒袋打开，猛灌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妈的，终于要来了。” 像是突然记起来似的问道：“那群哑巴们走哪了？” “回禀老大，他们已经出发了，只是您这样不是在挫败弟兄们的士气吗？”那劫匪问道。 “你懂什么！能走镖的这些人武功都不一般，我这还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若是招架不住，便让他们出来，我们自然便可以趁机跑路。”说完一巴掌拍在那劫匪头上，“笨蛋！” 半个小时后，秦凌带着镖局一行人便走入到了这山间小路上，一行人看似面色平静无异，带着些许疲倦。 其实离秦凌最近的一个镖局小二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不停的张望四周的环境。 “秦姑娘，你说劫匪会上当吗，这一路上也没个什么动静啊，会不会劫匪不回来了啊。”那名面带紧张的小二小声的问道。 “财不走空懂吗，这条道上的劫匪是什么样的你之前又不是不知道，逢镖必劫，肯定会来得，擦擦你脸上的汗，别被看出来了。”秦凌说完将手帕递给了小二。 小二接着带有余香的手帕，正准备感受这来自秦姑娘的手帕时，小路两旁山岭的间隙中传来一阵喊杀声，为首一人面带凶相，一身黑衣，却带着面罩。 “想活命，把宝贝给我留下！” 听到喊杀声的镖局小二被吓得一惊手里的手帕也被扔到了地上。 慌乱中才哆哆嗦嗦的摸到了自己的佩刀，可是已经晚了，劫匪数十人已经围了过来。 镖局众人面对劫匪显然并不是很能拼得过，劫匪们貌似看到镖局众人脸上流露出的担忧及害怕，变得更加气焰嚣张，他们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劫匪，能劫镖自然武功都不若。 两边一时之间分不了高低，场面顿时僵持了下来，但看起来劫匪这边更强势一点。 这时劫匪头子发现镖局众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秦凌，便举起手中的大刀指向秦凌开口问道 “小妞，大爷我只劫财不伤人性命，但是最怕那些不开眼的，识相的把宝物交出来，我想你也不想让自己的手下全死了吧，哈哈哈！”说完，劫匪头子便对着天仰笑了几声便重新注视着秦凌。 “宝物在其中一个箱子里，具体在第几个箱子我也说不清，我带你去找。”秦凌说完便向镖局押送的箱子走去。 而劫匪头子却觉得很奇怪感觉面前的这个女人有点太知趣了，但也没太多想，只觉得她是害怕为了保命才这样做的。 自己带领的众手下可都是老手，相比于镖局这些看着都像平时不好好练功的一些怂包来说自己是稳赢的，况且自己还有后招，便招呼了几个弟兄跟了上去。 秦凌走到了一个个的宝箱旁，指着其中一个宝箱说到:“就是这个。” 随后几个劫匪便上前用刀将宝箱撬开，可这一撬开，映入眼帘的不是金光灿灿的金银珠宝，而是一个个大石头，愤怒的劫匪正回头要大骂秦凌，只见秦凌将早已准备好的毒|粉朝他们奋力洒出。 其他劫匪在见到秦凌向他们老大洒出毒|粉时，先是愣了几秒，随后被镖局众人的反抗中惊道，没想到一个个看似武力并不好的送镖人居然如此无畏且迅捷。 劫匪们只得招架起来，而此时秦凌也和中了毒|粉的老大等几人交开了手，镖头也在其中，本就没想到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如此高的武艺出招迅猛再加上几人刚刚中了毒|粉，身体内还有些许麻痹，渐渐落入了下风。 就在劫匪快被镖局众人打散之时，突然又冲出了一小股劫匪，这一股劫匪虽然没有刚才那些强，但是他们的加入将战斗的天平重新压到了劫匪这边。 秦凌大惊，手底下出招也开始紊乱了，土匪头子抓住机会就是一砍，秦凌为躲开这致命的一刀滚到了地上，手中佩剑也随之跌落。 可还没有爬起，劫匪老大的第二刀便向她砍来，眼见这一刀避无可避，可就在此时一道飞剑摊开了劫匪老大的刀。 而这飞剑的主人是一位蒙面的女人，突然出现的蒙面女子救下了秦凌，秦凌也趁此机会得以脱身捡起佩剑重新向土匪头子开始出招。 而蒙面女子也加入了战局和秦凌配合开来左右进攻土匪头子和众小弟，两人配合相当默契，像是认识许久的旧友，让秦凌不由得有些好奇，可生死一瞬间的战斗不容她想那么多，只能快速出招。 劫匪头子一看蒙面女子如此厉害，便大吼一声：“撤。”说完便跑路了。 秦凌本想追过去，但怕自己走了蒙面女子孤身一人再碰见劫匪，便放弃了追捕，出声问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敢问女侠需不需要我派人将你护送回去？” 那蒙面女子听了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需要帮助，“你到底是何人？”秦凌问道。 这时唐青俞却带着裴温和一群护卫来了，瞅着秦凌回头的时候，蒙面女子一运轻功便趁机跑了，却不小心留下一枚徽章在地上。 秦凌捡起徽章一看，惊讶极了，竟是沐家的徽章，这时唐青俞也来到她身边，问道：“刚才那蒙面女子是谁？” “我也不认识。”秦凌的语气有些敷衍。 “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竟擅自行动！”唐青俞责怪道。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太危险了，不想让你二人涉险罢了。”秦凌解释。 裴温突然上前来一把抱住秦凌，刚才远远的就听见打斗声，真是吓死他了，秦凌被抱的一脸懵逼，不知道该怎么办，挣脱也不是，不挣脱也不是。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刚才最后来得那群劫匪一个个从天而降，都摔在地上，众人被吓了一跳。 第833章 徽章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劫匪吓了一跳，秦凌出声提醒道：“都警惕起来，注意四周警戒！” “是我！”突然传出一声男声，接着便有一白衣男子从旁边的山上飞身下来，秦凌一听声音觉得耳熟，见了来人，才发现是诸葛云乐。 众人看清来人，瞬间惊喜极了，秦凌自然也是。 可是诸葛云乐的表情却不太好，径直走向秦凌，质问道：“你不是出来散心吗？散心散到这来？嗯？” 秦凌看到诸葛云乐的时候就有点心虚，不想他还真问了，当即有些尴尬，看了唐青俞一眼把错都推给唐青俞:“是兄长带我来这里的。” 诸葛云乐听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其实他心里知道，只是没有戳穿秦凌罢了。 唐青俞可不一样了，听见秦凌推出自己，直觉得头疼，他这个妹妹啊，真会让自己给收拾烂摊子，便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是啊，我带他出来散心的，不想却在半路碰见裴温在这处理案子，顺便帮他忙。” “唐兄当我是傻子吗？”诸葛云乐无情戳穿，不戳穿秦凌是因为自己喜欢她，戳穿唐青俞，是因为他竟然包庇秦凌，帮着一起骗自己。 唐青俞自然知道诸葛云乐是在怪他，有些愧疚，也有些尴尬，当下便不做声了。 诸葛云乐一搂秦凌警告道：“你是我的女人，若是为了帮他你跟我说明，我自然是会答应你的，可是却不能骗我，以后再也不许了！” 秦凌一听便知道他没有生气，当即点点头，“好，以后不会了，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搂我这么紧，疼。”说完秦凌有些皱眉头。 “怎么了？受伤了？哪里疼？”诸葛云乐急忙松手问道。 “没事，昨晚有人去府衙刺杀我们，一点擦伤而已。”秦凌解释道。 说完又好似突然记起一样，“你怎的突然出现在这里？” “以后再慢慢同你讲，以后不能再受伤了。”说完搂着秦凌在额头上亲了一下，还瞪了一下裴温，若不是他秦凌也不会受伤。 秦凌顿时羞红了脸，却没有走开，更没有反感的样子，旁人一看便知道是两情相悦的。 裴温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的互动，心里十分难受，自己爱而不得，随即又愤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遇见秦凌，想着实在看不下去二人的戚戚我我，便开始转移话题，拿着一把剑对着其中一个劫匪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不料那劫匪却并不说话，裴温以为他是脾气硬，把剑放的更紧了，那劫匪脖子上已经沁出血来，直听那劫匪嘴里呜呜哝哝并不知道在说什么。 秦凌见了不由得奇怪，诸葛云乐上前掰开那人的嘴以后才发现这些人都被拔了舌头，根本不会说话。 “可刚才明明有人跟我说话啊，是我出现幻觉了？”秦凌疑惑道。 “想来是刚才趁乱逃跑了吧，留下的都是些不中用的罢了。” 秦凌听了当即意外，见其中一人想用剑自杀，一脚踹过去将劫匪手里的剑踢在地上，“把他们的手都给我捆起来。” “是！”一众护卫领命去拿了绳子过来。 在捆的途中一名劫匪挣扎，被秦凌看见，刚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不料却看见他脖子上若隐若现的东西。 “慢着。”秦凌出声制止护卫。 顿了顿又道:“把他的衣服给我脱了！” 唐青俞听了顿时笑道：“你这是干嘛啊？诸葛兄还在这呢！” 秦凌见他这样说，小脸一红，“兄长你说什么呢！他刚才挣扎的时候看见他脖子上好像有东西，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众人一听了然，那护卫也已脱了劫匪的衣服，只见脖子到肩膀那块被纹了一块特殊的标志，一时也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秦凌不禁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世家大族培养杀手的一种手段，每个级别的杀手身上的纹身都是不同的，且他们只有经过某种考验后才有资格将这种纹身纹在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群哑巴身上应该都是这种纹身。”唐青俞为秦凌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罢了罢了，把这些人都带回去吧，好生看着，不要让他们死了。”秦凌对那些护卫道。 说完又转身:“我们也回去吧。” 到了府衙，秦凌吩咐小厮安置诸葛云乐，“再去准备一件厢房出来。” “会说话的都跑路了，只留下一群不会说话的哑巴，现如今只有等卜安回来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裴温道。 “是啊，不早了，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秦凌提议。 说完秦凌便准备进屋了，没想到诸葛云乐一直跟着她，“你干嘛？”秦凌问道。 “当然是睡觉了。”诸葛云乐一挑眉。 “睡你自己房间去，刚才已经吩咐人给你收拾好了，我乏的很，先去洗个澡。”秦凌道。 诸葛云乐听了觉得也对，秦凌是真的累了，而且胳膊上还有伤，当即便轻声道:“那我等会去找你。”说完便勾唇走了。 房间里终于只有她一个人了，秦凌褪去衣衫，好好的泡了个热水澡，待到换了衣服，刚好听见屋外有敲门声:“谁？” “是我。”诸葛云乐拿着药在门外答道。 “进来吧。” 一进来诸葛云乐就看着她的胳膊问道：“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不疼也得上药。”说完把秦凌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给她上药，动作轻柔极了。 待到诸葛云乐上好药后，秦凌便拿着白天捡到的那枚徽章一直在发呆，连诸葛云乐问她话也没听见。 “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受伤的地方？”说着诸葛云乐一把抢走她手里的徽章。 秦凌这才缓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别处还有没有受伤？”诸葛云乐继续问道。 “你还给我。”秦凌想拿回徽章。 “你告诉我，我便给你。” “没了。”秦凌话音刚落便去诸葛云乐手里拿回徽章。 诸葛云乐看她这样紧张兮兮的样子笑了，调侃道：“我又不会把这枚徽章吃了，紧张什么啊。” 第834章 解除婚约 “我不是紧张，只是好奇那女的究竟是谁，上次在冷宫前救我的好像也是她。”秦凌对诸葛云乐解释。 “可是她并不想告诉你她的真实身份不是吗？既然她两次想保护你，如今你没受伤，便是对她最好的报答。”诸葛云乐安抚道。 “被你这样一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来平安镇了，不是说去查盛无羡那些宝贝的来源吗？”秦凌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诸葛云乐摸了摸她的头，“当日听你说了唐青俞带你离京去散心，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一直跟着你们，没想到竟然看见裴温也在，一直跟着你们来到太平镇，我便知道你是跟着裴温来处理越货杀人案了，刚好盛无羡那些宝贝也和太平镇有关系。” 秦凌听了有些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怕你出什么事便一直派人悄悄跟着你，我自己则去查这案子，直到我的人回来告诉我，说你一个人去送镖了！”说道这里诸葛云乐眼里有些许怒气。 秦凌心里感动极了，诸葛云乐这样为自己操心，但又立马听见诸葛云乐语气里的不悦，立马讨好道：“你不要生气嘛，我要是不这样悄悄行动，他们俩肯定也就跟着了，人多行动难免有些不方便。” “若是当时没有那蒙面女子的出现，你怎么办？嗯？”诸葛云乐见她这样讨好，觉得可爱至极，可嘴上却依旧不饶她，免得她下回再擅自做主。 “不是还有你嘛。”秦凌嘿嘿一笑。 诸葛云乐听了瞬间也勾起唇角，眼底满是温柔，“你啊，其实当时我一直都在，不过看那蒙面女子在场，便迟迟没有出手，一直在观察那蒙面女子，瞧着她那样，像是对你格外上心，眼睛几乎没有离开你怕你受伤。”， “连你也这样说，我也觉得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所以才很紧张那枚徽章，毕竟是沐家的。”秦凌附和道。 “不如这样，等这事处理以后，我陪你去沐家看看吧。”诸葛云乐提议道。 秦凌一听笑了，起身搂着诸葛云乐的脖子，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诸葛云乐一把搂住她俯身便凑了上去。 二人在房间相互依偎在一起，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裴温，房门并没有关，裴温把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里不自觉的难受起来，可却直直的站在那不愿离开。 “裴兄在这干什么呢？偷窥人家小两口亲昵？”唐青俞突然从背后出现，一拍裴温的背道。 裴温被突然出现的唐青俞吓的一哆嗦，也没有回他的话，只道：“唐兄可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唐青俞听了便道：“那有何不可，走吧。”他知道裴温心里藏着事，便直接答应想开导开导他。 说完二人便一起去了酒楼，待小二上齐酒菜以后，唐青俞便忍不住调侃道：“裴兄这是被他们二人孤立了？所以才找我来喝酒？俗话说这小别胜新婚，随他们吧，我们二人倒也图个清闲的自在。” 裴温听了唐青俞这话便不大高兴，开口便道：“我倒宁愿不清闲，可现实也不允许啊。”裴温的语气有些自嘲。 “裴兄，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还是放手吧，你们二人是不会有结果的，这样你只会徒增伤悲罢了。”唐青俞开解道。 “爱这种东西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吗？这么久了，我陪了她这么久，可她眼里就只有诸葛云乐，根本没有正眼瞧过我！”裴温说完从桌上拿起一杯酒猛灌进嘴里。 “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她，是啊这么久了，我也都看在眼里，可他们二人现在已经容不下别人了，郎情妾意的，你也不能硬生生拆散不是？”唐青俞开解道。 “怎的不能？”裴温反问。 “你要干什么？裴温你不要意气用事！”唐青俞一听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对，不禁警告道。 “皇帝已把她赐给我，那她便是我的妻子，怎能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再说婚期将近，到时候她嫁给我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说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我相信时间久了我定然会感动她的。”裴温向唐青俞说道，声音小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唐青俞努力听才听清楚，当即便气道：“你妻子？难道你没看见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吗？难不成你还想强取豪夺？当真要棒打鸳鸯不成？” 裴温自嘲的冷笑一声，“我早就发过誓这辈子非她不娶，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便再也挪不开眼，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如今皇帝赐婚这么好的事情摆在我面前，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唐兄你说是不是？”说完裴温竟哈哈大笑起来，那样子看起来着实有点疯癫。 唐青俞见他如此执着，执意要一意孤行，便气愤道：“裴温你这是什么意思，非得要拆散他们二人吗？若不是你非要来这破地，阿凌也不会受伤，胳膊上的擦伤到现在都没好呢！那天若不是那蒙面女子和诸葛兄出手相救，她现在什么情况我都不敢想象！我看她嫁给你根本就不会幸福！” 裴温听了瞬间焉了，内疚极了:“都怪我，是我不好非要过来，这才连累她。”说完又低头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现在想想，若是你执意和她成婚，你觉得以后她还会开心吗？想必你也不想看见她整天郁郁寡欢吧！”唐青俞继续道。 “可…可这婚约怎么办啊？皇帝已经赐婚了，现在说要解除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便是抗旨啊！”裴温觉得唐青俞说得对，虽然他喜欢秦凌，但是却不能看着她整天愁眉不展，刚才那些只不过是一时说得气话罢了，现如今唐青俞的一番话让他顿时认清现实，只是这婚约难解。 唐青俞瞧着裴温那副样子，便知道他是真的准备放手了，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容道：“为今之计，恐怕就只有裴兄你消失了，才能结束这件事，到时候皇帝那里也好交代不是吗？” 第835章 坦白 裴温听了当即震惊，他没想到唐青俞竟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送酒。 唐青俞见裴温这个样子，心里是有一些愧疚，但是为了秦凌的幸福，他愿意来做这个坏人，叹了口气摇摇头便转身离开，留裴温独自一人在这喝的烂醉。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连唐青俞何时走的他也不知道，裴温满身都是酒味，走路也有些站不稳，可心里却极度清醒。 唐青俞的那番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是啊，自己若是死了，这婚约便自然也解除了，秦凌以后也不会在苦恼，为着自己和诸葛云乐吵架了，唐青俞说得对，自己死了是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了，一举两得。 想着裴温便摇摇晃晃起身，准备离开酒楼。 “小二，结账！”裴温道。 “刚才那位公子已经结过了。”店小二扶着站不稳的裴温道。 “结过了？不行，我不能再让他看不起了，我来结账！”说完从腰上的钱袋掏出几锭碎银子，啪的一声放在桌上，“这些钱够不够？” “够够够！”店小二一见这人这么阔绰，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够就好。”说完裴温便准备走了。 “客官这样我还是送送您吧！”店小二见裴温站都站不稳不禁说道。 “不用，我自己回去！”说着裴温一甩手，便扭扭歪歪的出了酒楼。 裴温一路摇摇晃晃，众人见了都躲着他，终于到了府衙后面的厢房，裴温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直奔去了秦凌那里。 在门口裴温却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虽说他现在喝醉了，但是心里却无比清醒，知道自己来是干什么的。 想着自己喝了那么多酒，酒壮怂人胆，他便一下有了勇气，上前敲门，可敲了好久还是无人应答，便知道秦凌是不在屋里了。 于是转身坐在廊上，靠着栏杆等秦凌回来。 这边秦凌刚从诸葛云乐那回来，正准备推开门进屋，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模模糊糊却发现廊前坐了一人，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裴温。 当即意外道：“裴温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怎么在这？” 裴温一看是秦凌回来了，当即起身，可是太激动没站稳差点一个趔趄，秦凌伸手扶住他。 “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喝这么多酒，我扶你回去吧！”说着准备把裴温扶回他自己的房间。 “等一下！让我在你这待一会，我有话要同你说。”裴温请求道。 秦凌不禁好奇，不过这裴温现下又喝成这样，满身都是酒味，秦凌觉得有些头疼了。 可还是把门打开，再把裴温扶进屋里，看着他身上还有醉酒的呕吐物，秦凌拿了帕子在水里摆了摆给他擦干净。 裴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你坐着，我有事要同你讲。”说着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秦凌见他虽走路都站不稳，可表达能力还在，便知他心里是清楚的，于是应了他的话，坐在凳子上。 裴温看她坐下，“其实赐婚那天，在宫女和太监没有围上来之前我便醒了，可我为了顺理成章让皇帝赐婚便假意装作没醒的样子，一步步设计让皇帝将你嫁于我。” 秦凌听了惊讶极了，“怎么可能！裴温你告诉我，你不是那种人对不对，事情肯定不是你说得那样。” 可裴温却并不应她，秦凌心里也裴温说得是真的，不过是她不敢相信罢了，所以才问裴温，见裴温不说话，她连骗也骗不了自己了。 “你怎么能够这样！知不知道这种事情对一个女子的声誉有多大的影响！难道你为了同我结婚，竟不惜干出这种勾当吗？”秦凌气急斥责道，亏她当时还觉得裴温深明大义！ “今日我来，便是来向你道歉的，原谅我好吗？”裴温请求原谅。 “既然你都能设计让陛下赐婚，现下你也说明了，那我们便解除婚约吧，这样对你我都好。”秦凌道，一心想解除婚约。 想了想又道：“只是这如今突然解除婚约，恐怕日后又有人拿着御花园那日做文章，得想个法子才是。”秦凌担忧道。 “放心吧，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裴温道。 “什么办法？”秦凌有些好奇。 “到时你自然便知道了，不过你能先原谅我吗？”裴温隐瞒道。 秦凌一听当即便放下心来，惊喜极了，“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得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那是自然。”裴温保证。 “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我，可是爱情这东西不能勉强，也勉强不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根本强求不得，这么久了我很感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是又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你的爱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子。”秦凌宽慰道。 裴温听了并没有接话，只是坐了一会便准备走了。 “要我扶你回去吗？”秦凌问道。 “不用了。”说罢裴温便走了。 秦凌送出门后便躺在床上，疑惑裴温为何突然会对自己说这些，又突然同意解除婚约呢！秦凌越想越觉得奇怪，躺在床上便有些辗转难眠。 第二日一早，卜安便回来了，“可发现什么线索？”秦凌问道。 “启禀姑娘，我跟了这么多天，终于有所发现，那店里的其他宝贝最近都运进进城里了，小的一路跟着发现都进了宰相府，于是便赶紧回来禀告您。”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下去歇歇吧。”秦凌吩咐道。 唐青俞一听说宝贝都送去了盛无羡那里，当即心里暗暗高兴，这下可抓住盛无羡的把柄，可以给父亲母亲报仇雪恨了！ 几人当即便收拾东西准备回京了，一到京城，裴温便赶去皇宫。 皇帝听说裴温回来，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还有命回来，当即命人传召:“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爱卿可有什么发现？” “臣确实有所发现，还请皇上派人去搜查宰相府，便可知道事情的经过。”唐青俞道。 “莫不是这事和盛大人有关？” “正是！” 第836章 落败 小皇帝听了心里一阵高兴，这盛无羡明里暗里和自己做对，向着太后，摆明了是太后那边的人，如今抓住他的把柄自然是好极了。 当即便对裴温道：“现在天色已晚，明日一早，你便传我口谕领着禁军去搜查吧。” “臣谢主隆恩！”裴温行了一礼。 盛府中，盛无羡换了衣服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突然听见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敲门声。 盛无羡疑惑，这么晚了谁啊，当即问道：“谁啊？” “大人小的有要事相告！” 盛无羡一听说是要事，立马从床上起身，“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他派去监视秦凌他们一行人的暗卫，盛无羡不禁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人，不好了，那秦凌一行人已经回来，好像抓住了您那些宝贝的把柄，裴温已经进宫去找皇帝了！”暗卫道。 “什么？”盛无羡惊呆了。 “小的所说句句属实啊，还请大人赶紧想想办法！”暗卫急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盛无羡稳了稳心神，若是现在让杀手去杀掉他们，也是一种办法，可京城不比外面，万一被抓住，自己精心培养的杀手不就全军覆没了！ 想罢盛无羡当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偷偷去宫里找太后，夜已经深了，太后也已歇下。 “太后娘娘，盛大人来了！”宫女叫醒太后。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去告诉他哀家已经睡了！”盛无羡的到来让太后很烦躁，气道。 “盛大人说是有要事相商，奴婢便不敢耽搁，斗胆来叫醒太后娘娘。” “罢了罢了，扶哀家起来吧！” 待太后穿好鞋子，披了件衣服便去见盛无羡，“深更半夜的，你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来吗？”太后埋怨道。 “太后娘娘救命啊，现下裴温已经查到那越货杀人案与我有关，已经进宫禀告了皇帝，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太后娘娘！”盛无羡请求道。 “呦，我当是何事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当日你拿那些宝贝赚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我，现在出事了倒想起我这个老太婆来，唉，宰相大人啊，哀家对这事也是无能无力！”太后讽刺道。 “太后娘娘你怎么能坐视不理呢？您不能不救我啊！”说着盛无羡便跪下求着太后。 “盛大人这是做什么，若是你不回去，我便只有抓了你去向皇帝邀功了！”太后阴险一笑，“来人呐，把他给我抓住。” 话音刚落便飞身出来两个黑衣人，盛无羡这才知道太后居然一直都在利用自己。 见二人出来，盛无羡飞身出了太后宫里，两个暗卫在后面穷追不舍，可还是没能抓住他，盛无羡凭借武功和二人周旋直至回到盛府。 那两个暗卫见盛无羡回到自己的地盘，便不敢再追了，只得回去给太后复命。 回去后盛无羡赶紧命人将他那些宝贝家当收拾起来，足足好好几箱，收拾好后便骑着马连夜出逃，他知道裴温既然已向皇帝说明，恐怕天一亮便会带着人来抓自己了，现在跑了，到时候人去楼空他们也奈何不了自己。 想着盛无羡便兴奋起来，不想唐青俞早有预料，他知道盛无羡耳目众多，自己一行人回京的消息恐怕早已被他知晓，便派人去宰相府查看，果不其然，盛无羡得了消息便立马去了宫里，太后本就是一直在利用他，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帮他。 于是唐青俞便带了人马埋伏在出城不远处的郊外，等盛无羡一行人骑马到那的时候，唐青俞一人站在路上，“呦，盛大人这是去哪啊？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盛无羡愤恨他明知故问，知道他是来抓自己的，可他不会功夫却孤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外，不是笑话吗？盛无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的了他。 唐青俞看见了盛无羡眼里的不屑，并没有当回事，只是开口质问道：“盛无羡今日我问你一事，永安府老爷老夫人的死是不是你干的！” 盛无羡听了愣了愣，有些许懵，随即反应过来，“自然不是我！” 顿了顿又讽刺道：“倒是可怜了唐大人，好不容易和亲生父母相认，又遇上了这档子事，当真是命苦啊！” 唐青俞听了觉得盛无羡事到如今没必要说谎，自己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威胁，但娜雅说那人姓盛，如果不是盛无羡，那到底是谁呢！唐青俞纠结极了。 盛无羡心里则想掳走唐青俞，若是他被人抓住了，也能多个筹码来威胁那些人自然是好的。 想着便从马上飞身下来准备抓唐青俞，不料唐青俞处变不惊拍了拍巴掌，便从四面飞身上来一群黑衣人。 盛无羡这才知道中了圈套，想要逃，却被那些黑衣人给控制了。 唐青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盛大人，我们回去吧！” “唐青俞，我一直都小看你了啊！没想到你城府这么深，今日算我倒霉栽在你手上，若是他日我有再起之日，定将你碎尸万段。”盛无羡叫喊道。 “盛大人这话可别说太早，最起码也要等到你东山再起的时候再说吧！把他给我带回去！”唐青俞这时看着威严极了，平时谦谦君子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 而秦凌和裴温他们现在正在睡梦中，等着第二日去盛府捉盛无羡。 第二日一早，裴温便领着禁军去了丞相府，没想到却扑了空，这时有侍卫来报，说唐青俞已经抓住盛无羡，让他赶紧回宫里。 大殿之上，皇帝坐在主位亲自审着盛无羡，“罪臣盛无羡，你可知罪？” 盛无羡本还想狡辩，可看着秦凌他们都在，而且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他们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定自己罪，当下便道：“臣无话可说！” “那好，来人把盛无羡押去大牢，剥去他左相一职！听后审判。”皇帝道。 “唐爱卿，这事你功劳最大，独自一人便抓住了他，若不是你恐怕他现在早已逃跑，如今左相之位空缺，不如就让你来接替左相一职吧”。 第837章 自杀 “多谢陛下赏识！”唐青俞行了一礼表示谢恩。 就这样，盛无羡一事便结束了。 待到皇帝回去，秦凌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自然是好的，走吧。”唐青俞附和。 一行四人在天香楼重聚，秦凌想起唐青俞昨晚的事，不禁问道:“昨晚你怎的突然去堵盛无羡了？你知道他会逃？万一当时你带的那些人打不过盛无羡，那可怎么办啊！” 唐青俞看出了秦凌眼里的担忧，知道她是真担心自己，不禁宽慰道：“从我们入京那一刻起，我便派人去盯着盛无羡，以防他逃脱，看着他去了宫里找太后，我便知道太后不会帮他，于是便带了人马在郊外等着他。” “可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秦凌语气里有些怪罪，唐青俞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义兄又不会武功，若是出了什么事，她想都不敢想。 “这个确实是我疏忽了，当时得到盛无羡进宫的消息我便带着人马走了，怕晚一步就被他发现，于是便没有告诉你们，让大家担心了，我自罚一杯。”说完唐青俞便从桌上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待喝完那杯酒又道：“如今我已晋升为左相，又是皇帝那边的人，自然可以增加皇上的势力，只是这样所有的功劳便在我头上，对不住你们了。” 秦凌笑笑:“什么揽功不揽功，我们自家人说这些见外的话作甚，只是担心你怕发生什么危险罢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诸葛云乐和秦凌对视一眼，裴温也笑了:“那是自然，都是自家人，大家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让我们举杯庆祝盛无羡这个老滑头终于被除掉了！”秦凌出声道。 话音刚落四人便举起酒杯共同畅饮。 秦府中，诸葛云乐为防着裴温对秦凌下手，自己竟搬来与秦凌同住，寸步不离。 这天诸葛云乐照往常一样跟着秦凌，“你干嘛啊？每天这样跟着我！”秦凌没好气的道。 “我守着你啊，免得你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掳了去！”诸葛云乐振振有词。 秦凌知道他说得是裴温，知道他又是吃醋了，勾起一抹笑意，“那你可要跟着我去茅厕？” 诸葛云乐一听顿时黑了，“你自己去！” 秦凌见他这样，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诸葛云乐眼看裴温定下的婚期将至，心里不禁着急起来，这天待秦凌睡下后，诸葛云乐便悄悄去了裴温房间。 裴温正在喝酒，听见有人敲门，“进来吧。”也没问是谁，便开口让来人进来。 见来人推门而入，一看是诸葛云乐，当即便明白他是来干什么的了，该来的还是来了，裴温心里哭笑。 “诸葛兄来了，快坐吧。”裴温道。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喝什么酒？”诸葛云乐疑惑。 “没什么，想喝变喝了，你要来吗？”裴温拿起酒壶对诸葛云乐问道。 “来，我陪你。”说完诸葛云乐便坐下同裴温一起。 “裴兄，今日我二人就把话说开了，她同我说你有办法取消婚期，可这时间都快到了，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诸葛云乐一脸焦急的问道，别的事他相信裴温可以说到做到，可秦凌这事，让他有点怀疑，毕竟这么长时间裴温对秦凌的喜欢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快了，快了，诸葛兄莫急！”裴温喃喃道，又像是对自己说道。 “那裴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打算怎样解除这婚约？”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说完又拿起一杯酒往嘴里送去。 诸葛云乐听了觉得他不像是在说假话，当即也拿了酒杯同裴温喝起来。 二人不知道喝了多少，裴温突然一把拉住诸葛云乐胳膊，“诸葛兄，以后你定要好好对她，万万不能欺负她，不能让她伤心让她受伤，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听见没有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听了气道：“这还用得了你说？我自然会好好护着她，不用你操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相信你定然不会辜负她的！”裴温露出一抹凄凉的笑。 就这样裴温一直给诸葛云乐倒酒，自己却没喝几杯，直到诸葛云乐喝醉趴在床上睡着，裴温才停下。 看着醉酒的诸葛云乐，裴温从枕头底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遗书，在诸葛云乐面前停留开口轻轻道：“照顾好她！”说完便拿了同遗书一起准备好的药粉离开了屋子。 第二日一早，诸葛云乐迷迷糊糊醒来，头疼的厉害，发现裴温并不在桌边，床上也没有，在屋里环视一周也不见人，便有些奇怪。 于是推门出去，看见院里经过的丫鬟有些慌乱，忙拉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干什么？” “裴公子…裴公子自杀了！” 诸葛云乐听了当即震惊，松了手，丫鬟便趁机跑了。 诸葛云乐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昨晚和他在一起喝酒的人，如今已经死了，震惊万分。 当下去找秦凌证实，没想到却在去秦凌房间的院子外面看见秦凌哭着抱着一张形似遗书的东西，诸葛云乐见了，当即有些晃神，这才接受了裴温已死的事实。 秦凌看见他，好似找到了主心骨，直直的向他走来，“裴温…没了。”有些悲痛欲绝的样子。 诸葛云乐见她这样，心疼极了，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语气温柔至极“我在呢，不哭了，但是他昨晚明明和我在一起喝酒了，怎的突然想不开？就这么没了！” 秦凌一听裴温昨晚竟然和诸葛云乐在一起，当即从他怀里挣脱，开口道：“你是不是昨晚说了什么不该说得话？” 质问的语气让诸葛云乐无辜，“我能说什么啊，我不过是同他在一起喝了几杯酒，然后就醉倒了，早上在他房间醒来不见他，听说他自杀便过来找你。” 顿了顿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气道“你质疑我？你竟然因为裴温而质疑我！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第838章 错怪 “那裴温前些日子一直都好端端的，怎的你昨晚一去，他就自杀了？”秦凌见他这样也生起气来。 “那你如何断定是我说了什么才让他裴温想不开自杀的？是我长得像坏人？还是你从来没相信过我？”诸葛云乐不满秦凌竟然为了裴温的事情而质疑自己。 “那裴温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昨天晚上你一去就出事，你让我怎么想？” 诸葛云乐被秦凌的话噎住，如今恐怕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再怎么信了，说白了，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缺乏思考，想着当下便停了与秦凌的争执，说道：“现下我们两个先不要吵，先把裴兄的尸体安置了吧！” 秦凌一听觉得诸葛云乐说得对，裴温已经去了，逝者需要早日安息，便叫来一个小厮吩咐道：“去京城最好的棺材铺买副上好的棺材回来，我送他最后一程。” 小厮得了令飞快跑出去，秦凌面如死灰的看着裴温的遗书，他所有的财产都给了自己，还让自己和诸葛云乐好好的，看着看着秦凌的眼泪又出来了。 诸葛云乐郁闷秦凌不相信他，但一想到裴温已经死了，他们虽是情敌，可自己一直以来都拿他当好朋友对待，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不免替裴温惋惜起来。 皇宫中，盛月一早便邀了唐青俞来宫中喝酒，唐青俞这时并不知道裴温已经自杀的事情。 他只想知道盛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算是她的杀父仇人了，可她竟然送了帖子去永安府，实在是奇怪。 盛月看着眼前的唐青俞笑的一脸献媚，自己的父亲盛无羡如今已被处死，唐青俞接手了他的左相一职，如今又得皇上重任，正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唐大人喝酒啊！”盛月道。 “不知娘娘找我来所谓何事？不光光只是喝酒吧？”唐青俞并不给她面子，只是问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这个好处，既然唐大人问了，我便也不隐瞒了，今日请您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我父亲因你而死，但他也算罪有应得吧。”盛月开门见山道。 顿了顿又道:“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当日我爹让我入宫时便想到这一点，本以为他会庇佑我一世平安，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如今我一人在这宫中，无可依靠，便要想找个法子保全自己，而你唐大人便是我靠山。” 唐青俞一听笑了笑，不以为然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帮你而不是以这些话来治你的罪？” 盛月见他这样说，反倒笑了，“我知道太后的秘密。” “什么秘密？”唐青俞追问。 “唐大人答应保我周全，我便告诉你，若是不答应，我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盛月威胁道。 唐青俞最是见不得别人威胁他，听见盛月这么说，当下便放下酒杯起身准备走了。 盛月看唐青俞生气了，赶忙陪笑:“唐大人莫要生气啊，刚才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而已。”说着拉住唐青俞又让他坐下，盛月心想幸亏自己刚才没有说别的，不然这唐青俞一走，自己便真完了。 “我知道太后寝宫好像藏着个男人，那也是我那天去请安无意间发现的，但一直不敢确定，直到前几天去太后宫里听见有男人说话的声音，等我进去又没了，便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唐大人你说这男人是谁啊？”盛月坦白道。 唐青俞听了意外，先前听秦凌他们说过太后在御花园设有秘洞，如今秘洞被封了，原来是被移去了寝宫，这太后胆子可真大想着便觉得太后寝宫的男人和父母的死有关。 于是想了想便道：“既然你想让我保你周全，这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盛月一听大喜:“只要唐大人能保全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那好，从今天起，你便帮我监视着太后，她那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派人来告诉我，若你做的好，我自会想办法保全你。”唐青俞悠悠道。 盛月听了自然是高兴的，“多谢唐大人！” 突然有小厮打扮的人来，唐青俞一看是秦凌府上的，当即便问：“怎么了？可是姑娘找我？” “禀大人，裴大人…自杀了，现下姑娘已经吩咐进了棺材，大人还是回去看看吧。”小厮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唐青俞吩咐小厮。 小厮一走唐青俞便笑了起来，声音听着有些渗人，而且他这笑，让盛月有些莫名其妙，盛月知道唐青俞和裴温是好朋友，怎的好朋友死了他还笑？不会是打击太大，有些傻了吧。 唐青俞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就出了宫，朝秦凌府上去了。 裴家祠堂，秦凌亲自看着裴温的棺材被埋进土里，拿了排位供奉在他家的祠堂里，裴温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裴知府也就他这一个儿子，裴家在他这里算是断了。 对着裴温的排位，秦凌对诸葛云乐道：“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我希望你给裴温道歉！” 诸葛云乐道：“我为什么要道歉啊？我又没做错什么。”诸葛云乐觉得自己无辜极了，秦凌冤枉他。 “你…”秦凌见他还不肯道歉便负气离开，回到府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难受。 唐青俞一回来便拉着一个丫鬟问道：“姑娘在哪？” “公主从裴府出来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让进。”丫鬟回答。 “行了，下去吧！”说完唐青俞便去了秦凌房间。 秦凌正难受着，唐青俞便在外面敲门，“是我。” 秦凌在里面低低的应了一声，“我进来了！” 推门而入便看见秦凌趴在桌子上，眼圈有些发红，唐青俞心疼极了，安抚她:“别难过了，我都听说了，裴兄要是在，肯定不愿意看见你这样不是？好了，别哭了昂！” “我觉得对不起他！”秦凌道。 “傻姑娘，没有什么谁对不起谁的，你换个方式想想，他也没白死啊，至少现在你和他的婚约解除了不是！” 第839章 坦白 秦凌听着唐青俞的话，愣了一下，没想到能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突然觉得唐青俞好像变得有些让人陌生，好似第一天才认识他。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换个角度想想，是不是觉得他死的很值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唐青俞道。 “为了我好什么，昨天夜里诸葛云乐去裴温那喝酒，今天早上便发现他死了，现如今你又跑过来同我说，裴温死了婚约就解除了！你和诸葛云乐是特意商量好的吧！”秦凌气道。 “什么叫诸葛云乐昨天晚上去和裴温喝酒，今天早上便发现裴温的尸体？你不会是觉得昨夜诸葛兄同裴温说了什么，他想不过才自杀的吧？”唐青俞问道，她停秦凌的话，好像是对诸葛云乐有什么误解。 “难道不是吗？”秦凌反问。 “自然不是，你误会诸葛兄了，裴温的死，是我提的意见，和诸葛兄没关系，你别冤枉他了。”唐青俞坦白道。 顿了顿又道：“你和诸葛兄两情相悦，可眼看着和裴温的婚期又要到了，那天晚上去劝裴温放手，他答应了，可是这皇帝赐的婚约怎么办，若是不结婚，可是抗旨的大罪，于是我便向裴温提议，他若是死了，便一切都能结束了。” 秦凌听了实在是震惊，没想到能从唐青俞嘴里说出这种话来，而且现在看来裴温的死就是他撺掇的，当即问道：“兄长你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我只是希望你和诸葛云乐能够好好的，少一点外界干扰罢了，这样有错吗？”唐青俞道。 “你怎么能够这样，就算我和裴温有婚约，和诸葛云乐两情相悦，想解除婚约可以想别的办法，干嘛非得要他死啊，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而且裴知府就他这一个儿子，现在裴温死了，你让他们家怎么办！”秦凌怒斥唐青俞的行为。 说起婚约才想到那夜裴温说有解除婚约的办法，不管自己再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原来这就是解除婚约的方法啊，只有他死了，婚约便能解除了，也不会被有心之人捏住把柄。 想到此，秦凌后悔极了，眼泪又唰唰的掉下来，心里想被撕扯一样难受，若不是自己，那天不听裴温的劝告放松了警惕，让娜雅有机可乘，便没有什么狗屁婚约，裴温便也就不会自杀了。 唐青俞见秦凌这样难受，自然是心疼极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裴温已经不在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秦凌见他到现在还是这句话，希望自己幸福，可也总得问问自己的意见吧，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兄长何时变成了这样。 秦凌无可奈何，并没有说什么话，起身准备离开。 “你干什么去？”唐青俞问。 “我想不明白兄长为何要这样，对于这件事情，可能不会原谅你了。”秦凌含泪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唐青俞坐在凳子上，见秦凌这样心里也不太好受，明明自己来做这个坏人是为了她的幸福生活，现在倒好了，她不但不理解，还不会原谅自己。 唐青俞觉得自己没做错啊，这不是处理了一个大麻烦吗？怎的如今她还怨起自己了，心里便暗恨秦凌不理解自己，不懂自己的用心良苦。 在屋子里坐了一会，见秦凌还不回来，唐青俞便也起身走了，想着给秦凌时间，她总会想通的。 自己便去了宫里，准备去找皇帝商量解除婚约的事。 皇宫中，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自从他即位以后，便尤为勤勉，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斗得过太后，把皇权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 皇帝刚拿起桌上的茶准备喝，便有太监来报，“陛下，唐大人来了，说找您有要事要谈。” “快宣唐爱卿进来吧！”皇帝放下茶杯道。 “微臣给陛下请安！”唐青俞行了一礼道。 “爱卿快起来吧，不知爱卿匆匆前来所谓何事啊？”小皇帝开口问道。 “臣今日来有两件事情要告诉陛下。” “爱卿请讲！”自从盛无羡死了以后，唐青俞被封为左相，皇帝对他的依赖度更高了，恨不得事事都要问过他才做出决定，如今听到唐青俞有事相告，便有些好奇。 “这第一件事就是裴知府的儿子，也就是裴温没了。”唐青俞的语气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他的感情。 “没了？你是说裴温死了？”皇帝惊讶。 “不错，昨天晚上自杀而亡！” 皇帝缓了缓神，才接受这个现实，“那第二件事呢？” “这第二件事情也与此事有关，既然裴温已经死了，陛下便下旨解除他与慧仁公主的婚约吧，不然这对公主也太不公平了！”唐青俞道。 皇帝点点头，“爱卿所言极是，如果不解除婚约，实在是对公主太不公平了，也罢，既然如此朕下旨解除便是。” “陛下圣明！”唐青俞行了一礼道。 “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不用拘泥于礼数，只是这裴温啊，可惜了，好好的一个青年才俊怎么就想不通要去自杀呢？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皇帝感慨道。 “是啊，裴兄也是我的好兄弟，就这样没了，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唐青俞附和皇帝的话。 “唉，如此这般，朕又失去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皇帝叹息道，他信任的人本就不多，太后现在权势滔天，大臣中只有一部分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如今裴温死了，便又少了一个支持自己的人，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解难！”唐青俞道。 “唐爱卿所言极是，朕信任的人本就不多，如今又死了一个，你现在位居左相一职，手握重权，朕以后还得更仰仗你了！”皇帝道，裴温死了，他自然会更看重唐青俞。 唐青俞听见心里笑了，嘴角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得意的笑容，裴温的死可以让秦凌摆脱婚约，和诸葛云乐好好在一起，也可以让小皇帝更加看重自己，这也是另一个原因。 第840章 陌生 “来人，拟一道慧仁公主和裴温解除婚约的圣旨给公主送去！”皇帝吩咐太监。 唐青俞一听便放下心来，虽说现在秦凌在怪他，但她是自己的妹妹，现在虽然闹别扭，想来过些日子便好了，重点是现在和裴温的婚约已经解除，她和诸葛云乐也不用再顾及什么了，证明他裴温没白死啊。 秦府中，秦凌心里还在难过，伏在案上饭也不吃，水也不喝，陌晚看着自家姑娘这样，心疼极了，劝了好几次她也不听，直到丫鬟过来打断了她的伤心。 “姑娘，宫里来人了。”丫鬟回禀道。 秦凌听了有些疑惑，转念一想便大概猜到是为什么来了，她刚起身准备出去迎接，便有公公拿着圣旨进来了。 “公主可让咱家好找啊，方才先去了公主府得知公主不在宫里，又匆匆出宫来了秦府，幸好您在秦府，不然又要白跑一趟了。”太监调侃道，秦凌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了，眼色自然是有的。 “有劳公公了。”秦凌道。 “公主客气了，圣旨送到咱家也就回宫复命去了，还请公主节哀顺变，保重好身子。”说完太监把圣旨递给秦凌便准备离开。 “多谢公公挂念，陌晚你送公公出去吧。”秦凌道。 送走宫里的太监，秦凌看着手上的圣旨，打开一看，里面写的果然是她和裴温的婚约解除了，想到死去的裴温，秦凌心里一阵苦涩。 随即擦掉眼泪，准备去找诸葛云乐道歉，诸葛云乐还在府里生着闷气，郁闷至极。 突然听见一阵脚步，以为又是下人，头也不抬便道：“我都说了有什么事情过几日再处理，怎么又来了，都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秦凌一听他这话，便知道他还在生气了，当即出声问道：“我也不行吗？” 诸葛云乐一听是秦凌的声音，立马抬起头了，可随即又别过头去不看她。 “还在生我气呢？不生气了好不好，我是特意来道歉的！”秦凌低声哄道。 “真的？”诸葛云乐一挑眉问道。 “那是自然。”秦凌这话一出某人自然是高兴极了，只不过却有些感叹，“倒是苦了他了，那晚我去找他商量婚约的事情，他只告诉我有法子，却不说是什么法子，又说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让我好好照顾你，若是负你，他死也不会放过我，当时以为是玩笑，现在想来，他说得都是真的。” 秦凌听了更难过了，裴温死前竟然还为自己着想，当即眼泪又刷刷的掉下来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他，若是我早些知道兄长会和他说那些话，一定会好生看着他！” 这话一出，诸葛云乐意外了，他说怎么裴温突然间就自杀了，原来是唐青俞同他说了什么，不用想，肯定是婚约的事情，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些话能从唐青俞嘴里说不来。 但一想到唐青俞是秦凌的兄长，自己与他又是很好的朋友，便道：“可能这并不是唐兄的本意，你也不要太责怪他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接受了。” 秦凌难过道：“什么不是他的本意，是他亲口和我说得，若是裴温死了，那婚约便可以解除，我现在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了，陌生的让人害怕。” “好了好了，唐兄还是唐兄，他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爱你的兄长，也还是我的好朋友，别想那么多了。”诸葛云乐安抚道。 秦凌低低的应声，又突然想起什么，“那蒙面女子一事，我还算过几日去沐家探查一番。” 诸葛云乐点了点头，“我同你一起。” “不行，你留下来盯着皇宫的动向，万一我们俩都离开再发生什么变故，那就得不偿失了。”秦凌道。 “也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诸葛云乐提醒。 “我会的！” 二人又温存了一会，秦凌便离开了。 回到府中，秦凌便收拾东西，准备去沐家。 到了沐家，守门的护卫拦住她，“来着何人！” “秦凌前来拜访沐家。” “姑娘容我进去通传一声。”护卫道。 “老爷，门外有一叫秦凌的姑娘说来拜访。” “秦凌？你没听错吧！”沐家现任家主兼武林盟主沐独一问道。 “小的自然没听错，是秦凌！”护卫答道。 沐独一心里有些奇怪，不知道秦凌突然来沐家是要干嘛，只是亲自出门迎接。 “小凌回来了，终于知道回家来看看了！”沐独一笑道。 秦凌意外这沐独一竟然亲自出来迎接自己，看着他那笑容，让秦凌觉得有几分笑里藏刀的意思。 不一会儿，秦凌回到沐家的消息便被传遍了，大家都对秦凌能够回来惊喜万分。 沐独一迎秦凌进去一路上都有人在嘘寒问暖，更有以前沐秋雁的心腹拦住她，“小姐，既然您已经回来了，便由您接手这个家，做这沐家的家主吧！”心腹请求道。 沐独一看着秦凌人气这么高，他虽是现在沐家家主，可却只是暂时，是秦凌不愿意这才有了他这家主的称呼，即便秦凌现在答应这些人，那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得顺从。 想着沐独一眸子里便露出一种担忧的情绪来，自然被善于观察的秦凌尽收眼底，秦凌想着自己来是为了查清楚那蒙面女子的事情，这什么家主不家主的还是算了吧，免得得罪了什么人又白白惹来杀身之祸，怪麻烦的。 想到此，秦凌便一口拒绝，“各位的情谊，我秦凌心领了，如今这家主便是我旁边这位，看着大家的日子过得不错，想必他一定是一位好家主，我志并不在此，还请大家原谅！” 沐独一见秦凌这样说，自然是高兴的，心想这秦凌还是个明白人，想着便道：“在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你既然回来了，便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吧。” “那是自然。”秦凌道。 “来人呐，去给小姐把房间收拾一下，安置小姐住下！”沐独一吩咐丫鬟道。 “小姐您随我来。”丫鬟道。 第841章 刺杀 皇宫中，近日以来，皇帝总觉得有些虚弱，这天下了早朝便觉得头晕不已，便又请了太医前来诊治。 “章太医可知，朕这是怎么了？”皇帝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 太医一听连忙跪下，“老臣无能，老臣无能啊陛下，臣为您把脉或是针灸，都查不出病因来，陛下的脉象平稳，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可陛下却每每感觉自己虚弱无力，恕老臣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皇上听了这个结果并没有多意外，因为这些日子太医院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被叫来诊治过，并没有查出什么来，只是每天补药汤药的往过来送可这么久过去了，一点用也没有。 “罢了，你下去吧！”皇帝道，其实他现在心里苦恼极了，可这么多太医都瞧不出病因来。自己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慈宁宫里，太后坐在主位逗着旁边的鹦鹉，娜雅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 “皇帝近日身子不适，你可知道？”太后伸出一只手给鹦鹉顺顺毛。 “臣妾知道。”娜雅在一旁乖巧的回答。 “听说看遍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也不得而治，你说这是个什么病啊？”太后听说了皇帝的情况，也有些好奇。 太后话音刚落，娜雅便笑了，“你笑什么？”太后问道。 “我笑太医院那些人自然是查不出来了，若是我师兄在。或许还可以一试，但我师兄现在已经不在了，恐怕这天下便没几个人能查出这是什么毒了吧！”娜雅向太后卖弄道。 “这是你下的毒？” 娜雅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太后这才知道原来让太医院没辙的病竟然是娜雅下的毒，“你何时行动的？” “也没多久时间。”娜雅回答道。 太后听了心里有点担忧万一被人察觉，谋害皇帝，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你那法子可确保万无一失？”太后问道。 “太后放心，不会被发现的。”娜雅宽慰道。 可太后还是一脸担忧，她怕万一被皇帝察觉出来，那可怎么办啊！ 娜雅的话打断了太后的思索，“太后娘娘若是还不放心，不如这样，您可以借口找巫师来替皇上辟邪，这样一来既可以彰显太后娘娘的仁爱之心，让那些大臣们更加尽心竭力的追随娘娘，也可以给臣妾留机会，从中周旋，让皇上的病情看似好转。” 太后一听觉得娜雅的主意不错，“那就照你说得办吧，哀家也不认识什么巫师，这件事情，你就全权负责吧。” “臣妾知道了。”待娜雅回到自己宫里便下令去找一个会做法的杀手来，第二日一早，杀手便被娜雅的人带进宫里。 “参见娘娘。”巫师恭敬道。 “既然巫师已经来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若是这事你完成了，我便可以保你下半生荣华富贵，不愁吃穿，再也不用干这些个刀尖上舔血的勾当了，来坐下吧。”娜雅缓缓道。 “谢娘娘！” “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什么谢不谢的，春华给巫师上茶。”娜雅吩咐宫女。 说完又对巫师道：“今日你初进宫，先歇一歇，待到明日再去为陛下做法，快喝茶吧！” 巫师看着桌上的茶，想也没想便一口喝下，他没看见娜雅眼底的算计和嘴角阴险的笑容。 “多谢娘娘体恤。” “巫师何必这么客气，等会我就让人带你去太后娘娘那歇下，毕竟你是以太后的名义请来的，老待在我这实属不妥。”娜雅道。 巫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日一早，巫师便装扮上去了皇帝的寝殿，只见寝殿摆满了做法要用的东西，皇帝一脸无奈的坐在主位。 他本不想做法，可偏偏这人是太后请来的，一众大臣早已对太后赞美有加，说她仁爱慈悲，懂得体恤皇上，这样一来就算自己再不想做法，也只得硬着头皮。 只见巫师跳着跳着悄悄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把短剑，直直你向皇上刺去，皇上惊呆了竟忘记闪躲。 说时迟那时快，唐青俞突然带兵出现，见巫师要刺杀皇帝，立马跑向皇帝替他挡了这一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惊慌抓捕巫师，巫师没刺到皇帝，反而伤了唐青俞，见侍卫都来了便准备跑路，没想到却突然感觉浑身无力，倒在地上，几秒钟的功夫便七窍流血而死。 “唐爱卿你没事吧？快传太医来！”见巫师死了，皇上这才缓过神，看着受伤的唐青俞问道。 “不碍事，陛下别担心了。”唐青俞道。 “去给朕查，这巫师是哪来的！”皇上气道。 旁边有一个小太监听了立马跪下道：“陛下，这巫师是…是…” “是什么快说！”皇帝满眼都是怒气。 “是太后娘娘找的啊！”太监说完便瑟瑟发抖。 皇上一听巫师是太后找来的，便明白了，太后想弄死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这便是早有预谋。 皇上看着唐青俞胸口溢出的血，若不是他为自己挡了一剑，现在受伤的恐怕就是自己了，当即下令抓捕。 “去把太后给朕请来！”皇帝压着怒气吩咐太监道，还用了“请”这个词，如今她还是贵为太后，若自己有所不尊敬那些老臣便又该弹劾了。 太后收到巫师刺杀的消息，惊了一跳，当日娜雅只说巫师做法|会显出自己的仁爱之心，她也会从中周旋让皇帝的病情看似好转自己才答应的，怎的现在这巫师竟然要刺杀皇帝。 当即派人去叫了娜雅一起去皇帝那。 皇上看着太后怒极反笑，“母后你就这么等不及要朕死吗？” 太后听了大呼冤枉，“皇帝你可别冤枉哀家，哀家真不知道此事！是娜雅，她让我请巫师来得，这些巫师也是她请的，和哀家没有关系！” 皇上听了，心下觉得好笑，太后和娜雅没一个是帮着自己的，如今只有先除掉太后，日后再想办法除掉娜雅。 想到此皇帝便道：“太后可有什么证据？” 这话问的太后瞬间懵了，当时是口头说说，哪有什么证据，太后一时哑口无言。 “既然太后无话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朝太后也不能例外，来人，把太后押入大牢。”皇帝终于有机会除掉太后了。 第842章 搜查 唐青俞见太后被捕，捂着胸口对皇帝道：“恭喜陛下，除掉心头大患！” 皇帝见他受伤了还在为自己着想，便更觉得唐青俞是个忠臣，以后定要好好待他，“唐爱卿啊，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恐怕受伤的就是朕了，你一定要养好身子，保重身体啊，不然朕会愧疚不安的。” “谢陛下体恤，臣会牢记在心的！”唐青俞回答着皇帝，嘴角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事后，皇帝为了唐青俞的伤能好的更快血，便让他留在宫中，时时有太医照料着，还赐了好多补品，让唐青俞好好养着。 这天娜雅借着给唐青俞送药的由头，偷偷来到他住的地方，看见唐青俞不着外衣躺在塌上闭眼的样子，更是让人心动。 “唐大人伤可好些了？”娜雅轻轻出声问道。 唐青俞见娜雅来了，睁眼道：“你来了，怎么没人通报一声！” “是我不让宫人通报的，怕影响你休息。”娜雅贴心道。 “坐下喝茶吧。”唐青俞道。 娜雅把手中的药递给唐青俞，“这是之前师兄留给我的，说是对刀伤剑伤有奇效，你试试。” 唐青俞抿嘴一笑，“谢谢了。” 娜雅坐在唐青俞旁边的椅子上，“这次多亏了你的计策，才得以除掉太后，如果我现在能解脱就好了，便可以同你一起远走高飞共历天下。” 唐青俞自然知道娜雅心中所想，但从一开始，自己便是为了逼出太后背后的人才对娜雅如此，想着便想了一套说辞道：“现在咱们说远走高飞的事，还为时尚早，虽说太后已被押入大牢，可她命还在，那些老臣们，可能不会如此就善罢甘休，等我处理好这些，一切结束，我便带你去游历天下。” 唐青俞说得一脸深情，娜雅听了便也心安了，心里的小鹿砰砰乱撞，点点头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一脸娇羞的模样。 “如今倒有一事需要你去帮我做，蛊虫在皇帝体内如何？”唐青俞问道。 娜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既然他问了便如实回答。“如今蛊虫已经可以控制皇帝的行为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好，那你便可以控制皇帝了，搜查一下太后的寝宫，看她宫里还藏没藏什么东西。”唐青俞如是说道，其实他是想看看太后宫里的那个男人在不在。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无非是娜雅向唐青俞撒娇示爱的一些话。唐青俞听得心烦，便想了个借口：“我有些乏了，想睡会，你先回去吧，搜查太后寝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着唐青俞装出一副有些难受的样子，娜雅一见知道他不舒服了心里有些担心，但也没多什么，听话的回去了。 根据唐青俞的指示，娜雅回去之后便直接去了皇帝宫里，控制住皇帝体内的蛊虫，也等于控制了皇帝。 “来人呐，带一队侍卫去太后宫里查查，看看她宫里还有没有什么巫师暗器，给朕查清楚了，若有遗漏绝不轻饶！”皇帝说话有些慢悠悠的样子，可御前侍卫并没有察觉出这小小的不同。 晚膳时分，御前侍卫回来了，“禀皇上，太后宫里并没有查到什么不妥之处。” 娜雅也在旁边，听到侍卫说一无所获，当即便命人去给唐青俞送信。 诸葛云乐得了皇帝被刺杀太后关押大牢的消息后，便去找唐青俞，商量太后的事，顺便看看他的伤势。 “唐相，石大人来了。”宫女回禀道。 宫女的话音刚落，诸葛云乐便进来了，“唐兄的伤势可好些了？” 唐青俞微微一笑，“好多了，她人呢？” 诸葛云乐知道唐青俞指的是秦凌，便道：“她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呢。” 唐青俞不禁疑惑道：“去哪了？” “处理完裴温的事情，便去沐家了，想查查那蒙面女子的事情。”诸葛云乐道。 “这样也好，算是出去散散心了。” “唐兄放心吧，过些日子就好了，只是太后被关押这事，我倒觉得皇上做的有点冲动了，恐怕朝堂上那些老臣不会善罢甘休。”诸葛云乐回归正题。 “诸葛兄莫着急，其实这事皇上做的对，如今太后被押进大牢，她背后之人肯定按耐不住，想来到时候便会露出马脚，现下找出太后背后那个人才是最为重要的，你要一同帮忙才是。”唐青俞说出大致计划，安抚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听了有些意外，奇怪唐青俞怎么知道太后背后有人，想着竟不禁问出了声，“唐兄怎么知道太后背后还有人？” 唐青俞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但随即找了理由搪塞过去，“之前有一次无意之间听娜雅说得，不过，你既然知道太后背后还有别人，为何不告诉有？这种事情瞒着我作甚？” 诸葛云乐看唐青俞的表情有些不悦，语气也有点变了，便有些尴尬，“唐兄莫生气，我们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她不希望唐兄被父母的仇恨迷失，才决定不告诉你的，要理解她的苦心啊。” 唐青俞听了叹了口气，“罢了，我没有生气，也知道她是为我好。” 诸葛云乐一听瞬间放下心来，就怕他们两个有什么误会，“唐兄理解便好。” 顿了顿又道：“接下来唐兄有什么打算？” “既然如今太后已被抓，我猜她背后之人定然会去大牢看她，我不会武功，而且如今又有伤在身，不如诸葛兄去帮我盯着，若是有什么打算我也放心些，毕竟都是自己人。”唐青俞道。 诸葛云乐听了，就算唐青俞不说他也会去的，当即便道：“可以，我自会去盯着的，唐兄你就好好养伤，不然秦凌回来可是要担心的。” “那是自然，今后你和她便好好的，不要再闹出什么别的事情了，裴温这事以后就翻篇了，可能她还是会怪我，但我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希望她能幸福。”唐青俞语重心长道。 “会的唐兄，既然你还伤着，我也不便多留了，好好养着，我现在去大牢看看。”说完诸葛云乐便走了。 第843章 探监 一连好几天诸葛云乐都在大牢守着，可硬是没等来一个人，更别说太后背后的那个男人了，几天以来连只苍蝇也没有。 这天诸葛云乐守的有些乏了，刚想回去睡个回笼觉，让卜安过来帮着看一会，刚准备离开便看见一个蒙面男子偷偷潜入大牢，诸葛云乐便飞身藏匿于太后的牢房附近，以便能够听清他们的谈话。 来人正是盛无为，他得知太后被关押后，心里气急了。觉得太后实在是无能，特意等了几天才来看望她，一是想晾晾太后，二是大牢附近肯定有重兵把守，上面的人见几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自然会放松警惕。。 于是盛无为便特意带了面罩偷偷潜入大牢去看望太后，太后正坐在牢房中的床上，虽说她被关押了，可待遇完全和别人不一样啊，别的牢房里根本没有床，只有一堆干草，而太后这里，床、桌子饭食、茶水应有尽有。 盛无为心里笑了笑，想来是那些侍卫怕太后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不敢得罪罢了，还真是会做人。 太后听见脚步声以为是狱卒，抬头一看来人，便知道是盛无为，惊讶极了，随即有些委屈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盛无为推脱道：“前些天侍卫有些多，不敢贸然行动。” 太后听了倒也没说什么，反正他是来了，当即便求救道：“既然你来了，就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吧，在这我是一天也待不住了！” “不要着急，如今你已被戴上刺杀皇帝的罪名，外面有重兵看守，想要救你还是有点难度的，所以我需要时间谋划。”盛无为安抚道。 太后听了连连点头，顿了顿盛无为又道：“只是如今恐怕需要你把辉月令交给我了，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救出你。” 盛无为心里暗恨，这辉月令本是自己训练的杀手组织，当时为和太后达成协议，让她相信自己，是万万不会把辉月令交给她的，有了令牌便可以随意号令组织，如今自己想要回，还得千方百计的找借口！ 太后听了盛无为要辉月令，脸上的表情稳了稳，“想要辉月令可以，但你得先把我救出去，等我自由以后，自然会把令牌交于你手里。” 盛无为暗笑一声，心道太后这时候还变聪明了，知道拿令牌做筹码来要挟自己。 当即咧嘴一笑，露出一个危险的表情，“你是在威胁我吗？” 太后听了便后悔刚才自己说得有些直白了，便解释道：“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威胁你呢，只是太想出去罢了！” “放心吧，我会带你离开的！”盛无为答应道。 诸葛云乐在一旁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个蒙面人不久之后会带走太后。 “你就先好好在这里养着吧，我先回去了，得详细计划一下，有时间再来看你。”盛无为对太后道，说完便准备离开了。 诸葛云乐看到他要走，立马带人出来把盛无为包围住，不想盛无为冷哼一声，飞身上前几下就打趴了自己带来的侍卫。 诸葛云乐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的武功这么高，看着被打趴下的那些士兵，诸葛云乐定了定心神，拿起手中的长剑便向盛无为刺去。 不料却被盛无为轻松躲过，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盛无为躲过诸葛云乐的剑后便刷的一下闪身去了他背后，伸出手一章拍在他的背上，直直拍的诸葛向前踉跄了几步。 诸葛云乐缓了缓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准备继续前去厮杀，不想那人却站在地上整理着衣摆准备离开，他竟然不杀了自己！ 诸葛云乐疑惑极了，刚才那么好的机会，自己又无还手之力，他为何不借机杀了自己？ 正当诸葛云乐想着，唐青俞带了救兵前来，盛无为一看，提起一股气飞身迅速逃离。 唐青俞看着诸葛云乐嘴角的血迹便知道他受伤了，诸葛云乐的武功他是知道的，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了，如今竟被那蒙面人打成这样，想来那人武功必定高强。 “诸葛兄你没事吧？”唐青俞关心的问道。 “不碍事。” “来人，扶石大人去宫里，让太医给好好诊治！”唐青俞吩咐手下道。 看着诸葛云乐被带走，唐青俞便转身去了牢房，看见太后，唐青俞笑了笑，“太后娘娘近来过得可好？” 太后不愿意被看扁便嘴硬道：“哀家过得好极了。” “哦？那太后可认识刚才那人？若是认识，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唐青俞问道。 太后一听便明白盛无为被人发现了，当下便有些担心，但随即一想，盛无为武功那么高，是不会被抓住的，当下便道：“唐大人在说些什么？哀家不知道！” “啧，看来太后娘娘是不肯说实话了，来人，上刑具！”唐青俞悠悠道。 说着便有人拿了夹子过来，太后一看唐青俞是准备夹自己的手指，十指连心呐，便大声斥责:“大胆！你有什么资格敢对哀家用刑？哀家可是太后！” 唐青俞冷哼一声，“我自然知道您是太后，所以你放心，这个东西是用特殊的材料做的，定然不会看出来太后娘娘您受了伤。”说完唐青俞手一挥，“开始吧！” 太后被人带上夹子，只听得牢房里面惨叫连连，“现下太后愿意说了吗？” 太后冷哼一声，“做梦！”其实她只是怕万一盛无为被抓，那自己唯一可以逃出去的希望便破灭了。 唐青俞见太后还是嘴硬，且脸色有点发白，便让你撤走刑具，毕竟太过了被人知晓也是不好的，而且看她这嘴硬的程度，应该是不会说了吧！ 想到此，唐青俞便进宫去找娜雅，娜雅见了他自然是高兴的，“你今日怎的突然来我这了？” “自然是有要事要同你讲，控制陛下的那种蛊虫，再放一只在太后体内吧，我得从她那听到实话！”唐青俞道。 娜雅摇摇头，“现在不行，提炼蛊虫是需要时间的，恐怕得让你等些日子了！” “不妨事！” 第844章 鸿门宴 沐府中，秦凌已经住下好几天了，每天都在府上转悠，试图想要找到那个曾经救她一命蒙面女子。 这天，秦凌像以往那几天一样看似无所事事的在府中瞎转悠，实则秦凌在仔细观察着每一个沐府的人，因为她实在是太想知道那个蒙面女子到底是谁她又与自己有何关系！ 蒙面女子身上的那种熟悉感实在太让她好奇了，总感觉她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像诸葛云乐说得，她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而就在秦凌想着正入迷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院子的门口，碰巧看到了一位老婆子正在清扫树上掉下来的落叶。 这让秦凌大感疑惑，自己在沐府呆了也有些日子了，自己天天如此细致的找蒙面女子，对沐府中人不敢说十也有八九分掌握了，可面前这位老婆子确实第一次见，况且这是在沐府的院子门口，倘若真有此人，在如此显眼的位置，自己也早该发现了！ 秦凌便决定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想，不实际的上前去问，想是永远得不答案的。 “老婆婆，请问您是沐府的人嘛？” 老婆子点点头并不说话，秦凌一看觉得有些奇怪，又问道:“为什么这些天一直没见过你？” “老婆子我前些天病倒了没出门，怕传染给别人，最近好了才出来，姑娘没见过我也不奇怪。”老太婆悠悠道。 秦凌听了觉得她说得有理，又问道：“那您有没有在府上见过一位蒙面女子?” “赶紧离开这里吧！”没成想老婆婆非但没有回答她一个问题反倒要赶自己走！这让秦凌更是疑惑与好奇。 正欲追问的秦凌却被一个声音所打断，转头一看正是突然到来的刘老。 “小姐，在院子门口可是要找谁，不知所为何事?”刘老问道。 “没有没有，正巧今天天气酷爽，我便出来走走，不知觉间便走到了这里，倒是让刘老您误会了。”秦凌解释道。 “这样啊，那我就不便打扰姑娘雅致，先走一步了。” 就在此时当秦凌转头想继续和那老婆子交谈，发现老婆子已没了人影，很是神秘，这人秦凌更加回去，便想问问刘老认不认识此人。 “刘老请留步，小女子有一事不解，望刘老能为我解疑。” “秦姑娘，但说无妨！”刘老很是爽快答到。 “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就是刚刚那清扫树叶的老婆子，刘老可认识?是否是我沐府之人?” 刘老微微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不长时间，便斩钉截铁的说道:“沐府并无此人啊。” 秦凌听了有些懵，那刚才那个同自己说话的老太婆是谁？难不成还是鬼？ “那老婆子同小姐说了什么？”刘老疑惑道。 “并没有说什么，就是我看她年纪大了，有些心疼罢了！”秦凌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刘老同秦凌说道。 又像是突然记起什么道：“姑娘回去好好歇息一番，晚上有一个家族会议，到时候需要您去参加，晚上我会来接您的！”说完这才放心走了，还边走边自言自语，:到底是年纪大了，差点忘了说正事！” 秦凌听了刘老说得家族会议，不禁有些头疼，想着那会议肯定不单单是开个会那么简单，到时候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当即便转身回了房间，打算躺在床上养精蓄锐，免得晚上招架不住。 傍晚时分，秦凌正在用晚膳，刘老便过来了。 “姑娘正在用膳呢！那您先吃吧，等吃完咱们再过去。”刘老恭敬道。 秦凌一听吓了一跳，她作为一个小辈，哪有让长辈等着最后一个到的道理，当即便道：“等会回来吃也不迟，反正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能让大家等着啊，我们走吧刘老。” 刘老见秦凌小小年纪就如此识大体，不由得笑着眯了眯眼，表示赞同。 秦凌起身随着刘老一起去了前厅，只见前厅此时已经坐满了沐家可以说得上话的人，秦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秦凌刚一进去便有一个年纪应该和刘老差不多大的老头提议道：“既然小姐回来了，这家主之位还是应该由小姐来继承，大家说是不是啊？” 那老头话一出，便又有几个老头同意道：“对啊，既然这丫头回来了，也是该让她继承了！” 秦凌听了头疼不已，这才知道这个家族会议是要干嘛，原来是要商讨到底谁来当这个家主。 她本来就无心这个家主的位置，只想早点解决完朝廷的纷争，让小皇帝坐稳皇位，然后便和诸葛云乐退隐江湖，若是继承了这家主之位，不是又多了一份责任？到时候自然多了一份麻烦。 想着秦凌便道:“谢谢各位的美意了，但我此番回来只是想看望一下大家，对这家主之位想都没想过，还请大家以后不要提及此事了。” 沐独一听着秦凌这样说，觉得这小妮子还算识相，便没有开口，只是给心腹使了一个眼色。 心腹一直都在观察沐独一，见他有所动作，当即心下了然，稍微点头示意表示收到。 清了清嗓子便道：“既然姑娘都说了对家主之位无意，那还请姑娘当众承认一下现任家主沐独一作为当家家主！免得日后被人诟病。” 秦凌这才晓得刚才自己猜错了，真正的局现在才开始，这摆明了就是鸿门宴啊。 “不能承认！” “对啊，不能承认，他沐独一做的怪事还少吗？” “自从他沐独一接手了沐家，这家里一天比一天乱，根本不成体统！” 支持沐秋雁的那群老头反对着，一个劲地给沐独一差评，这些话听得秦凌有些犹豫。 想了想便道：“既然这沐家的老人说现任沐家主行为不端正，不如这样，沐家主，从今天开始你要做出改变，若是让这些老人都支持你，我自然便会承认你沐家家主的身份！” 沐独一听秦凌这样说，竟气的一时说不上话来，待缓了缓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就照姑娘说得做！” 第845章 蒙面女子 秦凌的一番话，让沐独一心怀记恨，觉得秦凌是故意在整他。 家族会议结束后，沐独一便叫来心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事到如今，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说出那么话，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我要让她秦凌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沐独一凶狠的说道。 “家主有何打算？”心腹问。 “既然她都这么不识好歹了，你说我能有什么打算？”沐独一反问，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心腹了然，“那自然是杀了她以防后患，斩草除根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有响动，“谁？”沐独一出声问道。 问话的同时从袖中探出一把匕首，刷的一下便朝着门外飞去，直直的戳在刚要逃走的沐秋雁身上。 “给我派人去追，我到要看看是谁敢偷听我说话！”沐独一大声道，他其实是害怕门外之人是秦凌的人，若是杯秦凌知道自己要杀她，那可就白白商讨这么久了，而且自己还会惹上麻烦。 沐秋雁中了匕首以后便把匕首拔掉，不想出来的血是黑色，便知道匕首有毒，当即气氛极了，这沐独一真是阴险狡诈，随即听见后面有好多脚步声，便知道那些人在抓自己，自己现在中了毒，根本跑不远，情急之下便躲到秦凌的房间里去了。 房中的秦凌正在沐浴，先是听见门开了，好似有人进来，便迅速起身穿好了衣服提高警惕，后又听到一群人的脚步，接着便是一阵敲门声。 秦凌在里面问道：“谁啊？” “小姐，我们奉家主命在抓刺客，敢问小姐看见没有？”侍卫问道。 “我一直在沐浴，也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想来刺客没有来我这里。”秦凌在里面悠悠道。 “那小姐可否让小的们进去搜查一番？” “放肆！我一女儿身，女儿家的闺房是你说搜就能搜的？我都说了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有刺客进来，你还要进来搜查，难道是不把我这个小姐放在眼里？”秦凌假意生气威胁道。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跪地的声音，“小的不敢，还请小姐不要生气，既然没有便是再好不过了，我们这就走！”说完又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秦凌心里好奇，明明他们所说的那个刺客进了自己这里，可刚才那番话却是自己鬼使神差说出来的，完全是出于本能，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为什么会这样呢？ 秦凌想着便在屋子里四处搜寻，找那名刺客的下落，终于在床背后看见了因浑身乏力倒在地上的沐秋雁。 秦凌好奇这刺客竟然是个女的，再一看她的面孔，发现她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意外极了，难道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 突然联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找那名蒙面女子，现在这女子的身形倒是有几分相像，而且她被当成刺客，显然不是沐家人，不然大家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呢，难怪自己这几天在沐家转悠一直找不到她。 还有一点便是，她受伤后没有去别处，而是直接躲在自己这里，想来她是信任自己的，秦凌越想越觉得地上躺的这名女子便是之前救自己的蒙面女子，当即便质问道：“你是不是之前两次救我的那名蒙面女子？” 沐秋雁听见自己女儿的质问，心中有一丝欣慰，欣慰秦凌竟然认出她了，可现在还不是说实话的时候，当即便纠结起来，可身上的毒药发作，竟然晕了过去。 秦凌看着晕过去的沐秋雁心里一阵无奈，罢了，管她是不是救自己的那名蒙面女子，若是的话，那便皆大欢喜，若不是，既然被自己遇上了，那也得救，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这也是简老夫人教她医术的原因之一？ 秦凌瞧着沐秋雁的伤在胳膊上，当即退下衣袖，准备为她救治，不料却发现她脖子和后背那块，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 当下震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缓了缓神才好了些，这女子不禁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而且还有同样的一块胎记，她是谁？她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凌一直在思索着，可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看过沐秋雁胳膊上的伤后，发现伤口发黑，便知道里面有毒，于是便将那些毒用内力给逼出来，再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药给她抹上，又用自己的帕子一包扎，“好了，大功告成！” 秦凌终于放下心来，看着沐秋雁的气息平缓了许多，便知道是药起作用了。 拍拍手后，秦凌坐在桌子前倒了杯茶，慢慢的品味起来。 沐独一这边，知道自己的人没抓到刺客后，心里有些焦急，担心那是秦凌的人，若真是的话，那一切就都完了！ 想着沐独一眼睛便滴溜溜的转，他的心腹一看便知道家主在想主意了，果不其然，半晌后沐独一邪魅一笑，“晚上设局抓刺客！” 顿了顿又道：“故意把消息放出去，想必她肯定会来，到时候便可以趁乱解决了她，我就不相信了，一个黄毛丫头，还治不了她！” 秦凌还在品茶便有人在门口说话，像是两个经过的婢女，声音足以让秦凌听到，“家主说晚上要在前厅设局抓刺客呢！” “是吗？不知道这刺客会不会上当啊。” “这哪是我们管的了的啊！” 秦凌在屋里听着不免觉得有些好奇，这是故意让她听见的？还是无意经过，想了想便觉得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去看一下又不会怎样，难不成他们还要杀了自己？ 秦凌笑了笑，又倒了一杯茶喝下后，看了一下沐秋雁的伤势，发现药效还挺强，已经差不多被吸收完了，便又给她轻轻涂了一层，然后在床背后给她垫了一层厚厚的被子，把沐秋雁安置在上面，又用屏风挡住。 收拾妥当后秦凌看了看，觉得这样便不会有人发现了，当即关门去前厅查探。 不想到了前厅却发现这里都是沐独一的人手，那些拥护自己的老人没一个在场的。 秦凌心里冷哼一声，这沐独一也太沉不住气了，刚想好好观察一下形势，却被想趁乱弄死她的沐家人动手。 第846章 连环计 秦凌看着眼前的几人，心里冷哼一声，十分不悦，暗恨道：没想到在这等着我呢！这恐怕不是为抓刺客设的局吧，是为了抓自己！这沐独一未免有些太心急了。 想着秦便拿出随身准备的药粉向那些围过来的人洒去，不想对方那些人武功高强，中了秦凌的药粉后，只是速度有些迟缓，但仍呈进攻趋势。 秦凌额头上的汗水渐渐沁出，这才勉强和那些人打成平手。 沐独一一直在一边看着，从最开始的得意，希望这些人杀了秦凌，进而又发现秦凌和他特意找的这些人武功不相上下，便知道自己真是小看了她，觉得再这样打下去事情可能就要败露。 刚好这时秦凌的手在剑上擦伤，沐独一看见知道情况不妙，趁着这个时机出手阻止。 “都在干什么呢你们，怎么能伤了小姐！真是没一点轻重，玩笑就玩笑，何必当真！”沐独一假意斥道。 众人听了都默不吭声，秦凌见了只觉得可笑，讽刺道：“沐家主刚才袖手旁观，怎的现在这么凶？这是在干嘛呢？莫不是在做戏？做给谁看呢？” 沐独一听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强装镇定，也没有回答秦凌的话，假装无视，只是对刚才那些人说道：“谁伤了小姐的手给我站出来。” 此话一出那些人便有些惊讶，没想到沐独一会突然变了态度，伤了秦凌的那人犹豫了一下便站了出来。 沐独一见了，立刻怒道：“既然你伤了小姐的手，那也理应受到惩罚，是你自己剁还是我剁？” 那人一听当即愣了，明明是沐独一让他们杀了秦凌的啊，怎的现在自己只是伤了她的手便要被剁手，当即求饶道：“家主，家主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要伤小姐的！饶了我吧家主。” 沐独一看了秦凌一眼，趁着秦凌不注意，朝那人使了下眼色，那人便立即明白，家主这是做给秦凌看呢，他也不笨，当即朝着秦凌求饶，“小姐，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要伤您的，不要剁我手啊！”那模样极其可怜，周围围观的人多了几声叹息。 秦凌自然是听见了，她又不傻，眼睛瞧着这人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好像早已知道自己不会让他剁手似的，有些胸有成竹的模样，虽然他掩藏的很好，可秦凌还是看出来了。 心道这沐独一倒是设了一个连环计，还真是一计接着一计啊，若是自己现在不救这人，便会被他们扣上一顶心胸狭窄草菅人命的帽子，沐独一就是看重了这一点，才故意搞了这么一出。 若是自己不处置，他的人不会受伤，若是自己处置了，便会被人捏住把柄，这如意算盘打的真是好啊。 想着秦凌便道，“起来吧，我自是不会让你去剁手的，一点小伤，不碍事。” 那人一听顿时道：“多谢小姐。” 沐独一嘴角也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不论秦凌处不处置，他自己都是得益之人。 “既然小姐饶了他，那今天这事就翻篇了，往后谁也莫要提起此事，免得丢了我们沐家的颜面！”沐独一对众人义正言辞道。 秦凌摇了摇头，实在是看不惯他们这样做戏，，便转身离开，想着回去瞧一瞧那女子醒了没有。 秦凌一回去便看见沐秋雁正在倒茶，连忙把门关了扶她坐下，自己倒茶给她，“你伤刚止住血，不要乱动。”秦凌道。 说着把杯子递给她，沐秋雁看着眼前的秦凌笑了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秦凌也笑了，“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说着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沐独一那待了些时间，现在倒有些渴了。 沐秋雁看见秦凌手上的擦伤，连忙拉住她的手检查，见不太严重，才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秦凌愣了愣有些意外沐秋雁的关怀，有些敷衍道：“没事，小伤而已，刚才在沐独一的院子里看了一出戏，不小心伤着了。” 沐秋雁听了便知道是沐独一搞得鬼，“你可要小心沐独一，那人阴险至极，不是什么好人。” 秦凌点点头，想起二人身上同样的胎记，便忍不住问道:“替你疗伤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你肩膀上的标记，巧的是我也有一个，所以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沐秋雁愣了一下，没想到秦凌会问这事，只是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想着便装傻道:“什么标记？我怎么不知道？算了我也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秦凌当即拦住，“你伤还没好。” “不碍事，你已经帮我看过了，我相信你的医术。”说完便走了，秦凌拦都拦不住，又怕动静太大被人发现。 晚上，沐独一往自己屋子走去，走在路上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暗恨白天计划的失败，看来是他低估秦凌了，仅仅只让她的手受伤，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没想到刚一推开门便看见盛无为坐在凳子上品茶，当即有些惊讶，随即迅速关上门。 当年沐盛两家因着秦凌父母的事情多少有了隔阂，这么多年了，一直不和盛家人来往，不知今日盛无为怎么突然来了。 盛无为看沐独一回来，讽刺道：“这沐家家主怎么还是你呢，而且这么多年了，怎的还是个代家主，没有转正吗？”说完盛无为毫不避讳的笑了。 沐独一这代家主之位，还是当初他答应撮合自己和沐秋雁，自己才帮他得到的，竟然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代家主，如此看来，他在沐家也不太得势。 沐独一听了盛无为讽刺他也不生气，反正他说得是事实，只是责怪道：“你还好意思说，若是你当时对那孩子斩草除根，我能登不上家主之位吗？” 顿了顿又道：“现在她回来了，那些迂腐的老头一个个都吵着让她继承沐秋雁的家主之位，真是气死我了，不管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我没有功夫帮你处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说着沐独一打开门就要赶盛无为走。 第847章 镇守边关 盛无为拿着茶杯看着沐独一的动作心里有些怒气，但却被他极力压下去，只是道：“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事找你，如今朝中有人一直在寻我的下落，宫里我是待不下去了，所以特意来找你。” “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沐独一气道。 盛无为也不生气，只道：“沐家主不帮我也行，那我就把当年你如何让我帮你取得家主之位，如何害别人的事全部抖出去。” 顿了顿又好似突然记起来什么，“哦对了，刚才你说那秦凌回来了，这样自然是极好的，该把家主之位还给那丫头了。”盛无为淡淡道。 沐独一听了立马不做声了，关了门回来坐下，他虽知道盛无为是在威胁自己，但是自己赌不起啊，这么多年了才让沐家众人稍稍承认他这个代家主的地位，若是如今再出点什么事，这么多年的成果可就白费了。 沐独一考虑好利弊以后便道：“我答应你便是了，只是找一个藏身之处而已，这还难不倒我。” “你以为就只有这个吗？那不是太便宜你了。”盛无为笑道。 “还有什么？”沐独一极力忍住心中的不满。 盛无为一挑眉，“自然是满庭芳了。” 沐独一听了瞬间压不住了，怒道：“你这是得寸进尺！” “是不是得寸进尺你以后便知道了，既然沐家主不愿意，那盛某也就不再强求了。”盛无为道。 “我帮你找！”沐独一道。 “那就好。”盛无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皇宫中，进来诸葛云乐发现皇上和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以前皇上因着娜雅是太后极力推荐是讨厌她的，可如今却像性情大变一样对娜雅言听计从，诸葛云乐不禁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去找唐青俞商议。 “公子，石大人来了。”永安府的丫鬟回禀道。 “嗯。”唐青俞淡淡的答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诸葛云乐便进来了，“唐兄。” 唐青俞立马变了脸色，“我正说要出去接你了呢！” “客气客气。” “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同你商议。”诸葛云乐道。 唐青俞听了挥了挥手，奴婢看见便下去了，“现在说吧。” 诸葛云乐笑笑，“我看着最近皇帝怎么对娜雅言听计从，莫不是受了她的蛊惑？你有什么看法？” 唐青俞心道:这诸葛云乐反应还挺快，这才几天时间便已被他看出端倪，幸好他现在还相信自己，知道过来商议，想着便道:“我倒是没有太过在意此事，待我下午进宫前去探查一番，回来再告诉你结果。” “如此甚好。”诸葛云乐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别的，诸葛云乐便走了，待到诸葛云乐刚走，唐青俞便拍拍手，从暗处突然出来一个暗卫，“去宫里找娜雅，让她告诉皇帝调遣诸葛云乐去边关驻守。” 暗卫领了命便又不见了。 第二日早朝时候，皇帝便下达了让诸葛云乐去驻守边关的消息，诸葛云乐表面上领了命，可越发觉得不对，便偷偷潜入沐家去找秦凌。 此时秦凌刚刚起床，看见诸葛云乐坐在床上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可是京城发生了什么？” “正是，皇帝近来对娜雅言听计从，昨日我才找了唐兄商议此事，今日早朝则被调派去镇守边关，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便来找你了。”诸葛云乐告知秦凌。 秦凌听了有些不安，“皇帝怎么会把他信任的人调离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我也是想不通这一点，如今虽说太后已被押入大牢，可一日不杀留着就是个隐患，他居然这个时候把我派走，实在是说不过去。”诸葛云乐分析道 秦凌自然也知道宫里发生的事，诸葛云乐早已派人来给她传递消息了，“真是奇怪，不如这样，你先假意同意去边关，然后在打扮成沐家的下人，同我一起在这。” “正有此意。”诸葛云乐挑眉一笑。 这天黄远趁着侍卫不注意，便逃走了，侍卫一通好找，可是却连个影子也没发现，回去向唐青俞复命，“公子，属下无能，让黄远给逃了！请公子责罚。” “嗯，下去吧。”唐青俞淡淡道。 属下听唐青俞就这几个字，有些意外，“公子不怪属下？” “丢了就丢了，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成不了气候，下去吧。”唐青俞连头也没抬。 “谢公子。”侍卫听了唐青俞的顿时呼了一口气，原本以为会受到责罚，不想也没有什么，当即便放心了。 逃脱的黄远偷偷溜进宫去，找了身太监的衣服换上，因着以前在宫里当过太医的缘故，对宫里的路也挺熟悉，便在宫里四处溜达，直到碰见一个看似很老实的宫女才停下来。 宫女正在御花园里采摘花瓣，黄远见了故意问道，“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公公有所不知，我家娘娘喜欢用花瓣泡澡，每次沐浴之前都会让奴婢来摘些回去。”宫女解释道。 黄远听了知道宫女没有怀疑他，便道：“以前听黄太医说过，有的花瓣是有毒的，姑娘摘的时候可要注意了，切莫把那有毒的花瓣摘了去。” 宫女一听吓得立马停手，“公公可认得那种花？” 黄远见她这样子，假意看了看眼前的花，“自然是认得的，那黄太医教我如何辨认那种花，姑娘放心摘吧，这里没有。” “多谢公公提醒，对了，不知公公刚才说得黄太医是谁？我记得宫里好像并没有姓黄的太医啊。”宫女道。 “黄远黄太医啊。” 宫女一听愣了，“公公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那黄太医被押入大牢，前段时间死在牢中，以后莫要再说了，免得惹祸上身。” 黄远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死了，当即道别宫女，一路又悄声潜逃出去，想偷偷带走满庭芳。 结果到那才发现一切都没了，黄远顿时气愤极了，此事只有自己和娜雅两个人知道，心里明白定然是娜雅干的。 突然感觉背后有人跟踪，便一路隐匿着逃走了。 第848章 刺杀落空 夜是那么的平静，好似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祥和，沐府此时也亦是如此，府内已悄无人迹，唯有几盏孤零零的灯亮透过窗户，不多时那几盏灯亮也就熄灭了，整个沐府此时就剩下秦凌的房间里还点着一只蜡烛。 蜡烛昏暗的光下正是秦凌看书的姿态，仿佛她已经忘记了时间，此时已是深夜是该睡觉休息的时间了，依旧孜孜不倦的在拜读手中诸葛云乐平时看得的那本兵书。 而这时一个如同鬼祟一般的黑影也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早已进入了梦乡，而是静静的站在秦凌的窗外仔细观察着屋内。 当他再三确定偌大的屋子里只有秦凌一人时，嘴角也开始微微上扬，手中握剑的手更是捏紧了几分，这可是杀了秦凌的好机会，不能错过，此人便是一身黑衣戴了面罩的盛无为。 趁此良机，黑衣人不再犹豫提刀便破窗而入，这一声响动打破了夜的一丝宁静更是将沉静在书里的秦凌惊醒过来。 眼见一名黑衣人提刀已经杀入自己的面前，此时拔剑反抗已是来不及了，当下只得不顾形象的就地一翻躲过了这快速意外且致命的一剑。 就在黑衣人意识自己一剑未中，反应也更是迅速，接踵而至的便是第二剑，衔接速度不可谓不快，使得秦凌在这一剑之下已经避无可避，自己已是为了躲刚刚那一剑滚入了墙角，无处可毙了，手中又无武器阻挡这来势汹汹的一剑。 就在那一瞬间，突然闪出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挡下了那黑衣人得一剑，秦凌定睛一看便知这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蒙面女子啊。 每当自己危难之时，又是这个相同的场景，她又出现了而且又是救了自己一命，而正在此时被挡下攻击的黑衣人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凉风来袭，向一旁快速闪去，躲开了从背后而来的一招剑袭。 这背后之人正是听到打斗声音匆忙赶来的诸葛云乐，他在听到秦凌房中有响动时便立刻赶来，恰巧是在附近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够听得见，没想到一赶来就发现有人在刺杀秦凌，便毫不犹豫的对着黑衣人刺出一剑。 而此时的黑衣人已经是皱着眉头，看着两人到来及正欲站起身子的秦凌，心中快速盘算着，这是一个不可失的良机不能错过，想罢，便抽剑强攻上去，蒙面女子挥剑招架，诸葛云乐看出蒙面女子是之前保护秦凌的那人便上前帮助。 黑衣人便于两人打了起来，可却让黑衣人大感意外的是蒙面女子的招数让他倍感熟悉，非常像沐秋雁的招式，和自己不分上下，再加上诸葛云乐在一旁的辅佐攻击，自己反倒有一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此种状况早已出乎自己的预料，无可奈何这时再强攻也许自己会栽进去，跟面前两人闹个两败俱伤，可后面还有真正的目标秦凌，此时也站起来提起了剑，自己真的无法在抵御三个人的攻击，想到这，黑衣人便向前横劈了一剑。 这一剑看似刚劲十足，蒙面女子和诸葛云乐连忙向后倒退，实则此招乃是虚招，剑劈过一半便脱手向前飞去。 在这一瞬间，黑衣人也完成了转体像黑夜里逃走的准备，剑飞入到二人面前被蒙面女子用剑打到地上往前一看，黑衣人早已逃出房间，与黑夜融为一体。 就在黑衣人离开之后，秦凌突然意识到沐家的危险，在这一惊吓过后也没再追问蒙面女子的身份。 而蒙面女子也就是沐秋雁也对黑衣人的身份产生了浓重的猜忌，就像黑衣人感觉面前蒙面女子像沐秋雁一般，沐秋雁也在猜疑黑衣人的招数及身材武器像极了盛无为！产生了这样的猜忌，蒙面女子便对秦凌说:“你赶紧离开沐家吧，这里太危险了。” 可没想到秦凌不同意就这么离开，而诸葛云乐在一旁也像今天晚上所有人一样很是惊讶，一个是沐府中有如此高手刺杀人是一件多危险的事，二是眼前的蒙面女子仿佛就是秦凌的影子一样无处不在。 “你好好保护她！”蒙面女子在放下一句话后便抽身离开。 而诸葛云乐听到这命令般的预期倍感发懵，猜测她来无影去无踪可能一直都在秦凌身边，要不然为和每次秦凌危难之时她都能及时出现，而所有人却又都发现不了，一定是武功高强之辈，至少在自己这些人之上很多。 秦凌此时也是倍感烦闷，这刺杀之人武功如此高强且敢在武林世家沐府如此的来去自如，且不惧后果的暗杀，此人怕是和沐家人脱不了关系，就算不是沐家自己的人那也一定和沐家关系不一般！ 盛无为刺杀落空，回去思量着刚才在秦凌房中看见的那名蒙面女子，那身形招式像极了沐秋雁，若不是刚才屋里烛火太暗，他一定要好好看看那女子的眼睛，沐秋雁的眼睛和秦凌长得极像。 想到沐秋雁盛无为便陷入了回忆，当时自己对她一见钟情，这么多年了，心意也一直没有变过，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想罢，便想收拾一下准备睡觉，不想却传来一阵敲门声，“谁？”盛无为出声问道。 “是我。”沐独一的声音。 “进来吧。” “我听手下说你刚才去刺杀秦凌了？”沐独一一进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啊，怎么了？可惜了没有得手，她现在还好好的在屋里待着呢！”盛无为道。 沐独一一听当即便黑了脸，斥责道：“你这是胡闹！怎的不和我商议一下就贸然前去，那个丫头和她母亲一样，机灵着呢！你这也太冲动了，万一被人抓住把柄，可是会被我带来影响的。” 盛无为一听他这语气就不高兴了，“当初让我杀她的是你，我今日也是为了你才去的，你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沐独一注意一下你同我说话的态度！”盛无为没好气道。 沐独一见盛无为生气了，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如今是他有事求人，“无为兄莫生气，我这也是心急，你别放在心上。” 第849章 欺君 盛无为看沐独一这假惺惺的样子，只觉得虚伪至极，不搭他的话，也不理他，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沐独一见盛无为并不领情，有些尴尬，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盛无为心里还在想着那名蒙面女子，若真是沐秋雁就好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他熟悉了，想着不由得叹了声气。 沐独一一直在偷偷观察盛无为，见他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又突然叹气，便疑惑道：“好好的无为兄叹气做什么？” 盛无为这才记起旁边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人还是沐家的代家主，想必沐家每个人他都是清楚的，便问道：“不知沐府有没有出现过一名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没有啊，我从来没见过府中有什么蒙面女子。”沐独一摇头，继而又问道：“无为兄是在哪里看见过这蒙面女子吗？” “就在刚才与秦凌打斗的时候，你府中真没有这人？”盛无为再次确认道。 “真没有，这种事情我何必骗你呢！”沐独一道。 看着沐独一那样子，盛无为便知道他是真的毫不知情了。 “那蒙面女子到底是谁呢？不会是秦凌找来的帮手吧！”沐独一猜测道。 “先不管那蒙面女子，刚才在秦凌那，我还看见石凌夫了，据我所知皇帝前不久派他去镇守边关，怎的现在出现在你家，而且还穿着沐府下人的衣服，你可得小心了。”盛无为提醒道。 沐独一一听盛无为这么说反倒笑了，“你说得可是真的？确定你没有看错？” “自然是真的！”盛无为没好气道。 “那这是好事啊！既然他在秦凌院里，便说明他是秦凌的人，我只需告诉皇帝石凌夫并没有去边关，便可以定他欺君之罪！到时候哈哈哈…秦凌身边没了帮手，我看她怎么办！”沐独一欢喜道。 “说到底这石凌夫还是我的义子呢！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恐怕以为我早死了吧。”盛无为道。 “你的义子？这可就好玩了，一块绊脚石正准备铲除，现在又成了你的义子，无为兄你不会念着这份情谊把他留下吧！”沐独一调侃道。 盛无为挑了一下眉道：“你觉得呢？” “无为兄的心思我可不敢猜。” “瞧你那样！他虽是我的义子，但已经没有太多情谊了，若是他挡了我的路，定然是要铲除的，如今他是站在秦凌那一边的，与我自然是对立面，我可顾不了那么多的情谊。”盛无为道。 沐独一听了当即就笑了，“那我做一些过分的事无为兄不会生气吧？” 盛无为知道他这是在试探，也笑了笑应道:“自然不会。” 沐独一得了盛无为的话便放心了，当机立断下了令，“来人，去秦凌那里给我搜，身穿我沐家下人的衣服，却不是我沐家人的一名男子，谁若抓到，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便有几名暗卫从各处飞身来到门口，领了命直直朝着秦凌的房间去了。 “你竟这样心急。”盛无为讽刺道。 “对付她，我不得不心急，秦凌一日不除，我就一日睡不好觉，吃不好饭。”说完沐独一便跟着那些暗卫也朝着秦凌房间去了。 到了房间不远处，沐独一挥手让那些暗卫停下，自己则准备去敲门。 这边秦凌正关了房门和诸葛云乐在屋里下棋，自从诸葛云乐来了以后，她每天都把门关着，那些丫鬟也被她遣散了。 丫鬟只觉得是秦凌的性格有问题，毕竟人家是主子，也不敢说些什么。 秦凌正在想着手中的那颗棋子该怎么走，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秦凌不悦道：“谁啊？” “是我。”沐独一在门外道。 秦凌听见是沐独一的声音，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又过来干什么，看了诸葛云乐一眼，诸葛云乐了然，去了窗帘后面藏着。 秦凌这才开了门，看向沐独一，发现他身后还站了几人，不由问道：“这大晚上的，家主是要干什么？” 沐独一瞅了一眼屋里，被秦凌挡着倒也没看全，只不过却看见了桌上的棋盘，“小姐可真有雅兴啊，大晚上一个人下棋？” 秦凌感觉他话头不对，“一个人下棋怎么了？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说完秦凌便准备关门。 沐独一一把拉住门，“别啊，我只是听说你这里闹了刺客，特让人来看看免得伤着你。”说完不等秦凌说话便一挥手，身后那些暗卫不顾秦凌的阻拦涌进了屋子。 不出几秒钟便找到了屋子里的诸葛云乐，诸葛云乐想反抗，不料对方人手过多被死死压制。 “你这是干什么？”秦凌气道。 “干什么？石凌夫明明已经被皇上派去镇守边关，怎么会在你这里？是不是得给个解释？”沐独一得意道，想趁机套路秦凌一把。 “你…”秦凌刚想说话被诸葛云乐给堵了回去。 “是我自己跑来沐府，和公主没关系。”诸葛云乐道，和秦凌撇清关系。 沐独一听了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把他给我绑了，等会同我一起进宫！” 沐独一心里想着，这石凌夫可是欺君，若是皇帝开心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得到封赏呢！ 永安府，唐青俞派去跟踪黄远的人突然回来，说是黄远跟丢了，唐青俞听了气氛极了，立马拔剑杀了他。 这时府中下人来说宫里来人皇帝让他进宫一趟，唐青俞得了令便换了身衣服进宫了。 “唐爱卿你可算来了。”皇帝一看见唐青俞就迫不及待道。 唐青俞点点头暗暗观察皇帝，“朕最近老是感觉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帝说道。 唐青俞一听便知道是皇帝意识清醒了，当即道：“臣等会派人去太医院为陛下拿药。” “有劳爱卿了，对了刚才我本准备让人把石凌夫也找来，可他竟被调离去镇守边关了，我竟一点印象也没有。” “陛下进来没休息好，经常忘事也是正常，石大人调去边关也好，可以让陛下安心些。” “不，朕已经下令让他回来了。” 第850章 清醒 唐青俞听了不禁觉得头疼，皇帝既然已经下令让诸葛云乐回来，那就改变不了了，只是诸葛云乐在京城待着肯定会妨碍自己实施计划的。 想着便觉得娜雅的蛊虫不靠谱，便想去质问娜雅，于是道:“陛下您好好休息，我去太医院拿药。” 皇帝点点头示意他离开，唐青俞行了一礼便直奔娜雅的宫里。 “娘娘，唐大人来了。”宫女回禀道。 娜雅一听唐青俞来了，立马高兴的起来迎接，看见唐青俞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你来了。” 可唐青俞脸色却不太好，一看见娜雅就想开口，又看见这外面四周都是宫女太监，人多眼杂，一推娜雅，便进了屋子“陛下让我来有事要告诉娘娘。” 娜雅知道他是在做戏，怕被有心之人瞧了去，便跟着他进了屋子，“唐大人进来坐下说话。” 然后挥挥手屏退一众宫女，“唐大人与我有要事相商，你们都下去吧！” 唐青俞见人都走了，便忍不住质问道：“你那个蛊虫是怎么回事啊？皇帝现在竟然都清醒了，他清醒了，我的计划还怎么实施啊？” 娜雅听了这才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当即便坦白道:“这蛊虫确实是可以操控他人，但是还是有不足之处的，这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有时候会突然清醒过来，但也只是暂时的，而且时间不会太久，你放心好了。” 顿了顿又道：“现下蛊虫已经在皇帝体内根深蒂固，我如今操控他也越来越顺手，就算他清醒了，又不会妨碍你干什么事，用不了多久就又糊涂了，你怕什么？” 唐青俞见她这么说，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可还是气不过皇帝清醒把诸葛云乐传召回来，他一回来，可能很多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顺手了。 想到此，唐青俞的脸更黑了，“不足之处！当时怎么不见你说有不足之处，现在好了，皇帝清醒要传回石凌夫，坏了我的大事！” “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清醒的时候也只是一时，过不了多久又会回归到原来被我所操控的那个样子，放心好了，到时候他肯定什么都听你的。”娜雅安抚道，说着还拿手搭在了他的减伤。 若是放在平时，唐青俞定会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可今天却撇开她的手。 这下轮到娜雅不开心了，“你这是做什么？怎的皇帝一行清醒，你对我的态度就突然变，莫不是你一直都在骗我？一直都没有真心对待过我，只是为了利用我，让我帮你操控皇帝。” 说完娜雅便坐在一旁不再理他。 唐青俞听了觉得这个女人真不好对付，得随时随地的哄着，不然她就不听话了，为了继续利用娜雅，让她帮自己操控皇帝，唐青俞只能安抚她。 想了想，便起身向娜雅道：“你看看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是真心待你，又怎么可能会利用你，只是现在皇帝突然清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着急罢了，我对你是什么样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娜雅听了抿嘴一笑，站起来就往唐青俞倒去，“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唐青俞抚了抚她的背，应道：“那是自然。”可是眼里却写满了杀意。 这边沐独一带着诸葛云乐进了宫，想让皇帝定他一个欺君之罪，没想到皇帝看见诸葛云乐高兴极了。 这下沐独一可撞枪口上了，“陛下，这石凌夫明明没有去边关，他在欺君啊陛下！” “放肆！欺不欺君难道朕不知道吗？石大人是朝廷命官，你竟然敢绑了朝廷命官！该当何罪！”皇帝威严道，一心偏袒诸葛云乐。 沐独一见皇帝问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小民知罪，还请陛下饶命啊！” 皇帝看他那副样子，不由得头疼，挥了挥手便道:“罢了罢了，下去吧！” 诸葛云乐在一旁看着，觉得皇帝最近真的是有点奇怪， 这个状态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实在是奇怪，于是便问道：“陛下突然召我回来，是有事吗？” “朕不记得把你派去边关了啊，这是奇怪，近来老是迷迷糊糊的，不过幸好你没去，不然这一路上舟车劳累的。”皇帝无奈道。 他竟然全然不记得派自己去边疆的事了，诸葛云乐心里震惊，当即便问道：“陛下最近有没有身子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皇帝想了想，“有，老是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突然清醒一样，特别疲乏，而且之前干过什么事情也都不记得了。” 诸葛云乐越听越觉得不对，“臣冒犯了。”说完便伸出手指替皇上顺骨，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想却发现有东西在他体内游走，诸葛云乐当时一惊收了手，皇帝见他这样不禁问道：“可是朕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诸葛云乐定了定心神，“臣刚才替皇上顺骨，发现了里面有有什么东西在动。” 皇帝一听吃了一惊，“你可知是什么东西？”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陛下放心，我会找到办法替你诊治的，这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诸葛云乐安抚道。 心里疑惑还有谁想对皇上下手，最想对皇帝下手的可能只有太后，可太后现在被关押在大牢，根本没有办法出来，那会是谁呢？诸葛云乐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娜雅宫里，唐青俞走后她便一直一个人在屋里，黄远在外面观察许多，见她一直一个人，便悄悄进去拿刀架在她脖子上。 “快说！满庭芳在哪？”黄远逼问道。 娜雅一听是黄远的声音惊讶极了，“师兄，你…你不是死了吗？” “少废话，快说满庭芳在哪！” 娜雅害怕极了，“你最好赶紧放了我，不然被唐青俞知道你要杀了我，你必死无疑！”心虚的用唐青俞震慑他。 “唐青俞？你可得了吧！我的好师妹，难道你现在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么告诉你吧，我的“死”全部都是他安排的！你可擦亮眼睛看清楚了。”黄远笑道。 第851章 利用 娜雅听了直摇头，“不可能的，他不可能骗我！” 黄远见娜雅不信，冷哼一声，“反正事实已摆在面前，信与不信，其实你心里早已有了定夺，不是吗？” 娜雅当即否定:“不是！”她觉得自己若是信了，便是背叛了唐青俞。 黄远看她还是不信便讽刺道：“你觉得你们俩那是爱情吗？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因为你最心底里的自己，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给你编造的谎言吗？醒醒吧娜雅！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这个人野心很大，恐怕他不只是想操控皇帝，而且还想要登上皇位，我的好师妹，别再自己骗自己了。” 黄远说中了娜雅心中所想，是了，一直以来，她都在自己欺骗自己，想着唐青俞对自己的爱是真的，努力让自己相信，并且去帮助他，被黄远挑破，自己也就真的接受这个现实了，现在看来，自己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多谢师兄提醒，我知道了，不如这样，我以后就跟着师兄吧！”娜雅决定投靠黄远，毕竟在一起相处这么多年，黄远是不会真的害她的！ “看来你是我师妹的份上，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既往不咎，以后你我师兄妹二人，便要齐心协力，切勿在着了他人的道。”黄远道。 娜雅听了欢喜，“师兄说的极是，只是我们得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黄远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下一时半会也想不了什么好主意，不如这样，等想好了办法，咱俩再想办法见面。” “好，到时候见面地点我会提前让人给你送去。”娜雅道。 二人又说了一会别的黄远便走了，毕竟现在在宫里他是一个已死之人，不能多做逗留，免得被人发现。 沐独一从宫中回去后，便找来了一直在秦凌那监视的婢女，“什么情况？” “自从那男子被家主带走以后，小姐便一直待在屋里，送进去的饭菜基本没动过。”婢女回答道。 沐独一听了心里了然，知道秦凌是在担心诸葛云乐，当即便道：“你等会回去，在她的院子里大肆宣扬，就说我回来了，那石凌夫惹得皇帝生气，一怒之下被关进大牢，说要细细审问，一定要往惨里说，也一定要传到她的耳朵里。” 沐独一想着自己被皇帝数落了一顿，怎能让她在府里逍遥快活，于是便准备整整她，要是她知道诸葛云乐被关进大牢，定然会回去的。 “是。”丫鬟得了令行了一礼道。 “去吧！”沐独一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丫鬟回了院子便假意与人提起诸葛云乐的事情，恰好秦凌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被她听见，心里面担忧极了，当即便回屋去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出发回去救诸葛云乐。 晚上，秦凌正准备上床，蒙面女子突然出现，“你是准备走了吗？” 秦凌点点头，“那婢女白日里所说不一定都是真的，说不定是沐独一故意派来的，你回去以后不要着急，先弄清楚事实！”蒙面女子提醒道。 “那是自然，我那副样子只是做给他们看得，其实心里面还是很冷静的，只是…”秦凌突然顿住了。 “只是什么？”蒙面女子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追问道。 “只是你真的不愿意让我知道你是谁吗？”秦凌问道。 蒙面女子愣了愣，点了点头，“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凌了然，这么久了，她始终不可能透露自己的身份，秦凌也妥协了，只要不是敌人就好了。 “我明日就要走了，以后你要多保重。”秦凌道，心里竟有些不舍。 蒙面女子低低的应了一声，“你也是。” 第二日一早，秦凌准备走的消息便传到沐独一耳朵里，特意跑来秦凌的屋子，“小姐这是要走了？” 秦凌并不应他，只是自顾自的收拾着衣物。 看见秦凌不理，沐独一也不生气，一直等到她收拾好才道：“那我送送小姐吧。” 他话音刚落秦凌便出了屋子，没有一点要等他的意思，沐独一有些讪讪的，但也没说什么，径直跟着秦凌出了院子，一直到把她送出门才道：“小姐下次回来玩啊！” 秦凌听了只觉得他这幅虚伪的样子让人恶心。 刚出了沐府没多久，便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在争吵着什么。 秦凌走近了看是几个富家子弟和老百姓，不由得上前去问。 “怎么了这是？” “姑娘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可是我们种下留着保命的粮食！由不得他们这样糟蹋啊。”一个农民模样的女人向是秦凌哭喊道。 秦凌这才看见田里的粮食全部都东倒西歪，有的还断了，便知道是这些富家子弟干的，当即便道：“陪给他们。” 其中一个富家子弟听了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沐家的事也轮的到你插手？” 秦凌一听这才知道这群仗势欺人的富家子弟是沐家人，“我管你是谁家的，糟蹋了人家的粮食就要赔！” 这话沐家那几个一听可就不乐意了，当下便跟秦凌动起手来，他们哪能是秦凌的对手，秦凌也没打算真伤了他们，只是把其中一个摁倒在地杀鸡儆猴。 其余两人看见了，也不敢上前，只是伸手一推刚才那妇人，“让你告状！我让你告状！”说着竟用脚去踢那妇人。 秦凌一脚踹翻了他，看着受伤的无辜人，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妇人，又三下五除二把那几个沐家子弟撂倒在地。 那妇人见了只说谢谢，秦凌心里叹了口气道：“拿着钱先回去看伤吧。” 说完便提着那几个弟子回沐家找沐独一兴师问罪。 沐独一看着送走的人又回来了，还提着他们沐家的人，心里不免骂着这些不争气的东西。 “这是怎么了？”沐独一问道。 “你们自己说到底怎么了！”秦凌没好气道。 几人看秦凌竟然和家主认识，也不敢说假话，当即把实情说了出来。 沐独一听了气道：“混账东西，小姐你别生气，我对他们一定会严惩不贷，也会赔偿百姓的，你放心吧。” 第852章 家主 秦凌见沐独一这么说，自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这是他沐家的家事，只是对沐独一说道：“管好你沐家的人，别让他们出去在外面持强凌弱丢人现眼。” 沐独一听秦凌这样贬低沐家的子弟，心里很不高兴，但为了让秦凌快些离开，只得脸上挂着笑，状似恭敬实则敷衍道:“小姐说的是，我记住了，等会定当狠狠惩罚他们。” 秦凌只是点点头没有做声，又挂念着诸葛云乐，不知道他在宫中到底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沐独一说得那些话她根本不信，想着便匆匆离开了，想尽快回去一探究竟。 沐独一一直目送着秦凌离开，眼看秦凌一走，心里便痛快些了，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人，是有些生气，可是却并不准备责罚他们，只道：“你们这群整天不学无术的东西，就知道在外面给我惹事，如今丢脸丢大了吧！你们可知道自己错了？” 三人一听以为是家主生气了，当即便趴在地上求饶:“家主我们知错了，饶了我们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沐独一听了反倒哈哈大笑，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都起来吧。” 三人看他这幅样子便知道他是不准备责罚了，当即起身高兴道：“多谢家主！” “罢了，以后注意就行了，不要让人像这次一样抓了把柄，都下去吧。”沐独一挥手道。 秦凌回来刚好便看见沐独一失信的这一幕，当即气愤极了，“沐家主你这是做什么呢？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你明明答应我的，现在却背地里反悔！” 方才秦凌被沐独一打发走后，越想越觉得不对，这沐独一干嘛这么着急让自己走啊，于是刚出沐府便有折回来，看他到底有没有履行诺言，果然他失信了。 沐独一不禁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刚才是答应了秦凌要狠狠责罚他们的，只得解释道：“小姐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今天这天色也不早了，该休息了，想要明天再责罚他们，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明天天一亮我定然好好惩治他们，再给那些百姓赔钱！” 秦凌这时却正在气头上，不论沐独一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的，“你不要再狡辩了，把沐府众人都叫来开会吧！这沐府是时候需要重新整顿一下了！” 沐独一听了这才慌了，当即拦道：“小姐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不准备回去看石大人了？”沐独一故意搬出石凌夫让秦凌紧张。 秦凌冷哼一声，“我相信他的能力，有办法能够保全自己，我们俩的事用不到你操心，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做！去把沐府能说上话的人都叫到大堂去，我有话要同他们说。”秦凌对一个丫鬟道，丫鬟看了一眼沐独一有些犹豫。 秦凌自然是瞧在了眼里，“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说完秦凌便朝着沐家的大堂走去，那丫鬟见秦凌生气了。便一溜烟小跑着去叫人。 沐独一看秦凌这样，心知自己理亏，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是跟着一路跟着秦凌去了大堂。 秦凌坐在大堂主位等着众人聚齐，其中一位看着年纪较大的老人忍不住问道：“不知小姐今日突然让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秦凌看人也来得差不多了，便道：“我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接替沐家家主的位置！” 众人听了意外极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凌居然要接替家主的位置！她之前不是说不考虑的吗？怎的现在突然变了主意。 沐独一也是一脸懵逼，他万万没想到秦凌召集众人后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要是知道他是万万不会让秦凌过来的，可是如今她已经说了，这么多人在场都听见了，沐独一心里暗道完了。 秦凌看众人如此惊讶，其实她自己也挺惊讶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答应的一天，她只是觉得沐家不该像现在这样，于是便道：“我知道大家都很惊讶为什么我会突然接手家主的位置，只是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我不胜心寒的事情，我不忍看到沐家就这样毁在他沐独一的手上，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此话一出，便有人纷纷同意，“我同意，这沐独一当家主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让我满意过，对府中的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啊，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府中仗势欺人，现在小姐您能答应出来做这个家主，我们实在是太开心了。” 沐独一见众人都在告发自己，一时之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辩解，毕竟他们说得都是真的，只得讪讪道：“既然小姐说要当这个家主，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这交接任务有些繁琐，得慢慢准备才是。”沐独一开始借口拖延时间。 秦凌想着是需要时间，既然消息都已给大家传到，便让众人都散了。 自己则拿了包袱又回到了之前的屋子住下，坐在凳子上，秦凌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心里不禁有点后悔，刚才一冲动竟然就答应了！ 想着秦凌不禁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越想越觉得后悔极了。 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当这沐家的家主啊，这不是摆明了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别叹气了！”突然一声女声在秦凌背后响起。 秦凌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名蒙面女子，吓死她了，想事情想的入神，竟没有听到。 “我知道你在为何事心烦，这件事你做的很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蒙面女子郑重道。 秦凌听了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毫无保留的支持自己，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暖意，“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蒙面女子笑了笑，提醒道：“不过你要千万小心沐独一，现下你抢了他的家主之位，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此人阴险狡诈，你行事一定要小心！” 秦凌点点头，安抚道：“我会的，你放心吧，只是现在有点担心诸葛云乐，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第853章 替罪羊 此刻在皇宫中的诸葛云乐并不知晓秦凌的担心，心里只想着在皇帝体内发现的东西，思前想后觉得应该告诉唐青俞，现在京城就只有他们二人了，裴温死了，秦凌又不在，于是便去永安府找他。 “公子，石大人来了。”丫鬟刚禀告完诸葛云乐便进来了。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了？”唐青俞调侃道，为他倒了一杯茶。 诸葛云乐看了看四下里的婢女小厮，唐青俞了然，“都先下去吧，没有传召，不准来人打扰。” 诸葛云乐这才放心开了口，“陛下说他近来一直感觉不太舒服，请了太医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喝药也没用，我便替他摸骨，没想到却发现竟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游走！” “什么？在体内游走，诸葛兄你逗我开心呢吧！”唐青俞故作惊讶道。 “什么逗你开心，我说得都是实话，皇帝体内确实有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我现在还不得而知，得进一步探查。”诸葛云乐道。 “那就有劳诸葛兄替皇帝好好看看了，需要什么直接同我说便是，太医院你也随便用，皇上的身体要紧。”唐青俞表面迎合道。 诸葛云乐笑笑，二人一同喝茶聊天，不多久诸葛云乐在唐青俞这待了一会便走了。 唐青俞见诸葛云乐离开，立马进宫去找娜雅，娜雅表现的并没有平时那么开心，也许是因为黄远同她说了事情来龙去脉的缘故，她对唐青俞多了几分防备，可这时唐青俞正在着急，根本没注意娜雅的行为。 一看见娜雅唐青俞便道：“石凌夫已经开始怀疑蛊虫了。他给皇帝顺骨，发现他体内有东西。” 顿了顿又道：“现在正在进一步确认皇帝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蒙混过去，你对那蛊虫可有什么法子？” 娜雅听了当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害怕极了，若是就这样被查出来，谋害皇帝，那可是死罪啊，“那蛊虫从种入身体的那一刻便出不来了，虫死人死，现在他们已经融为一体了。” “那就想想别的办法。”唐青俞道。 于是便颤抖着问：“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实话唐青俞心里也是有一点点慌的，但随即这一小股慌乱便被他给压了下来，“别担心，我们只要找到一个替罪羊出来，到时候说一切是他干的就好了，现在皇帝足够信任我，应该会听我的。”唐青俞说完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娜雅听了他说替罪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只是却不知道找谁，纠结来纠结去问道：“只是…我们上哪去找这个替罪羊？” 唐青俞一挑眉，“我心里自有合适的一个人。” “谁？” “黄远！” 娜雅见唐青俞说出黄远的名字，有一丝丝慌张，继而又是怕被发现的紧张，好不容易理了理心神才道：“黄远？我师兄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让他当替罪羊？莫非还能死而复生？” 唐青俞见这时候了，也没必要再骗娜雅了，便坦白道：“黄远其实没有死。” 娜雅故意惊讶，“那怎么会说他死了？那段时间我以为他真死了，还伤心了好一阵，毕竟是我师兄。” 唐青俞想了想，便编造了一套说辞，“当时是我拿别人把他换了出来，就怕会有今天这种时候的到来，没想到真被我用上了，这样也好，总算是没白忙活。” 娜雅听到这里眼睛滴溜溜的转，黄远之前找过她，他俩也商量好一同对付别人，可现在娜雅听唐青俞这么一说，便觉得黄远找自己是另有所图。 再三权衡利弊后，娜雅便认为黄远是想骗走满庭芳，所以才故意来自己这里说唐青俞的坏话，挑拨二人的关系，于是便坦白道：“其实，黄远之前来找过我，他说让我同他一起，现在既然要抓他，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唐青俞笑了，“你说得这些，我早有预料。” 娜雅这才领会了唐青俞的心机到底有多深沉，她一个女的都自愧不如。 “你们两个可有商议过什么？”唐青俞问道。 “我们还没来得及商议呢，他说等我想好，让我找地方然后让人给他带信，我们二人便可见面商议。”娜雅把一切都坦白了。 “好，既然这样，那就给他送信吧，我记得城外有一片竹林，就那吧。”唐青俞提议道，说完眸子闪烁了几下，“这个锅，他黄远背定了。” “都依你，那就定在那了，今天晚上，到时候你派人过去吧。”娜雅道 二人决定让黄远来背皇上的锅，能让别人帮自己解除危机，何乐而不为呢。 宫外的黄远收到信，以为娜雅考虑清楚该怎么办了，得了信便一直等，信上说半夜在小竹林相见。 可到了半夜黄远在小竹林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娜雅来，刚准备回去，没想到竟然从四面涌出来一群暗卫，把黄远围住。 黄远一脸懵，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他看见娜雅和唐青俞一起出来的时候，便什么也明白了，原来是娜雅在骗自己。 当即斥责道：“娜雅，你竟然敢背叛我！我可是你的师兄啊！我们说好一起联手的，你怎么说变就变了。” 娜雅冷笑一声，讽刺道：“和我联手？你也要够那个资格不是？先瞅瞅你自己几斤几两配不配再说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 黄远一听觉得娜雅是不可能靠着仅存的师兄妹情谊来救自己的，只得威胁，“难道你不害怕我将永安府死的那两条人命抖出去吗？告诉你身边的男人，他们是怎么死的，哈哈哈…” 娜雅听了有些心虚，偷偷看了一眼唐青俞，见他神色和平时大不相同，想来应该是生气了，娜雅知道简氏夫妇两个是唐青俞的逆鳞，根本不敢说话，没想到黄远还在那说。 突然听见一声拔剑的声音，接着便是剑没入肉中的声音，娜雅回过神来才发现，唐青俞拿剑杀了黄远。 第854章 继承大典 娜雅看见有些震惊，随即便懵了，她没想到唐青俞竟然会杀了黄远，看着相处多年的师兄死在自己面前，娜雅一瞬间有些不是滋味，身体竟开始微微颤抖。 唐青俞以为她是害怕，便安抚道：“没事，别怕啊，有我呢，这黄远他罪有应得，现在我们找到了替罪羊，就别担心了，一切就都交给我来办。” 其实现在唐青俞心里恨极了黄远与娜雅二人，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如今黄远已除，就剩一个娜雅了，可自己还得靠她拿到满庭芳，根本动不得。 最开始的时候，本想利用他们二人拿到满庭芳，可诸葛云乐处处小心，搞得自己的计划根本实施不了，唐青俞心里一阵逃跑。 “走吧，回宫，我去找皇上禀明真相。”唐青俞道。 娜雅自然知道他说得禀明真相是什么，又看了一眼黄远的尸体，便同唐青俞一起走了。 现下娜雅心里有些懵，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选择唐青俞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做法，要是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唐青俞，可现在她渐渐觉得唐青俞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反正就是女人的直觉。 第二日一大早唐青俞便去找了诸葛云乐，一同去宫里。诸葛云乐奇怪道：“唐兄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要进宫？” “我找到皇帝的病因了！”唐青俞的声音好似有些激动。 诸葛云乐听了也高兴极了，“找到了就好，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唐青俞却并不作答，怕这时候要是说了，会给诸葛云乐留下思考的时间自己不好搪塞。 诸葛云乐见唐青俞没有回答自己，只当是他着急进宫没有听见。 到了皇宫，唐青俞便立刻去找皇上，“陛下，臣知道您的病是怎么来的了。” 皇帝大喜，“爱卿可有什么办法治好朕？” “皇上您最近的异常都是因为黄远，是他给陛下下了毒，只是昨晚臣在追捕他的时候，他竟自杀身亡了。”唐青俞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黄远不是已经死了吗？”皇帝问道。 “我也是昨天夜里才知道死去的那个黄远是假的。”唐青俞回答。 诸葛云乐听了觉得有些不对，他感觉这话有些漏洞百出的样子，不由得问出:“那你怎么知道是他下的毒？” 唐青俞见诸葛云乐揪住不放，不由得暗恨，幸好他足够了解诸葛云乐，早已准备好了说辞，敷衍道：“我的手下在城外发现他，追捕他的时候他自己说得。 “那…”诸葛云乐还想再问。 “现如今已经知道陛下体内是有蛊毒，便应该赶紧想办法治好陛下。”唐青俞怕诸葛云乐再说话，他刚一开口便堵住他。 沐家，自从秦凌说了要接手家主的位置之后，沐家便开始着手准备，奇怪的是沐独一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有闹事更没有找人刺杀她。 秦凌不禁觉得奇怪，家主继承仪式当天，婢女送过来一套衣服，说是代家主让送来等会穿的。 秦凌道谢接下，拿起衣裙反复查看，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看来这裙子是没什么问题了，秦凌放心穿上。 心里疑惑沐独一竟然如此淡定还很配合，给自己送仪式要穿衣服还没有任何问题，她可不相信沐独一就这样算了，于是心里便多了几分警惕。 待秦凌穿戴妥当到了祭坛以后，先是说了誓词，最后理应让沐独一交出沐家令牌，可这仪式上却突然多出一个融血祭天环节。 众人疑惑极了，不知道这个环节是何时加上的，然继承仪式是多么神圣与庄严，大家都默不作声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观察着。 这个环节需要继承家主之位的人割破手指把血滴进碗里，秦凌心里一直在打鼓，不知道下一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只见自己的血滴进碗里，沐独一大叫一声，“冤孽阿！” 众人惊讶，一位年纪稍大一点的问道：“怎么了？” “这继承仪式怕是不能再继续了，秦凌根本就不是我们沐家人！”沐独一说得极其可怜，像是刚得知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你在胡说写什么？”底下沐秋雁的拥护者开始不满。 “我刚才所说句句属实，这是经过特殊制造的碗，若她秦凌是我沐家血肉，滴血进去血与水便会融为一体，现如今血水分离，想来她并不是我沐家的人。”沐独一说得振振有词。 众人听了这下可有点按耐不住，悄悄在底下议论纷纷。 秦凌却心里了然，刚才她还害怕不知道沐独一搞了是什么鬼，现在算是清楚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沐独一见秦凌不说话，以为她是害怕了，看到底下议论纷纷的众人，当即便道：“大家若是不信，我便来给大家试一下。” 沐独一说完便拿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只见手指上的血液滴进碗里，立马与碗里的水浑为一体。 众人看了，惊讶不已，但是还有人不相信。于是便上来了几个沐家人，大家纷纷要试，都觉得是沐独一有意不让秦凌继承家主之位搞得鬼。 沐独一心里开心极了，来啊，试的人越多越好，这样大家便更能相信秦凌不是沐家人了。 只见刚才上来的那几人，纷纷割破手指把血滴进去，不到一会功夫便都融进水里。 众人看见便有点相信沐独一的话了，开始纠结起来还要不要秦凌继续继承沐家了。 这时的秦凌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血会融不进去，但是可以保证，她是沐家的人，至于到底为什么融不进去，定然是沐独一搞得鬼，可她现在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来。 沐独一看众人都开始犹豫了，心里开心极了，知道自己的办法起作用了，便轻轻嗓子准备借题发挥。 “咳咳，大家都静一静，事已至此，事实证明这秦凌根本就不是我沐家的人，但她竟然想要继承家主之位，秦凌，你来我沐家到底有什么图谋？”沐独一这时摆出一副家主的姿态。 秦凌心里也不太舒服，自己本就是沐家人，现在被人诬陷说不是，换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只是这沐独一竟然说自己图谋不轨。 第855章 真相大白 “你胡说！”秦凌脱口而出。 “胡说？那你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血融不进去，而这些沐家人都可以呢，都这时候了，你竟然还不承认！”沐独一咄咄逼人道。 秦凌听他问起这话，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摆明了就是沐独一搞的鬼，可现在自己却没有什么证据去揭穿他。 众人看秦凌并不作声，以为她是心虚了，底下当即便议论纷纷。 “照这样看来，这小姐是假的喽？” “她不会真的不是沐家人吧？” “别胡说！” “什么胡说啊！你刚才没看见吗？沐家那几个元老的血都能融进去，沐独一也可以，为什么就她不行？难不成她真的不是我沐家的人？” 秦凌自然也是听见了这些议论的，知晓他们已经开始动摇了，心里不禁有些郁闷，本来自己是绝不可能做这家主之位的，可实在看不过沐独一对待沐家人和为人处事的态度，便想揽下来。 可现如今竟出了这档子事，自己心里清楚肯定是沐独一搞得鬼，可却没有证据，就算说出来恐怕这些人也不信吧，秦凌越想越觉得郁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下一步的动作，然后再做打算。 沐独一见秦凌不说话，更是来了兴致，想要彻底扳倒秦凌，“没话说了吧？干脆直接承认得了，觊觎我沐家的资产，想要得到这家主之位，你让大家怎么想？到底是何居心？大家都评评理，是不是应该将这种小人赶出去！” 众人听沐独一这样一煽动，当即便不乐意了，觉得自己被秦凌骗了，要动手赶她出去！有点要撸起袖子开始干架的感觉。 秦凌看了他们的举动，直觉得他们没脑子，被沐独一给挑唆了，自己又觉得他们是长辈应该尊重，不愿意同他们打起来，一时之间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正在为难的秦凌还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回头却看见沐独一飞身而来的偷袭，秦凌看他这样按耐不住，心里顿时杀意四起，身子一缩躲过了沐独一那一掌，转身一个回旋踢在了沐独一背上。 这一脚秦凌可是用了足足的劲，直踢的沐独一一个趔趄，待他转过来看向秦凌的时候，嘴角已经溢出鲜血。 沐独一这个举动其实他自己早已在心里揣摩已久，若是秦凌不还手，刚好可以让众人一起动手将她赶出去，若是她动手，那自己便更有理了，考虑清楚以后，沐独一才开始行动。 虽现在被秦凌一脚踢的受了点伤，但比起那家主的宝座，这根本不算什么，沐独一心里得意一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便转身对众人道：“刚才大家都看见了吧！我只不过是想让她出去，没想到她竟然出手伤了我，到底不是我沐家的人啊！出手竟然这样重。” 众人刚才也是亲眼看见秦凌的所做所为，她现在是有点理亏，可那都是因为沐独一先出手的啊，可现在受伤的也是他，他自然占理。 不知谁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声，“把她赶出去！”接着众人便像是着魔了一样，往秦凌这边涌来，秦凌看着众人的动作，当即有种寡不敌众力不从心的感觉，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关键时刻，传来一阵威严女声，“慢着！”说完便从天而降两个人，正是沐秋雁和蒙面的盛无为同时出现阻止了大家的行动。 众人看见沐秋雁都意外极了，大家以为她早就已经死了，没想到现在又突然出现，便开始议论起来。 “这不是家主吗？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对啊，这不会是假的吧！” “我怎么觉得我在做梦啊！你快掐我一下。” 秦凌也愣了，有些懵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可当她看了好几眼反复确认过之后，才发现那女的就是蒙面女子！ 沐秋雁自然也是看见了秦凌的眼神，心里有些愧疚，对她9微微点头致意以后，便开口道：“想必大家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吧！确实，我是死了一次，但最后被好心人相救，终是活了过来。”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沐独一，“死而复生以后，我便一直潜伏在沐家，想多查一些关于沐独一的事情，好揭穿他丑恶的面容，没想到凌儿这时候来了沐家。” 说起秦凌，沐秋雁眼里又是一阵愧疚，走过去拉着秦凌的手道：“对不起凌儿，这些年苦了你了，娘对不起你，之前好几次你问我的身份，我没告诉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怕被沐独一知晓加害于你，是娘对不起你。” 秦凌这才知道原来蒙面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心底惊讶极了，她早就想到她们两个的关系可能不一般，可却没想到竟然是母女，秦凌想起两人肩膀上的胎记，不禁问道：“那胎记…” 沐秋雁会心一笑，“那胎记自打你出生以后便已存在，我身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大家若是不相信我所说可以看看。” 说完沐秋雁便带秦凌同时裸|露身上的胎记，证明秦凌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下底下那些人又懵了，既然秦凌是沐秋雁亲生的，身上的胎记可以证明，可是那融血秦凌的血为什么融不进去？ 底下有沐独一的拥护者开始故意挑事了，开始咄咄逼人道：“你胡说，就凭一个胎记，就可以骗我们？说不定那胎记是你们画上去的呢！刚刚融血这秦凌的血可是融不进去的，沐家好几位老人也试过，大家都可以，为什么就她不行？” 众人一听又觉得这个人说得有道理，毕竟刚才大家都是把融血之事看在眼里的，便开始附和那人质问沐秋雁。 沐秋雁微微一笑，“大家不必这样，几位沐家老人融血成功是因为他们刚才喝的酒水没有问题，而凌儿这杯酒，便是被那沐独一动过手脚的，大家若是不信，可以来试一试。”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当即便有沐家人喝了秦凌的酒割破手指去融血，结果显然是融不进去，这一刻真相大白。 第856章 辨别真伪 “沐独一！你倒是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试了酒的那个沐家人愤然转向沐独一，质问道。沐家众人今日活像是街上被人戏耍的猴子，沐独一与秦凌两人一会儿这个有理一会儿那个有据，搞得他们现在一头雾水不知该信谁好。 沐秋雁半路杀出，着实让沐独一头疼了一阵。原本秦凌一个女子，在沐家根基不深，他要扳倒秦凌不是不可能，而事情也一如他预计的那样，照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了。眼见着沐家众人就要将秦凌给轰出沐府了，谁知道竟然又杀出来一个沐秋雁！ 沐秋雁是谁？那是上一任沐家家主！沐独一看着好整以暇的沐秋雁，心里生了三分退意。沐秋雁当年能一力执掌沐家，哪怕诈死隐匿这么多年，在沐家仍旧是积威深重。沐独一没有把握他能从沐秋雁手中讨到什么好。 “沐独一，今日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放任你再继续作恶。这些年我念在你到底是我沐家骨血的份上，一再容忍你。没想到今日你竟敢对我凌儿下手！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说！”沐秋雁站在秦凌身前，威严赫赫地看着沐独一。 沐独一看着周围已然反口的沐家人，心中恨得几欲吐血。这些人……这些庸人刚刚还附和着他，信誓旦旦要将秦凌赶出沐家，如今沐秋雁一出现，这些人二话不说便又投向了沐秋雁的阵营。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形势便逆转。沐独一恼恨这些人的见风使舵，却忘记了他这计谋差一点成功，靠的原也是沐家人的人云亦云。 “众人皆知，我沐家家主沐秋雁早就死了！如今又突然蹦出来一个沐秋雁，谁知道你是真是假，是善是恶？酒水都是下人统一送上的，偏偏你一出现就说酒水有问题……诸位可不要轻易被她蒙骗！”沐独一恶狠狠地看着沐秋雁，咬牙说道。 沐独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出现，沐家人再怎么对沐秋雁心悦诚服，心里也不免打一点小九九。 死而复生太过虚无缥缈，可若是沐秋雁当真为人所救，活了下来，这么多年她为何不出现？甚至连亲生女儿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就是！你说你是我沐家家主，我看却是不像！我听闻西域妖女善易容之术，莫说乔装打扮成另一个人，便是男变女、女变男都天衣无缝。你……莫不是秦凌故意找来，里应外合算计咱们沐家的吧！” 沐独一身后的人高声说道，沐秋雁出现，他们这些依附沐独一的人俨然已经没了退路，若是沐秋雁重新掌权，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沐独一和他的党羽。 如今之计，只能一口咬死这个沐秋雁是假的，将她与秦凌一并赶出沐家了！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屏气凝神，皆看向沐秋雁和秦凌，不只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易容的端倪来，还是想看看她如何应对。 秦凌心下一紧，知道沐独一和他那一派的人是打算鱼死网破了。沐秋雁出现得太过突然，她尚未从见到自己亲生母亲的冲击当中回过神来，现下又开始担心起沐秋雁来。 “娘……”秦凌有些担心地轻声叫道，沐秋雁听见秦凌这一声娘，整个人一震，倏地回过身来，看着秦凌，微微颤抖着声音说道：“好孩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秦凌看着沐秋雁双目通红，眼泪将落不落，看着自己的眼神十足温柔又十足哀伤，顿时心中也生出一些惆怅。 “娘。”秦凌又叫了一声，沐秋雁的眼泪随着这一声娘瞬间落下，她笑了笑，点点头道：“好，好……你……” 沐秋雁还想对秦凌说点什么，可惜沐独一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如何解决掉她们母女，自然不会任由她们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出感人至深的母女相认。 “你二人少惺惺作态！若是拿不出切实的证据，今日你二人别想从我沐家好好离开！”沐独一喊道，沐秋雁深深地看了秦凌一眼，这才转回身来。 一个转身之间，沐秋雁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除了眼眶还有点红，丝毫看不出来她刚刚心绪剧烈起伏。 “沐独一，我给你机会让你自认罪名，是你自己不要。来日休怪我沐秋雁不念在同宗同族的份上，放你一马。”沐秋雁看着装腔作势的沐独一冷笑一声，继而说道：“我沐秋雁生在沐家长在沐家，执掌沐家数十年，你们想如何证实我就是真的沐秋雁？祠堂牌匾后悬挂的沐氏密宗可能算数？！” 沐氏密宗乃是沐家只传家主的密辛，记载着沐家所有不外传的心经秘笈。沐氏族老皆知此物的存在，寻常沐家人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此话一出，沐家族老大惊失色。原本还在观望的他们互相看了看，压下眼中的难以置信，同时向沐秋雁行礼道：“沐氏密宗乃我沐家绝密，绝不可能流传出去。当是家主无疑。恭迎家主回归沐家！” 族老都认了，沐家众人如何敢不认？一时间除了沐独一和他的拥簇，所有沐家人都向沐秋雁行了大礼。 沐独一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眼见沐秋雁轻而易举地稳住局势，沐独一眼珠子都红了！他筹谋了这么久，不是为了今天毫无还击之力地被沐秋雁击败的！明明他都要成功了！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就可以将整个沐家收归囊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沐独一身后的人上前，压低了声音对沐独一说道：“沐秋雁咱们动不了了，现在不下手，待会儿咱们只会为人鱼肉任人宰割！老大，动手吧！” 沐独一环视了一周，果然沐家众人已经自发自动地围绕在沐秋雁身边去了，他们看着他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大逆不道”四个字。 沐独一冷笑一声，自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些人倒戈了不要紧，只要自己杀了秦凌和沐秋雁，这些人自然就会拥护他了！ “娘，小心沐独一，我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有后手！”秦凌一直看着沐独一，此时见他丝毫不慌，反而有种孤注一掷的疯狂，顿觉不妙。 第857章 功亏一篑 秦凌的担心并没有错，沐独一确实做好了孤注一掷、鱼死网破的准备。 眼见笼络在场沐家人的计划行不通，沐独一也不再犹豫。现在连沐秋雁都出现了，难道他还能在沐家有个好下场吗？ “沐秋雁，你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回来坏我大事！”沐独一看着沐秋雁，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天大的委屈得不到伸张的人。沐秋雁冷笑道：“沐独一，多行不义必自毙，沐家没有人对不起你，你少作这幅恶心面孔！” “我也是沐家人！凭什么沐家要由你一个女人做主！牝鸡司晨，简直可是滑天下之大稽！”沐独一嘶吼道，沐秋雁目光一冷，正欲处置沐独一，就听见身后的秦凌说道：“沐家先祖放着你这个高贵的沐家男儿不用，而让我娘执掌沐家想来也是深思熟虑。可见你这个人没有丝毫可取之处。” 秦凌嘲弄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刺向沐独一，“还什么滑天下之大稽，你饶了天下人吧，农夫务农商人经商，人人都有自己的正事儿忙，更不要说达官贵人们操心天下民生，人家还真没那个闲心来关心沐家这点子破事儿。” “再说了，若是真让你当了沐家家主，那沐家才真是要贻笑大方了！”秦凌一张利嘴丝毫不让人，说得沐独一连上一阵红一阵青，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 “老大！不要趁口舌之快！”沐独一身后有人劝道，沐独一也没真的气道丧失理智，他看着沐秋雁和秦凌母女，眼珠猩红，面色狰狞，嘴角扯出一个堪称可怖的笑容来，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嘴能硬到什么时候！” 沐独一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竹哨吹响。尖利的哨音迅速传开，秦凌眉头一皱，正想上前先拿住沐独一，却被沐秋雁给拦了下来。 “娘？”秦凌有些疑惑地看着沐秋雁，沐秋雁对她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看向沐独一，悠悠然问道：“沐独一，这可是你所谓的罚酒？” 沐秋雁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外传来许多重物落地的声音。沐独一脸色一变，带着人冲出门去一看，就见院子四周靠近墙角的地方，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身穿黑衣、蒙着面纱的杀手。这些人身边散落着寒光盈盈的长刀。 紧跟着从屋里出来的沐家人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各个都冒出一身冷汗。沐独一早有准备，这些杀手数量众多，对付一个秦凌远不需要如此众多的人手。 沐独一从一开始就没想放过他们！沐家人后知后觉，如今一切真相大白，除了后怕，更有对沐独一的愤恨。 正对房门的院墙之上，一名身穿靛蓝劲装的高大男子负手而立。他脸上也带着面具，又背着光，让人看不清楚模样。 “你是谁！”沐独一此时如同困兽一般，内心惶惑无助，却又硬撑着不肯转身求饶。他指着高墙之上的那个神秘人，歇斯底里地问道。 那人看了沐独一一眼，眼神冰冷仿佛三九寒天的冰雪。沐独一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一抖，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秦凌跟在沐秋雁身后出来，看见院子里的景象忍不住扬了扬眉头。沐独一备着后手以防万一，却没想到她这个便宜亲娘是个玩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手。 秦凌看着沐独一的眼神越发同情了，就这智商与手段的差距，沐独一还想侵占沐家？可真是痴人说梦！ 那个蒙面神秘人见沐秋雁出来了，纵身一跃总围墙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沐秋雁身边站定，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周遭的一切，那样子仿佛是在告诉周围所有人，你们怎么闹都可以，如果有谁敢不长眼来招惹沐秋雁，地上那些短命鬼就是他们的未来。 穷途末路，说的就是沐独一这样的人。沐秋雁看着颓败的沐独一，叹气道：“沐独一，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胜负已分，除非沐独一会请神招鬼，否则今日他是绝对逃不出沐家了。沐独一僵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想不到，苦心筹谋这么久的自己竟然会败得这么迅速。 “家主！沐独一狼子野心，甚至不惜陷害大小姐，扰乱我沐家血脉。如此罪大恶极，您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他啊！” “就是！为了当家主如此不择手段。若不是苍天有眼，岂非当真让这个卑鄙小人得偿所愿？！我们沐家可经不起这种人的折腾！” “对！不能放过他！” 沐家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向沐秋雁说道，沐秋雁面色平静，看不出她心中到底有何打算。倒是沐独一身边那些人，好几个跟在后面的小喽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冲了过来，对着沐秋雁跪地求饶。 沐独一转身看着那些刚刚还跟在他身后的人，心中愤恨几欲吐血。沐秋雁冷冷地看着沐独一，突然问道：“沐独一陷害主家后人，意图不轨。按族规，族谱除名，赶出沐家。此后凡我沐氏之地，均不得容留沐独一！” 沐家百年基业，将沐独一自沐家除名，虽然要不了沐独一的命。可他日后的生活也想得到会有多艰难。 更何况，除名一事，毁的是沐独一的名声、是尊严。此后天下人都知道，沐独一是被沐家赶出来的弃子，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罪人。没有人敢收留他，更无人敢结交他。 这比杀了沐独一还要让他难受，沐独一死死地盯着沐秋雁，半晌之后，沐独一嘶吼一声，冲着沐秋雁就冲了过去。 还未等他冲到沐秋雁身前，沐秋雁身边那个高大的神秘人便迅疾地上前，一掌将沐独一拍飞了出去。沐独一向后飞出三丈才重重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之后，便晕了过去。 秦凌看着那神秘人出手，心中暗惊。沐独一好歹也是沐家人，不说武功盖世，可也绝对不是江湖上那些三脚猫。可沐独一对上这个神秘人竟然就像三岁孩童对上成年人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这个蒙着面的神秘人，究竟是谁？秦凌盯着那个高大男人的背影，忍不住想到。 第858章 家主之位 沐独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不过但看他人事不省、面如金纸的模样，也知道他挨了一掌受了不小的伤。 众人被神秘人这一掌震慑，半晌没人敢吭声。便是沐独一身边那群狗腿子，眼见着沐独一被一掌拍得半死不活，也吓得不敢再造次。纷纷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你等跟在沐独一身后，这些年也没少为非作歹，如今沐独一事败，你们这些人还指望我对你们从轻发落？”沐秋雁看着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的人，眉心微皱。 “家主，这些人也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喽啰，既然首恶沐独一已经就擒，这些人还犯不着家主费神。”沐家族老站了出来，打了个圆场。 沐独一这些年汲汲营营，在沐家还是笼络了不少人。除了他那几个心腹，其余的人要说作恶多端也算不上，要说清白无辜也不可能。只是这一拿一放之间学问大着呢。若是让沐秋雁处置，一刀切下这里面的人个个讨不了好。 谁家没几个糟心晚辈，何况这些人既然都姓沐，跟在场的人怎么着都沾着亲。族老不好下沐秋雁的面子，就只能在沐秋雁做决定之前先拦下来。 沐秋雁深深地看了族老一眼，缓而一笑，说道：“族老此话有理，今日我回归沐家，原也不止收拾沐独一这一件事。既如此，便请各位与我进内室一叙。” 沐氏族老见沐秋雁没有紧抓着这些人不放，心下松了一口气，赶紧跟着沐秋雁往屋里走。秦凌落后沐秋雁两步，她还是对那个冷冰冰的神秘蒙面人十分好奇，故意落后一点，想凑到那个神秘人身边打探打探虚实。 “凌儿。”沐秋雁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秦凌，转头招呼了她一声。就像是招呼一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 秦凌的小算盘没打响，只能一边偷偷打量着那神秘人一边往沐秋雁身边走去。沐秋雁一手拉过秦凌，颇有些宠溺地说道：“好好跟着我，别乱跑。” 秦凌对自己这个便宜亲娘还是很有好感的，也乐于在她面前卖乖。见沐秋雁有意不让她往那个神秘男子身边凑，秦凌也就乖乖跟在沐秋雁身边。 进了屋，沐秋雁走到主位前却不落座，反而转身看着沐家众人，高声说道：“我沐秋雁乃是沐家第二十三代家主，承蒙沐家先祖与各位族亲看重，执掌沐家数载。可惜后来遭奸人陷害，致使流散多年。” 沐氏族人忙满口言重，沐秋雁也不理会，径直说道：“族人待秋雁之心，秋雁铭感五内。可是这么多年，我沐秋雁空担家主之名，未尽家主之实也是事实。如今我虽回归沐家，却也再无颜担任沐氏家主之位。” “家主！不可！”沐氏族老大惊失色，连忙打断道，“家主遭难，我等一无所知已是不对，如今家主既已归来，自当重担重任，带领我沐家……” “族老，我意已决，您不必再劝。”沐秋雁亲和而又坚决地打断沐氏族老，她转身将秦凌拉到身前，看着沐氏众人，继续说道：“秦凌乃是我亲生女儿，她也是我沐家后人。由她担任沐家新一任家主，想必定能带领沐家更上一层楼……” “家主，大小姐虽然是您的亲生女儿，可毕竟大小姐年纪尚小……”又有沐家人出言劝阻，沐秋雁眉心一皱，有些不悦地说道：“我当年接掌沐家，也不到二十。凌儿如今的身份地位，还远超我当年。怎么，她当得我朝公主，当不得一个沐家的家主？” “……”沐氏族人在沐秋雁颇具压迫性的视线之下，垂下头去，不再有二话。秦凌见状，说不清心中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沐秋雁对她的心意，她是真实的感受到了。 “娘……你不用……” 秦凌其实对沐家这个家主之位是真的没什么兴趣，沐家虽说家大业大，可林子大了当真什么鸟都有，这种百年世家说好听了是传承有序，屹立不倒。可实际上内里有多少牵绊沉珂他们自己知道。 当家主听上去是呼风唤雨，实际上东家长李家短，一屋子同姓同宗的人各怀自己的小心思，够人烦的。 沐秋雁诈死这么多年，跟原主这个亲生女儿没什么母女亲情的羁绊，此时想要弥补也无可厚非。不过秦凌是当真不在意这些表面上的东西。 “凌儿，为娘让你做这个家主，不是为了补偿你更不是为了讨好你。你我母女分离这么多年，虽说血缘是斩不断的，可这要说母女情深，也是在为难你。这是我的过失，我从未想过用这些虚名浮华来弥补你。” 沐秋雁看着秦凌，眼中满是温柔，言语间十足通达了然，“沐家虽然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可到底是百年基业。传承到现在，它不仅仅意味着钱财。你明白吗？”沐秋雁看着秦凌，有些语重心长。 秦凌一愣，她看向沐秋雁，明白过来之后心中倍感熨帖。 不是随便来一个家族都能称得上世家的，沐家发展到如今，根系蔓延之广远超常人想象。虽然如今沐家不是最风光显赫的那几个家族之一，可京城之中，谁又敢小瞧沐家半分？ 一时风口浪尖不算什么，能延续家族荣光百年，始终让家族处在贵族上流之端，这才是本事。而这也意味着沐家的资本。 “凌儿，你如今身份不同，打交道的人也不同。”沐秋雁拉着秦凌的手说道，“你始终要明白，你自己的底气越足，别人就越不敢轻乎你，不敢欺负你。你身边的那些人才不敢小瞧你。” “你可知道，要在京城拼得这一份正眼相待有多难？”沐秋雁一片慈母之心可见一斑，秦凌身边的环境确实太复杂了，她如今的倚仗也着实太单薄了一些。沐秋雁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用的一切都送到秦凌面前，只希望能在未来的某些时刻，保秦凌安然无恙。 “娘，谢谢你。”秦凌看着沐秋雁笑了笑，她鼻子有些酸，脸上却笑着。 “娘你放心，这沐家家主，我一定会好好当得！”秦凌向沐秋雁保证道。 第859章 竟然是他 “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着做个一合格的家主。不过，您也知道，我回沐家也才不久，对沐家了解不深。若是骤然让我执掌沐家，凌儿当真心有余力不足。”秦凌虽然感念沐秋雁为自己筹谋打算的心意，不过现实问题还是不得不承认。 沐家树大根深，内里谁跟谁有利益关系，谁跟谁又是表面和平全是一本烂账，要掌控好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光靠秦凌现在这点阅历和经验，怕是不够。 之前她跟沐独一来争这个家主的位置，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与其让沐独一继续祸害沐家，还不如自己勉强接手，总好过全家上下一起被沐独一给带偏了路子。 现在沐秋雁回来了，秦凌可不会傻到自己一力扛起整个沐家。 “娘，你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再帮帮凌儿。您是沐家上一任家主，大家都还对你心服口服。如今骤然传位，一来我年轻言微，不足以服众，二来我也还需要时间，了解沐家。”秦凌上前一步，亲热地挽着沐秋雁的手臂。 “娘，你就先帮凌儿管着沐家，等凌儿准备好了，咱们再说这件事，行不行？”秦凌轻轻摇晃着沐秋雁的手臂，狡黠地说道。 沐秋雁面上虽然一副为难的模样，可心里却对秦凌这番亲昵很是受用。“这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因为我替你行了家主之责，便不上心了。” 秦凌笑道：“娘你放心！凌儿一定好好跟着您学习！” 母女俩有说有笑地将沐家这头等大事给定了，沐家众人也没什么话好说。沐家原本就是武林世家，武林中人一向慕强。当年沐秋雁能以女儿身，年纪轻轻登上家主之位就是因为她的武学造诣沐家无人能及。 如今沐秋雁回来了，还以雷霆之势收拾了沐独一和他的跟随者。这样雷厉风行的作风与她当年执掌沐家的时候别无二致。 沐秋雁离开沐家到现在，统共还不到二十年。积威犹在，她发话了，沐家人本来也没什么意见。更何况秦凌如意算盘打得响，沐家家主之位她顶着，但是事情其实还是沐秋雁在做，她不过就是名义上的吉祥物，大家看看就好。既满足了沐秋雁待她之心，又不会因为压不住沐家人再生枝节，何乐不为？ 秦凌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好，挽着沐秋雁的手臂也更紧了紧。秦凌靠在沐秋雁身边，视线落到了另一边，正好看见站在角落沉默不言的那个神秘蒙面人。 那蒙面人身材高大，脸上覆着一张金黄色的面具，看不出真实年龄。秦凌总觉得这个人的身形看上去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秦凌看着那神秘人陷入了沉思，眼睛盯在人家身上错都不错。沐秋雁察觉到了，看了一眼秦凌，好笑道：“凌儿，在看什么？” 秦凌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一个成年男子，似乎有点失礼。连忙转过头去，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到：“没看什么，没看什么。” 沐秋雁也知道，自己身边有个这样神秘而武功高强的人，秦岭不感兴趣是不可能的。想了想，对还站在堂中的，沐家人说道：“我跟凌儿的意思，想必大家都明白了。今日事忙，不便与各位族老细聊。明日秋雁再请各位过府一叙。” 今日这场闹剧到这里也该结束了，沐秋雁强势归来，许多人其实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沐秋雁发了话，大家也就从善如流地告辞。 等沐家人都走了，沐秋雁才转身看着那个神秘人说道：“现在也没外人了，把面具取下来吧，早晚都得见的。” 秦凌闻言，更加好奇地看向那个神秘人了。那神秘人听见沐秋雁的话，看了她一眼，见她态度坚决，便伸手将自己脸上带着的面具给解了下来。 面具下面，是一张刚毅而英俊的脸庞。眼角略有些纹路，可见此人是有些年纪了。秦凌看着这个人，明明是很陌生的一张脸，可她却本能地有些不安。 总觉得这人，她是真的在哪儿见过。 “凌儿，这是盛无为。你应该叫他盛伯父。”沐秋雁对秦凌介绍道，说完，沐秋雁心中突然有些紧张。 她与盛无为的传言，不说人尽皆知，可毕竟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样一个人被她亲自带到自己女儿面前，当真是有些尴尬。 比起自己心中那点难堪，沐秋雁更紧张秦凌的反应。果然，秦凌在听见盛无为这三个字之后，愣了一下，脸色变得很是复杂。 “盛……无为？”秦凌看向沐秋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个传说中的第三者，跟元身母亲传了这么多年绯闻，如今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这要她怎么办？自己现在可姓秦啊，要不要替她命归黄泉的便宜爹揍眼前这个人一顿？可是……自己应该是打不过盛无为…… “凌儿，若是……”沐秋雁看着秦凌的脸色，见她脸上变幻莫测，忍不住开口。“你应该听过我，我是云乐的干爹。”盛无为开口道。 秦凌脸上的表情瞬间空白了一下，是啊，若是他不提起，她还真忘记了，诸葛云乐有个义父，就是眼前这个撬自己亲爹墙角的盛无为！ 怎么哪儿都有你！秦凌木着一张脸，在心里骂道。 秦凌回过神来，就见沐秋雁望着自己，满眼焦急。顿时心生不忍，说道：“娘，没事。我不是那等庸俗之人。你跟他……”秦凌看了一眼让她无比糟心的盛无为，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反正只要你开心幸福就好，我真的没什么的。” 沐秋雁都快被秦凌这几句话给说哭了，盛无为看着秦凌的眼神也有些意外。毕竟他跟沐秋雁之间确实不是空穴来风，秦凌作为沐秋雁的亲生女儿，不待见自己是正常，秦凌能压下这种不待见，反而回过头来给沐秋雁宽心。 盛无为觉得这个小丫头当真不简单。 第860章 盛伯父 转眼间秦凌已在沐家呆了一天了，眼看天色转暗，再过半个时辰宫门便要下钥，秦凌只能告辞。 “娘，今日我要先回宫去。等过两天我禀明圣上，再接您进宫去。”秦凌拉着沐秋雁的手说道，沐秋雁笑了笑，说道：“娘知道你有孝心，只是进宫一事非同小可，不可能由得你做主。沐家这边也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处理，你有心多来看看为娘便是，别的不必强求。” 秦凌还想再说什么，沐秋雁却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温柔道：“咱们多年未见，你不怪我已经是很不错了，不必急在一时。母女血缘是斩不断的，来日方长。” 沐秋雁坚持，秦凌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况沐秋雁与秦凌确实隔了太久没见，猛一下太过亲近，秦凌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 秦凌跟沐秋雁说完话准备走，没想到一直在旁边闷不做声的盛无为此时却走到沐秋雁身边，低下头看着沐秋雁，问道：“要我留下吗？” 秦凌一听这话顿时就跟只炸了毛的猫一样，什么叫要他留下来吗，她这个亲生女儿，沐家名义上的家主都没留下来，盛无为一个大男人留在沐家干什么？！ “盛伯父不想见见诸葛吗？”秦凌转过头，跑到沐秋雁身边拽着沐秋雁往后退了一步，虎视眈眈地盯着盛无为，大有你在往前一步我就挠死你的气势。 盛无为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看向秦凌，秦凌非但不怕，反而瞪大了眼睛看了回去。沐秋雁被秦凌拽到身后，见秦凌尾巴毛都炸起来了的模样，无奈又好笑，只得说道：“我这边没事，沐家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不会出事的。你先回去吧。” 盛无为点了点头，却还盯着秦凌看，看得秦凌汗毛直竖，“可以，若有事记得找我。你知道，我始终都在的。”盛无为盯着秦凌，话确实对沐秋雁说的。 沐秋雁点点头，脸上带出几分笑意。秦凌却因为盛无为这故意的挑衅越来越气闷，什么叫他始终都在，当她这个亲生女儿是死的吗？！ “盛伯父客气了，从前我娘流落在外颇受盛伯父帮助，我跟我娘都十分感谢盛伯父。不过娘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会再遭人陷害受人欺负，何况我现在虽然不算什么厉害人物，可也决不允许有人对我娘心怀不轨！”秦凌毫不客气地回道。 她看着盛无为，脸色转为严肃。“任何人，都不可以。盛伯父，您说对吗？” 胎毛未尽的小奶猫挥着爪子威胁老虎，老虎原本不以为然，却没想到自己还是看走了眼，眼前这哪是猫崽子，分明是只未长成的狮子。 秦凌气势汹汹地盯着盛无为，不是她心胸狭窄见不得自家母亲发展第二春。且不说她跟元身的亲爹丝毫感情都没有，关键秦家爹爹死了这么多年，沐秋雁年轻貌美能力出众，秦凌可说不出让她死守一生的话来。 可是盛无为这个人给秦凌的感觉实在太微妙了，你说他是好人吧，秦凌却始终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危险，你要说他是坏人吧，可他在沐秋雁身边这么多年，图什么呢？ 秦凌一时半会儿看不出盛无为的深浅，只能先仗着自己沐秋雁女儿的身份，拉开沐秋雁跟盛无为之间的距离。 反正她再怎么闹，也只会归咎于亲生女儿的任性之上。沐秋雁不会怪她，至于盛无为……谁管他心里舒坦不舒坦。 秦凌想通了这些，越发坚定了自己要做打散鸳鸯的那根大棒。盛无为这个人太可疑了！不防不行！ “不错，说得很有道理。”盛无为挑起一边嘴角，就连笑容都有几分冷冷的意思。沐秋雁看着秦凌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窝心。现身之前，她很是忐忑了一段时间，就怕秦凌怨她恨她。 可现在看来，秦凌对这些年的失散和孤独并没有多大怨言。沐秋雁想到这里，既心疼又有些内疚。 到底是自己没有照顾好秦凌，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还在后院闺阁玩乐，秦凌却已经在好几个龙潭虎穴摸爬滚打过一圈。 “盛伯父既然觉得秦凌说的有道理，不如现在就随秦凌一起走吧，这些年诸葛也一直在寻找盛伯父的踪影，今日若能见到盛伯父，想必一定很开心。”秦凌见盛无为赞同，毫不客气地将话头强行拉扯到诸葛云乐头上。 盛无为背着手，站直了身子。他的眼神略过秦凌，看向沐秋雁。沐秋雁眼中含笑，冲盛无为点点头，盛无为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云乐性格稳重，心思也深。这些年一个人也能将身边的事处理的妥妥当当，不会一不见长辈就哭唧唧地没个主心骨。” 秦凌眼睛瞪得更圆了，说谁呢这是！谁哭唧唧的了！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盛无为见再撩秦凌就真的要炸毛了，才悠然说道：“我不告而别也是不再理，孩子这些年也不容易，自然是要先去见一见的。小丫头，不是要我跟你一起走吗？前面带路。” 秦凌被盛无为这短短几句话气得恨不得跳起来咬人，却还不得不顾全大局。当务之急是把盛无为这条大尾巴狼从沐秋雁身边带走！只要能达成目的，随他说去，反正自己又不少块肉。 秦凌哼了一声，侧身让开，扬了扬下巴示意盛无为先走。自己转身去跟沐秋雁最后告别，约好了过两日自己再来沐府的事情。 盛无为在秦凌咄咄逼人的视线下慢悠悠地将自己手中的面具重新戴上，然后转身往大门外走去。秦凌落在盛无为背后，看着盛无为走向门口的背影，脑子里突然像是被一道闪电闪过。 她就说为什么总觉得盛无为看着眼熟！秦凌站在原地，看着盛无为渐渐远去的背影，盛无为走着走着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半天不见秦凌跟上来，便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秦凌。 就这一下，让秦凌将他和自己脑中那个模糊却始终不曾消退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竟然是他！秦凌有些目瞪口呆，可随即心中又涌起滔天的愤怒。 第861章 关系匪浅 秦凌走在盛无为身后，眉心微蹙神情严肃，她仔细打量着盛无为的背影，试图将他跟自己脑子里那个人区分开。 可惜越看她越失望，之前一直觉得盛无为的身形看着有些眼熟，刚刚在盛无为转身背向她走远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之前在御花园打伤她的蒙面人！ 想到这里，秦凌的神情更难看了。她可不会忘记当时她在御花园撞破了什么，如果盛无为当真是那日的蒙面人，秦凌非要将他从沐秋雁身边赶走才是！ 什么东西！一边跟太后纠缠不清，一边又在沐秋雁这里装什么情深似海！ 秦凌走着走着，看着盛无为的眼神越发冷冽了。盛无为武功修为何其高，怎么可能发觉不了秦凌在他身后的小动作，他自负武功高强，不屑跟秦凌认真，又因为沐秋雁的关系，对秦凌多了几分纵容。 所以在秦凌突然发难，从后面向他出招的时候，盛无为也只是稍稍侧身，抬手挡住了秦凌横踢过来的一脚，语气平淡地问道：“这是何意？” 秦凌顺势转身，手肘猛击向盛无为的颈部。她根本不理会盛无为的问话，一招一式全朝着盛无为周身的要害之处去。盛无为目光一凛，退后几步让开秦凌刁钻凌厉的攻势，仍旧负手而立，镇定自若。 “怎么？刚刚离开你娘视线就装不下去了？”盛无为说道，因为带着面具看不见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可从这语气当中就能听出来，盛无为并没有将秦凌的敌意当一回事。 自己母亲遇上一个渣男，自己还被渣男不当回事，秦凌气得冷笑一声，说道：“到底是谁装不下去，咱们心知肚明！” 话音一落，秦凌二话不说便欺身上前。 秦凌武功不错，招式凌厉不像一般女儿家以巧取胜，反而带了些正面对抗的硬气。她本身资质也不错，对上一般的江湖高手没什么问题，可惜现在她面对的是盛无为。 盛无为甚至没有将背后的手松开，全程只靠腿上功夫闪避。那架势就像是一只逗弄爪下猎物的大猫。 秦凌原本也不是为了揍盛无为一顿出气来的，而是为了确认盛无为到底是不是那日在皇宫与太后厮混，并且打伤自己的蒙面人。可就算她心中再有准备，也被盛无为这种态度逗出了三分火气。 此时天色未晚，还不到宵禁。大街上行人不少。秦凌跟盛无为在街面上打了起来，不可能不惊扰巡城将士。 “小丫头，还来？巡城司的人可要到了，你难道还想成为本朝第一个因为当街斗殴进大牢的公主？”盛无为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凌，秦凌不甘心地收手，看着盛无为，冷硬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盛无为虽然没有正经出招，可习武之人总会带点自己的习惯。秦凌跟盛无为过这几招，心中的疑惑确认大半，可是她看着盛无为冷静自若的模样，心中又有些迟疑。 盛无为蒙面示人，自己为了确认到底是不是她还要反复斟酌，可盛无为应该是一眼就能认出她的，眼看自己的秘密就要被拆穿，这人还能这样镇定自若吗？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盛无为知道秦凌这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他抬眼看了看秦凌身后，说道：“巡城司要来了，不想再生是非，另外找地方说话。” 说完，盛无为转身就往前走。秦凌不满盛无为这态度，却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好歹也是小皇帝封的公主，这要是在街上因为打架斗殴一事被抓紧大牢，那打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脸。 秦凌咬牙，万般不情愿地追了上去，跟着盛无为离开了这条街道。 两人也没走多远，拐到一条僻静的小巷，盛无为站定，转身看着秦凌说道：“你娘不是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吗？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我娘知道的怕只是你的其中一面吧？”秦凌盯着盛无为从面具下透露的双眼，寸步不让，“你还装什么？真要我将话说明？咱们只怕不是今日才见第一面吧，盛、伯、父！” 盛无为镇定道：“我不记得见过你，你怕是认错人了。” 秦凌上前一步，逼近盛无为：“哦？我可不这么觉得。盛伯父这一招一式，秦凌觉得熟悉得很啊。似乎是在哪儿见过。” 盛无为问道：“哦？在哪儿？” “一个月前，御花园。”秦凌死死地盯着盛无为的双眼，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眼神的波动。可盛无为听见秦凌说起御花园三个字，当真是不动如山，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御花园？那你当是认错人了，我一届江湖武夫，如何去得了皇宫大内？” 盛无为的语气相当轻描淡写，似乎并没有将秦凌的话听进去。他越是淡然，秦凌心中越是犹豫。 难道……当真是认错了？ 秦凌还在上下打量盛无为，不想盛无为却突然上前一步，弯下腰深深地看着秦凌，“不过说去来，我跟你倒真的是关系匪浅。” 秦凌后退一步，盛无为带给她的压迫感太强，让她怎么都放松不下来，“既没见过，何来关系匪浅一说！” “撇开我跟你娘不提。”盛无为悠悠然说道，提到沐秋雁，还坏心肠地拖长了声音，一句话硬生生拖出了两句的气势。 “我娘怎么了！你少拿我娘说事！”秦凌跟被踩了尾巴一样回道，谁要跟这个清白得不到印证的人有什么关系！想扯上沐秋雁说话，下辈子吧！ “好，不提你娘。”盛无为也没有多纠结，继续慢悠悠地说道，“就算你我如今是从未见过的陌路人，来日你也要毕恭毕敬地来见过，叫我一声义父。” 盛无为满意地看着秦凌涨红的脸颊，继续说道：“谁让我有个好儿子呢？你说对吧？你跟云乐如今这关系，难道还需要我担心将来你不会入我盛家的门？” 秦凌恨不得一脚踹死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人，盛无为消失多年，诸葛云乐寻遍大江南北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可如今听他这言语，他分明对诸葛云乐的近况了如指掌！ 明明尚在人世却躲着不见，还在暗中关注诸葛云乐的一举一动，秦凌看着眼前这人，心中暗道，这盛无为到底是好是坏？到底有何意图？ 第862章 起疑 牢房之内阴森可怖，狭长的走道两边是狭小的囚室，因为光线原因，需要走到及近的位置，才能将这不大的囚室看得一清二楚。 狱卒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两边囚室的犯人就像是趋光的飞蛾一般，聚集到门口。脏污而瘦削的脸颊嵌在牢门的缝隙之间，眼神直勾勾地望向走在狱卒身后的诸葛云乐身上。 “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有才入狱不就的犯人扑到牢门前，从牢门缝隙当中伸出手，极力试图去拉扯诸葛云乐的衣摆。同一个囚室的犯人蹲在角落，冷漠地看着这个新人徒劳的挣扎。 “怎么回事？”诸葛云乐瞥了一眼那个喊冤的犯人，停下脚步向前面带路的狱卒问道，狱卒看了看那个不停呼冤的犯人，然后转身对诸葛云乐说道：“回大人，此人为山匪做引路人，洗劫十三个村庄，五个城镇，秋后便要处死。” 诸葛云乐皱紧了眉头，不再理会那人的哭喊，径直走到尽头的刑室。 “诸葛大人。”刑室之中，牢头一早等在了这里。见诸葛云乐走了进来，赶紧行礼。诸葛挥挥手，上前在椅子上坐下，又示意牢头在自己下方坐了，才问道：“蔡大人，今日我来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也已经清楚，黄远入狱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一切，不轮大小，事无巨细请全部复述一遍。” 蔡牢头赶紧称是，他也知道事关重大，必然不敢隐瞒。在他的治下，发生了重犯被掉包的事情，想一想都觉得不仅自己的乌纱帽不保，连脑袋都不怎么稳当了。 可惜事与愿违，蔡牢头就算再想将功折罪，可这囚犯到底是怎么被替换的，当真是一头雾水！事情太久了，若是收押之初就发现，还能推说是押送过程当中出了问题。可这人都处决了，这才说人是假的。这上哪儿说理去？ 蔡牢头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详尽到堪称是将这段时日从早到晚的流水账给背了出来。可惜诸葛还是没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蔡牢头也是，他额头上不禁冒出细汗，突然他灵光一闪，要说异样，除了那位大人，还真没什么值得一说的东西。 可是……当真要说？ 蔡牢头敏锐地感觉到，这似乎不是一件小事。他心中隐隐涌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蔡大人可是想起什么了？”诸葛感觉到蔡牢头情绪有变，似乎有什么想说又不敢说的东西，诸葛心中一震，提起精神，“蔡大人，我刚才说过，事无巨细，只要您想到的都可以说。” 蔡牢头面上还有些犹豫，诸葛心中一转，随即说道：“蔡大人放心，本官奉皇命调查此案，一切证据皆会排查清楚，不到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公之于众。更不会让众人知晓是谁向本官透露了证据。” “蔡大人无需担心连累自己，只管放心便是。”诸葛说道，蔡牢头听见诸葛这样说，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却道：“诸葛大人言重，小的岂是那种畏首畏尾的小人。便是大人不做这些保证，小的也不敢有所隐瞒。” “不瞒大人，那囚犯自收押以来，不吵不闹，也不惹是生非。当真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等当真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人就被调换了，除了……”蔡牢头看了诸葛一眼，诸葛追问道：“除了什么？” “除了唐大人曾来过牢里一次，这些时日当真就没再发生什么别的事情了。” 唐大人……唐青俞？诸葛眉心一跳，按捺下心中顿生的疑惑，问道：“此事为何不上报？”蔡牢头苦笑道：“诸葛大人，不是小的蓄意推诿。实在是犯人都处决了，这才突然说人是假的，这对咱们这些下面的人来说可是大罪，当时大家都在忙着排查，谁还记得这事？何况唐大人走时，那人还好好的。若不是今日您问得这么详细，小的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事。” 更何况就算想的起来也不会说，唐青俞是朝廷重臣，牢房里那个死囚又事关重大，这件事若是当真跟唐青俞有关系…… 蔡牢头打了个寒颤，他们这样的人，说来好听还是吃公家饭的。实际上算的了什么？上面的人连小指头都不用动一下，只消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蔡牢头此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将唐青俞来过牢房的事情说出去。 诸葛也知道蔡牢头他们的艰难，将这件事按下不提。就像是随意听了一耳朵，也没往心里去。反而刻意盘问蔡牢头有关那个假黄远在牢里的表现，甚至还将假黄远左右囚室的犯人带了过来，一一询问一番。 蔡牢头见诸葛似乎并不将唐青俞的事放在心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配合诸葛在牢房里的调查，只求赶紧找出别的线索，将唐青俞这件事给掩盖过去。 诸葛在牢里带了有半个时辰才走，走出阴暗的牢房，诸葛背手站在庭院中，望着天际的白云出神。 “大人，接下去咱们去哪儿？”诸葛身后的随从上前一步，询问道。诸葛回过神来，垂眸想了想才说道：“我另有去处，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随从似乎察觉出诸葛的情绪有些不对，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出言询问，朝诸葛拱了拱手，便自行离开了。 落单的诸葛从衙门离开，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掉头往某个方向而去。 唐府，唐青俞接到下人的通报，得知诸葛上门之后，并未感觉到不对。等到他去到正厅，瞧见诸葛格外严肃认真的神情时，唐青俞才在心中打了个激灵，觉察出不对来。 此时天色已暮，唐府的下人开始掌灯。唐青俞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朝诸葛笑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故意来蹭我一顿饭不成？” 诸葛定定地看了唐青俞一会儿，然后笑道：“办完差事刚好走到你家附近，就想上门来蹭一顿好酒好菜，怎么，唐大人不会这么小气，连顿饭都不给吃吧？” 唐青俞指了指诸葛，被气得笑了出来，“行！就你会膈应人，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来人，备席！” 第863章 质问 唐府的下人迅速地将酒席备好，唐青俞引着诸葛在八仙桌前坐下，提起酒壶给诸葛倒酒，边倒边说：“别说我小气，这可是二十年的陈酿，我看你今天能喝多少！” 诸葛谢过，端起酒杯闻了闻，果然酒香浓郁。唐青俞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抬头看见诸葛只是端着杯子，却不喝，奇怪道：“干嘛，你自己找上门说要喝酒，现在又不动，怎么，还要我喂你不成？” 诸葛笑了笑，放下酒杯看着唐青俞说道：“刚刚从天牢出来，想着那里的环境竟有些败胃口。一会儿就好。” 听见天牢两个字，唐青俞眼中光芒一闪，脸上却看不出什么。他将杯中酒饮尽，状似无意地问道：“天牢？无缘无故去那种地方干什么？阴森又晦气。” 诸葛看着唐青俞，淡淡地说道：“去那里自然是为了查案，黄远明明被收押进天牢，好端端地却成了个假的，这个假黄远还死得不明不白，别说我想不通，圣上也想不通。所以就让我查一查。” 唐青俞放下酒杯，问道：“哦，那你可查出什么了？” 诸葛看了唐青俞一会儿，见他面不该死，看不出什么端倪，这才转过脸，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仰头喝掉，“没有，黄远应当是收押之前就被掉包，天牢那边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唐青俞却不相信，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诸葛不可能一出天牢就跑到他这里来。 “诸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到我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这顿饭吧？有事说事，你不用拿你那套来糊弄我。”唐青俞靠着椅背，冷笑着看向诸葛。 唐青俞先一步将话说来，诸葛也顺其自然，他看向唐青俞，缓缓问道：“那日你去过天牢。” 唐青俞心头一跳，心道果然诸葛是查到了什么现在特意过来兴师问罪。脸上却镇定如常，淡然道：“去过。” “你去干什么？”诸葛紧跟着问道，唐青俞错开与诸葛相接的视线，浑不在意地说道：“去看看。” “看看？看什么？你也说了，那地方阴森又晦气，你特意跑去看什么？”诸葛紧跟不放，唐青俞却打定主意耍赖到底：“你管我去看什么，你若有证据，就带着京兆尹的官兵来抓我归案，若是没证据，也别在我这里耍什么逼供套话的手段！” 诸葛看着唐青俞，眼中光芒渐深，“你若是什么都没做过，只消告诉我便是，何必说这么多色厉内荏之言，唐青俞，你在心虚什么？” 唐青俞被诸葛戳破内心所想，顿时恼羞成怒，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诸葛怒道：“诸葛云乐！我如今乃是当朝首辅，若不是看在咱们相识一场和秦凌的份上，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诸葛也站了起来，看着唐青俞说道：“就凭我奉的是皇命！是圣上让我调查黄远一事！” “圣上？”唐青俞突然冷笑一声，说道：“你要说圣上，不然咱们现在就进宫，去找圣上评一评理，看看圣上是信我还是信你！” 诸葛看着唐青俞这幅模样，心中越来越肯定唐青俞跟黄远被掉包一事有关联，否则这个人不会是现在这个一点就炸的模样。 “再说了，不管牢里那个黄远是真是假，反正人都死了，你还管他真假做什么？”唐青俞急于想让诸葛放弃调查黄远一事，一时口快。却让诸葛抓住了漏洞，“死了？假黄远被处死，真黄远还不知所踪，你如何能肯定人已经死了？” 诸葛眼神一凛，上前一步抓住唐青俞的手腕，逼问道：“唐青俞！你到底做了什么！” 唐青俞暗恨自己稳不住阵脚，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面上却不见惊慌。他一把推开诸葛云乐，怒道：“诸葛云乐！我乃你上级，你这样拉拉扯扯算什么！别以为你一句奉了皇命我就不敢怎么样你！” “那你倒是来试试！我倒要看看你敢做什么！也让我像黄远一样死得不明不白？！”诸葛云乐跟唐青俞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是满心怒气，忍不住呵道。 “你放屁！黄远的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唐青俞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地说道。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周遭的空气遍布火药味，只要一粒火星就能让他们之间紧绷的氛围彻底爆炸。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秦凌清越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啊，你们两个躲起来吃饭喝酒居然不叫我！” 唐青俞与诸葛同时楞了一下，两人错开眼神，收敛了一下浑身的敌意，诸葛转身，看向走进屋里的秦凌说道：“你今日不应该在沐家吗？怎么来这儿了？” 秦凌走到八仙桌前，随手拿了个果子扔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说来话长，待会儿我慢慢跟你讲。今日发生的事情可多了，我现在其实都还有点懵。” 吃完了果子，秦凌蔡后知后觉地发现唐青俞跟诸葛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特别是唐青俞，站在那里看都不看诸葛一眼，脸色黑得可以。 “你们怎么了？吵架啦？”拉了拉诸葛的袖子，问道。诸葛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争执了两句。” 秦凌点点头，眼神在诸葛云乐和唐青俞之间游移，似乎不怎么相信诸葛所说的争执了两句。唐青俞见秦凌看了过来，也缓和了脸色，此时门外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唐青俞眉头微皱，看向那人：“秦凌，这是……” 秦凌转身，看了一样跟着走了进来的盛无为，他脸上还带着面具，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秦凌其实很不想带着盛无为来唐青俞这里，她对盛无为的怀疑还没有打消，无奈有没有什么实质证据，只能勉强带着盛无为去寻诸葛。 谁知回了府上，却得知诸葛还没有回来，倒是采买的下人回话，说好像看着诸葛一个人去了唐青俞的府上，秦凌这才又带着人来了唐府。 盛无为跟着秦凌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倒也看不出什么不乐意的地方，秦凌站在诸葛身边，一想到这人还是诸葛的义父，心里顿时更像吞了苍蝇一样。 “这是盛无为。”秦凌不情不愿地介绍道，她抬头看向诸葛，轻声说道：“诸葛，这是盛无为，示意义父。” 第864章 一番对峙 诸葛云乐整个人都傻了，他站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盛无为，心中一片空白。他找了盛无为好多年，天南地北，只要他能去的地方，他都没有放过。到如今，他几乎都快放弃了，盛无为又突然出现了。 盛无为环视了一周，视线从唐青俞身上划过，最终落在了诸葛云乐身上。“怎么，多年不见，已经不认识为父了？” 盛无为淡淡地说道，诸葛云乐听见盛无为的声音，突然浑身一颤，原本因为面具的遮挡他还不敢确定面前这个是不是生物为，现在，一切都不用证明了。 “义父……”诸葛云乐上前，双膝跪地，拜向盛无为，“义父！这么多年，您都去哪儿了啊！” 秦凌见诸葛云乐情绪激动，顿时有些心疼，她又不好这个时候上前强行让诸葛云乐起来，只能站在一边，看着盛无为嘟囔道：“当父亲的动不动就玩儿消失，是死是活不给个准话，让孩子找你找好几年，这个时候充什么大爷款。” “阿凌！”诸葛云乐转头看向秦凌，眼神无奈又苦恼，他知道秦凌是心疼他，可盛无为毕竟是养育他长大的义父，子不言父之过，诸葛云乐不能责怪盛无为，又不忍辜负秦凌维护他的心意，只能以眼神示意秦凌，让她别说了。 秦凌瘪嘴，见盛无为还背着手站在那里，更加不乐意了。上前一步，将诸葛云乐拽了起来，没好气道：“行了，你们父子多年未见，好好坐下说说话吧，跪来跪去的干什么。盛伯父，您说对吧？” 盛无为有些好笑地看着秦凌威胁的眼神，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云乐，为父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坐下吧，等有空了为父再将这些年的事情说与你听。” 诸葛云乐被盛无为这简简单单两三句话说得眼眶都有点红了，秦凌看着愈发来气，却又不好当着诸葛云乐的面说，你这义父不见得是个好人，你先别瞎感动，免得日后伤心。 “这位是？”盛无为看向唐青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唐青俞是谁，只是明面上他并不认识唐青俞，此时也不好变现得太过明显，只能压下心中火气，语气淡然地询问道。 唐青俞一听盛无为三个字，目光立刻便射向了盛无为，那眼神尖利如刀，似乎要在盛无为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挖进血肉凿进骨髓才算了事。 盛家的叛逃，还是他亲爹亲娘的罪人，若不是盛无为，他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唐青俞看着盛无为杀气毕露，险些就没忍住与他动手。 这两人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舒服，盛无为还能装得一副平静模样，可唐青俞却没那么好耐性。先有诸葛云乐质问，后面又来一个闹心的盛无为，唐青俞自认自己已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也忍不下去了。 秦凌和诸葛云乐此时看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何一向有礼有节的他现在却丝毫不搭理盛无为。论辈分，盛无为是长辈。轮交情，他是秦凌带来的客人。唐青俞这样做，不是一般的失礼。 “我不太舒服，你们慢聊。”唐青俞冷着一张脸，硬邦邦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甩手就走。秦凌一时有些语结，想来想去，只能转过头问诸葛云乐，“他这是怎么了？你刚才惹他不高兴了？” 诸葛云乐定定地看着唐青俞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刚跟他争了两句，没什么大事。” 秦凌还是不放心，她想去后面找唐青俞，却发现盛无为杵这里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盛无为跟唐青俞又不认识，自己作为带盛无为来的人总不能把人家一个人扔在这里吧？这也太不像话了。 更何况这盛无为心眼忒多，让人拿不准他是好是坏。放任他到处行走鬼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又会不会搞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 “诸葛。”秦凌想了想，伸手拉了拉诸葛云乐的衣袖，“你跟……你跟你义父这么多年没见了，想必有很多话说。不然你先带他回府上慢慢叙旧？我先去看看唐青俞，晚点回去找你。”诸葛云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盛无为看了一眼秦凌，知道她是想借诸葛云乐的名义来绊住自己的手脚，也没有戳破。 他身份太特殊，如果想光明正大地在明面行走，诸葛云乐义父这个身份，可是再好不过了。再说了，他想打探宫里的事情，打听太后如今的处境，留在诸葛云乐身边，才是最佳的选择。 真要说起来，盛无为还要感谢秦凌的这个决定才是。 “阿凌说的是。”唐青俞走了，诸葛云乐也没有心思在这里再做逗留，顺着秦凌的话说道：“义父，孩儿与你多年未见，有好多话想对您说。咱们先回去吧！您也跟孩儿说说，这些年您都去哪儿了！” 秦凌直勾勾地盯着盛无为，似乎只有亲眼看着盛无为被诸葛云乐带走她才放心。盛无为看着秦凌小心谨慎的样子有些好笑，却也无意逗留。对诸葛云乐点点头，侧身示意诸葛云乐在前面带路。 送走了诸葛云乐和盛无为，秦凌这才放下心，在唐府下人的指点下，找到了把自己关在书房生闷气的唐青俞。 “你跟诸葛到底怎么了？一个两个脸都气圆了。”秦凌端着专门让下人准备好的茶水点心，走进书房。 唐青俞对着秦凌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无事，诸葛兄对我有些误会，我们争执了两句罢了。没什么大事。” 秦凌将东西放到唐青俞面前，说道：“你这性子还能跟人争起来？倒是稀奇，你们俩争什么呢？说出来，让我给你们主持一下公道。” 唐青俞本能地不想让秦凌知道诸葛云乐对他的怀疑，秦凌跟诸葛云乐关系太好，若是秦凌二话不说站到了诸葛云乐那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唐青俞看着秦凌充满了好奇的脸庞，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念头，他认识秦凌的时间也不短，他对待秦凌的心意并不比诸葛云乐少，凭什么他就要默认秦凌是诸葛云乐的呢？ 第865章 巧言诡辩 “圣上发现了处死的黄远是个假的。”唐青俞看着秦凌缓缓说道，“死囚莫名被掉包，圣上想要查清此案，便让诸葛云乐主理。可这件事没头没尾，连犯人都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要查清楚谈何容易？” “诸葛云乐今日去了一趟天牢，得知我曾去过天牢，所以来找我质问。”唐青俞低下头去，苦涩一笑。 他这会儿这个样子，看上去倒真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秦凌眉头一皱，迟疑道：“你……你别多心，诸葛云乐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最是仗义执言的人，他今日来问你，恐怕也是在天牢里听人说了什么，他今天既然一个人来，就说明并没有把这件事当真，你别生气，等我去找诸葛云乐问清楚就是了。” “你别去！”唐青俞赶紧阻拦，方才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激动，干咳一声，又低下声音说道：“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你去问了，倒显得我心胸狭窄，背地里嚼人舌根子一样。” 唐青俞看了看秦凌，见她不为所动，又道：“再说了，我如今好歹也是当朝首辅，多的是人看不惯我，等着抓我的把柄。你若是去找诸葛云乐问了，让旁人知道，没事也要生出三分事端。” 秦凌也知道唐青俞年纪轻轻位居一品大员的位置，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红眼，点头道：“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可你们俩既然已经为这个事情吵了一架了，就更应该把话说清楚，不然不就等于埋个坑在你们中间吗？” “那倒不至于。”唐青俞微微一笑，缓和道：“我刚才跟诸葛云乐吵起来，也是话赶话说道那个地步了，我相信我跟诸葛云乐都没有当真，这一阵过了也就过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了，这件事既然是诸葛云乐在查，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冤枉我。清者自清，咱们等结果就好了。” 秦凌见唐青俞说得在理，便也不再坚持。“说起来，这黄远的事倒真是蹊跷，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竟然能在天牢被人掉包。我若是陛下，我也急。” “你啊。”唐青俞听见秦凌这大咧咧的话语，无奈道：“慎言，刚才那种话你可别在外面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怕什么？我秦凌行的端坐得正！”秦凌不以为意道，“对了，我见你今天对盛无为也没什么好脸色，怎么，你之前认识他？” 唐青俞一想起盛无为，眼中颜色又深了几分。面上对着秦凌海市一派和气，“不认识，不曾听说过。” 秦凌惊讶地挑眉，唐青俞身上有股文人墨客的骄傲劲儿在，放在平时是断然干不出今天这种扔下客人自己回了后院的事情的，要说他是因为跟诸葛云乐吵架心情不快，秦凌也不怎么相信。 唐青俞这种极端在乎自己言行举止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口角之争就让自己落了失礼的口实，可唐青俞又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认识盛无为，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凌总觉得唐青俞在否认自己认识盛无为的时候，反应太快太干脆，倒有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滋味。 唐青俞看着秦凌眼中眸光变幻，知道自己今天有些乱了阵脚，此时秦凌只是疑惑，还没有对他起疑心。若是自己圆不过去，等日后秦凌想起来，定能发现他今日所说的东西简直漏洞百出。 唐青俞垂下眼，心中急转，突然灵光一闪，苦笑一声说道：“我不过……不过是有些嫉妒诸葛云乐罢了。” “嫉妒？”秦凌一愣，不明白唐青俞这话从何说起。 论才学，唐青俞半点不输诸葛云乐，论家世，唐青俞出身王府。论权势，如今的唐青俞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人从何谈起嫉妒一词？ “所有人都觉得，如今我功成名就，位列三公，应当是此生无憾了。”唐青俞见秦凌怔愣，紧跟着说道：“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秦凌顿了顿，说道：“如今你确实……怎么说，衣食无忧，前程远大，来日供享太庙，流传千古。” 唐青俞被秦凌逗笑了，“我都不敢想那么长远的事情，你倒是敢想。” 秦凌翻身坐在唐青俞的书桌上，爽朗笑道：“这有什么，你都当道首辅了，别说你没想过这些事情。在什么位置想什么东西，旁人想是痴人说梦，你想，那是理所应当。” 秦凌这无惧无畏、坦言直白的模样太过明媚张扬，唐青俞觉得自己的双眼都被秦凌身上的光芒刺痛了，却还是舍不得挪开视线。 “我这一生能有你这一个知己，也算是于愿足矣。”唐青俞看着秦凌低声呢喃，秦凌偏头看着唐青俞，忽然笑开，伸手在唐青俞额头上弹了一下，说道：“胡说，你要儿孙满堂，流芳百世，才不枉你往这官场闯一遭，知道吗？” 唐青俞捂着自己的额头，笑了笑。垂下的眼睑挡住了他眸中太过深沉的颜色。 儿孙满堂？他倒是想跟她儿孙满堂，然而这话却不敢说一个字。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等着他的就是秦凌最坚决而冰冷的拒绝。 所以啊，还是要拼命往上爬才是。等到他是这天下至尊至贵的那个人，想要什么不可以？想要什么人得不到？ 求而不得的，终归全是弱者，全是懦夫。 “算了，不说这些了。诸葛云乐那里，你去帮我解释解释吧，我是真不想被他这样误解。”唐青俞转开话题，对秦凌说道。 秦凌倒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很快爽快应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过你也要相信诸葛云乐啊，这件事查归查，但是在一切尘埃落定前，诸葛云乐肯定不会让这件事流传出去，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唐青俞看着秦凌对诸葛云乐全心全意信任的模样，勾了勾嘴角，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第866章 父子 盛无为跟着诸葛云乐回到府上，诸葛云乐忙着招呼下人收拾客房，准备餐食，忙了好一会儿，才空下来跟盛无为说话。 “义父，您先用茶。”诸葛云乐站在盛无为身边，亲自为他奉茶，盛无为端坐在椅子上，接过茶杯，环顾四周，感叹道：“你很好，远超我的预期之外。这些年不容易吧？” 盛无为看着诸葛云乐，到底是心软了些。毕竟是自小看到大的孩子，自己消失多年，对他不管不顾，诸葛云乐却没有让他失望，不仅活得好好地，还功成名就，前途无量。“义父不要这样说，如果没有义父，云乐只会是这世间的一缕孤魂，也走不到今天。” 盛无为放下茶杯，叹道：“你也不用谦虚，我虽然收养了你，可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你能有今日的造化，全靠你自己努力。为父也与有荣焉。” 自己的努力得到长辈的认可，这是一件相当令人的高兴的事情。诸葛云乐也不能免俗，他笑了笑，却又突然敛下笑意，迟疑道：“义父，这些年……您到底去哪儿了？” 盛无为顿了顿，自决定要出现在人前，他就知道他这些年的去向肯定会被问起。更不要说诸葛云乐找了他这么多年，如何能不询问？早在遇见诸葛云乐之前，盛无为就想好了要怎么解释他这些年的了无音讯。 “云乐，你不要怪义父。义父消失这些年也是有苦衷的。”盛无为无奈地叹气道，诸葛云乐追问，“义父，不是孩儿要逼迫您回答您不愿意说的事情，可是……可是您一走便是十年，这十年，孩儿上天入地地找您都毫无线索，现在您回来了，难道还不能给孩儿一个理由吗？” 盛无为看了看诸葛云乐，摇摇头，状似妥协，“我知道你的辛苦，这些年我一直都有留意你。只是此事事关我一生心之所系，所以不能告诉你多详尽。” 盛无为站起来，拍了拍诸葛云乐的肩，说道：“你就原谅义父这一次的情难自禁吧，人活一世，短短百年，总该有些人让你能为了她，奋不顾身……” 诸葛云乐一怔，“义父，您是……” “罢了。”盛无为苦涩一笑，说道：“陈年往事，不谈也罢。她早已嫁作人妇，只是我还放不下她，不忍看她遭难。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回来了。咱们就不要追究了。” 诸葛云乐心中还有满满的疑问，此时却不好再开口。毕竟是关于长辈的私事，他一个小辈追根究底也有点不像话。 “既然是这样，孩儿不问便是。义父您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在孩儿这里住下。孩儿与您久未相见，您一定要给云乐这个机会，让云乐好好给您尽孝。”诸葛云乐说道。 此话正合盛无为的心意，他跟着诸葛云乐回来就是为了打探宫里的消息，能在诸葛云乐这里住下，以诸葛云乐义父这个身份行事只会更方便，盛无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话间，诸葛云乐府上的下人过来通报饭菜已经准备好，诸葛云乐便请盛无为去用膳。饭桌上，诸葛云乐忙着给盛无为布菜斟酒，盛无为端着酒杯，缓缓问道：“云乐，你如今是在哪里当差？” 诸葛云乐以为盛无为只是关心他如今的仕途，便道：“孩儿如今得圣上青睐，在御前行走。” “御前行走？”盛无为放下酒杯，诸葛云乐端起酒壶又给他斟满，应道：“是的，承蒙圣上错爱。” 盛无为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才道：“你经常出入宫闱，所见所闻少不了大内秘闻。你自当小心谨慎才是。”诸葛云乐笑了笑，脸色因盛无为这两句关怀更加和缓，真心是地谢道：“义父放心，云乐自当小心谨慎。不过义父也不必过于忧心，当今圣上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知人善任的明君。” 盛无为笑了一声，说道：“自来帝王无情，常言又道伴君如伴虎。你如今看他知人善任，也不过是没触到他的眉头，他没表现出来罢了。” 说完，盛无为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可能太过了，有笑道：“算了，我多年未在明面上行走，对于这些官场之事也了解不深，就不在你面前唠叨了。一切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切记完事以自身为重，别的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不可太过执着。” 诸葛云乐心中那点隐隐约约的别扭感被盛无为这一段语重心长的嘱咐给吹散了，父子俩对饮一阵，倒也爽快。 酒过三巡，盛无为看着诸葛云乐的状态也放松了不少，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云乐，你既然常在大内行走，可也有什么无关紧要的新鲜事说来给义父听一听？” 诸葛云乐没有怀疑，毕竟皇宫大内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常人都有几分好奇心，盛无为对这些感兴趣也是正常。再说了，盛无为消失多年，此番骤然回归，想必对京城的局势也多有陌生，诸葛云乐有心帮他尽快习惯京中的生活。 诸葛云乐挑了几件没什么大碍的事情说与盛无为，都是今天张大人骂了李大人，明天高大人又跟齐大人红了眼，说起来虽是玩笑话，可是仔细品品，也能揣摩出两三分朝堂局势出来。 “对了，咱们的太后娘娘可久无音讯了，可是……凤体有恙？”盛无为耐着性子听诸葛云乐讲完了这些朝堂上的鸡毛蒜皮，忍不住问道。诸葛云乐给盛无为斟酒的手一顿，疑惑道：“太后？义父怎么问起太后的事了？” 盛无为看向诸葛云乐，坦然地说道：“怎么了？不能问吗？我虽隐世多年，可咱们这位太后的行事为人也没少耳闻。如今猛一下子西宫销声匿迹，我还有点好奇。莫非这小皇帝手段如此高明？” 盛无为的态度太过坦然，说话间有全然一副江湖人的匪气，丝毫不将皇室放在眼里，诸葛云乐打消几分警惕，却也没有完全放松，只说到：“太后她老人家最近身子不怎么好，陛下让唐首辅看顾着呢。” “唐首辅？”盛无为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唐青俞？” 第867章 夜话 盛无为提起了唐青俞，诸葛云乐想起早前跟唐青俞的争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道：“正是，唐青俞是我朝上下人尽皆知的才子，圣上爱才，重用了他。让他年纪轻轻便位居首辅。” 盛无为岂能不知道唐青俞的底细，只是他担心再问深了，让诸葛云乐起疑，便不再询问关于太后的事情，反而说道：“怎么听你的语气，你不喜欢这个唐首辅？” 诸葛云乐笑了笑，那笑意却没有进到眼底，“义父哪里话，唐青俞与我交情不浅，从何谈起不喜欢？再说了，他与……他与阿凌更是挚友。” 盛无为听着诸葛云乐的话，手中无意识地晃着酒杯，眼底沉沉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诸葛云乐此时被唐青俞分去了心神，也没发现盛无为另有所思，一顿饭吃下来，竟是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用过晚饭，盛无为借口今日奔波一天，要早点休息，打发走了诸葛云乐。诸葛云乐一想，盛无为回都已经回来了，还跟着他住进了诸葛府，自然不会再无缘无故地消失，便也没有硬拉着盛无为说话。 “一顿饭吃这么久，你们男人也真够无聊的！” 诸葛云乐刚走进自己的院子，迎面就是一股破风声，他侧身躲开，一粒小石子落在了地上，弹了两下。紧接着诸葛云乐就听见秦凌的声音，从自己房间的房顶上响起。 诸葛云乐走到自己的房门前，仰头看着坐在房顶的秦凌，笑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敢闯我诸葛云乐的府邸，还不下来束手就擒？” 秦凌坐在斜斜的屋顶上，双手托腮，漫不经心地说道：“名满京城的诸葛云乐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面子货？我就不下来，你能奈我何？” 诸葛云乐朗声一笑，一个纵身跃上屋顶，来到秦凌身边。 “我人都上来了，你还嘴硬？”诸葛云乐在秦凌身边坐下，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放于膝上，凑近秦凌耳边说道：“信不信我就在这里，将你就地正法？” 诸葛云乐将就地正法四个字咬得极重，平白生出些暧昧和调戏。秦凌脸上一红，却不认输，转身拽着诸葛云乐的衣领，挑衅道：“你想怎么个就地正法？诸葛云乐，你可别只敢说不敢做！” 秦凌宛如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兽，明明脸都红遍了，却还攥着诸葛云乐的衣领不肯服输。诸葛云乐被秦凌这个模样迷得神魂颠倒，好在他还算个君子，强行按捺下胸中翻涌的情愫，往后已退，认输道：“好好好，我的错，我认怂。” 秦凌松开手，自己的脸已经烫得能烧水了，嘴上却还不饶人，“就知道，你也就敢耍耍嘴上功夫。” 诸葛云乐苦笑一声，心道大小姐，我要是来真的你不得拿刀追着我砍出十条街去。再说了…… 诸葛云乐看了一眼秦凌，夜色中秦凌纤细却不单薄的侧影被月光渡上一圈银边，宛如月下仙子一般让人无法亵渎。 这样的人，自己若不能给她一个风光无限的大婚，不能当着全天下的面告诉她自己此生非她莫属，又如何能起那等心思？更遑论真做点什么。诸葛云乐跟秦凌一起看向天际，明月当空，夜风徐徐，诸葛云乐在心中叹息一声，还要更加努力才行啊，不然如何能有底气，让她将此生托付？ “你今天，跟唐青俞吵什么呢？”过了一会儿，秦凌才缓缓问道，像是不忍打破此时两人之间和谐宁静的氛围，秦凌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就像害怕惊扰了什么一样。这样的气氛诸葛云乐实在不想谈起唐青俞，无奈他太了解秦凌，知道她选择在这个时候提起就不会轻易放过。 “你也问过他了？”诸葛云乐不答反问，秦凌点点头，双手撑在身后，望着天边的月亮说道：“问了，他说你误会他了。” 其实唐青俞的意思远不止一个误会这么简单，唐青俞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诸葛云乐迫于皇帝的压力，查案没有头绪便想随便抓着一个事由将这顶大帽子扣上。 而他这个无意间去了一趟天牢的无辜人，就成了这个绝佳的事由。 秦凌不知道是没有听出来唐青俞的言外之意还是听出来了，却不会愿意去细想。总而言之秦凌一心只想修护唐青俞跟诸葛云乐的关系。 “是不是误会，一切要看我调查的结果。我不会冤枉他，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诸葛云乐轻描淡写的说道，秦凌听到这句话却皱了一下眉，她看向诸葛云乐，问道：“你掌握证据了？” 诸葛云乐摇摇头，秦凌垂下头想了想，又道：“我无意插手你的正事。只是他……你知道，他跟咱们毕竟关系匪浅，而且因为幼时的事情，他性格敏感多疑，我不希望咱们几个人之间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小事而产生隔阂。” “我知道，你放心，他也是我的朋友。”诸葛云乐心中因为秦凌对唐青俞的维护而有些吃醋，却还是没有意气用事，耐心解释道：“真假黄远一案，是圣上下旨要查的。于公于私我都不会轻易下结论。只是阿凌，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在前头。” 诸葛云乐转头看向秦凌，无比的认真严肃，“我知道唐青俞是朋友，你跟他关系很好。但是就目前来看，他并不全然无辜。太多细枝末节的疑点都指向了他，虽然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可我也希望你不要轻易相信。” 秦凌有些困扰，“不是，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跟唐青俞吵过一次之后变化这么大？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告诉我！” 诸葛云乐叹道：“阿凌，没有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调查中发现的细节，说出来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可是放在这整件事情当中却突兀又奇怪。我也不想就这样判了他的罪，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时间，让我将一切好好调查清楚。” 第868章 夜闯寝宫 就在诸葛云乐和秦凌在房顶上亲亲密密地说着私房话的时候，原本被诸葛云乐送回客房的盛无为在房间等了一会儿，等到屋里的下人都撤了下去，盛无为才打开窗子，翻身从窗户离开客房。 诸葛云乐的家中守卫森严，却架不住盛无为武功高强，巡府的家丁根本没有发现盛无为的踪影，就这样让他从诸葛云乐府上离开了。 皇宫大内，娜雅正在宫女的伺候下卸妆梳洗，铜镜中的女人面容姣好，眉目含情。可惜宫苑深深，这样的好颜色也只能独守空房。娜雅对着镜子照了照，指尖从自己的脸颊上滑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娜雅却突然想起黄远临死前的模样。 那般震惊、不甘还有怨恨，湿热的鲜血喷溅出来，迅速地带走了属于黄远的温度和气息，娜雅闭了闭眼，强行将那一幕从自己脑中抹去。 “殿下，您怎么了？”站在娜雅身后给她梳头的宫女被娜雅猛然低头的动作惊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没伺候好，诚惶诚恐地问道。娜雅不耐烦地抬起头，轻斥道：“怎么了怎么了，就会问怎么了！别的一点用都没有，行了，我不需要你伺候了。退下吧！” 宫女被骂得有点委屈，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放下梳子，对娜雅行了礼，默默地退了下去。 娜雅坐在梳妆台前出神，没过多久突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娜雅回头一看，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盛无为！娜雅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 “是你！”娜雅惊慌失措，站起身来就想大声呼救，盛无为身形一闪，来到娜雅身前，单手掐住娜雅的纤细的脖颈，轻声说道：“别叫，若是引来了大内护卫，看见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可不好，你说对吗？” 盛无为冰冷好似毒蛇的视线透过面具冷冷地洒在娜雅脸上，娜雅浑身轻颤，却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从盛无为的手下安然逃脱，只能点点头，示意盛无为她无意反抗。 “这才对。”盛无为满意地笑了笑，松开娜雅，转身走到内室的圆桌前坐下，“我看你这日子倒是过得不错，怎么，一朝飞上了枝头就真以为自己是只凤凰了？做人可不能忘本，你说对吧？” 娜雅强压心中的怒火还有对盛无为的恐惧，走上前说道：“盛无为，深夜闯宫，若是被人知道你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我劝你有话直说，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可没什么用！” 盛无为笑了笑，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放在桌上，又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闻了闻，感叹道：“好茶，果然是皇宫大内，寻常用的茶水都不一般。” 娜雅见不得盛无为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对比盛无为，自己坐立难安面色煞白的模样简直就是个笑话。 娜雅不耐烦地道：“盛无为！” “嘘……”盛无为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前，然后突然伸手将娜雅拉入自己的怀中死死扣住。娜雅一惊，本能地要挣扎，可盛无为只用了一只手揽在娜雅腰间，就跟铜墙铁壁一般撼动不了。 “盛无为你疯了！赶紧放开我！”娜雅怒道，盛无为凑近娜雅耳边，“你可得小心点，若是当真引来了侍卫和宫女，看到你我这个样子，你可真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若是除了这档子逸闻，你还想在皇宫里享受你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娜雅投鼠忌器，当即不敢挣扎太过，可就这样坐在盛无为的怀里，后背紧贴盛无为的胸膛，让娜雅十分别扭。一想到这个胸膛还属于盛无为，娜雅更是感觉自己身上犹如爬了成千上百只蚂蚁一样，难受至极。 “识时务者为俊杰，论起见风使舵，我倒是真的佩服你。”盛无为在娜雅耳边笑道，喷出来的气息扑在娜雅露出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娜雅心中却越觉得难受，只能默默地偏过头去，试图离盛无为远一点。 盛无为看着娜雅这幅样子，冷笑一声，松开手一把将娜雅推了出去。娜雅没想到盛无为如此反复，差点迎面摔在地上。 娜雅扶着桌子有些狼狈地站好，转头看着盛无为怒道：“盛无为你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等盛无为回话，殿门外听见桌椅响动的宫女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高声问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谁让你进来的？给本宫滚出去！”娜雅被那宫女吓得赶紧站直了身子，厉声喝道。那宫女原本一片好心，没想到殷勤没有献成功反而被娜雅劈头盖脸一顿训斥，顿时站在原地不敢再往里面走。 “出去！把门关上，没有我的传召谁都不准进来！”娜雅一颗心被吓得直跳，赶紧吩咐道。 等打发走了小宫女，盛无为才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笑道：“好气势，当了贵人是不一样了。怪道这世间的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宫来，看看你如今这模样，谁能想到当初……” “盛无为你够了！”娜雅被盛无为气的够呛，“废话少说，你今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盛无为打量了娜雅几眼，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说道：“来干什么？我能来干什么，你背信弃义，投靠了唐青俞那个小人，还不准我来兴师问罪吗？” 娜雅心中一紧，拿不准盛无为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更拿不准盛无为夜闯大内的本意，只能勉强敷衍道：“什么投靠不投靠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无为冷笑一声，“怎么，才得了人家的好处这就转脸不认人了？”盛无为站起身，上前一步伸手捏住娜雅的下巴将她强行扭到自己面前，“娜雅，你是不是以为你躲到这皇宫里来，当个所谓的后妃贵人，我变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娜雅双手掰住盛无为的手，奋力挣开，有些失态地说道：“那你要我怎么样？我做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求个荣华富贵，有捷径我为什么不走！” 第869章 密谋 盛无为看着娜雅狼狈的模样，乌木一般的长发披散在双肩上，白皙的下巴上还印着几道鲜红的指痕。这模样本该是惹人怜爱的，可惜落在盛无为面前，就像是唱戏给聋子听，全都白搭。 “我不管你走什么捷径，求什么富贵。可你不该投奔了唐青俞那个混账东西。娜雅，你别忘了当初你们是怎么跟我说的。”盛无为冷漠地说道。 “我便是投靠了他又怎么样？”娜雅瞪向盛无为，“他如今是当朝首辅，权势滔天。论合作对象，他才是最好的那一个。盛无为，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底气在我面前冲老大吗？就连你手上的王牌现在都落在了唐青俞的手中，你以为你还有什么依仗！” 盛无为脸色未变，抬手就甩了娜雅一巴掌，打得娜雅趴伏在桌面上，半晌抬不起头来。“看来一个唐青俞当真是给了你莫大的勇气，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了。”盛无为冷笑道，娜雅嘴角都被盛无为打破了，嘴里尝到了腥甜的血味。 被盛无为欺压到现在，就是泥巴捏的人也都激起那三分土性了，何况娜雅现在自恃有了靠山，更不愿意在盛无为面前落於下风。 她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盛无为，转头就想叫人，却被盛无为抢先掐住了脖子，娜雅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单手成爪就往脑后扣去。盛无为偏头让开，掐住娜雅脖子的手一使劲，娜雅顿时双眼泛黑，呼吸不畅。 内室还是里殿门口近了点，娜雅随时可以高声叫人。盛无为防得了一时，却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孤身闯入大内，又不像以前还有太后在背后撑着。若是当真被娜雅叫了侍卫进来，他不敢保证能够毫发无损地从这里离开。 想到这里，盛无为打定了主意。他单手拖着娜雅径直来到寝室，走到拔步床前，将娜雅扔了上去，然后从自己的鞋筒中抽出一柄匕首，横在了娜雅脖子上。 “你可别再逼我了，逼急了咱们今天就来试试，我在侍卫冲进你这寝宫之前，能不能用刀划开你的脖子。”盛无为低声威胁道。 娜雅咳了几声，盛无为的刀离她的脖子实在太近，动作间免不了带上几道血痕。娜雅因为缺氧而有些恍惚的大脑因为这点细小的疼痛迅速回神，寒光泠泠的刀刃就在眼前，娜雅不敢动，只能被盛无为压着趴在床上。 “我不叫人，你把刀收起来。”娜雅认输，盛无为见她神情不似作伪，这才将匕首收了起来，说道：“这才对。其实你投奔谁不投奔谁，我原本也没那么在意。只是一点，你的明白。你要求你的荣华富贵那是你的事，可你不能坏了我的大事。你明白吗？” 盛无为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轻柔，轻柔中却又带着满满的阴狠。娜雅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太知道盛无为这个人有多狠，自己投靠唐青俞，坏了盛无为的大事，要是放以前盛无为连这些话都不会跟她说，早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已经下杀手了。 娜雅这是才慌了起来，若是盛无为要杀他，她手上的所有依仗都没有用。 “你，你今日跟我说了这么多，想来也不单纯是来要我的命的，你要干什么，你说。”娜雅颤抖着声音问道。 盛无为此时就像是戏弄的猎物的老猫，冷眼看着娜雅在自己面前强装镇定，却还不直接说穿自己的意图，反而徐徐说道：“要说靠山，其实仔细算算你那大靠山唐青俞，也不是很稳当。我是不是从没告诉过你，我曾经收养过一个孩子，名字叫做诸葛云乐。” “什么！”娜雅惊讶之下竟克服了自己对盛无为的恐惧，转身诧异地看着他。盛无为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十分满意地欣赏着娜雅的震惊，继续说道：“对，你没听错。诸葛云乐是我的义子，我如今已经与他相认，住进了诸葛府。” “还有那个秦凌，不出意外日后便是诸葛云乐的妻子。”盛无为看着娜雅，语气颇为欢欣，就像一个单纯为自己的后辈感到开心的长者，“你说说，一个诸葛云乐，一个秦凌，够不够挑翻你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靠山，唐青俞？” 娜雅心都凉了，摇摇头说道：“不，你别骗我。就算你是诸葛云乐的义父又怎么样！唐大人跟秦凌是生死之交，你凭什么挑拨得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小心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自己落入孤家寡人的境界！” 盛无为看着娜雅笑了笑，心中竟对她有了几分欣赏。情势已经到了这一步了，竟然还没有自乱阵脚。可以，算个角色。 可惜，娜雅的反击在盛无为看来根本不堪一击，他靠在椅背上，胸有成竹地说道：“挑拨他们关系的可不是我，反而是唐青俞自己，不是吗？” 娜雅脸色一白，盛无为了然地笑道：“你看，你自己也知道。唐青俞干的事情见不了人。若是被诸葛云乐和秦凌知道，这两个他昔日最好的朋友，就会成为他如今最强的催命符。你要跟我赌一把吗？” 娜雅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沉默代表了默认。确实，唐青俞干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诸葛云乐跟秦凌。 “千算万算，还是没能算过你。”过了一会儿，娜雅才低声叹道，她心中闪过万千思绪，有不甘有委屈有惧怕，最终却归于一片死寂。早在盛无为敢进宫来找她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场对峙她将一败涂地。 “说吧，你想我干什么？”娜雅垂着眼，淡淡地问道。盛无为看着她满意地笑了笑，他是真的十分享受这种将对手玩弄于鼓掌之间，一步一步击垮他所有依仗和自信，最后被自己收归囊中的过程。 这让他有一种执掌天下的快感，任你是权势滔天还是家缠万贯，落到他手里，不还是只能对他言听计从吗？ 没有人能背叛他，等到他大业得成，走上那至尊之位，他也将像现在这样，掌控全天下！ “放心，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盛无为缓缓说道，嘴边还带着三分笑意，“我要你去见太后。” 第870章 意欲何为 “太后？”娜雅听见盛无为的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盛无为之前傍着太后做靠山，娜雅是知道的。可如今太后已然事败，被幽禁在深宫也是事实，娜雅可不相信盛无为有如此深情，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太后。 “太后被陛下下命幽禁，由唐青俞亲自看管。哪里是我想想去看就能去看的。你别痴心妄想了。”娜雅拒绝道，盛无为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 娜雅听出盛无为言语当中的阴狠和威胁，不敢跟盛无为正面对抗，只能越发的小心谨慎，“你逼我也没用啊，太后被唐青俞看管得很严，就是指苍蝇也别想飞进西六宫地界。我实在……实在是没办法啊。” 盛无为不以为然地说道：“有没有办法是你的事，我只需要一个结果。” 娜雅被盛无为这话噎得一顿，想了想，又道：“我做不到，你要看你的老情人就自己去。你都有本事闯进皇宫了，想必西六所那边的守卫也奈何不了你。” 盛无为冷冷地看着娜雅，突然伸手扯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拽，娜雅头皮一紧，忍不住痛呼一声，仰着头看着盛无为，听见他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乖，我说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娜雅知道盛无为绝对有胆子杀了她，只能使出杀手锏：“你不想要满庭芳了吗！” 盛无为看着娜雅，一边眉毛忍不住挑高，娜雅见有戏，忙说道：“满庭芳可炼制长生不老药，你谋求这么多，委曲求全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短短几十载的风光？你就不想千秋万代，永坐皇位？” 盛无为松了手上的劲儿，看着娜雅道：“说下去。”娜雅小心翼翼地退开两步，离盛无为远了些，才道：“凡人困于生死，只要你有了满庭芳，炼出了长生不死药，你就是这世间唯一的神，到时候什么皇帝什么太后，什么唐青俞诸葛云乐之流，都只是你手下的一个玩物。怎么样？我帮你取满庭芳，你放过我。” “你帮我取得满庭芳？”盛无为笑了一声，打量了娜雅几眼，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是真心实意地想帮我，而不是找个借口拖延我？” 娜雅说道：“那你逼着我去见太后又是为了什么呢？你今日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寝宫，不惊扰大内高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我如果想保命，想安安稳稳地过完我接下去的日子，只能帮你，不然某天你趁我不备要了我的命，我也毫无反抗之力不是吗？” “满庭芳现在在小皇帝手里，我帮你把它偷出来。你取得满庭芳之后是要炼药长生不老也好，还是要继续你的宏图大业谋求皇位也罢，都跟我没有半分关系。我绝对不会再坏你的事了。”娜雅竭尽全力地祈求到。 盛无为脸上神情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娜雅被盛无为看得有些忐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恼恨的情绪。 她不过是想锦衣玉食地过完这一生，怎么就这么困难？从黄远、唐青俞到盛无为，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地都不肯放过她！ “我让你去见太后，跟你替我取得满庭芳，这两件事，似乎并不冲突。”盛无为突然说道，娜雅心中一阵绝望，忍不住低声喝道：“贪心不足蛇吞象，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如今唐青俞权倾朝野，他将太后关在西六所不准任何人探视，我这个时候上赶着去触他的霉头是嫌自己活腻了吗！” 盛无为不为所动，反而好奇道：“你不愿意对上唐青俞，却愿意去糊弄小皇帝？别跟我说你对唐青俞有多忠心，你这种三姓家奴可从不知道衷心二字怎么写。” “你看不起我也好，嘲讽我也罢。三姓家奴怎么了，如今我不照样活得好好地，这世道，活下来才是真理！”娜雅被盛无为讽刺的言语说出了几分火气，“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唐青俞是简老夫人的亲子，他身上到底有多少本事我到现在都看不透，小皇帝？” 娜雅冷笑一声，“如今小皇帝看着尊贵无比，重用唐青俞跟诸葛云乐，看似大肆收归王权，其实也不过是唐青俞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若是没有你那孝顺儿子诸葛云乐，小皇帝早成了唐青俞手中的提线玩偶。” 娜雅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盛无为，忍不住凉薄道：“说起来，唐青俞跟你的志向倒是一致，都想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别说我没提醒你，就算没有我这一出，你谋朝篡位的算盘也不见得就能打得响。唐青俞可不是个善茬，他可不好对付。” 盛无为能不知道这些？太后落败，他狼狈遁走最后不得不借助诸葛云乐的力量重新回到明面上来，就是拜唐青俞所赐。可他知道不代表就能任由别人在他面前如此直白，盛无为瞪了娜雅一眼，冷笑着咬牙说道：“倒是要多谢你提醒了？” 娜雅一顿，知道自己戳中了盛无为的痛楚，也不再纠缠，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是没那个胆子去跟唐青俞作对的。我劝你也别，如今诸葛云乐是小皇帝那边的人，唐青俞野心不小，这两人日后必有一战。你不如好好趁这个机会韬光养晦，拿着满庭芳去寻长生大道。等你功成，唐青俞跟诸葛云乐也该有个结果了。” “不轮他们俩谁胜谁败，小皇帝都会元气大伤。那时候你再出来坐享渔翁之利岂不完美？”娜雅为了说服盛无为也算是用尽浑身解数了。 可惜，盛无为并不领情。盛无为点点头，看上去似乎很赞同娜雅的分析，嘴上却道：“说得在理，连未来的路数都给我想好了。听得我都忍不住对你萌生三分谢意。相信你是真的在为我谋划。” 盛无为看着娜雅，突然冷笑开了，“不过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呢？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在理，我若是要你的命，根本不非吹灰之力。你又凭什么，在我面前讨价还价？” 第871章 野心 盛无为如今这个样子，完美滴诠释了什么软硬不吃。娜雅看着盛无为的模样，有些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盛无为，你到底要怎么样？非要逼死我你才善罢甘休？”娜雅有些崩溃地说道，盛无为却不为所动，他的心情甚至还很轻松，轻飘飘一句，“我没有要你去死，怎么做才能抱住你自己的小命，那是你应该思考的事情。” 娜雅被盛无为气到几欲吐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盛无为武功高强，城府极深。她拿什么去跟盛无为拼？ 说到底，她只是想好好活下来而已。 “好，就算我帮你去西六所看了太后，确认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你又能怎么样呢？西六所的看守可比我这个寝宫严密多了，全是唐青俞的心腹高手，你难道以为自己能轻而易举地进去将太后救出来吗？”娜雅总算是松了口，可还是没放弃试探盛无为的真实意图。她确实不相信盛无为会有那么情深似海，试图将太后就出来。 可事有万一，若是盛无为当真脑袋进水要去当一回情圣，她可不想成了盛无为手上那把注定折断的刀。 盛无为想也知道娜雅想确认什么，他确实没有那么儿女情长，如今夜闯皇宫，硬逼着娜雅去西六所探视太后，打的也不过是…… “我知道你在忧心什么，我可以给你个准话，我无意要去当这个救世主，救她出来。”盛无为淡淡地说道，娜雅疑惑地看向盛无为，不想救人，那盛无为这大晚上的到她这里来闹一顿是什么意思？ 娜雅灵光一闪，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十分糟糕的念头。果不其然，紧接着娜雅就听见盛无为说道：“我要你杀了她。” 娜雅大惊失色，“杀了谁？太后？”盛无为脸上波澜不兴，娜雅却脸色煞白，失声叫道：“你疯了？！太后是小皇帝跟唐青俞都看重的人犯，我帮你去杀了她？我呢？我哪儿还有命在？” 娜雅眼中闪过一阵疯狂的光，咬牙说道：“盛无为，你别以为你真能肆无忌惮地威胁我帮你做事，横竖都是死，我不如豁出去了拉你垫背。横竖我如今好日子也过了，荣华富贵也享受了。现在死了也不冤，倒是你，什么宏图大业都还是一片空谈，若是此时没了性命，你可甘心？” 盛无为没想到到现在了娜雅还有胆子威胁他，当即眼神不善地朝娜雅看了过去。可惜，娜雅现在自觉已经被盛无为逼上了绝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娜雅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娜雅分毫不让地看着盛无为，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你若能拿得准能悄无声息地要了我的命，还能全须全尾地从大内出去，大可以现在就动手！”娜雅浑身紧绷，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盛无为当然不准备今晚就杀了娜雅，要动手早在一开始他就动手了，何苦等到现在？如今娜雅都摆出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了，盛无为更不可能动手了。 “别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盛无为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好歹是神医简老夫人的高足，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取一个人的性命，对你们这些玩儿毒的人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娜雅冷笑一声，“你当大内的御医都是死的不成！再说了，就算我得手了，整个皇宫也就我一个外人会毒会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事情是我做的！” 盛无为看着娜雅，脸上的神情更显得温和，眼底的颜色却像是数九寒冬，“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能跟着黄远叛出师门，眼睁睁看着黄远惨死，自己却锦衣玉食活在深宫。论别的不行，论保护自己，寻常人怕是拍马都赶不上。” 娜雅看着盛无为的样子像是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口，可惜盛无为是有恃无恐，娜雅却多有顾忌。论起武力来，娜雅也斗不过盛无为。 盛无为看了看房间角落里的更漏，他出来进到皇宫也有一个时辰了，盛无为不想再在这里耽误下去。毕竟他要的结果只是太后的死。 “下次我来的时候，若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盛无为再次靠近娜雅，清瘦有力的手掌从娜雅白皙纤长的脖颈上划过，就像是冷些的毒蛇吐出蛇信，从猎物的身上若有似无地舔过。 “你是了解我的，我从不跟人开玩笑。若是下次我来，太后还活着，那我就只能取走你的命了。”盛无为轻笑着说道。娜雅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只能在盛无为的逼视下点了点头。盛无为得到满意的答案，转身想走。娜雅想了想，还是心有不甘，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一个太后，值得你放弃满庭芳，放弃长生？” 盛无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背对娜雅，反问道：“谁说我要放弃满庭芳？”娜雅一愣，盛无为转过身，想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一样看着娜雅，满眼都是高高在上的优越，“除去了太后，解了我的心头大患。等我登上皇位，坐拥天下，满庭芳？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说了。”盛无为有些嘲讽地看着娜雅，讥笑她的短视和愚蠢，“凭我一个人，便是有满庭芳在手，我凭什么炼出长生不死药？” 娜雅这才反应过来症结所在，脸色煞白之后，又骤然灰败下去。 盛无为看着娜雅的模样，笑了笑。留下一句“我给你五日机会，好好把握住。”便翻身从窗户离开了娜雅的寝宫。如同来时一样，盛无为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悄无声息地从皇宫离开了。 等到确认盛无为已经离开，娜雅在像是脱力了一般，跌坐在凳子上。她应付了盛无为这么久，此时脑中一片空白。脸上被盛无为打过的地方还泛着疼痛，可她却像是毫无察觉一样，坐在那里像一具精美却无生命的玩偶。 过了好一会儿，夜风裹挟着鸟鸣扑进房间，娜雅才像是突然醒过神来，她的眼神透过窗子望向了西六所所在的地方，眼中的光芒渐渐笃定起来。 第872章 坦白与否 就在盛无为夜闯皇宫威胁娜雅替自己办事的同时，秦凌跟诸葛云乐还窝在诸葛府的屋顶上，有说有笑，亲密无间。 “哎。”秦凌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叹了一口气，对诸葛云乐说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比起你们来，我就像是一个傻子。若是孤身一人卷入现在这些是非当中，怕是被人连皮带骨的吃了好几次了。” 诸葛云乐诧异地看向秦凌，不明白她这感叹从何而起。秦凌双手撑在房顶上，身子向后靠了靠，说道“以前总听人说，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巨兽，管你有什么本事，进到那里都身不由己。早些时候我还不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为了那些功名利禄，权势富贵争来夺取罢了。” “这些事情，便是富足农户的后院都少不了，又能可怕到哪儿去呢如今在陛下身边，冷眼看了这么多事情，我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可笑。”秦凌半是感慨半是认真地说道。 诸葛云乐笑道“若是你都算得上傻子，这天下怕是就没有聪明人了。阿凌，你很出色，很优秀。你不该质疑自己。” 秦凌低头笑了两声，轻声说道“你这么看得起我啊”诸葛云乐认真起来，深情严肃目光恳切，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我是认真的，阿凌。”诸葛云乐看着秦凌说道，“寻常人等放在你的处境上，没几个人能比你做得更好。更何况你比常人强的地方不在城府不在算计，在眼界。”秦凌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听诸葛云乐的话却是出奇的认真。 “天下人熙熙攘攘，往来经营不过都是着眼眼前小利，若是目光能长远三分，便够称人中龙凤。阿凌，你自己不觉得，可在旁人看来，你一直以来的作为，堪称叹为观止。若你不是女子，托生男儿，只怕改天换地也是可以的” 秦凌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抬头瞪了诸葛云乐一眼，啐道“呸这种话你也敢瞎说。活腻了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诸葛云乐不以为意地笑道“这里可就你我两个人，这话也就你听见了。若是有朝一日真有人用这个话来找我算账，那也是你想要我的命。”诸葛云乐看着秦凌的双眼突然涌起无限深情，他柔声说道“既然是你想要我的命，我自然双手奉上，绝无怨言。” 秦凌一怔，整个人被诸葛云乐那双盛满了月光的眸子给攫住，她听见了诸葛低沉的呢喃，双颊也控制不住地发红发烫。过了好一会儿，秦凌才转过脸去，磕磕巴巴道“胡，胡说八道，我要你的要你的命干什么” 诸葛云乐却不想就这么放过秦凌，他往前凑了一下，靠近秦凌的耳边，低声说道“阿凌，别说我的命，只要你想，只要我有，我可以全都给你。” 秦凌这下子别说脸了，连脖子都红了。她轻咬着下唇，忍不住伸手一巴掌糊在诸葛云乐的脸上，将他强行推开，“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有没有正事了要没有我可就回去了” 诸葛云乐也知道秦凌这个性子不能逼狠了，不然逼急了这丫头躲他一时半载地，遭罪的还是他自己，于是他顺着秦凌的力道，离秦凌远了点，半躺在房顶上说道“有，怎么没有。别急着走，我不说就是了。” 秦凌还是不肯看诸葛云乐，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房顶上，脑袋偏向一边，“有就说，赶紧地，夜深了我不能在外面多待。” 诸葛云乐看了看秦凌的背影，双手枕在自己脑后，然后翘起腿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日可是你先来找我的，要说正事也是你先说，怎么你反倒问起我来了。” 秦凌哪能听不出来诸葛云乐此时在使坏，她心里有些气恼，可脸上红晕未退，不好这个时候转过身去给诸葛云乐这个大尾巴狼一巴掌，只能气鼓鼓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的事都被你打岔给打乱了” 秦凌这话其实好没道理，来找人的是她，说起闲话的也是她。此时倒是推得干净，责任都在诸葛云乐身上，自己半点没有。 好在诸葛云乐也不可能跟她认真，若是真要去计较这些东西，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娶不到媳妇。诸葛云乐自觉自己还没有那么傻，所以顺着秦凌的话说道“怪我怪我，到底什么事儿你说吧。” 秦凌想了想，说道“我之前，就是太后被关押之前，在御花园撞见过她跟一个神秘男子私会。” 诸葛云乐听见秦凌提起这个事情，陡然认真起来，他坐了起来，看着秦凌问道“就是之前打伤你那个神秘人” 秦凌点点头，说起正事来，她心中被诸葛云乐撩起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脸上的温度也降下来了，她才把头转回来，不至于让两人的谈话姿势太过怪异。 “你现在来找我说这个事情难道你是发现那个神秘人的行踪了”诸葛云乐追问道，秦凌看着诸葛云乐，张了张嘴，她想说她今天确实遇到一个人，那人不论身形打扮，还是身手招数都太像那个神秘人了，可是等她真正看进诸葛云乐的双眼，秦凌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诸葛云乐找了他义父这么多年，他心心念念要报答盛无为的养育之恩。这几乎是诸葛云乐早些年活下去的动力和目标，现在盛无为好不容易出现了，自己又要因为一些还没有确认的推测，去打翻诸葛云乐期待了这么多年的父子相认的局面吗 秦凌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她不忍看着诸葛云乐失望，更不想让他伤心。而盛无为的身份到现在，也仅仅是她自己的一个推测，这个推测，到底有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告诉诸葛云乐 秦凌定定地看着诸葛云乐，陷入了两难。 第873章 西六所 娜雅在房间里呆坐到第二日天明，小宫女们端着她的洗漱用品进到内殿，看见她跟个木偶一样呆呆地坐在圆桌旁边，看上去竟是一夜没有休息，顿时吓了一跳。 “殿下”娜雅身边的大宫女上前，轻轻碰了碰娜雅，感觉自己指尖碰触到一片凉意，宫女大惊失色，连忙取过衣架上的披风，替娜雅披上，“殿下，您有什么事只管告诉小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替您办了，您别这样折磨自己啊” 身后有小宫女送上来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大宫女连忙接过来，塞到娜雅手中，“殿下，先喝点茶水暖暖身子。” 娜雅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凉，因为坐了一夜，四肢躯干都有些僵硬。这猛一下子缓了过来，娜雅顿时眉头紧皱。 “殿下，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别吓唬小的们啊”大宫女一边轻轻替娜雅捏着肩膀松快僵硬的肌肉，一边问道。娜雅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滚烫的茶水入喉，唤醒了她的身体，也唤醒了其中隐藏的不适。 “无事，就是昨晚心情烦闷，睡不着罢了。你别大惊小怪，回头让太医开一剂解乏安神的汤药就行了。”娜雅淡淡地说道。 宫女们见娜雅确实不像有事得模样，也放下心来。娜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突然说道“你们都下去，翠心留下。” 名叫翠心的宫女看了看身后的小丫鬟，点点头示意她们先离开，然后扶着娜雅站了起来，走向床边。 娜雅一看到自己那张精致华丽的拔步床，就想起昨晚上自己是怎么被盛无为粗暴地扔在床上，又是怎么毫无反抗地被盛无为拿捏在手掌心，最终落得这么个进退两难的地步。顿时放火烧了这张床的心都有了。 “殿下”翠心疑惑地看向突然停下脚步的娜雅，娜雅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说道“今日天气不错，扶我去窗边的榻上躺躺就行了。” 翠心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娜雅在窗边的美人榻上躺了下来，看了看翠心，问道“翠心，宫里如今是谁负责照顾太后的日常生活” 翠心一愣，疑惑道“殿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陛下不是说了吗，凡是有关那位的事情，宫里的人一律不准过问。殿下，管那位之前在宫里是什么呢如今西六所已经全部封闭，全是带刀侍卫在看管，您就别好奇这种事情了。” 娜雅也知道，太后如今被幽禁西六所，看守的人全是唐青俞的人手，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只苍蝇都别想轻易飞进去。可她不问又能怎么样盛无为就是悬在她脖子上的一把刀，盛无为不会放过她，五日之后，她若取不了太后的性命，就只有 娜雅打了个冷颤，摇摇头，安慰自己道，不会的，自己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实在不行，不如将一切跟唐青俞全盘拖出唐青俞跟盛无为注定有一战，只是她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这么早就要卷入这两个人之间的争执中去。 更何况，盛无为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唐青俞也不是什么君子。这两个人都是疯子，娜雅从来不相信疯子。 “你不要管我为什么好奇，只管告诉我是谁就行了。你若是不知道，就去打听清楚。”娜雅对翠心说道，言语中有几分不耐烦。翠心看着娜雅，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太后那边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却又不敢违抗。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劝道“殿下，您您就放过小的，也放过您自己吧。西六所的事当真不是什么好事，您干嘛” “住口本宫用得着你来教导”娜雅心中本就因为这件事烦闷，偏生翠心还在喋喋不休，娜雅顿时没了耐性，斥道“只管照我说的话去做若是做不好，或是走漏了风声，本宫自有办法收拾你明白吗” 翠心委委屈屈地应了声是，便再娜雅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娜雅也不怕这般急眼令色会让翠心生出什么反心。早在她入宫之初，这座宫殿的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就被她收归了。 娜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身处一个完全不受自己掌控的地方撇去翠心不提，娜雅躺在美人榻上，透过窗子望向西面。 就算打探清楚了又怎么样西六所守卫森严，唐青俞现在还不想让太后一死了之，怎么要了太后的命，这还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晚间用餐的时候，翠心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娜雅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不慌不忙地将身边伺候的小宫女打发出去，才带着翠心进了内殿。 “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娜雅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翠心给她端上了茶水，然后靠近娜雅，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的今日在内宫打听了一圈，总算是不辱使命，问了出来。” 娜雅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扔给翠心一个金镯子，说道“说。” 翠心将金镯子攥在手心，她现在心脏都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整个人神色不定。“小的往年同御膳房的掌事交好，今日下午特意邀了他出来饮酒。三杯黄酒下肚，那掌事便头晕目眩，小的问什么他都说。” “如今那西六所被唐大人手下的人仅仅看守住，宫里的人一个都不准靠近。就连西六所那边的一日三餐，都是唐大人自己的人在负责。皇宫这边是去不得的。”翠心说道，说完了心中也松下了一块大石，毕竟娜雅就算有通天的本事，皇宫这边连人都过不去，娜雅也没办法不是 翠心还不知道娜雅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只是直觉告诉她，娜雅枯坐一夜之后突然开始打听器西六所那边的事情，不是什么好兆头。更何况，一个被幽禁不知生死的太后，跟她扯上关系又能有什么好事情 娜雅听见翠心的回答，心里倒也没有多少失望。反而得知西六所那里连皇宫的人都插不进去手，娜雅才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唐青俞那种人怎么可能给太后留下一丝半点的可能呢 第874章 动手 “虽然不是皇宫这边的人负责，可他们总要采买，这一块也是他们自己的人在做”娜雅问道，翠心见娜雅似乎还没有放弃，顿时在心中叫苦，却也不敢隐瞒娜雅。 “这倒不是，西六所远离宫门，进出不便。才买一事都是宫中统一办好，然后由西六所那边的人到内务府领取过去。”翠心说道。娜雅眼中一亮，原以为西六所铜墙铁壁，水泼不进，原来还是有机会的 “多少日采买一回”娜雅看向翠心，翠心顿了顿，还是没敢打马虎眼，说道“一般五日采买一回，算算时间，明儿西六所的人就要去内务府领东西了。” “明日”娜雅低声念叨着，半晌之后抬眼看向翠心，温柔笑道“翠心，本宫平日待你不薄吧” 翠心头皮一紧，怯弱地看向娜雅，“殿下殿下对小的，恩深义重，犹如再造”娜雅满意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再让你帮本宫办点事，你也愿意，对吗”翠心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终究是成了真，她看了看娜雅，忍不住哭道“殿下，殿下您饶了小的吧” 娜雅不耐地皱了皱眉，低声骂道“哭什么哭让你替本宫办点事有这么难刚起了个头就开始哭丧” 翠心跪下来，朝娜雅咚咚地磕头，“殿下，小的不知道殿下您到底想干什么，可小的斗胆猜测，应该是与西六所那位有关。殿下小的福薄命贱，只想好好活着。求殿下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娜雅从来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否则她也不可能在黄远死后替自己博来如此荣华富贵的生活，她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翠心，冷冷一笑，说道“是，你是福薄命贱，可你怎么不想想你家中的姊妹兄弟，还有你那卧病在床的老娘” “殿下”翠心一愣，抬头看着娜雅。娜雅那张精致艳丽的面容此时落在翠心眼中竟比索命恶鬼还要可怕。 恶鬼尚且只要一个人的性命，娜雅这话，竟然是拿她全家作要挟 娜雅冷漠无情地说道“翠心，别说本宫不顾年你这些时日陪伴在我身边的情谊。替我做事，本宫不能保证你万无一失，却也承诺你事成之后，让你荣华富贵享尽一生。若你事败，死了。” 翠心被娜雅轻描淡写一句死了，说得浑身一颤，就听见娜雅继续说道“若是你死了，这荣华富贵自然落在你的家人头上。可是若你打定主意不从。”娜雅突然笑了一下，看着翠心，就如同看向猎物的毒蛇。 “你若是咬死不从，本宫可以跟你保证，不仅你活不下来，你的家人，上到你那连路都走不了的祖母，下到你那刚刚出生还不会说话的侄儿，统统活不了。” 娜雅悠然靠在椅背上，看着翠心，说道“你选吧。” 翠心委顿在地上，满脸地绝望都快要溢出来了。她听见自己木然的声音响起，“殿下您要做什么，请尽管吩咐，翠心一定在所不辞。只盼殿下信守承诺，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翠心的妥协在娜雅的意料之中，她站起身来，将翠心从地上扶了起来，亲密地拉着翠心说道“本宫就知道，你是这宫里最贴本宫心的人。” 娜雅从桌子上的一个小檀木盒子里取出一纸包药粉，放在翠心手里，说道“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事情还没做呢，如何你就认定一定不成明日之去内务府，想办法将这个交给西六所负责采买的人。让他将这个放进太后的饮食之中。” 娜雅看着翠心，语气冰冷，“这药不会立刻就要了人的命，只会慢慢蚕食，等西六所那位当真一命呜呼，也是十天半月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谁能查出来你放心，只要你将这事办成，本宫自会全力扶持你。” 娜雅感觉到翠心还在颤抖，耐下心来对娜雅说道“翠心，你是个聪明人，在宫里给人当牛做马有什么出息皇宫大内，遍地贵人，你就不想给自己博一个远大前程”翠心茫然地抬头，看着娜雅。娜雅笑了笑，宛如一个真心实意替翠心打算的长姐。 “只要你这次帮了本宫，本宫一定替你好好谋划。当朝大员，皇室宗亲随你挑选。到时候你一人得道，全家升天。岂不完美”娜雅不遗余力地向翠心抛下诱饵，翠心在娜雅的蛊惑中，动心了。 娜雅看着翠心逐渐亮起来的眸子，知道自己这话管用了。便再下了一剂猛药，“只要你想，便是陛下身边，本宫也能给你争个一席之地。翠心，是要成龙成凤，还是要为奴为婢，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翠心捏着药包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本该纤细白净的双手却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老茧。娜雅实在太擅长蛊惑人心，翠心不得不说，娜雅许下的承诺，画下的大饼，实在太过诱人了。 “娘娘放心。”翠心抬头看向娜雅，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娘娘明日只管好好呆在宫里，等翠心给您带回来好消息，就够了。” 娜雅看着翠心，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松开自己拉着翠心的手，“好，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本宫失望。既然这样，本宫明日就静候佳音了。去吧。” 翠心垂首，向娜雅行了礼之后从内殿退了出去。等翠心出了寝宫，娜雅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事情到现在，才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娜雅重新再椅子上坐了下来，浑身的力气仿佛都随着刚刚的呼气从身体里流逝掉了。她一旦动手，就是背叛了唐青俞，重新站在了盛无为那边。等太后一命呜呼，唐青俞必然彻查。 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娜雅心中暗道，可是她现在已经想不了太多的东西了，前面是唐青俞，身后是盛无为，这两个人就像是两道催命符，不停地在她身边盘旋。一会儿这个离她近一点，一会儿那个离她近一点，她只能不停在这两人之间游移，拼尽全力，保住自己。 走一步看一步吧娜雅无奈地对自己说，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875章 事败 西六所的清晨比别的宫苑都要阴冷几分，拉货的板车从宫巷的尽头出现，不会儿就来到了紧闭的宫门前。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守门的小将领将板车拦了下来，示意身后的士兵上前检查。负责拉货的那个士兵看上去似乎跟那小将领挺熟，站在一边任他们检查，抱怨道“嗨，在内务府耽误了一下。你也知道，那群没根的阉货最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妈的一天到晚叽叽歪歪。” 两板车的菜米油盐，还有一些别的生活用品检查起来其实不困难，那小将领看了两眼，也就没有在意，站在一旁跟那个抱怨连连的士兵聊天，“快别说了，以前没进宫，以为这皇宫大内有多逍遥，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 “除了贵人们常年居住的地方，偏僻点的宫室该漏雨漏雨，该破败破败，就说里面那位”那小将领指了指身后重重的宫墙，撇嘴道“以前多威风啊，现在呢还不是关在这里，不人不鬼地活着。” “你可小声着点吧”对方看了看四周，忙遮掩道“要是被大人们听见你这样议论，还想不想要差事了你” 说话间，板车那边的检查也告了一个段落。那小将领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便挥手示意放行。 “慢着”板车刚过一半，小将领突然喊了一声。整个运送的队伍停了下来，板车四周的那些小兵有些茫然地看向那个小将。 “怎么了”负责运送采买的那个士兵也是一愣，左右看了看，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正想再细问，就见那个小将走到第二辆板车后面的一个小兵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那小兵普普通通，看着一点都不起眼。只是此时太阳还未高悬，天气清凉，押送板车从内务府过来路途也不算远，这样的情况下，这小兵竟然能出了满头大汗。 “你很热”小将盯着那士兵不放，问道。那小兵是个扛不住事的人，刚刚例行检查的时候他就将自己吓得浑身冒汗，此时被人这样盯着盘问，那小兵立时打了个哆嗦，颤抖道“回，回大人，小的不不热。” 如果说看门的将领原先只有三分疑惑地话，此时看着他的表现心中警戒线一下子就绷紧了。这人明显是有问题，否则如何会这般心虚 “来人。”小将上上下下将那人打量了个透彻，然后高声吩咐道“把他带下去，还有他负责运送的那一块物件，全部卸下来，好好检查” 周围的士兵应声而上，那小兵见自己还没有进西六所的门就被查了出来，顿时腿都软了。被几个高大士兵架了下去，脸色煞白。 “萧二哥，你看你看这事”负责运送的那个士兵满脸菜色地走上前，他也不知道，以前都运得好好地。怎么今天就出了这茬子事，上头三令五申，里面那位绝对不能出事，为了这个连采买这等小事都是由他们负责，一个外人都过不来。 现在好了，出事的是他们自己人 “吴老三，你他娘的怎么搞的眼睛长脸上就他妈是两个窟窿是吧”萧姓小将心情也不好，对着吴老三就破口大骂。 “自己带出去的人，回来这幅鬼鬼祟祟的模样，回头要真出了事，你自己不想活了不要紧，你别拉上别的兄弟啊”萧二哥指着吴老三骂骂咧咧，他面上凶狠，心里烦闷。他们这种下面办事的人，事情成了功劳没他们什么事，可如果出了岔子，顶雷背锅不得善终的绝对有他们的份。 现在萧二哥只能指望着，是那个小兵自己出了什么毛病，没有别的什么问题。 可惜，萧二哥的祈祷没有被神明听到，不一会儿，他手下的士兵上前，面色凝重地对萧二哥说道“大人，您去后面看看吧。” 萧二哥脸色一凝，瞪了吴老三一眼，带着人去了后面。 说是后面，其实也就是西六所旁边一条死巷，萧二哥过来得时候，那个一脸心虚模样的小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负责搜身的士兵见萧二哥来了，赶紧上前，将从那小兵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递上去。 一个有些泛黄的小纸包，萧二哥拿在手上轻轻晃了晃，里面沙沙作响。萧二哥冷着一张脸问道“这是什么” 那小兵抬头看了一眼杀神一样的萧二哥，胆怯地垂下头去，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小，小的今早，在内务府领东西，被一个宫女拉到一边。” “她给了我一锭金子，还有这个纸包。说说” “说什么你若是还敢有所隐瞒，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西天”萧二哥原本就憋着气，此时见那小兵还支支吾吾不肯明说，上前就是一记窝心脚，将那小兵踹飞了出去。 事关重大，若是今日萧二一个不慎让这小兵将东西带了进去，更有甚者，若是当真被这王八蛋得手，到时候遭殃的可不止这个罪魁祸首，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都免不了被清算。想到这里，守在周围的士兵们脸色也都难看起来。 那小兵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了两声，半晌缓不过气来。他呛出些许血沫，艰难求道“大人饶命，饶命，我什么都说，我都说” “那宫女说，只要我将这药包里的东西放进饮食里，五日之后，就去内务府找她。到时候她还会再给我三锭金子”那小兵蜷在地上，说话有些困难。可见萧二刚才那一脚踹得有多重。 萧二听到这小兵的所言所语，脸色漆黑都快不能看了。心中最担心的事情成了真的，萧二此时将这人生吃了的心都有了，他咬牙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宫女长什么样子” 小兵生怕自己回答不及时再挨一脚，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说道“记得记得，再看到小的一定认得出来” 萧二这才黑着一张脸，带着那收缴的药包和满脸痛色的小兵，转身走了出去。 第876章 杀鸡儆猴 娜雅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整个宫殿的下人垂首静立，噤若寒蝉。娜雅疑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见了鬼了不成” 宫人们静静地给娜雅行了个礼，却一声不吭。娜雅皱了皱眉，她今日在小皇帝那里就没有捞到什么好，连人都没见到就被打发了回来，娜雅心中本就很是烦躁了。没想到回到自己寝宫，这些下人竟然还如此莫名其妙 “翠心呢死哪儿去了小贱人一天不收拾皮痒了不成”娜雅摔袖往屋里走，一边还骂骂咧咧地数落翠心。 一进到内室，看到端端正正坐在自己寝宫里的唐青俞时，娜雅脑子空白了一下，等她看清唐青俞面前跪着的那个人就是翠心的时候，娜雅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大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娜雅强撑着笑了笑，对唐青俞说道，她站在门边没有动，只能这么远远地望着唐青俞。 唐青俞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娜雅笑了笑，温和道“站在门口做什么这是你的寝宫，原本你是主我是客，你现在这样，倒显得我不请自来，不受你这个主人家欢迎。”娜雅听见唐青俞温柔到了极致的声音，禁没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大人。”娜雅有些艰难地走到唐青俞面前，扯了扯嘴角，说道“大人严重了，娜雅能有今天，全靠大人提携。娜雅怎么敢在大人面前充主人款。” “哦你不敢”唐青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抬起头冷冷地看向娜雅，“你不敢你还有不敢的事情我看你倒是胆大包天，不将我放在眼里啊。”娜雅闭了闭眼，唐青俞果然知道了 翠心这个废物娜雅在心中暗骂，这才几天，西六所那边还安然无恙，半点声音没有。没想到事情却败露了，还被唐青俞找了上来 娜雅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翠心，没想到这一看就把娜雅吓了一跳。刚刚娜雅走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翠心的背影，所以觉得她是跪在唐青俞面前被问罪。此时娜雅从侧面看向翠心，就见翠心浑身都已经僵了，低垂的一张脸紫涨可怖，眼睛瞪得老大，都快脱框了一样。 翠心已经死了娜雅心惊胆战地意识到，唐青俞今天过来，不是来兴师问罪，是来算账的 娜雅突然觉得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她撞了一下翠心，那感觉竟像是装在了木桩泥塑上，冰冷又僵硬。翠心的尸体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在一边，饶是娜雅胆大，此时竟也一眼都看不下去。 一想到刚刚自己还跟翠心短暂地碰触了一下，娜雅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竟忍不住趴向一边，干呕起来。 “瞧瞧，瞧瞧。人家可是当真豁出命去替你干了事，怎么你现在就连看人家一眼，都受不了呢”唐青俞凉凉地说道。娜雅这一阵折腾，脸也白了，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看上去颇为可怜。 “唐青俞，你要杀要剐就直说不用这么折磨我”娜雅说道，唐青俞垂眸看着娜雅，冷冷一笑，“折磨这就算折磨娜雅，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唐青俞俯下身，直勾勾地看向娜雅，“要说折磨，你应该去看看太后。人不人鬼不鬼，想死四部了想活活不成，那才叫折磨。既然你对西六所这么感兴趣，我这就带你过去见见太后如何” 唐青俞说完，抓着娜雅的手就要把她往外面拖。娜雅一惊，哭喊到“大人，大人你饶了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唐青俞看着瘦瘦弱弱一个书生，没想到力气竟然这么大。娜雅被他攥住手腕竟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被唐青俞拖着在地上挪动了两步，眼看着离殿门口越来越近，娜雅的哭喊声也越来越大，可是整座寝宫就像是没人了一样，没有一个宫人、侍卫过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疯了一样挣扎，“唐青俞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好不容易挣脱，娜雅都来不及站起来，连滚带爬地缩回了寝宫深处。唐青俞站在殿门口，有些喘息。他毕竟不是武夫，就算有些手段，可真要论起体力来，还是有些欠缺。 等唐青俞歇过了，娜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唐青俞看着娜雅缩在桌角的狼狈模样，冷冷道“说吧。” 娜雅一愣，哑声道“说什么” 唐青俞走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拍拍手示意宫人进殿来上茶。刚刚娜雅那般哭喊都不见踪影的宫女，此时在唐青俞不轻不重地一个巴掌之下，迅速地出现了。 娜雅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事情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看着唐青俞，呆傻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唐青俞想让她说什么。 就像是印证娜雅心中所想一样，唐青俞开口道“你与太后并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过节，太后关在西六所这么久，也不见你有什么动静。为何此时突然要找人毒杀她娜雅，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若是再不说清楚，我便立刻让人把你送进西六所，去跟太后作伴。” 娜雅抖了一下，她看了看唐青俞，知道今天自己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唐青俞绝对不会饶过她的。到时候真被唐青俞塞进西六所，死都成了奢求。 “你求利，暗杀太后这种吃力不讨好，一不小心还要赔进去性命的事情，你没理由做。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唐青俞端起宫女送上的新茶，状态很是淡然。 娜雅看着那上茶的宫女目不斜视地从宫殿里出去，看都不看她一眼。似乎她这样一个大活人就是个摆设，顿时也没有了挣扎的念头。 原以为自己已经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谁知其实自己还是那个命如草芥，任谁都可以视之不理的凡人。 “好，我说。我全都告诉你。”娜雅眼神木然，她的目光没有焦点，既没有看唐青俞，也没有落到任何一个物件上。 “不仅我，还有太后背后的人，我都告诉你。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娜雅颇有些麻木地说道“你放过我，我全部告诉你。” 第877章 缓兵之计 “盛无为，让我这样做的是盛无为”娜雅说了出来，心中大石落地，娜雅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起来。 “盛无为他为什么要让你暗杀太后你又为何对他言听计从”唐青俞似乎并不觉得从娜雅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很让人意外，脸上还是一拍风轻云淡。娜雅听见唐青俞这样问，苦笑一声说道“为何对他言听计从你以为我想吗” 娜雅到这一刻才算真的是心里崩溃，她对着唐青俞哭喊道“论武功我不如他论城府我没有他深，医毒两道他修为不比我浅，他要弄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我除了听他的话保住自己的命，我还能怎么样” “你们一个个都想飞黄腾达，为达目的不折手断我能怎么办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娜雅似乎将心中所有的愤懑和不平都喊了出来，声嘶力竭。 唐青俞不屑地笑了一声，“行了，何必做这幅可怜模样说得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你，可你若是只想平平淡淡地活下去，吃饱穿暖相夫教子，今日我就不会看见你在我面前狼狈不堪了。” “说你该说的，别的一概别多说。我没这个兴趣为你掬一把辛酸泪。”唐青俞无不冷漠地说道。娜雅听见唐青俞这样说，忍不住冷笑道“唐青俞，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 唐青俞耸耸肩，面上一派无所谓。 娜雅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敢造次。唐青俞此时还能跟她好好说话，无非就是看在她还没有将盛无为的老底全给捅出来。所示自己嚣张太过，唐青俞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太后远不止如今咱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娜雅看着唐青俞，突然说道。唐青俞挑了挑眉，对娜雅这话不作反驳却也不插话。 “我不知道太后背后到底还有什么势力，只是从前跟盛无为合作的时候听他偶然说起过，太后手里还有一支暗地里的力量，一旦发动，能量不可小觑。但是如今太后落到了这步田地还迟迟不动，我却不明是什么道理了。” 唐青俞知道娜雅说得所谓的太后手里的暗地里的力量是什么，事实上他对太后手中这最后一支王牌也十分感兴趣。若非如此，太后绝对不可能在他手中活下来。可惜如今太后疯疯傻傻，形同死人，她背后若是真有力量，为何还不动 “盛无为从前跟太后勾搭成奸，他一心想当皇帝，对太后虚情假意蓄意迎合，哄得太后头晕眼花。可就算这样，盛无为也没能从太后手里将这最后一股力量撬走。如今太后落败，落在你的手里，明面上你是小皇帝宠臣，你跟小皇帝就是一伙的。”娜雅缓缓说道，“盛无为为了保命，也为了自己以后图谋大计方便，不可能让太后活着落到你们手里。” “所以他就找上了我。”娜雅苦笑一声，“前两天夜里，他夜闯大内，来到我寝宫。逼我替他去杀掉太后。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唐青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看了看娜雅，问道“你从前听盛无为命令的时候，就没打听过太后手上那股力量的事情” “打听过，可一来盛无为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当时我、黄远跟他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同伙，更不是什么心腹之类，所以盛无为对我们多有保留。”娜雅回答道。 “再者，我曾经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我怀疑盛无为自己对太后手上的底牌也不是很了解。他应该只是知道太后手上有这么个组织，或者更多一点，但是并没有实际参与进去。” 唐青俞点点头，娜雅说的话也在理。他一直知道太后身后有个神秘帮手，这些年帮太后做了不少事情。现在来看应该是盛无为，可盛无为要武功有武功，要心计有心计，怎么会甘心跟太后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若是盛无为打一开始图谋的就是太后手中的那股神秘力量，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唐青许陷入了沉思，娜雅看了看唐青俞的脸色，心中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付诸行动。 也不过转瞬的工夫，娜雅咬咬牙，说道“而且据我所知，当初老夫人跟老爷的死也是拜盛无为一手所赐” 此话一出，唐青俞瞬间脸色漆黑，他看向娜雅，沉声道“你说什么” 唐青俞身上的气势实在太过吓人，娜雅被唐青俞看得忍不住想往后缩。可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了，没有什么余地能让娜雅退缩了，她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盛家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老夫人跟老爷其实远不止于丧命，是盛无为盛无为从中作梗，才让二老” “你确定”唐青俞冷冷地看着娜雅，咬牙问道。简老夫人跟唐老爷子的死就是唐青俞心中多年的一根刺，稍稍碰一下便鲜血淋漓，痛彻心扉。如今骤然听见盛无为是二老丧命的罪魁祸首，唐青俞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得阴冷又嗜血。 娜雅有些胆怯，其实这件事她并不清楚。想到要将简老夫人的死推到盛无为头上也不过是为了让唐青俞更恨盛无为，只有唐青俞跟盛无为不死不休，她才有个夹缝可以求生。可她没想到唐青俞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愤怒。 娜雅一时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到底是对还是错。可惜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话赶话地往下说，若是现在跟唐青俞说一句，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听说，娜雅相信，自己怕是会立刻身首异处。 “你要说千真万确，那我确实无法跟你保证。我和黄远跟盛无为搭上线的时间在老夫人去世之后，之前盛无为干了什么我的却不知道。我敢这样说，也是因为后来盛无为说起过这件事，还有别的蛛丝马迹印证。你若是不信，非要我拿出什么证据来，那我也也没办法。”娜雅还是给自己留了点退路。 第878章 自投罗网 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安静，娜雅被这凝重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可她也没办法。话都说了，事情都做了，现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好，好一个盛无为”过了一会儿，娜雅听见唐青俞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唐青俞这个样子，应该是信了她的话了。 “他给了你多长时间”唐青俞突然问道，娜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他给了我五天时间，说五日后会再来宫里找我。若是五日内他得不到太后的死讯，他便来取我的性命。” “算起来，应当就是两天后了。”娜雅说道，算算时间，娜雅心中又开始慌了。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相当不好，自己的命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是死是活全看别人的心情，娜雅一想就觉得舌根都是苦的。 “呵，他还真当这皇宫大内是他盛无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唐青俞低笑一声，语气阴狠。娜雅听见唐青俞这样说，心道唐青俞信了自己，此时应该是恨毒了盛无为。拿自己可算暂时安全了 “你原先可有想过缓兵之计若是你完不成他所说的事，难道你就等在这寝宫里，引颈待戮”唐青俞看着娜雅问道，娜雅叹息一声，说道“盛无为这个人软硬不吃，两日后他若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我当真九死一生。我之前也想过，若是失手，可能可能只有满庭芳能让我搏一搏了。” “满庭芳”唐青俞惊讶地看向娜雅，“怎么，盛无为不仅妄想九五之位，还想长生不老，永享荣华” “长生不死，谁能视若无睹若是他当真能坐上那个位置，难道他还能满足于短短数十年的呼风唤雨”娜雅反问道，“唐大人，您难道对满庭芳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吗” 敢动改天换日这种心思的人，野心都不小。满庭芳这种神药，对于满怀野心的人有多大的诱惑力娜雅再清楚不过了。也不看看这么多年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又有多少人死在了找满庭芳的路上。 可以说这神药开花，全是用人血浇灌出来的。历来追求长生就是皇帝老儿们的宿命，哪怕是盛无为和唐青俞这种还没有名正言顺的人。 唐青俞笑了笑，“你觉得我应该感兴趣”娜雅诧异地看了唐青俞一眼，说道“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这是所有凡人的追求，不是吗” “你也说了，是凡人的追求。”唐青俞不屑一顾，“长生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能到手的事情，我向来不喜欢将希望放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既然你说满庭芳能保你一条命，可以，我帮你。” 娜雅一愣，像是没听清唐青俞在说什么一样，磕磕巴巴道“大，大人，您说什么”唐青俞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说，你要满庭芳，可以。我帮你找。”娜雅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一样，整个人傻愣愣地会不过神来。 唐青俞要帮她找满庭芳娜雅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给震傻了，满庭芳这种神药，全天下想要得到它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再说了，娜雅隐约知道满庭芳落在了小皇帝手里，如实要从小皇帝手中将满庭芳拿出来，无异于虎口拔牙。 从皇帝手中抢能炼制长生不老药的神药，这不明摆着告诉皇帝，我大逆不道吗娜雅原本还在头疼要怎么打听满庭芳的具体下落，怎么从小皇帝手中将这个东西骗出来，没想到此时唐青俞却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他帮她 唐青俞若是出手，拿到满庭芳也不费吹灰之力 “为什么帮我”娜雅看着唐青俞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唐青俞弯下腰，伸手捏着娜雅的下巴，亲昵地说道“当然是我不舍得你死了。” 娜雅直勾勾地看向唐青俞的双眼，“舍不得我可没看出来唐大人是会怜香惜玉的人。若是这样，翠心未免死得有些冤枉了。” 唐青俞笑了笑，温柔的气息扑在娜雅的脸上，让娜雅有些脸红。唐青俞凑近娜雅的耳边，亲密地耳鬓厮磨，一边低声说道“她哪里能跟你比呢一个丫鬟，死了也就死了，你可不一样，你若是死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明明知道唐青俞这种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十句里面能信五句就算是阿弥陀佛了，可娜雅还是控制不住地为唐青俞这一句话心动了一下。 她偏头，看着唐青俞姣好洁白的侧颜，喃喃道“你明明，刚刚还恨不得杀了我。”唐青俞的手轻柔地从娜雅脸颊上划过，语气越发地温柔了，“你帮盛无为做事，我若是不先问清楚，如何能信你” “走到我这一步了，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要我的命。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你能够理解我的，对吗” 娜雅的内心被分割成了两段，理智的那部分不停地告诉她，不要沦陷进去，唐青俞眼中根本没有你，他现在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后面利用你。可是娜雅看着唐青俞的侧脸，感觉到他落在她耳边的呼吸，感觉到他的手那么轻，那么柔地落在她的肩上。 娜雅就忍不住沉迷进去，若是若是唐青俞心中当真有那么一丝她的影子呢她不想放过这一丝丝的可能性。 “满庭芳我给你找，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盛无为再伤害你的。”唐青俞将娜雅拥入怀中，仿佛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是相知相许的爱侣。娜雅后背僵直，可那也只是一瞬间。她就像是一个自投罗网的飞蛾，落入了林间蛛网之中。越是挣扎，蛛丝便缠得越紧。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不挣扎了吧。娜雅将脸埋进唐青俞的肩膀，自暴自弃地想道，自己现在对他来说应该是还有用的，那么在她完全丧失作用之前，就让她任性一次，沉浸在这个人虚伪而又危险的温柔中吧。 第879章 飞蛾扑火 “你想怎么做呢”娜雅缓缓抬起双手，环抱住了唐青俞，低声询问道。唐青俞伸手抚过娜雅如云如墨的长发，轻声道“满庭芳我给你，你寝宫周围我也会加强防御。盛无为还进不进得来是一回事，就算进来了，他也得掂量了一下敢不敢动手。” “若是他真的来了。”唐青俞看着前方虚空出，冷冷地说道“你有满庭芳在手，对外还有我的重兵把守，他能混到今天也不是个傻子，不会跟你硬碰硬的。” 娜雅没有反驳唐青俞，她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了唐青俞的怀抱，过了好一会儿，娜雅才缓缓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唐青俞满意一笑，他的手从娜雅的发间穿过，无比满足地叹道“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太后体内的蛊虫，替我控制它。” 太后跟小皇帝体内都有蛊虫，这种虫子专门是为了控制旁人而生，它会顺着血液一直钻进人的脑袋里，在哪里扎根产卵，以人脑为食物。等到蛊虫入脑，被寄生的人便痴痴傻傻，对蛊虫的操纵者言听计从，彻底沦为傀儡。 唐青俞原本打的算盘就是用蛊虫控制太后和小皇帝，这是最兵不血刃的办法。等到自己羽翼丰满，到时候让小皇帝下一道禅位旨意，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没有人会觉查出来有任何不对。 可惜现在小皇帝体内的蛊虫似乎没有生效，太后倒是傻了，可唐青俞到底比不上娜雅，从小跟在简老夫人身边学医，对这些事情到底不是太在行。 “太后手中那股隐藏势力是个好东西，如今她痴痴傻傻人事不知，是最好套出真相的时候。我控蛊的能力不行，不能让她完全听命于我，你会帮我的，对吗” 娜雅从唐青俞怀里起身，她看向唐青俞的双眼，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中盛满了仿佛一丝虚情假意都不掺杂的温柔，娜雅一阵恍惚，唐青俞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好，我帮你。”娜雅看着唐青俞说道，唐青俞温热的掌心贴上娜雅的脸庞，欣慰又有些高高在上地夸了娜雅一句“好姑娘，我不会亏待你的。” “控蛊需要面对太后，我要进西六所。”娜雅对唐青俞那句不知真假的话没有反应，她垂下眼，看向一边，缓缓说道。 唐青俞也不管娜雅为何对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反正最终的目的已经达成，旁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就是达成目标途中生出的枝节。 有，顺势而为也不算什么大事；没有，那就皆大欢喜，他也不用花时间和精力去应付一个早晚会舍弃的棋子。 “晚点我让人过来带你过去，西六所不是什么好地方，宫里人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你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过去。”唐青俞将娜雅从地上扶了起来，自己转身坐回了椅子上。娜雅站在原地，经过刚刚这么一闹，她浑身上下都有些难受，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唐青俞转头看看天色，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在你这里逗留太久也不像话，待会儿我传太医过来给你看看。晚点我的人会过来，你跟着她就行了，她会安排好一切的。” 说完，唐青俞站起身要准备走，临走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翠心狰狞可怕的尸体，唐青俞有些厌恶地转过脸去，快步离开了娜雅的寝宫。 唐青俞走了，娜雅原本想找个地方坐一坐，可以回头就看见了地上的翠心，娜雅顿生一股恶心恶寒的感觉，有些失态地叫道“来人来人” 之前仿佛当娜雅不存在一般的宫人，此时又重新响应了娜雅的召唤，几个身材高大的小太监垂首走了进来，不等娜雅吩咐，就目不斜视地走到翠心的尸体前，快速地将翠心的尸体抬了出去。整个过程一声不吭，仿佛手中抬着的不适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打碎的瓷器，没什么特别的。 等到整个宫殿又只剩下娜雅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像是重新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一样，蜷缩在椅子上，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宫女从殿门外进来，走到娜雅身边，对她行礼道“殿下，小的名叫回雪，唐大人让小的来伺候您。” 娜雅抬头看了一眼回雪，她看上去很年轻，长相普通，可眼神很凌厉，整个人的气势也跟普通女子完全不一样。 “唐青俞让你来的”娜雅轻声反问，回雪点点头，“是的，大人说殿下身边身边没有得力的人照顾，让小的过来好好照顾您，大人还说了，以后小的就跟着殿下您了，殿下若有什么事情要办，都可以吩咐小的。” 到底是照顾还是监视，娜雅心知肚明。可现在她也没办法去计较那么多了，唐青俞今日这一行算是让娜雅彻底明白了，整个皇宫，唐青俞的掌控怕是比小皇帝还要深还要重，否则他们今日这一闹，外面早炸翻了天了。 可现在唐青俞在深宫进出自如，还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大内。如此有恃无恐，丝毫都没有想过小皇帝是不是有半点的可能性，会知道这些事情。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从他掌权开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他竟然可以让自己的势力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帮我洗漱一下，大人的意思是让你带我去西六所”娜雅站起身往内殿走去，回雪坠后两步，跟在娜雅身后，闻言点头道“是的，等天色暗下来，小的就给您引路。”娜雅点点头，不再说话，路过刚刚翠心尸体躺着的地方的时候，娜雅眉头一皱，脸上涌起一股厌恶。 “这个。”娜雅点了点脚下的地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她现在看这间屋子都不舒服，总觉得下一刻就能在角落里看到翠心。 “还有这里所有的摆设，都让内务府给我换掉。”娜雅一边走一边吩咐道，“特别是那个地毯，拖出去，烧掉。” 第880章 蛊虫 整个皇宫开始掌灯的时候，回雪找到娜雅，递给她一套宫女的服饰，说道“殿下，请换上衣服，跟小的来。” 娜雅接过那套略显粗糙的宫女制服，也没有什么抱怨，迅速地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发髻。卸去脸上的妆容，此时的娜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入宫来的宫女，虽然漂亮，却总带着几分怯弱。 回雪又帮娜雅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之后，带着娜雅从寝宫的后门出来，一路往西六所去。 西六所如今已经是皇宫里的禁地，平时就没什么人往这边去，更不要说此时已经掌灯。一路上娜雅跟回雪都没有遇上几个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回雪也没有掌灯，两人就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往西六所去。 “站住”娜雅和回雪刚刚靠近西六所，守门的士兵就发现了她们。“前方禁地，不得入内” 回雪上前一步，从宫墙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令牌，“大人特令，许我二人入内。”士兵迟疑地看了回雪一眼，经过之前有人夹带毒药的事情，西六所的看守又森严了几分。此时士兵已经拿过了回雪手中的令牌，却还是没有放行，“你们在这里等着。” 那士兵转身往里面走去，另外两个带刀士兵上前接替他的位置，虎视眈眈地看着回雪和娜雅。不一会儿，一个将领打扮的男人带着刚刚那个士兵回来了。 “两位，里面请。”那将领对着回雪还算有礼，看样子竟然是要亲自带着她们进去。回雪拿回了令牌，对西六所的守卫这种举动也没有什么异议，都是在唐青俞手底下做事的人，小心谨慎一点没什么错处。 娜雅是第一次进到西六所里面，过了圆宫门，入目便是一个大大的四合院。只是此时东西厢房都黑灯瞎火地，只有主屋亮着一盏灯。 “两位，末将就在门口侯着，若是有什么需要高声吩咐一声便是了。”那将领走到院门前就不动了，回雪点了点头，带着娜雅走向主屋。等开了门，进到屋里，饶是娜雅见多识广，看着疯疯傻傻呆坐在地上的太后时，也免不了心惊。 一国太后，那是何等尊荣显赫的人。从前的太后过得有多精致吃穿用度，穿衣打扮那都是精挑细选地，就连染指甲的豆蔻一丝没用好，太后宫里的宫女都能得一顿罚。如今呢那个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还隐约散发着臭味的疯女人，谁敢相信是太后 “殿下，大人还在等着呢。”见娜雅看着太后久久不动，回雪出声催到。娜雅回过神来，看了回雪一眼，回雪也正盯着她，她态度十分恭敬，眼神却又咄咄逼人，仿佛在告诉娜雅，不要有别的想法，一切都按照唐青俞的吩咐去做。 娜雅转回头，又望向太后。心中苦笑一声，原本就已经很清楚的事情，如今人家不过是提醒一下你的身份，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娜雅走向太后，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蹲了下来。太后已经完全傻了，蛊虫顺着血脉进到她的脑子里，却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所以肆意繁殖，蚕食她的大脑。此时的太后虽然看着还是个人，其实早已经沦为蛊虫的温床。 娜雅简单地试探了一下太后，对她目前的状况有了一定的了解，一边从自己随身的包袱当中拿出工具，一边对身后的回雪说道“蛊虫繁殖得太多了，现在她根本没有人的意识，我需要先将她体内的蛊虫逼出来一部分，才能进行后面的事情。” 回雪沉默地站在娜雅身后，一声不吭，娜雅也不去管她听见没听，继续说道“时间可能会比较长，若是大人此时在等回信，你可以让人去通报一声，估计”娜雅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更漏。 “明早才可能有消息，别让大人空等了。”娜雅说道。听到这里，回雪才算是动了，她对娜雅说道“殿下只管驱蛊，大人那里您不用担心。” 娜雅听到这句话，知道回雪是听进去了，也不管其它。拿出银针，往太后头上的穴位扎去，开始驱蛊。 随着扎到太后头上的银针越来越多，原本还呆若木鸡的太后突然开始动了起来。起先她只是轻微地挪动着身体，就像是常人坐得不太舒服，想要调整一下坐姿。紧接着她的动作渐渐大了起来，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 “帮我把香点上，快”娜雅行针到关键的时候，双手都用上了，腾不出空来。回雪听到娜雅的吩咐，左右看了看，就见娜雅身边摆着一个精致的小香炉，连忙上前拿起来用火折子点上。 等点燃了香，袅袅白烟像是受人趋势一样拧成一股，向太后那边飘去。回雪顺着白烟的方向看过去，被太后的模样吓了一跳。 此时太后脸上仿佛皲裂一样，浮现无数细弱发丝的黑线，仔细一看，那黑线还在不停往下流动。“那是什么”回雪失声叫道，全神贯注的娜雅勾了勾嘴角，冷冰冰地说道“都说了是驱蛊了，自然是蛊虫。” 蛊虫入脑，要驱蛊自然就要将在太后脑中盘踞的蛊虫逼出来。人体完整，蛊虫能从哪儿出来 白烟飘到太后面前的时候，太后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整个人又恢复了原来那种木然呆滞的状态，只是从她的眼眶、鼻子不停有黑色的血迹流出，这场面看上去实在有些恐怖。 回雪也是见过场面的人，之前更是杀伐决断从不犹豫的人，可此时看着太后的模样还是觉得有些恶心，忍不住转过头去。 一个时辰之后，娜雅才将银针从太后头上取了下来。逼出一部分蛊虫，太后的状态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改编，还是那副木愣愣的模样。娜雅将已经发黑的银针扔掉，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圆形的银铃。 说是铃铛，其实根本没有铃心，回雪看了看娜雅手中的银铃，她隐约发现，那密封的银铃当中似乎关着什么活物 娜雅摇晃着手中的银铃，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原本麻木失神的太后，渐渐有了动作 第881章 逼供 天光乍破的时候，娜雅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蛊铃，太后已经完全昏迷。若不是她的胸口还有些微的起伏，几乎都看不出来她还是个活人了。 “你，还好吧”回雪看着娜雅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迟疑地问道。因为娜雅控蛊的过程实在太过骇人，回雪都忘记了用敬语。娜雅半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站了一会儿，等因为劳累过度产生的眩晕感消失，娜雅才收起自己的蛊铃，淡淡地说道“我没事，送我回去歇一歇，你可以去跟大人传信了。” 回雪想上前扶着娜雅出去，可她刚刚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了娜雅拿过蛊铃的那只手上，顿时有些迟疑。 “你那个铃铛里”回雪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问道。娜雅将回雪的迟疑和忌惮尽收眼底，她眼底浮现一抹不屑的笑意，人往回雪那边走了一步，幽幽地问道“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回雪后退一步，她本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角色，可是此时在娜雅的逼视之下，竟生了些退缩的想法。 “那里面，是活物”回雪偏过头去，有些别扭地问道。娜雅看着回雪，心中不屑她的大惊小怪。原本以为能让唐青俞这个时候派到她身边来的是多厉害的人物，没想到还是如此扶不上台面。 娜雅故意将自己拿过蛊铃的那只手伸到回雪面前，似乎想要去碰她的脸颊，回雪脸色一变，忙后退一大步躲开。整个人呈现一种恐惧且厌恶的神态。 娜雅似乎被回雪这个样子给逗乐了，她看向自己的手，手指纤长皮肤白皙，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只是沾满了鲜血和五毒阴狠之物，“你看见了，我也不怕跟你说。这是蛊铃。”娜雅从自己的袖袋中将那个银铃取了出来。 离得近了，回雪控制不住地将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银铃上，定睛一眼，回雪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个银铃做成了铃铛的形状，里面全完中空，关着一直幽蓝幽蓝的奇怪虫子，那虫子模样不似任何一种自然生物，看着无比恶心和恐怖。 “蛊虫都是至毒至阴的东西，要想控制他们，就只能找来更阴毒的存在。我这个蛊铃里面关的是蛊王，能控天下之蛊。你知道，它是怎么炼出来的吗”娜雅看着回雪脸上惧怕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起来。 “我不想知道，唐大人还在等消息，殿下您辛苦这么久也累了，咱们赶紧回寝宫去吧”回雪直觉娜雅说不出什么好话，自己对这种恶心又吓人的玩意儿也没有什么兴趣，一心只想赶紧把娜雅送回去。 娜雅却不放过回雪，她拦着回雪往外走的路，言笑晏晏地对回雪说道“我这只蛊王炼制颇为不易，先要集齐五毒，让它们疯狂厮杀，每月取不足月活剖生产的女婴，让存活下来的毒虫啃食，如此反复一年，蛊王炼成。” 回雪跟在唐青俞身边也是辣手无情的任务，从来不会心存妇人之仁，可就算这样，她也从不会对老弱妇孺下手。更遑论这种剖腹取子，用婴儿去喂毒虫的事情。 回雪眼中闪过厌恨，面上却强压着不显，“制蛊控蛊一道历来高深，江湖上也只有南疆高人才懂。殿下您专精此道，当真是让回雪佩服。” 娜雅听见回雪这话，诧异地挑高了眉头，她说这话刺激回雪，原本就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火和郁闷，谁知明明回雪被她的话恶心得眼看就要爆发了，竟在更关键时刻又忍了下去。 这就如同费尽全力的一击最后都打在了棉花上，既不伤人又不伤己，实在是太没意思了。娜雅恹恹地看了回雪一眼，顿时也没有了那回雪出气的心思，转身率先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唐大人那里应该是等急了，你直接去回话吧，不用陪我回寝宫了。” 回雪一想到刚刚娜雅拿出来的蛊铃，原本准备跟上去的脚步瞬间迟疑，眼见着娜雅一惊快步走出院子了，回雪才高声回道“是。” 娜雅说唐青俞一直在等消息也确实不是说着玩儿，娜雅回到寝宫不到半个时辰，一身朱红官服的唐青俞就大大方方地进了她的寝宫。 “大人，您这是一下朝就来了”娜雅看着唐青俞这打扮楞了一下，她一直知道唐青俞手眼通天，可万万没想到唐青俞竟然敢在皇宫之中如此嚣张。 唐青俞走到桌面坐下，不以为然地说道“无事，今日诸葛云乐告假，只要他不知道，别人就算看到，也没那个胆子说什么。” 娜雅一听到诸葛云乐的名字就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提起诸葛云乐就不得不想到盛无为，娜雅有些凉凉地说道“怎么，大人也忌惮诸葛云乐” 娜雅话说得婉转，可是意思唐青俞能听不出来这是在讽刺他惧怕诸葛云乐。唐青俞对诸葛云乐的心结不小，顿时放下脸色，冷冷地看了娜雅一眼，笑道“怎么，你觉得我怕他”娜雅被唐青俞那一眼看得一个激灵，再听到唐青俞这样问，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惹唐青俞不高兴了，连忙补救道“没有，我是觉得，大人已经是当朝首辅了，诸葛云乐却只是一个御前三品，便是拍马都赶不上大人” 唐青俞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看娜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懒得管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诸葛云乐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你在他面前最好也小心一点。若是因为你而让他产生了什么怀疑” 娜雅一抖，连忙说道“不敢，娜雅一定听大人的话，处处小心谨慎。” 唐青俞听到娜雅的保证，脸色才算好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唐青俞见娜雅似乎被自己刚才的态度吓着了，便和缓了脸色，伸手将娜雅拉到自己怀里坐下，亲密地问道“怎么样，从太后那里问出什么” 第882章 打算 与此同时，唐青俞口中已经告假的诸葛云乐正在秦凌府上，坐在临水的游廊上装模作样的地下棋赏景。 秦凌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棋艺虽然将就，可放在诸葛云乐这个文武双全的大才子面前当真是不够看。也不知今天怎么了，秦凌非拉着诸葛云乐下棋。 “半柱香了，想好下一子放哪儿吗”诸葛云乐喝完了两盏茶，吃光了一叠果子，秦凌却还举着棋子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棋局，没有觉得下一子到底落在哪儿。听见诸葛云乐催问，秦凌顿时耍起赖来，将手中的白子放进盒子，双手胡乱在棋盘上一搓，整个棋局顿时混为一片。 “不来了不来了跟你下棋没意思”秦凌撇着嘴叫道，“诶你”诸葛云乐一个没看住，就见两人下了得有半个时辰的棋局被秦凌破坏殆尽，瞬间就给气笑了“说要下棋的是你，下不过耍赖的也是你我的公主殿下，你这也太无赖了” 秦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模样半躺在椅子上，半点坐相没有，无所谓地说道“本公主想下棋就下棋，不想下就不下总比有的人好，假借生病告假，却在我这个公主府偷闲还有空计较我耍赖不耍赖。” 要论倒打一耙这个技能，诸葛云乐是真心佩服秦凌，明明没理的事情也能被她扯出三分歪理来。“你，好好，我说不过你。”诸葛云乐指着秦凌，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笑了。秦凌仗着诸葛云乐不可能跟她较真，更加得意起来。 两个人坐着说了会儿闲话，秦凌随手玩着自己面前白玉制成的棋子，一边说道“诸葛，你这两天都不上朝，实在避开什么吗” 诸葛云乐一顿，无奈地看了一眼秦凌，“哪有避开什么，我这不是特意告了假来陪你吗”秦凌抬手就是一粒棋子扔过去，瞪着眼睛道“说实话再说这些花里胡哨的废话，我就揍你了” 诸葛云乐接住秦凌扔过来的棋子，这丫头当真是没有留力气，棋子虽小可也是玉石做的，打在身上虽然不会受伤，可是会疼啊 “有时候都不知道你这么聪明是好事还是坏事，什么都瞒不住你。”诸葛云乐嘟囔一句，秦凌眉头挑高高声说道“怎么着你还想瞒我什么” 诸葛云乐行走江湖多年，这点求生欲还是有的，顿时摇头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瞒你什么事情，我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 秦凌不耐烦听，又是一个棋子扔过去。诸葛云乐接了下来，放进棋盒里，戚戚然地说道“怎么这么急性子，我这不是正准备说嘛” 秦凌可不想跟这个属狐狸地继续纠缠，诸葛云乐心眼这么多，若是顺着他的思路走下去，自己被忽悠到天黑可能都问不出一句实话。 眼见着秦凌整个棋盒都端起来了，未免自己成为第一个被心上人用棋子砸死的倒霉鬼，诸葛云乐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样子，说道“别急别急，我说，我全说。” 秦凌给了诸葛云乐一个眼神，诸葛云乐也不敢再耍什么花招了，想了想，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查，当日在御花园打伤你的神秘人到底是谁吗” 秦凌一想起这个事情，也免不了想起盛无为。毕竟盛无为现在是她的首要怀疑人，只是诸葛云乐似乎并没有对他这个多年未见的义父起疑心，秦凌也不好贸然将这种没有铁证的事情反复强调。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太后一个常年深居皇宫的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能量做这么多事难道仅仅是靠她母家太后出身士族，打伤你的那个神秘人明显是江湖势力，按理来说，太后是万万不会跟江湖势力有什么牵扯的才对。” “可这跟你告假有什么关系”秦凌知道诸葛云乐如今在帮小皇帝查很多东西，但是表面上看，这些事情并不相干。诸葛云乐说这些是干什么 “我现在手上在查的事情千奇百怪，看上去各不相干，可总有蛛丝马迹在告诉我，一切的症结都在宫里。如今太后被囚西六所，她是什么状况咱们都不知道，陛下身上”诸葛云乐说起小皇帝，眼神冷了几分。 “陛下身上那莫名出现得蛊虫，太后身后神秘的江湖力量，真假黄远一案这些事情难道真就只是一句巧合这么简单”诸葛云乐说起，免不了陷入沉思。秦凌手指敲了敲桌面，诸葛云乐回神，秦凌认真地看着诸葛云乐，问道“你想做什么” 秦凌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诸葛云乐这些话看似跟他告假不上朝无关，可往深了想，诸葛云乐心中有如此多的怀疑，他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此时连续告假称病，很可能是想使个障眼法，然后自己去查一些不能放上台面的事情。 诸葛云乐见秦凌这么快就明白自己的用意，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我想夜探太后寝宫。”秦凌双眼一瞪，说道“失心疯了不成先不说自从太后落马，她的寝宫就成了皇宫禁地不准出入。单说你这夜探一事，你当皇宫大内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摆着好看不做事一个不慎被发现了，连陛下都保不了你” 诸葛云乐也知道夜探这个举动太过冒险，可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此时见秦凌真急了，诸葛云乐忙说道“你冷静一点，大内侍卫的确难缠，可我这么久在宫中行走也不是白干的，我对宫里很熟悉，有把握不惊动侍卫潜入太后寝宫。” “而且，我总有种感觉，太后身上还有更大的秘密，如果不将这点查清楚，我们永远都看不透事情的真相。” 说完，诸葛云乐神色一凝，严肃道“阿凌，这些事情必须尽快有个结果。我怕我怕陛下身上的蛊虫等不了太多时间了。” 秦凌一愣，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小皇帝身上的蛊虫被诸葛云乐勉力控制了下来，可他们谁都不是神医，没办法彻底解决蛊虫的事。若是有一天蛊虫抑制不住，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我陪你。”秦凌思来想去，做了决定。“要么我跟你一起去，要么咱们想别的办法。” 第883章 辉月阁 “辉月阁”唐青俞从娜雅口中听到一个陌生而又让人无限遐想的名字，娜雅此时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唐青俞对面，只是眼角带红，眸中似有水光，不难看出刚刚她与唐青俞干了些什么。 “是，江湖上其实一直都有辉月阁的传说，这个组织一直都很神秘，从来没有显露在人前过。江湖上各大门派的争斗它也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可是它的影子却无处不在。”娜雅在得知太后手中那股神秘力量就是久闻大名的辉月阁时，也很惊讶。 “这个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唐青俞被娜雅的话勾起了不小的兴趣，能在江湖上有这么强大存在感的组织，用好了将是他手上又一大王牌。 “什么都干。”娜雅缓缓说着自己了解的辉月阁，“暗杀，买卖消息，只要你出得起银子，辉月阁能满足你一切愿望。” “只是辉月阁到底在哪儿，有多少人，这些人是谁，没人知道。”娜雅说道，唐青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个辉月阁实在是诱惑不小，唐青俞对它已经是势在必得。 “太后如何掌控辉月阁她久居深宫，如何能指挥如此精密的一个组织”唐青俞问道，娜雅摇摇头，说道“她体内的蛊虫失控太久，对她的脑子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我也问不出来多少有用的事，只知道，她手中块辉月令。” “辉月令”唐青俞原本对娜雅的回答很不满意，他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拉拢娜雅，可不是为了得到她一句蛊虫失控的时间太久，所以太后的脑子坏了。还好娜雅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问出来。 “对，辉月令。只要有辉月令在手，辉月阁的人会自己找上你，出现在你的面前，奉你为主。”娜雅说道，这种主动权完全在别人手上的感觉相当不好，唐青俞眉头一皱就要发作，娜雅却紧跟着说道“我还未见到辉月令，不过我有个猜想。” “什么”唐青俞看向娜雅，娜雅连忙说道“人心莫测，只凭一个令牌就能让对方出现并且全心全意效忠，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辉月阁的人如此神秘，除了掌控辉月令的人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在哪儿。” “这样一来，一旦辉月令易主，辉月阁就太容易是去掌控了。”娜雅分析道，“这种事情太夸张了一点，光凭一句新任解释不了，可如果所谓的辉月令也是个控蛊器具呢” 唐青俞有些惊讶地看向娜雅，不得不说娜雅的分析是对的。辉月阁如此神秘，对于掌控辉月阁的人来说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辉月阁认辉月令不认人，一旦辉月令易主，总得有个什么法子保证新主能够完完全全掌控辉月阁才是。 如果用蛊虫解释，一切就合理得多了。不轮辉月阁的人藏在哪里，一旦有人掌控了辉月令，也就是掌控了他们体内的蛊虫，他们就不得不出现，不得不效忠新主。 “有蛊虫能做到这种地步吗”唐青俞虽然心里认同了娜雅的想法，可还是免不了有些迟疑。辉月令与辉月阁的人之间相隔可不远，就说辉月令在太后手中的时候，太后身居深宫，辉月阁扎根江湖，所隔何止千里，靠控蛊这种事情当真能做到 娜雅笑了笑，颇有些自豪地说道“大人，别的不说，光娜雅了解的蛊虫，就有不下十种能做到这种程度。” 娜雅站了起来，走到唐青俞身后，双手如同藤蔓一样攀上唐青俞的双肩，弯下腰将头放在唐青俞肩上，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若不是辉月阁经营已久，放弃实在太可惜，大人又何须费这么大周折试图从太后手里抢东西娜雅就能给大人养出这样一支队伍。” 唐青俞笑了笑，颇为轻浮地说道“哦这么说我还是小看你了。”娜雅凑在唐青俞耳边嬉笑两声，娇嗔道“大人这才知道吗娜雅对大人的用处，可不止一星半点” 唐青俞被娜雅逗得笑了两声，眼底却如冰一般冰寒，他伸手将娜雅拉到身前，抱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无限缱绻，说出来的话却似蛇信舔舐一般冰凉。 “你控蛊这么厉害，若是你有一天将那些小虫子用在了我的身上，我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娜雅心中一凉，以为唐青俞在怀疑她，确实，蛊毒这种东西听上去实在太过可怕，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一个人失去意识失去自我，为人傀儡，人不人鬼不鬼。如果唐青俞认定娜雅的存在威胁比助益大，岂不是 娜雅害怕唐青俞一个不高兴就杀了自己防患于未然，浑身都僵了一下，胆怯地看向唐青俞说道“大人哪里的话娜雅对您的心意您难道还不明白吗” “再说了，炼蛊这种异常耗时耗力，如今我在宫里，处处有人跟着，哪里能去捣鼓那些玩意儿。再说了，越是厉害的蛊虫，炼制过程越是血腥，需要的毒虫毒草也越是珍奇，就算就算我想做，也没那个条件不是。” 唐青俞似乎被娜雅这个理由给说服了，他轻笑两声，靠在椅背上，“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见唐青俞似乎被自己说服了，娜雅松了口气。经过刚才那一遭，她也没那个心情跟唐青俞耳鬓厮磨了，悻悻地唐青俞怀中站了起来，站在唐青俞身边给他倒茶。唐青俞垂眸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太后手里的辉月令在哪儿问出来了吗” 娜雅连忙说道“问出来了这件事情对太后来说应该也是顶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对这件事的印象很深，没费什么劲儿就问出来了。就守在太后寝宫后面的小佛堂里，佛龛下有个暗格。” 说到现在，唐青俞总算是得到了一点能让自己满意的讯息，他心情好了，对娜雅的态度也温柔了许多。 “不错，干得漂亮。既然地点都问出来了，晚间就陪我去太后寝宫把东西取回来吧。” 第884章 相遇 陌晚看着秦凌手脚麻利地给自己换上了夜行衣，皱着眉头满脸担心，忧心忡忡地问道“小姐，你真的要去吗夜闯大内可不是什么小事，要不然要不然你还是别去了” 秦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冲着镜子里的陌晚笑了笑，说道“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跟诸葛的身手你还不信不说脚踢禁卫军，拳打巡城营，安然无恙地从皇宫里出来还是可以的。” 陌晚听见秦凌那两句大话，非但没有得到安慰，脸色反而更白了。什么脚踢禁卫军，拳打巡防营这是闲日子太好过了吗 秦凌见陌晚没有觉得自己的玩笑好笑，反而一副就要受不了刺激晕过去的模样，顿时有些尴尬，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转身冲陌晚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冷静冷静，我说着玩儿的。我跟你保证，我跟诸葛就只是去宫里看看，平时我们的身份都太扎眼了，只能这个样子掩饰行踪。” 陌晚还是不放心，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秦凌身后，念念叨叨“那，那小姐您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能被禁卫军发现了。夜闯宫闱可是杀头的大罪，千万不要不信邪啊如果，如果当真不小心被发现了” 陌晚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在她心里小姐最重要，所以她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什么绝大的决心一样，看着秦凌说道“如果被发现了，您就，就逃吧别管诸葛大人了” 诸葛云乐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顺路过来接一下秦凌，居然就能听到这么凉薄的话，看不出来，陌晚这个小丫头平时柔柔弱弱，连只鸡都没杀过的人，关键时刻还能有这么铁石心肠，杀伐果断。 秦凌也被陌晚的话逗得哭笑不得，看着陌晚伸手敲了一下陌晚的额头，“胡思乱想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行了，你放心吧，你的小姐不会出事，你现在回去睡一觉，明早你就能看见我好端端地坐在正厅吃早饭了” 陌晚捂着自己的额头还有些不服气，等到跟着秦凌出了房门，看见站在门廊下的诸葛云乐时，陌晚脸顿时就红了，眼神躲躲闪闪，有些不敢面对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这个人也焉儿坏，明知道陌晚有些不好意思，还一个劲儿地盯着人家看。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就差明说，陌晚，刚才的话我可听见了。 秦凌护短，见陌晚被诸葛云乐看得都快原地蒸发了，连忙走过去，拍了拍诸葛云乐的肩膀，说道“行了行了，她又不是认真的，时辰不早了，你还去不去了” 诸葛云乐也没有真的生气，陌晚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却是人之常情。人都是偏心的，陌晚跟秦凌的感情这么深，自然希望有危险的时候她能保全自己。如果他们今日进宫行迹败露，禁卫军绝对是冲着将他们当场绞杀来的，这种情况别说陌晚了，就是诸葛云乐自己也希望秦凌转头就跑，别两个人都陷在那里。 秦凌看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突然达成某种共识的人，有些无奈了。时间是真的不早了，秦凌干脆伸手拽着诸葛云乐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拖走了。 就在秦凌和诸葛云乐悄悄前往太后寝宫的时候，唐青俞与娜雅也出发了。这两人虽然就在宫里，可是宫里人多眼杂，唐青俞哪怕只手遮天，也控制不了所有人的口舌。不得已这两人只能等宫禁之后，才从娜雅的寝宫出来，悄悄往封禁的太后寝宫去。 几乎是一前一后，秦凌和诸葛云乐刚刚来到太后寝宫宫门前，唐青俞跟娜雅就到了。先听到动静的诸葛云乐先一步拉着秦凌躲进了墙角，接着宫墙阴影的遮挡，悄悄观察者唐青俞他们来的方向。 等到唐青俞和娜雅走到太后寝宫门前时，秦凌跟诸葛云乐都是一惊。诸葛云乐本来就对唐青俞有怀疑，此时看见他跟娜雅混在一起，眼神顿时冷了下来。秦凌更是摸不清头脑，娜雅她是知道的，简老夫人手下的叛徒，唐青俞这是干什么 唐青俞跟娜雅进了太后寝宫，直接朝着小佛堂而去。诸葛云乐拉了拉秦凌的手，示意跟上去，两人便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小佛堂在寝宫后院的偏僻厢房，原本就很僻静的地方，如今因为寝宫被封禁，更显得凄凉。唐青俞站在小佛堂面前，打量了一下这间平平常常的厢房，“就是这里” 娜雅环顾四周，似乎是在观察环境，突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从袖袋里取出自己的蛊铃，蛊铃中的蛊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烦躁，不停在银铃当中爬来爬去，还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 唐青俞皱眉看了一眼娜雅手中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蛊虫”娜雅感觉到唐青俞语气当中的嫌弃，忙将蛊铃收了起来，说道“是，这是我炼的蛊王，能控制天下间所有的蛊虫。” 唐青俞扬了扬眉，心道这倒是个好东西。“它如此躁动是为何”娜雅带着这个东西一路了，都一直安安静静毫无反应，来到这间小佛堂前，这蛊王突然躁动起来，傻子都知道应该是有问题。 娜雅双眼灼灼地看着小佛堂紧闭的房门，说道“大人，看来我的推测没有错。”唐青俞看了一眼娜雅，“你是说辉月令” 娜雅点点头，她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问道“唐青俞，你在这里干什么又为什么跟她在一起” 娜雅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唐青俞似乎浑身僵了一下，有些慌张地转过身。娜雅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唐青俞竟然也会有惊慌失措的一天。 “秦凌诸葛”唐青俞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心中浮现万千个想法。“你们你们为何这身打扮”唐青俞看清这两人一身夜行装扮，再一想最近几日诸葛云乐一直告假的作为，顿时明白了诸葛云乐的打算。 告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以为他在府中休养，实际上他却打了夜探皇宫的主意。诸葛云乐这是在防谁夜探皇宫，又是在查谁 想到这里，唐青俞看向诸葛云乐的眼神有了些许不善。 第886章 重回西六所 唐青俞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秦凌跟诸葛云乐还能怎么办硬逼着唐青俞跟娜雅划清界限还是当场将娜雅拿下 且不说唐青俞身为当朝首辅，本身就不什么任人摆布的人，单说如今娜雅是登记在册，正儿八经受过册封的宫妃，这一点就很让诸葛云乐和秦凌投鼠忌器了。他们跟小皇帝关系再好，再亲密，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过。 就像现在，诸葛云乐在小皇帝面前再受重用，想要暗查太后寝宫，也只能拐弯抹角地来，而不能堂而皇之地告诉小皇帝，我觉得太后寝宫有问题，我要进去翻个底朝天。 皇权在上，没有什么人是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 “娜雅殿下今日为太后诊治过，推测她老人家应该是中了蛊虫。”唐青俞缓缓说道，一听到蛊虫这两个字，诸葛云乐眉头一挑，意味不明地看向了唐青俞。唐青俞似乎没有发现，皱着眉头对秦凌说道“太后一直在后宫，平日里养尊处优，从何接触得到蛊虫西六所就跟不可能了，从前就是个冷宫一样的地方，关的全是前朝的疯妇们，万万不会出现这种阴狠毒辣的东西。” “想来想去，我觉得问题只能是处在太后寝宫之中，所以今夜才特地与娜雅殿下前来一探究竟。”唐青俞总算将自己跟娜雅为何出现在这里解释清楚了，听上去也是冠冕堂皇找不出毛病来。 说通了自己，唐青俞才将话头又甩回了诸葛云乐和秦凌身上，“你们呢阿凌，诸葛，你们俩这幅打扮也是想进太后寝宫查探为什么诸葛你不是在查真假黄远一事吗” 诸葛云乐目前所有的推测都还只是自己的直觉，并没有什么铁证。如今唐青俞问起来，若是照实说可能还不如唐青俞的理由站得住脚。诸葛云乐也没有打算回答唐青俞，他们之间的嫌隙已生，诸葛云乐不可能再对唐青俞毫无防备。 “你说太后体内有蛊虫什么蛊”诸葛云乐问道，唐青俞眼神深色一闪而过，面上却不显，说道“我竟忘记了，你也曾被母亲收留过一段时间想必你当年也从母亲那里学到不少医术，如此看来告诉你也无妨。” 秦凌微微皱眉，眼神在诸葛云乐和唐青俞之间来回，唐青俞说的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可是总觉得细小处有些夹枪带棒，让人听了不是特别舒服。 这两个人秦凌在心中苦恼，这两个人竟然是走向对立了吗 一个是自己的心上人，一个是至交好友，秦凌肯定不希望这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可诸葛云乐习惯了没把握的事情先闷在心里，唐青俞那里更是一问三不知，让秦凌向从中调和都找不到切入点。 而且秦凌看了一眼唐青俞身边的娜雅，如今唐青俞跟这个娜雅还有了牵扯，这事情当真如唐青俞说的那版简单吗 “蛊虫这种东西我不太了解，娜雅殿下说得更清楚一些，还是让她来说吧。”唐青俞看了一眼娜雅，娜雅点点头，上前一步说道“太后所中的蛊虫，名叫木僵虫，是专门用来控制的蛊虫。要这么说起来，诸葛大人还算是我的小师弟，怎么样小师弟，师姐连蛊虫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可有法子解蛊” 娜雅明摆着就是要气人，秦凌反复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上她的当，不要上她的当，可一听这妖女嗓音百转，媚眼如丝地调戏诸葛云乐，秦凌还是跟个被点燃了的炸药包一样，顿时怒了。 “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敢跟人论资排辈。老夫人还收过我当义女呢，我可从没听说简家承认你这号人物。” 秦凌冷笑一声，说道“当初既然敢叛逃，就该硬气到底，将自己从简家，从老夫人那儿学到的东西一并舍弃，如今又当了叛徒，还想借着简家的名号行走江湖拉关系套近乎，好个不要脸的女人。” 娜雅被秦凌一顿数落，脸上红红白白好不精彩，她拳头的攥紧了，似乎马上就要安耐不住，上前跟秦凌比划两招，可她身后唐青俞突然轻咳了两声，娜雅浑身一僵，又不得不将满身的火气压了下去。 “我要见见太后。”诸葛云乐突然看向唐青俞说道，唐青俞面色沉静，淡淡地说道“我奉命看守太后，不得放任何闲杂人等进西六所。诸葛，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呢” 诸葛云乐寸步不让，“既然她都不算闲杂人等，我自然更算不上。她在老夫人手底下待过一段时间，我也是，阿凌也是。没有理由你不信我们，却相信她吧唐、大、人。” 唐青俞跟诸葛云乐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了，秦凌怕他们两人此时就彻底撕破脸，脸上连忙上前打圆场，说道“对啊唐青俞，论医术，诸葛比这个妖女差不了多少。就让诸葛去看看吧。你也不想某天圣上问起来，好好一个太后如今莫名其妙变成了傻子，还连原因都找不到吧” 秦凌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诸葛云乐，似乎完全站在了诸葛云乐那一边。唐青俞心中又酸又痛，看着秦凌的眼神不免带上几分情绪，“阿凌，你这是在威胁我” 秦凌一阵无奈，可话都说出口了，她又不能把它吃回来，只能安慰唐青俞道“我在跟你讲道理，今日咱们都出现在这里，说明诸葛所查的事情跟你要查的事情殊途同归，既然这样，为何你们俩不能共享一下资源呢对吧” 唐青俞当然不可能跟诸葛云乐共享什么资源，诸葛云乐如今就是唐青俞的心头大患，若不是他本身足够厉害，身后又有小皇帝撑腰，唐青俞估计已经安排人要处理掉诸葛云乐了。如今唐青俞算是骑虎难下，如实他硬拦着不让诸葛云乐和秦凌去西六所，只怕连秦凌都会开始怀疑他。 “既然这样。”唐青俞故意长叹一声，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说道“要去就去吧，只是一点，娜雅殿下昨夜也是乔装打扮之后才去的西六所。你们如今也不能大摇大摆的过去，无比掩饰好行踪。” 第887章 疑窦丛生 因为被诸葛云乐还有秦凌直接撞破自己和娜雅的事情，唐青俞颇有些骑虎难下。他面上说的冠冕堂皇，仿佛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太后的异样，如今诸葛云乐提出要去西六所看一看太后，唐青俞也没有理由说不。 “既然如此，你们随我来吧。”唐青俞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随即转身，走在前面替诸葛云乐和秦凌引路。 秦凌跟在唐青俞身后走了两步，见娜雅紧紧跟着唐青俞，皱了皱眉说道“你跟着干什么既有诸葛云乐在这里，你还是回你宫里好好当你的娘娘去吧。”娜雅瞥了一眼秦凌，笑道“我走不走，是我的事。而且邀我来的是唐大人，他都没有说话，公主殿下，您操哪门子心呢” 秦凌脸色一沉就要发怒，诸葛云乐连忙一把拉住她，劝道“稍安勿躁，现在不是跟她一般见识的时候。” 唐青俞站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默默地望着秦凌，满眼都是无奈和恳求。秦凌气不打一处来，她就算再看不惯娜雅也不至于像个后宅长舌妇一般，依依不饶咄咄逼人，她会这样说，还不是为了唐青俞着想。 娜雅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跟简老夫人夫妇的死没有关系，可秦凌不信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若是来日得知真相，唐青俞对简老夫人夫妇如此看重，岂会原谅此时的自己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唐青俞若是日后得知自己将仇人看作上宾，怕不是会气得吐血。 可惜自己这一番苦心在场的两个男人没一个理解，诸葛云乐是有心留下娜雅想再看看情况，唐青俞为何理解不了，秦凌愤怒之余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唐青俞如此聪明的人，向来闻声知意，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太后寝宫与西六所相隔其实并不太远，众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西六所门前。也不知道唐青俞是怎么做到的，等他带着诸葛云乐还有秦凌到了西六所的时候，西六所虽然守卫森严，但远不及之前那般铜墙铁壁。 唐青俞面色如常地带着诸葛云乐等人进到小院，来到太后的房门前。开门之前，唐青俞双手放在门框上，说道“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太后如今的状态实在不怎么好。不是我不要你们问，而是你们问了，也是白费功夫。” 诸葛云乐看向唐青俞，淡淡地说道“你放心，是非曲直，我心中自有判定。” 说完，不等唐青俞反应，诸葛云乐先一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诸葛云乐这个态度，就是傻子都感觉出来他对唐青俞似乎是有点心结了，秦凌跟在诸葛云乐后面，走到唐青俞身旁时伸手拍了拍唐青俞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别多心，他职责所在，不得不一视同仁。” 唐青俞笑了笑，双眼隐藏进一片阴影当中，“没事，我自然不会多心。身正不怕影子斜，等事情都查清楚了，诸葛他就明白今日是他误会我了。” 秦凌见唐青俞似乎当真是没有在意的样子，松了一口气，走了进去。等秦凌进到屋里的之后，一直坠在他们身后的娜雅才走上前，在唐青俞耳边笑了一声，几不可闻地说道“大人好手段，娜雅竟不知大人是从何时做出如此布置的。” 唐青俞抬起头，一双隐藏进阴影中的眸子亮了出来，里面盛满了阴鸷而冷硬的光，“狡兔三窟，我若是没有备下后手的习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我才告诉你，盛无为算不得什么，你啊，好好认清楚自己到底该跟哪个主子。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得慌。” 娜雅被唐青俞说得心头一跳，笑道“大人这话说得奇怪，娜雅不是很早就认了您这个主了吗” 唐青俞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屋子里还有两个要命的祖宗，他也不敢在门外多待，赶紧走了进去。 一进房间，就见诸葛云乐还有秦凌围在太后的置床前。比起娜雅离开时的狼狈，此时的太后很明显被人好好收拾过了，整个屋子也做了布置，虽然还是很破败寒酸，可多了些生活器具，让人看得出来这里是有人生活的。 太后是被幽禁，对外还宣称病居深宫。小皇帝也从未下旨将太后的处置过了明路，所有正常来说，太后在西六所的日子不应该难过到哪里去。 可惜太后偏偏落在了唐青俞手里，他对太后久有怨气，一心折磨她报复她，所以给太后下了木僵，还任其发展。后来蛊虫繁盛太过，他有些控制不住，也没有想过亡羊补牢，而是拖到不得不治的时候，才找到了娜雅。 从一开始，唐青俞就没打算让太后好过。若非他还惦记着太后手中没有完全暴露的力量，只怕早就让太后死于极刑了。 “怎么样还有救吗”秦凌看着笔挺挺躺在床上的太后，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太后脸色青白，浑身僵硬，双眼浑浊又瞪得老大，若非胸口还有微弱的欺负，整个人跟一具干尸无异。 诸葛云乐面色严肃而凝重，他弯下腰，双手在太后四肢上按了按，又试着抬起她的一只手，等左右两边都试过了之后，诸葛云乐站起身，眉头紧皱，“太晚了，蛊虫入脑。”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娜雅此时冷笑一声，说道“师父还真是对你真心相待，看你手上这功夫，师父怕是倾囊相授了吧” 秦凌本来就对娜雅不爽，娜雅不来惹她她都处于爆炸的边缘，更不要说听见娜雅在一边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秦凌斜眼看向娜雅，骂道“什么师父，谁是你师父简家从来没有你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凭你也配叫老夫人师父听着都嫌晦气” “你”娜雅就是脾气再好也被秦凌气得够呛，眼看着两人都要打起来了，唐青俞才赶紧出面，岔开话题，“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诸葛云乐，西六所你也来了，太后你也捡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888章 风雨欲来 “你就这么怕我来见太后吗？你担心我从这里得知什么？”诸葛云乐反问回去，唐青俞眸光冰冷，冷笑一声说道：“我怕什么？我不过是不想平白无故地被你扣上一口黑锅，百口莫辩！” 诸葛云乐定定地看着唐青俞，回道：“我从未想过要扣什么锅给你，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查明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唐青俞尖锐地反问回去，“是太后中蛊虫的真相？是黄远莫名被掉包替换的真相？还是我当上当场首辅而你至今只是个御前行走的真相！”“唐青俞！”诸葛云乐脾气再好也受不了唐青俞这样说。 “行了，你们俩吵什么？给外人看笑话很开心？”眼见两人针尖对麦芒，秦凌连忙上前一步，走到两人中间。“这里是西六所，门外站着那么多士兵将领，你们一个首辅一个圣上心腹，还要脸不要了！” 说完，秦凌又转向唐青俞，宽慰道：“你别多心，他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大家都在圣上手下办事，并没有什么水火不容的矛盾。别生气了。”唐青俞颇为受伤地看了一眼秦凌，愤愤不平地说道：“你到现在还是不论原由，无条件地站在他那边。” 唐青俞看着秦凌，眼中的情绪复杂又浓烈，秦凌竟然有一瞬间不敢与他正面对视，“秦凌，你从来都只相信诸葛云乐，别人说再多，哪怕把心都掏给你看，你仍然在心中存有三分疑虑。只有他，只有诸葛云乐。” 唐青俞指着诸葛云乐，双眼却黏在秦凌身上，错都不错，仿佛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这个男人说什么你都信，他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你都不会有半分怀疑。秦凌，我真怕你这样傻傻地把自己搭进去，最终竹篮打水转头成空！”唐青俞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诸葛云乐听见唐青俞这样说，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攥住唐青俞的手腕，咬牙说道：“她不信我信谁？难不成信你？” 诸葛云乐逼视这唐青俞，一字一顿地说道：“别说场面话了唐青俞，你若是真有你说的那般坦诚，不若咱们就来比比，看看是谁真的能将心都掏给她看，看看是谁对她毫无隐瞒，完全坦诚。” 诸葛云乐这是在借着唐青俞的话反逼唐青俞，此时秦凌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倒是一旁的娜雅笑了一声，刺了秦凌一句，“公主殿下是真的好本事，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能让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为你打破了头。” “也是这太后娘娘如今神志不清，躺在床上宛如木偶什么都不知道，这要是有点意识，听到你们在她的病床前争风吃醋，那可真是死人都要气活过来了。”娜雅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一样，冲诸葛云乐笑道：“小师弟，你巴巴地要到西六所来看往太后，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能解决太后的燃眉之急呢，合着你就打的这个主意？” 娜雅看了一眼床榻上躺得笔挺的太后，无不揶揄地说道：“试试能不能将太后给气得醒转过来？” 别人尚且能忍，娜雅这个人，秦凌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可无奈自己横在两只“斗鸡”中间，她这边刚退开一步，那边唐青俞就能跟诸葛云乐真刀真枪地干起来。 诸葛云乐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今天会跟唐青俞这样寸步不让，秦凌心中隐隐有些猜想，可是还不太确定。倒是唐青俞今天突然当着自己跟诸葛云乐的面说这话，实在有些奇怪。 就像是明知诸葛云乐会不喜欢听这些话，还要故意当着他的面说。说也就算了，还得说得十足模糊，十足暧昧，不将诸葛云乐惹怒就不罢休。是她的错觉吗？秦凌看着唐青俞不似作家的神情，心中有些摇摆不定。 “人你也看了，事情的原有也告诉你了。你若还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你尽管去查。西六所毕竟是圣上指派的幽禁之所，我今夜私自带你们进来已经是犯了大忌，你若是没有解蛊的办法，恕我不能久留你了。”唐青俞铁青着脸，背着手看着诸葛云乐下了逐客令。 解蛊是肯定没办法解的，虽然秦凌万般看不起娜雅，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娜雅在简老夫人手上还是很学了些东西。娜雅都没有办法将太后救回来，诸葛云乐自然也就想不到别的什么好办法。 唐青俞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实在是好，表面上似乎是自投罗网，将自己的把柄送到诸葛云乐手中，又给了他一个切入口让他可以调查，实际上，太后是怎么中蛊的谁能说清楚？唯一的人证现在又因为蛊虫失控，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唐青俞主动暴露了太后的现状，却倒逼了诸葛云乐。 你不是要查案吗？你不是怀疑我吗？行，我现在把这些最机密的事情都暴露在你的面前了，你能查出什么？还是能想办法将太后救回来？ 诸葛云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唐青俞又重新在他面前撑直了腰杆子……不，诸葛云乐暗自皱眉。 唐青俞的腰板从来没有弯下去过，哪怕他当初顺着天牢的线查到了唐青俞身上，可他也仅仅只是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证明唐青俞真的跟这些事情有关。如今太后人事不知，来日圣上追问起来，自己非但查不明真相，很可能还会被唐青俞倒打一耙。 “来人！”唐青俞没打算给诸葛云乐多少时间留在这里细想，高声叫道，不一会儿从院外走进来两个侍卫，唐青俞淡淡地吩咐道：“请这两位出去吧，今日我们过来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如实被我知道外面流传一言半语，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敲山震虎不外如是，秦凌听见唐青俞当着他们的面说这话，眉心微皱，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拉了拉诸葛云乐的衣袖，对唐青俞说道：“既然这样，我跟他就先走了。你……” 秦凌看了看唐青俞，又看了看站在唐青俞身后的娜雅，无奈叹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但愿你来日别后悔才好……” 第889章 动摇 诸葛云乐和秦凌离开了西六所，直到走出宫巷，诸葛云乐还沉默着闷头往前走。秦凌跟在后面，原本只落后诸葛云乐两三步的样子，渐渐地秦凌竟然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诸葛云乐的脚步。 这一晚上事情也是又多又烦，秦凌的心情因为唐青俞还有娜雅这么一闹，原本就不好，此时看着诸葛云乐走在自己前面，只顾自己埋头想事情丝毫不管自己，好像自己这么大个活人就凭空消失了一样，顿时心中那股压抑的邪火就蹿了上来。 诸葛云乐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不知不觉间越走越快，脑子也越转越快，今夜跟唐青俞的遭遇，表面上看上去唐青俞占尽上风，实际上诸葛云乐从中找到了不少细微线索。而最大的收获，就在于太后所中的蛊虫！ 正这样想着，诸葛云乐都觉得这些时日笼罩在自己脑袋上的阴云都要散去大半的时候，突然听见后方传来一阵破风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冲着自己飞扑而来，诸葛云乐脑中的神经绷紧，全靠着本能反应一个后踢挡住那来历不明的攻势，整个人如同飞燕一般纵身上跃，落在了宫墙之上。 夜风拂过，高悬的明月被流走的云朵遮住又显露，秦凌站在下面，面色不善地抬头看着诸葛云乐，诸葛云乐顿了一下，忍不住回想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瞬间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诸葛云乐！”秦凌咬牙叫道，一听秦凌的声音，诸葛云乐顿时冷汗都下来了，连忙从宫墙上上跳了下来，慌乱说道：“阿凌，别，别生气，我真的是想事情想入神了。我不是故意的，小祖宗，小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秦凌气得眼睛都红了，上手就把诸葛云乐掐了个“花枝乱颤”，“我让你想事情想入迷，我让你踹我，我让你埋着头往前冲……” 秦凌下手刁钻，指尖捏着诸葛云乐手臂上一点点肉皮使劲儿拧，饶是诸葛云乐自诩皮糙肉厚，也疼得龇牙咧嘴地。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对，我真的……”诸葛云乐连连求饶，不想两人这顿打闹当真将皇宫巡逻的侍卫给招来了。 “将军，前面好像有声音！”隔着一个拐角，一队士兵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群持枪带刀的侍卫二话不说就往这边走。身穿甲胄的士兵走起路来动静可不小，秦凌跟诸葛云乐听见动静，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拔腿就跑。 诸葛云乐跟秦凌的身手还是经得起考验的，等到禁卫军拐到他们刚才打闹的地方，这两人早就跑得没影了。诸葛云乐在宫里混了这么久，宫里的布防、换班的时间、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的人多人少，他都清楚。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避开了巡防侍卫，从皇宫溜了出来。直到离了皇宫足够远，秦凌才将自己一直绷着的那口气送了下来。 这一松秦凌才感觉到自己的疲惫，喘着气坐在一户人家门前的台阶上。诸葛云乐也不轻松，毕竟刚刚那个场景，一个不小心他们俩就得成为潜入大内的刺客被宫里的禁军追着砍。秦凌被这一晚上的事情闹得糟心透了，坐在台阶上恹恹地不搭理人。 诸葛云乐缓过劲儿来，看着秦凌这幅气鼓鼓的模样，再想到刚刚两人那狼狈模样，顿时有些想笑。可他刚露出个笑模样，就见秦凌瞪了过来，诸葛云乐连忙上前，在秦凌面前蹲下，故作可怜地说道：“我真实不知死活，竟惹得我的公主殿下生这么大气。公主殿下您说，是要小的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是摘星星还是摘月亮？只要你说，我就是豁出命去也一定满足你！” 秦凌被诸葛云乐逗得一笑，又赶紧绷住了，瞪着诸葛云乐说道：“谁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星星月亮人家在天上呆着，你闲得慌去将人家摘下来？” 诸葛云乐深觉有理，说道：“还是公主殿下有见解，你看我这个大老粗就这么不懂事！”不论从哪里看，诸葛云乐都绝对算不上什么大老粗，如今为了哄秦凌开心，当真是什么锅都往自己脑袋上扣。 秦凌原本也就那一阵气性，过了也就没事了。诸葛云乐见秦凌脸色好转，在秦凌身边坐下，说道：“你可知刚刚在宫里，我在想什么？” 秦凌抱着自己的膝盖，摇摇头说道：“我又没长你脑袋里，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万一你在想东家的娇小姐，西家的美娇娥，我还不如不知道。” 诸葛云乐都秦凌逗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说道：“我上哪儿左一个小姐右一个娇娥去？我身边统共也就一个，还是个一点就炸的爆碳……嘶！怎么使这么大劲儿！” 秦凌愤愤地收回手，“让你嘴贱，再敢胡说我掐死你！” 诸葛云乐单手握拳，抵在嘴边挡住自己控制不住的笑意，然后正色道：“我是在想，太后身上的蛊虫跟陛下所染之症，似乎是同一种东西。” 说到正事，秦凌也认真了起来，“陛下？你是说……”诸葛云乐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陛下之前身体有恙，当时大家想着陛下登基时日较短，不宜将这些太过阴毒引人遐想的事情公之于众，所以对外称陛下得了小疾。” “可陛下身上的蛊虫不是被你控制下来了吗？你一直没有查清这蛊虫到底是什么东西？”秦凌看着诸葛云乐问道，诸葛云乐无奈摇头：“我跟在老夫人身边的时间还是短了些，蛊虫一道又多是家传秘辛，外人想要专精此道不容易。” “能将陛下的症状控制下来我已经是走了大运，这些时日我也在不停查找线索，可惜收获寥寥。”诸葛云乐说起来也有些挫败，“当初好不容易查到一个黄远，可惜，竟被他在眼皮子底下给逃了出去。” “黄远被掉包，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现在死无对证，可以说你的线索都断了。”秦凌冷静地分析道。 第890章 试探 “陛下与太后身上的蛊虫若是同出一源，黄远被掉包，如今死无对证。”秦凌冷静地说道，“如此一来，今晚与唐青俞这一遭遇，他的嫌疑就更大了。” “你也别太难过，这一切如今也不过是我的猜想和推测，还没有切实的证据。说不定，确实是我误会唐青俞了，又或者……他也是受人蒙蔽……”诸葛云乐忍不住安慰秦凌，秦凌苦笑一声，看了一眼诸葛云乐。 “你别拿我当那些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糊弄，你自己说这话都心虚，你听不出来？”秦凌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黄远被掉包之前唐青俞去过天牢，太后被幽禁西六所之后不久身上便有了蛊虫，今夜又撞见唐青俞跟娜雅……这一系列的事情你要告诉我跟唐青俞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啊。”诸葛云乐看着秦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傻一点，要知道难得糊涂可是福气。” “真糊涂才是福气，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叫傻气……你别当我是那些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吃你这一套。”秦凌托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诸葛云乐笑了笑，说道：“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了？我看着人家过得可比你轻松多了。” 诸葛云乐顿了顿，发自内心地说道：“有时候我惟愿你单纯一点，天真一点。别将这世间的肮脏全部看透。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岂不是很幸福？” 秦凌听了诸葛云乐的话半晌没有说话，谁不想单纯快乐地过一生？可惜秦凌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看得比别人多，想得比别人透。这是秦凌安身立命的根本，也由不得她自己。 “若是我当真跟那些千娇万宠的贵小姐们一般，早就活不下去了。”秦凌说道，突然她起了个坏心，看向诸葛云乐，故意压低了声音阴恻恻地说道：“更说不定，真正的秦凌早就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借她尸体还魂的孤魂野鬼……怕不怕？” 诸葛云乐笑了笑，身后捏着秦凌的小尖下巴，无不风流地说道：“孤魂野鬼？若能死在你这样的孤魂野鬼手上，我自然也是心甘情愿。” 秦凌重重地压向诸葛云乐的掌心，微微眯起眼看着诸葛云乐道：“嘴这么甜？不知道是哄了多少小姑娘练出来的本事。” “天可怜见。”诸葛云乐夸张地叫道：“我这辈子可就哄过你这一个小姑娘，若是你觉得嘴甜，那可能是我见着你情不自禁罢了。”说完，诸葛云乐温柔而认真地看着秦凌的双眼，说道：“秦凌，我眼前的这个你，就是真正的秦凌。因为是你，才有秦凌。” 秦凌一顿，她不过是起了个玩笑心思，没想到诸葛云乐竟然当真了。可不得不说，听见诸葛云乐这样说，秦凌的心不由自主地暖了一下，像是整个人泡在了暖融融的泉水中，忍不住沉溺下去， “油嘴滑舌！”秦凌忍不住有些脸红，偏过头去等自己脸上的热度下去了，秦凌才对诸葛云乐说道：“你既然猜测陛下体内蛊虫与太后身上的蛊虫是同一种东西，可有想过接下去要怎么办？” 一说起正事，诸葛云乐脸上那几分调侃瞬间消失不见，正色道：“当初陛下身上的蛊虫初见端倪，太医们拿不住，陛下担心自己登基时日较短，若是在那个时候传出他身上有蛊虫这种阴毒至极的东西，让人心浮躁，所以下了命令不得外传。” “我虽然勉力将蛊虫控制了下来，一直却不得彻底驱蛊的法子。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一直试图调查清楚这件事情，可惜，线索都断了。” 诸葛云乐说起也觉得有些挫败，蛊虫这件事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查到一个黄远，竟然又成了死局。秦凌听见诸葛云乐这样说，对唐青俞的心更加凉了。黄远之事，如今流露台面上的嫌疑人只有唐青俞一个，如今唐青俞还跟娜雅那个女人有了牵连。 娜雅是谁？当初这个女人可是跟在黄远身后亦步亦趋的跟屁虫！如今黄远死了，她转头就混进宫里还当了个宫妃…… “你说……”秦凌突然想到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念头，“你说娜雅入宫……跟陛下身上的蛊虫，有没有关系？” 诸葛云乐眼中一沉，想了想道：“还是那句话，如今什么证据都没有，这样的揣测也得不到证实，为今之计，还是只能尽快找到突破口才是。” 秦凌也觉得诸葛云乐说的正确，可这个念头就像是在她的脑子里扎下根，瞬间生根发芽，开枝散叶。秦凌越想越觉得娜雅身上的疑点太多，一时竟有些坐不住，想再回宫里去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别冲动！”诸葛云乐毕竟了解秦凌，一见她的样子就知道秦凌钻了牛角尖。连忙劝道：“现在来看确实娜雅比唐青俞更可疑，可一来她如今毕竟是陛下的妃子，身份与我们有别。二来，若这一切当真是她在使手段，你这样贸贸然撞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更何况，我觉得这些事情环环相扣，设局者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倒不像是娜雅能做出来的事情。”诸葛云乐心中还是对唐青俞最怀疑，秦凌眉心微皱，不知道有没有将诸葛云乐的话听进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秦凌才道：“事到如今咱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从黄远到太后，我们永远落后幕后之人一步，眼看黄远要成了突破口，结果不论真的假的，全死了。好不容易找到太后那儿去，可太后竟成了个傻子。咱们被幕后之人耍得团团转，若还是这个步骤下去，只怕还会落入他的股掌之间。” “你想怎么办？”诸葛云乐问道，秦凌看向诸葛云乐说道：“兵分两路，你想办法将太后真正的情况查清楚，唐青俞跟娜雅那里，我去查。” “我总觉得，若是咱们搞清楚唐青俞跟娜雅之间真正的关系，这一切或许就迎刃而解了。”秦凌说道。 第891章 撞破 秦凌一旦决定了的事情，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诸葛云乐有心劝她不要过深地卷入这件事情当中，可秦凌看着诸葛云乐直言道：“从我获封公主的那一日起，我就注定逃不出皇城这个漩涡了。” “陛下册封了我，我就等于打伤了陛下的烙印。难道我还能指望京城里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看在我一届商女的份上放过我？云乐，现在不是我想不想卷入，你想不想让我卷入的问题了，而是从一开始，咱们就是这场风波里的局内人。” “你这个时候想送我出去，可能吗？”秦凌淡淡地一问，落在诸葛云乐耳朵里却不啻于惊雷。是啊，秦凌一个从商的孤女，凭什么能获得陛下的殊宠一跃成为一国公主？京中各怀鬼胎的人，暗处蠢蠢欲动的人又是为何对秦凌的横空出世坦然接受的呢？不过是将她视作小皇帝的心腹罢了。 既然是小皇帝的心腹，自然而然就要站在小皇帝的身前替他挡住那些明枪暗箭。没有人会在乎你是怎么想的，他们只会承认自己想承认的。 这样的局势下，秦凌唯一的出路就是坚定地站在小皇帝这一边，替他扫清前路，披荆斩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是为了小皇帝的皇位稳固，更是为了秦凌自己后顾无忧。 “是我蠢了。”诸葛云乐叹息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然还没有想明白。”听见诸葛云乐这样说，秦凌摇摇头，低头含笑道：“你不是想不明白，你是太想保护我。”秦凌偏了偏头，笑得更加窝心，“诸葛云乐，我明白。” 千言万语都比不上秦凌这一句我明白。诸葛云乐一时间竟有些眼热，他长舒一口气，笑道：“你明白就好，就够了。走吧，回去吧。我的公主殿下，唐青俞那里我可就放心大胆地交给你了。” 诸葛云乐先一步站了起来修长有力的手伸到秦凌的面前，秦凌伸手搭上，顺着诸葛云乐的力道站了起来，“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至于唐青俞那里……”秦凌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简老夫人对你我的恩情都不薄，便是为了她，我也要将唐青俞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差个清清楚楚。” “他若是当真做下种种恶事，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放过他，若是他是受人蒙骗……”秦凌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冷硬地说道：“我也会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这幅样子，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能配合道：“唐青俞那里你去没问题，可你千万小心。太后这边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 两人简短地商量了一下接下去的行动方式，便一起回了家。 太后那边因为唐青俞派了重兵把守，诸葛云乐想要寻找切入口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做打算。但是唐青俞那边秦凌可等不了这么久，唐青俞跟娜雅之间的真实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如同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秦凌的心中，这根刺不拔，秦凌寝食难安。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还未大亮，秦凌就已经收拾妥当气势汹汹地准备出门去了。还没走出房门就被陌晚拦住了，陌晚头疼地看着秦凌，好声好气地说道：“小姐，你大清早地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我出去一会儿，晚点就回来。”秦凌随口说道，绕开陌晚就要往外走，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自己腰间一紧，转头就看见陌晚苦着一张脸拉着她的腰带死死地不放手。 “陌晚，你干什么？”秦凌莫名其妙地看着陌晚，陌晚皱着一张小脸，愁苦道：“小姐你这又是要找谁麻烦去啊？你现在身份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你可别……”陌晚一脸小姐你可别想不开出去找人干架的模样，看得秦凌一头雾水。 “谁说我要去找人麻烦了？你家小姐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秦凌转过身看着陌晚，陌晚听见秦凌这样说，神情放松了下来，又逮着秦凌好一顿嘱咐，什么注意安全，别成天打打杀杀地。被陌晚这么一打岔，等到秦凌出门的时候早已错过了去唐府的时机。 今日是朝会日，秦凌本来想赶在唐青俞进宫上朝之前去唐府一趟，跟唐青俞好好聊聊。谁知半路被陌晚那丫头给挡住了，秦凌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怕是文武百官都已经进金銮殿了。秦凌想了想，转身去了宫里。 “殿下。”回雪从门外进来，对娜雅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说了，等下了朝会过来瞧瞧殿下。” 娜雅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罗衫半掩，发髻微堕，整个人像是一只慵懒的美人蛇，妖娆又妩媚。 “大人也是胆子大，青天白日地也往我这寝宫里跑。大人对内宫的掌控当真如此稳固？”娜雅漫不经心地问道，回雪笑了笑，说道：“别的地方不敢说，殿下这个寝宫，若是大人不想让人知道，便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这寝宫来了外人。” 娜雅眸中寒光一闪，笑道：“这么说，我的一举一动岂不是全在大人的掌控之中？那我倒是好奇了，盛无为进我这寝宫也是如入无人之地，怎么着，难道是大人对我有所不满？” 回雪神色一凝，正想回娜雅的话。就听见门外传来唐青俞的声音：“我对你满不满意，难道我表现得还不明显？” 娜雅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见唐青俞一身朱红官服，器宇轩昂地走了进来。娜雅一见唐青俞，脸颊忍不住有些泛红，伸手拉了拉自己身上轻薄的纱衫，站起来笑道：“正说着话大人就来了，倒是吓了娜雅一跳。” 唐青俞坐到刚刚娜雅躺着的那个美人榻上，回雪赶紧送上了热茶，一旁的小宫女也是端水的端水，递手帕的递手帕，那架势，便是小皇帝亲自到了娜雅的寝宫，也不过就是这个排场了。 唐青俞休整之后，才挑眉看向娜雅，“怎么？觉得我故意放盛无为进来吓你？”娜雅走到唐青俞身边，亲密地靠向他，娇嗔道：“大人这是怪我？看看您现在在这里的排场，再想想那日我被欺辱成那副模样，娜雅便是有点疑虑也是人之常情吧？” 唐青俞伸手搂住娜雅的柔弱无骨的腰肢，笑道：“倒是常情，我若说，的确是我故意的，你待如何？” “唐青俞，这就是你跟她之间的关系？” 唐青俞跟娜雅两人调情正酣，不想秦凌的声音却突然自门口响起。 第892章 濒临决裂 “唐青俞，你就是这样请她助你为太后驱蛊的？”秦凌站在寝宫门口，与屋子里的那两个人远远地对峙。唐青俞难得有些错愕，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没人知道秦凌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唐青俞自己也不明白。 “大人……公主殿下……”娜雅寝宫的宫女有些狼狈地从院子外面追了进来，刚刚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凌就突然从寝宫外墙翻了进来，打翻了还几个侍卫和太监，一路黑着脸，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内殿。 秦凌没有理会身后战战兢兢的宫女们，走进殿内，气势迫人地朝着唐青俞走去，“你说你是因为太后身中无名蛊虫，才去请了她帮你替太后诊治。你说你跟她毫无半点逾越的关系，你说你忠心为国，一心效忠陛下。可现在呢？唐青俞？” 面对秦凌的逼问，唐青俞有些失措。可他毕竟还是稳得住，不急不慌地松开揽着娜雅腰肢的手，看着秦凌身后的宫女太监们怒道：“让你们看住寝宫四周，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吗？”秦凌一听这话，甩手将靠近自己的一个太监推开，怒道：“唐青俞！” 唐青俞看了看秦凌，然后对娜雅说道：“借你的地方用一用，我跟她单独说说话。” 娜雅无限风情地看了秦凌一眼，甚至不嫌事儿大刻意地拉了拉自己并没有下滑的衣衫。秦凌看着娜雅这种卖弄风骚的动作，眼中怒意更甚，却还顾忌着地点不对，强忍着满腔的怒意。 “大人何须如此介意，这寝宫您……”娜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青俞警告地瞪了一眼。娜雅耸耸肩，扭着腰跟秦凌擦肩而过。 秦凌被娜雅这一番作为气得脸色发白，唐青俞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道：“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跟娜雅之间的关系吗？” “她是陛下的妃子！这是内宫！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嫌自己命长了？！”秦凌听见唐青俞还敢这么问她，顿时就炸了。“唐青俞，我看你是真疯了！” “我疯不疯，对你当真有那么重要吗？”唐青俞还是八风不动，似乎一定要从秦凌这里问出什么。 秦凌忍无可忍，上前几步伸手攥住唐青俞的衣领，扯得他一个趔趄，“唐青俞，我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今天我索性一次性问个明白，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跟娜雅又是什么关系？别拿你那套说辞来糊弄我，今日之后我若是还相信你所说的什么为太后驱蛊之言，我秦凌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那你先告诉我，你今日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什么？”唐青俞认真地看着秦凌因为怒意而格外明亮的双眼，低沉而认真地问道：“秦凌，你告诉我，看到我跟娜雅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因为什么在生气？”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秦凌看着唐青俞，难以置信的说道：“唐青俞，你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你现在就是在玩儿命！诸葛云乐一直以来对你的怀疑当真是空穴来风？” “还有那个女人。”秦凌伸手指着娜雅离开的方向，厉声说道：“她是背叛你母亲的人！就算你说有所谓的真相，你相信她跟你亲生母亲的死没有关系，可那也不是你跟她纠缠不清暧昧来往的理由！” “那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插手我的这些事？”唐青俞突然高声说道，秦凌一顿，就听唐青俞紧跟着说道：“秦凌，你今日这么气急败坏，是出于什么身份？朋友？还是我那从亲生母亲玩笑似的收养的义女？！” 秦凌没忍住，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唐青俞被秦凌打得脸偏向一侧，秦凌冷冷地说道：“唐青俞，老夫人对我有恩，你身为人子，我不求你对她有多深厚多真挚的感情，可逆也不该拿她一辈子的为人处世和与人为善来说事。” “哼，秦凌。”唐青俞偏着头，突然低低地笑了两声，“你永远都是这样，你刚刚进来质问我的样子，我都快要错以为你心里是有我的。从前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罢了，你知道那一刻我心里有多高兴吗？” 唐青俞转头看向秦凌，眼中是真切的伤痛，“可你下一刻就告诉我，唐青俞，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了，你想了太多不该想的。你会这么生气，这么愤怒，仅仅是因为我跟一个背叛过我那亲生母亲的人在一起。” “你生气，是因为简老夫人，你觉得我对不起母亲，你觉得我不配当她的儿子！”唐青俞犀利地说道，秦凌眉头紧皱，看着唐青俞道：“我从没有你配不配这种想法，娜雅身份确实是个问题，我生气也绝不简简单单是因为你这样做对不起老夫人的在天之灵。唐青俞，你在故意混淆概念。” 唐青俞定定地看着她，问道：“那我问你，我又凭什么要必须按照你所期望的路子走？”秦凌一愣，唐青俞继续说道：“秦凌，我唐青俞十三中举，十五名满天下，弱冠之后便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对你言听计从？” 秦凌看着唐青俞，像是看着一个自己从来都不认识的人。从前的唐青俞温和，谦让。仿佛你说他一百句一千句，他都不会在意不会生气，久而久之，秦凌都快忘了眼前这个挺拔俊秀的年轻人，凭着一己之力走上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的高位上。 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角色呢？官场如战场，唐青俞能在这偌大官场如鱼得水，又岂是表面上看着那样简单？ “娜雅的身份，她跟我娘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我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些事情我心中自有考量。秦凌，简老夫人是我的亲生母亲，不是你的。”唐青俞不轻不重地扔下一句，震的秦凌脸色都白了。 “唐青俞，这些是你的真心话？” 第893章 不欢而散 秦凌难以置信地看着唐青俞，似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唐青俞嘴里说出来的。 说起来，还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使然。唐青俞跟秦凌的相处之中，一直以来唐青俞都是让着秦凌，宠着秦凌，他一直都有意让秦凌看到自己脆弱、单薄的一面，将自己阴沉、城府深善于算计的那一面死死地藏在底下。 因为简老夫人的关系，秦凌原本就对唐青俞多存了几分恻隐之心，更何况唐青俞温柔体贴起来，也的确是和风细雨深入人心。久而久之，秦凌都已经习惯了唐青俞在自己面前没脾气的样子。 也是因为这样，秦凌一直讲唐青俞划入自己的羽翼范围之内，她也明白唐青俞身份盛名，在京中如日中天不可能真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可秦凌还是忍不住对唐青俞生了一股责任心。 既是对朋友，又是对亲人、对哥哥一般。今天唐青俞总算是撕破伪装，露出了他隐藏已久，秦凌从未见识过的另一面时，秦凌除了觉得心凉，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感。 “你觉得呢？”唐青俞错开眼神，望向一边的窗外，“秦凌，我可以事事都以你为先，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可以一点都不沾，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可以改。但是秦凌，在那之前，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理由吗？” “我是为了谁去做这些事情？为了秦凌？可秦凌又是我的谁？”唐青俞幽幽地说道，这是头一次，唐青俞近乎直白地在向秦凌求一个明白。 他的心思，他的感情，都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了秦凌的面前，秦凌知道，只要自己顺着他的话给他一个回应，先不论真假，至少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唐青俞肯定都会给她一个回答。可是这个回应，又是秦凌给不了的。 给不了，也不能给。就算没有诸葛云乐挡在前头，秦凌也不可能回应唐青俞的心意。从一开始秦凌就清楚地认识到，她跟唐青俞可以当亲人，可以当朋友，可以生死相交，却永远成不了彼此的心头人。 “唐青俞，这些事情不能混为一谈。”秦凌试图跟唐青俞讲道理，唐青俞却冷笑一声，“你看，你不肯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却始终试图来改变我的想法。秦凌，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我的心意你还感觉不到？” 秦凌一阵语塞，她怎么感觉不到？唐青俞话都说成那样了，她若是还不知道唐青俞向她要的是什么，那她才是白活了两遭。 秦凌语塞的同时也有些头疼，明明自己从勤政殿一路跟着唐青俞到了这里来，不是为了跟他扯这些儿女情长，可偏偏话题就是被唐青俞死死地扣在了这个上面，怎么都扯不走。或许，秦凌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唐青俞。 只要他不想让你知道，你就永远别想从他嘴里撬出任何东西，反而会一步一步落入他的掌控之中，他想让你问什么就问什么，他不想让你说什么，你便一丝半点机会都不会有。 秦凌的思绪一时间也飞远了，她想起今日出门前自己是如何气势汹汹，笃定主意要寻到唐青俞问个究竟。进了宫在勤政殿遇上下了朝的唐青俞，又是怎样无意间发现他往内宫来，惊疑之下便悄悄跟在他身后，一路尾随他来了这里。 她想起自己刚刚在寝宫墙头看见唐青俞怀里搂着娜雅调情是多么的震惊，突如其来的愤怒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当即就从墙头翻身而下，一脸打伤好几个寝宫的宫人，一路进到这内殿。 刚刚她质问唐青俞有多义正言辞，如今她就有多茫然。唐青俞问她要的何止是一个为什么，凭什么，他要的是秦凌在他跟诸葛云乐之间做一个抉择。 要诸葛云乐还是要唐青俞，秦凌必须要选择一个。而现在的结果毫无疑问，唐青俞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虽然不太意外可心里也控制不住地凉了一下。他跟诸葛云乐不论从才学、人才、能力上来说都不相伯仲，唐青俞想不通为何秦凌就如此死心塌地，认准了一个诸葛云乐。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早有此准备，却不意味着不心疼，不难受。他所剩的最后一点尊严撑着他不能在秦凌面前露出脆弱的内里，更何况他这番看似疯狂又无脑的自掀伤疤的行为，都是为了接下去的话做准备。 “秦凌，你永远不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唐青俞突然轻声说道：“我自小看似锦衣玉食，可实际上过得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道，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这样去信任一个人，喜欢一个人。” “可你不是我的，你属于太多人。诸葛云乐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从前我还能安慰自己，我自幼失去亲生父母，被人收养，可收养之人又居心叵测，我从无间地狱里一路爬上来，老天爷或许是看在我前半生艰辛，所以特地让我遇到你。”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咱们还是朋友，甚至可以使相伴一生，共享喜乐的亲人。我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唐青俞垂着头，长长的眼睫挡住了那双深邃眼眸中暗沉沉的光，“可惜，人心都是填不满的。我开始不甘，开始想要更多。” “我跟娜雅不过是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互相取暖罢了，天底下的可怜人千千万万，能够真正彼此理解的又有几个？” 唐青俞突然抬眼看向秦凌，那眼神太过复杂，似乎夹杂了唐青俞心中所有的情感。秦凌一时竟不敢与他对视，她承受不了那双眼中那样厚重的情感。 “我不求你理解我，甚至接受你对我的所有怀疑。可是秦凌，我希望你记住一点，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这颗心也会痛，也会冷，它做不到你希望的那样，永远淡定自若，冷静自持。”唐青俞说完，就像是浑身力气都用尽了一般，无限疲惫地往外走去。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秦凌猛然转身，想开口叫住唐青俞，嘴巴张了张，始终没能叫出口。 第894章 后知后觉 秦凌从宫里离开，回到自己家里，陌晚原本就担心她这次出去会遇上什么麻烦，此时正徘徊在院子门口焦躁不安，打眼一见秦凌回来了，陌晚连忙迎了上去：“小姐你可回来了！你……你怎么啦？” 秦凌颇有些失魂落魄，听见陌晚的问话，秦凌硬生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突然回魂了一般，对陌晚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就是在想事情，有点东西我想不明白……” 陌晚听见秦凌这样说，松了一口气，“哎哟我的小姐诶，你可吓死我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冥思苦想的？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这世间想不明白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事事都能想得明明白白，那是神仙，不是凡人。” 陌晚挽着秦凌的手边往里走边说，秦凌乐了一下，说道：“照你这样，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去想，岂不是稀里糊涂就过了一辈子了？” “糊涂一辈子有什么不好？”陌晚不服气地说道：“我看那些开开心心活到七老八十的人可没一个是事事求真的人，日子嘛，好过歹过都是要过，何必给自己增添烦恼呢？”陌晚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不同的处事哲学意味着不一样的人生路径。 可惜，这样看似轻松的生活并不是秦凌所想要的。 转眼两人已经走进正屋，陌晚松开手就要张罗着给秦凌上吃的上喝的，秦凌却淡淡地说道：“行了，别麻烦了。我不想吃东西。你先出去吧，也别留人在这里，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陌晚听见秦凌这样说，顿时又紧张起来，“小姐，你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事吗？是不是诸葛公子又气到你了？” 说完，陌晚自己先相信了，也不管秦凌根本没有确认，就跺着脚说道：“这个诸葛公子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诸葛云乐一进来就听见陌晚气冲冲地抱怨自己，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陌晚一惊，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奶猫一样，转身看了诸葛云乐一眼，屈膝行了个礼，脸颊尴尬地通红。 秦凌好笑地看了一眼陌晚，挥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下去忙自己的吧，别在这里瞎猜。没什么事都被你猜出事来了。” 陌晚被诸葛云乐当场抓包，现在站在这里就跟脚底下有火炭在烧一样，她也知道自己刚刚说话武断又无礼了些，不然也不会因为被诸葛云乐撞见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此时听见秦凌这样说，更加不好意思，埋着头跑了。 “这小丫头，我怎么觉着回回都能逮着她在你面前说我坏话？”诸葛云乐看着也好笑，陌晚心性纯善，对诸葛云乐也没有什么当真的恶意。不过是存在着几分小孩子争宠一般的心思罢了，诸葛云乐跟秦凌都没有真的生气的意思。 “那你得问问你自己啊，你都干了些什么，要陌晚一提到你就炸毛？”秦凌笑着调侃了一句，随即正色道：“云乐，我有事要跟你说。” 诸葛云乐见秦凌面色严肃，顿时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怎么了？瞧你这个模样……出什么大事了？” 秦凌今天被唐青俞和娜雅的事情气得不轻，此时一想到还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复述一遍给诸葛云乐，就觉得更加糟心。 可事关重大，她不可能在这些事上有半点删减简略的地方。唐青俞跟娜雅的关系太可疑，他在内宫的势力又太可怕。若不将这些事情搞清楚，秦凌有预感，他们会在这件事情吃很大的亏。 想到这里，秦凌定下心来，缓缓将自己今日所看见的事情，还有唐青俞那三分真七分假的质问全部告诉了诸葛云乐。诸葛云乐听着秦凌的复述，脸上表情沉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双眼睛黝黑，里面似乎翻涌着惊涛骇浪。 “事情就是这样，到底是我小看了他，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人畜无害的温柔模样，让我大意了。”秦凌轻声说道，一想到今日对峙，自己完全被唐青俞掌控住，半点主动权都掌握不到的模样，秦凌忍不住皱眉。 诸葛云乐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责任秦凌，不说秦凌，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唐青俞在被秦凌撞破他与娜雅之间的暧昧之时，竟会想到用他对秦凌的心思来转移话题，秦凌是个重感情的人，更不要说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个简老夫人。这样的多重影响之下，秦凌根本不可能不顺着唐青俞的思路走。 “这事不怪你，今日对上他的如果是我，想必我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诸葛云乐安慰秦凌道：“阿凌，他是唐青俞啊……” 秦凌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从前的自信很可笑。诸葛云乐说得对，那可是唐青俞，早在认识他们之前，就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是众人交口称赞的文曲星。他身世曲折，年少时也不是顺风顺水一路平安，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心中丘壑岂是常人能及？ 自己不过是得了他几分优待，与常人不同，如何就能觉得自己对唐青俞了若指掌，能够明白他的一举一动呢？ “先不说到底是谁的错，云乐，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明白他跟娜雅之间到底还有什么秘密。”秦凌收拾好心情，冷静地分下道。 “而且今日一事，足以显现出他在内宫之中的权势有多深厚。云乐，陛下后宫并不昌盛，娜雅也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低位妃嫔，这样的人他都敢接近，娜雅的寝宫他都敢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这有多可怕……” 诸葛云乐没有说话，秦凌说的没有错，娜雅是皇帝的妃子，她的寝宫是后宫重地。可唐青俞却能如另一个主人一样，在娜雅的寝宫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甚至青天白日就敢跟娜雅在大内调情，丝毫不惧怕有人会泄密甚至告状。 这样的底气意味着他对后宫宫人的绝对掌控，那么他到底还有什么筹码？他对内宫的渗透又达到了什么地步？是只有娜雅这一处，还是连小皇帝那里……都不可幸免？ 第895章 伺机而动 就在秦凌和诸葛云乐因为唐青俞的事情头疼的时候，一直在诸葛云乐府上深居简出的盛无为又有了行动。 自从上次他去了娜雅的寝宫一趟，之后的这些时日他都刻意让自己低调行事，五日期限转眼就过，可他也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再去娜雅那里要他想要的消息。皇宫毕竟是皇宫，若当真有那么容易闯进去，小皇帝的位置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了。 他上次刻意去到娜雅寝宫，将她狠狠羞辱并威胁一番，不过是为了寻找空子，进西六所一趟。 从一开始盛无为的目标其实就是西六所，是太后。什么娜雅、什么唐青俞，根本都不在盛无为的考虑之内。他想要的是皇位，是太后手中的辉月阁，娜雅不过是一枚弃子，他还真没那个闲心去跟她计较什么。 至于唐青俞，盛无为承认那是个狠角色。他们两人之间早晚会有一战，可正因为这样，盛无为才更加不想这么早跟唐青俞针锋相对。 如今唐青俞是羽翼丰满，身居一品大员的位置，在朝堂上一呼百应。关键小皇帝还信任他，反观盛无为，如今的盛无为手中有什么呢？从太后倒台之后，盛无为离孤家寡人也查不了多少。 所以盛无为急于获得力量，太后手中的辉月阁，他更是势在必得。去娜雅那里走一趟，不过打的是声东击西的主意，他离开之后，要么娜雅反悔，哄得小皇帝派重兵把守她的寝宫，要么就真的动手，替他去杀了太后。 不管是哪一种，都极有可能给盛无为带去机会。只要他有机会混入西六所，太后那里便不愁问不出东西。 果不其然，盛无为暗中观察了几天皇宫还有西六所的布防之后，就被他寻到了空子。当天夜里，盛无为就一身黑衣，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西六所。 太后的房间里是从来不熄灯的，太后此时跟活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点不点灯其实也不重要。只是娜雅吩咐了，一定要彻夜留灯，观察太后的动静。所以整个西六所一到半夜，只有太后那间屋子还亮着。 盛无为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太后的房间附近，房门前守着一个哑了的老嬷嬷，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盛无为藏在墙角的阴影里，指间弹出一粒小石子，打在了那老嬷嬷身上，老嬷嬷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瞬间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太后已经是个活死人，所以院内的守卫并没有很严，盛无为又等了一会儿，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摇晃的灯光之下，太后面色苍白，神情僵硬地躺在床上。她并没有睡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床顶的床帐。她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如今睁眼闭眼，吃喝拉撒都不是出于人的需求，而是受脑子里的蛊虫所控。 盛无为并不知道前情，他一进屋，见太后丝毫反应都没有，直觉就是太后知道自己事败，如今装疯卖傻苟且偷生。 “在我面前何必装模作样。你赶紧起来，我带你走。”盛无为一边靠近太后一边说道，没得到太后的回复，盛无为心中还有些恼怒：“行了！现在又没有外人，别装了！快起来！”往常若是盛无为露出些许急色，太后一早便顺着他的意思了。可现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形容枯槁，丝毫反应都没有给到他。 “你怎么……华音？华音？！” 华音是太后的闺名，盛无为发现了太后的不对劲，情急之下竟直接叫了出来。太后的木讷不是作假，盛无为上前两步，伸手一探太后的鼻息，几近微不可及。盛无为这才慌了，太后竟然是真的意识全无！ “不必试了，她早就已经被蛊虫侵入了大脑，你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很难就得了她。”就在盛无为试图救治太后的时候，从房间里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盛无为并不陌生的人——唐青俞。 “唐青俞……”盛无为站在床边，警惕地看着唐青俞，阴沉沉地说道：“是你……呵，终日打雁没想到今日还被雁啄了眼。你早就布下了这个局，就等着我来入套？” 都不是什么糊涂虫，自然不必遮遮掩掩费尽心思地找什么借口。盛无为在看到唐青俞的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上次他进娜雅寝宫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为什么西六所的看守外紧内松，看似铁桶一块其实漏洞百出。 打从一开始，唐青俞就打定了主意要玩儿一招引蛇出洞，偏偏他这条蛇还丝毫没有察觉，乖乖地进了他的套。 “盛大侠果然聪明，唐某人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猜到了。”唐青俞笑了笑，脸上是一贯的温和。可盛无为却知道这个表面上和善可亲的人背地里是多么的阴狠毒辣，多么的可怕。“我当不起你一句大侠，你也不必摆什么样子。你今日设下这个局诱我入套，想来也不会是为了跟我说几句闲话。” 盛无为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淡地说道：“你想干什么，要干什么，只管说来。我盛无为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什么怕事之辈。” 唐青俞看见盛无为这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也不生气，施施然在盛无为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太后，气氛竟出人意料的有些和谐。 “盛大侠是有大智慧的人，自然不需要唐某人跟你多讲什么大道理。明人不说暗话，盛大侠，今日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在这里等你来，是想与你共商关于辉月阁的事情。” 听到辉月阁三个字，盛无为的双眼突然暴起了亮光。可惜只有短短一瞬，不过精明细致如唐青俞，也没有放过这一小个细节。 “辉月阁？”盛无为不知道唐青俞到底想干什么，只能先选择装傻，“什么辉月阁，我从未听说过。你要找我商议，怕是找错人了吧？” 唐青俞并不意外盛无为会完全不认，说句直白点的，他们都是属狐狸的，心里的弯弯肠子只怕彼此是最了解的。 “哦？找错人？”唐青俞颇有玩味地笑了笑，说道：“那盛大侠不妨看看这个，等你看清楚了，再来跟唐某人说是不是找错人的事情。” 第896章 辉月令 随着唐青俞的话音落下，他半抬起来的手中落下一块莹白令牌，被同色的丝绳系住，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盛无为的双眼在这块令牌出现的那一瞬间，不可控制地瞪大了。他在太后身边这么久，不可能认不出辉月令的模样，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唐青俞的手脚竟然这么快，已经将辉月令搞到手里了。 “怎么样盛大侠，认识这东西吗？”唐青俞晃了晃手里的辉月令，好整以暇地问道。盛无为脸色变幻了一阵，“说吧，你想干什么。”盛无为问出这话的时候心中闪过一丝诡异的怅然感，一直以来都是别人问他这句话，如今他竟然也对另一个人说出了这句话。 唐青俞笑了笑，淡淡地说道：“看来盛大侠是认识这东西了，也好，明人不说暗话，盛大侠承认了，咱们就好说话了。” 盛无为沉默地看着唐青俞，他倒要看看，这个唐青俞想干什么。 “说起来，太后的闺名竟然叫华音，华音，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唐青俞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他刚刚听到的东西，盛无为眉头一皱，直觉事情不好，果然唐青俞紧跟着就道：“盛大侠，一直以来在太后身边帮她出谋划策，甚至帮她处理江湖中事的人，都是你吧？” 唐青俞不等盛无为回答，老神在在地继续说道：“我一直以来都很好奇，太后久居深宫，如何能对江湖上的事也这么了若指掌，甚至能遥控辉月阁这么庞大而又神秘的组织。如今见到盛大侠，倒是解开了我心中的些许疑惑。” “盛大侠武功高强，心思缜密，这么多年竟然甘心在太后身边当一个隐形人。如此深情，倒是让唐某好生佩服啊。”唐青俞似真似假地感叹道。 盛无为冷冰冰地说道：“你刚才还说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就开始跟我绕着弯子打太极。这就是你说的好说话？是，我承认，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太后身边。” 盛无为靠着椅背，颇为懒散地看着唐青俞，“那又怎样呢？我与太后各取所需，我是帮她处理过一点江湖上的小事，但她也没少给我名利富贵。说白了我与她之间的事不过是些轶事，至于你所说的辉月阁。” 盛无为又看了一眼唐青俞手中的辉月令，片刻之间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想法。他在犹豫，唐青俞知道辉月阁，手中还有辉月令，还专门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自然不可能是要拿来炫耀。盛无为一边猜测着唐青俞的打算，一边说道：“我听说过辉月阁的大名，却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你手中的令牌我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还有什么就一并痛快说了吧，今日我落在你的手里，我服，是我技不如人。”盛无为说完便微微低下头，一副你说，我洗耳恭听的模样。唐青俞听见盛无为将有关辉月阁的事情否认的一干二净，笑了笑说道：“盛大侠，现在这里就你我两人。何必讲这些场面话？” “辉月阁的事情我既然能当着你的面说，我知道的东西自然就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你现在否认这个没有意义，从前你知不知道辉月阁，了不了解辉月阁，我都可以不问。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辉月阁这么大的势力，你难道不想收归囊中？” 盛无为默默地看着唐青俞，他竟然是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照道理，唐青俞对他应该是欲杀之而后快，如今唐青俞设下这么大一个套，现在竟然还想收买他？ 盛无为不相信唐青俞对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对自己的野心一点都不知道。唐青俞知道了，今天却还是这样做了，这个举动让盛无为疑惑了，也让盛无为更加谨慎了。 “收不收归不是我一句想就可以的。我还是那句话，什么辉月阁，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它，也不知道太后就是它背后的掌控人。不论你想做什么，我怕是都帮不了你了。”盛无为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不松口。 唐青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盛大侠为何如此固执，唐某人是真心实意来寻求合作的，你为何对唐某如此抗拒？” “合作？”盛无为嗤笑一声，“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我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可自诩也不笨，你唐大人如今权高位重，还有什么是需要跟我一个江湖武夫合作的？” “盛大侠过谦了，您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江湖武夫。”唐青俞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几声说道，“实不相瞒，太后如今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她。盛大侠，你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难道就忍心看着辉月阁就此沉寂？” “它沉寂不沉寂，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能挽回的。”盛无为淡淡地说道，唐青俞似乎很赞同盛无为说的话，还点了点头，“确实，这不是你一个人能阻止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唐青俞看着盛无为，缓缓问道：“可我不信你这么多年没有动过辉月阁的主意，如今太后已经不行了，这么好的时机，你会任由它错过？ “时机？什么时机？”盛无为反驳道：“我只看见东西在你那儿，人也在你手上，真要说实际也是你的好时机，跟我有什么关系？” “若我许诺日后辉月阁由你做主呢？”唐青俞说道。 盛无为愣了一下，才回道：“你许诺？你会这么好将辉月阁整个让给我？更何况我为何要听你的许诺，唐大人，若你没有别的什么事，那就恕盛某告辞了。或者你想叫禁卫军进来，将我押赴天牢？” 盛无为现在明摆着软硬不吃，唐青俞也不纠缠，将手中的辉月令收了起来：“盛大侠，你还是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再回答我吧。” 说完唐青俞站起来要走，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盛无为的声音：“站住。” 第897章 装傻充愣 唐青俞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回身去看向盛无为，盛无为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唐青俞：“唐青俞，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盛大侠，我看上你多年行走江湖的经历，知道你是个不甘平庸的人，所以邀你与我共成一番大事业，事成之后我绝不亏待你，如何？”唐青俞侧过身，看向盛无为。 盛无为冷笑一声：“大事业？谁的大事业？只怕我只是为唐大人作嫁衣罢了。来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又上哪儿去追究唐大人到底有没有亏待我呢？” 唐青俞手中把玩着辉月令，闻言轻笑一声说道：“哦？盛大侠只是担心这个？”盛无为眼中暗光一闪，淡定回道：“唐大人以为盛某该担心什么？” 唐青俞抬起头，与盛无为对视一眼，刹那间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交汇，虚空之中似有闪电火花迸射。两个人都善揣度人心，两个人又都是野心勃勃之辈，盛无为一时间也拿不准唐青俞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最终的意图。 若是知道，盛无为想不通唐青俞拉拢他的目的。若换了是盛无为，他会第一时间想尽办法除去这个未来的劲敌。可若是不知道……盛无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唐青俞不是什么肤浅之辈，他能利用太后找到自己，盛无为不敢相信他会查不出来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 盛无为不敢小看唐青俞，如今唐青俞比起他来已经好过太多，他自然也不可能当真替唐青俞去丰满羽翼。如今唐青俞虽然拿着辉月令，但是盛无为却知道，唐青俞想要彻底掌控辉月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大人，盛某还是那句话。我不认识您手中的东西，也没那么大本事掌控辉月阁。唐大人所谓的大事业，盛某人怕是没那个福气领受了。”盛无为心中下定决心，说完便头都不回地往外走。 “盛大侠是没那么大的本事创造一番大事业，还是不想与我唐青俞为伍，共谋大计？”就在盛无为马上要走出房门之际，落在盛无为身后的唐青俞突然问道。盛无为脚下一顿，平静地说道：“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唐大人这是在怀疑什么？” 唐青俞看也不看盛无为一眼，一心只落在自己手中的那块小小的辉月令上，“没什么，我这个人多心，盛大侠这些年藏得太好太严实，总让我觉得，你并不像你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 “太后便是美貌，也已经是徐娘半老，虽然风韵犹存，可我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能让你盛无为心甘情愿忠心不二的地方。”唐青俞语气平淡地说道，这些话若是落到外人耳朵里还不知道要起什么风波，但此时的唐青俞确实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你盛无为出身名门，论武功论才学，都不应该是甘心当人面首的人，可是这些年你默默无闻，就跟在太后身边替她排忧解难。如此说来，盛大侠当真是个情圣。”唐青俞语气有些夸张地说道，话锋一转，眼神又变得有些凛冽：“可怎么现在，我不过说几句话的工夫，你连你的老情人都顾不上，就要走了呢？” “情人？一往情深？”盛无为嗤笑一声，“唐大人也是纵横官场这么多年的人了，怎么如今竟然说得出这么幼稚而可笑的话？” 盛无为转身看向唐青俞，“我一早便说过，我与太后，不过各取所需，她与我荣华富贵，我与她有求必应，不过公平交易，两不相欠。” “公平交易？两不相欠？”唐青俞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几声，“盛大侠这个两不相欠算得当真离奇，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本也不该是我这个外人该置喙的。说这么多，我也不过是想确定一下盛大侠你……” 唐青俞一把攥住刚刚还在手中不停抛上抛下的辉月令，将它收归掌中，背在身后。盛无为感觉到唐青俞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如同刀子一般狠狠地插到他的身上。 “盛无为，你藏在太后身边多年，不惜背上以色侍人的名头，你所图的，当真只是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若是旁人来对盛无为说一句，你所求不过荣华富贵，盛无为一定连个眼神都欠奉。荣华富贵这四个字算得了什么？他盛无为所求是那至高之位，是将天下都收归囊中的权势！ 可是他不能对着唐青俞说，如今他还没有足够的筹码来跟唐青俞硬碰硬，唐青俞如今已然对他起了疑心，若是一个不慎，再让唐青俞盯上他，得不偿失。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跟太后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简单，我从未想过从她那里再多得些什么。如今她落到你手里，已经不人不鬼，我劝你也手下留情，得饶人处且饶人。”盛无为说道。 “你当真不愿意帮我？”唐青俞看向盛无为的眼神越发冰冷，盛无为感觉到唐青俞言语中隐隐的威胁，甚至能感觉到门外严阵以待的侍卫，他默不作声，却也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如今他还没有出门，跟唐青俞共处一室。若是唐青俞有一丝半点想对他下手的意图，盛无为倒是有信心能在须臾之间制住唐青俞，给自己博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是那毕竟是下下之策，制住唐青俞容易，但是彻底惹怒唐青俞，跟他撕破脸皮并不是盛无为乐意看到的。唐青俞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他敢孤身一人跟盛无为待在一个房间里，自然就准备了后手。 兵戎相见是盛无为最不想走的一条路，可若是唐青俞坚持，他也没有办法。这种主动权全部掌握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很不好受，盛无为面容冷肃，心中有了几分怒意。还好，目前唐青俞也没有准备跟盛无为不死不休，他心中对盛无为的确是有怀疑，可更多的是招揽之心。 辉月阁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烫手山芋。唐青俞需要一个足够强悍，足够有力的人来帮他掌控住这把双刃剑。 盛无为就是他看上的剑，可惜，这把剑目前似乎并不听话。 “我说的话，盛大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我这里虚位以待。”唐青俞让了步，来自门外的压力瞬间消失。盛无为冷冰冰地留下一句：“不必。”出了门转瞬便消失不见。 第898章 母女再聚 自从上次秦凌在宫中与唐青俞闹得颇为不高兴之后，这几日京城之中分外风平浪静。似乎所有的暗潮都因为感知到了漩涡中心这几个人的不高兴，而按捺了下来。只是秦凌却明白，那些暂时平静的风波不会就此消失，它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加恰当的时机而已。 可就算这样，秦凌还是难得的当起了以前自己无比唾弃的懦夫，弱者。两眼一闭，双耳不闻窗外事，唐青俞她是管不了的，诸葛云乐她也没有立场去干涉，更何况她本来就是站在诸葛云乐这一边的，秦凌左右为难，唐青俞又咬死了不肯坦诚以待。 既然这样，那就随他们去好了！秦凌无不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也管不了，反正也没人稀罕她的在意。诸葛云乐占着道义，唐青俞又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秦凌又恨又气，又控制不住地担忧。 就在她关起门来恨不得抓破自己的脑袋的时候，沐家送来的一封家信将她从进退维谷之中拉了出来。秦凌看着信封上沐秋雁亲笔写的爱女秦凌亲启，不禁有些脸红。这些日子她竟然没有想起来拍人去沐府问问沐秋雁的近况！ 秦凌一个人拼搏的久了，习惯性地将所有事情都扛到自己身上。沐秋雁身为元身的亲娘，秦凌虽然有心与她亲近，可一时半会儿还是改不了自己什么都一肩挑的习惯，总想等事情都解决了，在跟沐秋雁好好聚聚。 “小姐，夫人说什么了？”陌晚见秦凌看信看着看着就开始发起呆来，忍不住问道。秦凌被陌晚叫回了神，将手中的信纸合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娘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让我有空就回沐府去看看。” “那好啊！”陌晚喜道：“夫人流离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想必也有很多话想对小姐你说。如今沐家局势已定，小姐与其天天闷在家里想那些没法子的事情，不如腾出时间，好好陪陪夫人！” 陌晚说起风就是雨，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不如小姐今儿就去沐府看看夫人吧？我记着咱们库房里还有好些上好的芒字缎和鹿茸，小姐不如一起带回沐府去，夫人正用得上。哦对了！还有……” 秦凌被陌晚这丫头整的哭笑不得，见她这都要走出房间了，连忙叫道：“等等，你先回来。”陌晚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秦凌。“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像谁，说起风恨不得下一刻就打雷下雨。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 陌晚撇嘴道：“人家还不是想让小姐你跟夫人多亲近亲近，小姐你这久以来独自一人支撑到现在，你嘴上不说，心里难道没有一时片刻觉得累过？再说夫人，都说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知道夫人当年是因为什么要走，可我总觉得，没有哪一个当娘的会狠得下心，扔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十几年不闻不问。” “小姐苦，夫人心里更苦。如今好不容易夫人回来了，小姐难道还不珍惜现在这些时光吗？”陌晚心疼秦凌每日为那些外面的事忧心，又心疼沐秋雁与秦凌分离多年，所以恨不得现在就将两人凑作堆，一母一女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去，不用管外面的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秦凌知道陌晚是为自己着想，轻叹道：“我说一句，你就有一百句等着我。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想去看望母亲了？” 秦凌看了看自己手边的家书，心中做了决定，“我只是想着，娘多年没有回家，我跟她虽然有着血脉亲情斩不断，可到底少了几分寻常人家的亲近。如今沐家的事情也差不多结束了，不如趁着这个时机……把娘接过来。” “接过来？”陌晚一愣，随即惊喜到：“小姐是想将夫人接到宫里来？那可真是太好了！可……”陌晚还没高兴彻底，眉头就又皱了起来，“可这毕竟是皇宫大内，宫里的人怕是没那么容易同意让夫人进来吧？“ 秦凌桀骜一笑，“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这点权利都没有不让人看了笑话去？行了，别的你不用管，如今只用安安心心将东厢房收拾出来便是。” 见秦凌胸有成竹，陌晚便放下心来。喜气洋洋地往外走去，张罗着手下的人去将东厢房收拾出来。秦凌听着陌晚在外面吩咐要开库房取什么东西，一会儿又要去内务府要点上好的熏香盆景，整个公主府被她搞得热火朝天，不由地笑了笑。 “真好啊。”秦凌低声叹道，“也算有了个家的样子。” 坐着又出了一会儿神，秦凌这才站了起来，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跟沐秋雁好好处处母女关系，如今自然也该由她亲自去将沐秋雁接过来，这才像话。 “进宫？”半个时辰后，喜气盈盈将秦凌接到沐府花厅喝茶聊天的沐秋雁听见秦凌的话之后，愣了一下。 “我进宫？这像什么话。沐家不过一届武夫，江湖上的人重情义，尊称一句武林世家。可真要放在这京城，沐家算得了什么？你如今身居公主之尊，那是你自己凭本事博来的。若是我再跟着你去了，难免有人嚼舌根，说我沐家有鸡犬得道之嫌。” 沐秋雁眉心微皱，有些不放心。秦凌要接她进宫，沐秋雁自然事高兴的，她骤然归来，跟秦凌的母女感情全靠血脉本能维系。如今秦凌愿意接她过去同住，好好修补母女之间的感情她岂有不愿意的？ 只是秦凌如今身份有些敏感，沐秋雁又不是深闺妇人一味感情用事。她身为沐家家主多年，这点眼界和阅历还是有的。旁人只看皇宫大内富丽堂皇，却不知其中凶险。远的不说，就说当初太后是何等尊贵？如今不也被迫“告病”了？ 沐秋雁一面想跟秦凌多多相处，一边却有免不了担心秦凌接自己进宫这是，给她带去麻烦。 “娘，你先别自己吓自己。我既然敢跟您说这件事，就不是一时冲动，拍脑袋做的决定。陛下对我很信任，再说了，我身为公主，岂有不奉养我亲娘的道理？您只管放下心，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宫便是！” 第899章 丈母娘看女婿 秦凌在沐秋雁面前一卖乖，沐秋雁什么担心跟防备都没有了。满心满眼只有自己这个失散多年，却丝毫不怨恨自己，反而越发懂事贴心的女儿了。 沐秋雁目光和煦，落在秦凌身上就如同那三月春晖一般温暖。“凌儿，我知道你是替我们着想，可有些事情咱们不得不想在前面。陛下对你的信任是恩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万不可将这些当成理所当然。” 秦凌没想到沐秋雁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的这么周到，这么透彻。字里行间都是替自己着想的意思，秦凌即窝心，又佩服，忍不住坐到沐秋雁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将自己的脑袋枕在沐秋雁肩上，说道：“我知道，不过娘你也要相信我，我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娇花，我经历过风吹雨打，这些道理我都懂过。” “可我说让您放心进宫去也不是瞎说，女儿这点事还是能办到的，娘不用担心，只管跟着女儿走就是了。” 沐秋雁听见秦凌这样说，一边放下心来，一边又忍不住心疼，“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一个让人放心的孩子。是我，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尽到责任……” 秦凌不喜欢听沐秋雁说这些，诚然沐秋雁对于原主来说的确是有失职的地方，但是如今用着这个壳子的是她，沐秋雁没有对不起她，反而是她占了这个身躯，得了本该属于原主的宠爱。 “娘，不要说这些了。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你回来了，我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了，咱们只用想接下去的日子怎么过，不必再去伤怀过往。”秦凌打断沐秋雁的感慨，沐秋雁长叹一声，赞同到：“对，我儿说的对。行，娘跟凌儿去，想我浪迹江湖数十年，如今也可以去皇宫看看天子气派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说通了沐秋雁，秦凌心情好了起来，赶紧站起来让沐府的下人去给沐秋雁收拾东西，想了想，又让自己随身的下人回去通报一声，让陌晚提前准备好晚宴。到底是她正式将沐秋雁接进宫去，从此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秦凌的生母沐秋雁，回来了。 秦凌掰着手指头算自己今晚要请谁赴宴，她不想太过高调，沐秋雁的意思也是不必要昭告天下，不然反倒让人说她们母女张狂。如果是家宴，那秦凌可以请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皇宫又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也不是她想让什么人进去就能让什么人进去的，数来数去，秦凌发现竟然也只有诸葛云乐和唐青俞这两个人能叫来。 可唐青俞……一想到唐青俞，秦凌原本雀跃的心情又有些低落。这几日她刻意回避唐青俞，唐青俞也不知在想什么，反正也没有再找秦凌去解释那日在皇宫的事情。看着样子，似乎不管秦凌对他有什么猜测，他都认了一样。 唐青俞摆出了这个态度，明明亲眼撞破他跟娜雅之间关系暧昧不清的秦凌却又迟疑了起来。可不管怎么样，如今的情况秦凌是绝对不想见到唐青俞的，更别说请他来赴宴。到时候两两相对，当真是一想都觉得尴尬。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只有诸葛云乐？！秦凌突然想到了什么，偷偷摸摸看了沐秋雁一眼，脸颊有些烫。 从前自己孤家寡人倒不觉得，如今突然多了一个亲娘，再一想到诸葛云乐，竟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感觉到时新奇，不过秦凌也没有跟沐秋雁明说，只含糊着说会请一个朋友过来热闹热闹。 沐秋雁看了看秦凌，察觉到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心中一转便知道其中关窍，沐秋雁心中暗笑，面上一派平和，只等着秦凌将诸葛云乐引到自己面前，正式向自己介绍。 等到沐府的东西收拾完，两人回道宫里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擦黑。公主府门前高高悬挂起灯笼，秦凌扶着沐秋雁刚刚下了马车，陌晚就带着一众小丫头迎了出来。 ”夫人，小姐，你们可回来了。”陌晚喜气洋洋地对秦凌说道：“小姐快进去看看吧，下午的时候陛下派了人过来，说夫人要进宫来住，想必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陛下特意让内务府送了些珍玩补品，还有四季衣物过来，权当贺夫人乔迁了。” “陛下万岁。”沐秋雁听见陌晚这样说，连忙面朝东方行了个大礼，“沐氏不过一个江湖人，当不起陛下如此厚爱。” 等沐秋雁行完了礼，秦凌才上前一步扶起沐秋雁，说道：“娘，先进去吧。陛下那里我明日会专程去谢恩的。” 沐秋雁点点头，正要跟秦凌走进去，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秦凌？你这是？” 秦凌跟沐秋雁冲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就见诸葛云乐一身官服，腰间还配着长刀，通身威严，又俊逸非常。诸葛云乐这来的是真巧，秦凌派去请他的人还没走远呢，他这边下了职就直接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扎点心。 “云乐，你这是？”秦凌看着诸葛云乐也愣了一下，却见诸葛云乐的眼神直直地落到了她身旁的沐秋雁身上。 沐秋雁之前扮作神秘女子，带着面具行踪诡异，在诸葛云乐还有秦凌身边出现了好几次。诸葛云乐认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一眼便看出沐秋雁的身型跟当初的神秘女子一模一样。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秦凌刚想给诸葛云乐介绍一下沐秋雁，突然感觉到自己玩着沐秋雁的手被甩开，一阵清风拂过，原本还好端端站在自己身边的沐秋雁竟然就朝着诸葛云乐攻了过去。 “！！”秦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头发丝儿都绷紧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刚一见面就打起来了？！秦凌紧张地看向缠斗起来的两人，一时间竟找不到机会上前将这两个人分开。 却说沐秋雁不等秦凌开口介绍，二话不说就攻了上去。她自幼习武，沐家有事武林中有名的武学世家，她的身手当真不弱。诸葛云乐连让几招，避开沐秋雁的攻势，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利刃出鞘的嗡鸣。 “小子！拔刀！”沐秋雁一身断喝，手里挽了个剑花，剑刃直指诸葛云乐的胸口。 第900章 齐聚一堂 公主府门外的长街上，沐秋雁跟诸葛云乐打得热火朝天。刀剑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以陌晚为首的一众宫女太监们缩在角落，跟被吓坏了的鹌鹑一样，倒是秦凌表现还正常，即没有试图上去劝阻，脸上看着也不怎么苦恼。 诸葛云乐的惊讶也只在最初那一瞬间，等沐秋雁与他过了几招之后，诸葛云乐感觉出来沐秋雁虽然来势汹汹，可实际上却是试探考较为准。虽然诸葛云乐此时并不知道沐秋雁跟秦凌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没有下死手。 秦凌仰头看了看天色，她跟沐秋雁回来得比较晚，此时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更何况现在又是在公主府门前，若是再打下去只怕禁卫军马上就要找上门来了。想到这里秦凌果断出声喊道：“娘，别试了。再试下去禁卫军就要上门来找我了。” 刚刚从宫墙上跳下来躲避沐秋雁的诸葛云乐听到这一声娘，脚下一滑差点没摔出去。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沐秋雁的剑尖抵上了诸葛云乐的胸口。 诸葛云乐还没从秦凌那一声娘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此时见自己已经输了，连忙退后一步，对沐秋雁抱拳说道：“前辈厉害，晚辈心服口服。” 沐秋雁挽了个剑花，将自己从侍卫手里借来的长剑抛了回去，笑道：“你也不必自谦，若不是凌儿这一声喊，我应是打不过你。” 走上前来的秦凌闻言，心里吐了吐舌头，挽住沐秋雁的手臂笑道：“好了好了，哪有一见面就过招的，打打杀杀地，一点都不亲热。时辰不早了，娘，咱们赶紧进去吧！” 沐秋雁顺着秦凌的力道转身往公主府里去，一边说道：“寻常人也就罢了，他第一次见我，我自然是要好好考较一番，对不对？” 沐秋雁这话说的，让秦凌一阵脸红脑热，不知道该怎么接好。诸葛云乐跟在两人身后，听见沐秋雁这话，也是一阵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无声地笑了笑。 眼看着几人就要进正厅了，沐秋雁突然问道：“诸葛云乐，你义父呢？” 沐秋雁不提，秦凌都快忘了诸葛云乐那边还有个糟心的盛无为了。 “娘，你怎么问起他来了？”秦凌问道。 沐秋雁看着秦凌有些不高兴的小脸，无奈地笑到：“你啊，你光知道让我见他，如何不想想他身为诸葛云乐的义父，于情于理都应该正式见见你？虽然咱们江湖儿女不讲究繁文缛节，但是你跟诸葛云乐日后都是要在朝堂上出入的人，该有的礼咱们还得有。” 沐秋雁这话一出，几乎是直白地承认诸葛云乐跟秦凌之间的关系了。 诸葛云乐自然是喜出望外，秦凌却记挂着别的，“娘，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秦凌看了看沐秋雁的脸色，犹豫道：“您跟他……算了，就当我心眼儿小吧，娘，您跟他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秦凌原本是想说盛无为身份不单纯，担心沐秋雁一心信任他会吃亏。可眼下自己有没有证据，还当着诸葛云乐的面，她怎么好明晃晃地说她怀疑盛无为有问题？只好打着自己心眼儿小的名号来打听。 沐秋雁听见秦凌这样问，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身为长辈，被晚辈当面询问自己这么多年的绯闻轶事，着实有些抹不开面。 一旁的诸葛云乐听见秦凌跟沐秋雁母女俩的对话，心中不亚于惊涛骇浪。之前他与盛无为夜谈，盛无为就透露过自己这些年销声匿迹，是帮心上人去了。这么来看，盛无为那个神秘的心上人，竟然就是沐秋雁？！ “凌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沐秋雁长叹一声，无奈道：“当年的事情太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清楚，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爹的事情。这些年来，盛兄也确实帮了我很多。” 沐秋雁转头望向门外，脸上有了几分感慨之色，“这些年不管世间如何传我跟盛兄之间的事情，我都没有理会过。清者自清，太过于在意反而落了别人口实。但是凌儿，你是我的女儿，是你爹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我不希望你也误会我，明白吗？” 秦凌看着沐秋雁略带哀伤的神情，顿时有些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瞧瞧自己干的这叫什么事！先不说沐秋雁跟盛无为到底有没有什么，就算是有又怎么样呢？秦爹爹已经走了多少年了，若是沐秋雁因为今日这番问话从此枯守空闺，那才真是造孽。 秦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急的不行。倒是诸葛云乐心思快，当即上前恭恭敬敬地对沐秋雁说道：“沐伯母，是小子糊涂轻狂，今日是伯母与阿凌相聚的好日子，小子竟然只身前来道贺，实在有失礼数。” 诸葛云乐对沐秋雁行了个大礼，说道：“沐伯母今日乔迁想必也累，请伯母稍作休憩，既然伯母与家父乃是旧交，云乐这就回府去请父亲，与云乐一起过来，庆贺伯母与阿凌母子重聚。” 诸葛云乐这么说了，秦凌自然不好说我这个公主府不欢迎你那个义父，你让他别来这种话。无形当中也是给了秦凌一个台阶下。沐秋雁的脸色在诸葛云乐的话语中好了一点，秦凌也顺势点头，说道：“我先陪娘去后面梳洗更衣，你府上离这里也不远，你赶紧去赶紧回。” 诸葛云乐对秦凌点点头，又朝着沐秋雁行了一礼才转身走了出去。 诸葛云乐走了，秦凌陪着沐秋雁去了公主府后院的厢房。为了避免尴尬，也是不让朝中个别小人嚼舌头，秦凌干脆让陌完按照正式举宴的标准在正厅置办了一席。这一来一回，等诸葛云乐和盛无为到的时候，公主府的厨房也才刚刚闲下来。 公主府正厅灯火通明，宫女太监们侍立两旁，诸葛云乐和盛无为一进正厅，秦凌和沐秋雁便站了起来，时隔多日再见盛无为，秦凌还是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碍眼，秦凌别别扭扭地招呼道：“两位，请入席。” 第902章 各怀心思 “唐大人乃是当朝首辅，身份尊贵，责任重大。”盛无为淡定地回道：“我等江湖粗人如何能入唐大人的眼？耍刀弄剑的武人不懂规矩，若真引荐到了唐大人跟前，只怕惹人笑话。唐大人还是不要为难我等了。” 盛无为岂会听不会来唐青俞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惜唐青俞注定在他这里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唐青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垂下眼去只顾喝酒，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他现在是喜事怒。“唐大人也对江湖事感兴趣？”沐秋雁见桌上的气氛有些冷，便开口问道。唐青俞对沐秋雁格外的温文有礼，听见她问话，放下手中的酒杯便道：“让沐伯母见笑了，不过是看了几本杂书，听了点传闻，忍不住心向往之罢了。” 沐秋雁替唐青俞夹了菜，她对眼前这个彬彬有礼、年少有为的清贵书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再加上秦凌之前与唐青俞的渊源，沐秋雁不禁将唐青俞看做自家晚辈。 “别看书里写得好，仗剑天涯，潇洒来去。实际上人活于世，谁不吃喝拉撒睡？江湖人说好听了是四海为家，说白了就是身无长物，漂泊无依。撇去那些被人们夸大了的恩怨情仇，所谓江湖也不过如此，看看便罢。” 沐秋雁笑着说道，唐青俞点点头，“听沐伯母这样一说，倒是青俞见识短浅了。只觉得书中所言令人向往，却未曾想过天下民生原本就是一样。今日听伯母一席话，青俞受教颇深。” 唐青俞若是作起谦卑恭敬的模样，当真是很难不讨人喜欢。沐秋雁北唐青俞哄得眉开眼笑，跟唐青俞越发聊得起兴。这边热闹了，衬得另外一边更加冷清。 秦凌对盛无为一直是警惕提防的，这事她没有跟诸葛云乐说太多，毕竟诸葛云乐叫盛无为一声义父，又苦寻盛无为多年。自己无凭无据地，若是贸然将心中的怀疑说出口，不禁拿盛无为没办法，反而还容易让自己跟诸葛云乐之间生误会。 可也正因为她什么都没说，诸葛云乐只将她对盛无为的针对当做是小女儿心性，沐秋雁好不容易回来，秦凌身为沐秋雁的亲生女儿见不得有别的男人对自己母亲一往情深也是正常。诸葛云乐想得乐观，只觉得秦凌不是寻常人等，对自己母亲云英再嫁这种事抵触不会太深。 一顿饭吃得几个人心思各异，等下人撤了餐碟，端上漱口用的茶水，沐秋雁突然对盛无为说道：“盛兄，自从回京，你我也很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如今天色已晚，我也不好留你在府上说话，不如我送你一程，咱们边走边说。” 盛无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秦凌听见沐秋雁这样说，立时就有点坐不住。这一晚上盛无为的眼睛就跟长在沐秋雁身上一样，处处献殷情。秦凌忍了一晚上才没有当场发作，如今听见沐秋雁竟然主动要求送盛无为一程，秦凌眉毛都竖起来了。 “阿凌，你娘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不能与你相认，不能出现人前，好不容易出现在你面前一回，还要面具示人。她已经过得很苦了，你就让她放纵随心一回吧。”诸葛云乐一把按住要站起来跟上去的秦凌，压低了声音说道。 秦凌又急又气，眼睁睁看着盛无为跟沐秋雁双双走了出去，这才回头看着诸葛云乐道：“你以为我不愿意我娘跟盛无为走得太近，是因为我接受不了娘她再嫁？！” 诸葛云乐安抚道：“阿凌，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见识短浅的人。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只是你骤然跟你母亲重聚，母女亲情是一种本能，这时候让你接受我义父和你娘的事情，也确实是为难你了。” “口口声声说没有误会，这不还是先入为主断定了阿凌会是那种拘泥于世俗礼法，不顾伯母个人意愿的庸俗之人吗？诸葛云乐，你这说得当真是比唱的还好听啊。”一旁的唐青俞冷不丁地插嘴道。 诸葛云乐眼神一冷，正要发作，就听见秦凌冷冰冰地说道：“够了，唐大哥，云乐，今日是我跟我娘的重聚宴，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你们吵。唐大哥，你今日能来我很高兴，但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也不是开玩笑，你跟娜雅的事情我也不会当做不知道。咱们之间的事以后再说，今夜我就不送你了，少陪。” 秦凌站起来，瞪了诸葛云乐一眼，“你跟我来！” 说完，秦凌率先走了出去。看方向应该是去了公主府的后花园。诸葛云乐跟唐青俞相对而坐，过了一会儿，唐青俞才苦笑一声，半是嫉妒半是无奈地说道：“诸葛云乐啊诸葛云乐，我当真是羡慕你。” 诸葛云乐顿了一下，才说道：“唐青俞，你比我并不缺什么。”你并不缺什么，你也可以有这样的生活，往后遇到一个真心以待的人，从此两情缱绻。 是你自己不要，不是苍天不公， “曾经沧海难为水……凭什么你就有最好的，而我却要将就退让，在往后无尽的岁月中去等待一个可能出现也可能不出现的替代品？”唐青俞目光如刀，刺向诸葛云乐。诸葛云乐迎上他冰冷的视线，淡淡地说道：“唐青俞，你掌控不了人心。” 秦凌不是一个物件，不是一只小猫小狗，只要别人哄哄就会跟着跑。唐青俞便是再意难平，也只有选择接受这一条路。不然…… “唐大哥。”诸葛云乐突然叫了唐青俞一声，自从黄远一事之后，诸葛云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唐青俞了。自诩已经铁石心肠的唐青俞听到诸葛云乐这一声，也忍不住一阵心酸。 “我跟阿凌都是孤独惯了的人，能有你这个大哥我们都很高兴。我真的不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会跟你刀剑相向……” 唐青俞一阵默然，诸葛云乐这样说，他不是不动容，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今天他早已不能回头了。 “能听见你再叫我一声大哥，也算是不枉咱们相交一场。”唐青俞感叹道，“罢了，就这样吧。今日这一宴，也算是咱们兄弟二人有始有终。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野望。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吧。” 唐青俞说完，起身往外走去。诸葛云乐听见他言辞当中的决绝之意，忍不住跟着站了起来，“唐青俞！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你也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刀山火海？”唐青俞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看向诸葛云乐，“莫说是刀山火海，便是血池地狱，只要是我认准的，我唐青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说完，唐青俞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诸葛云乐站在厅中，看着唐青俞离开公主府，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和怅然。 第903章 划清界限 诸葛云乐在宫女的引领下，到后花园找到了生闷气的秦凌。等他一走近，秦凌闷闷不乐地说道：“唐大哥走了？”诸葛云乐嗯了一声，秦凌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用手中的小石子去砸不远处的池塘。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好消息。怎么，他还是不肯回头？”秦凌望着黑漆漆的水面说道。时不时扔一粒石子下去，传来噗通一声。诸葛云乐上前一步，走到秦凌身边，无奈道：“他说，今日一宴，算是与我有始有终。” 秦凌扔石子的手顿了一下，两人默默无言。过了一会儿秦凌突然将手里的石子全部扔进池塘，又怒又悲，“有始有终？什么叫有始有终！他唐青俞到底想干什么！” 诸葛云乐怕秦凌一时气愤，失足滑到池塘里去，将她揽住搂进怀里，劝道：“你冷静一点，别他还没有做什么事情，你先把自己给急出个好歹来。”秦凌气道：“他还要做什么？现在做的还不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天看见他跟娜雅那个女人**，全然不似往日的模样。我心中就觉得不对劲，只是还抱有一丝希望，只盼他还是原来的唐青俞……如今，如今他竟然是要跟我们恩断义绝吗？！” 秦凌望着诸葛云乐，满眼仓惶无助，诸葛云乐一阵心疼，却也无可奈何，“阿凌，人各有志。你不能强求。”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闯出滔天祸事！”秦凌语气坚定地说道：“他现在已经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想要什么？还能要什么？”秦凌盯着诸葛云乐的双眼，唐青俞想要什么，他们两人心中都有猜测，只是那个想法实在有些骇人，他们都不愿意相信。 “你想怎么做？”诸葛云乐问道，不仅仅是秦凌一人将唐青俞视作长兄，当初叫唐青俞为大哥的还有诸葛云乐，不管如今他跟唐青俞走到了怎样的对立面上，总有一段时日，他是真的拿唐青俞当兄长的。 秦凌低着头想了想，才说道：“咱们瞎猜干着急也无用，他若不露出马脚咱们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能盯紧了他的一举一动。” “还有一个人，可当突破口。”秦凌从诸葛云乐怀里退了出来，看着他说道：“他跟娜雅来往紧密，娜雅又是皇上身边的人，若是娜雅有什么动作，后果不堪设想。唐青俞那边咱们要盯紧，娜雅这边也不能放松。” “唐青俞还好说，娜雅毕竟是陛下的妃子，你我估计都插手不了太多。”诸葛云乐说道，秦凌眼中冷光一闪，说道：“咱们没办法，陛下总该有办法。” 诸葛云乐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现在什么都不明晰，这个时候禀明陛下，将陛下拖进来怕是不好。” “也不是全无线索。”秦凌冷静地说道：“娜雅善长控蛊驱蛊，太后身上的蛊虫来历可疑，若是他们真的有更大的企图，不可能按捺得住。一旦他们动手，便是顺藤摸瓜的好时机。”还有一点秦凌没有说出口，如果娜雅当真对陛下动了手，那也就意味着，唐青俞是真的有哪些大逆不道的念头。 秦凌的意思，竟是要陛下来做这个诱饵。当然，明面上肯定不能这样说。“如今陛下身上的蛊虫被你控制住了，可那只是一时之计，咱们苦寻解蛊之法不得。不如便破釜沉舟一回。你提醒陛下注意娜雅的动静，一旦娜雅有所行动，对咱们来说才有所突破。” “如今来看，也只有这样了。”诸葛云乐仔细一想，发现秦凌的办法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另一边，沐秋雁与盛无为走在长街之中，身后是公主府的一众宫女太监，这样来看，两人也不算是有违礼法，不至于让人议论。 “盛兄，这些年秋雁承蒙你的照顾，若没有你，我可能真的撑不了这么久。”沐秋雁一边走着，一边开口道。盛无为笑了笑，说道：“你知道的，我帮你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话。咱们之间……” “咱们之间，原也没有什么旁的情感。这些年相处下来，秋雁更是视你如同亲兄长。”沐秋雁打断盛无为的话，说道。盛无为听见沐秋雁这样说，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看着沐秋雁眉头紧皱，“秋雁，你这是什么意思？” 沐秋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盛无为。身后掌灯的宫女太监也跟着停了下来，不远不近地站着。 “我的意思是，日后咱们两家便是通家之好，云乐那孩子我很满意，他年少有为，有担当有胆识，更重要的是他对凌儿一心一意。这就够了。”沐秋雁淡淡地说道，盛无为一声冷笑，“这就够了？什么就够了？你满心只有你那女儿，如何不问问我够不够了？” “问你？”沐秋雁眉头一扬，丝毫不让地说道：“我并不需要问你，盛大哥。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我很感激，你若愿意认我这个妹子，愿意接受凌儿这个儿媳，自然是最好。可若你还想要别的，很抱歉，我只怕是回应不了你什么了。” “为什么？”盛无为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是不是因为秦凌？她跟你说了什么？”盛无为首先想到的是秦凌认出了他，将他与太后的事情告诉了沐秋雁。可马上盛无为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秦凌若是当真认出了他，确认了当时在后宫伤于他的手中，只怕早就带着诸葛云乐打上门来了，哪里还会有今天这一场家宴。 “凌儿什么都没有说。”沐秋雁摇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她是个好孩子，知道这种事说出来难堪的只会是我，所以从来不曾在我面前说什么。盛兄，我希望你也明白一件事。我与你划清界限，并非畏惧旁人的流言蜚语或者亲人的误会反对。” “那是因为什么！你……”盛无为急迫地反问，然后在沐秋雁平静而淡然的目光中，盛无为突然明白了沐秋雁的意思。 “你……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你还是……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盛无为轻声说道，沐秋雁长叹一声，“盛兄，何必事事都搞得一清二白。” “哈。”盛无为笑了一声，竟似哭一般沉重，“我为你隐姓埋名十几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十几年，竟然还是捂不热你的心……沐秋雁，你就那么放不下一个死了十多年的人吗！” “盛无为！”沐秋雁语带警告地叫了盛无为一声，“当年的事，若非你插手，我与先夫何至于如此？！这些年你我之间恩怨纠葛太多，我不想理，也懒得理。你对我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可沐家之前倾力助你也算还了三分。” “日后，你我还是莫谈那些儿女情长吧！”沐秋雁冷声说道。 第904章 妒忌 回雪端着精致的琉璃盏走进寝宫，瞧见娜雅坐在窗边撑着下巴发呆，便走上前去，对娜雅说道：“娘娘，御膳房新采买了一批血燕，您尝尝合不合口味。”娜雅回神，看着面前的琉璃盏有些意兴阑珊。 “娘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回雪见娜雅久久不动，便问道。娜雅抬起头看了看回雪，说道：“你跟在大人身边多久了？”回雪沉下心想了想，回道：“回雪是大人救回来的孤女，算算跟在大人身边，也有十年了。” “十年。”娜雅喃喃道：“你也是命好，身如飘萍，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儿的人，也能被他救回来……” 回雪不知道娜雅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却也赞同。她孤零零一个弱女子，若不是被唐青俞救了回去，可能早就死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了。 “你在他身边十年，想必也是了解他的。”娜雅突然说道，“你看着，觉得他对秦凌，到底是什么想法？”回雪听到娜雅提到秦凌，不由得一愣。唐青俞对秦凌，那是有目共睹的不一般。更不要说她这种跟在唐青俞身边很久的老人，更是知道唐青俞对秦凌有多看重。 可这些话回雪却不能对娜雅明说，女人，一旦钻了感情的牛角尖，都没有理智。娜雅如今对唐青俞还有大用，回雪不可能看着她受这些东西影响，若是坏了唐青俞的大事，她们可没九条命来赔。 “大人的事，岂是我这种小喽啰敢置喙的。更何况，小的不过是一个下人，跟在大人身边当牛做马的卖命已经是福气，岂敢高谈了解大人。”回雪委婉地说道。 可惜娜雅却不受她糊弄，“行了，这种话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不说也没事，我本也没有想过从你那儿能真问出什么。” 回雪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娜雅说道：“秦凌算什么？一个商户出身的贱种，却让大人跟诸葛云乐都为她魂牵梦萦。这等好手段，倒是比青楼楚馆的窑姐儿都强上不少！” “娘娘！”回雪见娜雅越说越过分，开口阻止道：“秦姑娘是简老夫人认下的女儿，跟大人兄妹相称。你就算有天大的怨气，这种话以后还是别说的好。若是让大人知道了，你跟我都讨不了好。” 娜雅脸色在回雪的劝阻下扭曲了一下，她不过说了秦凌两句，不痛不痒，就有人忙不迭地警告她若是唐青俞知道她这样说秦凌，会有苦吃。同样是人，差别就是有这么明显。明明跟唐青俞耳鬓厮磨的人是她，却总有另一个女人凌驾在她之上。 凭什么？为什么？她一辈子费尽心机，几次三番差点把命搭上才求来的生活，秦凌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的人，将她视作玩物，却将秦凌捧在掌心，不容亵渎。 凡事就怕多问几个为什么，凭什么。一旦问了，心中生了比较，这事情也就难过去了。还好娜雅活到现在，别的不会，勾心斗角玩弄心术这一套是学得炉火纯青。 “算了，不提她。”娜雅面上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轻描淡写地说道：“谁让人家就是命好，我没那个命，也就不去想那些事。” 回雪见娜雅似乎确实是放过了这一出，不再纠缠，心中也送下一口气，说道：“娘娘豁达，岂是人生在世，谁的境遇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娘娘从前坎坷了一点，可如今不也苦尽甘来了？一切都往远处看吧。” “是啊，往远处看。”娜雅望着窗外的明媚景色，淡淡地说道：“大人是有雄心壮志的人，他的伟业如今也只有我帮他。秦凌？哼，小皇帝座下的走狗，我就不信，大人还能因为他放弃自己的雄图霸业。” 回雪听见娜雅这样说，感觉到她似乎是有什么打算。这可不是小事，回雪警惕道：“娘娘，你可是想做什么？大人还未有吩咐，这个时候咱们稍安勿躁比较好。您可别……” 娜雅不屑一笑，“稍安勿躁？大人身边如何会有你这样胆小之人。成大事者，可从未有什么畏首畏尾之徒。太后如今被暴露在了诸葛云乐还有秦凌的面前，不能再动了。可这宫里，可不止一个人身上有蛊虫。” 回雪一听，娜雅竟是要对小皇帝身上的蛊虫动手，大惊失色，“娘娘！不可冲动！您常伴帝王身侧，可是大人却从未示意你动过手，可见大人是有考量的。你若是轻举妄动，若是事情成了还好，如是不成……倒是连大人都保不了你啊！” 回雪说的话娜雅岂会不知，可是如果她不动手，她就永远只是唐青俞身边可有可无的一个摆设，一个玩物。唐青俞今日有她，明日就有可能有别人。 更何况，小皇帝如今对她也远不如从前热络。娜雅不知道是不是诸葛云乐跟秦凌在小皇帝面前说了什么，总之这些时日小皇帝对她亲热不足，还隐隐有些疏远之意。娜雅深知自己如今在宫里的日子全靠小皇帝的宠爱，一旦小皇帝不再宠她，别说宫里的荣华富贵，便是唐青俞的看重，她可能都会失去。 这种身家性命全拴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外面还有个盛无为对着她虎视眈眈，若是一旦她被小皇帝抛诸脑后，等着她的是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娜雅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面临的遭遇，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背叛师门，跟着黄远伤天害理走到现在可不是为了日后凄苦一生！她必须做点什么，让唐青俞看到她的重要性，让唐青俞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左膀右臂。 更何况，娜雅始终觉得，唐青俞迟迟不肯对小皇帝下手，还是因为内心顾念着秦凌。如若不然，以唐青俞对内宫，对朝堂的掌控，莫说是控制小皇帝，当上无冕之王，便是堂而皇之的逼宫都不是做不到。 唐青俞因为秦凌下不了手，那她就偏要将这层薄弱的窗户纸捅破。逼他们一刀两断！ 第905章 驱蛊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专心致志地批着奏折。拿着朱笔的右手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麻痹。小皇帝眉头一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哟，陛下，这是怎么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见状，连忙上前替他将朱笔拿下，然后轻手轻脚地给皇帝捏着右臂。 小皇帝闭着眼，忍过了那一阵最难受的时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无事，诸葛爱卿早就提醒过朕了，这也不算太难熬。” 大太监听到皇帝这样说，愁眉苦脸地说道：“陛下千金之躯，哪里受过这种苦。陛下，太医院的大人们一定会找到医治陛下的办法的！您别急。” 小皇帝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太医院的太医？小皇帝心中一阵苦涩，太医若是有办法，早就治好他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三不五时地就来一遭。 “陛下，娜雅娘娘来了。”皇帝正想着事呢，御书房外面的小太监就通传道。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说道：“传。” 御书房的房门打开，娜雅提着裙角，风姿绰约地走了进来。温温柔柔地给皇帝行了礼，见皇帝身边的太监给皇帝捏肩，娇笑一声说道：“陛下这是看折子累了吧？这等事还是让臣妾来吧。” 皇帝听到娜雅这么说，脑中又闪过诸葛云乐的话，也不过是一瞬间，皇帝笑道：“如此也好，爱妃的手艺宫里的下人还是比不上的。来吧，替朕好好捏一捏。” 听到皇帝将自己跟宫里的宫女太监比，娜雅心中不快。可是面上还是一片温婉，走上前顶替了大太监的位置，一双手捏上了皇帝的肩膀。娜雅毕竟师从简老夫人多年，又是江湖出身，这样一捏下去，皇帝只觉得一阵酸麻之后，右肩到手臂松快了不少。 皇帝脸色不由地松快了不少，娜雅瞧见，也不说话邀功。反而借着替皇帝捏肩的机会，小心翼翼地探测皇帝体内蛊虫的动向。 虽然娜雅嘴上说着诸葛云乐医术不精，半罐水响叮当，可实际上诸葛云乐在医道上天赋不浅，当初简老夫人又是倾囊相授，便是娜雅一时间也拿不准诸葛云乐是怎么样压制皇帝体内的蛊虫的。 先前娜雅探测几次，只能察觉出一丝蛊虫的动静，却没办法利用蛊王将其全数激发。只是今日这一上手，娜雅竟惊喜的发现，皇帝体内的蛊虫竟然活跃了不少！ 这也难怪，蛊虫原本不似其他毒药，它本是活物。压制一时尚可，压制得久了，它反噬起来就更加凶猛。诸葛云乐久久找不到解蛊的法子，皇帝体内的蛊虫怕是也快压不住了！如今皇帝时不时出现的酸疼麻痹之感便是征兆！ 站在皇帝身边的娜雅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机不可失，如今蛊虫已经有暴动的迹象，若是自己趁机添把柴加把火，便是神仙下凡也查不到她的身上！ 娜雅这样想着，也准备这样做了。她手上不知道如何动作一番，指尖竟突然出现了一根牛毛细的银针。这种银针扎下去，无知无觉，丝毫感觉都没有。向来是做暗器的不二选择。娜雅身上所带的牛毛针更是淬了无数毒虫毒草，一旦进入人体，便是夺命利器。 娜雅的手缓缓在皇帝肩上游移，似乎是有意勾引。若只是为了杀人，娜雅倒不需如此小心，以内力将牛毛针射入皇帝体内，保证他活不过半个时辰。只是她如今为了引发皇帝体内蛊虫暴动，不得不以毒针刺激皇帝左肩穴位。所以便只能借着**之举，慢慢靠近。 娜雅整个人都扑在了皇帝的肩上，皇帝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整个右边身子被一具柔若无骨的女性身体靠着，像是拥入了一团云朵。皇帝还来不及意乱情迷，就感觉的娜雅的手渐渐往自己的左肩去了。 皇帝眼中清冷，面色也沉了下来。不等娜雅的手将他的肩膀彻底搂住，皇帝就突然攥住了娜雅的手臂，用力将她扯下，推到御案前的地上。 “荒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放肆！”皇帝厉声骂道，门口的侍卫听见皇帝发怒，连忙冲了进来严阵以待。 “诶呦！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大太监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连忙跪下求道。侍卫们冲进御书房，见屋里出了皇帝，也就一个娜雅身形狼狈地倒在地上，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往上面看，可也没有从御书房里出去。 娜雅被皇帝推倒在地，心中又是羞恼又是恨极，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委委屈屈地看着皇帝，说道：“陛下！臣妾……臣妾当真不知哪儿做错了！” 早几天，皇帝就得到过诸葛云乐的告诫。诸葛云乐不仅将皇帝体内蛊虫的详情一五一十地告知，还提醒皇帝要小心娜雅。诸葛云乐倒也没有说娜雅跟唐青俞之间不清不楚，只道如今宫里擅长制蛊控蛊，又能轻易接近皇帝的只有娜雅一人。 若要引发蛊虫暴动，位于左肩的天惠穴极度重要。诸葛云乐请皇帝一定重视，千万不要浑然不觉地就落入了旁人的圈套。 得知真相的皇帝自然又恨又怕，连带着如今对自己的左肩更是敏感不已。诸葛云乐说了娜雅会蛊毒之术，皇帝原本还不怎么当回事。毕竟娜雅出身江湖这种事情他一早就知道。只是再不相信娜雅敢对自己做什么，心中还是提起了三份防备。 不料想这三份防备，在今日就救了皇帝自己一命。 娜雅倒在地上，委委屈屈地抹泪。皇帝眉头一皱，心中三份怀疑三份后怕，却又不想将此事闹大，只能找个由头训斥道：“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哪儿做错了！这里是御书房！不是后宫！如此不知检点不顾庄重，还敢问朕？！” 娜雅听见皇帝这样说，心中的惊疑放下。原本她还担心是不是小皇帝知道了什么，如此来看，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第906章 纷争 公主府的日子如水般平静，可这平静之后又似乎能感受到些许将起未起的波澜。沐秋雁从上次送走盛无为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偶尔有沐府的下人来回报近况，沐秋雁才会到前面来见见人。 “小姐，你跟夫人……这是怎么了？”陌晚走到秦凌身后，有些迟疑地问道。沐秋雁这些日子淡淡地不理人，秦凌也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陌晚看着觉得这母女俩像是吵架了。可这倒是稀奇，沐秋雁回来之后对秦凌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如何舍得跟秦凌吵嘴？ 秦凌对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母亲也是存了心的要亲近，这样两个人，还会吵架？ 秦凌望着沐秋雁的院子的方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自责又有些迁怒地说道：“都怪那个盛无为，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跟娘吵一架。”“盛无为？诸葛公子的义父？”陌晚惊讶道，“怎么，怎么又跟盛老爷扯上关系了？” 秦凌一想起盛无为这个人就糟心，那夜沐秋雁说要送盛无为，等到秦凌跟诸葛云乐正事儿都聊完了，还不见沐秋雁回来，秦凌就跟诸葛云乐出门去找人。 宫里的长街都长得差不多，直来直去少有拐弯。远远地秦凌就看见公主府的下人。秦凌上前，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盛无为怒气冲冲地对沐秋雁说道：“他已经死了！你就是再怎么念念不忘，再怎么深情移，一个死人也回应不了你！” 沐秋雁被盛无为攥着一只手，公主府的下人面面相觑，想上前阻拦却又不敢。主人家的密辛下人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快，而且现在沐秋雁也没有出声让他们上前帮忙……就在下人们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的时候，秦凌不干了。 秦凌看见盛无为拉扯着沐秋雁心中怒火登时就窜上头顶，再一听见盛无为还在一口一个死人地叫着她亲爹，秦凌还能冷静下来？ 盛无为感觉到身后有人袭来，松开沐秋雁往旁边退开，沐秋雁见秦凌冲着盛无为就去了，怕她将事情闹大当真引来禁卫军，连忙叫道：“凌儿！快住手！” “住手？”秦凌惊怒交加，“他口口声声对父亲不尊重，这样的人合该给人乱棍打死，您让我住手？我若是住手，就对不起我这个姓！”秦凌一边朝盛无为动手，一边高声说道。诸葛云乐赶过来来不及阻止秦凌，就见沐秋雁被秦凌一句话说得脸色煞白，甚至还踉跄了几步。 “伯母当心！”诸葛云乐赶紧上前扶住沐秋雁，沐秋雁缓了缓，伸手拉住诸葛云乐说道：“凌儿现在气昏了头，你去，赶紧将她拦下来。这是皇宫，她与人械斗，若是传出去，便是陛下也难以保她。” 诸葛云乐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秦凌刚刚那句话当真是对沐秋雁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她不能对不起自己这个秦姓，难道沐秋雁不知道这个道理吗？盛无为纠缠的事她，她才是秦家的媳妇。秦凌这样说，无疑于是在沐秋雁心头狠狠插上一刀！ “伯母，阿凌心直口快，现在被气昏了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您千万别吃心。”诸葛云乐低声劝慰道，沐秋雁勉强笑了笑，说道：“你快去吧，我自然是不会跟凌儿当真。哪有当娘的跟自己的孩子较真的。” 沐秋雁将诸葛云乐推了出去，诸葛云乐赶紧上前，将打红了眼的秦凌拦了下来。盛无为被秦凌这一追也有些狼狈，好不容易秦凌被诸葛云乐挡下来了，盛无为在长街另一边站稳，看了看沐秋雁，又看了看秦凌和诸葛云乐，皱眉道：“今日是我冲动了，秋雁，咱们的事之后再说，我先走了。” 沐秋雁站在众人后面，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秦凌见盛无为走了，奋力挣开诸葛云乐的双臂，怒道：“诸葛云乐！你给我放开！” “阿凌！你冷静一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诸葛云乐好声劝道，可惜现在秦凌怒火当头，对着跟盛无为有关系的诸葛云乐也没什么好脸色，“谁要跟你回去说，你赶紧去找你那个浪荡无耻的义父共享天伦吧！” “阿凌！”诸葛云乐没有一皱，“义父对伯母痴心多年，便是一时情难自禁出言有失，我替他向你和伯母道歉，但是这件事……” “什么痴心！没有痴心！你那好义父就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秦凌不耐烦地打断道，“你看他是一片痴心情深似海，我看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够了！”沐秋雁突然爆呵一声，震得秦凌跟诸葛云乐都不敢再说话，“今日闹得太不像话了！阿凌，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娘，就赶紧跟我一起回去！若是还要留在这长街上丢人现眼，予人话柄，我只能到秦家列祖列宗坟前去请罪了！” 秦凌这会儿看着沐秋雁，被怒火冲晕的头脑才冷静下来，看着沐秋雁暗淡的脸色，秦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错得有多离谱。 “娘，我……我不是……”秦凌走到沐秋雁身前，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沐秋雁看了看秦凌，勉强一笑，说道：“行了，别说了，回家吧。” 说完，沐秋雁也不等秦凌，自己率先转身往公主府去了。等在一旁的宫人们左右看看，也跟在沐秋雁身后往回走。秦凌看着沐秋雁的背影，恼怒地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时候诸葛云乐走了过来，“阿凌……” “你别说话！”秦凌现在控制不住地想迁怒，若不是盛无为，自己哪里会因为一时气急就说错话，惹得沐秋雁那样伤心。若不是因为诸葛云乐，自己又何至于在盛无为这件事上如此束手束脚，不知道如何处置！ “阿凌你冷静一点。”诸葛云乐并不介意秦凌对自己的恶语相向，“义父跟伯母的事情，也没有你想得那般不可接受。” “你知道什么！”秦凌被诸葛云乐气得跺脚，看了看诸葛云乐，见他一脸真挚的模样，秦凌又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如此激烈反对的原因。 “唉！反正你不准再跟我提这件事！”秦凌说完，追着沐秋雁跑了。 第907章 从长计议 自从长街上闹了一场之后，回到公主府的沐秋雁就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秦凌自觉自己闯了祸，伤了沐秋雁的心，又想去跟沐秋雁认错，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成日就在沐秋雁的院子外面徘徊，沐秋雁真让人出来问了，又比谁都跑得快。 诸葛云乐才算是遭了无妄之灾，秦凌恼怒盛无为轻浮无状，连带着连诸葛云乐都不待见了。这几日看见他就绕道走，公主府的侍卫也得到明令，诸葛云乐不得入内，若是看见了就赶紧打出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既不敢真的跟诸葛云乐动手，又不敢不听秦凌的话，当真是进退维谷里外不是人。还好诸葛云乐向来纵着秦凌，就算是秦凌这次不怎么占道理的迁怒，诸葛云乐也能淡然处之。 秦凌不让诸葛云乐上门，诸葛云乐就当真不再往公主府来。惹得陌晚暗地里不知道嘀咕了多少回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前说的比唱的好听，现在呢？自家小姐不过使性子说了两句重话，那人竟然就真的不再登门了！ 若是被诸葛云乐知道这小丫头一天到晚在心里想什么，怕是要大呼三声冤枉。他跟秦凌也不是刚认识了，自然知道秦凌的性子，如今她对沐秋雁愧疚，对盛无为有一股莫名的防备和敌意，夹在这两人中间秦凌估计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自己若是再撞上去，成了炮灰事小，成了炮灰还哄不好人那才是当真的血亏。 诸葛云乐能使干赔本买卖的人吗？所以这段时间他干脆蛰伏不出，秦凌不让他去公主府，他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府邸里。背地里却在等一个借口，一个能让他堂而皇之去到公主府，还能跟秦凌好好聊上两句的借口。 没过几天，宫里就传来了皇帝在御书房训斥了娜雅的消息。诸葛云乐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事情，并且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小皇帝怀疑娜雅想趁机对他动手的事情，这还是小皇帝亲自对诸葛云乐说的。 打发走娜雅之后，小皇帝迅速召来了诸葛云乐，诸葛云乐一到御书房，二话不说先给皇帝把脉，毕竟娜雅的手段到底有哪些他们都还不知道，皇帝的反应及时不及时，也还是个未知数。 “陛下放心，您体内的蛊虫暗算安定，跟之前微臣控制的差不多。”诸葛云乐把完脉之后长舒一口气说道，得到小皇帝传召的时候诸葛云乐心都绷紧了，若是不巧被娜雅得逞，这天下可有得乱了！ “如此甚好。”皇帝将自己挽上去的袖子放了下来，盖住了自己的手腕，想了想，皇帝又说道：“诸葛爱卿，你说这次会不会是朕太过敏感，误会了娜雅？” 帝王多疑，皇帝经过了最开始的慌乱之后，冷静下来又忍不住开始怀疑整件事情的真实性。毕竟娜雅之前一直小意温柔，实在看不出来是那种驱使蛊虫的妖女。诸葛云乐早有准备，“陛下，请恕臣冒犯了。” 诸葛云乐倾身，将皇帝的袖子又挽了起来。这次直接挽到了手肘之上，“陛下，请看。”皇帝闻言看去，就见自己的小臂处不知何时竟起了无数红线一般的痕迹。乍一看上去经如同肌肤从内里裂开一样。 “这，这是什么！”皇帝大惊失色，诸葛云乐将皇帝的衣袖放下，安慰道：“陛下不必惊慌，这些印记是蛊虫躁动之后的痕迹，对身体无害，过两天就会自行消退。” “蛊虫？躁动？怎么会！你不说你只是利用药物在朕体内做出蛊虫失控的假象吗！为何它们会……”皇帝说着说着，看着诸葛云乐沉静的脸色，失声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娜雅要害朕的证据？” “陛下，娜雅身边有一只青头蛊王。”诸葛云乐缓缓说道，“那是世间极致阴毒的东西，能控制所有蛊虫。您体内的蛊虫正是感应到她身上蛊王的气息，所以才短暂地躁动起来。娜雅今日是否当真要对您下手，臣不确定。但是她身上确实带着能诱发您体内蛊虫的东西，这个臣十分肯定。” 皇帝脸色灰败地坐在位置上，喃喃自语：“竟然是真的……竟然真的是她……”皇帝失落一阵之后，回过神来想处置娜雅。却被诸葛云乐拦了下来。 “陛下，此时无凭无据，难以将她拿住。更何况，娜雅一个女人，她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和野心意图谋害陛下？她背后肯定还有隐藏起来的黑手，现在动了娜雅，无异于打草惊蛇啊陛下！”诸葛云乐苦苦劝道。 “打草惊蛇也好过朕的枕边睡着一个毒妇！”皇帝怒气冲冲，诸葛云乐跪在皇帝身前苦劝道：“陛下三思！一个娜雅死不足惜，可若是因为她让幕后黑手惊觉，从而蛰伏起来，只怕将来对陛下的安慰造成更大的影响！小不忍则乱大谋，臣斗胆恳请陛下稍安勿躁，一切交由臣去彻查！” 诸葛云乐的话让皇帝稍稍冷静了一点，的确，一个娜雅算得了什么。她人在深宫，皇帝要想处置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处置了娜雅呢？就能确保将娜雅身后的人查出来吗？若是幕后黑手断臂求生，死一个娜雅，却让更危险的人物藏回了阴影之中，那对于整个朝堂、对于皇帝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诸葛爱卿说的有理。”皇帝深呼吸一下，压下了心中的滔天怒意，“若是现在处死娜雅，对咱们来说得不偿失。诸葛爱卿，朕就将身家性命都交托在你手里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皇帝的手重重地拍在了诸葛云乐肩上，诸葛云乐感受到其中的重压还有皇帝的期盼，这是皇帝给他的机会，更是他的考验。让皇帝信任不容易，让皇帝失望更是不能容许的事情。他单膝跪地，双手朝皇帝抱拳，掷地有声地说道：“诸葛云乐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第908章 一触即发 诸葛云乐从皇帝那里离开，径直来到了公主府。公主府的下人还遵守着秦凌的规矩，见到诸葛云乐就要把他往外赶，这次诸葛云乐没有让步，直接纵身一跃，跳过拦路的下人进了公主府。 “诸葛大人！诸葛大人留步！”诸葛云乐身后跟了一连串宫女太监，各个连跑带追地跟在诸葛云乐身后。院子里的秦凌转头就看见诸葛云乐熟门熟路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小宫女小太监，这场景有些好笑，秦凌又有些生气。 “你来干什么？”秦凌冲诸葛云乐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坐在桌子旁，双手托着下巴生闷气。诸葛云乐瞧见了，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走过去，蹲在秦凌身边说道：“还生气呐？你都生了我还几天的气了，吓得我吃不好睡不好，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远处的下人见秦凌似乎还没有消气，可诸葛云乐凑上前去，秦凌也没有发话让他们将诸葛云乐赶出去，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陌晚站在一旁，有样学样地冲诸葛云乐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将下人们都招呼出去了。 “吃不好睡不好？”秦凌瞪了一眼诸葛云乐，伸手掐住他的脸往两边扯，“我看你是吃得好睡得好，哪里还有心思管我生不生气！你脸都圆了！” “疼疼疼！”诸葛云乐挤眉弄眼地叫痛，秦凌一个没忍住，被诸葛云乐这怪模样逗得笑了出来。诸葛云乐握住秦凌掐着自己的手，将自己的脸拯救出来，感叹道：“可算是笑了，我说我心惊胆战可是真的，没见我这几日都不敢上门来惹你不开心吗？” “那你现在怎么又敢来了？”秦凌眉头一挑，“你就知道我现在就开心了？”诸葛云乐站起身，走到秦凌身边坐下，笑道：“我现在可有保命金牌，若是你还生气，那我就给你打，随你出气，总归看在我的护身符上，你也会少气两分。” 这话说得十足无赖，秦凌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诸葛云乐说道：“什么护身符这么有用，拿来我看看，改日我也去求一个。” “这个求可求不到，而且若不是形势所逼，我也不想要这玩意儿。”诸葛云乐淡淡地说道，秦凌见他脸色严肃，正色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诸葛云乐眉心微皱，点了点头说道：“娜雅对陛下下手了。” “什么！”秦凌一惊，“怎么这么快？陛下呢？陛下怎样？” 诸葛云乐拍了拍秦凌的手，顺势将秦凌的手整个握住纳入掌心，“我原本也没想到，娜雅竟然会这么沉不住气。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也尚待查证。陛下那边倒还好，咱们提醒得早，又早有防备，所以没让娜雅得逞。” “你在宫里，只怕马上也会听到风声了。陛下在御书房斥责娜雅，并且罚她这几日在寝宫思过，就是因为这件事。” 秦凌这几日光在想怎么跟沐秋雁道歉，将人哄开心了。外面的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倒确实没怎么在意。诸葛云乐说的这个事情秦凌的确听说了，只是当时秦凌新色不在这上面，所以没怎么当回事。 “现在呢？陛下打算怎么办？”秦凌问道，诸葛云乐回道：“娜雅败露一事其实并没有证据，只是她身上携带的蛊王让蛊虫躁动，留下了痕迹。可真要说真凭实据，我们确实还没有。而且，我不信这是娜雅一个人的决定。她身后到底站这谁，咱们这次刚好可以趁机查个清楚。” 一想到跟娜雅关系密切的唐青俞，秦凌一颗心就跟吃了秤砣一样，沉甸甸地坠了下去。“还能是谁……”秦凌闭上眼，喃喃自语道。 “阿凌，没有水落石出前，一切都有可能。我不是替他开脱，只是现在他的确是有嫌疑，可要说铁板钉钉也不至于。咱们一起努力，查明真相。”诸葛云乐安慰秦凌道。秦凌笑了笑，颇有些自嘲：“我知道的，我会好好打起精神。你放心，不管是为了你我，还是为了老夫人，我都一定会将所有的真相查出来！” “你还没说，陛下那边打算怎么办。”秦凌问道，诸葛云乐见秦凌确实没有陷入牛角尖不可自拔，放心不少，听见秦凌问便说道：“陛下的意思，明面上对娜雅的惩罚必不可少，私底下他对娜雅的态度再模棱两可一点，娜雅心中有鬼，在宫里根基又浅，她若想好好活下去，就一定会联络她背后的人。” 秦凌一点就透，接道：“到时候咱们就来个顺藤摸瓜，一网打尽？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娜雅那个女人心机深沉，如何确定她一定会入套？” 诸葛云乐叹道：“我跟陛下都不确定她一定会顺着咱们设想的路线来走，只是如今咱们太过刻意也不行，没有真凭实据就这么将窗户纸捅破，有打草惊蛇之嫌，娜雅背后的人太狡猾，一个不慎被他逃了去，咱们得不偿失。可咱们太过放纵更是不可，蛊虫一道本就阴狠，今日陛下躲过一朝，焉知后面娜雅会不会有别的招数？陛下千金之躯，不可能让他处于这样危险的境地。” “如今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诸葛云乐无奈道，“若是半月后娜雅那边再无动静，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秦凌点点头，她想了想，又道：“你说的在理，我有预感，咱们用不到半月，娜雅必然稳不住阵脚。”诸葛云乐见她说得笃定，好奇道：“哦？你怎么这么确定？” 秦凌望了望娜雅寝宫的方向，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尝过光明滋味的人让她再坠黑暗，无异于让她肝肠寸断。娜雅汲汲营营这么久，所求不过名利二字。如今她都得到了，怎么甘心失去？” “更何况，皇宫可不比其他地方。她原本就是靠着陛下一点垂怜活着。陛下眼中有她，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宫妃，若是陛下眼中没了她，云乐，那皇宫就是她的枯坟，那可比江湖浪迹惨得多。” 第909章 歹心 宫里的娜雅的确如同秦凌推断的那样，没几天便慌了。皇帝在御书房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她不知庄重，还罚了她在寝宫静思己过。宫里人最是会看人下菜碟，不出两日，原先对自己恭恭敬敬，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这里送的内务府总管，便投靠到别人那里去了。 这个别人还正好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盛月！娜雅得知这个消息，气得一整天都没有吃下饭。也是到这时她才发现，这偌大的后宫当真是没有几个人盼着她好。她一个江湖女子，突然进了皇宫成了皇帝身边的妃子，还颇受宠爱，的确惹眼。更何况她还从未可以低调过，在后宫结了不少仇。 如今她一朝失势，后宫里那些女人可不得逮着机会落井下石？ 后宫里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不见血不伤人，还能让你痛不欲生。娜雅从未觉得这日子有这么难过，明明自己依旧锦衣华服，如常吃穿用度也没有被克扣，可那无处不在的鄙视、嘲讽还有奚落，都让她觉得自己无处容身。 “回雪，回雪！”娜雅慌张地在内殿里大喊，回雪从门外进来，说道：“娘娘，小的在呢。可有什么事？” 娜雅几步冲上前来，死死地抓住回雪的双手，如同抓住自己救命的浮木，“大人呢？你跟大人说我要见他！” 回雪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双手从娜雅手中挣脱出来，将娜雅按在椅子上坐下，淡淡地说道：“娘娘，大人朝政繁忙，这几日怕是抽不出时间来看望娘娘了。再说了，娘娘这个时候让小的传话回去说什么呢？说娘娘您在没有大人的指示下轻举妄动，不仅没有成功诱发陛下体内蛊虫，反倒让自己落了个闭门幽禁的结果？” 娜雅被回雪说的一愣，“你，你怎么敢对我如此说话……”回雪笑了笑，倒了杯茶塞到娜雅手中，“娘娘，与其现在吵着闹着要见大人，不如想想怎么把这个残局给收拾好。不然就算大人来了又怎么样呢？除了哭求让大人就您一命你还能干什么？” 娜雅被回雪一段话说得哑口无言，是啊，就算现在唐青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她把事情搞砸了，不仅帮不了唐青俞，甚至还可能拖累他。 “大人身边可从来不养闲人，娘娘，我建议您还是在准备好了之后再请求见大人，否则……”回雪弯下腰，看着娜雅的双眼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华乾宫富丽堂皇，只怕是要换个人当主子了。” 娜雅眼神一寒，迅疾地伸手掐住回雪的脖子，咬牙道：“你敢威胁我。”回雪高高地扬起自己的头，看似驯服，实际上却并没有把娜雅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当回事，“娘娘，我是在开导您。你钻了太多牛角尖，这样不好。” 娜雅狠狠地瞪着回雪，然而这样危险的眼神并不能带给回雪太多的震慑，而娜雅也不能当真对回雪做什么，回雪是唐青俞派到她身边的人，她若是杀了回雪，这是在打唐青俞的脸。唐青俞不会容忍她的。 “咳咳咳……” 娜雅松开了手，回雪后退了几步，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几声。娜雅没有留情，这么一会儿回雪的脖子上已经是鲜红几道指印，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些指印就会由红转青，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娘娘，话我已经说完了，我想您也该累了。小的就先退下了。”回雪对娜雅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回雪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一样，转头对娜雅说道：“对了娘娘，这几日内务府总管往盛月娘娘那里去得勤，你知道为什么吗？” 娜雅看着回雪没有答话，回雪笑了笑，说道：“因为自从您上次被陛下从御书房里撵出来，陛下就召了盛月娘娘伴驾。”娜雅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回雪继续道：“从那日起，盛月娘娘最近可算是盛宠不断。别说内务府的总管了，就连御前的总管大太监，对她都是毕恭毕敬地。” “你到底想说什么。”娜雅冷冷地问道，回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看着娜雅，如同看着一个哭闹不休的不懂事的小孩，高高在上又冷漠非常，“我是想再提醒娘娘一下，既然进了这内宫，就不要忘记自己在内宫生存的根本。” “大人身边不养闲人，同样这内宫之中也从不缺深宫怨妇，娘娘一无家室二无子嗣，能在内宫之中占据一席之地已经是走运，现在还不将自己唯一的倚仗维护好，何其愚蠢？”回雪说完，转身出门。 娜雅被回雪这样训了一顿，心中一时冰凉一时滚烫，眼中明明灭灭，过了好一会儿，娜雅才一把将身旁桌子上的茶具扫到地上，浑身轻颤地咬牙低吼：“混账……混账！” 回雪原本以为经过白天那一遭，娜雅最近应该是不想再见到她了。谁知刚刚掌灯，娜雅就又叫了她进内殿。 回雪走进内殿，就见娜雅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娘娘，小的来了。”回雪面对娜雅已久恭敬，似乎白天的不愉快并没有发生过。娜雅看了回雪一眼，站起身走向她，说道：“你下午跟我说，大人身边不养闲人。还说我应该看清楚，在这内宫之中，我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什么。对吗？” 回雪暗暗警惕，面上顺从，“是，娘娘聪慧，想必这点小事难不倒娘娘。” 娜雅绕着回雪走了一圈，看着她幽幽一笑，“你口口声声让我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让我明白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对唐青俞有什么用。可是我后来想了想，看不清自己位置的，恐怕不是我。” 回雪垂着头站在那里，默然不语。娜雅笑道：“也罢，我说再多也是空话，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管不着。只是一点你得记住，我娜雅，可不是后宫里那些没了男人的宠爱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的蠢货。” “这个。”娜雅手一扬，将那个白色的小药瓶扔到回雪的怀里，“交给大人，告诉他，服了它，太后三日就能苏醒。” 第910章 合谋 回雪接住那个莹白的药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愕然地看着娜雅，问道：“您说什么？” 娜雅走到美人榻前坐下，悠然地说道：“我说服了这个，太后三日内就能恢复神智，如同常人。你那这个去给唐青俞，再问他到底要不要见我。”回雪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个药瓶，又抬头望向成竹在胸的娜雅，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愣着干什么？此事可关系着大人他的丰功伟绩，你若是耽误了，有几条命来赔？”娜雅似乎很满意回雪现在的神情，“唐青俞身边不养闲人不假，我倒想知道，他身边养不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人？” 这话很明显就是在说回雪，可现在回雪也根本没有精力去跟娜雅计较。她捧着那个小药瓶，定定地看了娜雅一会儿，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扳回一城的娜雅心情总算是好了起来，躺在美人榻上，也不管内殿有没有人，回雪能不能听到，高声说道：“告诉唐青俞，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他。他若你不来，这药立刻就能到陛下手中去！” 许是娜雅的威胁奏了效，回雪离开时天色将黑，等到更漏过半，一身黑色披风的唐青俞出现在了娜雅寝宫。 “大人当真是稀客，让娜雅盼得好苦啊。”一直没有休息的娜雅见到唐青俞，幽怨地感叹了一声，唐青俞摘下兜帽，走到娜雅面前，冷声道：“你什么时候研制出来的解药？”娜雅倩然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唐青俞面前：“多日不见，大人难道就不想娜雅吗？” 茶杯送到唐青俞嘴边，娜雅一身柔弱无骨，若有似无地在唐青俞身上磨蹭。唐青俞现在可没那个心思跟娜雅虚与委蛇，他一把攥住娜雅的手腕，眼神冰冷，语气凝重：“回答我，你什么时候有的解药。” “当然是一早便有。”娜雅见唐青俞连装都舍不得跟她装一下了，心里又恨又痛，“若没点底牌我哪里敢跟你唐青俞唐大人厮混，一不小心，我怕是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娜雅挣开唐青俞的手，镇定自若地走到另一边坐下。唐青俞冷冷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娜雅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大笑几声，“我想要什么？唐青俞，这时候了你来问我我想要什么？” 说着说着，娜雅眼中又起了恨意，“我要荣华富贵，要成为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我要你把秦凌从你心里挖出来！” “你呢？你能给吗？”娜雅发泄一通之后，看着唐青俞轻声问道，唐青俞沉默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说你的条件。” 娜雅听见唐青俞这话，突然笑开了。神情癫狂状似疯魔，等她笑过了，才缓缓说道：“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大人，陛下想必是对你起了疑心了吧？” 此话一出，唐青俞虽然仍旧沉默，可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从前你来我这寝宫，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打扮。”娜雅走到唐青俞身边，伸手撩起他身上的披风。“以前青天白日，你也没少在我这里厮混，如今已是深夜，你却要穿上夜行衣来掩饰行踪。” “唐大人，唐首辅，伴君如伴虎的滋味……想必你也尝到了吧？”娜雅凑近唐青俞，宛若情人絮语一般在他耳边说道。 唐青俞还是不说话，娜雅见状更是认为自己猜中了。 实际上，皇帝虽然还没有对唐青俞起疑心，但是娜雅在御书房的行为确实是让皇帝起了怀疑，再加上皇帝身边还有一个诸葛云乐，唐青俞最近不得不收敛锋芒。别的都好说，可上次唐青俞被秦凌撞见跟娜雅**，这件事本身就很要命，若是再让皇帝对他失去信任，对唐青俞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所以娜雅被禁足，唐青俞不闻不问，不仅仅是因为唐青俞对娜雅不满，觉得她擅作主张坏了事，更是因为最近他没办法在如同往日一样那么肆无忌惮地插手内宫。 “他们的眼睛正死死地钉在你的身上，大人。您现在需要一个转移他们视线的完美理由，而我，正巧能提供你这个理由。”娜雅的手顺着唐青俞的肩膀滑下，从他的衣襟探入，如她所料，摸到了那个净白的小药瓶。 “这个，您觉得怎么样？”娜雅将那个小药瓶从唐青俞怀中取出，举到他的眼前。唐青俞垂眸看着娜雅手中的东西，默然不语。 “太后醒了，陛下与诸葛云乐的目光就会落在她的身上。”娜雅缠绕在唐青俞的身上，亲密非凡。唐青俞总算是动了，他抬起手将药瓶拿在手里，淡淡地说道：“到时候我再让群臣上奏，请求处决太后。” 娜雅一阵娇笑，接话道：“诸葛云乐一心追查真相，太后背后的神秘人还不见踪影，他自然不会松口。陛下如今对诸葛云乐信任有加，再加上太后身份敏感，陛下不会愿意背上弑母的罪名，可想而知这个奏请不会被陛下同意。” “不同意又怎么样？”唐青俞将药瓶举起来，正对灯光。跳动的烛火给药瓶度上一圈光环，“朝堂乱了，陛下才会乱。陛下乱了，诸葛云乐自然也没办法独善其身。”唐青俞伸手搂住娜雅的腰肢，一个用力将她搂到身前，凑近她的耳边低沉道：“果然，你才是我的治病良药。” 娜雅环抱住唐青俞的脖子，跟唐青俞耳鬓厮磨，“哦？您的治病良药不是咱们的秦凌殿下吗？现在怎么又成了我了？” “秦凌是我的求不得。”唐青俞将手里的药瓶放回怀中，双手紧紧地搂住娜雅，“你却是我的手中剑，所向披靡。” 娜雅哼了一声，“大人也倒是坦白，你就不怕我听了不开心？”唐青俞轻轻一笑，胸膛的震动传到娜雅掌心，让娜雅浑身发麻。 “不开心？那这样你开心了吗？” 话音一落，唐青俞埋头吻了下去。娜雅挣动几下，最终双臂环绕着唐青俞的肩，闭上眼沉浸在这炫目的欢愉当中。 第911章 引荐 “微臣参见陛下。”诸葛云乐走进御书房，向皇帝行了礼。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诸葛爱卿平身！你来的正好，朕正有事要找你。”皇帝似乎有些急切，说话间已经从御案后面走了下来。 诸葛云乐见皇帝走到他面前，连忙后退两步，弯腰说道：“陛下有何事？吩咐云乐便是。”小皇帝拉着诸葛云乐的手说道：“诸葛爱卿，自从上次你让人小心谨慎开始，朕就一直在想，或许朕往日的确太随性了些，将所有的事情都放手。现在想想，朕不仅后背一凉。别的不说，如今皇宫禁卫军的将领，竟无一人是朕的亲信。” 诸葛云乐听见皇帝对他如此剖心置腹，连忙打断道：“陛下！微臣人微言轻，皇宫布防这种事，不在微臣的职责范围。更何况，陛下乃天下之主，若是陛下觉得有何不妥，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调整便是。” 小皇帝被诸葛云乐这样已提醒，才发现自己又犯了老毛病。他这几日认真地想了想自己目前的处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对于朝堂，对于皇宫的掌控实在是弱。之前扳倒了太后让他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如今一回想，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比起当初被太后掌控好不到哪里去。 身为一个皇帝，连自己的皇宫都不能说尽在掌握之中，这还叫什么皇帝，叫什么高枕无忧。 皇帝顿了一下，也觉得诸葛云乐说得在理，他原本就错在容易轻信他人，过度放权。如今既然已经反应过来了，又怎么能再走同样的路子呢？ “诸葛爱卿说的有理，是朕一时着急了。”皇帝送开抓着诸葛云乐的手，回道自己的御座上做好，问道：“其实今日找诸葛爱卿，也是为了禁卫军将领一事。朕这几日想着，现在的禁卫军将领，除了以前留下来的老人，多半是唐首辅上任之后做主选出来的。朕不是不相信唐首辅，只是如今想来，这些人还应该是朕自己的人才好。” 诸葛云乐听见皇帝这样说，还是很欣慰的。他对唐青俞的怀疑因为没有证据不好明说，所以只能指望皇帝自己醒悟。如今小皇帝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的放权有多荒唐，对于诸葛云乐来说可以说是断绝了他的后顾之忧。 “可这一时半会儿，朕也找不到那么多合适的人来顶替，而且贸然有大的动作，朕也怕朝野动荡，人心不稳。所以今日召你前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无合适的人选推荐，破格选入禁卫军，以观后效。” 皇帝殷切地看着诸葛云乐，诸葛云乐倒是真心想替皇帝举荐几个人才，可是一来自己身边多是江湖友人，这些人自由自在惯了，对入朝为官敬谢不敏。二来禁卫军不比其他，负责的是皇城安防，若是随便举荐什么人，万一有什么不好，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思忖一阵，诸葛云乐只好委婉拒绝皇帝，可也留下话，说会替皇帝好好留意，一旦发现合适的人才，一定替皇帝招揽。 小皇帝这边幡然悔悟，正式热血上头想有一番作为的时候，乍一听诸葛云乐说自己身边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顿觉失望。连问了诸葛云乐好几遍是不是当真没有，见诸葛云乐态度坚决，小皇帝只好黯然点头。 正在这时，小太监过来传话：“陛下，关雎殿派人过来请陛下，说月娘娘今日亲自下厨，给陛下做好了酒菜。” 皇帝现在还沉浸子啊自己不得好人才的失落之中，闻言敷衍地挥了挥手，也没说去不去。等小太监退下之后，皇帝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一个人。 “对了，诸葛爱卿，朕听闻你的义父，也是盛家的人？”皇帝双眼放光地看向诸葛云乐，诸葛云乐顿了顿，回道：“回陛下，正是。家父盛无为，算起来应当是月娘娘的叔父。” “好！好！”小皇帝一听这话，顿时高兴了，盛家一直都是忠实的保皇党，如今盛月又在宫中为一宫主位。盛家的人，应当是可以放心用。 更何况盛无为还是诸葛云乐的义父，这几重保证，小皇帝顿时觉得盛无为简直就是自己的不二人选。 “诸葛爱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古人云举贤不避亲，朕刚刚那样问你，为何对你这义父却闭口不提。”皇帝故作责怪地说道，诸葛云乐闻言，见皇帝竟然是将主意打到盛无为头上去了，连忙说道：“陛下三思！” “家父在江湖浪迹多年，先不说他与盛家已是多年不曾联系，就是微臣也是才与他相认。家父志向为何微臣实在不能说了解，而且禁卫军是天子亲兵，微臣也不敢随意举荐。便是微臣的义父，微臣不敢，也不愿轻易作保。” 诸葛云乐这话说的也有道理，皇帝毕竟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知道自己不能说起风就是雨，连面都不见就将人塞进禁卫军。 “诸葛爱卿的考虑朕明白，朕深觉有礼。只是如今朝堂正式广纳贤才的时候，诸葛爱卿也不能光因为避险就让朝廷错失人才。”皇帝说道，他想了想，拍板道：“这样吧，改日请诸葛爱卿的义父一并进宫，朕先看看。若是你义父有此志向，自然两全其美。若是你义父过关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不喜欢官场浮华。朕也绝不勉强。” 皇帝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诸葛云乐自然没有再推举的道理，只能恭恭敬敬地领命退了下去。 离开御书房，诸葛云乐满怀心事地往回走。他是真的不知道皇帝这个决定做的时好时坏，而他自己的心里也不停打鼓。 盛无为回来的时间太短了，诸葛云乐总觉得回来之后的盛无为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差别，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如今皇帝起了招揽盛无为入朝的心思，诸葛云乐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第912章 入朝 “陛下想见我？”盛无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诸葛云乐，很是诧异。他最近倒是确实是在愁自己缺少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方便行走，但是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为父虽然有心为国效劳，不过我毕竟是一届江湖草莽，若是进入朝堂……是不是太不合适了？”盛无为心中暗喜，面上却假意推拒。诸葛云乐说道：“孩儿也是这个意思，不过陛下觉得，如今朝堂正式用人之际，陛下还是想见见义父再说。” 这倒是正中盛无为下怀，盛无为想了想，同意了。 皇帝对面见盛无为这件事，兴致很高。得知盛无为有意入朝之后，皇帝立刻让人安排了诸葛云乐和盛无为专程进宫，为了以示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皇帝还特意让禁卫军几个都统一起出席。 诸葛云乐无意插手禁卫军选拔一事，所以等盛无为跟皇帝聊起来之后，诸葛云乐便借口有事先告退了。诸葛云乐刚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就撞上怒气冲冲赶过来的秦凌。 “阿凌！”诸葛云乐迎上秦凌，见她面色不善，诸葛云乐怕她在御书房门前闹出事情来，连忙将她拽到旁边去。 “你这是做什么？要是被御史台的大人们看到了，你让陛下如何处置？”诸葛云乐压低了声音说道，秦凌等着诸葛云乐说道：“你带你义父进宫了？陛下想招揽他进宫这件事是真的？”诸葛晕了点点头，“我也劝过，但是陛下如今一心想建立自己的亲信人马，他手下可用的人不多，所以现在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那也不能是你义父！”秦凌急道，“你劝不动我去！”秦凌绕过诸葛云乐就像进御书房去，却被诸葛云乐一把拉了回来。 “阿凌，你冷静一下！”诸葛云乐眉心也皱了起来，从盛无为回来开始，秦凌就一直不加掩饰的表露自己对盛无为的提防和敌意，诸葛云乐之前一直以为秦凌是因为沐秋雁的关系，毕竟盛无为跟沐秋雁的关系，秦凌身为沐秋雁的女儿无法接受也是正常。 可现在秦凌的表现，已经超出了诸葛云乐原先以为的争宠的界限了。“这是陛下为将来计，必须要做的事情。若是唐青俞当真如同我们所想的那样，有什么异动。陛下早有准备也是好事。” “陛下早有准备是对的，但是不应该也不可以……”秦凌一听皇帝要召盛无为进宫，心中就直觉不好。盛无为若是入朝，有了明面上行走的身份，甚至被皇帝当做心腹。这对于皇帝来说是福是祸可是对半开的事情。 “这是你对我义父有偏见！”诸葛云乐没忍住说道，“阿凌，伯母跟我义父的请示咱们暂且不论，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些儿女情长的私事影响你对朝局的判断。”诸葛云乐语重心长地说道。 秦凌被诸葛云乐抢白一顿，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可是因为盛无为的事情，她跟诸葛云乐已经起了好几次冲突了。秦凌心下一狠，心道干脆就将自己所有的怀疑都跟诸葛云乐说了算了，也不管盛无为的身份到底怎么样了。 秦凌正要说话，突然就听见皇帝的声音从御书房门口传来：“阿凌也来了？正好，一起吧。”诸葛云乐跟秦凌转头看去，就见皇帝面有喜色地来着禁卫军几个都统，还有盛无为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 诸葛云乐跟秦凌也顾不上之前他们在吵什么了，转过身对皇帝行了一礼。秦凌瞧了瞧盛无为，对皇帝说道：“陛下这般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皇帝在御书房跟盛无为应该是聊得挺不错，此时兴致勃勃地对秦凌说道：“可不是有喜事吗！阿凌今日既然来了，就一起吧。朕与禁卫军几个大人还有盛卿一起去演武场。” 这就叫上盛卿了！秦凌咬了咬牙，皇帝现在看着对盛无为相当满意，大有待会儿演武场走一个过场，就要正式给盛无为任职了。秦凌看了看站在皇帝身后的盛无为，刚想开口劝阻，就被诸葛云乐一把拉到身后。 “多谢陛下，恭敬不如从命，陛下请。”诸葛云乐说道，皇帝忙着高兴，没有察觉出诸葛云乐跟秦凌之间的暗潮汹涌，喜滋滋地走在前面。秦凌看着盛无为像是示威一般地跟在皇帝身后离开，甚至还冲自己笑了一下。 等皇帝带着人走远了之后，秦凌才一把甩开诸葛云乐，怒道：“你拉着我干什么！”诸葛云乐转身看着秦凌，郑重道：“你瞧陛下的脸色，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去驳陛下的意？再说了，陛下若问起来你又如何说？” 秦凌一阵语塞，诸葛云乐面容严肃，“阿凌，我不知道你对我义父到底是什么想法，不过误会也好，偏见也好，或者当真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也好，如今陛下已经在心中做出决定了，你若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和证据，万不可贸然去阻止陛下的决定。” 秦凌沉默，诸葛云乐说的话在理，皇帝毕竟是皇帝，不管他如今对诸葛云乐和秦凌有多信任，有多喜爱，但皇权始终是不能被挑战的。如果盛无为有错漏还好，这里皇帝刚刚觉得盛无为是一个可用的人才，秦凌就上去泼一盆冷水，还给不出证据和理由。这对于皇帝来说可不是什么乐于接受的事情。 “走吧，让陛下等久了不好。”秦凌低着头，无奈地说道。诸葛云乐见她神情暗淡，似乎心中压了很多的事情无法言说，心中刺疼。他一直想将秦凌对盛无为的心结解开，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似乎都没有什么用。 “阿凌。”就在秦凌从诸葛云乐身边走开的那一瞬间，诸葛云乐拉住了秦凌，“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秦凌看着诸葛云乐，幽幽地说道：“云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义父，你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亲人，并不是你回忆中的样子，你会怎么办？” 第913章 太后醒来 诸葛云乐跟秦凌感到演武场的时候，场中盛无为正在跟一个禁卫军的都尉过招。皇帝瞧见他们来了，兴冲冲地对诸葛云乐说道：“诸葛爱卿，你为何不早将你义父引荐过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诸葛云乐躬身谢罪道：“陛下见谅。”皇帝摆摆手，看着演武场中间说道：“这次就不怪你，之后你身边若有什么人才，千万不要避讳。” 秦凌站在诸葛云乐身边，定定地望着演武场中打得正酣的盛无为，如今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了。皇帝如今对盛无为几乎是一股势在必得的心态，秦凌理解皇帝想通过盛无为打开局面，在朝堂之中建立起自己的阵营。 可是盛无为这个人，当真可以信任吗？秦凌不停地在心中这样发问。如今当朝首辅已经是风雨飘摇，若是皇帝再引入一个正邪难分的盛无为，岂不是雪上加霜。 就在秦凌出神的时候，场中的切磋已经有了结果。盛无为毫无疑问地获得了胜利，秦凌扫了一眼在场的禁卫军都尉，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盛无为心悦诚服。武人大多数时候比文人干脆很多。 虽然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武力值的高低还是很明显的。 果然，在场中有了结果之后，皇帝兴奋地站了起来，走到演武场前，高声道：“好，好！盛卿与诸位都尉都是朕的禁卫军的中流砥柱。盛卿！你武功如此高强，朕若是放你走，实在说不过去！” 盛无为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草民能为陛下效劳，乃是草民万幸。承蒙陛下错爱，草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盛无为这一席话说得皇帝更加高兴，当场便下了旨意，让盛无为进了禁卫军。在太监宣旨的一瞬间，秦凌闭上眼睛，将自己心中的那股慌乱强行压了下去。 那几个禁卫军的都尉对这件事的接受度很好，太监宣读完旨意之后，几人围上去道贺。满场热闹的时候，突然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扑倒皇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身边，悄声说了一段话。 大太监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皇帝脸色一凝，吩咐太监招呼演武场这边的散了。 “诸葛爱卿，阿凌。”皇帝突然叫道，“跟朕来。”秦凌跟诸葛云乐对视一眼，跟着皇帝从演武场离开了。直到走出了演武场，皇帝才突然说道：“诸葛爱卿，太后的情况你当时是真的确认了吗？” 在诸葛云乐跟皇帝提出让他小心谨慎的时候，连太后的事情诸葛云乐也说了。当时诸葛云乐跟皇帝说了，太后身上的蛊虫无解。 “刚刚唐卿派人来通传，太后清醒了。”皇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诸葛云乐。诸葛云乐跟秦凌听到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什么？”诸葛云乐惊讶道，“怎么会……”皇帝见诸葛云乐的表情不似作伪，便说道：“不论如何，你们随朕先去看看吧。” 秦凌跟诸葛云乐跟在皇帝身后往西六所去，路上秦凌轻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太后蛊虫入脑，神仙难救吗？” 诸葛云乐摇了摇头，说道：“我确定太后身上的蛊虫已经是深入脑髓，以我的能力，确实是无药可救。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是都没有绝对。”秦凌想了想，心情却更加凝重了，“这个时候，太后清醒过来，怎么想都觉得是有人有意为之。可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秦凌所说的有人不用想都指的是唐青俞和娜雅，太后在唐青俞的严密看守之下，自然不可能突然天降奇兵将她救醒。只是如果是唐青俞……唐青俞手中能用的，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的人想来想去也就一个娜雅。 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秦凌脑子急速运转，不多时两人就跟着皇帝来到了西六所。众人还没有走近，远远地就看见西六所门口等着的唐青俞。 “陛下，您来了。”唐青俞也瞧见了皇帝他们，上前恭迎道。皇帝望了望院门里面，沉声道：“唐卿不必多礼，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唐青俞看都没有看皇帝身后的诸葛云乐和秦凌一眼，只专心回道：“回陛下，太后离奇中蛊，之前神智全失。这段时间太医院的太医也一直试图唤醒太后娘娘。” “许是这段时间太医们的用药起了作用，今日负责送餐的宫女突然来报，说太后清醒了过来。微臣就赶紧派人去通报陛下了。” 唐青俞这一番话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秦凌跟诸葛云乐心中同事闪过两个大字，撒谎。然而皇帝却不疑有他，说道：“太后可有说什么？”唐青俞摇了摇头，“太后刚刚醒转过来，身子还很虚弱，并没有说什么。陛下可要进去一探究竟？” 皇帝望着西六所的大门，有些犹豫。不轮太后之前做过什么，于孝义上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他幽禁太后已经是遭人诟病的事情了，日后史书工笔，还不知道会如何评说。可如今再让他面对太后去演一出母子情深，对皇帝来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罢了，朕就不进去了。唐卿你着人好好伺候太后，若有什么动静速速来报。”皇帝吩咐道，唐青俞恭敬领命。皇帝又转身对诸葛云乐说道：“诸葛爱卿，你于医道上造诣不浅，今日既然来了，你也去替太后看看。” 皇帝这番安排正合诸葛云乐的意，而且皇帝当众宣布，唐青俞也不能阻拦他。诸葛云乐如今对太后为何清醒已经是好奇到极致，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替太后好好诊脉。 西六所这个地方，皇帝多待一刻都觉得别扭。说完话之后皇帝就带着太监走了。只留下唐青俞和诸葛云乐、秦凌三人面面相觑。 “诸葛大人，请吧。”三人默然对视了一会儿，唐青俞才侧开身，让出道路。诸葛云乐看了看唐青俞，二话不说就往西六所里面走去。落在后面的秦凌没有着急进去，她走到唐青俞身边，却也不看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凌低声问道，唐青俞笑了一声，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凌一眼，跟着走进西六所了。 第914章 震怒 原本太后幽禁在西六所的时候，朝廷当中的人并没有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大家仿佛都忘记了这个人一样。结果如今太后刚刚醒过来，满朝文武就像是突然恢复了记忆了一样，又想起了太后这个人。 想起也不是什么好事，过半的大臣在金銮殿上说的事情，竟然都是让皇帝处置太后。就好像他们是刚刚才知道太后以前做的事情一样。皇帝在龙椅上坐着，脸色铁青。太后幽禁少说月余，这期间他们一声不吭。如今太后一清醒，他们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全部言之凿凿地说着太后十恶不赦，请求皇帝严惩。 “众卿家，缘何今日你们……你们……”皇帝也是头一回见这种满朝文武众口一词的情景，整个人都有点慌。诸葛云乐见状，心知这绝对是唐青俞搞得怪，可是大臣们的理由也很站得住脚，诸葛云乐一时看不出来唐青俞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诸葛云乐站了出来，说道：“太后怎么说也是陛下的母亲，天下间岂有儿弑母的事情？便是太后有再多的过错，如今她老人家幽禁深宫，已经是受了惩罚。微臣以为，不必再做处置。” 皇帝看着诸葛云乐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连声说道：“诸葛爱卿说的是，诸葛爱卿说的是！” “陛下！”御史中丞也站了出来，胡子都白了的老头面容严肃，掷地有声地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不要说太后身为国母，不仅不以江山社稷为重，更为了一己私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恶行，若是不加以处置，陛下日后何以治理天下！” 道理倒是讲得冠冕堂皇，诸葛云乐冷冷一笑，说道：“太后幽居西六所这么久，刘大人想必是前段时间一直告假？这都快过了半年了，此时义愤填膺，不觉得有些晚了吗？”诸葛云乐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简直就是直接打这些叫嚣着要处决太后的大臣的脸。 “诸葛大人！”果然，诸葛云乐这话一落地，御史台另外一个御史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出来，指着诸葛云乐骂道：“诸葛云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如此替太后开脱，对得起陛下对你的厚爱吗！” 眼看着朝堂之上马上就要吵起来，龙椅上的皇帝连忙说道：“好了！诸葛爱卿也是替朕着想。太后一事，容后再议。今日就这样吧，退朝，退朝！”说完，皇帝站起来就往后走。总管大太监仓促地喊了一声退朝之后，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皇帝这一手溜之大吉玩儿实在是溜，满殿的大臣们还没反应过来，皇帝连影子都不见了。不过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下来的。金銮殿只是小菜一碟，真正的阵地，在之后如雪片般融入御书房的奏折。 金銮殿里静了一会儿，然后刚刚还如同斗鸡一般的御史们突然就跟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收拾情绪，平平和和地互道再见。有几个甚至还来跟诸葛云乐打了个招呼，一口一个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对事不对人，希望诸葛云乐不要在意。 诸葛云乐绷着笑脸将这些变脸如同翻书一般简单的御史们应付走了，刚刚跨出金銮殿的门，一个小太监就跑过来，悄声对他说道：“诸葛大人，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诸葛云乐跟着小太监往御书房走，走着走着像是心有所感一般，诸葛云乐顶住脚步，回头看过去，就见唐青俞站在金銮殿的门口，正遥遥地望着他。见他看了过去，唐青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才在别的大臣的邀请下，离开了金銮殿。 “诸葛大人？”那带路的小太监见诸葛云乐久久不往前走，转回身疑惑地催促道。诸葛云乐定定地望着唐青俞离开的方向，在小太监再三询问之后，才转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御书房里，皇帝正暴躁地在御案之后走来走去。见诸葛云乐走了进来，还未等诸葛云乐行礼说话，皇帝变怒道：“这是干什么？啊！还把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们这是想逼宫不成？！” “陛下息怒！”诸葛云乐连忙劝道，“陛下乃是真命天子，谁敢质疑您的权威？陛下千万不要因为今日之事，而怀疑自身。” “真命天子？”皇帝都被气笑了，“哪个真命天子会被自己的臣子逼到这个地步！御史台、大理寺，刑部户部兵部……今天朝堂上多半人都在上书要求我处死太后。这就是朕这个真命天子面对的东西！” “太后乃是朕的嫡母！”皇帝怒道，“纵观古今，哪有臣子逼着皇帝杀自己的嫡母的！”诸葛云乐沉默，皇帝不是傻子，今天朝堂上的局势实在太明显了。过半的臣子要求皇帝处决太后，这让皇帝仓惶而又直白地感受到了自己对朝堂的掌控有多弱。 任何一个皇帝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场面，这不是简单一句大臣们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就能解释的东西，皇帝只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 “陛下，您冷静一点。”诸葛云乐说道：“大臣们不会现在才想起太后还幽禁在西六所。也不会这个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件事应该有个结论。如今猛然爆发，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一切？是谁！是谁在背后搞这些阴域伎俩！”皇帝还是怒气冲冲，诸葛云乐看了看皇帝，刚想开口，就见御案之后的皇帝突然踉跄了几步，诸葛云乐一惊，连忙冲上前去将皇帝扶住。 “陛下！陛下您怎么样？公公！快宣太医！”皇帝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似乎很是痛苦。诸葛云乐一探脉，发现皇帝体内的蛊虫异常的躁动，似乎是被皇帝的愤怒和暴躁给唤醒了。总管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陛下，您怎么样？”诸葛云乐一边帮皇帝压制住蛊虫，一边对轻声问道。皇帝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几道血丝，然后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第915章 各为阵营 皇帝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诸葛云乐跟唐青俞都等在这里。皇帝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总管大太监连忙上前，询问道：“陛下，你怎么样了？” 皇帝头晕眼花，胸口还不停泛起刺痛。但是此时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他说道：“诸葛爱卿，唐爱卿。”诸葛云乐和唐青俞连忙上前，唐青俞弯腰扶住皇帝，轻声说道：“陛下，臣在。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皇帝咬牙挨过一阵折磨人的酸痛感，说道：“朕没事，诸葛爱卿，说说看，现在什么情况？” “陛下，您体内的……因为您之前的震怒，所以现在很是躁动，当务之急，您一定要……”诸葛云乐还没说完，皇帝就打断了他，“朕是问你朝堂上怎么样了。”诸葛云乐顿了顿，回道：“陛下您放心，朝堂上一切安好。” 皇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才发现自己晕过去似乎并没有太久，便道：“朕昏迷的事情没有传出去吧？” “陛下放心，太医院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多说的。”唐青俞说道，皇帝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扶朕起来。”皇帝将手伸向诸葛云乐，诸葛云乐连忙扶住皇帝，劝道：“陛下，您放心，如今一切安好，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一切安好？”皇帝哼笑一声，借着诸葛云乐的力气从床上起来，“一切安好不过是表象，现在朝堂上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朕，等着朕做决定呢。”唐青俞也上前，扶住皇帝另一只手，问道：“那陛下可有决断？” 诸葛云乐闻言，看了一眼唐青俞，唐青俞低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脚边的地面上，面上一片沉静，什么表情都没有。 “决断……”皇帝在两人的搀扶下走到龙椅前坐下，喘息道：“唐卿以为，朕该做何种决断？”唐青俞说道：“陛下，诸位大人们今日虽然行为有失偏颇，但是道理却没错。太后当初已经威胁道江山社稷，此乃大罪。若是就这么轻轻放过，确实难以服众。” “唐大人，下官倒是有些好奇。缘何太后之前幽禁西六所，诸位大人不吭一声。全都默认此事，如今太后刚刚恢复神智，诸位大人们就不约而同上书说起了处决太后一事？这个时间点，唐大人不觉得太巧了吗？”诸葛云乐打断唐青俞的话。 唐青俞这才看向诸葛云乐，他勾了勾嘴角，说道：“的确十分巧合，可要问为什么，那就要去问问今日上书的各位大臣了。青俞自诩不是各位大人腹中应声虫，实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明白为何会在今日发作。” 唐青俞看了看皇帝，又道：“许是一人起了这个念头，旁人听着觉得在理，便应了吧。怎么，陛下怀疑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唐大人倒是说的轻巧。”诸葛云乐说道，“若是随声附和，哪有如此群情激愤的道理。我观今日朝堂上的模样，诸位大人活像是对太后有除之而后快之感。唐大人，您不觉得吗？” “行了两位爱卿！”皇帝听着这两人在自己身边一左一右地争吵，更觉得自己脑仁涨疼，“朕需要你们是替朕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局势，不是让你们在朕面前争吵不休！”皇帝言语当中已经不耐烦了，诸葛云乐和唐青俞连忙告罪。 “唐卿，你也赞同朕下旨，明令处决太后？”皇帝抬头看向唐青俞，唐青俞点点头，说道：“陛下，太后所犯之事并不是小事，更何况西六所虽然地处偏僻，可毕竟是在宫里。这样一个隐患留在宫里，留在陛下您身边实在太过冒险。” “更何况，太后这件事一日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给出来，一日便不得安宁。若是谋反大罪都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日后陛下又凭什么杜绝天下悠悠之口呢？” 皇帝脸上浮现几丝犹豫，他想了想，又问道：“诸葛爱卿，你觉得呢？”诸葛云乐暗中暗恨唐青俞巧舌如簧，听见皇帝问他的意见，诸葛云乐连忙说道：“陛下，您三思。当初决定将太后幽禁西六所就是因为顾忌陛下名声。若是陛下当真明令处决太后，那才是难堵天下悠悠众口。陛下，您也不想日后在史书上留一弑母无情的名声啊。” “诸葛大人说得严重了，太后谋逆一案已经是铁板钉钉，若是因为顾念她的身份而对她包庇纵容，那才是坏了陛下的名声。再说了，史书休订一事自古以来都没有完全脱离掌控的情况发生。诸葛大人的担忧，未免多余了一点。” 唐青俞似乎一直急于推进太后处决一事，诸葛云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心中急速思考着。太后被处决，对唐青俞到底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会这么急迫地想要达成这个目的？诸葛云乐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听完两人的话，自己也仿佛被一分为二，两边彷徨不知道如何做决定。要说皇帝自己，那肯定是愿意给这件事一个干脆果决的结果的。当初太后势大，皇帝犹如行走在刀尖上一般。如今好不容易扳倒了太后，他自然是希望能将对方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但是身为皇帝也不是刻意为所欲为的，太后可以病逝可以意外，却决不能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可如今处决太后是满朝文武的声音，是人心所向。皇帝心中动摇，若是自己顺应众意，对自己的名声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 房间里，皇帝还有诸葛云乐、唐青俞两人为这件事争论不休迟迟做不了决定，另一边，刚刚在禁卫军入职的盛无为也得到了太后的消息。在得知太后已经清醒，与常人无异之后，盛无为捏碎了自己手边的杯盏。 他可以容忍一个疯子活在宫里，却不能留一个神志清醒的太后。若是太后为图保命将一切的事情都推到他头上，那他就真的完了。 盛无为望向西六所的方向，眼中闪过凶光。 第916章 惊爆的往事 诸葛云乐从宫里回到自己府上，满身疲惫。还未等他好好坐下歇口气，府上的下人就来告诉他，盛无为在书房等他。 盛无为如今已经正式入职禁卫军，目前虽然只是一个从三品的都尉，但是皇帝很明显对他期望很高，明里暗里都在告诉他，等他有了资历之后，还会将他的品级再提一提。诸葛云乐对这件事自然是乐见其成，江湖游侠说来好听，可侠以武犯禁，如今是朝廷没有下狠手整治，一旦朝廷看到这一块了，所谓的江湖不过朝夕的事情。 “义父。”诸葛云乐走进书房，对盛无为说道：“您今日刚刚入职，在禁卫军中可还习惯？可有什么疑惑之处？禁卫军的曾都尉是孩儿还有，若有什么需要，您可以去找他。” 盛无为对诸葛云乐点了点头，面容有些严肃，“云乐，把门关上。”诸葛云乐见盛无为一副出大事了的模样，回身关上房门，问道：“义父，出什么事了？”盛无为并没有急着答话，反而盯着诸葛云乐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 “云乐，你信为父吗？”盛无为问道，诸葛云乐一顿，说道：“义父这是什么话，孩儿受义父大恩，自然是相信义父的。” 盛无为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诸葛云乐的话而轻松，反而更加凝重。诸葛云乐一皱眉头，“义父，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别吓孩儿。”盛无为看着诸葛云乐说道：“云乐，如果有一天我要你做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你还愿意相信为父，愿意去做吗？” 诸葛云乐心中一紧，盛无为这话说得有些吓人，什么样的事情算得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义父。”诸葛云乐严肃道：“孩儿自有坚守和道义，即便是您，孩儿还不会违背心中道义去……” “哪怕那是关系你生世之谜，哪怕那个人是你的杀母仇人？”盛无为说道，诸葛云乐面容一肃，眼中突然迸发出摄人的寒光，“您说什么？”盛无为面前的书桌“嘭”地一响，诸葛云乐双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恶狼。 “我的身世是什么意思？杀母之仇又是什么意思！”诸葛云乐咬牙问道。盛无为冷静地看着诸葛云乐，缓缓说道：“当初我收养你，是因为你母亲。你母亲因为生了你，横死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你的杀母仇人却锦衣玉食，享受了数十年原本属于你母亲的荣华富贵。” “云乐，你还不会说话，就因为有些人的野心和嫉恨，与你母亲生死相隔。你母亲一个弱女子，到死没名没分，就连尸骨都无人收取，你忍心吗？你甘心吗？” 诸葛云乐双手紧握成拳，他额头青筋毕露，可见当真是怒气冲天。可诸葛云乐还在忍，一切尚不明晰，他不能让愤怒控制自己。 “说清楚。”诸葛云乐看着盛无为，头一回没有用敬语反而有些咄咄逼人。盛无为看着诸葛云乐气愤的模样，心中十分满意，面上却还做出一副沉痛模样。 “云乐，你若是不能接受为父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今日这些话你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现在就从书房出去。你若是想替你那可怜的母亲报仇，接下去我所说的一切，就是你所谓的有违道义。” “先告诉我！”诸葛云乐怒吼道，“告诉我真相！我的身世我的母亲是为何而死，她在哪里！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利用我去达成他一己的私欲。任何人，都不可以！”诸葛云乐已经对盛无为起了怀疑。 盛无为对诸葛云乐这点警惕并不意外，如今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太后才醒过来，朝堂上的动乱还没有结束，此时盛无为却向诸葛云乐透露他所谓的身世之谜，诸葛云乐若是没有半点戒心，那才是奇怪。 “你确定你要知道？”盛无为叹了一口气，“云乐，你若能肆意恩仇，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一切都告诉你。可是你如果做不到这样，这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盛无为看了看诸葛云乐的脸色，无奈道：“罢了，是我心急了。你出去吧，今日的事情，就当我没有说过。” “义父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如何让云乐当做没有发生过？”诸葛云乐反问道，“既然开了头，义父为何不干脆直接一点，要不要做该如何做，就由云乐自己决定，如何？” 盛无为深深地看着诸葛云乐，“话是这样说，可我就怕你知道真相之后，既放不下心中坚持，又放不下生死血仇。云乐，何必呢？” “告诉我！”诸葛云乐不想再跟盛无为纠缠下去，他看着盛无为的双眼都有些泛红，似乎已经被盛无为的模棱两可逼疯了。“或者咱们换一种方式。”诸葛云乐突然说道，“义父，你一开始想让孩儿做什么呢？” 不去逼问所谓的真相，盛无为一开始要让诸葛云乐做什么？既然盛无为选择字啊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那就意味着这件事跟他所谓的真相有着必然联系。而诸葛云乐有种预感，盛无为想让他做的这件事情，绝对跟最近朝堂上的局势有关。 果不其然，听到诸葛云乐这样说，盛无为似乎是妥协了一般，说道：“我要你杀了太后。”杀了太后，诸葛云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先不说杀了太后这件事有多天方夜谭，诸葛云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和当年的真相竟然跟太后有关。 那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所为的身世不就……诸葛云乐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及其荒谬的想法，不等他将一切理顺，就听见盛无为又道：“云乐，你可知道，原本金銮殿的那个位置，应当是你的？” 如果说杀了太后这件事对诸葛云乐算是小有冲击，那么盛无为紧跟着的这句话对诸葛云乐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诸葛云乐笑了笑，眼中却是惊涛骇浪，“义父，不，你不是这个意思。你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云乐，你本是天潢贵胄。”盛无为说道。 第917章 身世之谜 “不可能！”诸葛云乐失声喊道，“义父，这个玩笑开不得。如果被人知道，咱们都会没命的。”盛无为站在诸葛云乐对面，镇定而坚持，“云乐，义父不是那这种事情出来开玩笑。若无十足证据，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你。” “什么证据？”诸葛云乐眼睛通红，他现在浑身紧绷，全部的神经都调动起来，整个人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是警惕且排斥的。盛无为从书桌后面绕了出来，走到诸葛云乐身边，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诸葛云乐猛然后退一步，躲开了盛无为的手。 盛无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顿了一下，将手放下，说道：“当年我刚入江湖，因为盛家的关系，江湖朝堂都能有几分薄面。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你娘。” 往事徐徐展开，在盛无为的叙述中，诸葛云乐的娘是后宫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却意外得到了当时皇帝的喜爱，不仅盛宠有加，还迅速有了身孕。当时的皇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心生嫉恨，所以对诸葛云乐母子百般刁难。 原本只是后宫争宠的小事，诸葛云乐的母亲虽然独得盛宠，但是因为出身的原因，位份并不高。皇贵妃娘家显赫，皇帝对她虽然平平，但是也不得不顾忌后宫平衡，给她无上的权势和荣誉。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去，诸葛云乐的母亲一心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可惜老天偏偏不放过她。就在她怀孕不久，皇贵妃也怀孕了。 后宫之中，不是母凭子贵就是子凭母尊。皇贵妃身为副后，她肚中的骨肉自然非同一般。可要命的是，这个时候竟然传出诸葛云乐母亲怀的是个男胎，而更不得了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整个后宫都在传，皇帝有意要册立当时还未出生的诸葛云乐为当朝太子。 这个消息从何而来不知道，由谁传出也不知道。它就跟雨后的青草一般，不过一夜之间就已经遍布宫中各个角落。 一个是身世显赫，身居高位还有皇嗣的贵妃，一个是除了皇帝的宠爱其他一无所有的低位妃嫔，因为这个流言，原本就看诸葛云乐母子不顺眼的皇贵妃更是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视作眼中钉。 后来临近产期，皇贵妃原本就不甚稳固的心态在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语当中愈发失衡，就在诸葛云乐诞生的那一夜，皇贵妃终于下手了。 “这些事情都是宫中秘闻，既然当年我母亲颇受皇帝宠爱，那为何我又会流落宫外？为何会被您收养？您又从何得知这一切？”诸葛云乐听完盛无为的讲述，冷静地问道。乍一听这样离奇的身世，诸葛云乐心情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还是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事情当然不像盛无为所说的那么简单，盛无为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也绝非一个普通看客。只是他为了自保，自然只能将自己尽力摘出去。 “我说了，当年因为盛家的关系，朝堂江湖我都有几分薄面。当年太后因为仗着自己娘家显赫，动起手来也没什么掩饰的心思。你娘虽然得皇帝宠爱，可说白了也不过是皇帝的宠妾。一个是毫无身家，毫无背景的普通女子，一个是权倾朝野的世家之女，而且当时太后肚子里也还怀着一个，你觉得皇帝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宠妾能保则保，若是实在保不住，死了一个，日后自有更美貌更年轻的补上。孩子就更不用说了，身为皇帝，想要多少个孩子没有？ 为了一个地位妃子跟皇贵妃和她的娘家撕破脸皮，这对于皇帝来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太后当年趁着你娘生产，在她的宫苑当中放了一把火。想要活活烧死你们母子。你娘产后力竭，实在逃不出来。只能将你交给信任的宫女带出皇宫。当时朝中的大人们大多不忍，可又位居太后娘家势力，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保你，只能偷偷将你送到我这里来，让我带你远遁江湖。”盛无为说完，静静地看着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双眼布满血丝，紧紧握紧的双拳还在微微颤抖。掌心被扣除血丝，可身体的疼痛并不能让他重回冷静。 “我不信。”诸葛云乐闭上眼，咬牙说道：“没有证据我不会相信。” 盛无为不怕诸葛云乐现在嘴硬，诸葛云乐的身世就是他手中的一道王牌，如今既然敢掀出来，他就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说谎。 “当年跟着你一起送到我这里来的还有一封你母亲的血书。就缝在你当初的襁褓之中。我一直没有动，也没有扔。当初我离开，你应该讲旧屋中的东西都带出来了吧？你若不信，自可以去将那襁褓找出来。血书的真假，你自有办法判断，也不需要我来教你。”盛无为说道。 诸葛云乐看了看盛无为，转身就要离开。临出门之际，盛无为叫住了诸葛云乐，“云乐！我回来的时候得知太后事败，被幽禁深宫。原本想着报应不爽，恶人终归得到了惩罚。朝堂之事，你我父子二人到底人微言轻，左右不了。” “可如今满朝文武都在要求处决太后，云乐，这是你报仇的最好的时机！”盛无为真切地说道：“想想你葬身火海的母亲！想想你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同为先皇血脉，你的亲生兄弟如今是什么地位，你呢？” “这一切都是拜太后所赐，就算你不为自己不平，你也该取她性命，以告慰你母亲在天之灵！” “那你为何又拖到现在才告诉我？！”诸葛云乐回身喊道，“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你从未说过一字半语，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您不觉得有些迟了吗？” 盛无为沉默，诸葛云乐胸口急速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说道：“不论您怎么说，在我自己没有查清楚一切之前，我什么都不会相信。”说完，诸葛云乐头都不回地从书房里出去了。 第918章 血书 就如盛无为所言，老宅里的一切物什诸葛云乐都没有扔，原封不动地搬到了京城。当时只是想着寻求一个寄托，毕竟这些都是陪伴他长大的东西。没想到当时的无心之举，今日却成了印证他身世之谜的重要证据。 诸葛云乐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压在衣柜最下面的一个木箱拿了出来。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盛无为收养。盛无为从没有想过要隐瞒他，甚至他当初来到盛无为身边的那些小孩子用的东西，盛无为都交给他自己收着。 木箱里面放着一副襁褓，以前小时候不懂，只觉得上面的绣花好看。后来长大了，也没有怀疑过自己到底从何而来，所以就没有想起过要要从这些东西上面来查证。现在来看，那襁褓用的料子分明是云锦，绣花精美，走金掐银。就这样一张裹小孩儿的襁褓，就足够一户平凡人家吃喝一年。 再见到这张襁褓的时候，诸葛云乐对盛无为的话就信了大半，他双手在襁褓上捏了捏，感觉到掌中有一处触感奇怪，仿佛里面夹杂什么东西。诸葛云乐目光一冷，双手用力直接将襁褓从中撕开。 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丝绢从襁褓当中滑落，如展翅的蝴蝶一般，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诸葛云乐看着那张带着乌黑血迹的丝绢，半响不动，仿佛被点了穴位一样，僵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诸葛云乐才弯下腰，将那张丝绢捡了起来。丝绢上的血字因为时隔久远，已经变黑完全看不出来血液的红色，诸葛云乐将它展开在掌心，看到开头吾儿两字的时候，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双手抖了一下。 盛无为静静地坐在卧房里，桌上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照在窗上，不时跳动。盛无为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杯茶，茶水已经凉了，他也没有放下，他就这么坐着，等着。直到月上中梢，他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盛无为看着一身狼狈走进房间的诸葛云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他总算是放下了手中那被凉透了的茶，看着诸葛云乐说道：“查清楚了？” 诸葛云乐不知道在自己房中干了什么，此时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上也到处是酒渍。他双眼通红，可整个人看着还算冷静，也还算清醒。 “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诉我。”诸葛云乐看着盛无为问道，盛无为起身走进诸葛云乐，看着诸葛云乐满是警惕和怀疑的双眼，盛无为在离诸葛云乐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说道：“我说了，我本以为太后会受到惩罚，可是自从入朝之后我发现事实却不是这样。” “你在朝廷这么久，你应该更了解太后所犯下的罪行，你难道觉得一个幽禁深宫，就足以抵消她的恶行了吗？”盛无为问道，“那可是谋逆！是太后跟她背后的势力想要改朝篡位，要让江山易姓！” “可最后呢？”盛无为讥笑一声，“太后依旧在西六所活得好好地，就因为他是皇帝名义上的嫡母，是一国太后，所以她便是捅破了天，也不能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云乐！这不公平！”盛无为双手紧紧握住诸葛云乐的双肩，逼视着他的双眼，狠声说道：“这不公平！明明那个位置是你的，太后今日所拥有的一切殊荣和别待都应该属于你娘！可现在，你屈居你的兄弟之下，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三品官，御前足。你的母亲，刚刚生下你，还未来得及看你一眼，便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诸葛云乐，你身为人子，甘心让自己的母亲蒙受如此大的冤屈吗！”盛无为最后落了狠话。诸葛云乐只觉得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胸口，扎在自己的心上，不仅扎了进去，还在搅动，试图将他的胸口掏出一个空旷的洞出来。 “所以你想让我杀了太后？”诸葛云乐淡淡地反问道，盛无为看着诸葛云乐说道：“云乐，你怎么还不明白。不是我想让你杀了太后，是皇帝给不了你公道，这天底下没人能给你公道，你娘含冤待雪这么多年，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你的仇人继续在宫里好好活着吗？！” “杀了太后，然后呢？”诸葛云乐并没有被盛无为煽动，他似乎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封闭了起来，不为任何外界的干扰而动摇。 “太后幽禁西六所，且不说守卫森严。就像你刚才所说的，皇帝因为顾念太后的身份不能杀她，难道就能看着她不明不白地死？太后就算罪恶滔天，那也是皇家的人。皇室如今沉默不语，看着似乎对太后一事不做任何评价，可真等她死了，你难道觉得皇室的人会继续闷不吭声？” 诸葛云乐看着盛无为，眼中是一种极端的平静，平静地仿佛他这个人已经不在人间，正冷眼看着凡世众人各自上演着自己的剧本。 “义父，你让我杀了太后，然后呢？”诸葛云乐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是单纯地疑惑如果当真动手，事后又该如何处置。 盛无为也察觉出诸葛云乐的情绪不对，可是如今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太后已经清醒，皇帝、唐青俞、还有诸葛云乐和秦凌，有太多人盯着太后背后那点秘密。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得知了他与太后之间真正的关系，对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所以太后不能活下去，她必须死。 “云乐，义父看着你长大，视你如亲生。你难道在怀疑义父会害你？”盛无为颤抖着声音说道，诸葛云乐默然不语，还是那副油盐不进，岿然不动的模样。盛无为又道：“义父也想过，太后身份敏感，便是如今娘家败落，自己被幽禁，可她毕竟还是太后。她一朝身死，皇帝必定严查。” “可一来，如今皇帝对义父我颇为信任，这两天朝中大臣的连番上奏已经惹得皇帝不快。便是事发，义父也有九成把握，这件事皇帝会交给我去查。二来，如今盼着太后死的人可不止咱们。”盛无为循循善诱道：“就算不是我来查案，朝中这潭水已经被搅混了，到时候这件事落在谁头上，谁又说得清呢？” 第919章 唐青俞的算计 盛无为忙着怂恿诸葛云乐替他暗杀太后，这边，一手唤醒太后的唐青俞也正忙着让朝中大臣给皇帝施压，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处决太后的明旨。 唐青俞的算盘打得倒比盛无为精得多，辉月令他虽然从太后那里得到了，可辉月阁还并没有完全听从他。他也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手能帮他控制辉月阁。而且唐青俞总觉得，除了辉月阁，太后应该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朝臣们提议处决太后，一来说唐青俞给小皇帝挖的坑，想让小皇帝沾上杀母的罪名。二来也是向太后施压，没有人不想活下去，想活命的话，就用手中的秘密来交换。 不过唐青俞的计划实行得并不怎么顺利，小皇帝这一次似乎格外的强硬，仿佛打定了主意要跟朝臣们死磕到底。而太后那边，恢复了甚至的太后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唐青俞的态度摆的很明显，太后的态度比他更明显。 她一天没有安全，没有从西六所这个见了鬼的地方逃离出去，唐青俞就别想从她这里得到半点有用的讯息。 事态似乎就这样胶着了起来，几方势力在朝堂上拉扯了起来，唐青俞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一连好几日脸色都不好。 “大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身穿褐色斗篷的娜雅走进院子，瞧见唐青俞正坐在院中的青石桌前，自斟自饮。 “你怎么来了？”唐青俞放下酒杯，眉头紧皱看向娜雅。这里是唐府，娜雅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这里。娜雅却仿佛没有看见唐青俞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一边解下披风，一边往唐青俞身边走去，“大人莫不是忘了，进宫之前，娜雅在江湖上也有点名头。浑水摸鱼混出宫罢了，大人放心，没人能发现的。” “如今正是紧要阶段，你最好安分一点，别给我惹麻烦！”唐青俞瞪了娜雅一眼，低声说道。娜雅走到了唐青俞身边，俯身替他将酒杯倒满，笑道：“大人，娜雅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大人偶尔也可以相信娜雅。” 唐青俞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倒是将娜雅端给他的酒喝了下去。娜雅绕道唐青俞身后，双手柔柔地覆上唐青俞的太阳穴，轻轻按压着。 “大人最近的火气也太大了，气大伤肝，大人可得保重自身才是。”娜雅在唐青俞耳边轻声说道，唐青俞将酒杯放在手中把玩，冷冷道：“你来若是只说这些空话，那就不必了。赶紧回去吧。” 娜雅面露哀怨，“人家才来，大人怎么就赶人家走呢？再说了，我来可是来解大人的燃眉之急的。” “我的燃眉之急？你有办法解？”唐青俞满腹地不相信，娜雅说道：“若是没有办法，今日我也不敢来讨大人的嫌。” “大人想借太后一事，一石二鸟、敲山震虎。只是如今谁都没有上钩。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小皇帝那里多不多这一则杀母的罪名其实没那么重要，毕竟太后一族谋逆在先，若是皇帝当真逼急了处决了太后，也算情有可原。” “那你的意思是？”唐青俞听着娜雅的分析，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如今的局势，若是皇帝当真动了手，以后大可以推脱是民意难平，是朝臣们群情激愤。太后犯事在先，便是被处死，那也是依律法行事。 皇帝所受的诟病实在有限。娜雅见唐青俞顺着自己的话接了下去，心中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依娜雅的愚见，大人如今最终的是将一直以来在太后背后的那个人给找出来，还要彻底掌控住辉月阁。” “有了辉月阁在手，大人朝堂、江湖便无事不知，无事不晓。日后大人行事也更加方便，太后如今笃定大人不会杀她，笃定皇帝不会杀她，所以才有恃无恐，敢跟大人僵持。” “可如果，她其实已经时时命悬一线了呢？”娜雅趴在唐青俞的肩头，亲密地说道。唐青俞眉头一挑，转头看着娜雅。 娜雅笑了笑，说道：“太后可是中了蛊毒的人，从前她人事不知，自然不知道这蛊毒有多痛苦。便是大人有通天的手段，对着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木头，您也无法施展不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太后醒了。” “她知道疼，知道苦，知道光明是什么滋味，知道五感俱全是什么感觉。这个时候，您在一点一点将她所拥有的东西夺取，让她亲眼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回到那个木头一样的自己，您觉得，她能受得了吗？” 唐青俞淡淡地说道：“你给她的药有问题？” 娜雅笑了笑，“大人可别冤枉娜雅，药可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太后体内的蛊虫。”娜雅一扭身，做到了唐青俞的怀里，双手搂住唐青俞的脖子，无比亲密地对唐青俞说道：“蛊虫可不是一般的毒物，没有药到病除这个说法。如今太后她服了药，体内的蛊虫被压制下去了，所以她清醒了。” “等药效过去了，蛊虫又活跃了起来。那自然就要回到她原来的模样。只是这一次会跟以前不一样。”娜雅的手指在唐青俞的脖颈处轻轻滑动，像是说着什么闺房秘事一般，跟唐青俞讲述太后毒发的症状。 “这一次，太后体内的蛊虫特别特别地慢，慢慢地蚕食她的五感，她会一点一点，感受自己失去视觉、听觉、嗅觉，一点一点，感受着自己躺在床上，动不能动，说不能说。她的意识会在她整个人化作行尸走肉之后很久才消退。” “大人，没有人能熬得过这样的折磨。”娜雅笃定道：“到那个时候，干脆利落地死亡都会成为奢望。太后会感觉到蛊虫顺着自己的血脉爬到自己的脑子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大脑被渐渐啃食。直到最后一点脑髓殆尽，她才会闭眼投入死亡的怀抱。” 娜雅说着说着，打了个冷颤，窝进唐青俞的怀抱撒娇道：“你看，大人。连我说得都后背发凉，你觉得太后还敢在你面前这样硬气吗？” 第920章 再探西六所 “站住！”西六所门口的守卫突然看见长巷另一端又一个人影靠近，猛然拔出刀，冲着那个分辨不清是谁的人影呵斥道。那个走在阴影中的人丝毫没有将守卫的话放在心中。他缓慢，却坚定地向着西六所而来。 “我说站住！听见了吗！”长刀出鞘，刀尖直指那人过来的方向。那人渐渐走出阴影，侍卫这下才看清来的人到底是谁，“诸，诸葛大人。”小侍卫看清楚走过来的人是诸葛云乐之后，连忙将自己的佩刀收了起来。 “诸葛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侍卫向诸葛云乐行了礼，却还是尽职尽责地挡在他前面。 “我要进去。”诸葛云乐对侍卫说道，进去自然说的是进西六所，侍卫被诸葛云乐的理所当然噎了一下，然后说道：“大人，您不要为难小的。西六所是禁地，就是借小的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放您进去啊！” 诸葛云乐望着西六所的大门口，听那小侍卫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灿金的令牌扔了过去，又道：“我要进去。”那小侍卫手忙脚乱地将令牌接住，定睛一眼，牌面上刻着硕大四个字，如朕亲临。 侍卫一惊，连忙跪下，双手将令牌举过头顶。诸葛云乐伸手将令牌拿了回来，然后问道：“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侍卫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却也不敢当真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诸葛云乐绕过他，往西六所里面去。“站住！”诸葛云乐走到门口，又被守门的两个侍卫驾刀拦住。诸葛云乐一脸沉静，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他回过头，静静地看着还跪在原地的那个侍卫。 “放，放行。”那侍卫并没有回身去看身后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猜都能猜出来。就在他说了放行两个字之后，他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干净了，跌坐在地上。诸葛云乐进了西六所，那侍卫慌慌张张半晌，才站起来，说道：“去，赶紧去通知大人！” 西六所里面已然安静，唯有太后居住的那间屋子还亮着灯。诸葛云乐走上前，也没有敲门，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大胆。”房间里的太后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慢悠悠地说道。虽然她体内的蛊虫得到了控制，恢复了神智，可蛊虫带给她的折磨和伤病并没有减少，如今她下半身已然没了知觉，只能半坐在床上，冷冰冰地看着走进房间的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走了过去，在桌边坐下。太后定定地看了诸葛云乐一会儿，才说道：“哀家虽然被幽禁，可皇帝并没有下旨废除我太后之位。你如此明目张胆闯进哀家的卧房，不怕背上大不敬的罪名吗！” 太后倒真如盛无为所说，对目前的一切都是一种有恃无恐的态度。即便是被幽禁，即便自己已经半身瘫痪，连走路都做不到，可太后已然端着她后宫之主的架势，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你一点都不怕？”诸葛云乐疑惑道，太后笑了一声，“怕？怕什么？怕皇帝杀了我？还是怕满朝文武容不得我这个老婆子？” 太后轻蔑地看着诸葛云乐，仿佛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诸葛云乐，你跟在皇帝身后替他周全筹谋了这么久，怎么还看不明白皇家这一亩三分地？” “我一天是太后，皇帝就不会杀我。自古以来没有那个明君身上会有弑亲的罪名。你们所谓的十恶不赦，滔天大祸，落在我身上顶天了就是一个幽禁的结果。诸葛云乐，你还不明白吗？” “幽禁？”诸葛云乐冷冷地勾起嘴角，“你可知如今满朝文武几乎全部上书要求陛下处决你。是，皇帝是不能有弑母杀亲的污点，可若是群情激愤，陛下避无可避，你觉得你又能活得了多久？” 诸葛云乐环顾四周，说道：“你已经困居在这个僻静狭小的宫苑当中，若是陛下当真迫于形势做了决定。一杯毒酒赐下，再给你安一个冠冕堂皇的赴死理由，你不照样性命不保？太后，这就是你所谓的倚仗？” 太后被诸葛云乐说得脸色铁青，但是不可否认，诸葛云乐说的没有错。如果朝中当真民意喧天，皇帝要给她找一个体面的死法还不简单？倒是她一命呜呼，嘴长在别人身上自己由得人家编排。 太后至今临危不乱，靠的当然不只这一点。对太后来说，指望皇帝爱惜自己的名声，还不如指望唐青俞舍不得她手中的秘密来得靠谱。唐青俞想借这件事要挟她，逼迫她，她又何尝不是在借自己手中的秘密来威胁唐青俞。想要知道她背后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唐青俞必须保她一命。 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唐青俞的野心不小，自然不会放任她这么好的一个筹码就这么死去。 可这些话太后不可能对诸葛云乐说，诸葛云乐是皇帝的心腹，如今皇帝态度不明，太后一想到皇帝当初的模样，心中就歇了倒戈投靠他的心。“你到底来干什么？”太后转回头，淡淡地问道。诸葛云乐看着太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当初还在宫里当贵妃的时候，是不是放过一把火，杀过一个人。” 当年的宫内秘闻就这么被诸葛云乐轻描淡写地问了出来，太后猛然睁大了眼睛，看向诸葛云乐，“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当年的晨阳宫娘娘，是不是你杀的！”诸葛云乐死死地盯着太后，逼问道。 晨阳宫一事，是太后隐藏多年的秘密。当年所有的人心里都清楚，晨阳宫失火，皇嗣失踪，晨妃惨死跟皇贵妃拖不了干洗，奈何太后身后世家势力太大，证据又被抹去。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 时过境迁，先帝驾崩，太后掌权。这些事情也就随着后宫一代新人换旧人，就这么被掩盖了下去。太后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晨阳宫三个字了。 第921章 利诱 “是谁告诉你的！”太后整个人朝着诸葛云乐的方向倾斜，脸上的表情震惊而又慌乱。“是谁，谁告诉你的？你又是谁？你为什么要问晨阳宫的事！” 诸葛云乐看着太后这歇斯底里的模样，原本还存着的一丝侥幸彻底被磨灭。太后这样的反应，要说她没有做过才当真是笑话。诸葛云乐心中瞬间空了一下，随后又涌起无数愤怒和仇恨。 “人在做天在看，太后当真以为时过境迁几十年，你当年犯下的恶行就会被人遗忘吗？”诸葛云乐站起来，走近太后，“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手上染了这么多无辜人的鲜血，这些年竟然还能高枕无忧。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太后双手紧紧攥住身上的锦被，浑身轻颤，嘴硬道：“神明？神明在哪儿？我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个贱人不过是仗着长了一张好脸，就敢狐媚勾引先帝，一个贱婢而已，能怀上皇嗣已经是老天爷垂怜她了，竟然还敢肖想皇位？！是她自己找死！怪不得旁人！” “不要为你的自私阴狠找借口了！”诸葛云乐怒道，“你不过是嫉妒晨阳宫娘娘比你年轻，比你貌美，嫉妒先帝对她的宠爱！” “你胡说！先帝当年最爱的女人是我！是我！”太后尖叫道：“那个贱婢就算陪了先帝几天又怎么样？就算得封一宫主位又怎么样！我一把火将她宫里所有人都烧死，连她都没有放过，先帝又说过什么！” “她不过就是先帝养着玩儿的玩意儿，新鲜时看看，尝过鲜了便扔在一旁。”太后盯着诸葛云乐，轻声说道：“你看，她死了，连她那个短命儿子都不见了踪影，先帝又怎么样了呢？他们全都知道晨阳宫的事情是我的又如何？我不照样位列太后！照样享尽荣华富贵！” “啪！”地一声，诸葛云乐没忍住摔了太后一巴掌。太后本来就虚弱，诸葛云乐便是没有动用内力，可这样实实在在地一巴掌，对太后来说还是太重了。太后被诸葛云乐打得趴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她眼前还一阵阵地泛着黑，嘴里尝到了腥味，应该是嘴角都被打破了。太后勉力撑起身子，望着准备离开的诸葛云乐，嘶哑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来问我这些事情？” 诸葛云乐停下脚步，“我是谁，太后还没有猜到吗？”太后瞪着诸葛云乐的背影，低声呢喃，“不可能……你不会……你不可能是那个贱人的儿子……你应该死了……你应该死在那场火里，连一点渣都不剩！” “让您失望了！”诸葛云乐转身怒视着太后，说道：“我不仅没有死，我还好好地活到了这么大。入了朝堂，在陛下身边行走。当年你放火想烧死我们母子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 “你身败名裂，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而我，深得皇帝信任。”诸葛云乐看着有些颓败的太后，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依仗，让你觉得陛下肯定不会杀你。我倒想看看，如今是你依旧手眼通天，还是我更胜一筹。” “你想干什么？”太后听出了诸葛云乐话中的杀意，慌张问道。诸葛云乐笑了笑，眼中却是寒冷如冰，“就如同我刚才说的那样，如今陛下已经被朝臣们逼得无路可走。太后你如今更不想从前，还有娘家可依靠。” “陛下想杀你却投鼠忌器，朝臣们群情激愤，对你欲除之而后快。如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给您找个体面的死法。这样，用您一条命，安抚了朝中大臣。陛下那里也好交代。日后史书记载，也只会说您深明大义，真心悔过，愿意用自己一条命，解陛下困局。” 诸葛云乐冷冷地说道，如果秦凌在这里，怕是会惊讶得掉下巴。此时的诸葛云乐跟平时的他差别太大，仿佛这桩陈年旧事彻底掀开了诸葛云乐心中的阴暗面，让他不再肆意桀骜，不再洒脱。 “不不不，你不能杀我，你不能这样做！”太后是真的慌了，如果诸葛云乐当真这样跟皇帝说，皇帝一定会照做的！太后还不想死，哪怕她现在活得狼狈，不人不鬼地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她还是不想死。 太后慌乱地四处看着，像是想找什么东西，能把自己完全藏起来，或者能将自己从这个可怕的地方带走。可惜，她身边只有几个软枕和身上盖着的被子。 “你……你……”太后奋力想着还有什么是自己可以拿出来当做筹码地，她想到额头都冒出了汗珠，就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你想当皇帝吗？”太后热切地看向诸葛云乐，诸葛云乐一愣，皱眉反问道：“你说什么？”“皇帝！你想当皇帝吗？”太后心跳如擂，浑身上下都因为自己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颤抖。 “我帮你！我是太后，我是先帝的妻子！我帮你啊，我……我可以替你出面，废了皇帝，然后改立你当皇帝！”太后讨好地看着诸葛云乐，笑道：“皇位啊，原本是你的皇位啊！我还给你，只要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还给你！还有你娘！” 太后绞尽脑汁地试图说服诸葛云乐，“只要你当了皇帝，你，你就可以追封你娘成为当朝太后！你可以给她修陵，可以给她立寺。只要当了皇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怎么样？我帮你啊！” 诸葛云乐皱眉看着太后，语气平平，“那陛下呢？”太后见诸葛云乐似乎有松口的意思，脸上的神情愈发狂热，“只要你登基，他是死是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或者，或者你要惩罚我，我去给你母亲守陵，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怎么样？” 诸葛云乐看着太后，他从未见过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可以这样不择手段。诸葛云乐不想再跟这个疯子说下去了，他转身，从房间里离开。 “你回来！回来啊！我让你当皇帝，当皇帝你听见了吗！”太后还在屋内嘶喊，那声音宛如看见了腐尸的秃鹫，嘶哑又难听。 第922章 嫉恨 诸葛云乐走了，徒留太后在房间里声嘶力竭地呐喊，没有一点留恋。太后喊道嗓音嘶哑，整个西六所就仿佛再没有别的活人，安静得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再没有别的动静。西六所的侍卫走进去查看了一下，出来对站在阴暗处的唐青俞说道：“大人，太后晕过去了。可要叫大夫？”太后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哪里经得起这一晚上的情绪激荡。 “放着吧，左右死不了。”唐青俞冷冰冰地说道，他来得不早，却刚刚好将太后利诱诸葛云乐那一段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唐青俞转身背着手往外面走。走着走着，唐青俞突然笑了起来。 “大人？”唐青俞身后的侍卫疑惑不解，诸葛云乐见了太后，虽然他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可怎么看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唐青俞这是……在笑什么？ 若是那侍卫走到唐青俞身前，看清楚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估计会被吓个倒仰。唐青俞面上笑着，眼中的光却十分凶狠，整张脸扭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就像是传说中将要张嘴食人的恶兽。 “笑什么？”唐青俞轻声说道：“我笑老天不公，笑我自己可怜！可悲！”唐青俞一拳砸在围墙上，用力之大，将整面围墙都震得出现了裂缝。“诸葛云乐！你怎么命这么好？”唐青俞苦笑着自言自语。 “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诸葛云乐，你让我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你们少爷呢？”秦凌纵马道诸葛云乐府门口，诸葛府上的下人连忙上前替她将马牵住，听见秦凌问话，连忙说道：“少爷最近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见人。就连老爷去过两次，都被少爷给挡回来了。” 下人口中的老爷指的自然就是盛无为，秦凌听见盛无为就浑身不自在，但此时她根本顾不上盛无为，全部心思都在突然闹起别扭来的诸葛云乐身上。“日常饮食呢？总不会还不吃不喝了吧？” 下人正要说话，诸葛府上的管家就迎了出来。那下人见管家来了，自己也就退到后面，给秦凌牵马去了。 “秦小姐，您可算是来了。您赶紧去劝劝少爷吧！”管家一见秦凌就叫苦，秦凌一边快步往内院走，一边说道：“你们也是，由着他闹？早该派人去寻我。若不是今日陛下提起，说他已经告假三日没有上朝，我还被瞒着！” “秦小姐，不是咱们不想去寻你。”管家跟在秦凌身后，苦着一张脸说道：“实在是少爷不让啊，您也知道少爷的脾气，咱们谁敢违背他的意思？不过老奴想着，这几日您也该知道了，若再晚点，便是拼着少爷发怒，老奴也要去请您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诸葛云乐的院子，秦凌停下脚步，看着紧闭的书房大门，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知道吗？” 管家摇摇头，叹气道：“具体是为了什么事老奴确实是不知道，不过少爷把自己关起来之前，倒是跟老爷深谈过一回，从那开始，少爷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秦凌眉头一皱，又是盛无为！可现在盛无为正在禁卫军当差，秦凌就算是想找人算账问个清楚，也不可能。 “罢了，你去准备点汤水给我，我待会儿一起送进去。”秦凌转头对管家吩咐道。管家现在宛然将秦凌视作救星，听见她吩咐，忙不迭地就去了。 等管家将秦凌要的东西准备好，秦凌端着托盘推开书房的大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秦凌找了一会儿，才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找到正在发呆地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的模样有些憔悴，还有些狼狈。这三天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几乎是滴水未进。此时脸色异常的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眼下还有两团青黑。秦凌一看诸葛云乐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是心急又是心疼。 “嘭！”秦凌将手中的托盘重重地放在桌上，诸葛云乐像是被这声动静惊醒了一般，转头看了看，瞧见是秦凌，才开口说道：“阿凌，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把自己饿死，困死在这里了！”秦凌没好气地说道，“听听你那声音，哑得都不成样子了！过来，赶紧把这个汤喝了。等你喝完咱们再说别的。”诸葛云乐看了看秦凌放在桌面上的瓷盅，拒绝道：“我没胃口，你……” 秦凌可没打算听诸葛云乐这么要死不活地跟自己说话，什么没胃口，鬼才信！秦凌将汤盅里的汤水倒出来，管家挺会做事，知道诸葛云乐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准备的也不是什么大油大补的汤水。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麻利地将汤倒进碗里，然后端着送到自己面前，扯了扯自己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阿凌，我真的没事。你放心，等我想明白了我就……” “自己喝，还是我喂你？”秦凌打断诸葛云乐的话，平静地说道。诸葛云乐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凌见诸葛云乐顿住了，也不废话，舀了一勺汤放到诸葛云乐嘴边，“别愣着，张嘴。” 诸葛云乐定定地看着秦凌，他不动，秦凌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诸葛云乐还是将那勺汤喝了下去。 有了开始，后面的就顺利了。热汤入喉，被诸葛云乐压抑了三天的肠胃被唤醒。诸葛云乐这才感觉出来自己有多不舒服，后面不需要秦凌喂，他自己端着汤碗将汤喝了个干净。秦凌一直默默陪在诸葛云乐身边，等诸葛云乐喝完了汤，她又将东西收拾好端出去给了守在门外的管家，这才回到书房，走到诸葛云乐面前盘腿坐下，“好了，可以说了。”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笑了笑，“说什么？”秦凌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诸葛云乐的眼神温柔又包容，“说你到底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惨样。” 第923章 倾诉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如此离奇的身世，如此尴尬的身份。他应该怎么告诉秦凌呢？又或者，应不应该告诉秦凌？ 先帝流落在外的血脉，光这一点，想他死的人就能从皇城门口排到城外的小镇上去。这样的身世，如果如实告诉给秦凌，岂不是将她卷入皇权争斗的无尽漩涡当中？诸葛云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告诉秦凌真相。 “阿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有一个仇人。她害的你生母惨死，害得你自小流离失所。可是她却得不到应得的惩罚，你会怎么办？”诸葛云乐模糊掉自己的真实身份，选择性地问道。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秦凌暗自因为诸葛云乐的话心惊胆战，她仔细想了想，诸葛云乐不是那些突逢巨变茫然无措的人，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秦凌空洞无物的安慰，他需要秦凌认认真真地思考之后，给出回答，给他参考。 “为什么不会受到惩罚？”秦凌无比认真地看着诸葛云乐，说道：“因为他有权有势可以只手遮天？” 诸葛云乐默认，秦凌想了想，笑道：“也许你会觉得我太天真，或者太自不量力，但是还是相信世间有公道两个字的，就算一时乌云遮天，也不会一世不见天日。再说了，倘若当真有人只手遮天，任意妄为。” 秦凌眼中闪过一丝桀骜不驯的光芒，“他哪只手遮的天，我就剁那只手。他跟谁相互勾连，颠倒是非，我就将他们连根拔起，绑在一起送上绞刑架。别人给不了我公道，我就自己去讨。”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双眼有些迷离。他似乎是被秦凌这样张扬而笃定的神采所虏获，整个人控制不住地为之倾倒，为之沉迷。秦凌被诸葛云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掐住诸葛云乐的脸，没有留劲儿，诸葛云乐疼得一震。 “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你就是因为这事儿将自己关在这里三天三夜？”秦凌见诸葛云乐回过神来，才松开手问道。诸葛云乐身后握住秦凌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整个人宛如风雨中找到依靠的小兽。 “可以告诉我吗？”秦凌看着诸葛云乐轻声问道，诸葛云乐将自己半张脸都埋进秦凌的掌心，似乎想从她这里汲取些许温暖和勇气。秦凌眉心紧皱，她受不了诸葛云乐这个样子。诸葛云乐应当是自由翱翔天际的鹰，不应该困顿在方寸之间。 “就如同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亲生母亲是如何在剩下我的当夜便命丧火海，知道了我的仇人位高权重，不出意外她这辈子都不会为她犯下的罪行偿命……”诸葛云乐过了一会儿，才对秦凌说道。 秦凌跪在地上，倾身将诸葛云乐抱住，心疼道：“谁告诉你的？”诸葛云乐双手紧紧环住秦凌的腰，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融进自己体内一样，又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自己救命的浮木。 “我义父告诉我的。他想让我给我娘报仇。”诸葛云乐说道，秦凌顿生警惕，“让你报仇？怎么报仇？杀人？”诸葛云乐沉默，秦凌知道自己说中了，顿时气得不行。诸葛云乐如今是朝廷命官，盛无为居然让诸葛云乐去杀人？这不仅断送的是诸葛云乐的前程，稍有不慎诸葛云乐的命都得搭进去！ “你没有答应他吧？”秦凌紧张地问道，诸葛云乐还是没有说话，秦凌急了，“云乐！回答我，你没有答应他对吧？！” 诸葛云乐总算是动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暂时还没有。”秦凌听到诸葛云乐这句话心都凉了，暂时还没有，那只能说明诸葛云乐自己已经动摇了。他没办法通过正常途径给自己的母亲报仇，如果当真无路可走，他当真会铤而走险。 秦凌一瞬间浑身凉透，诸葛云乐的官位虽然不如唐青俞，可他在御前行走，深受皇帝信任。他身边还有一个公主之尊的她，如果这样都能让诸葛云乐束手无策，能让诸葛云乐起了这种心思，只能说明他的仇人来头比他们想象的大得多。 不是秦凌自傲，如今满朝上下，能让秦岭和诸葛云乐都投鼠忌器的人物当真不多。诸葛云乐的仇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当年的血仇又真的是像盛无为说的那样吗？ 秦凌心中疑惑丛生，可现在她不好直接问出口。她只能尽力安抚诸葛云乐，“云乐，你看着我。”秦凌扶着诸葛云乐的肩，直视着诸葛云乐的双眼，恳求道：“云乐，答应我，不要冲动。要报仇也好，要怎么样也好，咱们商量着来，我帮你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总归是有两全的办法的，你不要瞒着我去做什么事情，好不好？”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满脸的担忧，笑了笑，说道：“好，阿凌，我答应你。”诸葛云乐虽然答应了秦凌，可是他的表情，他沉静如深渊的双眼都在告诉秦凌，诸葛云乐根本没有放弃。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才会让诸葛云乐做出这样的决定？ 秦凌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如果，如果诸葛云乐的身世……不那么简单呢？ 秦凌倾身抱住诸葛云乐，一边安慰他，一边想着，放眼天下，能让诸葛云乐束手无策道这个样子的人当真不多，要么是封疆一方的藩王，要么是朝中一品的官员，要么……就是皇室中人。 秦凌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那个人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形容枯槁，却担着这世间最尊贵的名号，连皇帝都要退让她三分。 如果，诸葛云乐的仇人当真是她，那一切就都能解释了。为什么诸葛云乐没办法通过正常途径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为什么诸葛云乐会这样的痛苦。可若真是她，那诸葛云乐的身份…… 秦凌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现在只求老天有眼，不要让诸葛云乐有着这样离奇又危险的身份…… 第924章 刺探 诸葛云乐在秦凌的安慰下，总算是平复了情绪。秦凌看着诸葛云乐表面正常无事的模样，心中还是放不下。对诸葛云乐身世的猜测，成了悬挂在秦凌心中的一块巨石。但是诸葛云乐不愿意深谈，她也只能暂时安捺下来。 第二日上朝，诸葛云乐沉默地站在队伍当中。朝中大臣还在为太后的事情争吵不休，偌大的金銮殿吵吵嚷嚷倒像是民间的菜场。皇帝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是铁了心要逼自己给个决定。身为皇帝，被自己的臣子逼迫成这样子，皇帝心中有多难受有多愤怒，不得外人知。 也是因为朝臣们逼得太紧，反倒让皇帝起了些许逆反的心理。你们不是想让我处决太后吗？你们不是吵着闹着要一个结果吗？朕偏不给，任你们跳脚得再厉害，再群情激愤，朕不做决定，你们就只能干瞪眼。 这样的心理倒是给了皇帝另一种心情，就连朝臣们面红耳赤的争吵看着都不那么惹人心烦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皇帝现在都是以一种故意拖延的态度再处理这件事，好像就想看看他们能吵成什么样子。 有本事就在金銮殿上血荐轩辕，不过皇帝冷眼看着这些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大臣们，觉得他们也没那个血性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皇帝跟朝臣们形成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对峙局面。 今日这场朝会又在吵架声中结束了，皇帝已然铁青着脸让众人散了，只是转过背就去了后宫，该玩乐玩乐，该喝酒喝酒。朝臣们吵了这么些天，也有些乏了。这些人能站到金銮殿上，就没有一个傻子。 如果说早几天皇帝还是因为猛然受到朝臣的压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现在就说不好皇帝是出于什么心态迟迟不肯做决定了。都是成了精的狐狸，闻着味儿就能揣摩出个所以然来，不少大臣都看出了皇帝如今消极抵抗的打算，但是接下去该怎么见招拆招，这些大臣们又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退朝的路上，不少大臣都在偷摸看着唐青俞，奏请处决太后这件事情，不少人心中都明白是唐青俞在背后筹划，如今事情陷入了僵局，自然也该由唐青俞出面，给个主意定个方向。但是唐青俞现在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唐大人。”胡子都花白了的御史中丞从后面叫住了唐青俞，唐青俞回身，拱手应道：“刘大人。” “大人，陛下如今似乎打算一直跟咱们僵持下去，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刘中丞倒也不来虚的，上来就直接问道。唐青俞背着手跟着刘中丞一起慢慢往外走，一边说道：“陛下不是小孩子了，任性也该有个度。一时僵持还行，这件事兹事体大，总不能一直僵持着不给决定。看着不像样子。” “正是如此。”刘中丞痛心疾首地说道：“我等为陛下臣子，原本就是为陛下分忧解难。太后虽然是陛下母亲，但是她跟杨家……罢了，前事不说也罢。杨家如今家破人亡，也算是恶有恶报。可太后如今一直在西六所算什么事？” “知道的，自然明白是因为谋逆一事，被幽禁西六所。可到底到现在也没个明旨下来，日后让外人怎么说？让史书怎么写？难道就让堂堂太后一直关在西六所里，不明不白？陛下真的是糊涂啊！” 唐青俞听见刘中丞这样说，勾了勾嘴角，说道：“中丞大人，慎言。陛下毕竟是陛下，天下之主，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等做臣子的好好遵循便是。便是有需要直言进谏的地方，我等也只需进到身为臣子的本分，无愧自己，无愧天下便可。” “至于陛下做的对与不对，这些都不是我等可以擅自评说的。皇天在上，陛下乃真龙天子，他做的事情，对的自然是对的，不对那也是对的。若是让后人评说陛下德行有失，那就是咱们做臣子的不行，您说呢？” “唐大人说的在理。”刘中丞愤愤地说道：“可话又说回来了，老臣历经两朝三任皇帝，谏言纳谏乃是老臣的使命！先帝爷走时，还曾叮嘱过老臣，若是陛下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一定要督促陛下尽快改正。” “先帝的嘱托老臣不敢忘记，陛下如今若是执意妄为，老臣也不怕效仿先人，撞一回盘龙柱！”刘中丞越说越气愤，说完甩袖便走。唐青俞追了两步，见实在叫不住刘中丞，也就罢了。 他们这一路边走边说也没有刻意避讳旁人，不少大臣都听了个大概，特别是刘中丞后面那句要撞盘龙柱，更是振聋发聩。大臣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嘀嘀咕咕地全是在说这件事。不用想，刘中丞要血谏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京城。 “唐大人。”唐青俞走着走着，又被叫住了。不过这次叫住他的人倒是出乎他的医疗，唐青俞转身，看着慢慢走近的诸葛云乐，挑眉问道：“诸葛大人？怎么，有事？” 诸葛云乐看了看唐青俞，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依你之见，如今的情况，太后会怎么样？”唐青俞眉头挑得更高了，之前诸葛云乐跟太后的谈话唐青俞听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没有从头听到尾，可重要的内容却是一句不落。 诸葛云乐跟太后之间可以说是不共戴天，诸葛云乐从西六所离开之后连续告假三天，这期间谁都不见谁都不理，想也知道太后这件事对诸葛云乐的影响有多大。唐青俞仔细一想，便明白诸葛云乐这是到他这里来打探消息来了。 “当初你不是在金銮殿上说一切以陛下的决定为准吗？我记得你当时是不赞成处决太后的，怎么现在反倒来问我了？”唐青俞好奇道：“不管别的大臣怎么样，不管刘中丞日后是不是要血撒金銮殿，对你来说，这些并没有什么影响，不是吗？” 第925章 暗杀 诸葛云乐被唐青俞问得沉默，唐青俞见状，心中暗喜，“诸葛云乐，我不管你是替陛下来打探口风的，还是出于自己的原因来问我。这件事我也不怕给你透个底。” 唐青俞看了看四周，这个时候周围的大臣几乎都走完了，长长的宫道上只剩他跟诸葛云乐还在，唐青俞缓缓说道：“朝臣们虽然奏请的事处决太后，可实际上，大家要的不过是陛下的一道明旨。太后不能不明不白地关在西六所，只要陛下有了决断，死不死的，其实没什么差别，你知道吗？” 诸葛云乐双眼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唐青俞没有放过这个细节，于是他又道：“陛下的顾虑我也理解，毕竟太后没有被废，处死一国太后这种事实在太离奇，更何况还有孝道两个字压着，陛下难以决断也是自然。” “陛下明白的道理，难道朝中这么多老臣不知道吗？想刘中丞那样，被先帝托过孤的老臣们难道不明白吗？大家其实都在等陛下做决定，给个明白。如今陛下进退维谷，宁肯硬扛着跟朝臣们对峙也不肯松口，不过是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到底。等陛下明白过来了，这件事也就解决了。”唐青俞说道。 诸葛云乐顿了顿，轻声说道：“解决？那你觉得太后……”唐青俞笑了笑，眼中深藏着来自灵魂的恶意，他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太后啊，依我看，最多不过是贬为庶人，终身幽禁。或许陛下为了博一个孝顺宽厚的好名声，还会好吃好喝地照顾她终老。” 唐青俞笑了，他仿佛看见诸葛云乐的灵魂被撕成了两半，一半理智一半疯狂，他不遗余力地替疯狂的那一半添砖加瓦。 “诸葛云乐，你看，多么不公平。就算是我们，若是杀人放火也免不了杀头赔命身败名裂。可是太后，就因为这么一个名头，就是谋朝篡位都不会死，甚至她日后的生活还会比绝大多数人要过得好。” 唐青俞背着手，仰头看天，似真似假地感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天地反倒是最仁慈的，因为万物皆平等。反倒是人，人生而不同，有的人自幼孤苦，有的人哪怕十恶不赦，却依旧活得优越。” 诸葛云乐半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唐青俞看了看他，觉得自己再说就有可能引起诸葛云乐警惕了，便摇摇头，转身走了。在唐青俞看不见的地方，诸葛云乐双拳攥得死紧，指甲抠进掌心，抠出了血丝。 知道小太监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叫了一声诸葛大人，诸葛云乐才回过神来。在小太监担忧又害怕的眼神当中，离开了皇宫。 是夜，月黑风高。漆黑的天际连一粒星子都没有。常人看着觉得黑得有些阴森，却是个杀人行凶的好天色。 借着夜色的掩饰，诸葛云乐一身夜行衣完美的将自己隐藏起来。他宛如一只灵猫，在皇宫的屋顶上纵身飞跃。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摸到了西六所。 西六所的看守依旧紧密，却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密不透风。银甲侍卫举着火把在西六所的院子里巡视了一遭之后，便撤了出去。西六所不大，只要看好前后两个宫门，关在里面的人就是插翅也难逃。 太后的房间依旧灯火通明，在浓厚的夜色中，她的房间就像是指路的灯塔一般。诸葛云乐躲在房顶的阴影中，等巡视的侍卫走了，才悄无声息地翻身跳了进来。 院子里静悄悄地，不知为何，往事喧嚣的虫豸今夜也全都安静了下来，诸葛云乐快步走向房门，房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里屋的架子床上，太后正仰面躺着。诸葛云乐的进入似乎并没有引起她的主意，诸葛云乐握了握手中的匕首，渐渐靠近太后。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诸葛云乐即将走到床前的时候，床上的“太后”突然掀开被子拔出长剑刺向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一惊，反应自己是着了套了，躲开假太后的攻势就要往外跑，可惜银甲侍卫已经冲了过来，将整间屋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诸葛云乐眉头紧皱，转身与假太后过了几招，然后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长剑。一时间房间里刀剑声嗡鸣，诸葛云乐大开杀戒，却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身上就挂了彩。 此时诸葛云乐已经拼杀到了院子当中，银甲护卫死伤惨重，可他们人多，还在不停地增援，诸葛云乐武功再高强也只有一个人，他一直想找机会离开西六所，却被银甲护卫缠住不得脱身。 变故来得也快，就在银甲护卫和诸葛云乐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从宫墙上又跳下一个黑衣人，那人冲到诸葛云乐身边，将跟诸葛云乐缠斗的几个银甲护卫一剑扫开，从怀中掏出一个霹雳弹往地上一摔，霹雳弹应声爆炸，散发出的黄色厌恶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趁着银甲护卫猝不及防的间隙，黑衣人架住诸葛云乐，纵身跃上宫墙，消失不见。 等烟雾散去，唐青俞带着增员的银甲护卫也赶到了西六所。烟雾虽然散了，可那股刺鼻的味道却还久久不散。那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直往鼻子里钻，只要闻上一闻，便觉得双眼酸涩头晕脑胀。 “咳咳，大人，属下办事，咳咳咳，办事不利。让刺客被他的同伙救走了。”假扮太后的那个侍卫上前跪下，向唐青俞请罪。唐青俞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口鼻，可还是免不了被毒烟熏得双目通红。 他看了看西六所里躺了满地的银甲护卫，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握紧。“大人，现在怎么办？可要通告陛下？” 唐青俞冷笑道：“报，怎么能不报！宫里出现了刺客可不是小事！你派一队人马去陛下那里通报，其余人等，跟我去搜捕刺客！” “搜捕？”侍卫一愣，说道：“今夜无风无月，如今刺客怕是早逃出去了，没有陛下的旨意，咱们不好擅自搜城……”唐青俞咬牙笑道：“谁说要搜城了？你们，跟我去公主府！” 第926章 搜宫 房间里，诸葛云乐和秦凌相顾无言。秦凌将诸葛云乐带回公主府的时候，诸葛云乐满身血渍吓得迎出来的陌晚面无人色。“小姐，这是……这是怎么了？！”陌晚赶紧上前帮忙扶住诸葛云乐，秦凌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别管这里了，去外面看着，今晚没有皇上的圣旨，谁都不准进公主府来。” 陌晚也知道事态严重，面容严肃地点点头，就去了外面。 等回到房间，秦凌将诸葛云乐扶到罗汉床上做好，自己去了厢房将身上的夜行衣都换了下来，收拾齐整之后反复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才又转身去了诸葛云乐所在的房间。 一进屋秦凌就看见桌上摆着伤药和纱布，还有一盆热水，想来应该是陌晚让人送过来的。秦凌关上房门，端着这些东西走到诸葛云乐身边，伸手要去解诸葛云乐的衣服。诸葛云乐让了一下，秦凌瞪着他说道：“你想死也别死在我这里，最多半盏茶的工夫，禁卫军就能找到我这里来。我待会儿还要出去应付他们，你确定要现在跟我闹别扭？” 诸葛云乐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此时整个人都是苍白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真要说躲让他此时也躲不过秦凌，只好被秦凌拉开了衣襟，露出了胸膛上狰狞可怖的伤口。 秦凌看着诸葛云乐身上血丝糊拉的一片，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拧干了棉巾，轻轻地替诸葛云乐擦去血污。还好诸葛云乐身上的伤口虽然看着可怕，但是都是皮外伤，陌晚准备的金疮药和纱布还能应付。 若是伤口再深一点，秦凌还得头大这个时候上哪儿给诸葛云乐找大夫去。 “我不好帮你上药，禁卫军和西六所的守卫随时会来，我没有时间再收拾了。你自己好好给自己包扎，等我回来咱们再慢慢说。”秦凌看着诸葛云乐满身的伤痕，轻声说道。诸葛云乐闭了闭眼，说道：“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让秦凌蓦然眼红，她偏过头去忍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哭出来，“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云乐，晨阳宫娘娘当年拼了命地把你送出宫，不是为了让你今天冒冒失失地冲出去送死。你这样不是给她报仇，是辜负她为你做出的所有的牺牲。” 诸葛云乐听到秦凌轻而易举地说出晨阳宫三个字，眼睫颤了颤，却也没有再多的动作。秦凌望着他，狠了狠心说道：“云乐，你若是再这样冲动，让愤怒和仇恨控制你自己，娘娘就白死了，你知道吗？” 说完，不等诸葛云乐有所反应，门外就传来小宫女急迫地声音：“公主，公主您快出来看看吧！陌晚姐姐带着府兵跟唐大人他们对上了！就快要打起来了！” 秦凌早有准备，此时听见唐青俞带兵过来了也不意外。她站起身，对诸葛云乐说道：“等我回来，我希望你已经冷静了。” 说完，秦凌转身走出房间。门外等着的小宫女一脸惶恐，秦凌看了看她，说道：“别急，没什么大事儿。你去调一队府兵过来，将这个院子给我守好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放进去一个人，知道了吗？” 小宫女怯怯地应了一声是，秦凌快步去了前面。前院的气氛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唐青俞带着银甲卫，佩刀带械地站了一大片。公主府的府兵在陌晚的命令下，也是明晃晃地举着长矛钢刀，寸步不让。 两边都气势汹汹，仿佛马上就要打起来。秦凌到的时候，正巧听见陌晚说道：“唐大人，没有陛下的旨意，今天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让你进公主府！” 秦凌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感叹，陌晚从前多柔弱的一个小姑娘，如今也能如此强硬地将外人挡在自己家门外了。 唐青俞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小丫鬟挡住去路，他目光一寒，就要吩咐银甲护卫动手，秦凌连忙高声说道：“唐大人，你深夜带着这么多银甲护卫到我公主府来，是要干什么？” 从唐青俞跟秦凌认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见秦凌如此生疏地叫他。唐青俞心中一阵刺痛，看着秦凌说道：“深夜打扰，是唐某的不是。不过西六所进了刺客，为了公主殿下的安慰着想，特地过来搜寻。一面歹人混入公主府。” “刺客？西六所？”秦凌满脸诧异，“西六所不是……唐大人能亲自带队，想来西六所那位应该是没事？” 不等唐青俞回答，秦凌又道：“既然没事，那唐大人就该专心追捕刺客才是。本公主府上一切如常，并未发现有什么可以人等混入府中。而且皇宫之中，首要重地也不该是我公主府。唐大人，还是先去别的贵人那里巡查吧。若是今夜真有贵人被歹人惊扰，那可就是大人跟本公主的不是了。” 秦凌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出错误。皇宫之中出现刺客，唐青俞就算是要追查，也应高首先确保皇帝跟后妃们的安危。万没有皇帝那里都还没去，先带着人乌泱泱地扑到公主府来，口口声声说是害怕刺客惊扰。 这把皇帝放在哪里？把三宫六院那么多娘娘们又放在哪里？若是秦凌是皇家血脉，天生尊贵也就罢了，可秦凌偏偏只是皇帝册封的外姓公主，怎么算也轮不到她排在后宫众人的前面。 唐青俞看着秦凌，淡淡地说道：“公主殿下不必替下官担心，下官既然敢来，自然也就不会让陛下责难下官与公主僭越。下官刚才没说清楚，不是下官怀疑担心公主府上混入了刺客，是下官确认刺客此时就藏在公主府，殿下，您也不要为难下官，包庇重犯！” 说完，唐青俞语气一沉，厉声喝道：“谁若敢阻拦银甲卫办事，一律视作刺客同伙!给我搜！” 秦凌上前一步，挡在银甲卫前面，怒道：“我看谁敢！” 第927章 争锋 秦凌怒视着唐青俞，掷地有声地说道：“本宫乃天子册封护国长公主，授金册宝印，位同一品亲王！今日谁敢擅闯我公主府，休怪本宫无情！” “府兵听令！”秦凌一声断喝，身后的府兵齐声应和。“今日若有一人敢跨雷池一步，杀无赦！” 公主府的府兵在秦凌的吩咐之下，齐齐上前三步，寒光闪闪的长矛几乎抵上了银甲卫手中的长刀。唐青俞咬牙道：“秦凌！你当真要逼我？”秦凌看着唐青俞，回道：“唐大人，如今这情形，怎么看可都是您在逼我。” “今日你若是奉陛下旨意而来，我立刻让路绝不阻拦。可你若是毫无根据，就想冲进我公主府搜个底朝天，恕我秦凌不能同意。唐大人，别说我不顾念往日交情。你若真有真凭实据证明刺客在我府中，不如您现在就去陛下那里请旨，圣旨一到，我立刻让路，绝无二话！” 唐青俞若是能请到这个旨意，他也不会急匆匆地就带着人来秦凌这里准备硬闯了。如今太后无事，刺客不见踪影。唐青俞手中没有铁证，想让陛下下旨搜公主府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像刚才秦凌说的那样，秦凌是陛下封的公主，位同一品亲王。这样的身份，代表的是皇帝的脸面，没有真凭实据皇帝是不可能下旨打自己的脸的。秦凌这是吃准了皇帝的心态，所以才做出表面上的让步。 唐青俞挥了挥手，示意银甲卫退后。他走上前，来到秦凌身前，咬着牙低声说道：“你明知道今晚的刺客是谁……你还要这样保护他。秦凌，你当真是为他疯了不成！”秦凌抬头看着唐青俞，眼中是不曾有过的冰冷。 “我明明知道？”秦凌低声反问道：“我如何明明知道？不过我倒是好奇，宫里出现刺客，禁卫军都还未巡查到我这里来，可见是事情还没有在宫中传开。唐大人如何就这么迅速地带着银甲卫来了我这里？为何又笃定我府上窝藏了刺客？” 秦凌盯着唐青俞，隐隐有些咄咄逼人之感，“唐青俞，你告诉我。今晚是不是你故意设下的局？” 秦凌问的是西六所的事情，西六所明显早有埋伏，不仅太后被掉包，里里外外还埋伏了那么多银甲卫，简直就是守株待兔，就等着诸葛云乐送上门去。唐青俞知道了什么？更有甚者秦凌怀疑从一开始，这就是唐青俞的圈套。 “他若不动这个心思，我的人就算是埋伏十天白个月也是徒劳。秦凌，你是要将这件事也怪在我身上吗？”唐青俞索性直接承认，秦凌心中一凉，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唐青俞看着秦凌警惕而怀疑的面容，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你设的局！”秦凌逼视这唐青俞，“所谓的身世，所谓的仇人，这一切都是专门为他所设下的局！” 唐青俞后退一步，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凌看着唐青俞，眼中的失望和伤心都快凝成了实质，唐青俞一时竟不敢面对她的眼神，有些狼狈地微微偏过头去。 “禁卫军巡视！”公主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行军声，盛无为一身甲胄，带着两个禁卫军校尉走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盛无为高声问道，秦凌和唐青俞同时看了过去，唐青俞背着手，回道：“盛大人来了，本官得知西六所进了歹人，一路循着歹人的血迹找到了公主府。” “公主是贵人，又是女子，本官担心歹人混进公主府，所以特意带着银甲卫过来搜查。”唐青俞轻描淡写地说道，“皇城之中搜捕刺客，本是我禁卫军的职责，唐大人，既然下官已经来了，不如就交给下官吧。”盛无为说道。 唐青俞知道自己今夜是绝对进不了公主府了，听见盛无为这样说，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麻烦盛大人了。” 唐青俞说完，也无意再在公主府逗留，转身就带着银甲卫离开了公主府。眼看着唐青俞带着人离开了，秦凌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盛无为身上。 盛无为今日禁卫军时间不长，却颇受重用。他自己武功高强，为人也不似一般江湖客那样不讲究，在禁卫军中声望和人缘都还不错。 盛无为跟秦凌的视线短暂地相接，因为还有外人在场，盛无为面对秦凌也不得不恭敬有礼，“殿下，府上一切可安好？” 听盛无为这话，竟是不准备进府搜查了。秦凌挂念着诸葛云乐，也没什么心情应付盛无为，更何况秦凌始终对盛无为告诉诸葛云乐真相的行为有所怀疑，所以此时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府上无事，盛大人还是去别处搜查吧。若是晚了，被刺客逃出去了可怎么好。”秦凌不冷不热地说道，然后转身就走了。 被晾在原地的盛无为也不生气，实际上从他等知西六所进了刺客，而那刺客身陷重围被同伙救走之时，就明白自己跟诸葛云乐都在不知觉间着了唐青俞的道。在宫里谁还会舍身去救诸葛云乐，谁又有那个能力能救诸葛云乐，想都不用想，只有一个秦凌。 公主府是肯定不能搜的，有了唐青俞刚刚闹过的一场，盛无为回去之后也好交差。毕竟唐首辅带人私闯公主府，惹恼了秦凌，对之后赶来的禁卫军不假辞色，坚定拒绝，这也不是禁卫军的错不是？ 盛无为让手下跟公主府的府兵嘱咐了几句小心谨慎，若有异常速速来报的场面话之后，就带着禁卫军离开了。 等秦凌回到诸葛云乐所在的房间，诸葛云乐已经将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雪白的纱布缠了满身，金疮药的味道遍布整个房间。秦凌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桌边的诸葛云乐说道：“人都打发走了，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过了一会儿才嘶哑地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西六所？” 第929章 一波未平 诸葛云乐跟秦凌把话说开了，秦凌原本也没有过多责怪诸葛云乐的意思。换位思考，如实她猛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如此离奇，亲生母亲惨死无法伸冤，她应该也会铤而走险。只是理解归理解，人心都是偏的，秦凌能理解诸葛云乐想要报仇的心情，却无法原谅他这么草率用自己生命冒险的行为。 他们俩把话说开了，却不意味着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诸葛云乐身上的伤不是一时半会儿好得了的，若是唐青俞抓着这个不放，诸葛云乐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秦凌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说起这个事情。诸葛云乐想了想，说道：“我倒有个办法。” 秦凌附耳过去，诸葛云乐悄声说了一会儿。秦凌眼中光芒闪烁，眉心微皱，“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诸葛云乐说道：“有义父在，禁卫军那边我倒是不担心。只是唐青俞这边却不能保证。” 秦凌想了想，点头说道：“唐青俞那边的确太不可控，不过这确实可以一试，刚刚唐青俞从我这里铩羽而归，陛下那边在没有看到真凭实据之前，也不可能当真下旨让他来搜我这个公主府。他布这么大一个局，不会甘心一无所获的。” “我先想办法联系义父。”诸葛云乐见秦凌也同意自己的办法，便说道。秦凌见诸葛云乐披上外衫就要往外走，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云乐，你对你义父……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疑问吗？” 诸葛云乐停下脚步，背对秦凌，说道：“你想说什么？”秦凌看着诸葛云乐的背影，熟悉诸葛云乐如她，自然看得出来从她问出这句话之后，诸葛云乐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朝臣们刚为太后的事吵得天翻地覆，你义父就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你，你身世的真相。” “明明知道刺杀太后九死一生，一有不慎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为什么你义父会怂恿你做这种事？”秦凌说道。 诸葛云乐有些艰涩地说道：“义父也只是不甘罢了。”“不甘？”秦凌好笑道：“云乐，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种自我欺骗自我安慰的愚蠢手段。” “你当真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动机，他的目的。他从头到尾的言行举止，你难道从来没有在心里疑惑过吗？”秦凌走进诸葛云乐，不放任他继续这样欺骗自己。“他一个江湖中人，入朝还能说是因为一心报国，希望自己一身武艺有所作为。可是这么多年，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告诉你，你的身世，所谓的真相。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从来都闭口不谈，反而选择在这个时间跟你坦白？” “一个什么样的父亲，才会选择怂恿自己的儿子去做刺杀这种事情？云乐！你不要在自己骗自己了，他选择告诉你真相根本就是别有用心！”秦凌抓住诸葛云乐的双臂，强行让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诸葛云乐面露苦涩，他低声说道：“阿凌，你让我好好想一想。”秦凌看着诸葛云乐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沐秋雁的声音：“这是怎么了？”秦凌一顿，跟诸葛云乐一起看过去，就见院门处站着沐秋雁，她身后赫然跟着刚刚才从公主府离开的盛无为！ 秦凌松开自己的双手，目光不善地看着盛无为，都不顾上跟沐秋雁说话，秦凌开口便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这句话问的自然是盛无为，盛无为走进院子，来到两人面前，见秦凌跟诸葛云乐都是一脸严肃，略带惆怅地说道：“我是来道歉的，云乐，之前是义父不对，没有考虑周全便匆忙告诉你真相。今日我也看出来了，若非秦凌机智，今夜你是万万无法脱身的。” 盛无为见秦凌还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苦涩一笑道：“我先前被太后的事情气昏了头，满心只想着她凭什么能高枕无忧地过下去，所以冲动了一些。云乐，义父不求你原谅我，但是欠你的一声抱歉，义父还是必须要跟你说的。” 盛无为一副十分歉疚的模样，倒让秦凌满肚子的火发不出来。诸葛云乐看了盛无为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是真听进去了还是装个样子，说道：“义父，云乐没有怪您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决定今夜行动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意思。如果说冲动，那也是我的问题。您别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诸葛云乐说话的语气太过平淡，盛无为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分辨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一旁的沐秋雁左右看看，见他们都沉默了下来，才说道：“行了，都聚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事情我只知道个大概，但是我想当务之急是解决云乐身上的伤，不是在这里追求谁是不是故意的。” 沐秋雁说的在理，他们时间不多，真要在这样浪费下去，等唐青俞出了后招他们却猝不及防，就真的没必要追求谁的责任了，大家一起进天牢。 秦凌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跟盛无为打交道，但是解决诸葛云乐的困局又必须要借助盛无为的力量，只能黑着一张脸，将沐秋雁和盛无为都让进房间，然后说道：“办法其实云乐已经想到了，不过需要禁卫军配合。” 盛无为看向诸葛云乐，问道：“哦？怎么配合？”秦凌不愿意跟盛无为多说两句话，解释的事情自然又落在诸葛云乐的身上，如今沐秋雁也在，倒是给了诸葛云乐一个灵感，他在心中将自己的计划过了两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缓缓跟沐秋雁和盛无为说了一遍。 沐秋雁垂着头，想了想说道：“可行倒是可行，只是这个时间不好控制。若是这招行不通，接下来怎么办也该有个计划，否则岂不是坐以待毙？” 诸葛云乐笃定道：“不会行不通的，唐青俞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第930章 精心设计 今夜的皇宫注定安静不了，现实西六所进了刺客，意欲行刺太后。可看守西六所的唐青俞先行一步，暗中将太后转移了地方，并在西六所布下天罗地等着刺客送上门来。结果刺客被同伙救走，一时间皇城震动。 禁卫军银甲卫倾囊而出，满皇宫搜捕刺客。可这两个刺客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躲得严严实实。愣是没让人发现踪迹。 不得已，皇帝下了旨意，每个宫苑必须接受搜查，务必将那两个胆大包天的歹人抓住。唐青俞得到旨意之后，根本顾不上高兴，就带着银甲卫又杀回了公主府。谁知还没到公主府，宫内长街上突然闪过一个黑影。 “大人！看！”银甲卫的统领精神一振，对前面领路的唐青俞一指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唐青俞眉心一跳，秦凌好不容易才把诸葛云乐救出来，怎么肯能这个时候暴露行迹？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还不等唐青俞发话，银甲卫的统领就已经发了话，拔出长刀高喊一声：“追上去！”说完，率先追了上去。唐青俞根本来不及阻止，银甲卫就已经向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了。唐青俞心道着统领太过冲动，也只能跟了上去。 宫中长街一直都是直来直去，唐青俞远远地听见前方有打斗的声音，心中又是一跳，赶紧快步上前，就见银甲卫禁卫军还有公主府的府兵竟然乱战成一团。人群中央，刚刚闯过西六所的诸葛云乐此时一身劲装打扮，俨然跟禁卫军一伙，打斗对象赫然是银甲卫。 诸葛云乐身上已经多处负伤，身上的玄色劲装都遮挡不住血迹。唐青俞一看诸葛云乐的模样，顿时就明白了他们这是什么打算，连忙高喊道：“住手！” 唐青俞一喊，银甲卫立刻停手。禁卫军和公主府的府兵本就是防守姿态，所以见银甲卫停了下来，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众人停手后，粗略看过去，禁卫军跟公主府府兵竟多人负伤，反倒是银甲卫这边，一个个威风凛凛，连丝油皮都没擦破。 唐青俞心中顿生一股不详的预感，果然，见他来了，禁卫军的左统领当即怒道：“唐大人！银甲卫放着刺客不去抓，跟咱们自家人打什么！还处处下死手，这是干什么？！”银甲卫的统领不服道：“呸！少胡说八道！分明是们禁卫军包庇刺客！” 眼看着两边又要吵起来，唐青俞怒道：“都闭嘴！”一时间，这条长街上悄然安静，呼吸可闻。唐青俞脸色铁青地看着浑身是伤的诸葛云乐，怒极反笑道：“好，很好。看来我是真的低估了。” 这话说的颇为没头没脑，诸葛云乐不说话，禁卫军的左统领不悦道：“唐大人！有什么话就放明白了说，我老左是个粗人，不会打那些马虎眼。如今还有公主府的府兵作证，银甲卫非要说我禁卫军包庇刺客，还打伤我这么多兄弟！连诸葛大人都被牵连进来。今日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老左定不罢休！” 这左统领是个火炭脾气，平时没什么事都一点就炸，更不要说今夜这莫名其妙的一仗打下来，对方气势汹汹，自己这边却吃尽苦头。 “说法？”唐青俞被诸葛云乐气得肺叶子都疼了，此时还有个愣头青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地博存在感，他哪有那么好的耐性，当即冷冷地看了过去，“左统领问本相要说法？想让本相给什么说法？银甲卫刚刚也说了，们包庇刺客。难道不该左统领给本相一个说法？！” “呸！”左统领超地上淬了一口唾沫，“放娘的屁！老子在禁卫军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让人扣过这么大的屎盆子！唐大人，我敬是当朝首辅，还对有三分客气。可要是这么做事，别怪老左我不客气！” “哦？不客气？”唐青俞也是被气狠了，当即说道：“能对本相怎么不客气？本相倒想要好好看看！” 左统领被唐青俞这样一激，恨不得立刻拿着刀就上去“干他娘”，诸葛云乐赶紧将他拦住，劝道：“左统领！冷静，冷静！这是在大内，唐大人是当朝宰相，这样是以下犯上，事情说不清楚不说，还容易落罪。” 诸葛云乐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左统领看着唐青俞骂道：“以下犯上就以下犯上！老左我今天横竖是落不着好，该说的话若还不说，岂不是上了黄泉路都做不了个明白鬼！唐大人，皇城巡防治安原本是我禁卫军的职责，银甲卫偏要插手，好，们插手便插手，陛下下了旨意，咱只能听命行事。” “可银甲卫做了什么？唐大人做了什么？西六所就是再偏僻再无人问津，那也是皇宫大内！上哪儿玩儿那些弯弯绕绕不好，非在宫里玩儿！现在好了，宫里进了刺客，愣是搜不出来行踪，银甲卫还把好人当靶子，老左倒是想问问，唐青俞想干什么！” 唐青俞自从当上首辅之后，还从没被人这么指责过。他看着左统领的目光冰冷似刀，可左统领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银甲卫惹了他不痛快，他这股邪火不发出来今夜是不可能罢休的。 远处，盛无为沐秋雁还有秦凌正躲在暗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一身夜行衣的沐秋雁感叹道：“这个左统领倒是个妙人，若没有他，今夜咱们的计划可没有这么顺利。”秦凌点点头，说道：“也是唐青俞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引了太多人红眼了。太后幽禁西六所这件事上，他实在是越界太过，搞得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到底都有了疙瘩。” 官场历来如战场，虽然看不见硝烟，可这其中的明枪暗箭比战场上的真刀真枪更让人防不胜防。唐青俞年少得志，他得意了，自有别人不得意。 倒是盛无为，才进禁卫军多久，竟然就将禁卫军摸得如此透彻。 第931章 化险为夷 左统领就像一头蛮牛一样，一旦认了死理，谁都别想把他拉回来。这样的人冲动，莽撞，最适合今夜秦凌他们的设计。 先由从未在宫中显露武艺的沐秋雁假扮刺客，暴露痕迹将银甲卫引过来，再由诸葛云乐出面，表面是应付银甲卫，实际却是挑拨，暗指银甲卫办事不利又争抢功劳。引得禁卫军和银甲卫起了冲突。 沐秋雁再从中浑水摸鱼，引起一通乱战。公主府的府兵不过是过来做个见证，看着银甲卫是如何蛮横无理，将禁卫军和诸葛云乐打伤。这样一来就算到了皇帝面前，诸葛云乐跟禁卫军是一伙的，自然就不可能是刺客。 众人正吵闹不休，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就过来了。圆圆润润的大公公平日里见着谁都是和和气气，笑脸相迎，此时却也黑着一张脸，看着吵闹不休的几队人马，说道：“干什么这是！皇宫大内都快吵成菜市场了！” 大公公过来肯定是带着皇帝的旨意来的，左统领后退一步，满脸愤愤不平，好歹总算是闭上了嘴。唐青俞心中一百个一千个不爽，此时也不可能不给大公公面子，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下来，大公公左右看看，叹气道：“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宫里已经不太平了，怎么刺客没抓着，自家人先斗得跟乌眼鸡一样。” “走着吧，唐大人，诸葛大人，左大人，陛下在御书房等着诸位呢。”大公公一甩拂尘，摇头道：“陛下雷霆震怒，诸位大人，好自为之吧。” 远处，秦凌等人看着大公公将诸葛云乐他们带走，顿时松了口气。这件事情闹到皇帝面前，他们就基本上成功了。有禁卫军和公主府府兵两大人证，诸葛云乐满身的伤就有了来头。之后就算唐青俞再怎么想方设法，也没办法从伤势上面抓诸葛云乐的马脚了。 “母亲，咱们赶紧回去吧。估计大公公马上就要来传召我了。”秦凌扶着沐秋雁说道，沐秋雁点点头，又看了看一旁的盛无为，秦凌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不得不承认今夜诸葛云乐能脱险，盛无为帮了大忙。 “盛伯父，今夜多谢。禁卫军还有公务在身，我就不留您了。”秦凌硬邦邦地感谢道，盛无为一心此时也没空计较秦凌的态度，虽然事情被他们糊弄过去了，可需要善后的事情还有很多，盛无为看了看秦凌，目光在沐秋雁身上定了一会儿，沐秋雁缓缓骗过头去，当作没有看到。 “我还有事要处置，先走了。云乐那里你待会儿过去见机行事。”盛无为吩咐了两句，转身走了。秦凌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挽着沐秋雁朝着与盛无为相反的方向离去。 御书房内，皇帝脸色阴沉地快滴出水来。等看清诸葛云乐等人的模样之后，皇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瞧瞧，瞧瞧！这就是朕引以为傲的肱骨重臣！一个个地，该抓的刺客没抓到，自己打自己倒是在行！” 众人连忙告罪，诸葛云乐跪下去的时候头晕了一下，他身旁的左统领连忙扶住他。皇帝看了他们一样，转头对屋里的太监怒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宣太医！”小太监连忙领命跑了出去，就怕一个迟疑，让皇帝的怒火全冲着他去了。 “陛下！臣等冤枉啊！”左统领见着皇帝，心中的愤懑和不平就更控制不住了，他喊道：“今夜银甲卫不分青红皂白，非说臣等包庇刺客，上来就真刀真枪，把臣等当作贼人砍杀。诸葛大人怕禁卫军和银甲卫两边械斗闹得不好看，一直让臣忍让。可银甲卫咄咄逼人，诸葛大人为了救人，身上硬生生挨了好几刀！” 左统领说着说着，虎目含泪，“陛下！禁卫军乃是皇城卫兵，奉命负责皇城安危。如今银甲卫插手皇城布防一事还不够，如今竟是要明目张胆地对禁卫军赶尽杀绝吗？！” “休得胡言！”唐青俞没想到这个莽汉不等皇帝问话，抢先就告了自己一笔黑状，连忙斥责道：“银甲卫也是陛下手中卫士，何来赶尽杀绝一说！想必这其中是有误会。” “倒是诸葛大人，今日并非你值夜，你也未在禁卫军供职，为何与左统领……”唐青俞想把话题扯到诸葛云乐身上，可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左统领打断：“陛下！您要为臣等做主啊！什么包庇刺客，绝对是莫须有的罪名！还有公主府的府兵作证，银甲卫当真是对臣等下了死手啊！” 听到左统领提到公主府，唐青俞顿觉不妙。好巧不巧，正在这时，御书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公主殿下到！” 皇帝看了看面色已经苍白的诸葛云乐，知道他跟秦凌之间的关系，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让秦凌进来。 秦凌进了御书房，给皇帝行了礼。转头瞧见诸葛云乐满身血迹，脸色苍白，一副虚弱模样，顿时心疼地眼睛都红了，她上前扶着诸葛云乐的手臂，转头问道：“陛下，这是？”皇帝坐在御案之后，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阿凌，你的府兵今夜为何会出现在长街之上，还与银甲卫和禁卫军乱斗在一处。” 秦凌看了看唐青俞，对皇帝说道：“据说宫中进了刺客，之前唐大人带着银甲卫来公主府，口口声声要搜宫，说怀疑刺客进了公主府。被我挡了回去。后来禁卫军也来了，我想着是太严重，刺客不见踪影，便将府兵派了出去，在公主府四周巡防。” “禁卫军和银甲卫争斗的地方离公主府不远，府兵听见了打斗声才寻了过去。”秦凌说完，偏过头去看着诸葛云乐满身的伤，眉头皱得死紧。 唐青俞在秦凌说他带着人要去搜公主府的时候，便闭上了眼睛，满心都是棋差一招的颓败。果不其然，皇帝听见秦凌这样说，龙颜大怒，“唐青俞！谁给你的权利在还未禀报过朕的情况下搜宫！” 第932章 扑朔迷离 皇帝的震怒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秦凌和诸葛云乐将事情闹到皇帝面前，为的也是利用唐青俞的冲动，让皇帝出手。没有哪个皇帝愿意看到自己的皇宫之中，还有第二个人能做主。唐青俞这个举动无疑是捅了马蜂窝。 “搜宫？！”左统领震惊道：“唐大人，你便是当朝首辅也不能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就闯公主府！你这样，将陛下放在何处，将皇室又放在何处！” 皇帝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唐青俞，唐青俞缓缓吐出胸中那口郁气，一撩衣摆跪了下去，“陛下，青俞冲动行事，自知罪无可赦。可陛下！当时刺客逃走，微臣跟随他的血迹一路追寻到公主府外，以为刺客进了公主府，一时情急，所以才坐下如此糊涂的事。” 唐青俞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皇帝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诸葛云乐和秦凌还未说话，左统领就不干了，“一时情急就能私自搜宫？！唐大人，你这到底是一时情急，还是因为平日里你银甲卫就横行霸道惯了！所以心里就没有叫规矩这三个字！” 唐青俞不理会一个劲儿给他刨坑的左统领，只看着皇帝，说道：“陛下！青俞入朝以来一心报国，从未有一天敢让自己懈怠。青俞也知道自己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难以服众。可今日之事，青俞当真只是事急从权。” “银甲卫与禁卫军的冲突由来已久，西六所的事情又是银甲卫一手操办，如今西六所进了刺客，还被刺客给逃掉了，禁卫军对银甲卫有怨言是应该的，但是陛下，银甲卫也是陛下的马前卒，如何会无缘无故跟禁卫军打斗至此？” 唐青俞说到这里，才淡淡地看了左统领一眼，“我唐青俞一人事小，可如今关系到银甲卫和禁卫军，这就不是一件小事。陛下，臣恳请陛下严查！” 唐青俞毕竟是唐青俞，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一路爬上了首辅之位，到底有两把刷子。秦凌和诸葛云乐谋划了一整晚才建立起来的优势，被唐青俞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势。皇帝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唐青俞一说，顿觉自己座下的龙椅都有些不稳当。 银甲卫跟禁卫军莫名其妙在宫里打了起来，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那他岂不是在皇宫都过不了安生日子了？！ “唐卿起来吧。”皇帝和缓了脸色，对唐青俞说道。唐青俞施施然站了起来，秦凌心中感叹，若是可以，她当真不想跟唐青俞作对。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城府又深，通常别人走一步他就连前后五步都算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左统领，你既然口口声声喊冤，朕就给你这个机会。”皇帝又看向左统领，说道：“禁卫军与银甲卫，到底为何冲突，你将前后因果全部说一遍，不许有任何隐瞒！” 皇帝会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唐青俞点到了银甲卫与禁卫军打斗得莫名其妙，皇帝要了解前因后果，找在场所有人当中最简单的那个人，准没错。 左统领跪在地上，愤愤不平地说道：“回陛下，我等奉命巡防宫闱，找寻刺客踪影。刚好走到公主府附近的宫巷之中，臣等在哪里遇见了与诸葛大人，刚停下来问了两句，银甲卫就冲了过来。” “原本大家也没有多剑拔弩张，宫里有刺客，当务之急是先抓刺客大家都明白。银甲卫问我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衣人从这里跑过，我们都没看见，自然说没有。可银甲卫统领突然跟中邪了一样，非但不信，硬说我们一定是看到了，为了抢功劳才骗他。” 左统领想到之前的情形，气得面容紫涨，“皇上！臣等哪里是这种不辨是非的阴险小人？臣是个急性子，说不到两句就要跟银甲卫吵起来，诸葛大人帮臣周旋了几句，可没想到银甲卫当场就拔刀了！” “胡言乱语！”唐青俞去得晚，没看到前因。如今听见左统领这样说竟然是银甲卫蓄意生事，顿时急了，“无缘无故，银甲卫疯了不成要跟你们死斗！” “可不就是疯了吗！”左统领高声说道，“银甲卫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举着刀就上，分明就是要臣等的命，依臣之见，银甲卫巡防是假，作乱才是真！” “左统领！慎言！”秦凌担心左统领这个心直口快的老实**从口出，连忙低声说道，皇帝被今夜这一连番的事可是气得不轻，如今听到左统领这番话，更是连茶盅都摔了下来。刚刚才站起来的唐青俞又跪了下去。 “来人！将银甲卫统领给朕带上来！”皇帝怒喝道，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盛无为的声音：“臣盛无为，请见陛下！” 皇帝示意太监传召，盛无为进来之后，不等行礼，就对皇帝说道：“陛下，臣有要是禀报！与禁卫军械斗的银甲卫突发恶疾，全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太医院的大人们已经将他们全都带到太医院里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觉得自己脑子嗡地一声，他颤抖着声音问道：“怎么，怎么回事！” 此时唐青俞却突然转头看向诸葛云乐和秦凌，诸葛云乐靠着秦凌闭目养神，秦凌感觉到唐青俞的视线，转头看了过去。唐青俞的眼神凶狠当中又透露着些许怨恨，似乎已经透过这些蛛丝马迹察觉到了诸葛云乐和秦凌的全盘计划。 秦凌也不怕唐青俞察觉出来，她平静地转过头去，当做自己没有看到唐青俞的眼神。御书房中一时沉静了下来，皇帝看着堂下跪了满地的人，脑袋一阵一阵地发胀。“滚……滚下去！查明白了再来向朕回话！” 众人陆续从御书房中出来，大公公见他们出来了，连忙上前对秦凌说道：“殿下，太医刚好也到了。诸葛大人这浑身的伤不是个事儿啊，赶紧到偏殿包扎一下伤口吧。” 秦凌扶着诸葛云乐，对大公公笑了笑表示谢意。 第933章 尘埃落定 秦凌扶着诸葛云乐往偏殿去，唐青俞目光一寒，脚下一动就要跟上去。走了两步却被盛无为挡了下来，盛无为看着唐青俞，笑了笑说道：“唐大人这是要去哪儿？陛下可吩咐了，让咱们查清楚银甲卫跟禁卫军械斗一事，时间紧迫，咱们还是赶紧去吧。” 唐青俞冷冷地看着盛无为，过了一会儿才冷笑道：“一朝进了禁卫军，得了皇帝青睐，你就觉得你能高枕无忧了？” 盛无为似乎听不出来唐青俞到底在说什么，“盛某一届江湖武夫，能得陛下看重乃是三生有幸，盛某也必将全力以赴，效忠陛下。”唐青俞就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嗤笑一声道：“说得好听，我倒是看走眼了，你盛大侠不仅是武功高强，这拍马屁的工夫也不遑多让！” 盛无为丝毫不介意唐青俞对他的恶语相向，他看了看不远处静静站立的太监，淡淡地说道：“唐大人，再不走的话，就真的晚了。” 唐青俞拂袖转身，一边走一边说道：“盛无为，别以为你们的把戏我看不出来。银甲卫身上被你们下了蛊虫？为了掩饰诸葛云乐那一身的伤，你们也算是费尽心机了。”盛无为落后唐青俞一步，说道：“唐大人在说什么，下官竟听不明白。” 唐青俞停下脚步，转身逼视着盛无为，咬牙道：“你们以为这点小把戏能糊弄过我去？告诉你，做梦！”盛无为看着唐青俞有些失态的神情，笑了笑，轻声道：“谁说我们要糊弄你了？” “这里是皇宫，做主的是陛下也只有陛下。你唐大人信不信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想。” 唐青俞脸色一沉，盛无为似乎很满意唐青俞如今的脸色，压低了声音靠近唐青俞说道：“唐青俞，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算无遗策，可以把所有人玩弄在你的股掌之中？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诸葛云乐跟太后之间的恩怨的，但是看你在西六所设下重重陷进来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切？” “唐青俞，你满心以为自己这次会大获全胜，可结果呢？”盛无为心中一改往日的压抑和愤懑，似乎唐青俞的事败能带给他难以言语的满足感和欢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唐青俞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别人当成瓮中之鳖吧？” 唐青俞的双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他定定地看着盛无为，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仿佛已经把自己踩在脚底，唐青俞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一时大意，让你们侥幸逃脱，你就觉得自己已经远胜于我了？” 盛无为脸上的笑容在唐青俞字字诛心的话语当中渐渐消失，“盛无为，我若是你绝对不会高兴得那么早。表面上看这次诸葛云乐的确化险为夷，我确实没办法再奈何他。还被他，被你们利用银甲卫和禁卫军摆了一道，惹得皇上震怒。” 唐青俞看着盛无为，突然不屑地一笑，他扬起下巴，傲然道：“可就算这样，你以为皇帝就不再信我了吗？盛都尉，你可别忘了，刚刚皇帝下旨让我负责查清银甲卫与禁卫军械斗一案，是我，不是你。” 盛无为的脸色如冰，唐青俞看着他嘲讽道：“你自以为受尽皇帝宠信，觉得自己是皇帝面前不二的红人。如何这种事情上，你还只是只能给我打下手？盛无为，你记住，我一日是首辅，一日被人称之为唐相，你就一日都越不过我去。你所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我连看一眼都觉得欠奉。也值得你这么大张旗鼓地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说得如此轻松。”盛无为咬牙狞笑道：“若真是如此轻松，唐大人又何必沉着一张脸。银甲卫与禁卫军械斗一案，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跟皇帝交代！哦，对了。”盛无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唐青俞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太后那里，可还没结束呢唐大人。刺客莫名出现在西六所，又莫明在皇宫之中藏匿无踪。你才太后遇刺这件事，皇帝会属意谁来查？” 唐青俞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是盛无为此时表现实在太过小人得志，唐青俞懒得跟他站在纠缠下去，甩袖便走，留下一句：“那就朝堂上见真章。” 第二日朝会，满朝文武安静得就像一只只鹌鹑一样，他们悄悄地看着龙椅上皇帝的脸色，却谁都不敢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皇帝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甚至有些愤怒。平日里跳得最高的御史台今天都沉默了，就怕这个时候触了霉头。毕竟往日里说起太后处决一事，他们是蹦跶的最高的，如今真有刺客闯进西六所意图行刺了，御史台的御史们一个个又觉得冷汗直冒。 太后死不死、怎么死，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哪怕皇帝当真下旨将太后推出午门斩首都好，至少是个名正言顺。可如果太后时被刺客杀死的，那可就意味着天颜震怒，意味着朝堂上一次彻底的排查。 别的不说，皇帝这些日子明显是憋着一口气的，如果昨晚太后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些朝臣们恐怕有半数都会被皇帝借故处理掉。 “陛下，臣有事禀报。”唐青俞上前一步，走出队列。皇帝淡淡地嗯了一声，唐青俞才说道：“昨夜西六所有刺客闯入，所幸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不过在搜捕刺客的过程当中，银甲卫的将士们被陷害，身中蛊虫，狂躁难安，与禁卫军大打出手。还伤了禁卫军不少人马。就连随同帮忙的诸葛大人都因此受伤。” 唐青俞三言两语将昨晚的混乱说了个明白，听到蛊虫两个字，皇帝眉心一皱，唐青俞又道：“银甲卫虽然犯下大错，可一来此事并非他们所愿，二来这想必也是刺客为求脱身，所以故意为之。陛下，臣恳请陛下对银甲卫从轻发落！” 就在这时，盛无为也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唐大人所言句句属实。下官率人沿途搜查，在西小门外发现刺客留下的武器和血衣。陛下，银甲卫虽然莽撞，可念在他们也是为人所害的份上，恳请陛下从轻发落！” 第934章 再见太后 在许多人听来荒谬无比的异常械斗，最终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解决了。禁卫军如今是皇帝的心头肉，这是离他最近的一支兵力，他急需将禁卫军完全掌握在手中，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发落禁卫军的高级将官。 银甲卫虽然平日里并不在皇宫当中巡防，但是以来这支队伍直属唐青俞，算是皇帝给自己留下的一个后招，二来银甲卫统领跟卫士们当中毒发也是不争的事实，若是这时候再追究他们的失职，从重处罚，难免寒了朝廷武将的心。 兜兜转转这一趟，受损失最重的却是唐青俞，不仅没有按照自己预料的那样，彻底解决诸葛云乐。反而还让银甲卫丢了自由行走宫禁的权利。 唐青俞看了一样走在自己前面，颇为扬眉吐气的左统领，心中的憋闷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唐大人留步！唐青俞身后传来盛无为的声音，这更是个让唐青俞心生不悦的对象，但是无奈刚刚在朝堂上，皇帝下了旨意让盛无为主审太后一事，唐青俞就算是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也只能打起精神应付盛无为。 盛无为看着唐青俞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笑了笑，说道：唐大人，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风水轮流转，你之前信誓旦旦觉得陛下更相信您，今儿怎么陛下又亲口将太后一案，交到我手里来了呢？ 唐青俞不耐烦地说道：你叫住我如果就是为了趁这一时口舌之快，那就恕唐某不奉陪了！唐青俞转身要走，盛无为赶紧绕道唐青俞面前，将他拦住，唐大人如今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可不好。有失你身为一国宰相的面子。 下官叫住唐大人自然不是为了说两三句玩笑话，唐大人，太后之前在西六所由您的人看管，如今也是您的人将她秘密转移到天牢，今日既然陛下已经属意我禁卫军来处理此事，您看，您的人是不是就该撤了？ 太后可以说是唐青俞手中一个重要砝码，就这么交出去，还是交到盛无为手中，这让唐青俞怎么甘心！不过唐青俞转念一想，娜雅当初用在太后身上的药，如今算算时间也快过半。这个时候将太后交出去，说不定还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盛大人如今又陛下旨意在手，只管往天牢去提人便是。跟唐某说有什么用？我唐青俞也是陛下的臣子，自然以陛下的旨意马首是瞻。盛大人有闲心在我面前卖弄嘴皮子，不如赶紧去牢里看看。唐青俞抚了抚自己的衣摆，像是要从身上掸走什么脏东西一样，不过同僚一场，别说我唐青俞不提醒盛大人你。 太后毕竟遭过蛊虫的罪，年纪大了，这些年一直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苦。如今这一会儿蛊虫，一会儿牢狱地，可想而知身体怕是熬不住了。盛大人有什么要审的要问的，可赶紧去。别等到后面真出了什么事儿，再来追悔莫及。 唐青俞说完，绕开盛无为快步离开。一副一句话都不想跟盛无为多说的模样。盛无为看着唐青俞离开的背影，眼中渐渐有了冷光。 唐青俞在威胁他，盛无为自然听得出来。原本注定浑浑噩噩，当一辈子活死人的太后突然清醒这件事本来就十分蹊跷，这个时候唐青俞再一说这番话，盛无为心中骤然警惕。连忙带着人去了天牢。 天牢的官员们倒是会办事，一早便等在天牢外。盛无为一到，牢头就上前殷勤道：盛大人安好，陛下的旨意一早便到了，我等已经将太后的一切物品都准备好了，大人您看，您何时将人提走？ 盛无为一边往天牢中走，一边说道：提走？谁说我要提走了？天牢这么大的地方，难道还住不了一个犯人？ 牢头跟狱卒听见盛无为张口就将太后称之为犯人，吓得脸都绿了。太后被唐青俞放进天牢，对这些人来说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太后在这里，轻不得重不得，大埠的骂不得。还要时时留心，以防意外。 就这么几天的工夫，牢头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都快掉光了。好不容易等到上面有了定论，禁卫军要来接手了，可看盛无为的意思，竟然是不准备将太后带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哟！牢头苦着一张脸，眼看都快要哭出来了。 太后所在的牢房位于天牢最深处，这里历来都是关押皇室宗亲的地方。这里一点都不阴森恐怖，寻常牢狱当中的那些戾气和阴气，这里也见不到。除了僻静一点，这里似乎跟外面没有什么区别。 太后虽然人在天牢，但是牢房当中的布置可称不上简陋。天牢的狱卒们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看待这尊大佛，只能小心又小心，连送一碗水都要斟酌再斟酌，就怕越了界让上面不高兴了。 你们先下去吧。盛无为站在牢门外，看着牢房当中的太后说道。太后也看了过来，她看见了盛无为，却似乎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又闪过惊讶。大人，这怕是牢头见盛无为竟想一个人见太后，犹豫着上前劝阻。 你看着像是懂得挺多，不然这件事我禀了陛下，让你来办？盛无为看都不看那牢头一眼，冷笑道。牢头被盛无为这样一说，腿都软了，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小的什么都不懂，怎么敢在这种大事上置喙。小的这就退下，这就退下！ 等禁卫军和天牢狱卒都退了出去，盛无为才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太后半靠在床上，看着盛无为走进牢房，才说道：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看错了。原来真是你。 盛无为看着形容憔悴，再不见当初半点姿色的太后，淡淡一笑，华音，我来看你了。华音是太后闺名，太后听见盛无为这么叫她，怔了一下，苦笑道：华音如今的我，如何还配得上这个名字。 第935章 郎心似铁 “这话如何说起？”盛无为说道，“你是杨家出来的女儿，华音是你的名，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你就是华音。谈什么配不配得上？” “杨华音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太后！不该是我这个形容枯槁，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明天的阶下囚。”太后看着盛无为，眼中满是痛苦，“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后悔，后悔当年为何狠不下心了解了皇帝，不然如今我也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赔上了整个杨家，赔上了我自己！” “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以为只是因为皇帝？华音，你冷静一点。你的敌人比你想象得多，比你想象的毒。他们藏在暗处，处心积虑地想杀掉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盛无为走到牢房中央的桌子边坐下，“华音，你都已经被他们害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没看清楚自己身边那些人是财狼吗？” “那你呢？”太后突然说道，“盛无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音讯全无。我在西六所受苦的时候你并没有试图救过我。” “别跟我扯什么皇宫大内看守森严，你的武功我知道，你瞒不了我。你说我身边有豺狼，那我身边最亲近的你呢？你是什么？”太后审视着盛无为，问道。盛无为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觉得呢？” 太后苦笑一声，“我觉得？我什么都觉察不出来。盛无为，不过短短几月你便混进禁卫军，身着锦服腰挎长刀，我都不敢认你了啊。我如何又能猜测你的真假？” “我以为，咱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足以让你相信我。”盛无为叹息道，“华音，这些年我可有骗过你？可有害过你？你说你如今分不清真假，那过去那些年咱们之间的情谊难道你也分辨不清了吗？” “那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太后失声喊道，“我在西六所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才被那群小兔崽子扳倒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被他们关在深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时候，你倒是来我面前，跟我说说我们往日的情谊啊！” “现在你是禁卫军都尉了，你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这个时候你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太后厉声说道，这一片牢房本就清净，太后声嘶力竭的声音扩散开去，平添几分凄厉。 “华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是来救你的啊！”盛无为站起身，走到太后的床边，握住太后的手殷切道：“若不进禁卫军，若不取得皇帝的信任，我如何能在满朝文武的眼皮子底下接近你？” “那唐青俞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我废了好大的劲才让皇帝放弃他，选择我来负责审理你的事情，华音，我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啊！”盛无为柔声哄劝道。太后苦苦支撑这么久，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一听盛无为的甜言蜜语，当即就歇下了自己的心防。 她被唐青俞关了这么久，心中哪里可能不慌乱。更不要说经历了诸葛云乐刺杀一事，太后更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不保。 但是这些恐慌她不可能对外人讲，只能憋在心里。盛无为的话其实漏洞颇多，只要太后稍微冷静一点，都能明白盛无为有太多不可信的地方。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太后根本冷静不了。她等得太久了，久到只要盛无为稍稍给一点苗头，她都要死死地抓住。 她不敢不相信盛无为是来救她的。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推翻了盛无为，那等着她的就只有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甚至可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在她身上，取她性命的刀剑。 太后可没有忘记当初诸葛云乐离开的时候，那杀气凛凛的模样。太多太多的人像她死，而她却想活。 “无为，无为你赶紧救我出去吧！”太后反手抓住盛无为的手，枯瘦的手掌就像一只鬼爪一般，死死地扣住盛无为。“你带我走吧，天涯海角，哪里都行。只要你带我离开京城，离开这个鬼地方！”太后求道。 “华音，华音你冷静一下。”盛无为安抚道：“我自然是要救你的，我答应你，一旦找到机会，我一定带你走。” 太后被盛无为安抚了下来，盛无为见状，连忙道：“可是现在咱们走不了，如今满朝上下都在关注你的案子，宫里又刚刚闹过刺客，现在带你走，只怕咱们前脚出天牢，后脚就会被全国通缉。” “那也是你那好义子搞出来的事情！”说道刺客，太后心中又不舒坦了，“说起来，你如何为收养诸葛云乐？当年的事你知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什么当年的事，不过是路边看到一个弃婴，觉得可怜就抱回家养了两天。就连这次的事，也是因为闹大了，那小子需要我替他善后，所以才不得不告诉我的。”盛无为拍了拍太后的肩，说道：“华音，你放心。诸葛云乐那边我已经搞定了。短时间内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他已经知道真相了，这个人不能留！”太后咬牙说道，诸葛云乐已经知道他母亲是怎么死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样一个跟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如何能留他！盛无为早有准备太后会借诸葛云乐的事情发难，听见太后这样说，他不急不缓地说道：“华音，诸葛云乐不能动。” “为什么！怎么，你还养出感情了？”太后果然大怒，盛无为说道：“朝中想你死的人太多了，诸葛云乐跟唐青俞不对付，我得留着他跟唐青俞狗咬狗。不然除掉诸葛云乐，岂不是帮了唐青俞？” 太后也知道盛无为说的有礼，只能愤愤地偏过头去不再说话。盛无为等了一会儿，见太后的情绪不像他才来的时候那样紧绷，便说道：“华音，别的先放一边。当务之急，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情？”太后问道，盛无为看着太后，眼中暗色一闪而过，“华音，皇帝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但是他还不知道跟你有关系的到底是谁。替罪羊我已经找好了，如今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你得先过了眼下这关，咱们才好图以后啊！” 第936章 祸水东引 太后看着盛无为，双唇颤抖，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来：“你，你要我承认与他人有染？”盛无为还来不及点头，太后就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只是太后如今身子虚弱，那一巴掌挥出去半道就落在了盛无为肩上，力量微不可及。 “我身为一国太后，若是承认自己与外人有染，皇帝就算是个菩萨也饶不了我！我焉有命在！”太后哭道，“盛无为！你是不是觉得你如今走到了朝堂之上，功成名就权势在望，就像甩开我了！” “华音！你听我说！”盛无为抓着太后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不论你承不承认，皇帝都已经知道了。如今他让我来办你的事情，咱们就还有回旋的余地。至少我能保你一命，就算落得个幽禁的结局，我也能找机会救你出来，咱们天高海阔，享受人生。” “可你若是咬死不认，你就只能呆在天牢，一日没有个结局，皇帝就总有一个心结在你身上，他的眼睛盯着你，我就算是再怎么想救你出来也没办法啊！”盛无为说得真情实感，太后被他说得有些动摇。 “华音，受一时的委屈，为日后计，咱们不亏！你想想，你还年轻，往后二三十年，你难道就甘愿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当中度过吗？还是说你想回西六所？” “不，我不要回西六所，我也不要被关在天牢！无为，无为你要救我啊！”太后一听到自己下半辈子要在这两个地方度过，心中又慌又怕。盛无为见太后上了套，态度更加温柔，他将太后抱进怀中，柔声安慰道：“别怕，华音，我不是来了吗？我就是来救你的呀。只要你听我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盛无为现在对于太后来说就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必须相信盛无为，不然她的未来即使肉眼可见的可怕。太后死死地抓住盛无为腰间的衣物，急迫而讨好地说道：“好，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无为，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啊！” 盛无为轻轻拍抚着太后的后背，在太后看不到的地方，盛无为眼神冷漠，面上带着一丝冷笑。说出来的话却犹如云朵般柔软。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救你出来，等你出来之后，我们就在京郊建一座别院，你会以另一个身份活下去，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外出、交际，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太后沉浸在盛无为为她编造的美梦当中，对盛无为更是言听计从。盛无为趁热打铁，顺势招呼人拿来笔墨纸砚，将他与太后之间的事情偷梁换柱，换到了一个倒霉蛋身上，然后让太后在上面签字画押。 太后拿着笔，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要签这个供状还是因为身体虚弱根本无法写字，太后抬头看了看盛无为，盛无为站在太后身边，也不催促，见她看了过来，便柔声道：“华音，我看中了南郊的地块，那里临近云霞山，气候很好。适合你休养。等你好了，我就向皇帝请退，到时候咱们光明正大的云游四海，好不好？” 太后因为盛无为的话，手抖了一下，在供状上落下了一个墨点。笔尖落下，太后勉力在供状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盛无为见状，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他将供状收好，然后俯身亲了亲太后的额头。 “华音，你放心。天牢里的人不会为难你的，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来接你。”盛无为在太后耳边亲密地说道，太后的脸因为盛无为的许诺重新绽放了光彩，依稀能看到几分她当初的风采。 “好，我等你……我等你！”太后恋恋不舍地看着盛无为，她抓着盛无为的衣袖，却无法阻止盛无为抽身离开。直到盛无为的脚步声都消失在天牢的走廊上，太后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傻傻地望着牢门的方向。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盛无为一定会像他说的那样，救她出去。在京郊建一座别院，让她安安心心在那里度过余生。 太后的双眼渐渐合上，她如今的精神已经不足以支撑像刚刚那样激烈的情绪起伏了。困意袭上，太后半靠着昏睡了过去，梦里，她似乎看到了明媚的阳光，和山脚下富丽堂皇的庄园。 “大人，您出来了！”禁卫军的校尉看到盛无为走了出来，连忙上前迎道。盛无为脸上带着一些不耐烦的情绪，一手拿着太后签了字的供状，一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皱眉道：“让咱们的人看好天牢，没有陛下的圣旨，谁都不准靠近牢房半步，知道了吗？” “是！大人放心。”校尉领命，转身就带着禁卫军走向了天牢深处，看样子应该是去布防的。天牢的狱卒站在一间刑室门口，探头探脑地往盛无为的方向看过去，盛无为感受到狱卒的视线，冷冷地瞪了狱卒一眼，随手将自己擦过嘴的手帕扔进火盆里，头都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了天牢，盛无为就带着供状进了宫。从接到这个差事起，盛无为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自己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摘清。他跟太后之间的事情就如同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刀，从前太后是个活死人还好，不会说话不会写字，谁都不可能从一个活死人嘴里掏出来东西。 可偏偏太后却清醒了，盛无为怂恿诸葛云乐去刺杀太后也是因为担心太后为了保命将自己供出来，如今诸葛云乐被唐青俞摆了一道，失去了刺杀太后的好时机，盛无为不得不亲自出马来解决这个隐患。 还好，因为银甲卫和禁卫军闹了一波，如今皇帝对唐青俞有点迁怒，又铁了心扶植自己的势力，所以让盛无为捡到了这个差事。这对盛无为来说简直就是天降馅饼。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一举永绝后患，盛无为都不会放过自己。 第937章 薄信 “啪！”御书房里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大公公提心吊胆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御书房里没有传来皇帝的招呼声，便又站了回去。 盛无为到皇帝这里来复命的时候，执意让皇帝将身边的人都遣走，皇帝半信半疑地照着做了，盛无为才将太后的供状交到了皇帝手中。皇帝拿到供状，没有急着看，反而疑惑道：“这就招了？这也太顺利了。盛爱卿确认太后说的全是真的？” 不是皇帝多疑，实在是盛无为这过程也太顺利了一点，让皇帝觉得自己之前顾忌这顾忌那，拖了这么长时间简直就是一个蠢货。盛无为恭敬地说道：“回陛下，因为西六所闹刺客一事，太后也听说了。许是因为吓着了，所以太后并没有试图隐瞒什么。臣稍稍一问，她也就说了。” 皇帝点点头，紧锁的眉头还是没有完全打开，他最随手将卷在一起的供状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越看皇帝的脸色就月黑，等看到最后，皇帝怒火中烧，一个没忍住就抓起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 “混账……混账！”皇帝胸口剧烈起伏，嘶声骂道：“她将朕置于何地？将皇室置于何地？！朕没有这样的母亲，没有！” 皇帝这话不好接，盛无为眼睛转了转，说道：“陛下，已经招了，如今她人在天牢，倒是不用着急。只管让人好好看管便是。只是那个男的……”盛无为抬起头看了看皇帝，见皇帝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有到那种无法控制的地步，便又道：“此事不宜声张，微臣觉得，陛下不若还是交给微臣私下去办吧。” 皇帝放下供状，目光沉沉地落在盛无为身上，“既然全都知道了，朕也不跟绕弯子。说，这件事如果交给，要怎么处置？” 盛无为赶紧说道：“微臣觉得，太后便是再荒唐，可她毕竟是先帝的副后，我朝唯一的太后。若是让众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皇家面子不保。还连累先帝一起为人笑柄，实在是不恰当。不若如今先将太后关在天牢，由禁卫军看守。另外一个人，臣已经知道了他姓甚名谁，要从江湖上查出他不难。” “等真找到了，到时候……”盛无为冲皇帝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一死，太厚这件事就成了死无对证。陛下就不必发愁未来有一天东窗事发。等这个人死了，陛下再慢慢想怎么处置太后也来得及，陛下觉得呢？” 皇帝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地点着，他偏着头，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脑中闪过盛无为刚刚说的所有的话。 “这倒也是个办法，有把握将那个奸夫抓出来吗？”皇帝看着盛无为问道，盛无为精神一怔，自己的目标近在眼前，让他略微有些自满和激动。“江湖上臣还是有几分面子的，臣想这个人并不难找。” 皇帝点点头，他看着盛无为，压低了声音说道：“好，这件事朕就交给处理。切记，不可让朝中的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否则朕唯是问！”盛无为跪下谢恩，“陛下放心！” 说完了太后的奸夫，话题又回到了太后身上。皇帝一想起还在天牢的太后，顿时觉得脑仁都在疼。盛无为看出了皇帝的苦恼，便说道：“陛下，对太后……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盛无为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皇帝望着盛无为，一瞬间竟有些茫然，“朕……朕想想。”皇帝原本滔天的怒气在盛无为这一句话当中熄灭了过半。原因无他，只因为皇帝想起了小时候太后照顾自己的模样。太后曾经也是一个好母亲。 她会教导他，指引他，无条件地保护他。可是什么时候，母子之间的情分就变了呢？从杨家盯上了皇位开始？还是从更早的时候？ “先让她在天牢中待一段时间吧。”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别的让朕在好好想一想。” 盛无为见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流露几分犹豫和不忍出来，顿时心生警惕。他当着太后的面说得好听，说自己一定会救太后出去。可实际上盛无为并没有营救太后的打算，一来太后的身体已经被蛊虫拖垮了，现在看不出来，等三五个人甚至更短的时间，太后就会渐渐浮现出症状。 二来，他好不容易将直接跟太后撇干净，自然不愿意再留下一个知道全部真相的人。所以盛无为必须要太后死。 “陛下，我知道您心生不忍，只是太后是您母亲，更是我朝国母。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不加以严惩，只怕后宫众人效仿。”盛无为劝道，皇帝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盛无为，问道：“想让朕杀了太后？” 盛无为连忙俯身拜了下去，“陛下误会，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臣觉得，太后仗着自己娘家势大，自己手中也有几分薄全，便感动心思道陛下身上，难道陛下还要留着这样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若是传开了去，传到了西域南疆，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我朝的笑话！”盛无为义愤填膺地说道。 “陛下，当断不断反被其乱，我知道您顾虑什么，可恕臣说一句心里话，后世的人如何评说，那是后世的事情。陛下文韬武略样样不差，何苦拘泥于这一点虚无缥缈的所谓名声？自来千古名君，身上都或多或少有几个污点。这根陛下日后要做的事情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皇帝被盛无为劝动，但是一时半会儿他也确实下不了这个旨。但是太后做出丑事在先，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皇帝都留不得太后了。 “行了，盛卿去办的事情吧。太后的事，朕心中有数了。”皇帝对盛无为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盛无为见皇帝始终没有正面回答他会怎么处置太后，心中有些不满。不过现在他也不敢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只能听皇帝吩咐，从御书房退了出去。 第938章 鸩酒 太后的事情皇帝终归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堂堂一国太后，与人私通，谋朝篡位，这要是说出去，整个皇室的脸都被丢尽了。太后的供状将皇帝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不忍也给磨灭，盛无为将供状交上去的当夜，皇帝就秘密传召了几位宗室老王爷进宫。 宗室的存在，对皇权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有些时候宗室老人们还能仗着自己年老辈分高，从皇帝这里要点特权。但是不论怎么样，太后这件事皇帝能瞒天下人，不能瞒宗室。 陛下。肃亲王今年已经七十了，老爷子身子骨硬朗，头发雪白却耳聪明目，想来不出意外又是一个宗室的老祖宗。如今平日里腰板挺得笔直的老王爷，此时捧着薄薄一纸供状，竟像是捧着千斤重担，都快打不直背了。 陛下，臣等惶恐。肃亲王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和亲王与庄亲王看着自家老哥哥如此表现，心中惊疑。庄亲王是个直性子，历来受不了那么多弯弯绕绕。他等不及肃亲王跟皇帝将事情说清楚，上前抢过供状自己看了起来。 庄亲王虽然比肃亲王年轻，身子骨却比不上自己的哥哥，眼瞧着庄亲王看着看着，脸色被气得一时涨红一时煞白，皇帝连忙让大公公扶着庄亲王坐下，大皇叔快请起！小皇叔也不要太过生气，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大公公在庄亲王身边又是拍背又是给扇风，好不容易庄亲王才缓过劲儿来，自己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里面备着太医给他特制的养生药。庄亲王服下一粒，过了一会儿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血色。 这期间，和亲王也将那供状看完了，和亲王垂下手，摇头叹道：糊涂，糊涂啊！陛下，太后这事已至此，便全由陛下做主了，老臣们绝无二话。 肃亲王被小太监扶着坐下，听到和亲王这样说跟着点头道：正是如此，陛下，先前满朝文武上奏请求处决太后，宗室这边想着太后毕竟是陛下母亲，天下间哪有儿子杀母亲的道理所以一直不赞同。如今 如今真相已明，老臣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样的行为，若是放在寻常百姓的家里，那是要被拉出去巡街的啊！这件事决不能让旁人知晓，否则整个皇室，就要沦为天下的笑柄了！肃亲王言辞殷切道。 大皇叔言之有理，朕又何尝不知道呢？皇帝见三个老王爷都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很是满意。不满三位皇叔，先前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御史台就差当着朕的面撞盘龙柱了，可朕就是不愿意，硬扛着也要保全她。 皇帝说着也觉得自己委屈，又气又恨，谁知谁知她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朕若是还一味袒护，让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初一十五，朕又有什么脸面去到父皇的面前，上香磕头！ 陛下心里苦，老臣们都明白。和亲王说道，陛下为了太后扛住了多少压力，这些整个宗室都看在眼里。哎，大家心中都明白。便是杨家那般滔天大罪，陛下也没有连带处置了她，就是念在母子亲情的份上。谁知太后竟如此不尊重不自爱 还说这么多干什么！庄亲王缓过劲儿来之后，总算是有力气发火了，自我朝建立至今，五百年间还从未出现过如此荒唐的事情！皇室丢不起这个人，陛下更丢不起这个人！便是太后尊贵又如何，如今是万万留不得了！ 老三！陛下面前，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肃亲王转头训斥道，庄亲王梗着脖子，不服气，大哥，陛下已经将话跟咱们讲得这么明白了，咱还有必要去装那个云山雾罩吗？陛下，老臣今日就算是冲撞龙颜也要直说，太后这件事打的是先帝的脸，是陛下的脸。为了绝后患，太后必然不能留。 庄亲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颜色，若是陛下狠不下心，下不了手，那便由我这个当皇叔的来！横竖我老命一条，这些年也享受够了。我拉着她，去向皇兄请罪，去向老祖宗请罪！ 三哥，消消气。和亲王赶紧上前劝道，你看看你，陛下又不是不处置，哪里就到了你说的那个地步了。 三皇叔，朕知道你心细皇室，心系于朕。朕心甚慰。皇帝对庄亲王说道：三皇叔放心，朕不会再心慈手软了。今日请三位皇叔过来，也是想告诉宗室，不是朕不念亲情，不顾体面。实在是如今母后仙逝，才是皇室最大的体面。 陛下放心，宗室对此绝无异议。肃亲王连忙站起来说道。庄亲王和和亲王紧随其后。其实晚间皇帝已经不怎么生气了，请三位老王爷过来也就是为了堵住宗室的嘴。毕竟这些跟他同宗宗族的人说起嘴来，才是最伤人的。 送走了三位老王爷，皇帝在御书房坐了很久，久到月上中梢，皇帝才将大公公传了进来。带人，去天牢送太后一程。什么都别说，也什么都别问。皇帝淡淡地对大公公吩咐道。大公公心口一紧，迟疑着问道：陛下，是白绫还是？ 皇帝又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大公公才听见龙椅上传来一声轻轻的，鸩酒。 大公公连忙领命退下，事关重大，大公公也没带多少人去。身边就跟着一个端酒的小太监。到了天牢，看守太后的禁卫军提前得到了吩咐，一见大公公的身影，所有士兵全都悄声从天牢退了出去。 太后娘娘。大公公走到牢房门前，轻声唤道：陛下吩咐奴婢，来跟您送点东西。太后躺在简单的架子床上，听见大公公的声音勉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怎么是你？你送什么来？ 小太监将端着的托盘送进牢房，站在了太后面前，太后看着那小小一杯酒水，寒意顺着后背爬上了头骨。 第939章 终须散 太后看着小太监送到她面前的酒，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双唇抖得不成样子，看向大公公。大公公站在牢门处，因为背着光，看不清表情。“这是什么意思？们刚刚派了人过来，这就送酒过来……” 大公公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娘娘，这都是陛下的意思。奴婢不过是个下人，陛下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做。太后您也别为难奴婢，喝了吧。” “不，我不喝！”太后慌了，连本宫都忘了自称。她蹭着床铺往后躲，尖声说道：“皇帝不会这样的，不应该的！走，我不要来送，让别人来！让别人来！”太后慌乱之中竟还记得盛无为哄骗她的话，以为换个人来，盛无为就可以从中操纵，将她救走。 大公公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如果是他来行刑，太后绝对逃脱不了。也不知这人到底是糊涂还是精明，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咬死了没有喊出盛无为的名字。 “娘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陛下的密旨，自然只能由奴婢来。还想让谁来呢？”大公公不明白太后说这些话的意思，他看着太后那狼狈求饶的模样，心中也不怎么舒坦，又说道：“娘娘，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都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您好歹留下最后一点尊严。这样吵吵闹闹地，不像样子。” “尊严？”太后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看着大公公说道：“我要什么尊严？早在皇帝将我幽禁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尊严了！” 太后突然蹭到床边，伸长了脖子望着大公公说道：“，去跟皇帝说，我养过他啊！这些年，我对他的关心和疼爱总有七分是假，可也还有三分是真。告诉他，绕我一命，幽禁，流放，怎么样都行啊告诉皇帝，饶我一命！” 太后此时已经是残烛之末，身上瘦得连衣服都挂不住。就算不喝这毒酒，大公公看着她也不像是能再苟延残喘多少时日的样子。 可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太后可不觉得自己已经命在旦夕。她想着，等盛无为把她救出去，找来名医好好调养，什么病治不好呢？ “太后娘娘，您别再为难奴婢了，您这事儿，是陛下跟宗室三位老王爷商量出来的结果，万万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您好好儿地将这杯酒喝下去，奴婢守在这里，送您一程。别落得最后都不体面。若是您执意不喝……” 大公公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您一辈子都在宫里，什么没见过？宫里对付不听话的贵人，那办法可多着呢。今儿这酒，奴婢是想着您体体面面地自己喝下去，就跟睡着了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 “可您若是当真要为难，那就只能小的们伺候您喝了。”大公公脸上神色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戳心，“娘娘，若真到了这个地步，这场面可不怎么好看。您金尊玉贵了一辈子，临了了让小的们的脏手给碰了，多不好。对吧？” 太后眼泪滚滚，她看着那小太监举到自己面前的托盘，就像是看着一条正冲她吐着蛇信的毒蛇，她摇着头，声音细微：“不，我不想死……我不想……” 太后突然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她眼睛用力地看向牢门外，似乎想从某个角落看到盛无为的身影，只要他在，哪怕只有一个眼神，她都知道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这杯酒就算喝下去，她也一定会在京郊的温柔乡中醒来。 可是牢房外空落落的，别说人了，就连只老鼠都没有。“娘娘别担心，奴婢知道规矩，外面的人已经让他们都退出去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大公公见太后一个劲儿地看牢房外，以为她是怕自己的狼狈模样被旁人看去。 “没人？”太后低声喃喃，“怎么会没人呢？为什么……”太后突然从床上扑了下来，她卧床太久，双腿不怎么有力气。就几步远的路也让她跑得跌跌撞撞。 “哟，这是什么了！”大公公猝不及防，见太后扑了过来有些失措。他倒不是怕她跑出去，偌大个天牢，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守，太后就算能跑出这个牢房，又能去哪儿？大公公见太后扑到牢门处，抓着木栅栏跟疯了一样，“为什么没人！为什么！” “盛……唔！”太后刚刚喊出一个盛字，那个端酒的小太监突然扑上前，将太后拽了回来，捂住嘴。太后不停挣扎，可惜力气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小太监看着大公公说道：“公公，这闹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再让她吵下去，就更不好看了。不如？”小太监做了个灌酒的姿势，大公公看着在地上不停折腾的太后，最后一点不忍也被不耐放的情绪给替代了。 “能体面地走，非要闹到这个样子。罢了，动手吧。利索点。”大公公摇摇头，浮尘一甩，自己转身走到牢房外去了。 那小太监见大公公已经做了决定，手上一用劲，像提一只小鸡一样，将太后提了起来，小太监掐着太后的脖子，突然笑了笑，轻声对太后说道：“娘娘，一路好走。盛大人让我告诉，以后初一十五，他一定少不了那份纸钱。” 太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小太监就着这个姿势，将一旁的酒壶提起来，粗暴地将壶嘴塞到太后的嘴里，手腕一抬，酒壶里的毒酒就从太后嘴里灌了进去。 要害被制住，太后挣扎不动，只能仰着头被迫将大半毒酒都喝了进去。小太监将壶里的毒酒都倒完了才撒手，太后脸上身上全湿了，整个人都不成样子。她趴在地上，感受着从咽喉一直到胃里的灼烧感。 刚刚这小太监是下了死手，太后嗓子伤了，在意识最后清醒的一段时间，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努力瞪大了眼睛望着上方，试图透过重重屋顶，看到外面的天空。 不过须臾，黑暗就彻底吞噬了她。 第940章 另谋他计 娜雅匆匆赶到唐府，已经是深夜，唐府别处都已经熄了灯。只有唐青俞的书房还亮着。娜雅在唐府也算混了个脸熟，她一露面，下人们见怪不怪地将她带到了书房，请她进去。娜雅放下兜帽，进了书房也不等下人将房门全部关上，就着急道：“大人！皇帝下令鸩杀太后！” 书桌后的唐青俞面容严肃，他看了一眼娜雅，微微皱眉道：“不该这个时候过来。太后一死，宫里必定紧张，现在贸然有动作，太容易被人发现。” 娜雅瞧见唐青俞丝毫不为自己带来的消息惊讶，反而还有心思责怪自己不该这个时候出宫，顿时了然道：“大人已经得到消息了？是娜雅冲动了，不过大人放心，这些日子皇帝并不怎么理我，连带着皇宫里那群拜高踩低的贱人都将我那儿视作冷宫，有回雪在宫里守着，我出来一会儿不碍事。” 唐青俞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他靠在椅子上，望着书桌上的烛火除了一会儿神，才说道：“天牢有我的人，大公公带着毒酒一进天牢，我就接到消息了。” “哼，什么母子亲情，皇帝之前惺惺作态那么久，如今不也一杯毒酒就将自己称之为母亲的人给送走了？简直可笑！”唐青俞淡淡地说道。娜雅上前一步，“可太后手里还有那么多咱们不清楚的东西，这个时候她死了……岂不是……” “她没死。”唐青俞淡淡地说道，娜雅一愣，她在宫里，消息比不上唐青俞灵通，“没死？可是大公公……”娜雅说着说着反应了过来，“我用在太后体内的药本身就是剧毒，许是皇帝的毒药跟我的药起了冲突，所以保了她一命？可皇帝既然已经下了旨意，应该不会就这么任由她捡回一条命才是。” “没死，可比死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唐青俞说道，“太后疯了，吃喝拉撒，全不由自己。这样的太后，皇帝不会再下手了。” 一个疯子，连吃饭喝水都不会。皇帝已经下了一次手，若是再追着这样的太后不放，一定要她一条命，又容易落个残暴的名声。 “一个疯子，对咱们也没用了。可惜，辉月阁还悬而未决……”娜雅无奈道。唐青俞点点头，说道：“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太后已经是一步废棋了，先前投注在她身上的可以算是全无收获。咱们得另外想办法了。” “大人可有主意了？”娜雅问道，唐青俞望着烛火又顿了顿，似乎内心还在挣扎一般。娜雅猜不透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只能安安静静地等在一边。 “……”唐青俞总算是开了口，“想办法接近一下沐秋雁。”娜雅一愣，“沐秋雁？秦凌的亲生母亲？” 秦凌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是她是沐秋雁女儿这件事还是渐渐地被众人知晓。沐秋雁如今又住在公主府，这件事便也不再是什么秘密。娜雅有些惊讶，让自己接近沐秋雁，唐青俞这是怎么了，竟然舍得对秦凌下手了？ “对，接近她，最好能控制她。”唐青俞说道，娜雅眉头一挑，说道：“大人，别的都好说，这件事我可要将丑话说在前头。” 娜雅走上前，双手撑在桌面，俯下身看着唐青俞，“知道所谓的控制她是什么意思？在我这里，除了蛊毒之道，可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蛊虫入体就如同弓箭离弦，那可不是说停下就能够停下的。” “大人，我倒是能做到让她言听计从，宛如提线木偶。可您呢？您当真下定决心了？动了沐秋雁，就等于是跟秦凌彻底撕破脸了。您当真舍得？”娜雅看着唐青俞，眼神有些压迫之感。唐青俞闭了闭眼，做出这个决定，对他似乎并不容易。 “我不需要来教我怎么做事。”唐青俞伸手推开娜雅，“我唐青俞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我既让去做，去做便是。别的不需要来提醒我。” 娜雅得到唐青俞这样一句话，也算是满意，她站起身子，娇声说道：“大人莫怪，实在是娜雅心中不安。若是我控蛊拿下了那沐秋雁，结果您一心疼，又下不了手。那岂不是我里外不是人？娜雅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大人也该给娜雅一颗定心丸吃一吃。” 唐青俞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娜雅，他挥了挥手，说道：“我没有跟开玩笑。去吧，怎么做是的事，我只要一个结果。时间太晚了，赶紧回宫去吧。” 娜雅也没有多逗留，见唐青俞已经下了逐客令，娜雅穿好兜帽转身准备离开，走访门口，娜雅转过头来问道：“大人，还有一件事我得跟您确定。” “可以控制别人的蛊虫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每种有每种的特点，可殊途同归，中蛊之人哪怕日后解了蛊，这命可留不住。大人，我可再问一句，舍得吗？” 书桌后的唐青俞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娜雅也不催促，就这么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唐青俞。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唐青俞桌上的烛火都有些暗了，娜雅才听到唐青俞说道：“回去吧。”娜雅嘴角一勾，转身打开房门，离开了书房。 回到寝宫，娜雅一进房间回雪就迎了出来，“娘娘回来了，大人怎么说？”娜雅脱下披风，随手扔给回雪，说道：“大人早就知道了消息，而且我还得知，太后没死，疯了。” “疯了？”回雪将娜雅的披风挂好，皱了皱眉头，“管她疯了还是死了，横竖这人对咱们是一点用都没有了。大人接下去想怎么做？” 说道接下去的计划，娜雅忍不住笑了出来，回雪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开心，娜雅笑了一会儿，说道：“公主府那边，这段时间盯着一点。别的都不管，给我看好了那沐秋雁的动向！” 第941章 约谈 太后疯了，原本还吵吵闹闹，仿佛下一秒就要撞死在金銮殿中已维护进谏尊严的御史们也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将之前吵着闹着要求处死太后的事情忘记了。 没有人提，皇帝自然也就乐得息事宁人。他倒是没有想到太后竟然还能活下来，不过一个疯疯癫癫的太后，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了。皇帝也没有那个斩尽杀绝的心思，朝臣们也都不再提起。 太后就这么被遗忘在了天牢深处，神志全无，痴傻不堪。说不清这场朝臣们掀起的反逼皇帝让步的斗争是谁胜谁赢，太后终归没有死，可朝臣们也不能再追着皇帝喊要结果，要下旨，要明令。 一场争斗，最终寥寥收场。 唐青俞这些时日在朝中比较低调，每日站在文臣队伍的最前方，却轻易不说话。相比之下，盛无为这些日子风头可就出大了，他本身是被皇帝亲自招揽入宫的，在禁卫军任职之前，皇帝还大张旗鼓地让他跟禁卫军的都尉门比过武，好多人虽然没有现场看过，却也有所耳闻。再加上盛无为又是诸葛云乐的义父，这父子俩人俨然是皇帝身边的左膀右臂，天子近臣。 盛无为风光得意了，自然有人就眼红了。禁卫军里还好，习武的人大多性格干脆，盛无为武功高，为人也还不错。虽然不到在禁卫军中一呼百应的地步，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给他面子。 可文臣们这边就不一样了，皇帝信任谁可以说是有目共睹，诸葛云乐虽然称得上是文武双全，但是毕竟不是科举出身，盛无为就更是纯粹的武夫了，又是江湖客出身，好多自视清高的文臣对这对父子就不怎么看得上眼。如今皇帝身边的红人竟然大部分是武将出身，这让他们这些文臣的脸往哪儿搁！ 这些论调自然没有逃过唐青俞的耳朵，不过唐青俞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有大臣抱怨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颇为平静地安慰了两句，堵得那个大人一肚子话说不出来，涨红着脸走了。 唐青俞看着盛无为跟几个武将一起，说说笑笑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他身后跟着从金銮殿出来的几个文臣压低声音冷哼了一句，“哼，莽夫！” 唐青俞笑了笑，当作自己没有听见。那大臣奚落了一句盛无为等人，原本也是看着唐青俞走在自己前面，他们想着，唐青俞是文臣之首，从前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可是如今皇帝很明显跟喜欢盛无为跟诸葛云乐父子俩，怎么着唐青俞心中也该有点不甘吧？谁知自己的马屁却拍在了马腿上，唐青俞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出宫的路上，唐青俞遇上了娜雅那边的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是回雪带进宫的人，换言之，就是唐青俞手下的人。小宫女跟唐青俞身边的下人撞了个满怀，换乱之中埋着头告了罪就跑了，周围看到的大臣很多，不过一个宫女和小厮，摇着头说两句没规矩就算了，也没当一回事。 等出了宫门，唐青俞上了马车，他身边的小厮才将刚刚娜小宫女借着两人相撞传递过来的纸条给了唐青俞。 唐青俞展开看了看，然后面色如常地将纸条撕碎，掀开一旁的香炉将纸屑扔了进去。娜雅那边来的消息，自然是跟唐青俞之前吩咐她的事情有关，娜雅准备了几天，决定今夜动手。唐青俞想了想，吩咐道：“去给公主殿下传个信，我要见她，有话跟她说。” 小厮应了一声，然后掀开车帘出去了。马车骨碌碌朝着唐府而去，马车里，唐青俞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小小一块区域，静静地出神。 今夜娜雅准备对沐秋雁下手，而自己则将秦凌引走。来日事发，不管秦凌有没有证据，会他跟秦凌之间，都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沐秋雁是秦凌的亲生母亲，而秦凌这些时日也表现出对沐秋雁非同寻常的在意，在他决定对沐秋雁下手的那一刻，他就亲手将自己和秦凌之间最后一点情份也斩断了。 唐府的下人按照唐青俞的吩咐道公主府送信，秦凌接到唐青俞的邀约，想了想对前来送信的小厮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大人，我会赴约。”小厮恭恭敬敬地对秦凌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公主府。 “小姐，你真的要去？”陌晚担心地上前说道：“前两天唐大人跟您闹得那么不愉快，这个时候请您过去，焉知不是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兴师问罪也的看是谁问谁的罪。”秦凌看了陌晚一眼，说道：“唐青俞最近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了，我竟看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早晚都是要见他一面的，有些话我跟他必须说清楚。” “可是……唐大人毕竟是当朝宰相，您跟诸葛公子又才闹了一场。我看那天唐大人分明是知道真相的，您现在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陌晚还是不放心，秦凌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陌晚，你不懂。这件事我跟唐青俞就是彼此心知肚明，可是他没有证据，我也没有证据，所以我必须跟他把话说清楚。” 秦凌说的模棱两可，陌晚有些不明白。可秦凌却不准备再说了，她转身看着陌晚吩咐道：“行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你看好家，我晚点就回来。” 秦凌做了决定，陌晚也不好在劝阻。劝了也没用，秦凌做事想来认定了就不回头，陌晚便是有一千个一万个担心，也只能藏在心里。 夜幕将至，秦凌出门赴约。整个公主府一切如常，沐秋雁用过晚饭之后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突然空中传来一声细微的破风声，沐秋雁眉头一皱，伸手如闪电般抓住了一支射向她的飞镖。 “谁！”沐秋雁眼神锐利，看向窗外。夜风徐徐，偌大的公主府出了巡卫的府兵，似乎没有外人。沐秋雁将飞镖上的纸条拆了下来，看清楚写了什么之后，双眼满是震惊。 第943章 决裂 秦凌进唐府的时候，整个唐府的小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出了在前面带路的管家，秦凌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看到。 唐青俞将见面的地方定在了唐府的花厅，秦凌进来的时候，唐青俞正十分有闲情雅致地亲手烫酒。他面前还摆着一个小几，上面放着几碟荤素点心。两个白玉一样的酒杯对面而放，一副已经等了很久的模样。 管家将秦凌带到花厅就退了出去，秦凌走到唐青俞对面坐下，唐青俞说道：“新开封的青梅酿，温热的喝起来口感最佳，尝尝。”说完，伸手给秦凌到了一杯。秦凌看着面前斟满的酒杯，并没有抬手。 “唐大哥，咱们之间，该聊聊了。”秦凌淡淡地说道，唐青俞手一顿，放下酒壶之后，点点头说道：“是，该聊。省的日后猜我我猜，徒增烦恼。” 秦凌闭了闭眼，说道：“西六所的事，是故意设下圈套，是不是？”唐青俞建秦凌问得直接，自己也就不在卖关子了，秦凌听见唐青俞轻描淡写的一个是字，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想要诸葛云乐的命？”秦凌看着唐青俞，眼眶有些红，却看不见泪水的痕迹。唐青俞没有看秦凌，他的眼神落在自己面前温酒的小火炉上，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是。”秦凌晃了晃，似乎被唐青俞这句话打击得有点厉害。 “为什么？”秦凌勉力支撑着自己表面的平静，唐青俞这时候才看了看秦凌，平静地说道：“因为我嫉妒他。” “嫉妒？”秦凌似乎听见了什么荒谬绝伦的话一样，说道：“他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唐大哥？论功成名就，论声名显赫，他哪样都不如。” 唐青俞看着秦凌没有说话，秦凌笑了笑，又道：“唐大哥，别再拿我当借口了。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的人，更不是那种因为情爱冲昏头脑，就要对另一个人下杀手的人。”唐青俞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说道：“倒是了解我。” “那不妨再深想一下，我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诸葛云乐。”唐青俞说道，秦凌看着唐青俞，心中也是不解。可她看着唐青俞平静无波的脸，慢慢地，竟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为什么是西六所，为什么唐青俞笃定诸葛云乐会去西六所。 那可是太后，就算当时朝堂喧闹到那个地步，也没有人敢打这个主意。唐青俞为什么能先一步预料到诸葛云乐的行为，从而转移走太后，又在西六所设下天罗地br/> “知道了？”秦凌轻声问道，唐青俞笑了笑，给自己到了一杯酒，反问道：“知道什么？今日只有我二人，屋外连个守门的都没有。想说什么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秦凌定了定神，说道：“云乐的身世。知道了。”不是疑问句，也不是试探，秦凌肯定唐青俞知道了诸葛云乐的身世，知道了太后是诸葛云乐的杀母仇人，所以才能先一步设下现陷阱，等诸葛云乐上钩。 “所以啊，说我为什么要嫉妒他呢？”唐青俞温柔地看着秦凌，语气轻柔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样，“他什么都没做，结果老天爷将一切都准备好，送到他面前。而我呢？费尽心机，其实也不过是徒劳。” “其实也不能说我是嫉妒他，所以才要杀他。”唐青俞想了想又说道，“从前，在不知道他的身世之前，我羡慕他，嫉妒他。可在知道一切之后，秦凌，我恨他。” 秦凌听着唐青俞轻描淡写的一个恨字，只觉得后背发凉。唐青俞看着秦凌淡淡地说道：“只要他活着，我看到他一眼，就像是老天爷在提醒我一次，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用功。” “我就算拼了命也得不到的东西，诸葛云乐生来就有。而且他还不屑一顾。”唐青俞眼中的颜色深沉，像是某种怪物，触角缠绕，几欲喷发。 “秦凌，说这样一个人，我怎么能留他呢？”唐青俞嘴角带笑，似乎是真心在向秦凌讨一个答案。 “想要什么？云乐的身世？”秦凌忍住自己内心的胆战，说道：“唐大哥，从前我只是猜测，今日却是**不离十了。处心积虑做的这一切，想谋求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 接下去的话若是说出来，就太过诛心。唐青俞见秦凌已经猜到了自己最终的目的，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轻声说道：“为了什么，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怎么不敢说呢？这有什么可怕的，天底下的人谁没有对那个位子动过心思？便是贩夫走卒有时候都会想，若自己是皇帝，还多么逍遥自在。” “这件事情，旁人想来，是痴人说梦，是贻笑大方。可是秦凌，看看我，看看我现在的地位。”唐青俞张开了双手，似乎想将自己完全展示在秦凌面前，“我为什么不能想？我离那个位置不过几步之遥，我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这是大逆不道！”秦凌没忍住打断唐青俞，唐青俞不屑地冷笑一声，“秦凌，回头看看自己的路，原是最不屑世俗的人，如今怎么也学起那些无能之辈来了？” 秦凌看着唐青俞，只觉得面前这个人不再是之前被她和诸葛云乐视作兄长的那个人了，现在的这个人，满心只有自己的野心和，听不进任何规劝。 秦凌不想再跟唐青俞谈下去了，唐青俞完全被自己的野心蒙住了双眼，别人说什么都是徒劳。 “唐青俞，今夜之后，我便是敌人了。”秦凌站起身，低头看着唐青俞说道。唐青俞端着酒杯，淡淡地说道：“秦凌，我从来不曾将视为敌人。” “可将云乐当成敌人，不是吗？”秦凌平静地说道，唐青俞顿了一下，勾了勾嘴角，“是。” “那我们就无话可说。”秦凌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第944章 慌乱 秦凌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公主府灯火通明，里里外外一片慌乱。秦凌见状，心中一惊，连忙冲了进去，正厅内，陌晚正揣着手不安地走来走去，听见门口有响动，抬头就见秦凌回来了。 “小姐！你可回来了！”陌晚语带哭腔地上前，拉着秦凌说到：“我派去唐府找您的人估计是跟你在路上错过了，小姐！夫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秦凌以为自己听错了，陌晚见着秦凌才算是又了主心骨，眼泪紧跟着就掉了下来，她哭道：“夫人，夫人不见了呀！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地，用过晚饭夫人说回房看看书，下人就在外面守着，可半个时辰钱我去给夫人送燕窝，一进门没有看到夫人。” “我本以为是夫人走开了，可谁知都这会儿了，夫人还是没有踪影，我慌了，又不敢贸然让人去宫里找，只能先让下人在公主府里四处找找。”陌晚一边说一边抹眼泪，秦凌倒是不怎么慌，沐秋雁的武功在哪里摆着，这又是在皇宫里，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 “你先别慌，娘说不定就是出去逛了逛。”秦凌安慰道，这个时候下面的人来回话，说府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没瞧见沐秋雁。大门和后门也都好好地，没见有人出入。陌晚一听，顿时哭得更不知道怎么样是好了。 秦凌这时也有些担心，这大晚上的，沐秋雁会去哪儿呢？以她的功夫，若不想被公主府的人发现，娜公主府的府兵可当真抓不住她的踪影。 “小姐，怎么办啊！夫人，夫人会不会出什么事啊？”陌晚拉着秦凌的袖子忧心忡忡地说道，秦凌想了想，招来一个府兵问道：“今夜禁卫军是谁值夜？”那府兵回道：“回公主殿下，好像是盛大人。” 从前秦凌可是一万个不愿意主动跟盛无为说话的，一个是这人身份成谜，好坏难辨，秦凌对他多有忌惮。二一个，盛无为对沐秋雁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秦凌怎么看这人怎么不顺眼。可现在沐秋雁不见了，秦凌也只能找盛无为帮忙。 毕竟是在皇宫里，秦凌不可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派公主府的人在宫里大张旗鼓地找人，若是冲撞了别的宫妃贵人，那才是无事都惹一身骚。 “去，请盛大人过来一下，就说我有事请他帮忙。”秦凌吩咐道，府兵走了之后，秦凌又转身安慰陌晚：“行了，你先别哭了。别什么事都还没有你先把自己吓出个好歹来。娘她武功高强，就是在江湖上都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这还是在宫里，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就是因为在宫里，所以我才担心啊！”陌晚说道，“若是在外面，实在有危险，凭夫人的身手还能化险为夷。可这是在宫里，若是夫人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这又是大半夜地，谁知道会怎么样啊！” 陌晚说的也有道理，秦凌心中也不安起来。只是她面上还撑得住，说道：“行了，盛无为如今是禁卫军都尉 ，在宫里找人他比我们方便。我已经让人去请他了，你先别哭了。” 不一会儿，盛无为到了。秦凌带着陌晚迎了出去，盛无为看着秦凌有些诧异地说道：“你叫我来？什么事？” 不怪盛无为大惊小怪，秦凌对他的态度，那是恨不得打三里地外就绕道走的。现在竟然会主动让人请他多来，还说要请他“帮忙”，盛无为得到消息的时候都差点抬头看看天上是不是有两个月亮。 秦凌也顾不上跟盛无为废话，直接说道：“我娘不见了，宫里我找人我行动不如你方便，想请你帮忙找一找。” 盛无为玩笑的心思瞬间就没了，他皱眉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府上找过了吗？这么晚了，秋雁不应该会到处乱走才对。”秦凌摇摇头，说道：“府上已经全部找过一遍了，没有找到。娘也没有跟人说什么。也没人看到她出府。” 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盛无为地秦凌说道：“今夜刚好我轮值巡防，待会儿我让人注意一下。” 秦凌看着盛无为，目光有些复杂，不过这件事盛无为毕竟是帮了忙，秦凌点点头，说道：“多谢。有消息请尽快告诉我一下。” 盛无为如今全部心思都在失踪的沐秋雁身上，秦凌的道谢他都没有听进去，说完事转过身急匆匆地就走了。秦凌看着盛无为离开的背影，心中暗道，这盛无为别的不说，可是对她娘的心思，倒是颇为真挚。 秦凌转身，看着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陌晚，身手拍了拍她的肩，让她轻松一点。可是安慰了陌晚之后，秦凌自己却轻松不起来了。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更漏过半，沐秋雁却还是没有回来。 随着时间的飞逝，秦凌心中的不安和担心也越来越重，等到天光乍亮，秦凌才恍然发现自己竟一夜未睡。而整整一夜，还是没有沐秋雁的消息传回来。可见盛无为在宫里也没有找到人。 到了这个时候，秦凌才总算是慌了，沐秋雁一个武林高手，又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在宫里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呢？府上没有人看到沐秋雁出府，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沐秋雁因为什么她现在不知道的原因，避开府上下人的注意，自己出了公主府。 可现在宫里都被盛无为找过了，沐秋雁还是不见踪影，难道是不在宫里？沐秋雁出宫去了？秦凌脑子里乱成一团，不，如果沐秋雁出宫去了，应该会留下信息或者直接告诉陌晚。沐秋雁不可能让她什么都不知道，让她担心。 没有信息，府上没有下人知道，那就说明沐秋雁原本只是打算短暂地离开，中途发生了意外，所以导致她回不来。 什么意思，才会让沐秋雁这样的高手连消息都来不及传回来，就失踪？秦凌越想越怕，有些后悔昨晚为什么自己没有跟着盛无为一起去宫里找人。 第945章 寻踪 “小姐，盛大人和诸葛公子过来了。”门外，陌晚的声音听上去鼻音很重。应该是久等不到沐秋雁的消息，自己又偷偷地哭过了。秦凌一听这两人过来了，连忙带着陌晚去了前面。正厅里，刚刚下了值的盛无为和得到消息赶来的诸葛云乐连茶都没有喝，一见秦凌来了，诸葛云乐连忙迎上去。 “阿凌，别慌。义父和我都会想办法尽快找到伯母的。”诸葛云乐握住秦凌的手说道，秦凌见盛无为无功而返，有些着急道：“娘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这宫里又不比其他地方，我担心一直找不到的话，我娘会出什么意外……” 盛无为说道：“秋雁一点消息都没留下吗？她房间里都看过了吗？”秦凌点点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昨晚娘的房间我里里外外翻了很多次，确定没有任何留信。我想应该是娘昨晚有什么事情需要离开一下，她以为很快会回来，所以根本没想过留信。”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秋雁离开，你呢？你昨晚怎么也没发现？”盛无为想了想，问道。秦凌说道：“我昨晚去找了唐青俞……” “唐青俞？”盛无为挑眉，“你为什么要去找他？”秦凌看了看诸葛云乐，有些事情她不想跟盛无为说得太清楚，便道：“他找我有事，我就去了。”盛无为眉头一皱，“他找你……你确定他是真有事找你，而不是故意把你引开。” “你什么意思？”秦凌心头一跳，说道：“你难道想说是唐青俞掳走了我娘？唐青俞跟我娘连面都没见过几回，再说了，我娘的功夫你不是不知道，若真是有人强行掳走了她，公主府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秦凌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是唐青俞，“再说了，唐青俞有什么理由对我娘下手？” “秋雁昨晚失踪，整个公主府谁都没有发现她离开了公主府。唯一可能发现的你，恰好被唐青俞借故叫走。你当真觉得事情会有这么巧？”盛无为的语气有些不好，他觉得秦凌对唐青俞的戒心太低了。如今唐青俞的真实面目已经全部暴露，秦凌竟然还觉得他不可能。 盛无为说的有点道理，秦凌心中一时也有些犹豫。正在这时，屋外竟传来唐青俞的声音：“有什么问题？我若是要下手，也会直接冲着你们父子二人去。” 唐青俞走了进来，他刚走到门外就听见盛无为在屋里对秦凌说刚才那番话，他心中一笑，心道这盛无为倒是敏锐，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打算。可面上却一点端倪都不露。 “我听说沐伯母失踪了，所以我来看看你。顺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唐青俞走进正厅，对秦凌说道。秦凌想起昨晚他们两人才说了几近决裂的话，而此时唐青俞却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秦凌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唐青俞。 唐青俞见秦凌不说话，明白秦凌在想什么，苦笑一声说道：“罢了，是我冲动了。原本想着这件事无关昨夜谈话，你才刚跟你母亲团聚，如今人骤然失踪，你肯定难过。所以想过来帮忙。” “是我想的简单了，如今我怕是没什么立场和资格来关心你的事了。”唐青俞办是感叹办是认真地说道。秦凌心中难过，却偏过头去，冷冷地说道：“该说的昨晚咱们都说了，唐大人的好意，我秦凌领不起，也不想领。公主府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唐大人请吧。” 这是认识这么久，秦凌第一次对唐青俞不假辞色。唐青俞站在门口没再往里面走，他对秦凌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也好。你有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咱们各自珍重便是。” 说完，唐青俞又转头看向盛无为和诸葛云乐，对着两个人，唐青俞没了面对秦凌的好脸色，他冷笑一声，说道：“怎么，盛大人手眼通天，竟然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唐青俞有什么打算，你们父子二人首当其冲。先管好你们自己 吧。” 盛无为上前一步，回道：“昨夜秋雁失踪，唐大人请走了秦凌。现在我们才说了几句话，唐大人又恰如其分地出现了。便是让人去请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唐大人倒是怎么解释呢？ ”秋雁？“唐青俞含笑重复了一声，说道：“盛大人对沐家主的心思倒是一如既往地专一。实在是令唐某佩服。不过唐某倒是好奇，你这一生秋雁叫出来，有没有人搭理你。” 唐青俞话中带刺，秦凌听不得这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当着她的面一口一个她母亲的闺名，厉声说道：“够了！你们有什么恩怨，要打要杀，明枪暗箭都是你们的事情，出了这个公主府，各凭本事说话。谁若是再在我面前叫一声我娘的名字，别怪我不客气！”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诸葛云乐将秦凌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看着唐青俞问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唐青俞的眼神落在诸葛云乐抱着秦凌的手上，顿了顿才说道：“我说了，我是想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既然秦凌不需要，就当我自己讨了个没趣。我走便是。” 唐青俞说完话就要走，转身之际突然对秦凌说道：“阿凌，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有些话我还是要奉劝你。不要以为如今你身边的人就是你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有些人长着千百张脸，今天对这个女人好，明天哄那个女人笑。等祸到临头，转身就能抽身离开。你可别上了这种当，不然怎么死的不知道。” 唐青俞这话说得意有所指，盛无为脸色漆黑，诸葛云乐也目光不善。秦凌攥了攥自己的拳头，冷冷道：“我自有打算，不劳费心。” 话已至此，唐青俞再没有了逗留下去的借口。他也干脆，转身就走，多一句话都不说。唐青俞走了，屋里剩下诸葛云乐和盛无为，秦凌不知道刚刚唐青俞那话说的到底是谁，现在也没空去想。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娘，你到底在哪儿？ 第946章 搜宫 沐秋雁迟迟未出现，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秦凌眼看着这第二天就又要过去了，沐秋雁却还是音讯全无，整个人着急得不行。陌晚更是眼睛都哭肿了，眼巴巴地望着秦凌，希望秦凌能给她好消息。 不行，不能这样干等了。秦凌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道。一直陪着她的诸葛云乐见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的模样，问道：你想干什么？秦凌转身看着诸葛云乐，说道：我要去见陛下，我要搜宫。 你疯了？诸葛云乐听见秦凌的话吓了一跳，搜宫这种事，牵一发动全身。先不说陛下那里，就是后宫那些妃子都不会乐意。你这样是在给自己树敌！我不管！秦凌焦急地走来走去，反正我又不是皇帝后宫里的人，树敌就树敌，大不了这个公主我不做了，回去继续做我的生意去！ 你诸葛云乐被秦凌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也知道沐秋雁失踪，秦凌着急。眼见着秦凌都着急忙慌地冲出门去了，诸葛云乐才赶紧跟了上去。 去到皇帝那里，秦凌将事情原委说清楚了。皇帝见秦凌着急担忧，倒是想帮忙。可搜宫毕竟不是小事，后宫妃子们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皇帝脸上有些犹豫，正巧盛月最近正得宠，此时陪在皇帝身边。 皇帝犹豫了，盛月听见这事儿可不怎么高兴，盛家跟秦凌的渊源可大了去了，盛月虽然谈不上憎恶秦凌，也也绝对说不上喜欢。 公主殿下这话说的，令堂手脚俱全，又是自己离开的公主府。怎么如今就闹到要搜宫了？难不成公主殿下觉得是这宫里的人扣下了令堂？盛月坐在皇帝身边，一口一个公主殿下叫得颇有些阴阳怪气。 陛下，臣妾愚见，这无凭无据地，就要兴师动众地搜宫。这个先例一开，今儿我宫里丢一只猫，明儿丽妃宫里少一只狗，是不是都哭着闹着要搜宫？这也太不像话了。盛月柔声对皇帝说道。 秦凌听见盛月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将自己亲生母亲跟猫啊狗地相提并论，眼睛一瞪就要发货，诸葛云乐连忙拉了她一把，然后冷冷地说道：月娘娘说的是，贸然搜宫定是不妥。可是月娘娘不知道吧，沐伯母乃是江湖世家沐家的家主，武功修为犹在微臣之上。这样一个人，在宫里离奇失踪，陛下，便是为了陛下与娘娘的安慰，微臣觉得也应当彻查。 谁说就是在宫里失踪的？盛月堵了回去，脚长在她自己身上，刚刚公主可也说了，应该是令堂自己离开的公主府。怎么诸葛大人随口一说，倒成了宫里是龙潭虎穴，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会在宫里失踪。 娘娘此言差矣，我公主府地方小人也少，我娘要是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可皇宫守卫何等严密，又刚刚才出了西六所的事情，娘娘是想说，我娘瞒住了禁卫军，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出宫去了吗？ 皇宫守卫出现疏漏可不比有人在皇宫莫名其妙地失踪事态轻松，盛月脸色一僵，朝皇帝看去，就见皇帝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盛月有些委屈地说道。皇帝听了这么久，原也有些不耐烦。 罢了，都别说了。皇帝说道：阿凌，你娘失踪，你着急本是人之常情。不过真不可能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下旨搜宫，你明白吗？ 秦凌还想争取一下，可是她看着皇帝暗含警告的眼神，原本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秦凌明白，可是陛下 皇帝摆摆手，示意秦凌先不要说话，虽然不能搜宫，不过这件事毕竟是发生在宫里，不论是那种情况，都不是朕愿意看到的。诸葛云乐，朕现在命你与禁卫军都尉盛无为一起，整理宫中巡防，务必做到各宫各院都无漏洞，明白吗？ 皇帝虽然没有明着下旨搜宫，但是却让诸葛云乐跟盛无为整理皇宫巡防，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搜宫。而且说出去还让人挑不出错来。秦凌大喜过望，当即跪下谢恩。盛月性质缺缺地看了秦凌一眼，没忍住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秦凌跟诸葛云乐也不在皇帝这里久留。秦凌现在满心只牵挂沐秋雁的安危，拉着诸葛云乐就要去找盛无为。阿凌，阿凌你冷静一点，义父昨儿值夜，现在没在宫里。你忘了吗？ 秦凌这次啊想起来，盛无为昨天就被她拉着找了沐秋雁一夜。我也是急昏了头。秦凌停下脚步，自嘲道。诸葛云乐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沐伯母失踪，你着急也是正常。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沐伯母的武功你是知道的，她不会出事的。 武功再高又如何。秦凌望着长长地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长街，这世上能杀人的可不只是刀剑。若是武功高就什么都不怕，只怕江湖上那些命丧黄泉的高手都要哭着活过来了。 冷宫。 失踪了一夜的沐秋雁此时正双目紧闭，躺在一张破旧的床榻上。外面秦凌他们恨不得掘地三尺，却没想到人就这么大咧咧地躺在冷宫里。 娜雅手里玩着蛊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回雪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对娜雅说道：娘娘，皇帝让诸葛云乐和盛无为整治皇宫巡防，这整治巡防是一面，另一面怕是要找这沐秋雁。娜雅笑了一声，打量着自己手里这个蛊铃，说道：秦凌还真是命好，娘丢了，连皇帝都帮着找。 找着又怎么样呢？娜雅瞥了一眼床上的沐秋雁，冷笑道：还不是我的提线木偶，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回雪走上前，看着沐秋雁，好奇道：娘娘，这沐秋雁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娜雅站起身，将手中的蛊铃揣回去。扬了扬下巴，看好了。 娜雅俯身，看着沐秋雁说了一句醒来，沐秋雁便倏地睁开了双眼，只是那双眼睛毫无焦距，整个人仿佛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第947章 回归 盛无为得到皇帝的旨意之后立刻进宫，跟诸葛云乐一起带着禁卫军的将士们满皇城地跑。因为是皇帝下旨要整治巡防，别的宫里便是有主子不耐烦，也只能随他们进出。 唐青俞从御书房里出来，正好撞见盛无为带着人往御书房这边来，唐青俞心情颇好地拦住盛无为，笑道：“盛大人这是要干什么，怎么，难不成沐伯母还能藏在御书房？”盛无为看见唐青俞就没有好脸色，斥道：“唐大人慎言！末将是尊圣旨，整治巡防。御书房乃宫中重地，自然不能忽略！” 唐青俞好脾气地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盛无为当众顶撞了他，“是，盛大人是奉命行事。陛下看重阿凌，愿意找个由头替阿凌将这宫里翻一遍。是陛下厚恩。盛大人别误会，本官可没有一点别的意思。” 盛无为不耐地看着唐青俞，“唐大人既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末将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退了。” “盛大人留步。”唐青俞叫住盛无为，踱步到他身前，说道：“盛大人，我一直很好奇。你既然对沐家家主如此一往情深，为何又跟太后不清不楚？”盛无为眼中精光一闪，后退一步说道：“唐大人糊涂了，跟太后有染的人已经被皇上处死了，尸体就扔在乱葬岗。唐大人若是感兴趣可以去乱葬岗看看，现在应该还没烂完。” 唐青俞敛了笑容，“到底是谁你我心知肚明，太后的事情被你借故给逃了过去，我棋差一招没有留下证据。只能看着你移花接木给自己找了个替死鬼。不过你不会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盛无为目光危险地看着唐青俞，唐青俞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你说，如果沐家家主跟秦凌知道你这一往情深的表象之下，还跟另外一个女人不清不楚，当了她十几年的秘密情人。她们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你？” 盛无为当然不怕沐秋雁跟秦凌对自己动武，但是他怕沐秋雁知道他跟太后的事情。沐秋雁是他的执念，是他的心魔。是他这么多年的求不得，他在沐秋雁身边守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希望沐秋雁知道这些事情。 “秋雁果然是你带走的！”盛无为咬牙说道，“她在哪里？！”唐青俞并不把盛无为的愤怒当一回事，“秋雁，当真亲密。不知道你当初在太后身边跟她甜言蜜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叫过她的闺名？” 盛无为短暂地晃了一下神，似乎是想起了当初跟太后在一起的时候情景。太后被大公公灌药的时候他是知道的，那时候他跟着几个禁卫军的同僚在酒楼里推杯换盏。 “唐青俞！你别以为你位高权重我就不敢怎么样你。我告诉你，我有一千种一万种要你命的办法。你想试试吗？”盛无为威胁道。唐青俞不为所动：“盛大人厉害，我早就有所了解。只是如今盛大人也是声名赫赫的人了。难道要因为唐某，丢官弃爵，再次浪荡江湖吗？” 盛无为当然不会选择这样的路，他冷冷地看着唐青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条件。怎么样你才肯放了秋雁。” 唐青俞满意地笑了出来，“不错，盛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对沐家家主也果真是情深似海。我的条件其实一直都没有变，盛大人若是不记得了，我也可以再说一次。” 唐青俞紧紧地盯着盛无为的双眼，说道：“我要辉月阁的藏身地址。” 辉月阁，又是辉月阁！盛无为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唐青俞从太后手里拿到辉月令的时候，就设计引出了自己，戳破了自己跟太后之间的关系。如今太后疯了，彻底没用了。唐青俞只能将主意打回了盛无为的身上。 当初盛无为说自己不知道辉月阁的事情，更不会帮唐青俞收复辉月阁。如今唐青俞有沐秋雁在手，又有盛无为的把柄。盛无为没那个底气再装糊涂。 “盛大人，你当初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对辉月阁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现在呢？你还是这个说法吗？”唐青俞好整以暇地看着盛无为，似乎很享受这种将对方逼入绝境，压迫对方只能受自己操控的感觉。 盛无为问道：“是不是我说了辉月阁的藏身地，你就可以放了秋雁？”唐青俞笑了笑，似乎对盛无为这个时候还挂念沐秋雁很是看不上眼，不过他也干脆，直接说道：“当然，只要盛大人满足了我的要求，我一定拼尽全力，帮盛大人找到沐家家主。” 盛无为又沉默了下来，辉月阁随着太后的疯癫彻底，已经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唐青俞对它势在必得，只是如果他说了辉月阁的所在地，那么他在唐青俞面前就连最后一层窗户纸都捅破了。以后唐青俞只怕会得寸进尺。 但是如今不说也不可能，唐青俞明摆着是仗着沐秋雁在自己手上，肆意威胁他。他一怕沐秋雁回不来，二怕唐青俞告诉沐秋雁真相。人一旦有所顾忌，做起事情来难免束手束脚。盛无为在这件事情上，当真是输定了。 “好，我告诉你。”电光火石之间，盛无为想了很多并迅速地做出了决定。唐青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说道：“盛大人果然重情重义，我想沐家家主若是知道你为她做了什么，一定会很感动的。到时候美人在怀，盛大人才算是彻底圆满。” “辉月阁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秋雁呢！秋雁到底在哪里！”盛无为追问道，唐青俞摊了摊手，说道：“盛大人别急啊，我说了会尽全力帮你找回沐家家主，可没说她在我这里。”盛无为双目几欲喷火，“唐青俞，你耍我？！” 唐青俞摇了摇手指，说道：“盛大人哪里话，我可不敢戏弄你。只不过这找人也要时间。盛大人先回去等一等，说不定晚点，沐家家主就自己回去了呢？” 第948章 归来 宫里因为整治巡防的事情，倒是都是乱糟糟地。77dus三宫六院怨言丛生，矛头隐隐指向了秦凌。不用想，知道整治巡防背后深意的人，除了几个当事人还有皇帝，只有当时在场跟秦凌争执过的盛月。如今宫里的贵人们都或多或少埋怨秦凌小题大做，少不了盛月的功劳。 不过这些闲言碎语秦凌就算听见了，此时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理会。沐秋雁还没有找到，时间过去越久，不确定性跟危险性就越高。就在秦凌忍不住，要出宫动用沐家的力量宫里宫外一起找的时候，门房突然来人通报，沐秋雁回来了！ 秦凌跟诸葛云乐赶紧跑了出去，中途就遇到了从外面施施然走进来的沐秋雁。“娘！”秦凌赶紧跑了上去，拉住沐秋雁的手说道：“娘你到底去哪儿了！我找你都找疯了！”沐秋雁看着秦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出宫去了，江湖上的事儿，不方便大肆宣扬，本来以为可以快去快回，结果没想到耽误了一下。” 秦凌皱着眉头：“你出宫了？可是禁卫军……”“禁卫军而已，你娘我又不是绣花枕头，虽然麻烦，不过想想办法也就出去了。”沐秋雁不以为意地说道。“娘，你以后有事一定要跟我说一声，不然这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让我很担心的。”秦凌不开心地说道。 “对啊夫人，您都不知道，小姐这两天为了找您，整个皇宫都翻了个遍。现在禁卫军都还在到处……”陌晚紧跟着说道，秦凌听她提起了禁卫军，连忙打断道：“行了，娘回来了就好。娘你先去休息吧，我马上去跟陛下复命。” 沐秋雁像是没有听见秦凌为了找自己有多辛苦一样，见她要去见皇帝，沐秋雁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好，你去吧。” 秦凌心中略感异样，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她招呼陌晚送沐秋雁回房，刚转身准备离开，就见盛无为和诸葛云乐快步走了过来。还未等人走近，前面的盛无为看见了安然无恙的沐秋雁，忍不住喊道：“秋雁！你没事吧！” 盛无为几步跑近沐秋雁身边，关切地看着沐秋雁。沐秋雁看着盛无为，双眼空茫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她对盛无为笑了笑，说道：“盛大哥，我很好，你放心吧。”盛无为愣了一下，沐秋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秦凌见沐秋雁对盛无为态度异常的好，心里本能地就不舒坦。但是一想到这两天找沐秋雁，盛无为的确是尽心尽力，秦凌又不好说什么。只能上前一步，走到沐秋雁身边，挽着沐秋雁，对盛无为说道：“这两天多谢盛大人鼎力相助了，陛下下令整治宫中巡防，想必盛大人公务繁重，我们就不多留了。” 秦凌这话说得十分过河拆桥，沐秋雁回来了，她用不着盛无为帮忙了，就忙不迭地想赶盛无为走。虽然很凉薄，但是这的确就是秦凌的真实想法，实在是盛无为对她娘的心思简直就不加遮掩，秦凌不愿意沐秋雁和盛无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阿凌，怎么说话的！” 盛无为还没说什么，让秦凌想不到的是一直对她和颜悦色，百依百顺的沐秋雁固然训斥了她，“你刚才也说了，你盛伯父这两天劳心劳力，虽然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也是事实。怎么能这么对帮助过自己的人说话？” 秦凌诧异地看着沐秋雁，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沐秋雁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平日里你有些小心思，我体谅你顺着你，不过今日毕竟不同平时。你盛伯父为咱们的事辛辛苦苦满皇宫奔波，你不说好好感谢他，怎么反而下起了逐客令？” 秦凌被沐秋雁训得有些委屈，她这两天几乎没吃没睡，心思全都扑在找沐秋雁这件事上了。现在沐秋雁回来了，却因为盛无为的事当众训斥她。秦凌满肚子羞恼和委屈，眼见着眼眶都红了。 “是，阿凌错了。娘你别生气。”秦凌忍了忍，还是对沐秋雁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沐秋雁脸色稍缓，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诸葛云乐却看不下去了。秦凌是什么性子他是知道了，打从认识秦凌到现在，诸葛云乐还从没见过秦凌这个样子。 “沐伯母，阿凌这两天为了找您，也是不眠不休。何况整治巡防的确是陛下下的旨意，我跟义父本就是得到消息，顺路过来看看您，确保您没有事。原也不打算多待。您别责怪阿凌了。”诸葛云乐说道。 盛无为看了这么久的戏，等到诸葛云乐说话了，他才说道：“秋雁，别生气。咱们做长辈的如何能跟孩子们计较。算了。” 秦凌听见盛无为说的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盛无为这话看似是在息事宁人，实际上不还是在说自己对他态度不好，不恭敬，只是他大人大量不计较而已吗？若是平时，秦凌定是当场就顶回去了，她秦凌为什么对你盛无为不尊敬，处处针对。盛无为心里没点数吗？ “好了阿凌，反正现在时辰也还早。巡防的事还有禁卫军别的都尉看着。我跟义父都不急着过去。我有话跟你说，你方便跟我过来一下吗？”诸葛云乐见秦凌一副快气炸的模样，连忙找了个借口要把秦凌带到别处去。 沐秋雁看了看诸葛云乐，点头道：“罢了，阿凌你去吧。盛大哥，既然不急着走，不如到花厅喝会儿茶？这两日着实麻烦你们了，我以茶代酒，聊表谢意。” 盛无为哪有不肯的，沐秋雁之前口口声声要跟他划清界限，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机会，盛无为便是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秦凌听见沐秋雁竟然要请盛无为进去喝茶，脸色一变。就听沐秋雁淡淡地说道：“怎么，在你公主府我这个当娘做不了主？” 第949章异样 直到秦凌被诸葛云乐拉走，带到了御花园，秦凌都还没有从沐秋雁剧烈转变的态度当中回过神来。77dus诸葛云乐拉着秦凌在凉亭当中坐下，见秦凌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她还在介意沐秋雁跟盛无为的事情，诸葛云乐无奈劝道：“阿凌，你放心吧。沐伯母在公主府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个“出什么事”就很有深意了，秦凌瞪了诸葛云乐一眼，想了想还是不确定道：“云乐，你觉不觉得，我娘这次回来之后……有点奇怪？” 诸葛云乐想了想，说道：“还好吧，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对你似乎更加严厉了一点。不过这也正常，沐伯母毕竟是你亲生母亲，有时候见你行事偏颇，难免会起管教的心思。之前她因为消失多年，对你心存愧疚。所以好多时候都是存着一种补偿的心理在照顾你。如今你们母女关系亲密，她有转变也是正常。” “不，你不懂我的意思……”秦凌摇摇头，沐秋雁的一样不是具体体现在某一个行动上的，而是从她回来之后的言行、神态、还有对待秦凌的态度综合起来的。秦凌当然不会觉得是因为沐秋雁训斥了自己，所以沐秋雁奇怪。 她对盛无为的针对在旁人眼里就是毫无规矩毫无礼貌，这她能理解。她觉得别扭的是沐秋雁对她说的话，那太刻薄了一点，简直就是在逼秦凌让步。 不过这只是秦凌身为女性独有的直觉，在诸葛云乐看来，沐秋雁虽然刚刚严厉了些，但是出发点还是为了秦凌好。这跟沐秋雁之前没什么差别。 秦凌说不出心中那股莫名的别扭感，但是沐秋雁又的确是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沐秋雁身份太好确定了，也不会有人蠢到来假扮沐家的家主。想通了这一点，秦凌也暂时放下心来，不再纠结。 不管怎么样，沐秋雁回来了，这场闹得满皇宫鸡飞狗跳的闹剧就可以停下来了。秦凌说要去给皇帝回话可不是找借口，这件事既然闹到了皇帝面前，皇帝还以整治巡防的名义，助秦凌找人，那么最终有了结果，就必然要告诉皇帝一声。 不过让秦凌头疼的是，沐秋雁说自己出宫去处理江湖上的事了，禁卫军去一点都没有发现。这将告诉皇帝，无意识当着皇帝的面打禁卫军的脸。诸葛云乐之前反驳盛月的那些话，竟然都说中了。 秦凌头疼这个话要怎么回，诸葛云乐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模样，笑了笑说道：“不用想那么多，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这件事你不说，后面陛下也会从别的途径知道的，到时候还不知道听到些什么，不如你直接说了。” 秦凌一听，倒也确实是这个理。如今皇帝掌控朝政的心思是越来越明显了，身为皇帝，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下面的人把他当傻子哄。 “可是，这不就等于直接告诉陛下，禁卫军的巡防的确是有问题吗？”秦凌担心道，“你，还有你义父。帮了我这么多不说，结果还要因为这件事受挂落，这也……”秦凌为难道。诸葛云乐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现在你去说，总比日后皇上从别的途径知道这件事的好。” “至于禁卫军那边，你放心，有义父在，不会出什么事的。”诸葛云乐说道。秦凌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皇帝如今气势渐盛，若是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都对皇帝耍花腔，这可比别的什么大人避重就轻要严重的多。 公主府，花厅。 宫人们将茶点备好，沐秋雁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陌晚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她倒是想留在厅里，可是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今天的沐秋雁有些过于严肃，连秦凌都受了训斥，陌晚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惹沐秋雁。 还好花厅四面敞开，便是盛无为跟沐秋雁两人单独相处，外面的人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形。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盛无为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沐秋雁亲手端给他的茶水，他看着沐秋雁，说道：“秋雁，你今日……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沐秋雁笑了笑，“盛大哥是觉得我今日对你的态度太温和太亲密了？”盛无为扬了扬眉头，默认。沐秋雁放下手中茶杯，长叹一声说道：“盛大哥，当日我说要与你划清界限，的确是出于我本意。” 盛无为听见沐秋雁这样说，脸上神情稍淡。沐秋雁又道：“那时我刚与凌儿相认，她虽然待我亲近，但是我们毕竟多年未见，难免有点生疏。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当时她太在意你的存在，所以便是你不高兴，我也要跟你保持距离。” “哦？那现在呢？”盛无为看着沐秋雁问道，沐秋雁勾了勾嘴角，说道：“盛大哥别误会，我不是说现在再怎么样。只是我发现，我一味的顺着凌儿，并不能给她正确的引导。她如今身在皇宫，又位居公主之位，行差踏错一步都不行。所以我今日才会当着你们的面训斥她，日后也会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她必须明白，这世间有很多事是不能尽如她意的。” 盛无为听见秦凌这样说，心中一动，“顺着你自己的心意……你的心意又是什么？秋雁。”僧无为的眼神堪称殷切，沐秋雁一顿，看了一眼盛无为，转过头去说道：“我的心意，自然是跟凌儿好好过下去，看着她成亲生子……” “秦凌秦凌，你心里难道就只有一个秦凌？”盛无为打断她，问道：“她成亲生子之后呢？你自己呢？你就不愿意为你自己考虑一点吗？” 沐秋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盛大哥，你我都是走过地狱的人。当知道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如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凌儿能好好儿地，她过得幸福，我就开心。至于别的，我现在不想去想。” 盛无为心中一凉，却又有些放心。他原本觉得沐秋雁回来之后的表现似乎有些奇怪，此时听见沐秋雁这样说，又放下心来。这就是沐秋雁，并没有什么异样和改变。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沐秋雁幽幽地说道：“就像二十年前我不会想到我跟先夫缘分会如此浅一样，未来的事我如今也说不准。或许有，或许无，一切随心吧。” 第951章 表明心意 百花园在京郊，本来是一座私人园林。后来百花园的主人笃信道教，出家修道去了。临行前嘱咐家人，说百花园虽然是私产，但园中遍植奇花异草，不该被高高的院墙关住满园春色，让家人将百花园开放，供以游客观赏。 久而久之，这百花园就成了京郊一处赏花的名景。沐秋雁的车马来到百花园的门前，盛无为一早便等在了这里。沐秋雁下了马车，见周遭寂静竟无一个游人，有些诧异地问道：今日这百花园如何这么安静？ 如今正是花季，百花园景色正好。每日来这里赏花游览的人可谓是摩肩接踵，沐秋雁原本以为今日这里怕是人山人海，谁知一下马车竟看不到一个旁人。盛无为上前说道：我嘱咐了园主，无论如何今日将园子空出来一天。 沐秋雁惊讶地看向盛无为，盛无为温柔道：咱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自从你跟秦凌相认，我又入了朝，连面都鲜少见到。今日天色正好，百花园里景色曼妙。咱们一边赏花一边说话，岂不正好？ 沐秋雁抿嘴笑了笑，说道：好是好，我只是不太习惯盛大哥突然安排得这么周密。沐秋雁并不是说盛无为安排得周密，只是从前两人都是江湖客，就是有钱都不一定能让百花园的主人卖这个面子。 如今盛无为身为禁卫军都尉，天子近臣。他一发话，园主自然乐得卖他这个面子。位高权重呼风唤雨的感觉，当真是不错。 走吧，咱们进去吧。盛无为笑了笑，侧身让开道路。沐秋雁跟盛无为顺着园中小道缓缓走着，这百花园果然名副其实，一路走来花丛缤纷，还有不少名品花卉，当真是让人目不暇接。 盛无为并不是个喜爱花草风月的人，他邀请沐秋雁不过就是想接近沐秋雁。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 从前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权势拼得头破血流。今日来着百花园走一趟，可算是窥见一二了。沐秋雁走上假山的高处，举目望去。盛无为站在她身后一步，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痴迷。 为何这样说？盛无为问道，沐秋雁伸手指了指下面的园景，笑道：你看，这园子美轮美奂，园主一片博爱之心，将园林开放给众人。若是升斗小民，就算有机会进到这园子赏景，也是熙熙攘攘，你挤我我挤你。别说景了，怕是连哪出开了什么花都看不清。 沐秋雁闭着眼睛，像是在享受空气当中弥漫的花香，可你看现在，阳光明媚，风光正好。除了鸟鸣声再无其他嘈杂。若不是盛大哥如今身居高位，你我如何能享受这种极致美景？ 盛无为心中一动，说道：你觉得我入朝是好事？沐秋雁转头看着盛无为，诧异道：习得文武术，货与帝王家，入朝当然是好事，盛大哥难道不觉得吗？盛无为心跳渐快，他笑了笑，说道：旁人说我追逐名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人活一世不外乎名利二字，追逐名利怎么了？说这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清高贵人，我真想看看。沐秋雁不屑地一笑。 权势名利，所有人都想要，可你若是将你的**表露在外，那别人就会看不起你，排挤你甚至攻击你。你呢？你不觉得一心追求权力的人很可耻吗？盛无为上前一步，走到沐秋雁身边。 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谁愿意食不果腹，每日为了一日三餐抓破头？登绝顶，才能览风光。盛大哥呢？你自己觉得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吗？比起从前咱们在江湖中风餐露宿，你是更喜欢哪种日子？沐秋雁看着盛无为问道。 盛无为笑了起来，他看向远方，从这里望下去，整个百花园尽收眼底。盛无为低声说道：男儿立世，当然是希望自己顶天立地，成为人上人。我当然追名逐利，而且我追求的还不是眼前这一星半点。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盛无为突然轻声问道：秋雅，你觉得当今圣上，是个好皇帝吗？若是别人听见这话，只怕当场就要吓得掉下假山了，可沐秋雁只是偏头想了想，淡淡地回道：仁慈有余，或许是个仁君，却难成明君。 盛无为因为沐秋雁这话，心中的鼓噪声越来越大，他看着沐秋雁，突然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冲动，双手抓着沐秋雁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向自己，声音微颤地说道：秋雁，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仅想入朝堂，不仅想封侯拜相，我还想成为天下之主，取皇帝而代之，你会害怕我吗？ 沐秋雁大惊失色，盛大哥！这话不能胡乱说！当心别人听见！盛无为此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看着沐秋雁，追问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想知道你的意思。你呢？会阻止我？远离我？甚至告发我？ 沐秋雁像是被盛无为的话给吓住了，她看着盛无为，过了很久才说道：你你这样，让我如何 秋雁，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盛无为突然说道，他看着沐秋雁的双眼溢满深情，这些年，我一直守在你身边，就是想着就算从前我慢了一步，但是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些年，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秋雁，我不怕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满足于一个小小的禁卫军都尉，我也从没想过要给皇帝那样的懦夫当一辈子走狗。秋雁，答应我，支持我。将来这天下都会是我们的！你知道吗！ 盛无为的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彩，沐秋雁震惊地看着盛无为，好像认不出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这些年跟她相识相伴的那个盛无为一样。 沐秋雁身上有些微微的颤抖，眼中也流露出些许挣扎的眸色。不过一会儿，那些微不可见的挣扎反抗被压了下去，沐秋雁朝盛无为笑了笑，说道：盛大哥，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有大志向的人。 第952章 接近 盛无为得到了沐秋雁的支持，顿时觉得周遭的天都亮堂了一些。他欣喜而狂热地看着沐秋雁，反复问道：真的？秋雁你当真支持我？沐秋雁点点头，说道：虽然震惊盛大哥你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我想一想，觉得也是常事。 这天下本来就应该有能者居之，便是如今的皇室，当年也不过是前朝乱臣。他们反得了前朝，如今自然也有人能反得了他。史书功过不过都是胜利者写的，来日若是盛大哥得偿所愿，日后史书留名，不也是一代开国明君？ 盛无为被沐秋雁这一番话说得是心花怒放，他忍不住将沐秋雁抱进了自己怀里，感叹道：秋雁，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沐秋雁半推半拒地被盛无为抱了一会儿，然后推开盛无为说道：盛大哥，这样不好。 盛无为此时心血正热，被沐秋雁推开盛无为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进一步，秋雁！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对你的心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变过！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什么都可以跟你分享，将来我入主天下，你就是我的皇后，咱们一起共享江山！好吗？ 沐秋雁脸上闪过一丝动摇，盛无为没有错过这一点微末的痕迹，他知道沐秋雁性子不软，怕自己太急了反而坏事，便说道：罢了，是我着急了些。你别害怕，总归我不会伤害你。沐秋雁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怔怔地看着盛无为。 远处传来阵阵鸟鸣，盛无为的眼神逐渐降温，他松开沐秋雁的双肩，后退一步说道：罢了，我原本也不指望你现在就回答我。秋雁，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他。但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怕是连骨头都已经化成了灰。你何必还将自己束缚在过往当中呢？ 沐秋雁偏着头不去看盛无为，过了一会儿，盛无为有些失望地垂下眼。这些年他无数次跟沐秋雁流露过这个意思，也无数次地向沐秋雁袒露过心迹，然而沐秋雁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装傻充愣，一直不肯正面回应他。 说起来，今日沐秋雁的反应倒是比以往要好太多了。盛无为苦中作乐地想。谁知还不等盛无为安慰完自己，就听见沐秋雁突然弱弱地说了一句，你让我好好想想。 虽然没有明说，可这已经是变相告诉盛无为她已经动摇了！她在考虑这件事了！盛无为惊诧地看向沐秋雁，随即大喜过望，忙不住地点头道：好好好，你好好想想，不急在这一时。 沐秋雁像是有些赧颜，一直没有正眼看过盛无为。盛无为却已经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在沐秋雁身上，错都不错一下。 唐府。 唐青俞站在书房悬挂的巨幅地图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后，手中把玩着一块莹白的令牌。正是唐青俞费劲千辛万苦从太后手中取来的辉月令。 娜雅走进书房，见唐青俞正看着地图发呆，便上前从后面环抱住唐青俞的腰，娇声道：恭喜大人，如今辉月阁所在地也尽在您的掌握，只等辉月阁归顺，大人离那龙椅便又进了一步了。 唐青俞被娜雅保住动也不动，他淡淡地说道：知道藏身的地方又怎么样，辉月阁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收服的。我本想着利用盛无为去替我做这件事。现在看来哼，也幸亏没有真的让他去，不然就是送羊入虎口。 娜雅笑道：大人如今大权在握，又深得小皇帝信任。有什么可怕的？那盛无为便是城府再深又如何，他又不是铜墙铁壁百毒不侵。别看他现在表面上风光，背地里可也一肚子官司扯不清呢。 大人，辉月阁那边您想怎么做？娜雅问道，唐青俞拉开娜雅的手，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说道：辉月阁的驻地就在京城附近，这倒是方便了我们行事。盛无为用了不了，一时半会儿也除不掉他。辉月阁就只能我自己去了。 娜雅眼睛一转，走上前倚在唐青俞坐的那张椅子上，上半身跟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唐青俞身上，大人，您就准备独自一人前往？那辉月阁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组织，里面的人可没几个好相与的。大人，不如让娜雅陪您一起去吧？ 唐青俞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陪我去？虽然地方就在京郊，可这一来一回也不是两三日就能搞定的。你走了，若是皇帝找起你来，怎么解释你平白无故地从皇宫失踪？好好在你寝宫带着，别给我找麻烦了。 娜雅被唐青俞拒绝，有些不高兴，翻身在唐青俞腿上坐下，双手缠绕着唐青俞的脖子，娇声道：大人，人家一颗心可全在你身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莫说现在皇帝根本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就算他想起来了，大人你也真忍心让我去伺候别的男人。 唐青俞伸手握住娜雅不断在他肩头滑动的手，看了一脸委屈的娜雅一眼，冷笑道：怎么，这个时候倒装起贞洁烈女来了？从前皇帝喜欢你的时候怎么没看你抵死不从？行了，你想要什么咱们心知肚明，我予你所求，你与我所需，何必惺惺作态。 唐青俞一伸手，将娜雅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娜雅猝不及防，翻身站在地上踉跄了两步，抬起头有些愤怒地看向唐青俞。无奈唐青俞连个正眼都不舍得给她一个，自顾自地品茶。娜雅咬着牙，忍了忍，扯出一个略带勉强的笑：大人这话怎么说的，娜雅对大人一片真心，大人竟然还要怀疑吗？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唐青俞平淡地说道，我本来就没在你身上求过什么，你跟着我是为了什么，求财求名求权都行，只要你别坏我的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留你在宫里原本也还有别的事要你去做。唐青俞看着娜雅吩咐道：上一次你诱发皇帝体内蛊虫失败，这一次，我不想再听到同样的消息了。 第953章 望月山 望月山距离京城二十里，连绵不断，山脊高耸。因为它的地势，望月山也成了拱卫京师的一道天险。 盛无为告诉唐青俞的地方，就在望月山深处。望月山很大，分外山和内山。外山村庄密布，山脚还有比较大的镇店。毕竟临近京城，也算是小有规模，山民们也都富足。可内山却不一样，内山全是参天的巨木，便是风和日丽的晴朗天，内山都有些阴暗。阳光全被纵横交错的枝叶挡在了外面，只在堆积满了落叶的地面上洒下光斑。 唐青俞站在内山的入山口，举目四望。心中感叹，这个地方倒的确适合辉月阁藏身。一来外山繁荣，往来京城的客商大多会在这里落脚。便是有生人出没也不会觉得奇怪。而内山又幽静，就连望月山附近的山民都很少进出，外人更是难以凭一己之力进入内山。足够隐秘安全。 将辉月阁的总部安在这里，唐青俞倒是对太后有了点佩服。辉月阁毕竟是太后手中的一把刀，若离京城太远，太后身居皇宫难免鞭长莫及。若是离京城太近，又不安全。京城的水太深，一个不留神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局。 “大人，再往前面走可就进内山了。不是小的吓唬您，这内山可不比外山啊，鲜有人迹，里面什么猛兽都有，曾经还听说有猎户发现过熊的痕迹。”给唐青俞带路的山民凑近唐青俞，说道：“咱们虽然世代都在望月山这一代生活，可是内山真的很少进去过。大人，您看是不是就到这里了？” 唐青俞身边的侍卫看了那山民一眼，斥道：“爷找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引路进内山，如实走到这里就好了，何必要你过来带路？少废话！赶紧的！” 那山民听见侍卫的话，瞬间苦了脸色，哀求道：“大人，大人们啊，真不是小的故意推脱不想带各位大人进山，实在是最近有传言说内山里面不干净，而且我们当真没有怎么进过内山，以前便是有猎户来过，也只在外围转了一圈。” “望月山太大了，内山又没人。稍不注意就容易迷山。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带几位爷进去冒险啊！”山民皱巴着一张脸，眼看都快要急哭了。带头的侍卫瞪了他一眼，还要说什么，就听见唐青俞说道：“罢了，回镇上吧。” “大人？”侍卫头子不解地看着唐青俞，都走到这里了，不进山却要回镇上。难道唐青俞是真的被山民的话给吓着了？ 唐青俞看了看前方黑漆漆的林子，背在身后的手中攥着辉月令。“若是他们当真在内山当中，自然不会让人随意进出内山。走吧，回去了。” “大人，那咱们怎么……”侍卫还是不解，唐青俞转身往山下走，淡淡地回道：“让他们自己来找我。”侍卫头领一顿，见唐青俞已经走出去老远了，连忙带着几个侍卫追了上去。回到镇上，唐青俞让人将辉月令拓印了好几十份，让他们将这幅图纸散布到镇子的各个角落。不求每个人都看到，但是一定要每个地方都有。 侍卫们按照他的吩咐出去办事，这个镇店虽然繁华热闹，但毕竟不是什么大的城镇，侍卫们出去了，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就完成了唐青俞的吩咐。确认侍卫们当真将辉月令的图案散布在了整个城镇，唐青俞挥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自己优哉游哉地坐在房中烹茶看书，慢慢地等了起来。 天色渐晚，镇上不比京城，街面上安静地比城中要早很多。天幕将将擦黑，街上就已经少见行人。道路两旁的商铺食肆也都陆续打烊。唐青俞所在的客栈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等到月上枝头，整个镇子竟然找不到几家还亮着灯的。 唐青俞坐在床边看了一天的书，此时也有些累。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动了一下，又将炉子上温着的茶水端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没来得及喝，就听见一声轻微的落地声，随即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刃落在了自己肩上。 “你是谁，为何会有辉月令！”来人声音低沉，锋利的刀刃离唐青俞的脖子不到半寸的距离。唐青俞倒是不慌，他施施然转身，看着不声不响闯进他房间的黑衣蒙面人，笑了笑，说道：“我有辉月令，便是你们辉月阁的主人。怎么，你们就是这么迎接你们的主子的？” 那蒙面人不怎么吃这一套，他眉心皱紧，眼神不善，“我辉月阁从未有过这样更换主人的方式，你到底是谁，如何得到的辉月令，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否则……” “否则怎样？杀了我？”唐青俞眉头一挑，不屑道：“辉月阁从前如何我不知道，如今既然辉月令在我手中，自然就要以我为主。这不是你们辉月阁自己定的规矩吗？谁有辉月令，谁便是你们辉月阁的主人。” “怎么，你不想认？”唐青俞直视着黑衣人的双眼，气势一点不让黑衣人。那黑衣人眼中闪过几丝动摇，似乎拿不准唐青俞如此有底气到底是为何。 “我不喜欢别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你最好把刀收起来，否则今日到底是谁不能活着离开这个房间，你可以试试。”唐青俞偏了偏头，伸手将黑衣人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挪开。那黑衣人一脸警惕地看着唐青俞，手却顺着唐青俞的力道，将刀放了下来。 “我乃当朝首辅唐青俞，辉月令上一任主人如今是什么下场，我想你们已经很清楚了。若是连这点消息都打探不到，也别叫什么辉月阁，号称武林第一情报组织了。”唐青俞走到自己坐了一天的椅子上坐下。 黑衣人看着唐青俞淡然的模样，心中顿生恼怒，“你以为你拿到辉月令就可以号令我们了吗？我告诉你，辉月阁从来不奉废物当主人！” “废物？”唐青俞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看了那黑衣人一眼，“谁是废物，你怕是言之尚早！” 第954章 收服 唐青俞面对黑衣人并未有什么过多的动作，可渐渐的，黑衣人竟觉得浑身无力了起来，他常年行走江湖，对这些东西的感知比常人更加敏锐，不过一星半点的不适，那黑衣人就直觉出了异样。 “你干了什么？”黑衣人后退一步，问道。唐青俞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怎么，是不是觉得头晕目眩，真气不凝？我说了，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将谁怎么样，可不一定呢。我劝你最好将你身上那些武器暗器都收起来，否则你今晚有命来，怕是没命回去。” 黑衣人不甘心地看着唐青俞，但是自己却明显感觉到了真气溃散。只是不知道这是一时的效果还是永久的。若是唐青俞当真心黑手狠到如此地步，那岂不是他从此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唐青俞看到，悠然说道：“放心，这不过是最常见的软筋散。过个一两个时辰，药力退了你的内力自然也就回来了。”得到唐青俞这样的答案，黑衣人面上虽然不显，但实际上还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唐青俞问道，黑衣人盯着唐青俞看了半响，才说道：“我叫辉一，负责情报打探。” “为什么是你来找我？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了？”唐青俞坐在桌边，神情悠哉。辉一站在他身前，浑身绷紧，言辞僵硬。“你今日在镇中大肆散布辉月令的图样，阁中已经得到消息。我因为在外办事，今日刚刚回来，所以传讯我先来一探究竟。” “让你来打头阵，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还在望月山中？”唐青俞垂着眼轻笑一声，“也罢，总归是要进山的。这个懒偷不得。”唐青俞说完，又看了一眼辉一，说道：“你呢？如今辉月令就在这里，你还是不肯奉我为主？” 辉一咬牙，他现在真气散尽，在唐青俞面前就等于是三岁小儿一般毫无自保能力。唐青俞专挑这个时候来问他，不是明摆着在威胁他吗？如果他说个不字，唐青俞是不是下一刻就要让人进来将他大卸八块了？ “辉月阁认主不是我说了算。你既有辉月令，明日去了辉月阁总坛，得到辉月阁众人承认，我们自当奉你为主，以你马首是瞻。”辉一说道，这话一出口，其实相当于在打唐青俞耳光。辉一说完自己也是胆战心惊，就怕唐青俞一个暴怒现在就要了他的命。但是让他这个时候就对唐青俞俯首称臣，辉一自问也做不到。 倒不是辉月阁对太后有多忠心。辉月阁的成立可远比太后掌权的时间长多了。甚至在太后嫁入皇室之前，辉月阁就已经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情报组织了。辉月阁的人受制于皇室的人，后来辉月令到了太后手上，太后出于私心，将辉月阁彻底变成了她自己的私有物。 辉月阁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忍得了一朝之间成为了太后的私人所有物？而且太后并不是一个玩弄权术的好手，辉月阁这些年在她手下积攒了不少怨气。如今太后倒台，辉月令尚不知所踪，辉月阁的人就已经蠢蠢欲动，想要自立门户了。 这个时候突然杀出来一个唐青俞，拿着辉月令说自己是辉月阁的下一任主人，这对辉月阁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唐青俞是谁他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唐青俞的野心有多大，别人不知道，辉月阁号称尽知天下事，就算不知道详情，也看得出不少蛛丝马迹。 唐青俞想收服辉月阁为自己的野心铺路，辉月阁却想摆脱朝堂的束缚，彻底投身江湖，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情报贩子，两者的矛盾就此而生。 辉一今夜潜入唐青俞的房间，也就是存着先一步将唐青俞打发走的想法。辉月阁着实没有那个意思，去参与皇权斗争。但是辉月阁的人对唐青俞的了解还是不够深。或者说被唐青俞温文有礼的文臣形象给欺骗了。 “罢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带我进山，到了辉月阁总坛，你还有你的那些伙伴，都要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明白吗？”唐青俞冲辉一挥了挥手，辉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从唐青俞的房间出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唐青俞等人收拾停当，找来辉一。因为是白天，辉一没有将面罩带上。唐青俞这才看清辉一的模样，唐青俞一直以为像辉一这种习惯暗地里行动的人，多多少少整个人都会带上点阴沉的气质，没想到辉一确实一副老实人模样。 就跟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年男子没什么区别，让人看一眼根本没办法记住。唐青俞脑中灵光一闪，这或许就是辉一的独到之处，因为他太过普通，普通到让人无法对他提起戒心。 有辉一带路，唐青俞进望月山内山的路程就变得轻松了很多。望月内山的确险峻，很多地方跟们没有路，辉月阁能将总坛设置在这里，纯粹是靠辉月阁里的人武功都不弱，才能进出自如。 辉一领着唐青俞的等人渐渐往辉月阁总坛而去，走着走着，辉一却渐渐心惊了起来。内山险峻，辉月阁这么多年能安然无恙地藏身在这里，没有被人发现可见内山这道天险有多重要。可一路走来，唐青俞身边的侍卫们面不改色，连气息都没有乱过一瞬。侍卫也就罢了，辉一也能理解。 毕竟像唐青俞这种达官贵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个高手护着？可是辉一却发现就连唐青俞本身，似乎对内山的险峻都不以为意。进山到现在，唐青俞竟然连衣服都没乱，如履平地一般。 辉一在心中暗道，看来这个唐首辅当真不像是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一想到总坛当中的人，辉一突然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 辉月阁的人以为唐青俞拿到辉月令是因为巧合，并不怎么将唐青俞放在眼里。如今再看，辉一莫名觉得，倒霉的应该是总坛里的人。 第956章 收入囊中 “看来左使已经学好规矩了。辉老，您呢？”唐青俞得到辉图的答复，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抬眼看了看主位上的辉老。辉老此时被侍卫制住，脖子前就是吹毛断发的匕首，便是脸上装得再镇定，实际上整个人还是有些颤抖。 “唐大人，有话好好说。你们，不准无礼！都坐下！”辉老对唐青俞说道，随即又想正厅当中的人吩咐道。 唐青俞也挥了挥手，示意押着辉图的侍卫放手。侍卫们松开辉图，回到唐青俞身后。辉图瘫软在地上，半天站不起身。辉老等了一会儿，见唐青俞竟然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忍不住说道：“唐大人，既然已经决定坐下来好好谈谈，您看这是不是……” 唐青俞看着辉老笑了笑，说道：“谈？谈什么？”辉老僵着脖子，干笑道：“自然是谈辉月阁何去何从的问题。” “辉月阁何去何从？”唐青俞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环视了一周，说道：“我以为这件事在我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定论。怎么，你们有别的意见？”唐青俞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寒了一下。 “话不是这么说，唐大人，你身在朝堂，而我辉月阁确实江湖组织，这……”辉月阁一个头目说道，唐青俞却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从前太后执掌辉月令，你们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辉老一顿，无法接话。唐青俞嗤笑两声，说道：“看来我还是让你们对我有了误解，觉得我是太好说话太好糊弄了？” 正厅里的所有人不由觉得背脊一寒，辉老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唐青俞抬手一挥，他心中刚觉不详，一直如同幽灵一般站在辉老身后的那个侍卫迅疾地抬起手，手中匕首在辉老脖子间一划，温热的鲜血喷洒出来，辉老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屋里一时间落针可闻，等到辉月阁的人反应过来唐青俞干了什么，一个个顿时又气又怕，“唐青俞！你……唔！”有人想质问唐青俞，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唐青俞身后那些动起来如同鬼魅一般的侍卫就已经先一步要了他的命。 一连出手结果了两三个人，正厅里才没了叫嚣着要跟唐青俞一决生死的声音。剩下的辉月阁人一个个静若寒蝉，眼睁睁看着唐青俞缓缓走上主位，将辉老尚还温热的尸体一脚踹了下来。 “拖出去，收拾干净。辉月阁总坛定在这望月深山当中，到也方便。至少处理尸体不用费什么精力，直接拖出回去挖个坑买了便是。”唐青俞就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说道，他的侍卫将大厅当中死了的几个人拖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唐青俞才开口道：“我原本是不想这么做的，不过我看了看，你们江湖中人一向是谁拳头硬谁说话。” “讲道理是行不通了，无奈只能出此下策。”唐青俞像是很苦恼一样揉了揉眉心，“如今还有谁对辉月阁的归属有异议？” 经过了先前那一遭，还留在大厅的人谁敢说自己对辉月阁的归属有意见？唐青俞本来就有辉月令，辉老跟辉图他们几个人想趁着太后倒台，辉月令下落不明的时机让辉月阁脱离皇室，脱离朝堂，可如今来了个比太后还不好对付的唐青俞，辉老一众又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自然也就没了别的心思。 “属下等全听大人安排。”大厅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统一向唐青俞跪了下去，闹到现在，唐青俞才算是将辉月阁收归囊中。不过唐青俞也不敢放松，虽然他以雷霆手段镇住了辉月阁中有异心的人，但是辉月阁毕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组织，里面藏龙卧虎。他今天行事顺利，想来也是因为辉老等人并不服众。 唐青俞想通了这点，眼中一沉。将别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一开始被他拿下的辉一问话。 京城，皇宫。 盛无为巡防归来，正准备交自己的腰牌下值。门外突然吵 吵嚷嚷地进来一群人，盛无为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是禁卫军统领和他的拥簇们。 禁卫军官职自上而下设有大统领、统领、都尉、校尉、将官。盛无为如今身居都尉，头上还有两名统领，一名大统领压着。如今的大统领叫许正，如果说盛无为进入禁卫军得到了绝大部分禁卫军的认可，那么许正就是那视盛无为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小部分。 许正是太后一党提上来的人，从前跟在杨家后面捡漏，明面上没有干什么不得了的事，实际上就是杨家的一个狗腿子。 后来他见杨家事态不对，又赶紧跟杨家划清了界限。皇帝掌权、太后和杨家相继垮台之后，皇帝为了维稳，所以对这个许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去了。皇帝虽然暂时没有动许正的意思，但是许正并不这么想。 他原本当这个大统领就当得心惊胆战，生怕哪天皇帝想起来了将他清算。盛无为的出现更是让许正变成了惊弓之鸟。 盛无为是诸葛云乐的义父，一进禁卫军就担任都尉之职。许正怎么看怎么觉得皇帝是想拿盛无为来替代自己。这让许正怎么忍得了！自从盛无为进入禁卫军以来，一直对他颇为针对。 盛无为没空搭理许正，交了腰牌写了巡防日志之后转身准备离开。盛无为将许正当空气，可许正却觉得被盛无为侮辱了。“盛无为！你没看见本统领吗？”两人错身之际，许正捏着嗓子说道。 盛无为一顿，按捺下心中的不耐烦，转身冲许正行礼道：“下官参见大统领。”说完，盛无为转身继续走。许正看着盛无为这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他心道你盛无为不就是仗着儿子在御前行走吗？ 如今还没当上统领呢，就公然不讲自己放在眼里。如实今日放过了你，来日这禁卫军岂不是人人都能不讲他放在眼里！ 第957章 大统领之位 许正转身，示意自己的人将盛无为团团围住。盛无为背着手，淡然地看着几个面容不善的校尉都尉将自己围在房间里，冷冷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许正走了过来，看着盛无为冷哼一声说道：“盛无为，从你到禁卫军的第一天我就看不惯你。不过是一个江湖武夫，一朝得了志，尾巴就要翘上天了。你别以为陛下信任你，你那便宜儿子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你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进了朝廷，就要守朝廷的规矩！” 盛无为听到许正这样说，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许正，说道：“哦？这么看来。许统领是想在这里交下官规矩了？”许正被盛无为这样盯着，一时有些胆寒。但是他又不想再盛无为面前落了下风。 明明他才是禁卫军的大统领，如今人人念叨的却是盛无为。若是今日他再被盛无为的气势给压了过去，日后他还怎么在皇宫行走。禁卫军的这些人又还有谁会将他当回事？想到这里，许正那一点点害怕的情绪又给压了回去。 “是又如何？”许正说道，“盛无为，你别以为你武功高强就能在这里为所欲为，这里是皇宫！是禁卫军！来了这里就要讲这里的规矩，我是你的上级，你敢对我无礼就是以下犯上！你可知按规矩你当如何？” 许正身边一个小校尉看了看许正，又看了看盛无为，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搭上了许正这条线，就想着哄好许正号跟在许正身后捞点好处。如今见许正有意整治盛无为，他岂能放过这个露脸的机会？ “盛大人，我劝你还是好好跟大统领认个错。你原先混迹江湖，不受拘束。如今既然已经在禁卫军任职，怎么好再将你原来那些江湖习气带进皇宫？大统领乃是禁卫军的统领，你这般失礼，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参你一本。”那校尉幸灾乐祸地说道。 许正见有人替他讲话说了出来，更加得意。盛无为冷冰冰了看着许正等人，冷笑一声，“哦？那许统领想让我如何认错？” 许正以为盛无为是被自己吓住了，笑道：“盛无为，你也不蠢嘛。本统领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只要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过你这一回。如何？”许正这话明显是在侮辱盛无为，盛无为眼中眸色变深。 “让我向你跪地求饶？”盛无为眼神危险地看向许正，“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让我向他求饶。”盛无为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分外渗人，许正等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盛，盛无为我可告诉你！你，你搞清楚这是在哪儿！你要是敢随意动手，我明儿就上告陛下，你在宫中动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许正指着盛无为警告道。盛无为看着许正控制不住有些颤抖的双腿，更加不屑。 “许大人要说这种话，还是等自己底气再足一点比较。省的让人看笑话。”盛无为淡淡地扫了一眼许正的下盘，转过身就往外走，不准备再搭理许正这群人。堵在门口的几个校尉原本想上前拦一拦，谁知被盛无为一瞪，几人竟都有些害怕。还没反应过来，盛无为已经走了出去。 许正被盛无为吓了一顿，又自觉掉了面子，等盛无为走出好远之后，才一巴掌将刚才那个帮自己说话的校尉打到地上，怒道：“废物！你们这么一大群人，竟然就这么让他走了！老子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校尉挨了打，眼中闪过不甘和愤怒，面上却求饶道：“大人息怒，统领大人息怒！实在是，实在是那盛无为仗着武功高强不懂规矩不会来事儿啊！咱们几个，若当真跟盛无为打起来，只怕……” 许正也知道自己手下这些人，连带他自己在盛无为手下都走不过几招，明白归明白，但是许正心中还是愤愤不平。觉得盛无为仗着武功高强，横行无忌。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就真的要被盛无为取而代之了！ 许正闷闷不乐地被人拉出去喝酒，酒桌上借着酒劲儿，许正和他那群酒肉朋友将盛无为骂了个狗血淋头。殊不知就在他们喝酒的包房窗外，被许正骂了个一文不值的盛无为一身夜行衣打扮，潜伏在房梁之上，将屋子里的动静听了个完整。 盛无为原本是不想这么快收拾许正的，但是最近他得到了沐秋雁的支持，皇帝那边对他也越来越满意。盛无为觉得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正巧今天白天许正撞了上来。这脓包还仗着自己是禁卫军的大统领，上来找他的麻烦。 盛无为冷笑一声，当场就决定了不再留许正继续呆在大统领的位置上了。许正跟他身边的狗腿子出来喝酒，盛无为便回府换了行头，等到夜色落下才一路找了过来。 这群人当中没几个功夫过得去的，此时酒酣脑热，更加察觉不出来窗外埋伏着一个要人命的杀神。等他们几轮喝过之后，满屋子的人东倒西歪，甚至还有几个趁着酒劲儿，拉着陪酒的窑姐儿去了里间寻欢作乐。 许正因为心情不好，今天多喝了几杯。如今倒在酒桌上鼾声如雷，谁来都叫不醒。满屋子的人睡的睡，找乐子的找乐子，谁都没发现临街的窗子打开，一道黑影窜进房间，不过眨眼的工夫，又出去了。 窗子悄无声息地合上，谁都没有发现异常。自然也没有人察觉到，原本鼾声震天响的许正，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鸡鸣三遍。阳光从窗子照射进来。禁卫军一个都尉晃晃悠悠地从包房内间出来，昨晚他喝了酒，又拉了个美貌窑姐儿厮混一夜，现在双脚落地都还觉得有些飘。他出门放了水回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然后走到许正身边，说道：“大统领，大统领醒醒，该走了。大统领……” 那都尉伸手一推，只觉得触手冰凉。等他定睛一看，就见许正早已经身首分家，脑袋还留在桌上，身子已经被他推到在地。 地面上，是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都尉对上许正青白的正脸，跌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尖叫出声：“来人！来人啊！大统领死了！” 第958 暂代统领 许正死了，死得还不怎么光彩。身为朝廷命官，酗酒外宿，还被人暗杀在酒楼。这说出去，整个禁卫军都连带着丢脸。 更不会要说当晚跟许正一起寻欢作乐的还有好几个禁卫军的都尉校尉，这简直就像是一巴掌打在了皇帝脸上。果不其然，上朝的时候皇帝脸色黑得可怕。就连一直自诩直言不讳的御史台今天都格外低调，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皇帝霉头。 “好，很好！”皇帝将大理寺的奏折扔在地上，气急反笑道：“一个禁卫军的大统领，两个禁卫军都尉，三个校尉！就没一个人知道人是怎么死的！朕的京城什么时候竟然如此水深火热了？啊？” “京兆尹！”皇帝怒气冲冲地开始点名，京兆尹站了出来，埋着头应了一声，皇帝问道：“查得如何？”京兆尹被问话，额头上汗都下来了，只能回道：“回陛下，臣等勘察过现场，房间没有打斗的痕迹，那酒楼位于京中闹市，前后往来方便。想来……想来是许统领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只等晚间他们醉酒之后……歹人就行动。” “朕不是问如何杀人！”皇帝一拍龙案，吓得京兆尹连忙跪下，“朕不想听这些废话，只需要告诉朕，何日凶手能归案！” 京兆尹听见皇帝这样问都快哭了，许正被人一刀枭首，这动手的利落程度很明显就是杀手所谓。那些杀手一个个来无影去无踪，又全都是江湖高手。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如何去找那些鬼魅行者？ 保不准如今杀了许正的杀手都已经离开京城了，京兆尹擦了擦头上的汗，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个准确时间。皇帝等了等，见他实在说不出来，顿时怒不可遏，端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下去，“废物！朕养着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京兆尹被皇帝骂的缩头缩脑，跟只被霜打了的鹌鹑一样。皇帝撒了一会儿气，这才冷静了下来。 “诸葛云乐。”皇帝叫了诸葛云乐一声，诸葛云乐从队伍里站了出来，“朕命协查此案，务必尽快给朕一个答复！”皇帝说道，诸葛云乐连忙领旨。说完了查案的事情，另外一件事情就不得不提了。 许正死了，禁卫军大统领一职空缺。这可不是个等闲职位，必然要尽快让人补上。可禁卫军事关皇城布防，可以说谁掌握了禁卫军，谁就掌控了整个皇宫。这个职位可轻忽不得，更是各大势力必争的位置。 文臣如今大部分以唐青俞为首，唐青俞是才赶回来的。接到许正死了的消息，唐青俞直觉不好，第一时间赶了回来。但是因为事发的时候他没在京城，辉月阁更是因为他的原因，人手全部回了望月山，当时的京城可以说是一个真空的环境。 到底是谁杀了许正，唐青俞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唐青俞偏头看了看默默站在武将队列当中额的盛无为，唐青俞有种预感，这件事跟盛无为脱不了关系。 “陛下。”唐青俞按下心中千丝万缕的想法，上前一步，对皇帝说道：“许统领惨死，如今禁卫军统领一职空缺。请陛下圣裁。” 皇帝皱着眉，眼神在唐青俞盛无为诸葛云乐之间巡回一遍，问道：“这也的确是个急事，众卿家觉得呢？” 皇帝将这个话头抛给了文武大臣，存的就是想看看各方势力到底是个什么动静，禁卫军大统领一职谁都想争，可怎么争，拿谁来争却是个学问。 皇帝起了话头，一时间朝堂上可热闹了。各色人员层出不穷。除却那些一听就知道是来凑数的，文武大臣们推举的无外乎就那么几个人。想投巧的，便都说诸葛云乐文武双全堪当大用。武将倒是不约而同地推了盛无为，可见盛无为入朝之后，人缘处的不错。再加上他本身武功高强，颇得武将们的人心。 文臣那边看不惯盛无为和诸葛云乐父子俩身居高位，但是禁卫军统领一职又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能够担任的，想来想去，竟只能将唐青俞推了出来。唐青俞原本已经是首辅，再身兼多职本是不妥。 但是文臣们自有一番说辞，吏部尚书站在金銮殿中央，言之凿凿道：“陛下，盛都尉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入朝时间尚短。对宫中规矩人事尚不熟悉。更何况依老臣愚见，在许统领一案查清之前，如今禁卫军的都尉统领们，都不适宜接掌大统领一职。” 吏部尚书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俨然是说许正之死，是禁卫军里的人下的手。这话一出如同沸水入油，禁卫军左统领当即指着吏部尚书的鼻子骂道：“个老酸货，胡说什么！的意思是许统领之死，我整个禁卫军都有责任了！” “左统领！金銮殿之上怎可粗言秽语！”吏部尚书还没有说话，御史台的人就跳了出来指责左统领，“当着陛下的面，左统领当注意言行！乃朝廷命官，岂能与乡野村夫一个样子！” 左统领眼睛一瞪就要发火，被盛无为一巴掌按了下去。吏部尚书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陛下，不是老臣针对禁卫军。实在是许统领死得蹊跷。如今什么线索都没有，咱们也只能按照常理分析。” “许统领一死，禁卫军统领之位空悬，最大的得益者便是禁卫军剩下的统领和都尉。如若当真有人因为一时想岔了，做了这等糊涂事……如实如今着急忙慌地定了新任统领，等来日案子查清楚了。若是没有关联，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有什么首尾……” 吏部尚书拖长了声音，缓缓说道：“到那时，可就更加下不来台了呀。陛下。”皇帝沉着脸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吏部尚书说的有道理。可他又看了看唐青俞，文臣们近乎一边倒地支持唐青俞，这对皇帝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皇帝有些左右为难，这是盛无为站了出来，说道：“陛下，统领之位应当三思。不若先由禁卫军一人暂行统领之责，待案子查清之后，陛下再做决定不迟。” 第959章 得偿所愿 盛无为的话倒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如今先不急着决定禁卫军统领到底是谁，免去了朝堂上的争吵。禁卫军的事也有人暂代，皇城布防也不会出岔子。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皇帝面色稍缓。 盛卿说得有理。这样吧，禁卫军统领一职暂由盛卿代理。诸葛云乐，查案一事朕许你便宜行事之权，可自行调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尽快查明真相！皇帝下了决断。满朝文武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只能下跪接旨。 散了朝会，众人从金銮殿中离开。唐青俞远远地看着急匆匆离开的诸葛云乐，眼中神色复杂。 唐青俞身后，盛无为如今暂代统领之职，风光无两。唐青俞听见好几个武将在恭喜盛无为，便放缓了脚步，来到盛无为身边。唐首辅出现，那几个武将跟盛无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盛无为看向唐青俞。 盛大人当真是平步青云，这才入朝多久，竟然连连升迁。如今暂代大统领一职，等案子一查清楚，就是名正言顺的禁卫军大统领。唐某佩服，佩服。唐青俞半真半假地恭喜到。盛无为笑道：比不上唐大人，年纪轻轻便已经是首辅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盛某跟唐大人比起来，可还差的远呢。 唐青俞凑近了盛无为，低声道：不，我可不敢跟盛大人相提并论。若是比起心狠手辣来，唐某甘拜下风。太后的例子在前，唐某倒是很好奇，如今这许统领是不是也因为碍了你盛大人的道，所以才惨死？ 盛无为心中一紧，他是知道唐青俞手中有辉月阁的，唐青俞之前出京城去了望月山，有心想打听的话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盛无为推测唐青俞能从望月山回来，想必辉月阁已经尽在他掌握。 那这样的话，唐青俞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知道许正是死在自己受伤？盛无为暗中揣测，但是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唐青俞当真是知道了什么，就不可能现在这样半真半假的过来刺探自己。有这样大的一个把柄在手，唐青俞不会放着不用。他现在这个反应，倒像是心中有怀疑，却没有证据。想到这里，盛无为心下稍安。 盛无为心中转了再多的念头，表现出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笑了笑，对唐青俞说道：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盛某听不懂。盛某还有公务要忙，就不陪唐大人说闲话了，唐大人，告辞。 盛无为转身离开，唐青俞站在原地，看着盛无为的身影消失之后，才转身往宫外走。等到见到自己的贴身小厮，唐青俞才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告诉娜雅，我们的计划要加快了。小厮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声是。 唐青俞如今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地就敢出入内宫。但是他传播消息的去到还是有的。他上午吩咐了自己的小厮，唐府的马车还没有出宫门，娜雅那边就得到了消息。娜雅摆弄着面前一盆开得上好的美人面，若有所思。 回雪传了话，见娜雅只顾看着面前的花出神，忍不住催促道：娘娘，大人的吩咐，您想怎么办？如今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宣召过您了，接近不了皇帝，咱们也没有办法啊。 娜雅回过神来，看了回雪一眼，说道：如今皇帝身边最常出现的人是谁？盛月那个贱人？ 回雪点点头，说道：陛下最近去了王美人宫里，秦婕妤宫里，淑妃贤妃那边也都有去。不过伴驾最多的还是月娘娘。如今陛下在御书房批折子，都是月娘娘在旁边伺候笔墨。娜雅冷笑一声，不屑地说了一句：狐媚。 回雪不禁有些着急，问道：娘娘，自从上次陛下在御书房这都一个月过去了，陛下一次都没有召见过娘娘，如今大人又有吩咐下来，娘娘是不是也该想想如何复宠才是？不然如何能够帮上大人呢？ 娜雅冷笑一声，复宠？你以为复宠那么容易？如今盛月把皇帝看得那么紧，我这边稍微有点动作，就是整个后宫的靶子你信不信？倒是别说复宠了，我的心力全部都要耗在应付那些女人身上。得不偿失。 回雪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又听娜雅说道：再说了，一旦蛊虫复起，皇帝就是苟延残喘。我复这个宠干什么？一个短命鬼罢了。更何况，皇帝身子差了，总要有个替死鬼在前面挡着。这个时候巴巴凑上去，嫌命长了？ 娘娘这么说，是已经有办法了？回雪听娜雅这意思，竟是已经有办法让皇帝体内的蛊虫再度躁动了，娜雅看着面前的绿叶红花，笑了笑说道：蛊虫说白了就是毒物。暂时压制下去，却到底不能完全祛除。 只要遇上了药引，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那些蛊虫自然就会复起躁动。娜雅说道，回雪低声说道：药引？不知道娘娘需要什么药引？娘娘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倾尽全力给娘娘找来。 用你？娜雅嗤笑一声，说道：什么都等着你去找，我早在这个后宫死了三百回了。所谓的药引不是寻常药物。而是蛊王的血。 回雪一想到娜雅养着的那只可怕的虫子，脸色都白了。娜雅将自己面前那盆花转了转，将杯口大小的红花转向窗外，迎像阳光。回雪看了看那花，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她警觉地那原本寻常的美人面竟然闪过一丝蓝光。 这盆美人面是我用蛊王血精心养出来的，蛊王毒素已经深入其中。我听说王美人每日簪花最喜欢红花，你看这盆美人面如何？娜雅问道。回雪看了看那盆讨喜的红花，了然地笑道：娘娘亲手侍弄出来的，自然是最好的。 我听说王美人宫里就有专人养着许多美人面，却没有一盆像娘娘这个，花盘硕大颜色又讨喜。想来王美人那边应该会很喜欢。回雪说道。娜雅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她喜欢，那这个就送给她吧。怎么做，你明白的？ 回雪冲娜雅笑了笑，说道：娘娘放心，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第960章 走马上任 时间一晃半月过去，盛无为这个代理大统领当的是风生水起，却苦了诸葛云乐跟京中三司。皇帝下旨让他们查明许正被杀一案，查来查去，线索竟然指向了江湖上一个排名很靠前的杀手。 杀手杀人，不过是收钱办事。 许正一案久久不见结果，皇帝已经很不满意了。 在查到是杀手动手之后，三司的头头们一合计，竟然想就这样结案，将许正被杀一事归结为私人恩怨，买凶杀人。 诸葛云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快被他们给气笑了，他看着刑部侍郎还有大理寺卿，冷笑着说道：“两位大人是当我诸葛云乐傻，还是觉得圣上傻？买凶杀人就可以结案？那凶手呢？” 刑部侍郎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好脾气地笑着说道：“诸葛大人别急，虽说是结案，但是咱们又没说不抓凶手。许正乃是朝廷命官，就这么被杀了，岂能轻易放过？只是那杀手如今已经逃出京城，咱们放下海捕文书，在着各郡县派出人马清理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务必让他们明白，暗杀朝廷命官，他们可担不起这个结果！” 刑部侍郎说得义愤填膺，大理寺卿在一旁也连连点头。诸葛云乐看着这两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狐狸，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两位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许正之死就算当真是杀手所为，这杀手也不会平白无故就跑到京中来暗杀禁卫军统领！杀手杀人，难道背后买凶的人就不用追究了？”诸葛云乐不信这两个老狐狸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诸葛大人说的有礼，不过这何人买凶，自然也只能等杀手归案之后，才能审问清楚了。”大理寺卿说道，诸葛云乐没忍住一眼瞪了过去，说白了皇城三司竟然是打定了主意，想将许正这件事给糊弄过去了？ 刑部侍郎见诸葛云乐虽然不说话，但是脸色阴沉，难看到了极致，想了想还是说道：“诸葛大人，别急着生气。我知道的意思，想要把事情查清楚，将真凶捉拿归案。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大人一声，咱们位列朝班，都是替陛下分忧解难。” 刑部侍郎看了一眼诸葛云乐，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些事情，咱们不能光看表面工夫。陛下虽然明面上让三司协查，可实际上，陛下可是盼着这件事早点有个结果呢。” “哦，两位大人的意思是，将这件事退给一个行踪全无的杀手，就是陛下想要的结果？”诸葛云乐冷笑道，大理寺卿接话道：“诸葛大人，冷静下来想想。那许正是什么人？从前太后在的时候就跟在杨家身后捞好处。后来杨家不行了，又墙头草一样倒向陛下。这样的人，占着禁卫军统领的位置陛下早就看不顺眼了。” “陛下不过是碍着朝堂稳固，那许正又奸猾，一时没有什么大的错处所以不好动他。如今他死在杀手的手上，陛下刚好趁此机会将禁卫军全部收归到自己手中，诸葛大人，难道以为陛下是真心想替许正报仇吗？” 大理寺卿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陛下不过是要一个明面上说的过去的结果罢了。如今新任统领的人选都已经定了，只等这件事结案，大人的义父就是新任大统领。陛下也不会三不五时地宣咱们进宫催问进展。如此一来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诸葛云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皇帝急着要一个结果他是知道的，平日里进宫面圣，皇帝也不是没有暗示过他。但是因为他自己觉得许正之事太过蹊跷，所以都装糊涂糊弄过去了。没想到他这里还硬顶着，皇城三司却已经准备顺着皇帝的意思照办了。 三司当中，御史台一开始对这件事就没什么意见，跟在大理寺和刑部后面，大有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的意思。大理寺和刑部如今是打定主意要顺着皇帝的意思，这样一来，就算诸葛云乐再想查，多方掣肘之下他也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更何况如今盛无为是代理大统领，多的是人盯着他。不论他查还是不查，流言蜚语都少不了。若是他跟三司步调一致，那还能说是大家共同的决定。若是三司决定结案，他却执意彻查，到时候等着他的就是化为利刃的言语。 诸葛云乐倒是不排斥三司的做法，当人臣子，顺着皇帝的意思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诸葛云乐忍不下心中那口气。入朝这么久他当真还没有如此窝囊过。 更何况许正的事情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可疑，许正一个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谁会跟他有那么大的恩怨，买凶杀人，还是一刀枭首？许正若是有这么大的能耐，也不至于跟在杨家后面厮混这么就还只是个禁卫军统领了。 许正这个人可图的东西不多，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大统领的位置能让人别的心思。可如今皇帝属意接任大统领的人是他义父，难道这件事还能是盛无为做的？诸葛云乐心里一突，随即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最近也是有点风声鹤唳了。 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见诸葛云乐似乎脸色松动了，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论起来，他们两个的官位比诸葛云乐还要高一些，但是诸葛云乐是皇帝心腹，若是诸葛云乐说不通，不依不饶非要查个一清二白，这件事他们也不好处置。 到时候皇帝催着结案，诸葛云乐硬扛着不肯松口，吃瓜落，不讨好的还不是他们三司。还好，还好，诸葛云乐不是个不通透认死理的人。 就这样，时隔半月，禁卫军大统领许正被杀一案有了结局。杀人的那个杀手不见踪影不要紧，全国范围内清扫这些“不懂规矩”的江湖组织。这事情总要有个人出来顶着，买凶的人查不到，杀人的人抓不着，那就只有这些所谓的江湖门派来抗雷了。 而盛无为，也正式走马上任，成了新一任的禁卫军大统领。 第962章 再见满庭芳 盛无为突然说到了娜雅，唐青俞也不觉得意外。一直以来盛无为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他跟诸葛云乐过招，跟秦凌决裂。他看了太多的东西了，知道这点事情也不算意外。 唐青俞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说道：“我与娜雅相识的时间，怕是还比不上盛大人吧。” 盛无为跟娜雅之间的渊源可深了去了，唐青俞好奇地看向盛无为，“怎么盛大人如今倒跟我说起她的事情来了。” 盛无为耸耸肩，平淡道：“唐大人何苦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见着我怕是躲都来不及，怎么还肯跟我好好说话呢？” “很简单，唐大人。如今有权我有兵。咱们合作才是正途。我自认为已经给到了足够的诚意，如今就看这边愿不愿意了。”盛无为说道，一副他已经十足坦然的模样。 唐青俞好笑，盛无为从头到尾给了什么诚意？ 不过就是耀武耀威一般地告诉唐青俞，他盛无为蛰伏这么久，终于一步一步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全部收归囊中。这样的宣告，也算是诚意？ “要她做什么？”唐青俞淡淡地问道，盛无为笑了笑，他就知道唐青俞不会拒绝他。都是聪明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决定，他清楚，唐青俞更清楚。 “我要满庭芳。”盛无为说道。 唐青俞一愣，都多久了，这些时日他忙着收服辉月阁，忙着应付诸葛云乐和秦凌的百般怀疑，都快将这个传说中的神药给忘记了。此时一听盛无为提起，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满庭芳不在娜雅那里。”唐青俞回过神来说道。 盛无为笑道：“我自然知道满庭芳不在娜雅那里，我只是需要娜雅帮我一个小小的忙而已。” 唐青俞眉心微皱，盛无为这话说得有些云山雾罩，他有什么忙需要娜雅帮的？ “这些年我之所以跟在太后身边，帮她出谋划策，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除了男女之情而外，还有一个原因，我身上有个小毛病，必须得以满庭芳入药才能好。不然虽然死不了，活着却也不轻松。”盛无为缓缓说道。 “满庭芳是传说中的神药，全天下除了皇宫，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有这个东西。所以我才一直呆在太后身边。”盛无为像是想起了那些年自己呆在太后身边的日子，脸上的神情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要的诚意，就是让娜雅给炼药？”唐青俞有些不相信地看着盛无为，这一点对于现在的盛无为来说，未免有些太小儿科了。而且盛无为花这么大的力气，难道就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盛无为明白唐青俞的顾虑，他看着唐青俞，说道：“怎么，唐大人不相信我？”唐青俞哼笑一声，“我是不敢相信啊，盛大人。” “从前言之凿凿，跟太后之间只有男女私情，并不知道太后更多的事情，结果呢？”唐青俞看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地说道：“我找合作，严词拒绝。如今有找上门来要与我共商大计，盛大人，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其中有诈啊。” 盛无为原本也没想过唐青俞会轻易相信他，唐青俞能在朝堂上嫌弃风波，可盛无为手中却是实打实的有兵。而且禁卫军是离皇帝最近的一支军队，可以说是皇帝身边最后的一道防线。盛无为若是真想干点什么，比起手上空有权势却无兵力的唐青俞来说，要简单容易的多。 如今盛无为的优势这么明显，却还找上门来要跟他合作。唐青俞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其中有问题。所谓的文臣势力，说白了头上那张龙椅上坐的是谁其实不重要。有那些脾气硬的不肯屈服，自然有千千万万肯屈服的人去补上。 只要掌控了权柄，坐上了那个位置。这朝堂也就被他收归囊中了。所以唐青俞压根儿不信盛无为所谓的合作。 “呵，唐大人，看我觉得我是在使计诈。我看却也同样觉得棘手。也别太过自谦，手上可不止那一帮子文臣不是吗？”盛无为坦诚道，“现在百般推脱，无非也就是想知道我到底对有多了解。我也不说虚的，娜雅在的手里，我一是有求于，需要娜雅用满庭芳给我炼药。二是……皇帝的命怕早已经是的囊中之物了吧？太后身上的蛊虫是怎么回事比我更清楚。” 盛无为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继续说道：“让皇帝死容易，可一个随操控的傀儡皇帝用处可更大一点。娜雅如今对是死心塌地，们若是控制住了皇帝，我立时就会被打为乱臣贼子。这买卖亏大了，我可不想干。” 唐青俞肃然，盛无为说的没有错，皇帝体内的蛊虫就是他最后一个杀招。皇帝死了，虽然干净利落，但是后患无穷。一旦娜雅唤起皇帝体内蛊虫，她就能想象掌控太后一样掌控皇帝，到那时，天下是谁说了算，还不一清二楚？ 皇帝占了一个名正言顺，他的话就是圣旨。 盛无为如今没有那个把握能够一口气干掉唐青俞娜雅皇帝三个人，自然就只能退后一步，跟唐青俞达成合作。 若是不成，两人之间再度反目成仇。唐青俞势必用尽全力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皇帝，而盛无为也势必利用诸葛云乐和秦凌百般针对唐青俞，力图撞破他的诡计。到时候不仅变数太大，而且一个不慎他们两个都容易败露。 “怎么样，唐大人。干还是不干？不过盛某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执意不肯，要与真刀真枪的来上一场，我盛无为如今也不惧怕。只是如今我那好儿子和好儿媳虎视眈眈地盯着，这样看来，的处境可比我要艰难不少啊。” 盛无为看着唐青俞，笑得颇有些耀武扬威之感。唐青俞差点被盛无为气笑了，气过之后他也不得不认真思考起如今的形势。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唐青俞看向盛无为，淡淡地说道：“好，就照的意思办。” 第963章 恼怒 唐青俞跟盛无为达成了一致，他们俩倒是心满意足了。可是旁人却不见得乐于接受这个事情。 作为两人谈拢合作的筹码的娜雅，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便怒了。盛无为是什么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她当初转投唐青俞麾下就是为了避开盛无为，如今唐青俞竟然拿她做筹码，跟盛无为谈起了合作？ 大人！娜雅怒视着面前的唐青俞，盛无为那等反复无常的小人，您竟然当真要与他合作？！当初他一穷二白的时候是怎么百般推脱的你难道忘了吗？如今他花言巧语一顿，你竟然就相信他了？ 唐青俞静静地看着怒火冲天的娜雅，等娜雅的火撒得差不多了，唐青俞才慢慢地说道：我与他结盟自有我自己的考量，今日来告诉你，也不过是先知会你一声。他既然要你给他炼药，你炼便是。 让我给他炼药？娜雅气得笑了出来，我当初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跟他划清了界限，若不是因为满庭芳炼制困难，他盛无为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我！如今我若照着他的意思满足了他，我焉有命在！ 你已经是我的人，你的安危自然是我来保证。你没必要担心这一点。唐青俞耐着性子对娜雅说道。 娜雅冷笑一声，大人，话是如此。可您如今闷不吭声地就跟盛无为结了盟，我如何敢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您的手里？ 娜雅脸色沉了下来，眼中也一片冰冷，来日若是盛无为势大，非要杀了我泄气，大人难道还会为了娜雅这条命去跟他对上吗？ 几次三番被娜雅顶撞，唐青俞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娜雅，冷声问道：那你想如何？ 娜雅在唐青俞面前少有这样硬气，此时唐青俞沉下脸色，放在平时娜雅早就放下身段曲意逢迎去了。可现在娜雅也跟着冷着一张脸，说道：大人您跟他结盟是您的事，你们都想要那张龙椅，我不懂这些，也无意插手这件事。只是一点，若要我给盛无为炼药，一千个一万个不可能！ 唐青俞盯着娜雅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两声。娜雅看着唐青俞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但那双眼里却好似蕴含了九天风暴，一时也有些胆怯。 好脾气，不愧是在宫里当娘娘的人。唐青俞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你这硬脾气能不能让你顺风顺水地过下去。唐青俞说道，娜雅，你跟我一场，我本不想将话说得太绝。我再问你一次，这药你炼不炼？ 唐青俞这神情，这语气无疑是在给娜雅下最后通牒。 娜雅已经跟着唐青俞走到这个地步了，唤起皇帝体内蛊虫的红花都送出去好久了，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跟唐青俞闹崩了，岂不是立刻就能被杀了祭旗？ 娜雅浑身一颤，看着唐青俞又是害怕又是委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青俞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见娜雅不说话，唐青俞缓缓道：这药你炼出来，盛无为得偿所愿，有我在旁，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跟你来清算什么。你若是不炼 唐青俞冷笑一声，说道：娜雅，你是不是觉得这全天下就你一个人会制药炼药？唐青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娜雅脸色煞白，眼神惊恐。天下间确实不知一个娜雅会炼药制药，就说当年简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师从简老夫人的人就不在少数。更不要说西域南疆这些毒医神医扎堆的地方。 娜雅不过占了一个天时地利，唐青俞跟盛无为若当真要舍弃她，另外去寻找一个听话的炼药师，也不过是多花点时间，多费些功夫。对于现在的盛无为来说，这点功夫当真算不得什么。他花得起，也等得起。 娜雅闭了闭眼，稳住自己因为唐青俞的话而动摇的心神。她自以为已经上了唐青俞的船，跟唐青俞荣辱与共，同生共死。却没想到自己其实还只是唐青俞手中一颗比较得用的棋子罢了。 一颗棋子，能有多重要？没了她这颗，自然还有别的补上。反而是娜雅，如果没有唐青俞，盛无为要杀她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大人，娜雅知错了。娜雅颤抖着声音说道，是娜雅一时想岔了，大人不要生气。唐青俞见娜雅一惊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继续发作。反而看着她说道：你的担心我知道，也不是没有道理。 娜雅看着唐青俞，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青俞勾了勾嘴角，牵扯出一个冰冷道极致的笑容来，盛无为反复无常，两面三刀。如今他用得上我手中的势力，不想跟我正面争锋，所以想方设法地要与我合作。 等小皇帝真的咽了气，他转过头来就会对付我。到时候少不准还要把小皇帝的事一并扣在我身上。唐青俞说道。 娜雅眼中眸色渐亮，听完唐青俞的话，立刻叫道：大人既然都明白，为何还要配合那盛无为作戏！ 他需要我，我同样需要他。唐青俞淡淡地说道，诸葛云乐如今一双眼睛全盯在我身上，秦凌那边我也已经彻底决裂。若是不与盛无为合作。他们一个御前行走，一个禁卫军统领，要在朝堂上找我的麻烦简直轻而易举。 我必须借着盛无为稳住诸葛云乐和秦凌，不然不异于腹背受敌。唐青俞看着娜雅，态度坚决道：所以我不管你心中有多少不乐意，这件事你必须帮他做。而且，还要做的滴水不漏，半点马脚不漏。 娜雅听出唐青俞话里有话，不过一个炼药，能露什么马脚？除非娜雅眼睛一亮，看着唐青俞。紧接着她就听见唐青俞轻描淡写地说道：满庭芳我可以给你找来，盛无为的药你照常炼。至于交给他的是什么 唐青俞笑了笑，眼中丝毫笑意都没有，交给他的是什么，他如何能分辨呢？ 第964章 蛊发 御花园里春光明媚，皇帝今天兴致颇高，在几个美貌妃子的陪同下一起游园赏花。原本皇帝的后宫之中位份高的妃子除了盛月就只有一个娜雅，可惜娜雅自从在御书房被皇帝训斥之后，就再不见复宠的迹象。 而盛月，自诩是大家族出身，从来不将后宫里这些低位嫔妃放在眼里。皇帝召了这么美人才人伴驾，盛月得知消息心中虽然不悦，却也不想来凑这个热闹。 这些美人才人们见到皇帝的机会不多，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是进浑身解数想夺得皇帝的瞩目，这些人当中，以王美人领头。 王美人今日为了艳压群芳，精心收拾了一番。一身鹅黄，额上描着花钿，鬓边簪着一朵盛放的红花。 “陛下。”王美人捧着一杯茶，斜斜地靠向皇帝。鬓边的红花带着惑人的香气从皇帝的鼻尖擦过。皇帝闻着那股花香，一瞬间有点恍惚。仿佛自己灵魂都已经出窍了一般，置身云端，恍然看着周遭的一切。 “陛下？”王美人看着皇帝有些失神，疑惑地又叫了一声。皇帝回过神来，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伸手接过王美人递上来的茶。王美人高兴了，看着皇帝俊逸的侧脸，忍不住将头靠向了皇帝的肩膀。 正准备喝茶的皇帝又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花香，这个味道实在让他不怎么爽利。不仅有些头晕目眩，多闻一会儿竟然还有些恶心的感觉。 “走开！”皇帝一个没忍住，用力将王美人推了出去。王美人正沉浸在跟皇帝缠缠绵绵的幻想之中，没成想冷不丁地竟然被皇帝推了出去。王美人摔倒在地上，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傻呆呆地看着皇帝。 周围原本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的美人才人们顿时也都愣了，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跪了下来，连连求饶：“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王美人更是抖若筛糠，看着皇帝半是委屈半是恐惧地说道：“陛下，怎么了这是？” 皇帝也不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股焦躁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刚想安抚王美人两句，可是眼睛一落在王美人簪的那朵红花上。那红色在他眼中越发越浓艳，渐渐地那朵花竟然像是融化了一样。 “你……”皇帝指着王美人，想让她赶紧将头上那朵花摘下来。但是皇帝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整话了。明明话都到了嘴边，但是他却硬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嘴巴像是忘记该怎么说话了一样。 “陛下？” 皇帝的异样被众人看在眼里，王美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膝行到皇帝身边，怯生生地问道：“陛下？您可是不舒服？要不然宣御医？”皇帝晃了晃，伸手扶着一旁的桌子站定。 他这一晃，把周围的妃子吓了个够呛。 一群才人和美人忙不迭地朝皇帝身边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着皇帝有没有什么大碍。皇帝此时眼前已经是白光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就连这些美人的问询声，也朦朦胧胧仿佛是从天外传来的一样。 “呀！”凉亭当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从亭子里冲出来好几个才人，一边跑一边喊：“陛下晕倒了！来人，快来人啊！陛下晕倒了！”这句话一叫嚷开，整个御花园就如同被煮沸了一样，轰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禁卫军就将整个御花园整个围了起来，太监们抬来御撵将皇帝抬走，伴驾的妃嫔们亦步亦趋地跟着往外走，混乱间王美人头上的红花落在了地上，人来人往间被众人踩成了残渣。 不多时，皇帝在御花园晕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皇帝晕倒之前，曾指着王美人发难，这让她在一切尚且模糊不清的情况下，成了众矢之的。 御花园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说不清楚，当时伴驾的妃子们只说皇帝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将王美人推到在地，还大声训斥让她走开，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众目睽睽，王美人有口难辩。如今皇帝为何晕厥还不知道，只能由盛月做主，先将王美人关在自己寝宫里。等皇帝醒了再做打算。 娜雅接到消息的时候，看了看身边的回雪一眼。 回雪上前对太监说道：“多谢公公，我们娘娘知道了，待会儿收拾一下立刻就去养心殿侍疾。” 皇帝生病，宫妃侍疾本就是规矩。娜雅虽然被皇帝冷落了这么久，可她位份没变，按理内务府必须要通知她。 打发走了传旨太监，回雪回过身看着娜雅，隐隐有些激动，“娘娘，是不是成了？”娜雅坐在桌边，闻言笑道：“你说呢？不是说那盛月已经传令将王美人幽闭在寝宫了吗？”回雪心中激动，强忍着喜意说道：“大人应该也知道了，这一次娘娘立了大功，大人一定会好好犒劳娘娘的。” 说起唐青俞，娜雅又想起唐青俞让自己给盛无为炼药的事情，脸上一下子就淡了下来，“犒劳可指望不上，只盼大人别又事到临头卖了我便是。”娜雅讽刺地笑了一声，说道。 回雪知道娜雅还在介意盛无为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轮不上她插话，只能有些尴尬地陪在娜雅身边。 过了一会儿，回雪见娜雅只管喝茶，并不准备前去养心殿，不由得问道：“娘娘，皇帝那里，您不去？”娜雅放下茶杯，兴致缺缺地说道：“现在皇帝身边肯定是盛月那个女人陪着呢，我懒得去应付她。再说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雪一愣，问道：“什么事情？”娜雅看着她，缓缓说道：“美人面诱发蛊虫，虽然隐秘但也不是万无一失。晚点等诸葛云乐见到了皇帝，他肯定会觉察出不妥。你现在找机会，去王美人那里把花偷出来，砸烂了找个地方埋了。” 蛊虫已经醒了，那盆用来当药引子的红花也就不用留了。若是不毁掉，只怕夜长梦多。诸葛云乐不是一般人，谁还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查到这上面来了。 回雪赶紧道：“娘娘放心，我这就去。” 第966章 杀心 盛无为看着皇帝缠绵病榻，自觉自己离皇位也只有一步之遥了。蛊虫复发，有娜雅在皇帝身边看顾应当是无碍。只要诸葛云乐不来捣乱，一切就能按照盛无为的预想进行，但是诸葛云乐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 盛无为一直就知道诸葛云乐的难缠，之前他不动声色，不过是想借诸葛云乐的手去干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如今太后已疯，他又将禁卫军大统领的职位收归囊中，他已经不需要诸葛云乐了。 杀心一动，便再也收不回去。 盛无为离开养心殿之后，径直去找了唐青俞。 你要杀诸葛云乐？唐青俞看着盛无为，有些不敢相信，现在？ 盛无为看着唐青俞挑眉问道：怎么，唐大人觉得不行？ 唐青俞打量了盛无为几眼，才说道：诸葛云乐可不是好对付的人，你要杀他，可有计划？ 盛无为看着唐青俞不以为意地说道：京中闹过一次杀手了，再闹一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唐大人你刚刚收归了辉月阁，不想试试辉月阁的能量有多大吗？唐青俞冷笑一声，说来说去，想法是你提出来的，事情却要我去做。盛大人算盘打得不错。 诸葛云乐挡的不只是我一人的路。盛无为只当自己没有听出来唐青俞言语中的讽刺之意，说道：唐大人不会还顾念这你们那名存实亡的兄弟情吧？盛无为看着唐青俞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越发不客气了。 恕我直言唐大人，你的好兄弟对你可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若是咱们如今做的事情被他查出来，你觉得他会不会顾念叫过你一声唐大哥，便手下留情？ 听见盛无为提起自己与诸葛云乐的关系，唐青俞脸色沉了下拉，我从未顾念过这一点，盛大人多虑了。我只不过是有些感叹，诸葛云乐叫了你这么多年义父，旁人便是养一只小猫小狗，日子长了都会有感情。盛大人当真是个干大事的人，亲手养大的义子，说杀就杀。 他若当真是个小猫小狗，我也用不着狠心到这个地步。盛无为似是而非地感慨道，行了唐大人，你我针锋相对干什么。现如今重要的是除掉诸葛云乐。有他在一天，你我的计划就有一天威胁。你也不想咱们两人都栽在他手上吧？ 你放心。唐青俞冷声道：我绝对不可能让诸葛云乐坏了我们的大事。 盛无为走后，唐青俞让人给娜雅传了消息。晚间娜雅到了唐府，娜雅走到唐青俞身边，说道：大人这么急找娜雅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唐青俞站在屋子里的蜡烛前，一手拨这灯芯一手背在身后。 盛无为让我杀了诸葛云乐。唐青俞说道。 娜雅丝毫不意外，说道：白天盛无为在养心殿见了我一面，那时我就察觉出他对诸葛云乐动了杀意。不过这是好事啊，诸葛云乐不仅仅是盛无为的心腹大患，大人这里，不也防备他很久了吗？ 唐青俞放下手中的拨针，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说道：诸葛云乐的确是留不得，不过怎么杀，谁去杀，不得疏忽。 大人的意思是？娜雅疑惑地看着唐青俞。 唐青俞走到一旁坐下，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我与盛无为是结盟，我看他如今竟是以为我唐青俞是他的附庸。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该有人给他提个醒，想当我唐青俞的主子，他还差点火候。唐青俞平静地说道。 娜雅从一开始就对唐青俞跟盛无为合作这件事很不乐意，如今见唐青俞也对盛无为不满，顿时高兴了，说道：大人想怎么做？ 唐青俞看了一眼娜雅，说道：沐秋雁那边怎么样？ 娜雅眼睛一亮，知道唐青俞是想动沐秋雁这颗棋子了，心中激动难耐， 大人放心，沐秋雁一切都在娜雅的掌控之中。如今盛无为对她还无防备。满心以为自己即将抱得美人归了！ 唐青俞满意地笑了笑，说道：那就好，沐秋雁乃是沐家家主，武功高强，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可比辉月阁的人好用多了。 娜雅灿然一笑，走到唐青俞身边，弯下腰抱着唐青俞的双肩说道：大人英明，诸葛云乐对沐秋雁可是半点不设防。只要沐秋雁动手，拿下诸葛云乐一条命，简直就是探囊取物。大人放心，娜雅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正被这两人惦记着的诸葛云乐，此时正坐在公主府的花园里发呆。秦凌走过来，瞧见诸葛云乐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诸葛云乐回神，看向秦凌，说道：我在想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 太后疯了，许正死了。义父当上了禁卫军大统领。唐青俞最近销声匿迹，一丝动静都没有。我总觉得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诸葛云乐对秦凌说道。 秦凌苦笑一声，说道：你回来得晚，不知道有没有人通知你。 诸葛云乐今日外出了一整天，回宫之后就来了公主府，这才刚刚见到秦凌，外面的人今天更是一个都没见着。 诸葛云乐见秦凌表情严肃，心头一紧，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秦凌看着诸葛云乐说道：白天，陛下与几个妃子在御花园赏花，突发急症晕了过去。 诸葛云乐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此时一听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陛下呢？陛下怎么样？ 秦凌看着诸葛云乐久久没有说话，诸葛云乐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突然反应过来了另一件事，他脸色顿时沉下，冷声道：为何，没有人来告诉我。 这也是秦凌脸色难看的原因，诸葛云乐外出办事一天，回来竟跟没事人一样到了公主府来见她，她就知道，诸葛云乐怕是根本没有得到皇帝出事的消息。 有人将诸葛云乐跟皇帝，彻底隔离开了。 第967章 惊变 “云乐，你今天到底是去干什么了？”秦凌问道，诸葛云乐是皇帝身边的人，正常情况下他本不应该外出一整天不见人。 诸葛云乐脸色愈发难看，他看着秦凌说道：“今日我本不应离宫，是义父让我替他外出办事……” 秦凌心头一跳，看向诸葛云乐。诸葛云乐默然与她对视一阵，然后说道：“阿凌，一直以来你都对义父很是戒备。从前我只当你是因为伯母的事情，想不开。如今看来，你是一早就知道什么了，对吗？” 秦凌看着诸葛云乐，想了想说道：“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怀疑。” 诸葛云乐苦笑一声，竟踉跄了几步。 秦凌赶紧上前扶住他，有些心疼地说道：“云乐，你冷静一下。” 诸葛云乐埋着头，苦笑道：“怀疑，我也怀疑。我怀疑他告诉我身世的目的，怀疑他回来之后入朝的企图，我怀疑了他很多，却还是选择再相信他一次。” 秦凌扶着诸葛云乐坐下，“云乐，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不要责怪自己。” 诸葛云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了，陛下那里，你今天有见到他人吗？” 秦凌摇了摇头，“事发太突然了，我就算有心想去，现在也轮不上我。”秦凌说来也有些无奈，她虽然是公主，但是跟皇帝并无亲缘关系。皇帝突发急症，除了太医而外有资格第一时间前去皇帝身边的只有皇帝的亲眷。 别的人，哪怕多看一眼多问一句，都会被冠上窥视帝尊的罪名。皇帝生病了，这个时候扣上这个罪名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天我去。”诸葛云乐说道。 秦凌看着诸葛云乐并不赞同他的决定，“你现在去，怕是也见不到陛下的面。我今日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养心殿戒严，就连后宫妃子，位份稍微低一点的都进不去。” 秦凌想起今日白天得到的消息，脸上的神情越发沉重了起来，“朝臣们更是无法探望，连唐青俞都还没有去过养心殿，一切估计只能等陛下醒来再说。” “不能再等了。”诸葛云乐说道，“陛下莫名昏厥，这个原因不查清楚我安不下心。你别忘了，我们不能去，可是娜雅身为陛下的妃子，她可以去。这时候放任陛下跟她独处一室，这太不可控了。” 秦凌垂下头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身份毕竟是外臣，这个时候若是闹出硬闯宫禁的事情，谁都救不了你。” 秦凌说得在理，诸葛云乐想了想只能同意。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别的事，时间也晚了。诸葛云乐便回了自己府上。 第二日一大早，秦凌收拾停当便进了宫。养心殿守卫森严，秦凌远远地就看见一队禁卫军守在养心殿门口，秦凌脚步一停，转身先去了太医院。因为皇帝莫名昏厥，整个太医院如临大敌，全部太医都在养心殿值守。 可也不是所有太医都能这么熬着，太医院判年纪大了，昨晚在养心殿守了一晚上，到了白天怎么着都有些受不住了，便先一步回了太医院休息。秦凌到了太医院的时候只有院判大人一人。 “公主殿下，有失远迎。”院判得知秦凌来了，连忙迎了出来。秦凌将院判扶了起来，说道：“院判大人使不得，您已经累了一夜了，秦凌这个时候前来打扰原本是不妥。只是您也知道，陛下突发急症，我等不敢擅自前去养心殿打扰。但是一直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惴惴不安，实在安心不下来。” “公主殿下担心陛下，这本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公主殿下可以放下心来了，陛下已经醒来。”院判看着秦凌说道，如不是皇帝醒了过来，院判也不会这么早回到太医院来。 “醒了？”秦凌有些意外，她刚刚看见养心殿外守卫严密，还以为皇帝还没有好转，结果现在院判却说皇帝已经醒了。 秦凌心中一动，问道：“院判大人，陛下是何时清醒的？”院判引着秦凌进到屋内，然后给秦凌上了茶，说道：“半夜便醒过一次，到了晨间才彻底醒过来。也是确认陛下暂时没有什么大碍，老臣才告了假回来。” 秦凌心里算了算，皇帝竟已经醒了好几个时辰了。但是为何养心殿外的守卫丝毫没有减少放松的感觉？秦凌心中一紧，皇帝在养心殿养病，禁卫军却将整个养心殿看守得密不透风，盛无为这是想干什么？ “大人，不知陛下这次昏厥到底是为何所致？”秦凌问道，院判听见秦凌这样问，整个人僵硬了一下，为难道：“殿下，这事关陛下龙体安康，还恕老臣无法告诉殿下。” 皇帝的病情自然是不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秦凌也是一时情急，没忍住问了出来。 秦凌笑了笑，点头道：“我知道，太医院自有太医院的行事准则。院判大人不必为难，秦凌只是……一时情急罢了。院判大人只当没听过秦凌今日所说的话，也不必在意。横竖如今陛下已经醒了，想来很快就能大安。” 见秦凌没有纠缠，院判松了一口气。秦凌想了想，站起身来告辞。离开太医院，秦凌也没有往养心殿走。反而转道去了内宫。 此时时辰还算早，内宫众人都还在各自宫里。秦凌径直去了盛月宫里，得到消息的盛月楞了一下，看着自己身边的宫女说道：“你说谁来了？” “回娘娘，公主殿下来了。”宫女低头回道，盛月放下手中的发簪，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说道：“这倒是稀奇了，她秦凌竟然还能有一天主动到我这里来？她来干什么，说了吗？”那宫女想了想，说道：“没有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奴婢看公主殿下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倒像是随意走过来串门子的。” “串门子？”盛月啼笑皆非地说道：“我跟她有什么门子可串。罢了，人都来了总不能把她赶出去。请她前厅喝茶，本宫待会儿就过去。” 第969章 探望 秦凌从盛月宫里出来之后，就去了御花园。躲在盛月去养心殿的必经之路旁边，静静地等着。 她身后的陌晚伸长了脖子往路上望了望，不确定地问道：“小姐，你确定盛月娘娘会去吗？没凭没据的，她又一直不喜欢咱们，怎么可能您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呢？” 秦凌靠在一颗茂密的大树上，看着不远处的小道淡淡地说道：“她信不信我不要紧，只要她反应过来养心殿的戒严有问题，那事情就成了。” 陌晚还要说什么，突然主道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秦凌精神一震，连忙示意陌晚安静，一主一仆躲进花草丛中，透过枝叶的间隙，秦凌瞧见盛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养心殿去了。 等盛月的人全部走过，秦凌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看着盛月渐渐远去的背影，满意地笑了笑，挥挥手示意陌晚跟上，两人就悄悄地跟在了盛月的人身后。 盛月这动静实在不小，她来到养心殿门口，正要进去，两边守门的侍卫突然伸出手拦住了盛月，目视前方，一板一眼地说道：“不得擅入！” 盛月被侍卫拦了下来，眉头一挑就要发火，她身后的宫女赶紧上前拉住了盛月，转而对侍卫说道：“糊涂东西，也不看看这是谁，娘娘的尊驾，也是你们能拦的吗！” 不一会儿，又过来一队禁卫军，那领头的校尉赶紧过来，冲盛月行了礼，“参见娘娘。娘娘难道没有收到消息吗？陛下要在养心殿静养，今日宫妃侍疾已经取消了。” 盛月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她身边的宫女训斥道：“胡说八道，既然宫妃侍疾已经取消，为何娜雅娘娘就能在养心殿随意出入？” 也是赶了巧，盛月来之前娜雅的确来过养心殿，跟盛月完美地错开了时间，娜雅刚刚离开，盛月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那校尉听见宫女这样质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脸上神情有异。 盛月原本还不确定秦凌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时候一看侍卫的表情，盛月顿时就怒了。原来秦凌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娜雅真的来过养心殿，可是她们这些人却因为一个消息在宫里闭门不出。 皇帝生病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这个时候表现好了，等皇帝彻底大好，必然会封赏侍疾有功的人，现在来看，竟是她们亲手将这个专美于前的机会送到了娜雅手上。 盛月一边在心里痛骂娜雅卑鄙无耻，一边忍不住怒火，看着那个校尉怒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满宫上下都接到了旨意，没有来过养心殿。怎么娜雅是比咱们都尊贵？还是她不算后宫里的人？为何独独是她能照常出入养心殿？” 那校尉听见盛月这样问，汗水都要下来了。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上面怎么吩咐他自然就怎么做。如今盛月跟娜雅因为后宫里的事要别苗头，他又做不了主却还是被牵扯了进来。 “怎么不说话了？本宫可还等着解释呢，看看到底是本宫犯了错不自知，还是说娜雅当真这么受陛下偏爱，谁都不见只要她！”盛月看着那校尉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校尉想了想，说道：“娘娘，末将只是听命行事。放谁进去，不放谁进去，都不是末将的主意。娜雅娘娘的事……还恕末将无法回答。” “你倒是乖觉！”盛月看了一眼那校尉，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面前紧闭的宫门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找点你能做的事情。我现在要进去给陛下送补身的汤水，你把门打开。” 校尉一听盛月的要求，顿时愣在了原地。他左右看看，瞟了瞟盛月，过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说道：“娘娘，您别为难小的了，这门小的真的不敢开。 盛月这校尉周旋这么久，见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校尉还是直说不敢。盛月没那么好的耐性，之际上前一把将校尉推来，身后打开了养心殿的大门。 其他驻守养心殿的士兵见状一个个都要围过来，盛月眼带威仪地看了一眼周遭的士兵，冷声说道：“干什么，养心殿重地，你们还想对我这个陛下的妃子动武吗？！” 皇宫动武乃是大罪，更不要说对象是宫妃。 盛月此话一出，原本还有蠢蠢欲动的禁卫军立刻安静了下来。 盛月满一地看着他们的动作，转过头看着那校尉说道：“你回去只管告诉你的上司，是我执意要进去，她若要算账，让她来找我便是！” 说完，盛月手上一个用力，就将宫门整个推开。养心殿侍皇帝休息生活的地方，布置得清幽又安静。只是此时的养心殿安静得有些太过头了，乍一看上去，竟像是个无主的空宅。宫女、太监一个都没在外面。 盛月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她走了进去，四处看了看，然后径直去了皇帝的卧房。 刚刚一进门，盛月就看见已经醒来的皇帝扶着床柱缓缓站了起来。盛月一惊，连忙上前扶住皇帝。“陛下！您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要做只管吩咐奴才便是，你这大病初愈，若是一不小心摔着了可怎么好！” 盛月一边扶着皇帝在屋里的桌边坐下，一边说道。“陛下身边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有？”盛月奇怪道，皇帝摆了摆手，说道：“朕嫌他们杵在朕面前压抑得很，所以让他们下去了。朕也没什么大碍，晕了一会儿，没必要如临大敌的样子。” 盛月看着皇帝不赞同道：“陛下也不不该让他们全下去了，若是刚刚臣妾没有来，陛下若是不小心摔了碰了，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皇帝大病初愈，有人陪着说说话也是很好，所以并不介意盛月言语当中的责怪，皇帝抬起头看了看窗外，见阳光正好，皇帝说道：“今日天气不错，爱妃陪朕出去走走吧。” 盛月心中一喜，心道今日倒是来对了，连忙甜甜地应了一声：“是，臣妾遵命。” 第970章 安危 盛月伺候皇帝穿好了衣衫，扶着他出了寝殿。 禁卫军的侍卫立刻就围了过来。领头的校尉看了看盛月，又看了看皇帝，还是不敢直说让皇帝回寝殿去，只能拐弯抹角地说道：陛下，您大病初愈，太医嘱咐了，您得静养。 皇帝还没有说话，盛月却瞪着眼睛训斥道：陛下的身子陛下自己心中没数吗？陛下想去哪儿还需要得到你的同意了不成！还不滚下去让人将仪架准备好！ 那校尉挡不住，只能带着人下去准备东西。 盛月扶着皇帝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陛下，盛统领也太不懂事了。您不过是偶有小恙，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军看着，没的让人心慌。 皇帝闻言笑了笑，说道：爱妃别恼，这不是盛卿的错。 朕病了，为了防止有心之人窥伺帝踪，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皇帝倒是想得开，并没有觉出任何异样。盛月见皇帝兴致颇高，而且似乎并没有对自己的出现表现出惊讶，盛月心中也有了一些迟疑。 陛下。盛月想了想，说道：今儿早上，臣妾收到消息说让各宫妃不必再前往养心殿伺候。可是臣妾又听说，娜雅妹妹似乎才去过养心殿盛月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皇帝的神色。 说起早上的禁令，皇帝的神情恍惚了一下，不过这点恍惚转瞬即逝，盛月并没有发现。皇帝听见盛月这样说，便道：哦，这两天你们也都累了，朕觉着今日精神不错，就不想把你们都拘在养心殿了。 这么说倒也说得通，盛月心中疑虑打消，又恨起娜雅来。她们这些人到底还是老实了一些，皇帝让不去就不去，不想娜雅，果真不愧是江湖出身，皇帝都说了不要人伺候还要巴巴地往上凑，好不要脸。 盛月在心中把娜雅骂了个彻底，走着走着，盛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们身后的禁卫军，一队人马各个面容严肃，恨不得将皇帝和盛月团团围起来。那架势，就跟在押送犯人一样。盛月心中顿生一股怒火，不过她还有点理智，没有当着皇帝的面大发雷霆，而是扶着皇帝去了御花园的凉亭里坐下，然后叫来领头的禁卫军都尉，板着脸吩咐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在暗处戒严便是，别一个个地都杵在陛下面前，看着就心烦。 那都尉是盛无为的心腹，盛无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紧紧跟着皇帝，如果实在不能将皇帝拘在养心殿，那不论皇帝去哪儿，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可现在盛月要打发他走，都尉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决定。 盛月见着都尉半晌不啃声，竟不将自己的吩咐放在眼里，顿时怒道：本宫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 末将听见了。娘娘恕罪，实在是陛下安危比一切都重要，末将实在不敢擅离职守都尉连忙说道。 盛月闻言眉毛都竖起来了，说道：什么叫陛下安危比一切都重要，你这是在怀疑什么？怀疑本宫会对陛下不利吗？ 末将不敢！都尉被盛月扣了这么大个帽子，连忙跪下解释道：末将没有那个意思，实在是陛下大病初愈，身边离不的人。请娘娘见谅。 盛月只觉得这个都尉实在是不可理喻，本宫在这里，这么多宫女太监也在这里，何曾让陛下身边离了人了？本宫又没让你们撤出御花园，只让你们离远点，别这么硬邦邦地杵在前面坏了陛下赏景的兴致。 说完，盛月看着那都尉的眼神多了些怀疑，你如此推脱到底想干什么？禁卫军虽然负责皇宫防卫，却不是陛下贴身伺候的人。你这么守着，是想干什么？盛月说得委婉，但意思却表达清楚了。 禁卫军又不是伺候人的宫女太监，从没有皇帝跟后妃游园赏景，禁卫军的将士亦步亦趋地紧跟着，这架势不像是保卫安全，倒像是看守犯人。 盛月心头一跳，又想起了那仿佛铜墙铁壁一样的养心殿，看着都尉的眼神越发不善。 娘娘误会！属下等当真是为了陛下安危着想，所以才紧跟陛下既然现在又娘娘照顾陛下，想来陛下应当是用不上属下等人，属下这就撤远，绝不饶陛下和娘娘雅兴。都尉见盛月心中生了怀疑，连忙说道。 盛月看着禁卫军撤开，这才放下心来。正准备转身回凉亭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秦凌请安的声音：陛下，秦凌求见陛下！ 秦凌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巧到让盛月不得不多想，这人是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盛月感觉自己好像别秦凌利用了，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通秦凌这样做的理由。只能回道皇帝身边，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秦凌走了进来。 盛娘娘也在啊。秦凌脸色如常地跟盛月打了招呼，然后看着皇帝说道：陛下，不知您身子可好转了？ 皇帝看到秦凌也是高兴，挥挥手示意秦凌坐下，然后说道：阿凌你来得正好，朕这两日养病养得太寂寞，正想找人说说话。 秦凌笑道：陛下这话说得，便是没有阿凌，您身边不也有盛娘娘这朵解语花？不过万事还是比不上陛下您的身体重要。 皇帝不以为意地说道：本就没什么大事，太医守了这么两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估摸着应该是前些时日忙于朝政，休息得少了。 秦凌一边暗中观察皇帝的脸色，一边应和道：陛下切莫大意，太医们都是杏林高手，见惯了各种疑难杂症。陛下还是要以太医们的话为准才是。 皇帝点点头，不过看样子似乎当真不将自己这次莫名其妙晕过去的事情当一回事。而让秦凌觉得奇怪的事，皇帝竟然一句话都没有问过诸葛云乐。若是放在往常，皇帝早就召见诸葛云乐了，这次却像是忘了诸葛云乐一样。 第971章 落水 秦凌心觉有异，但是皇帝的表现实在太过正常。周围不仅有盛月的人，还有禁卫军的人在旁边看着。 秦凌不像皇帝和盛月，这两人没有武功傍身，自然察觉不到他们此时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尽收眼底。秦凌倒是察觉出来了，但是却不能轻举妄动。毕竟禁卫军此时什么事情都没做，就是说出来了人家为了保卫皇帝，也是理所应当。 秦凌环视了周遭一圈，目光在不远处的荷花池顿了顿，然后心中有了主意。陛下，难得今日出来，看您身子也大好了，不如咱们去前面逛一逛吧。秦凌笑着向皇帝建议。皇帝看了看亭外的景色，兴然应允。 盛月走在皇帝身边，扶着皇帝的手臂。秦凌落在两人一步远的后面，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引着皇帝跟盛月往荷花池边走。此时还不到荷花盛开的季节，但是满池碧绿荷叶，看着也颇为喜人。 秦凌走到池边，借着观景的动作扫视了周围一圈，见禁卫军只是远远地坠着，并没有过于靠近，心下稍定。她低下头，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呀，好大一条金灿灿的鱼啊，看着倒有几分像龙！ 金色的像龙的鱼，这可是大大的吉兆！盛月一听心下难耐，连声问道：哪儿？快让我看看！别说盛月了，就连周围的宫女太监都伸长了拿到往荷花池里看。秦凌咋咋呼呼地说道：哎呀，往那边游过去了！快看，就在那个叶子下面！ 池塘边瞬时就围了好多人，这池塘当中原本就养了很多锦鲤，红的白的花的应有尽有，金色的也有，岸边人一多，这些被人喂惯了的鱼儿以为又有吃得，所以扎堆地往那个岸边凑。一时间水花四溅，到处都是鱼的影子。 那儿那儿，快看啊！秦凌胡乱指了个地方，引得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她则借着周遭宫女太监的掩饰，慢慢靠近了盛月。 到底在哪儿啊？盛月一边看还一边嘀咕，哪儿有什么像龙的金色鲤鱼，怕不是你眼花看错了吧？盛月撇撇嘴，正准备转身回皇帝身边去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身后不知道是谁挤了一下，盛月脚下一滑，竟然落进池子里去了！ 盛月惊慌之下，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当真是能拉住什么就拉什么。好几个宫女太监没站稳，竟然被盛月一起带进荷花池里去了。 哎呀！快来人！盛娘娘落水了！秦凌大喊一声，荷花池周围瞬间了起来。无奈除了盛月落水的还有好几个宫女太监，救人的，惊慌的，瞬间乱成一团。禁卫军的人冲了过来，秦凌一把抓住禁卫军都尉，说道：盛娘娘落水了，还不赶紧去救驾！ 说完，秦凌一把将那都尉推进了荷花池。然后借着荷花池的纷乱，自己则挤出人群来到了皇帝身边。 秦凌刚一看皇帝，就确定皇帝绝对不是没有问题。荷花池那边都闹成那样了，皇帝却似乎半点不为所动，只盯着荷花池的方向出神，看着似乎有些恍惚。秦凌俯下身，轻声说道：陛下，陛下？ 皇帝骤然回神，就像是被秦凌突然从睡梦当中叫醒一样。阿凌？怎么了这还是皇帝扶着自己的额头，甩了甩头，嘶朕的头好晕。 秦凌心中焦急，皇帝这状态很明显不对，但是她医力有限，只能看着干着急。等皇帝缓过了劲儿，秦凌赶紧说道：陛下，还有哪儿不适？如今养心殿戒严，云乐不能擅入。您赶紧传旨，让他进宫来给您看看吧！ 诸葛诸葛云乐？给我看看？皇帝皱着眉重复道，秦凌点点头，急切道：陛下，您没感觉出来吗？您这次犯病并不正常，可能可能您体内的蛊虫醒了！诸葛云乐是外臣，没您的宣召没办法进养心殿，陛下！为了您的安慰，您赶紧下旨吧！ 皇帝整个人就跟喝醉了一样，听秦凌说话都觉得朦朦胧胧不甚清晰。隐约间他只听到秦凌不停地重复着，诸葛云乐，进宫。皇帝正准备按照秦凌的话说，下旨召诸葛云乐进宫，可他刚说了一个字，斜刺里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陛下才刚刚好起来，如今御花园乱成一个团，实在不适合陛下再呆了。陛下，让臣送您回宫吧。不知何时来了御花园的唐青俞站在秦凌身后，对皇帝行礼说道。 秦凌一顿，浑身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转身看向唐青俞。 唐青俞像是没有看到秦凌一样，对皇帝重复道：陛下，盛娘娘落水了，还好禁卫军将士得力，已经将娘娘救了起来。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陛下，请随微臣回寝宫吧。太医院的大人已经等着给陛下请平安脉了。 皇帝脑中的晕眩随着唐青俞的声音渐渐消退，不过须臾的工夫，皇帝已经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了，跟刚才那连话都听不清楚的模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月儿怎么样？皇帝望向不远处的荷花池，问道。 唐青俞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娘娘落水之后很快就被救起来了，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什么大碍。如今已经回去更衣了。 皇帝点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 皇帝看向秦凌，疑惑道：阿凌，你刚才跟朕说什么？朕怎么竟觉得记不清了。秦凌心头一凉，面上还能保持镇定。 没什么大事，刚刚盛娘娘落水，秦凌怕陛下太过担心，劝了您两句。秦凌顾忌这唐青俞就在身旁，所以没有说实话。 唐青俞看都不看秦泠一眼，竟有些当她不存在的意思。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朕刚才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看来是的让太医们替朕好好诊治一番了。 秦凌赶紧说道：正是如此，陛下龙体安康事关天下，还请陛下好好保重才是。秦凌说完，唐青俞上前一步扶起皇帝，说道：陛下，太医已经等着了，请陛下移驾寝宫。 第972章 指责 唐青俞将皇帝带回了寝宫，秦凌并没有跟着去。唐青俞对她的防备之意已经溢于言表，秦凌怕自己跟的太紧反而让唐青俞起了戒心。她眼睁睁看着皇帝被唐青俞带回了养心殿，转身准备离开回自己的公主府去，不料却被怒气冲冲的盛月堵了个正着。 “秦凌！”盛月看着秦凌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想挥秦凌一巴掌。 可惜盛月毕竟不是秦凌的对手，高高扬起的巴掌还没落下，就被秦凌拦在了半空中。 秦凌俏眉一挑，看了看盛月，说道：“盛娘娘这是干什么。” “还敢问我干什么！”盛月听见秦凌这样问，顿时气急：“秦凌，敢说荷花池旁不是故意的？” 秦凌耸耸肩，说道：“娘娘这话什么意思，秦凌听不明白。娘娘今日受了惊吓，还是早点回宫休息比较好。” 秦凌绕过盛月准备离开，盛月一把抓住秦凌的手臂，怒道：“秦凌，别以为有陛下给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 秦凌原本对推盛月下水是有些惭愧，但是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皇帝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秦凌可没有时间跟盛月在这里纠缠。 “娘娘，荷花池的事情当真只是个意外，您有空拉着我问罪，不如赶紧进去看看陛下，我看陛下刚刚脸色不怎么好，娘娘都到了这里了，对陛下不闻不问怕是不太好吧？” 盛月一听秦凌这话，脸色一变，狠狠瞪了一眼秦凌就朝养心殿里去了。 秦凌见盛月走了，赶紧带着陌晚回了公主府。 养心殿中，盛月一进去，就见唐青俞正拿着一个鼻烟壶一样的东西放在皇帝鼻下，皇帝已经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人事不省了。 盛月大喝一声：“唐大人，在干什么！” 唐青俞见盛月马上就冲上来了，才不急不慢地将东西收起来，退后一步看着盛月说道：“盛娘娘安好，方才微臣见陛下头晕难受，所以取了一点薄荷油给陛下醒醒神。” 盛月走到皇帝身边，探身看了看皇帝的情况，又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唐青俞，“当真？薄荷油呢？拿来我看看。” 唐青俞从袖带当中拿出一个青瓷的小罐，交到盛月的手上。盛月打量了一下，又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浓郁到呛鼻的薄荷味直往鼻子里钻。盛月偏过头去咳了两声，然后将罐子盖好还给唐青俞。 “即便是这样，唐大人也该注意一点才是。陛下龙体尊贵，其实随随便便能让人近身的？”盛月看了唐青俞一眼，不怎么友好地说道 。唐青俞站在原地，笑了笑说道：“娘娘这话说的是，陛下龙体金贵，的确是不该随便让人近身。否则今日落个水，明日跳个楼，陛下就算是心胸宽广，也禁不住这么吓。” 唐青俞这话着实没有给盛月面子，盛月脸色一变，指着唐青俞怒道：“大胆！本宫乃是陛下的后妃，唐青俞竟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唐青俞实在不想跟盛月趁这种口舌之快，淡淡地看了盛月一眼，转而向一旁的小太监说道：“去看看，院判为何还没有来。耽误了陛下的诊治，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小太监连忙跑了出去，盛月被唐青俞这样无视，心中怒火更甚，“唐青俞！不要以为是当朝首辅，就敢这样目中无人！” 唐青俞原本不打算跟盛月一般计较，但是无奈盛月颇有些依依不饶的意思，只好说道：“盛娘娘，我给您面子，才尊称您一声娘娘。可说到底微臣乃是陛下的臣子，还轮不上娘娘来对微臣的行事评头论足。” 说完，唐青俞又轻蔑地笑了笑：“娘娘也别觉得气愤，不然等陛下醒来娘娘问问陛下，看陛下会不会治微臣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盛月被唐青俞的有恃无恐气得肺叶子都疼，但是她又拿唐青俞没有办法。 唐青俞是当朝宰相，在后宫当中他估计也就只会将皇后当回事。别说她了，就是皇贵妃来了这里也得让他三分。更不要说如今盛月连四妃都还不算。 “唐大人，来日方长，今日如此不讲本宫放在眼里，焉知日后会不会后悔？”盛月一边无奈自己对唐青俞毫无办法，一边又不想就这么败下阵来。 唐青俞对盛月的威胁完全不当回事。不过盛月有一句话说的对，来日方长。焉知日后这天下是谁做主？等他达成夙愿，皇帝，还有眼前的这个盛月，都只是他掌心的蝼蚁，说捏死也就捏死了。 而且，盛月也姓盛，是盛家的人，想到这里，唐青俞的目光一寒。 盛月这点敏锐还是有的，见唐青俞目光不善，盛月忍不住后退一步，警惕到：“唐青俞，想干什么？这可是养心殿！” 唐青俞垂下双眸，淡淡一笑，说道：“对啊，这可是养心殿。盛娘娘担心微臣做什么？”唐青俞的淡然对比盛月的紧张，更显得盛月小题大做，盛月自觉在唐青俞面前落了面子，顿时发火也不对，不发火也不对。 就在盛月纠结犹豫的时候，养心殿外传来了院判的声音。 太医已经到了，唐青俞也不准备多留，等院判进来了之后，唐秦俞朝盛月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盛月看着唐青俞潇洒离开的背影，气得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却还是没有出声。 “大人。”唐青俞一出养心殿，他身边的小厮就凑了过来。“娘娘那边来消息了，说一切都按照大人的吩咐做了。” “做好了？这么快？”唐青俞倒是有些意外，他原本让娜雅在给盛无为的炼的药当中参点假，但是满庭芳太过珍贵，用它炼制出来的药物也不是凡物，寻常手段很容易被盛无为察觉。 唐青俞是真没想到娜雅竟然能这么快就准备好东西，“她有把握吗？”唐青俞一边往宫外走，一边说道。小厮想了想，回道：“小的对医道不通，不过看娘娘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 第973章 解药 盛无为接到娜雅的消息的时候，脸上的震惊一点不比唐青俞少。 距离他对唐青俞提出这个要求时间也没过去太久，娜雅那边竟然就已经告诉他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盛无为半是怀疑半是警惕地赴了娜雅的约。 比起娜雅混出皇宫前去唐府，娜雅跟盛无为见面倒是容易得多。还是那座冷宫，娜雅一早等在了这里。盛无为几乎是卡着约定好的时间到了冷宫，走进四处漏风的房间，盛无为看着早就严阵以待的娜雅，说道：我来了，东西呢？ 娜雅看着盛无为，脸上的表情实在好不起来 。她丛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的小药瓶，隔着老远抛给了盛无为。 盛无为伸手接住，打开瓶塞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看了一眼，就见掌心之中有一颗青碧透明，宛若宝石的药丸。 随着药丸倾倒出来，一股清幽的莲花香气扑鼻而来，盛无为只觉得随着这股香气涌出，自己一直以来都暗暗躁动的气血都平复了下来。 盛无为并没有轻易相信娜雅，娜雅对他的态度其实并没有改变，哪怕是唐青俞发了话，盛无为也不觉得娜雅就会心甘情愿地替自己炼药。更何况，唐青俞本身就是比娜雅更加不可控的一个人。 你动作倒是快。盛无为将药丸放回药瓶，看着娜雅说道，我原本以为，给我炼药，你抵死不会同意。 娜雅冷笑一声，说道：我抵死不同意？我不同意有用吗？盛无为，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跟唐青俞一丘之貉，这件事上还轮的上我同不同意？ 娜雅这话连唐青俞可都骂了进去，盛无为有些诧异地看了娜雅一眼，能让她对唐青俞都好不客气了，可见这件事她当真是怨气冲天。这让盛无为对手中这瓶药也稍稍放下了心。 怎么你的唐大人没有安抚好你？盛无为拿着药瓶，还颇为调侃地说道。 娜雅只恨自己没有多一双眼睛，好多翻这厮一个白眼，东西已经给你了，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剩下的你自己去跟唐青俞商量吧！娜雅说完，就往外走。谁知刚刚跟盛无为错身之际，就被盛无为抓住了手肘。 慢着，何必这么急呢？如今皇帝卧病在床，有没有人会传召你，你我也算是故人，就不能叙叙旧？盛无为凑近了娜雅说道。 娜雅感觉到盛无为的气息扑在了自己后脖颈处，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争着往外冒，她挣了挣盛无为的手，没有挣开。 盛无为你放开我！东西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娜雅怒道，盛无为看着娜雅，淡淡地说道：东西你是给我了，可我没有亲眼看着你炼制，我如何确定你当真给的是解药？ 药是你炼的，若你在其中动点什么手脚，我又怎么能分辨呢？盛无为紧紧地盯着娜雅不放。 娜雅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你可难倒我了，满庭芳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朵，已经被唐青俞取来给我炼药了。 你若是不知如何辨别真假，这倒也正常。换做我是你，我也放心不下。娜雅看着盛无为，突然一笑，说道：这样，你把这药丢进荷花池里，便宜那些锦鲤。自然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只不过这满庭芳神乎其神，看能不能让着荷花池多出一条鲤鱼精来！ 盛无为看着娜雅颇为自得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倒不必这么麻烦，若要说试药，眼前不就有个最佳的人选吗？ 娜雅脸色一变，说道：盛无为你想干什么！唔！就在娜雅说话之际，盛无为眼疾手快地将刚刚夹在指缝当中的一颗药丸弹射进了娜雅的嘴里，那药丸入口即化，几乎在一瞬间便化作一股清液滑下了娜雅的咽喉。 此时盛无为也松开了钳制娜雅的手，娜雅捂着喉咙退后几步，咳了两声，瞪着通红的一双眼看向盛无为：盛无为，你别太过分！ 盛无为不以为意地笑道：你自己炼的药，自然要你自己来尝。怎么，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娜雅看上去被盛无为气得不轻，瞪着盛无为过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盛无为也不在意，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盛无为见娜雅并没有什么异常，而那药丸的确是看着不像是凡品，盛无为才心满意足地将东西收了起来。 不错，这次是我该好好谢谢你。盛无为虚伪地说道，你放心，等来日我大事得成，一定放你和你的唐大人做一对同命鸳鸯！说完，盛无为大笑着离去。丝毫不管他身后的娜雅有多生气。 知道盛无为彻底出了冷宫，原本愤愤不平，气得眼睛都红了的娜雅才长舒一口气，脸上的愤怒如冰雪般消弭殆尽。 娘娘，这样就没问题了吗？回雪从屏风后绕了出来，看着冷宫大门的方向，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娜雅冷笑一声：盛无为知道我恨他入骨，若能给他下毒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才让我亲自试药。 我没有当场出事，再加上那药太具迷惑性，盛无为现在只怕已经放心了一半。娜雅说道，回雪听见，皱眉道：一半？那还有一半呢？ 还有一半？娜雅笑了一声，说道：盛无为这个人谨慎过了头，他绝对不会立刻就服用这个解药，只等彻底排出我在其中下药的可能性，他才会用这个解药。 回雪急道：他不吃，咱们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不吃也有不吃的办法。娜雅自得一笑，盛无为寻求满庭芳这么久，如今不管解药真要，全天下他再也找不出来第二朵满庭芳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就算不吃，也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得知他有这瓶药。 不让人知道，跟咱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回雪还是不明白娜雅的打算，娜雅说道：他必定将那瓶解药随身携带，只要那瓶要在他身上，不管他有没有碰，有没有吃，时间越长，药性就越会过到他的身上。这药吃与不吃，都是一样。 第974章 复命 娜雅搞定了盛无为这边，回到自己的寝宫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唐青俞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寝宫。 要知道自从上次被秦凌撞破唐青俞与自己幽会之后，唐青俞可是很久都没有进过内宫了。 “他拿走了？”唐青俞站在廊下，逗弄着悬挂着的百灵鸟。 娜雅走上前，轻笑道：“大人，稀客啊。” 唐青俞放下手，淡淡地看了娜雅一眼，娜雅站在唐青俞身边，这才回答唐青俞刚刚问的问题：“如大人所料，盛无为并不相信娜雅。” “怎么，让你试药了？”唐青俞胸有成竹地说道，娜雅笑了笑，没有作声。 两人转身进了屋里，唐青俞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满庭芳应该没有用完吧？” 娜雅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淡然地说道：“自然没有用完。” “剩下的呢？”唐青俞问道。 娜雅看着唐青俞，意有所指地问道：“大人怎么突然对这个这么感兴趣？怎么，给出来的东西还想要回去？” 唐青俞看着一边，淡淡地说道：“要回来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不想给？” 娜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过了一会儿才冷冷地说道：“大人，满庭芳于你不过是值得珍藏的传说。于我可是救命的良药。我为了你跟盛无为虚与委蛇这么久，又是炼药又是试药，怎么大人如今连这半朵花都舍不得吗？” 满庭芳唐青俞的确是拿给了娜雅，娜雅也用在了盛无为要的解药当中。这世上的东西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可全真和全假最是明显。盛无为是多精明的人，完全弄一瓶假药给他，绝对瞒不过他。 倒不如半真半假，就如同九句真话里面掺一句假话，让人无从分辨的同时，又防不胜防。 “我不过随口一提，你有用就留着，何必如此大的火气。”唐青俞听娜雅言语当中已经有了些发怒的意思，便说道：“行了，盛无为那边咱们是解决了，皇帝哪里呢？你现在有几成把握？” 娜雅兴致寥寥地说道：“皇帝如今已经是我囊中之物，我让他向东他绝对不会向西。不过为保万无一失，大人还是尽快想办法将诸葛云乐解决掉吧，他一日不除，皇帝那边就多一日隐患。” “怎么，你一直说诸葛云乐不过是半吊子工夫，你还会担心他？”唐青俞有些不相信娜雅会担心诸葛云乐坏她的事。 娜雅看着唐青俞说道：“我担心的不是诸葛云乐，我担心的是简老夫人。” “你什么意思？”唐青俞看着娜雅眉头紧皱。 娜雅缓缓说道：“简老夫人一生桃李满天下，从我入门那日起，我就知道老夫人有一本札记，上面有她行医问道这么多年所有的心血和总结。这本札记我和黄远手中都没有。” 娜雅看着唐青俞，不抱希望地问道：“大人身为老夫人亲子，与老夫人和老先生情分颇深。老夫人可有将札记传到大人手中？” 唐青俞听到这里，脸色刷地一下拉了下来，他沉着脸色摇了摇头，“母亲并没有给我任何东西。” 娜雅了然地笑了笑，说道：“果不其然。这东西我和黄远没有，大人手中也没有。以老夫人的心性，大人觉得她会给谁？” “诸葛云乐……或者是秦凌。”唐青俞板着一张脸说道，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一句，以当日他们三个的关系，还有诸葛云乐、秦凌和简老夫人的关系，简老夫人是当真有可能将那本札记传给诸葛云乐的。 “我师从老夫人的时间不短，可也不算很长。谈不上尽得老夫人真传。一个诸葛云乐我自是有信心，可以不将他放在眼里。可如果诸葛云乐当真有老夫人的那本札记，事情可就不一样了。”娜雅严肃地说道。 “老夫人一生见了太多奇门医术，蛊毒一道更是造诣不浅，深不可测。大人若当真想要高枕无忧，诸葛云乐这个人，留不得。”娜雅说道。 唐青俞在娜雅的话当中陷入了沉思。诸葛云乐是一个大威胁他当然知道，他到现在也没有对诸葛云乐下手，自然也不是还顾念着他们之间早已经名存实亡的兄弟情分。 就连秦凌，如今都已经不是掣肘唐青俞的理由了，不然他也不会对沐秋雁动手。只是沐秋雁是如今他手上的一个隐藏的杀手锏，盛无为对沐秋雁一往情深，诸葛云乐对沐秋雁十分尊敬。沐秋雁可以说是趁着两人不备，动手的最佳人选。 但是一旦动手，沐秋雁就彻底暴露了。唐青俞还不想这么草率地将这枚棋子用出去。如今盛无为声势正盛，唯有一个沐秋雁还算得上他的软肋。若是将这一步棋走在了诸葛云乐身上，唐秦俞觉得有些可惜。 娜雅不知道唐青俞更深一层的顾虑，只当唐青俞都到了这一步了，还舍不得，也狠不下心彻底跟秦凌势不两立，便冷笑一声说道：“大人，沐秋雁身上的蛊虫可比皇帝身上的毒很多。如果说皇帝还有三分活命的机会，沐秋雁那边，就算是老夫人重新活过来也救不了！” “你若还想着有朝一日能跟秦凌重归于好，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沐秋雁是秦凌的亲生母亲，来日沐秋雁一旦毒发，你就是她的杀母仇人。”娜雅说着，唇边带上了一抹及其恶意，也及其狠毒的笑意，“我不敢说有多了解秦凌，可就这些时日短短的接触。我也知道秦凌是个什么性子。” “你觉得，她会原谅一个毒杀了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母亲的人吗？”娜雅畅快地看着唐青俞脸色铁青，以为自己说中了唐青俞的痛楚。 唐青俞目光森寒地看了娜雅一眼，冷冷道：“我从未有过这等痴人说梦的念头。” 娜雅不信，哼了一声，敷衍道：“大人能明白这一点，自然是最好的。” 唐青俞眉心皱紧，自从他让娜雅给盛无为炼药之后，娜雅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从前是屈意讨好，如今却总是夹枪带棒。 唐青俞懒得纠结这些，站起身来说道：“皇帝那里你看紧一点。别的不用你操心了。” 第975章 不对劲 秦凌站在养心殿外，垫着脚朝里面望了望，不一会儿出来一个面生的大太监，冲秦凌行了个礼，客气地说道：“公主殿下，陛下刚刚服了药，歇下了。您看，要不您改日再来？”秦凌皱了皱眉，这几日她回回来探望皇帝，都被看守养心殿的人用差不多的借口给堵了回去。不是皇帝服了药睡下了，就是皇帝头晕不想见人。 秦凌打量了这个太监几眼，问道：“是谁？大公公呢？最近怎么也没见大公公？” 大公公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是宫里的总管太监。按理说皇帝生病，守在皇帝身边的应该是会大公公才对。 “小的福安，是养心殿的太监。不常跟着陛下走动，所以公主殿下看着小的眼生。大公公这几日伺候皇上累着了，身体也有些不舒服。陛下特意下旨，让大公公回去歇歇。这才提了小的上来伺候。”福安太监的话倒是滴水不漏，秦凌却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放眼看去，如今养心殿外围被禁卫军把持，里三层外三层地看守森严。养心殿里面似乎隐隐又是另一拨人，这群人都是宫中的宫女太监，最是有理由贴身伺候皇帝的。但是秦凌粗粗看了一眼，如今的养心殿，没有一个宫女太监是她认识的。 她也算在皇帝面前比较得脸，平日里更皇帝更是时常见面。皇帝身边的人她不说都认识，可总也认识个七七。如今这养心殿，看着竟然像是完全换了一拨人一样。 就连大公公都不在皇帝身边伺候了，秦凌心头一紧，觉得如今的事态有些严重。“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改日再来。”秦凌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劳烦福安公公跟陛下说一声，请陛下安心静养，万要早日康复才是。” 福安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公主殿下放心，小的一定将公主殿下的问候转告陛下。”秦凌也未在养心殿多逗留，冲福安笑了笑，然后转身带着人走了。 福安站在养心殿的门口，远远望着秦凌走远了，才一甩拂尘走了进去。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陌晚见秦凌走的方向不是回公主府的方向，忍不住问道。 秦凌没有答话，她面容严肃，眉心皱紧，一看就是一副出了大事的模样。“小姐？怎么了这是？您别吓我啊！”陌晚连忙小跑几步跟上秦凌。 “事情不对。”秦凌对陌晚说道，“养心殿里里外外都没有平日里陛下用惯了的人，现在连大公公都‘病了’，这也太巧了。” “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调开了陛下身边的人？”陌晚惊讶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陛下身边的人在宫里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大规模地调动，会引起朝堂震动的！” “平白无故地调动是会让人生疑。”秦凌一边走一边回道：“可若是这些人自己病了，伤了，那可就不得不调动了。” 陌晚被秦凌的言下之意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姐，的意思是……这些人被人害了？！” “是不是被人害了，咱们去见见大公公便知道了。”秦凌说道，陌晚这才认出来，秦凌竟是一路到了大公公的住处。远远地，秦凌就看到大公公所住的屋前，守着两个太监打扮的人。 只是比起一般的太监，这两人警惕性明显高得多，身板挺直，目光如炬。一看就是练家子。秦凌脚下一顿，招来陌晚嘱咐了几句。 “站住，什么人？” 陌晚带着两个小宫女走到这两个太监的面前，果不其然被这两个太监给拦了下来。陌晚听见这两人的问话，脸色一板，身后，一个小宫女上前脆生生地骂道：“糊涂东西！这是公主殿下府中的陌晚姐姐，们俩算什么，也敢这么急赤白脸地对陌晚姐姐吼？” 那两个太监一愣，对视一眼，连忙埋下头告罪道：“小的糊涂，没认出来陌晚姐姐。请姐姐恕罪。” 陌晚十分不乐意地说道：“罢了，我看们俩也面生，怕是才进宫来的新人吧？以后当差注意着点，若是哪天冲撞了贵人，皮都给们扒掉！大公公呢？我们公主得知大公公病了，特意让我来看看。” 其中一个小太监赶紧赔笑道：“姐姐莫怪，我们哥俩没见过世面，惹姐姐不高兴了！罪过罪过，大公公染了风寒，这两日又是咳嗽又是发热，太医说了，这风寒过人，不敢随意让人探望，所以才让小的们在这里守着，免得不小心将病气传了出去。” “哟，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大公公一想身子康健，怎么就染上这么严重的风寒了？”陌晚捂着嘴惊讶道，看着也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只要她不进去，这俩小太监就放了一半的心，也乐得跟她周旋。 “嗨，咱们陛下最近不是也病了吗？大公公为了陛下废寝忘食不说，还一直忧心陛下的病情。这不，陛下还没好转呢，大公公倒是把自己给熬病了。不过姐姐放心，太医都已经来瞧过了，药也开了。姐姐回去只管告诉公主殿下，让殿下也安心。” 陌晚探头朝里望了望院内，僻静的小院里悄无一声，陌晚看着两个小太监，挥挥手让小宫女将带来的东西送上，“行吧，既然是这样，我也不打扰大公公休息了。这些都是我们公主送给大公公的，我就交给们了。可一定要转交到大公公手里啊！若是被我知道们敢私下扣留，小心们的皮！” 小太监接过宫女手中的东西，连声说道：“不敢不敢，就是借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们也不敢动公主殿下赐下的东西。姐姐请放心，等大公公待会儿醒了，小的就立刻给大公公送进去，告诉大公公，公主殿下记着他呢，还专门派人来看过他。” 陌晚看上去似乎是满意了，转身带着两个小宫女毫不犹豫地走了。 第976章 蹊跷的风寒 就在外面陌晚带着两个小宫女跟那两个守门的小太监说话的时候，秦凌趁着众人不注意，翻墙进了大公公所住的院子。 大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又是总管太监。按理来说他的院子里也应该是有两三个小太监值守伺候的，可是现在却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整个院子安静得可怕。院门倒是开着，可门口站着那两个门神将所有想探望大公公的人都挡了回去。 秦凌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头看向屋内，就见大公公躺在床上，伸了半截身子出来，用力地伸手探向不远处的小案几，像是要取水喝。大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还从未过得如此心酸过。 大公公！秦凌闪身进了房间，将房门悄悄合上。赶紧上前给大公公倒了杯水，送到大公公手上。 大公公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的秦凌，整个人都傻了。过了一会儿，眼中突然迸发出惊喜的光彩。 公，公主殿下！大公公都顾不上喝水，伸手抓着秦凌的手，如同抓住滔天洪水当中的一根浮木一样，说道：殿下！您怎么来了？快！快救救陛下啊！大公公此时是真的虚弱，才说了这么短短两句话，喘息声就如同风箱一样。 大公公莫急，秦凌已经来了，有什么事等你缓过来再说。秦凌一边给大公公顺着气，一边将手上的茶杯送到大公公嘴边。 清水入喉，滋润了大公公干涸已久的咽喉。他靠在床头又缓了缓，才对秦凌说道：公主殿下，您可算是来了，再晚一步，老奴怕是就没命见您了。大公公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之意。 秦凌看着大公公这模样也不好受，但是正事要紧，她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问道：大公公，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公公眼中闪过愤恨的色彩，徐徐说道：公主殿下，那个娜雅，就是个妖女啊！ 一听娜雅的名字，秦凌倒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这些事情，如果非要找一个人能一力完成。不论是皇帝身上蛊毒，还是大公公莫名其妙的风寒，整个皇宫怕只有一个娜雅有这样的能耐。 陛下自从在御花园昏厥之后，状态就一直不好。时常迷迷糊糊地，连人都快认不出来了。老奴心里着急，可太医院里的那些太医却只说陛下是外邪入侵，多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大公公缓缓将从皇帝生病以来的事情告诉秦凌。 后来后宫的娘娘们来侍疾，那妖女本来是不能来的。您也知道，自从在御书房里闹过一次之后，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召见过那个妖女了！可不知为什么，那妖女自己混进了养心殿。老奴原本想请她离开，可是陛下陛下却开口将她留了下来。 再后来，陛下的病情时好时坏。老奴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开始渐渐感觉到身体不支。太医说是累的，可是老奴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累病了？大公公说起这些事情还有些愤愤不平。 可马上老奴就支撑不住了，只能告病回来休养。大公公见见愤怒起来，可老奴才刚回来，身边的小太监就被人给调走了，反倒是送来了门口那两个不知道什么底细的人来，像是看守犯人一样将老奴看了起来啊！ 他们不让人进出老奴这院子，每日太医也只送药过来。可那药老奴吃了总不见好，又见不着外人，只能一日一日地耗着。大公公说着抹起了眼泪，若不是今日公主殿下您来了，老奴怕是死在这院子里，都无人知道啊！ 秦凌心知大公公这是被人给故意陷害了，为的就是要将皇帝身边架空。大公公这莫名其妙的伤寒只怕也是娜雅的手笔。 房间里的谈话声将门外守着的小太监引了进来，听见脚步声的秦凌示意大公公见机行事，然后自己一闪身躲到了屏风后面。 大公公，您这是在跟谁说话呢？小太监推门进来，眯着眼睛看向床上的大公公，颇为不耐烦的说道。 大公公如今也算是有了主心骨，见着这两日看守自己的人，也不心慌了，但是他还是做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喊道：该死的东西，是想存心渴死我吗！ 那小太监被骂了也不生气，涎这一张脸，笑道：不就是喝水吗，大公公何必生气呢？您现在要静养才是。 来来来，不就是喝水吗。小太监将水壶拎了过来，看着大公公手上水杯，小太监眼中暗光一闪，说道：哟，公公，这杯子是您自己拿到的？ 大公公心中一紧，随即气喘吁吁的怒道：你们这群杀才，不在房间里伺候，连喝杯水都要本公公拖着病躯自己想办法！等我好了，看我不回了陛下狠狠地严惩你们！小太监见床边的确有蹭动过的痕迹，放下心来。 公公别气，小的们这不就来了吗？小太监给大公公倒上水，心中却不屑地想着，皇帝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哪儿还有机会给你这个老阉奴做主？ 大公公又喝了两杯水，脑袋又晕乎了起来。他本来身体就没好，情绪激动过后身子有些吃不消了。小太监见大公公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心里直道晦气，但是这时候这个老太监又不能出事。 公公？大公公？小太监凑近了大公公，叫了两声。发现大公公都已经迷糊了，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取出一颗喂给了大公公。 秦凌等拿小太监出去了之后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床上大公公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迷糊样，秦凌看着大公公，忍不住笑道：大公公，宝刀不老啊。 大公公靠在床头笑道：公主殿下言重了，这些时日每次老奴严重一些，那小太监就会喂老奴一粒药。老奴就会好很多，殿下，您赶紧走吧。陛下还等着您呢！ 秦凌点点头，说道：公公放心，陛下那边我会想办法的。您这边也是一样，晚点我会和云乐一起再过来一次。您千万要稳住。 第977章 一触即发 秦凌因为有个公主的身份，如今在宫中行走还算自如。诸葛云乐那边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之前皇帝安然无恙，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亲信，自然在内宫行走自如。可如今皇帝一病，诸葛云乐就成了外臣。没有宣召不得擅入内宫。 诸葛云乐联系不上皇帝，再加上如今养心殿已经没有了皇帝之前的老人，更是跟个铁桶一般水泄不通。诸葛云乐无奈，只能暂时呆在公主府，以待后效。 秦凌回到公主府，吩咐陌晚让整个公主府暗地里戒严起来，然后找到诸葛云乐，神情严肃地说道：“云乐，事态比咱们预想的要严重很多。” 诸葛云乐早在看到秦凌的神情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拉着秦凌坐下，问道：“到底怎么了？陛下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凌定了定神，理清自己的思路之后对诸葛云乐说道：“养心殿已经完全落入唐青俞和义父手里，禁卫军把守外围，内里全是娜雅跟唐青俞安排的宫人。” “大公公被毒害，此时已经起不来床。陛下的情况我还不知道，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养心殿。”秦凌缓缓说道。 诸葛云乐的心随着秦凌的小心而渐渐沉了下来。“这么说，我义父是跟唐青俞连手了？” 秦凌摇摇头，“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陛下那边不能再等了。娜雅已经开始对陛下身边的人下手了，我担心再拖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大公公那边呢？可有人看管？”诸葛云乐想了想，问道。 秦凌回道：“还好，有两个不知来历的小太监守在外面，估计是他们不觉得大公公一个年迈的老公公会出什么枝节，所以只让他缠绵病榻，并没有做什么防范。” “养心殿不比其他，咱们不能硬闯，只能智取。得先将大公公救出来才行。”诸葛云乐说道。 秦凌点点头，“我跟想的一样，事不宜迟，晚上咱们就得过去。一定得敢在唐青俞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混进养心殿，确认陛下的安慰。”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定下了计策，只等夜幕降临，月上树梢。秦凌跟诸葛云乐才一身夜行装扮，借着夜色的遮掩悄悄去了大公公的住处。 等秦凌跟诸葛云乐到了大公公的院子，白日里看门的那两个小太监已经没有守在门口了。秦凌跟诸葛云乐小心翼翼地进到院子里，透过窗子的缝隙往里看去，就见外间的床榻上睡着一个，大公公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看样子也已经睡着了。 晚间他们对大公公的看守倒是比白日里要严密得多，秦凌看向诸葛云乐，有些焦急。诸葛云乐摆了摆手，示意秦凌稍安勿躁。 诸葛云乐从袖带中取出一个细细的竹竿，小心翼翼地将竹竿的一头顺着窗缝伸进了房间，然后微微抖动手腕。在秦凌看不见的屋内，从竹竿的一头，随着诸葛云乐的抖动，不停有些细小的粉末落进房间。那粉末在地面上积攒了一小撮，然后随着时间渐渐消减。 诸葛云乐将竹竿收了回来，关上窗户登了半盏茶的工夫，就带着秦凌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了。 “这个吃了，我刚刚放的是老夫人从前给我的迷药，药性很大，小心中招。”进屋之前，诸葛云乐给自己和秦凌都吃了一粒药丸。秦凌原本还有些担心屋里那两个太监没有中招，可直到诸葛云乐将灯都点起来了，那两人还睡得跟死猪一样，秦凌才放下心来。 诸葛云乐给床上的大公公也喂了解药，然后轻声将大公公叫醒。大公公恍恍惚惚地醒来，睁眼就看见自己面前竟然有两个黑衣人，大公公一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秦凌赶紧将面罩拉了下来，轻声说道：“大公公，别怕，是我们！” 大公公勉强认出了秦凌，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他又看了看看守自己的那两个太监，秦凌连忙解释道：“大公公放心，他们现在醒不过来。时间紧迫，先让云乐给您诊脉吧！”大公公也知道正事要紧，连忙伸出手腕。 诸葛云乐替大公公诊治了一番，说道：“公公放心，没什么大碍。我给您一剂药，您悄悄吃上三次，就没什么了。” 大公公听到自己没什么大碍，心中大石瞬间放下。他刚刚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了皇帝，连忙说道：“那陛下……” “陛下那里，我跟诸葛大人需要大公公的帮助。”秦凌说道。 大公公赶紧表态：“公主殿下只管吩咐，只要能救陛下，便是让老奴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秦凌冲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太监笑了笑，安抚道：“用不着公公您如此涉险。您还得长命百岁，日后帮陛下照顾小皇子呢！” 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诸葛云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抓紧了时间对大公公吩咐了一番，大公公连连点头，说道：“大人，公主殿下，们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您二位只管照计划行事！” 解决了大公公这边的事情，秦凌跟诸葛云乐可算是放下了一部分心。只要大公公回了养心殿，他们便有了一大助力。 “这迷药药性直到早晨才会渐渐散去，他们二人醒来只会以为自己睡沉了。大公公千万稳住，不要提前露了破绽。”临走时，诸葛云乐又叮嘱了大公公一番，大公公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诸葛云乐跟秦凌离开了大公公住的地方，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大公公重新躺了下去，将手里的药瓶贴身藏住。更漏一点一点地过去，天色渐渐由暗转明。房间里那两个太监悠悠然转醒，床上一夜未眠的大公公在他们醒来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装作沉睡。 养心殿里，娜雅看着床上木愣愣地瞪着眼睛的皇帝，冷笑一声。她俯身凑近皇帝耳边，轻柔地说道：“陛下，拟旨让首辅监国吧。”娜雅话音一落，原本跟个木头人一样的皇帝眼睛突然眨了眨，他坐了起来，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走到书桌后，提笔拟旨。 第978章 螳螂捕蝉 大公公的病情在诸葛云乐的药物下好转了起来。当真如同诸葛云乐所说，服完了三次药，大公公已经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仿佛跟计划好了一样，大公公感觉到自己已经好起来的时候，门口那两个小太监就被人给叫走了。 那两个小太监原本是不愿意走的，可惜来叫人也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秦凌是怎么做到的，来叫人的竟然是盛月身边的大宫女。那大宫女气势惊人，身后还跟着一整队严阵以待的太监仆妇。 “这位姐姐。”那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有些迟疑地说道：“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呢？不是小的敢拿乔不听召唤，实在是……大公公这边离不得人啊。” “大公公？”盛月的大宫女冷冷地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个小太监，冷笑道：“若俩不是在这里守着大公公，我家娘娘还没有这个闲心找们过去呢。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行了赶紧走吧！别让我家娘娘等太久了。” 那两个小太监还想再说什么，盛月的大宫女眉心一皱，有些不耐烦了，大宫女身后的太监们已经围了上来，气势汹汹地看着那两个小太监。 寡不敌众，再说了这两个小太监也不可能真的就跟盛月的人杠上。 因为大公公这边就这么两个看门的人，他们被带走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人去到娜雅那边通风报信。这两个门神一走，大公公紧跟着就离开了自己的小院。 养心殿前还是警卫重重，但是大公公在养心殿待的时间是现场在的这些人无数倍，要潜进养心殿还是很容易的。 进到养心殿，大公公看见皇帝站在桌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额头。表情似乎很是痛苦。 “陛下！”大公公连忙上去扶住皇帝，“您这是怎么了？老奴这就去宣太医！”大公公转身想喊，却被皇帝紧紧地抓住了手。 “公公？”皇帝有些恍惚地唤了一声。大公公一时怔住了，这个称呼还是皇帝小时候长长叫自己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皇帝这样叫自己了，大公公一时有些鼻酸，“诶，陛下，老奴在呢！” 皇帝此时眼前其实是一片光斑，根本看不清楚面前人的模样。“公公回来了……去哪儿了？最近怎么……”皇帝晕晕乎乎地，仿佛当真回道了小时候一样。大公公眼泪都快被皇帝说出来了，哽咽着说道：“陛下，老奴回来了，不走了，再也不走了。老奴死都不会再离开陛下的身边了！” 皇帝有些站不住了，却还是说道：“公公不走了，不走就好。朕头好晕……” 大公公扶着皇帝坐下，急道：“陛下，陛下别怕，老奴在您身边呢！等诸葛大人还有公主殿下来看过您就好了！您别怕！” 皇帝听到熟悉得名字，神思似乎又回来了一点，“对，诸葛爱卿，阿凌……让他们来，让他们来……” 大公公看着皇帝这个模样，简直心疼得像是要死掉一样。只能盼着天色赶紧暗下来，诸葛云乐跟秦凌能尽快来养心殿。 大公公回到了养心殿知道的人还不多，所以在有人的时候大公公只能躲在暗处。所幸皇帝清醒的时候不多，今天也没有宫妃到养心殿来探望皇帝。特别是娜雅，不知道被什么是绊住了手脚，一直没有过来。 大公公只是一个年纪大了的公公，如果娜雅过来，只怕不消一瞬就能发现大公公的存在。晚间，万籁俱静。知道各个宫苑都已经熄了灯，只有养心殿的寝室还亮着一盏灯。大公公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外间悄无声息，诸葛云乐跟秦凌都还没有踪影。 大公公一边看更漏，一边焦急地等着院子里传来动静。直到更漏过半，大公公才听见窗外传来倾情一声扣响。 大公公连忙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就见窗外秦凌和诸葛云乐一如之前去探视他的那副打扮。 “诸葛大人，公主殿下，快进来吧！”大公公赶紧让开，让这两人进来。 诸葛云乐进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大公公藏到了龙床之后的缝隙当中。就在三人藏好之后，寝殿的门突然打开。几个太监举着等走了进来，先是到床边看了看皇帝的情况，然后又围着寝殿走了一圈，才转身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秦凌和诸葛云乐才拉着大公公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大公公心跳不已，拍着胸口说道：“诸葛大人，殿下，可是来的时候引起了什么注意？” 诸葛云乐忙着给皇帝看诊，秦凌拉着大公公躲到墙角的阴影处，低声回道：“并没有，只是来的时候发现有这个小太监巡夜，担心您来不及躲藏被发现，所以才赶着时间进来。陛下怎么样？白日里可有什么情况？” 大公公连忙将皇帝今天白天的表现讲给了诸葛云乐和秦凌，秦凌眉头皱紧，诸葛云乐一边把脉一边说道：“陛内的蛊虫全部醒了，如今还受控制，并没有完全入脑。” 大公公一听什么蛊虫什么入脑，吓得脸色惨白。秦凌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安慰大公公了，走到诸葛云乐身边说道：“怎么办？有把握解蛊吗？” 诸葛云乐掏出带来的银针包，开始替皇帝施针，“老夫人留给我的札记我看过了，解蛊的办法我有了些眉目。但是我担心时间来不及。” 诸葛云乐看着皇帝并不怎么好的脸色，说道：“咱们进宫一趟不容易，大公公也不能一直呆在养心殿，而娜雅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敌在明我们在暗，循序渐进地解蛊不能解决现在困境。” “那想怎么办？”秦凌冷静地问道。 诸葛云乐看着皇帝，淡淡地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要看陛下有没有这个勇气，敢博一回了。” 秦凌一顿，转念头看向躺在龙床上的年轻帝王，他还太年轻，阅历魄力都还有进步的空间。秦凌也拿不准，他会不会愿意孤注一掷。 第980章 孤注一掷 诸葛云乐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也很危险。如今眼看着娜雅已经全盘掌控了皇帝体内的蛊虫，未免夜长梦多，诸葛云乐就想着干脆就将计就计，不论是娜雅控蛊也好，还是唐青俞监国也好，现在这些人都还藏在暗处影影绰绰，不如将他们挑到明面上来。 这样朝中多少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有多少人暗藏诡计，都不如一并挑明了看清了。到时候要秋后算账，也好一并清算。 皇帝听完诸葛云乐的计划，久久没有应声。这个计划好是好，只是有一点，深入险境，当做诱饵的是皇帝本人。这个计划顺利，自然是皆大欢喜。朝堂肃清，叛臣归降。可若是一个没操作好，皇帝可就没命了。 “陛下，我知道这个计划危险性很大。”秦凌见皇帝面露犹豫，忍不住劝道：“可如今这局势，便是咱们不这样做也是危险重重。而且就凭我跟云乐两个人，实在没办法从这深宫当中将您救出去。” 皇帝抬手示意秦凌不必再劝，他看向诸葛云乐，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诸葛云乐沉声回道：“不敢隐瞒陛下，胜负五五开，微臣也不敢保证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皇帝笑了笑，点头道：“你倒是实诚。” “五五开啊。”皇帝靠在床头，低声呢喃，“非死即生，当真是一个要命的抉择。”皇帝又陷入了沉思。 秦凌原本还想说什么，诸葛云乐去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让皇帝自己决定。就如同皇帝说的那样，这个选择一旦做下，非死即生。 “呵。”陷入沉思的皇帝突然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朕又有什么可以想的呢？唐青俞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哪里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就算不这样做，只怕等朕蛊虫入脑，唐青俞得到皇位，他也不会留朕一条性命。” “诸葛爱卿，就照你所说的做吧。”皇帝看着诸葛云乐，淡淡地说道：“朕不相信自己会不受苍天庇佑。这些乱臣贼子，终将功败垂成！” 诸葛云乐见皇帝做了决定，松了一口气。他从床边站了起来，然后向皇帝单膝跪下，“陛下放心，诸葛云乐一定竭尽全力，护佑陛下安慰。只要微臣有命在一天，陛下就一定不会被奸人所害！” 商量定了计策，诸葛云乐跟秦凌都不能再在这里逗留。就连大公公也不能在养心殿呆下去了。大公公临走时拉着皇帝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反而是皇帝还稳得住，安慰道：“公公去吧，别担心。等朕收拾了这群乱臣贼子，公公就可以回来伺候了。” 大公公哽咽道：“陛下，您一定要保重自己啊！老奴一定天天替陛下祈福，求上苍保佑陛下！” “公公，时候不早了，走吧。”秦凌上前扶住大公公，好说歹说将大公公带离了养心殿。夜色中，养心殿的烛火渐渐昏暗。等到它噗嗤一声熄灭的时候，东方既明，旭日初升。 “什么？人被盛月带走了？”娜雅正在梳妆，回雪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凑近娜雅耳边说道。娜雅皱眉道：“盛月好端端地带那两个小太监干什么？她知道什么了？” 回雪摇摇头，说道：“她身边的大宫女亲自去拿的人，带走之后直接就去了她的宫里，还走的是僻静的小道。若不是今日送药的人过去见他们不在，咱们都还不知道呢。也不知那盛月的什么疯。可她若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又岂会隐忍不？” 娜雅想了想，又问道：“那个老太监呢？”回雪说道：“已经去看过了，还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 大公公还在屋里，娜雅的心就放下一半。可盛月这么横插一手，将她安排看守大公公的小太监带走，实在让她不放心。盛月一个满脑子只有后宫争宠这点事的愚钝妇人，按理来说也不会察觉到什么才对…… “罢了，我过去一趟，探探她的口风。”娜雅放下手中的金钗，站起身来说道。 回雪赶紧劝道：“娘娘，何必在这种人身上费太多工夫。当务之急是皇帝那边，如今大人已经奉旨监国，收归权柄指日可待。现在不能出岔子的是皇帝啊。” 娜雅已经有两三日没去过养心殿了，她不去，养心殿内外戒严，别人也别想去。可一直没人进出养心殿，传出去总归会让文武百官生疑。唐青俞手中没有兵权，暗地里操纵朝政才是他的上佳之选。 一旦被人拿住了把柄，特别是对唐青俞监国分外不爽的盛无为，事情可就难办了。 “皇帝如今已经被我牢牢控制，能出什么事！”娜雅听见回雪提起皇帝，分外不耐。从前她委身伺候皇帝，是为了荣华富贵。如今荣华富贵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她就不耐烦再去应付那个一度厌弃她的皇帝。 再说了，比起当一个宫妃，她心中有更大的野望。妃子算什么，就算当上了皇贵妃，终究也就是个小，是个妾。这后宫之中唯有皇后，才是真正的主人。 唐青俞一旦称帝，皇后之位除了她还有谁能坐呢？有了这样的想法，娜雅就更加不愿意去什么养心殿了。一个注定会死的废物皇帝，有什么值得她一而再再而三耗费心力的？ 回雪不知道娜雅心中的种种打算，只一味劝道：“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皇帝那里虽然已经尽在娘娘掌握。可如今朝堂上下，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当初大人就不该理会什么盛无为！”娜雅烦躁地说道：“什么合作不合作，索性一刀结果了他，有我在，还不是我说什么皇帝就说什么！若是这样，如今禁卫军，文武百官全都是大人的附庸，还用得着这样费时费力！” 回雪垂着头跟在娜雅身后，不搭话。娜雅坐在桌边想了想，虽然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还是站起身来，带着人往养心殿去了。 进了养心殿，娜雅还未走进寝殿，脚边就突然被砸了一个茶杯。娜雅挑眉，看向踉踉跄跄站了起来的皇帝。 第981章 背水一战 娜雅将脚边的碎瓷片踢开，冲回雪使了个眼神。回雪点点头，从寝殿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娜雅闲闲地走向皇帝，笑了笑，说道：哟，陛下醒了？ 皇帝靠自己站直了身子都有些困难，却还是苍白着一张脸，努力挺直了腰背，怒道：你这个妖女！朕要朕要说着说着，皇帝似乎有控制不住自己，一手撑着桌子，整个人摇摇欲坠。 娜雅看着皇帝，笑道：我原本以为你也不过就是个会投胎的废物，若不是身在皇家，你算得了什么？现在看来，你也还是有点本事。蛊毒发作了这么久，你竟然还能清醒过来。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皇帝艰难地侧着头，看着娜雅咬牙道：你，你这个贱人！你跟唐青俞两个狼狈为奸你们就不怕朕将你们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娜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走到皇帝身边，伸手轻轻一推，就将皇帝整个人推到在地。你还真当你是说一不二的皇帝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能走得出这个养心殿吗？你能大声地喊一个救驾吗？ 醒醒吧，如今朝政是唐青俞做主，后宫你难道指望着你后宫养的那群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木头美人来救你吗？恩？娜雅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地看着倒在地上无法起身的皇帝。 皇帝喘着粗气，狠狠地瞪着娜雅，娜雅看着如此狼狈的皇帝，心中升腾起无边的快感。从前自己面对他有多小心翼翼，现在将这个身着龙袍的人踩在脚下，就有多畅快。娜雅看着皇帝，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你亲手提拔，无比信任的禁卫军大统领盛无为。 娜雅忍不住笑道：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提把谁不好，你居然提拔了一个盛无为？你以为那盛无为是好人？是你慧眼识珠发现的人才？蠢货！ 我告诉你，那盛无为就是你的好母亲，从前太后的面首，奸夫！他们俩才是真正的狼狈为奸！这些年太后所做的事情当中全部都有盛无为的影子！你不仅不知道，你还将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货色提拔成了你的大统领！ 皇帝是当真不知道这一茬，顿时急怒攻心，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娜雅看着被自己气到吐血的皇帝，还不放过他。 你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吗？娜雅弯下腰，凑近了皇帝说道：监国旨意已下，满朝文武以唐青俞马首是瞻。以他的本事，要收归所有势力不过是时间问题。至于盛无为娜雅一想起盛无为未来的结局，笑得更美艳了。 那盛无为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看着好像高高在上，军权在握。实际上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陛下，你放心。说不定那盛无为还会死在你的前头呢。娜雅娇滴滴地说道。 皇帝有些艰难地翻过身，缓缓往门口爬去，一边爬一边喊道：来人来人！娜雅就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皇帝在地上爬行。等到皇帝好不容易爬到了门口，一伸手就能触及到房门时，娜雅才从后面走上来，厚底的绣花鞋毫不留情地踩上皇帝的手，还在地上捻了捻。 叫人？你觉得你还能叫得过来人吗？你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都不在养心殿了。从前伺候你的那个老太监，现在也躺在床上只剩了半条命。看在咱们始终有过一场夫妻情分的面上，我倒是可以在你死后，将他送下来陪你。 娜雅无不恶毒地说道，皇帝勉力挣扎着，但是他那点力道在娜雅看来简直不值一提。就连一个三岁小孩都比如今的他有力气。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醒过来的，不过你的运气也只剩这一点了。是你自己逼我的，原本不想这么快就让你彻底沦为蛊虫的巢穴。可谁让你偏偏要在我面前醒过来呢？娜雅看着皇帝，淡淡地说道。 娜雅抬起自己踩着皇帝手掌的脚，用脚尖将皇帝挑翻，让他正面向上躺在地上。皇帝挣扎了这么久，又是怒斥娜雅又是试图求救，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躺在地上，眼看已经昏昏然不省人事了。 娜雅踢了踢皇帝，见他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叹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说你，何必在我面前闹这么一通。回过头来，还不是只能任我摆布？ 娘娘。门外，回雪突然说道：可需要小的进去帮忙？ 娜雅淡淡地回绝：不必，你看好门，别让人进来。若是又不长眼地硬要闯，出了什么事可怪不得我了。 回雪点点头，转身在寝殿门口守好。 娜雅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过皇帝的面孔。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呢？下辈子投胎聪明点，离这皇室，权力远一些。 娜雅说完，从自己的袖带当中将蛊铃拿了出来。这一次她不再只是简简单单地摇动蛊铃去催动皇帝体内的蛊虫了。她拧着蛊铃的两边，使劲旋开。银制的外壳从中间裂开，关在蛊铃当中的蛊王从缝隙当中落下，掉在了皇帝身上。 若是回雪在屋里，定要被那初露面目的蛊王吓得花容失色。那是一只形容不了长相的虫子，身下长者细密的虫足，整个虫身像是结合了许多种毒虫的外貌，看上去异常可怖。更让人胆寒的是，那蛊王周身泛着幽蓝的光，落在皇帝身上不过一瞬，凡是它所经过的地方，衣料发黑，仿佛被什么灼烧过一样。 蛊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爬到了皇帝的脖子旁边。它圈地盘一般地在皇帝的脖颈处转了转，然后一口咬住了皇帝暴露在外的皮肤上。 蛊王一下口，原本已经失去意识的皇帝开始浑身抽搐，他的脸像是被一团黑云笼罩了一般，灰暗得可怕。 过了一会儿，皇帝四肢的抽搐停了下来，蛊王也松开了嘴，爬回了娜雅手中的蛊铃当中。 当夜，太医院灯火通明，养心殿人来人往，不过一个时辰，整个京城都收到了消息，皇帝病危。 第982章 盛怒 盛无为匆匆赶到皇宫，他一收到皇帝病危的消息就赶来了，进到养心殿，盛无为看着龙床上脸色青白的皇帝，看着站在一旁的唐青俞，压低了声音怒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了皇帝现在还不能死吗！” 唐青俞抬眼看了盛无为一下，清清冷冷地说道：“皇帝体内的蛊虫潜伏已久，前前后后娜雅跟诸葛云乐不知道在他身上斗了多少次法，一时出了岔子控制不住，也是有的。” 唐青俞并没有将娜雅彻底放开对皇帝体内蛊虫控制的事情说出来。 “一时出了岔子？”盛无为危险地眯起了眼，看着唐青俞冷声道：“唐青俞，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种鬼话？” 还不等唐青俞回答，盛无为上前一步，伸手攥着唐青俞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唐青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让娜雅那个贱人操控着皇帝下了一道让你监国的旨意，你以为你就胜券在握了？” 盛无为从唐青俞奉旨监国起，心中的不悦和愤怒就与日俱增。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牢牢地将唐青俞掌控在掌心，毕竟一旦当上禁卫军大统领，可以说整个京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唐青俞想要活下去，只能向他俯首认输。可谁知转眼唐青俞就用小皇帝扇了他一巴掌，小皇帝在娜雅的操控下下旨让唐青俞监国，这个时候他若是对唐青俞做点什么，那他就是铁板钉钉的乱臣贼子。 盛无为没办法，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还好唐青俞得了旨意，但是似乎并没有跟他撕破脸皮的意思，两人之间的合作岌岌可危又命悬一线，而这种摇摇欲坠的关系在皇帝彻底病重之后被打破了。 “我是不是胜券在握，我不知道。”唐青俞淡淡地看着盛无为，伸手将他青筋毕露的双手从自己的领口处挥开，“但是你若是这个时候对我动手，盛无为，你名不正言不顺，还将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全天下的人都不会服你，你将人人得而诛之！” 盛无为双手垂在身侧，不知道是不是被唐青俞气的，仔细看过去有些微微的颤抖。 盛无为咬着牙对唐青俞说道：“你别以为我当真拿你没办法！唐青俞，你别忘了许正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身首异处的下场。 盛无为这么**裸的威胁，唐青俞不可能听不出来。“盛无为，我劝你动手之前先好好想想。我跟许正那个酒囊饭袋可不一样。你若是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我就算只剩一口气在，也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两人站在养心殿的一角，不远处皇帝躺在龙床上奄奄一息。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娜雅的到来打破了平衡，她看着盛无为，冷冷一笑说道：“盛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怒气冲冲的，如今陛下病重，你身为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应该尽心替陛下分忧，怎么现在倒为难起唐大人来了？” 娜雅看着盛无为一脸吃瘪的模样，就觉得神清气爽。盛无为当了太久她头顶的乌云，如今眼见着乌云就要散去，娜雅心中的畅快自不必说。 盛无为从来没有将娜雅当一回事，唐青俞能够刺他，娜雅却不行。一直以来娜雅都是他踩在脚下任意践踏的一滩泥，盛无为可忍受不了一滩烂泥还敢造反，一副要往他脸上溅的模样。 “什么时候也轮的上你这样对我说话了！”盛无为转头狠狠地盯着娜雅，一副恨不得生吃了她的模样。 娜雅本能往后一退，反应过来之后又恨自己不争气，愤愤道：“盛无为，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可是皇帝的妃子，你若是敢在这里对我怎么样，你出了养心殿就得被打入天牢！” “打入天牢？”盛无为阴恻恻地重复着娜雅的话，“看来你的确是仗着自己靠山硬了，敢大声说话了。不过你要不要跟我赌一赌，我现在要了你的命，看看你的唐大人会不会为了你跟我彻底翻脸，将我打入天牢？” 娜雅被盛无为阴狠的眼神逼得又后退了一步，她有些慌张地将求救的眼神投向盛无为身后的唐青俞，娜雅毫不怀疑盛无为会说到做到，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会一时意气上头去挑衅嘲笑盛无为。 盛无为如今中毒不深，她太轻率了。 “好了，盛大人。你今日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找娜雅麻烦的吗？”唐青俞缓缓开口道， 盛无为看着娜雅，宛如吐着蛇信的毒蛇看着自己的猎物，他勾了勾嘴角，说道：“自然不是。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皇帝已经落入你们手中，我回天乏力。我看着养心殿也不需要我的人再守着了。”盛无为说完，甩袖边走。 唐青俞看着盛无为出了养心殿，眉头紧皱。 “大人。”娜雅有些心虚地走到唐青俞身边。 她刚刚的挑衅可以说是压垮盛无为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盛无为扬言撤走养心殿守卫的事情很明显不在唐青俞的计划之中，养心殿外的守卫一撤，光靠娜雅在内宫里安插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将养心殿守得固若金汤。 “你最好保证皇帝这段时间没事。”唐青俞看着屋外，盛无为说到做到，他刚刚离开，养心殿的禁卫军竟已经开始陆续撤离。“若是这段时间皇帝出了什么事，或者被诸葛云乐救了，我第一个杀了你祭旗！” 娜雅心中一颤，连忙说道：“不会的！蛊虫入脑，诸葛云乐就是罗汉下凡也回天乏力，娜雅保证，皇帝绝对不会出意外！” 唐青俞冷冷地看了娜雅一眼，暂时相信了她的话。他走到门边，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养心殿竟只零零散散地剩下一小队禁卫军，唐青俞无奈地对娜雅说道：“将你的人全部安排到养心殿来，外面不用管了，绝对不能让别人进到寝殿，知道吗？” 娜雅赶紧保证道：“大人放心，娜雅明白！” 第983章 阴谋 大人，咱们就这么走了？盛无为身边一个都尉回头看了看养心殿，有些犹豫地问道。盛无为冷冷地嗯了一声，一听就知道心情极度不好。那都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去烦盛无为。可是想了一想，又觉得可惜。 能被盛无为安排在养心殿的，都是盛无为收归的心腹。别的不说，至少都与盛无为一样野心勃勃。 那都尉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咱们现在撤下去，可就将养心殿完完全全交给那对狗男女了。现在皇帝小儿有命悬一线，万一那岂不是那个妖女说什么是什么？大人，三思啊。 盛无为慢下脚步，说道：现在你们留在那儿也没用。是我大意了，没防住他们会从皇帝身上下手。慢了一步，满盘皆输现在留在养心殿的意义不大，你们留在那里，也只是帮别人做嫁衣而已。 那都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大人，接下去咱们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唐青俞那个小白脸这么耀武扬威下去？您是没看见，自从唐青俞开始监国之后，朝堂上那些文臣恨不得鼻孔朝天走路！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盛无为看着前方冷笑道：他以为自己手上有个娜雅就高枕无忧了吗？做梦！ 听见盛无为似乎已经有了打算，都尉松下一口气。他们跟着盛无为，干得都是掉脑袋的买卖。盛无为如果成功，他们自然封侯拜相风光无限。可如果盛无为事败，等着他们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自然不想落得个凄惨收场，原本因为唐青俞那边尽得先机，他们心中还紧张不已。如今见盛无为有了主意，心里这块巨石才算是落了地。 我让你们最近盯着诸葛云乐，你们做了没？盛无为突然说道。 都尉点点头，说道：大人放心，一切都照大人的吩咐办了。只是我看那唐青俞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是不是咱们 那都尉的意思是，他们自己的人下手，干掉诸葛云乐。盛无为目光一冷，说道：不，如今你们非但不能动诸葛云乐，还要给我保护好他，绝对不能让他出一星半点的意外。 都尉一愣，不明白为什么盛无为的态度突然就变了。 盛无为之前觉得诸葛云乐不受控制，日后还会碍自己的路，所以动了杀掉诸葛云乐的念头。但是他不想自己动手，便将此事交给了唐青俞。又让自己手下的人盯紧诸葛云乐，一旦唐青俞动手，成功就还好。若是不成功，他们的人就好从旁浑水摸鱼，反正一定要保证诸葛云乐没命。 谁知唐青俞还没有动手，盛无为的主意就变了。那都尉也就愣了一下，赶紧说道：是，我这就去吩咐兄弟们。 盛无为点点头，示意那都尉自行下去办事。而他则去了诸葛府。 自从皇帝赐给他宅院之后，盛无为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诸葛府了。虽然他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其实他内心还是很在意自己住在诸葛府的。 在诸葛云乐的府上，他是一个失踪多年，跟诸葛云乐毫无血缘关系的老爷。诸葛云乐年少有为，在御前行走，多少人背地里说他盛无为走了大运，因为有了这么个争气的义子，所以一步登天。 又有多少人嘀咕过盛无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诸葛云乐功成名就的时候就出现。断定盛无为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忙不迭地出现，抱诸葛云乐的大腿好过日子。 这些留言盛无为都听见过，当时他做得一副风轻云淡，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就如同被刀砍火烧一般。这辈子他隐忍太久了，从前为了权势财富，他藏身在太后身后，当着太后见不得光的情人，对太后百依百顺。如今他摆脱了太后，却又成了别人口中诸葛云乐的附庸。 他盛无为顶天立地，明明有大抱负大才干，凭什么始终都是别人背后的影子？所以自从皇帝赏了盛无为宅子之后，盛无为就马上搬了出来。盛府两个字高高挂在大门之上，传说在市井百姓的嘴里。 今日还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来了诸葛府。 诸葛府的官家不知道背后的暗潮涌动，见盛无为回来了，连忙将盛无为迎进了正厅。老爷您先用茶，少爷去了衙门。看看时间也快回来了。管家亲手给盛无为上了茶，恭敬地说道。 让人去看看，若遇上了便一道回来，若他还没有下值，就让他立刻下值回来。就说我有事找他。盛无为吩咐道，管家楞了一下，盛无为从前从来没有这样强势地要求过什么。之前盛无为在诸葛府，就如同一个隐形人一样。他不喜人伺候，所以院里下人丫鬟少得可怜。与人相处也一直都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如今的盛无为，气势变了。他不再平淡，也不再冷漠。他变得气势逼人，也变得跟朝堂上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一样。 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蝼蚁。 去啊。盛无为见管家没有马上下去吩咐人办事，反而站在自己面前走了一会儿神，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 管家猛地回神，正好撞见盛无为不高兴的眼神。他打了个激灵，躬身说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管家刚刚招来一个小厮，吩咐了几句。就听见门房通报说诸葛云乐回来了。管家一喜，连忙迎了出去。 少爷您回来了，老爷过来了，正在正厅等着呢，像是有急事要跟您说。管家接到了刚进大门的诸葛云乐，连忙说道。诸葛云乐诧异地看了管家一眼，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还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老爷似乎挺急的，还让小的去衙门请您回来。 我知道了。诸葛云乐点点头，走向正厅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盛无为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他这里了，平日里在朝堂上见了，两人也只是寒暄居多，根本没有什么交心的谈话。盛无为现在过来是为了什么？ 第984章 谈话 诸葛云乐如今对盛无为的感情可谓是错综复杂，从前他当盛无为是他的义父，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对盛无为恭敬有加。实际上诸葛云乐很小的时候，盛无为就因为种种原因，销声匿迹了。 他们之间要说父子情份，恐怕还不如诸葛云乐跟简老夫人两口子。 后来盛无为告诉了诸葛云乐他身世的真相，这更是让诸葛云乐对盛无为起了猜忌之心。盛无为身上太多的谜团了，诸葛云乐已经没办法再说服自己相信盛无为了。 诸葛云乐心事重重地走进正厅，对主位上的盛无为行了礼，“义父。”然后便走到盛无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盛无为淡淡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陛下病中，你身为臣子，作何想法？” 诸葛云乐一愣，看了看盛无为，说道：“义父这话什么意思？陛下病重不重，我作为陛下臣子，都只有尽心效忠，又能有何想法？” “可你不仅仅是皇帝的臣子。”盛无为看向诸葛云乐，目光如炬，“云乐，我告诉过你，你是先皇的亲子！若不是当年太后心肠狠毒，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应该是你！” “够了！”诸葛云乐站起身，皱着眉看着盛无为，“义父，我敬您是我义父，当年救了我一命。但往事已矣，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潢贵胄，义父也不必一再那这个事情出来说！” 盛无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诸葛云乐，说道：“血脉亲情，是你说不认就可以不认的吗？好，你说你不觉得自己出身尊贵，也无意用这个身份去争抢什么。那我问问你，若是皇帝驾崩，你也要眼睁睁看着这天下分崩离析吗！” “义父慎言！”诸葛云乐脸色一变，“陛下如今只是重病，宫里太医院那么多能人高手，自然可以保陛下安然无虞，至于我，我得陛下赏识信任，自当鞠躬尽瘁。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糊涂！”盛无为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振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两下。“你生在皇家，身体里流的是皇家的血！这是你的责任，是你的使命！你怎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将这一切放弃？”盛无为怒道：“从前我让你给你娘报仇，你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后来太后疯了，神志不清。也算是恶有恶报。如今呢？你眼看着皇帝病重，却不敢出面担起自己的责任，你对得起谁？” “义父这话荒谬，陛下病重，需要我担什么责任？只要陛下痊愈……”诸葛云乐看着盛无为，似乎觉得他很不可理喻。 “陛下好不了了。”盛无为打断诸葛云乐的话，看着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继续道：“你以为，唐青俞是凭什么得到监国的旨意的？前脚旨意下去，后脚陛下便病重，你当真觉得，这其中一点猫腻都没有？” 诸葛云乐脸色一变，皱着眉想了想，说道：“义父你知道了什么？” 盛无为看着诸葛云乐，缓缓道：“养心殿已经彻底沦为了唐青俞的地盘，娜雅那个妖女，早就跟唐青俞勾搭成奸了。她当初是简老夫人的徒弟，有这样一个人在陛下身边，要暗害皇帝简直易如反掌。” “如今皇帝不就命悬一线了？”盛无为说道，“你若不信，你今晚自可以去皇宫看看。养心殿如今连禁卫军都去不了，只剩了一小队人马驻守，做给外人看的。”盛无为三言两语，就将禁卫军撤出养心殿说成了唐青俞的阴谋。 诸葛云乐面上有些犹豫，盛无为再接再厉地说道：“太医院若是当真有办法，皇帝不会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自从上次皇帝在御花园出事，这都多久了，你见太医院拿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了吗？” 诸葛云乐沉默着不说话，盛无为无奈地叹息一声，“云乐，不是义父要逼你去争什么抢什么，而是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你必须要出面的时候了。皇帝随时可能命丧唐青俞之手，若你一再退让，这天下可就要改姓唐了！” “而且你当初去西六所刺杀太后，唐青俞明显是早有准备。”盛无为旧事重提，“他早就有了杀你之心，等他当真坐拥天下，你觉得他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吗？你不为自己想想，你要为秦凌想一想。” 提到了秦凌，诸葛云乐的脸色变了变。盛无为看着诸葛云乐的样子，心中冷哼一声儿女情长难成大事。面上却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云乐，话我说到这里。听不听是你的事。你好好想想吧。若是真有山陵崩的那一天，你我父子二人，还有秦凌都会成为别人的俎上鱼肉。”盛无为声音低沉，说完之后就往外走去。留下诸葛云乐站在大厅里，面露挣扎，似乎在心里做着什么及其艰难的决定。 临出门之际，盛无为回头看了一眼诸葛云乐。就见他一半身子落在阴影里，一半被阳光照着。盛无为笑了笑，他了解诸葛云乐，重情重义，为了秦凌，他能豁出命去。就算诸葛云乐心中有怀疑，也不要紧。 只要诸葛云乐如他所言，去皇宫里看一看，他相信诸葛云乐就会乖乖地顺着他安排的路线走下去。 盛无为走了，管家看着他面容严肃地离开诸葛府，惴惴不安地回到正厅准备问问诸葛云乐到底怎么回事，一进正厅却看见诸葛云乐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位置上喝茶。管家被这父子二人搞得一头雾水，忍不住上前问道：“少爷，这……这是……” 诸葛云乐一点都没有刚刚挣扎犹豫的模样，反而镇定地吩咐道：“我晚点出去一趟。你就当无事发生。该做什么做什么，知道吗？” 管家点点头，见诸葛云乐没有什么吩咐了，便转身出去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诸葛云乐坐到下人们进来掌灯，才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 刚刚他跟盛无为都半真半假地演了一场戏。彼此信了多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第985章 暗杀 晚间，诸葛云乐去了秦凌的公主府。如今整个皇宫因为皇帝的病重而人心惶惶，诸葛云乐出入公主府反倒比平时要容易一些。大家都自顾不暇，没什么闲心再来管秦凌这边的闲事。 “他想让你用你皇子的身份出面，争皇位？”秦凌听完诸葛云乐与盛无为的谈话，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 诸葛云乐点点头，问道：“禁卫军当真全部撤出养心殿了？” “下午我远远地看了一眼，的确是看不见禁卫军的身影了。据说养心殿统共只剩下了一小队人马，也只能做做平时的巡防守卫。看守比早些时候松太多了。”秦凌说道，她想了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一脸的担心模样，笑了笑说道：“怎么，担心我当真要去抢那龙椅？” 秦凌一脸严肃地摇摇头，“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担心盛无为还有后招。他这个时候跟你挑明这些事，还将唐青俞跟娜雅卖了出来，可见是准备放弃那边了。” “他精心谋划了这么久，你相信他会轻易放弃吗？”秦凌看着诸葛云乐问道。 诸葛云乐回道：“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可这种事情口说无凭，证据都在我自己手上，他就算想用身世胁迫我不得不争，也没办法说服满朝文武。” “但愿如此吧。”秦凌叹道，“陛下那边呢？你准备什么时候替陛下解蛊？” 诸葛云乐安抚道：“你放心，陛下不会有事的。” “上次陛下同意咱们的计划之后，我就给陛下服下药反魂丹。反魂丹的药效下，看似蛊虫爆发，顺着血脉入脑。其实那些蛊虫都活不过半个时辰。如今陛下晕厥不醒，也是反魂丹的功效，等咱们将事情解决，陛下服下反魂丹的解药。就会醒过来。到时候再解剩下的蛊虫，就要容易得多。” “若是娜雅此时给陛下把脉，岂不是会发现？”秦凌还是有些不安，诸葛云乐摇头道：“不会的，这是简老夫人札记当中记载的秘法，反魂丹刺激蛊虫繁育，变现出来的便是蛊虫猖獗，娜雅绝对发现不了。” 这就像是利用丹药强行将皇帝体内蛊虫的时间拉快，让它们不停繁育不停死亡。脉象上却因为蛊虫活动频繁而没有什么异样。反魂丹就是诸葛云乐从简老夫人札记当中找出来解蛊的关键。 反魂丹配置不易，除了各种珍稀药材，药引更是苛刻。要中蛊者的血脉亲人的心头血来入药，才能有此奇效。 先帝的子息因为当年太后的狂妄，实在算不上昌盛。后来更是走的走，死的死。京中找不出一个皇帝的直系血亲。也是皇帝命不该绝，明面上皇帝是个孤家寡人。但偏偏炼制反魂丹的是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是先帝的亲生儿子，算是皇帝的哥哥。有诸葛云乐的心头血入药，反魂丹最难得一个环节成了最简单的事情。 秦凌跟诸葛云乐说完正事，秦凌心中轻松了一点。正要跟诸葛云乐说说闲话，就听见自己园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人翻过院墙，落到了院子里。因为她跟诸葛云乐要说的事情太过机密，所以秦凌这段时间院子里是不留人的。就连陌晚都被她打发回去了，此时能出现在秦凌院子里的人，十有**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秦凌跟诸葛云乐对视一眼，两人一边状似正常地说着闲话，诸葛云乐一边伸手握住了自己的佩剑。除了刚刚那一声轻响，外面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秦凌跟诸葛云乐脑中那根弦越崩越紧。 突然，秦凌房间的窗子碎裂成渣，一个黑衣人从外面纵身跃了进来。那人身形极瘦，手中挥舞着一柄长剑，剑光凛凛冲着诸葛云乐就去了。看似平常的剑招实际上招招要人性命。诸葛云乐且挡且推，两人缠斗到了屋外。 秦凌追了出来，那黑衣人武功实在高强，诸葛云乐不得不全力以赴。可他最近取了心头血给皇帝炼药，元气还未养回。便落了下风。秦凌眼看着诸葛云乐渐渐不支，连忙抽出自己的佩剑，纵身跃入战场。 秦凌武功虽然不错，但是她的招数防守有余。她不像那个杀手，受过严格的训练。知道怎么样才能最快最狠取人性命。便是她与诸葛云乐二对一，也渐渐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还好公主府的府兵听到了动静，讯速地赶了过来。 那黑衣人见行动受阻，放弃得也很干脆。挥剑逼退了秦凌和诸葛云乐之后，纵身一跃上了房顶，身形轻灵地消失在了黑夜当中。府兵冲进院子，秦凌收剑，看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说道：“追！” 秦凌和诸葛云乐一马当先，众人顺着黑衣人消失的路线兜兜转转，竟然追到了沐秋雁居住的院落。院子里并没有掌灯，静悄悄地。秦凌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府兵退后一点，然后一脸狐疑地与诸葛云乐走进了小院。 “公主？诸葛公子？”沐秋雁身边的侍女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一脸凝重的秦凌和诸葛云乐有些诧异。 “院子里没有什么异常吗？可有什么人闯进来？”秦凌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外人入侵的痕迹，问道。 那丫鬟摇摇头，说道：“夫人今夜歇得早，我刚刚一直都在院子里守着，就回屋喝了口水的工夫，没见什么异常啊。” 秦凌眉头皱紧，没有异常，这黑衣人还能不声不响地人间蒸发了不成？诸葛云乐突然拉了拉秦凌的手，秦凌看过去，就见诸葛云乐从秦凌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向正房的方向。正房是沐秋雁的房间，秦凌看着微微裂开一条缝的房门，脸色骤变。 秦凌几步冲上去，推开房门进到房间，急切地叫了一声：“娘！娘你还好吧？”房间里没人应答，大打开的窗子处，月光透过窗子照亮了一小块地面，沐秋雁身着寝衣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已经昏了有一段时间了。 第986章 错漏百出 沐秋雁的莫名昏厥，让整个公主府忽然间就陷入了慌乱之中。秦凌更是乱了手脚，整个人慌得不行。沐秋雁的武功那是在江湖上都能数一数二的，一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竟然能让沐秋雁毫无反手之力？ 秦凌是关心则乱，诸葛云乐却想得多一点。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还有沐秋雁的晕倒实在太可疑了，以他对沐秋雁的了解，这江湖上能无声无息就制服她的人不超过五个。但如果是这五个人出手，刚刚他跟秦凌可就都危险了。 “阿凌，你冷静一点。”诸葛云乐一把拉住秦凌，“你不觉得这件事到处都是可疑之处吗？” 秦凌眼巴巴地看着下人将沐秋雁扶回了床上，听见诸葛云乐的话，下意识的一怒，“你什么意思！” 诸葛云乐静静地看着秦凌，秦凌怒道：“诸葛云乐，那是我娘！你什么意思？”对比诸葛云乐的冷静，秦凌的这种愤怒就有了些心虚的意思。诸葛云乐还是没有说话，秦凌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太医院的太医最近一直是轮班值守，公主府的人请的太医急匆匆地来了，秦凌被诸葛云乐拉到院子里，见秦凌差不多冷静下来之后，诸葛云乐缓缓说道：“阿凌，你也跟那个黑衣人交手过，你觉得他能做到无声无息，就能制服沐伯母这样的高手吗？” 秦凌有些慌乱，她在院中走了几步，心慌意乱的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诸葛云乐看着秦凌淡淡地说道：“阿凌，现在正式最要紧的时刻，陛下深入虎穴，此时若是咱们自己身边出了什么篓子，咱们承担不起这个事败。” “你想干什么？”秦凌渐渐冷静下来，看着诸葛云乐问道：“你怀疑我娘有问题？” 诸葛云乐看向沐秋雁的房间，里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我不是怀疑沐伯母本身怎么了，而是怀疑有人让她怎么了。” 秦凌脸色一变，诸葛云乐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上次沐伯母无缘无故失踪的事情吗？” 秦凌点了点头，那一次沐秋雁莫名失踪，整个皇宫都寻不到她的踪迹，后来又自己回来了。据她所说，她是出宫去了。 但是秦凌跟诸葛云乐一直都怀疑沐秋雁那一次失踪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沐秋雁回来之后，似乎言行举止也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而且……”诸葛云乐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该不该跟秦凌说自己刚刚的发现，秦凌此时紧绷得如同一张绷紧了的弓，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诸葛云乐的迟疑，立刻追问道：“而且什么？这个时候那你不要瞒我！” “刚刚那个黑衣人跟我动手的时候，我总觉得……他身上有沐伯母的影子。”诸葛云乐说道，“沐伯母当初为了考较我的武功，跟我切磋过。刚刚那个黑衣人虽然用的不是沐家的工夫，但是细节习惯是骗不了人的。” 秦凌听到诸葛云乐这样说，瞬间觉得自己心都凉了，她顺着诸葛云乐的目光，看向房间。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叫，秦凌跟诸葛云乐连忙冲了进去。 “怎么了！”秦凌进到屋里，厉声问道。房间里，一个小丫鬟跌坐在地上，旁边是打翻了的水盆。小丫鬟惊惧地看向了床上的沐秋雁，就连太医都一脸恐惧地从床边退后了两步。满屋子的人围在沐秋雁身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秦凌只觉得一瞬间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她几步冲到沐秋雁床边，看清沐秋雁现在的情况之后，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就见床上，沐秋雁平躺，旁边的烛火照亮了她的脸，秦凌清晰地看到无数条流动的红线在沐秋雁脸上时隐时现。仿佛沐秋雁随时可能彻底碎裂。秦凌跌坐在脚踏上，颤抖地叫着诸葛云乐：“云乐……云乐！” 诸葛云乐连忙上前，他也看清了沐秋雁如今的样子，心中一紧，赶紧安慰道：“阿凌，别慌。我在这里！沐伯母不会有事的，你先不要乱了阵脚。”诸葛云乐一边说道，一边拿出了自己随身的银针包。 秦凌受到诸葛云乐的影响，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沐秋雁的状态一看就知道不对，秦凌突然想起房间里还有那么多下人，人多口杂，别沐秋雁还没有诊治明白，先传出些什么要命的流言。 “今晚的事，若是传出去一星半点。我绝不轻饶！”秦凌突然转过头，看着周围的下人严厉地说道。秦凌在公主府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此时她眼神格外凌厉，气势格外迫人。下人们在秦凌的眼神下忍不住瑟瑟发抖。 “太医。”秦凌缓了缓，站起身来看向太医，“我娘这边有云乐照顾，今夜麻烦您专门过来一趟了。”秦凌向两边的丫鬟示意，让他们扶着太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小丫鬟取出荷包，里面鼓鼓囊囊地一看就知道诊金不菲。 “公主殿下，不可不可！”那太医有些惶恐地推拒，小丫鬟一把将荷包塞进太医的怀中，然后退到秦凌背后。 秦凌笑了笑，说道：“太医只管收下，今夜之事……” 那太医也算灵光，连忙说道：“沐夫人，偶感风寒，近日应该有些休息不好，所以才晕倒。公主殿下放心，等夫人醒了，当是没什么大碍。” 太医决口不提刚刚沐秋雁身上的异样。秦凌感激地笑了笑，让丫鬟们将太医送出了公主府。秦凌看着太医走远，这才转身回到了房间。房间里，诸葛云乐已经施完了针，正就着丫鬟端上的水盆洗着手。 床边的地上放着一个铜盆，里面暗红一片，似乎是沐秋雁吐出了什么东西。另一个小丫鬟正拿着热帕子小心翼翼地将沐秋雁嘴边的血污给擦去。 “云乐。”秦凌走上前，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担心地问道：“我娘到底是怎么了？” 诸葛云乐顿了顿，轻声说道：“引线蛊。” 第987章 蛊虫再现 秦凌的手一顿，看向诸葛云乐，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说什么？我娘体内有蛊虫？” 诸葛云乐走到秦凌面前，说道：“引线蛊，与太后娘娘之前的木僵还不一样，这个蛊虫分子母，子蛊入体，母蛊掌控在施蛊人的手里。” “施蛊的人凭借母蛊掌控子蛊，中蛊的人就会按照施蛊人的意愿办事。”诸葛云乐看着秦凌铁青的脸色，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引线蛊极度阴寒，一旦入体，就没有彻底解除的可能。可以说，从引线蛊进入沐秋雁体内的那一刻起，沐秋雁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这话诸葛云乐不忍告诉秦凌，可是不说不意味着这件事就不存在。 而且，与其让秦凌后面猝然面临沐秋雁的离去，不如现在就将一切都告诉她，早有心理准备。 理智上诸葛云乐知道应该这样做，但是看着秦凌，诸葛云乐怎么都说不出这个真相。秦凌孤独了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亲人，却又要她面临生离死别。诸葛云乐不忍心，也不想。 “是娜雅。”秦凌看着床上昏迷的沐秋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一定是她，上次我娘失踪，根本就不是什么出宫，一定是娜雅用了什么法子给我娘下了蛊！”秦凌越说越气，站起身就要内宫找娜雅算账。 诸葛云乐赶紧抱住秦凌，将她狠狠地禁锢在自己怀里，说道：“阿凌，你不能去！” 秦凌勉强维持的镇定和冷静被诸葛云乐这样一个举动戳破，她奋力挣扎，怒喊道：“你放开我！你让我去找她，我要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诸葛云乐知道秦凌心中苦，但越是这种时候，诸葛云乐越不能让秦凌冲动行事。他们跟皇帝都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压在了这场局里，特别是皇帝，一旦失败，皇帝第一个死无全尸。他们都牺牲了太多，所以冒不了一丝丝的险。 “阿凌，你不能去。”诸葛云乐抱着秦凌跌坐在地上，秦凌挣扎了一会儿，也渐渐没了力气。她死死地盯着房门的方向，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中了这个蛊虫会怎么样？你可以解吗？” 秦凌语气很平静，跟刚刚发疯一样挣扎不休的人全然不同。 可诸葛云乐却知道，秦凌此时越是平淡，冷静，心中压抑的痛苦和仇恨就越是汹涌。诸葛云乐很想告诉秦凌，我可以，我可以救你母亲。可以让她安然无虞。 但是诸葛云乐做不到，这世间毒物万千，医道高深。医毒相生相克，可总有那么一两个病症毒药是无药可解的。一旦沾上，便是必死无疑。 “对不起，阿凌。”诸葛云乐痛苦的闭上眼，他骗不了秦凌，又不能放开她让她贸然进宫打草惊蛇。他只能像现在这样，强行控制住他的姑娘，逼她冷静地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母亲必死无疑的消息。 秦凌像是没有听见诸葛云乐的话一般，她静静地坐在地上，任由诸葛云乐从背后将她抱得紧紧的。秦凌想了很多，她想起了沐秋雁早前不敢跟她相认，只能戴着面具装作神秘人出现在她身边。 她想起了沐秋雁回到沐府，明明很希望自己在沐府陪她，却还顾忌着自己那一丝小小的别扭，一切都随她的节奏和意愿。她想起了很多，沐秋雁随时落在她身上温柔宠溺的眼光，想起了沐秋雁明明不善女工，却偷偷摸摸做给自己却一直没拿给她的荷包。 诸葛云乐不停地在秦凌耳边说着对不起，突然他感觉到自己交叠在秦凌身前的双手上似乎落了什么滚烫的水滴。那热度似乎要一直透过诸葛云乐的皮肤烫进了诸葛云乐的心里。仿佛一个火球一样，落在了自己心上，燃遍了他体内五脏六腑。 “对不起，阿凌对不起。”诸葛云乐将秦凌抱得更紧，秦凌眼泪像决了堤一样，但是却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她像是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一样，就连哭都只是出于本能，眼泪不停地掉，灵魂却没有丝毫感觉。 “阿凌，陛下还在等着我们，我们不能慌，不能乱。陛下只身涉险，全天下的安危就在你我的一瞬之间。咱们走在独木桥上，稍不注意就会落下万丈深渊。阿凌，你必须要冷静。”诸葛云乐觉得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一道利刃，狠狠地扎进自己的心里。 他在逼秦凌，逼秦凌在明知自己的母亲被人毒害命在旦夕，却不能报仇不能愤怒，要以大局为重。这几乎就是在逼秦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去死，什么都不能做。 “阿凌？”秦凌太久没有反应，诸葛云乐有些担心轻声唤道，“阿凌，我一定尽力帮沐伯母解蛊。我做不到，还有简老夫人的札记。老夫人的札记里面一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 秦凌垂下头，有些沙哑地说道：“云乐，我要杀了她。” “好，等一切都了解了，我帮你杀了她。”诸葛云乐保证道：“阿凌，只要陛下的危机解除。我就辞官，咱们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委屈了。”诸葛云乐的保证并没有让秦凌轻松多少。 有什么用呢？就算秦凌将娜雅碎尸万段，就能偿还沐秋雁受到的伤害吗？更何况，若是沐秋雁当真没有救，娜雅一条命就够赔沐秋雁的吗？ 秦凌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在留在房间里，沐秋雁才逼了一回蛊，也需要好好休息。诸葛云乐将秦凌半搂半抱地带出了房间。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床上的沐秋雁缓缓睁开了眼睛。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更不知道她听到了些什么。沐秋雁满脸疲惫，眼神却是最近这段时间少有的清明。她看着秦凌跟诸葛云乐出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动作。 过了一会儿，沐秋雁缓缓转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988章 破釜沉舟 公主府的事情没有瞒过盛无为，这个人野心勃勃，心机深沉，可有一点，他对沐秋雁的感情当真是一点都不掺假。 盛无为急匆匆地赶到公主府，沐秋雁已经又陷入了另一轮沉睡。盛无为无视外间宫女太监的阻拦，直接冲进了沐秋雁的房间。 沐秋雁此时的状态不算太好，脸色苍白，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冒着汗。盛无为俯身看了看沐秋雁的情况，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得到消息的秦凌赶了过来，一看盛无为旁若无人地冲进了沐秋雁的寝室，原本情绪就很不稳定的秦凌顿时就怒了。 “盛无为！你当我公主府是什么地方！你想闯就闯，想进就进！？”秦凌上前伸手就抄盛无为的脖颈处袭去，盛无为眉头紧皱，侧身闪过。秦凌站在床前，怒视盛无为。 “你干什么？！”盛无为对秦凌也没了之前的好声好气，“现在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你……”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秦凌毫不客气地打断盛无为，“我姓秦，我有父有母，还轮不上你来我家对我指手画脚！” 盛无为跟秦凌两个人都如同吃了炸药一般，对峙着谁都不肯让谁。 诸葛云乐得到消息的时候，这两人险些在沐秋雁的房间里打起来。诸葛云乐两边看了看，然后走到秦凌身边，看着盛无为说道：“义父，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盛无为看着这两人站在同一阵营，仿佛打定主意要一起对付他的两个年轻人，冷冷地笑道，说：“我怎么来了，我来看看你们这两个屠刀都架在脖子还一点自觉都没有的可怜虫！”秦凌跟诸葛云乐同时一僵，似乎被盛无为说中了痛楚。 盛无为深深地看了一眼被秦凌挡在身后的沐秋雁，然后说道：“你母亲是怎么样的情况我不清楚，可是你现在应该是清楚了。难道你就没一点危机感吗？你娘为什么躺在了这里，诸葛云乐为什么会遭遇行刺，你们都不动脑子好好想想这些问题吗！” 秦凌不管心里怎么想，可她是绝对不会让盛无为在她的地盘上如此嚣张的。她瞪着盛无为说道：“你这么义正言辞，你又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从你回到京城到现在，步步为营，一步一步走到了禁卫军大统领的位置。你拿云乐的身世做文章，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们？” “糊涂！”盛无为似乎被秦凌的话给激怒了，“当年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满京城没有一个人敢收留他，是我！是我将他抱回了盛家，是我养育他长大！我若是有什么歹心，我犯得着在还不知道他活不活的下来的时候就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这件事吗？” “我拿他身世做文章，也不过是不想看着他浪费自己的血脉和才华！不想他一直蒙在鼓里，自己的杀母之仇都还没报，就要给皇帝当牛做马卖命！”盛无为说得义正言辞，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全心全意替诸葛云乐着想的义父一样。 “那唐青俞现在野心勃勃，跟娜雅联合起来掌控了内宫。如今连你公主府都已经着了他们的道，你连累了你母亲还不够，还要拖着云乐跟你一起浑浑噩噩地丧命吗？到时候你们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盛无为的话音一落，秦凌的脸色瞬间惨败了下来。她像是经受不住盛无为这样的指责，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诸葛云乐赶紧回身将她扶住，然后看着盛无为说道：“义父，你的话未免说得太严重了。” 盛无为看向诸葛云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云乐！你还不明白吗？如今唐青俞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是留不住你了，皇帝的病就是他跟娜雅一手造成的，如今皇帝危在旦夕，难道他还会留下一个身负皇室血脉的你来坏他的事吗？” “那义父又想怎么办呢？”诸葛云乐愤然说道：“义父是想我站出来，公然去争那个皇位吗？” “那皇位原本就是你的，只是因为当年太后的丧心病狂，才让皇帝登上了宝座。你如今出面，只不过是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盛无为不明白为什么诸葛云乐就是不肯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 皇帝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太后的势力更是一早就被清除。只要诸葛云乐拿着当年的血书，站出来公布自己的身世，肯定会有大臣站在他那一边。 就算没有，只要他站出来了，盛无为就有一个理由起兵清君侧。唐青俞手上没有兵权，辉月阁的势力更是重在江湖，真要真刀真枪地打仗，辉月阁的人可占不了什么优势。盛无为将一切都想的好好地，只要诸葛云乐听话一点，他不介意拥诸葛云乐坐上那个位置，享受坐拥天下的极致权力。 但是诸葛云乐一再拒绝他，一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是先帝的儿子的态度。盛无为又急又气，如今沐秋雁又莫名晕倒，这让盛无为感觉到事情渐渐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连带着盛无为也恨起了在他看来影响诸葛云乐，让他不听话的秦凌。 “义父你不用说了。”诸葛云乐转过头去不再看向盛无为，“我绝对不会公布我的身世，我对皇位也一点意思都没有。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将陛下救出来，只要陛下脱险，唐青俞的阴谋诡计自然就会不攻自破。” “义父你也不用再打我身世的主意了。”诸葛云乐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当年我所有的东西，襁褓、血书，有一样算一样，我已经全部烧了。你就算是告诉大家我是先帝的儿子，大家也不会相信的。没有证据了，一个都没有了！” 盛无为听见诸葛云乐烧了自己的襁褓还有他母亲留下来的血书，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指着诸葛云乐的手不停地颤抖。 过了一会儿，盛无为才感觉到汹涌的怒意从心头冲向脑仁。 他烧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第989章 破计 盛无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诸葛云乐说完之后，还补充道：“义父若是不相信，可以让你的人去诸葛府里找一遍。77dus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关于我身世的一星半点物证。” 盛无为都被诸葛云乐的这个举动给气笑了。 “好好，很好。”盛无为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你有胆识，有脾气。诸葛云乐，你这是在断自己的生路你知道吗？” “断的是诸葛云乐的生路，还是有些人的野心，这可说不准。”秦凌忍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机会开口说话：“盛无为，你不用再打云乐身世的主意了。当年的事知道的人本来就少，一旦没了物证，你空口白牙出去说云乐是皇子，只怕会被当成大逆不道的疯子！” 秦凌看着盛无为难得有些铁青的脸色，满意地笑了笑，“有动这些歪脑经的时候，你不如想想怎么把陛下救出来。救驾之功可不亚于从龙之功。盛无为，明明有个捷径摆在面前，为何要去走那九死一生的险境？” 什么捷径险境，盛无为被秦凌的话气得不行。 他布局这么久，经营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在皇帝手下当一个小官就可以的了。他要的是君临天下，是一声令下莫敢不从。 诸葛云乐原本是他手上的一张王牌。可惜，这张王牌被他放在外面放得太久了，养出了自己的心思，不听话了。 盛无为看着诸葛云乐和秦凌，心想棋子不像棋子，那也就没有什么用了。可有的棋子，还可以再榨一榨最后的有用之处。 “愚蠢，你们会明白，你们将会为今日的愚蠢付出怎样的代价的！”盛无为说完，转身就走。 等他走了，秦凌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后退了两步，跌坐在窗边。 诸葛云乐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蹲下身握着她的手说道：“阿凌，怎么样？没事吧？” 秦凌摇摇头，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几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往她头上压，皇帝那里还没有完全有个结果，沐秋雁这边又出了事。盛无为在外咄咄逼人，一心要拿诸葛云乐的身世做文章，对上他还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跟他对着演。 “你觉得他会放弃这条路吗？”秦凌缓缓问道，嗓音有些沙哑。 诸葛云乐赶紧起身，给秦凌倒了一杯茶送过来，看她喝了才回道：“他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我说东西都烧了，他肯定会让自己的人再去诸葛府上找一圈。” “等他确认了东西的确是没了，我想他才会出下一招。现在最危险的，其实是陛下那里。我不知道娜雅有么有诊治出来陛下的蛊虫是受反魂丹影响。咱们还是要尽快解决掉娜雅这个隐患才是。” “陛下那边，你有把握吗？”秦凌看着诸葛云乐，有些担心地说道。 皇帝如今全身的蛊虫都醒了，时间拖得越久，蛊虫离皇帝的心脉和大脑就越近。等蛊虫当真入了心脉或者大脑，那皇帝可就神仙难救了。 诸葛云乐点点头，笃定道：“你放心，陛下如今体内蛊虫虽然全醒了，可在反魂丹的影响下根本活不过半盏茶的工夫。等蛊虫渐渐消灭完了，我再去帮陛下将剩下那一小点蛊虫逼出体内。” 秦凌点点头，其实诸葛云乐说的这些话她现在都不太能听进心里去。沐秋雁的情况算不上好，而且现在还昏迷不醒。秦凌实在没办法分神到别的事情上去。诸葛云乐自然也知道秦凌现在最关心什么。但是沐秋雁那里…… 诸葛云乐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秦凌现在备受煎熬。沐秋雁多活一天就是多受一天折磨。可秦凌只能看着，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母亲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她什么都干不了。诸葛云乐恨自己没用，让秦凌经受现在这样的折磨。 秦凌丝毫没有责怪诸葛云乐的意思，这世间疑难杂症，无药可治的东西太多了。诸葛云乐是人，不是神仙。他没有办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引线蛊这种毒物从产生开始，就完全没有给人留活路。 “云乐，我想跟我娘待一会儿。”秦凌看着床上昏睡着的沐秋雁说道，诸葛云乐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最终还是选择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他们母女俩，自己则缓缓走了出去。 秦凌看着沐秋雁，伸手握住沐秋雁放在被子上的手。 “娘，女儿没用。”秦凌忍了好久，还是没能忍住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救不了你……云乐也救不了你。”秦凌哭着说道：“娘，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秦凌心中压抑的委屈、痛苦和恨，总算是有了一个缺口可以完全倾泻出来。她将额头抵在沐秋雁的掌心，伏在沐秋雁身边，呜呜地苦着。不知道过了好久，秦凌感觉到有谁在摸她的头顶。她抬起头看过去，就见沐秋雁醒了过来，正温温柔柔地看着她。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手放在秦凌的头上，轻轻抚摸着。 “娘。”秦凌见沐秋雁醒了过来，一时间眼泪更加止不住了。沐秋雁虚弱地对秦凌笑了笑，说道：“哭什么。” 秦凌一个劲儿的摇头，她回答不了，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她直接告诉沐秋雁，对不起娘，你中了别人的蛊虫。这蛊虫要人命，可我却救不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秦凌一想到这些，便更恨自己。 “别哭了，傻孩子，所谓生死有命，我从阎王爷手里抢来了这十几年已经是够本了，又能够回到京城见你一面，更是了无遗憾。将来去了下面，见到你父亲，我也能告诉他，我们的女儿很好，很优秀。像极了当年的我们。”沐秋雁有些艰难地替秦凌将脸上的泪水擦去，柔声说道。 “娘？”秦凌愣住了，沐秋雁竟然知道！她竟然知道！秦凌将头埋在了沐秋雁掌心，痛哭出声。 第990章 一滩浑水 沐秋雁第二日就醒了过来，秦凌看着沐秋雁苍白而虚弱的脸庞，心里就跟针扎一样。诸葛云乐替沐秋雁把完脉，说道:“引线蛊阴毒无比，沐伯母想必……一直都在跟蛊虫抗衡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恢复神智。” 引线蛊及其阴寒，进入人体之后的发作时间也很快速。如此霸道的蛊毒，根本不会给人一点反应和求救的时间，直接将人的理智蚕食殆尽，然后沦为母蛊的傀儡。沐秋雁本身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到了她这个级别的武林高手，心志坚定远非一般人能比。 在沐秋雁昏厥之后，诸葛云乐替沐秋雁把了脉。沐秋雁内力空虚，几乎没有。逼出部分蛊虫之后沐秋雁又极其迅速地恢复了神智，可见哪怕是中蛊之后，沐秋雁都没有放弃过夺回自己的神智。 沐秋雁靠在床头，看着秦凌温柔笑道：“我等江湖儿女，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生。我技不如人，遭人陷害，但是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沦为他人傀儡。现在这样挺好的。”秦凌转过脸去，不想让沐秋你看到自己脸上脆弱和痛苦。 “沐伯母，你还记得您到底是那么中蛊的吗？”诸葛云乐感觉到秦凌的情绪不对，赶紧问道。 被问起自己中蛊的事情，沐秋雁严肃了起来，“我记得，那日我房间里莫名出现一封书信，让我去冷宫，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我去到冷宫，就见到了一个女人。”沐秋雁想起了那夜清冷的月色，想起了月色下，美颜却又妖异的年轻女人。 “果然是她！”秦凌忍不住说道，能在宫里自有行动的年轻女人，除了娜雅还能是谁！ “沐伯母，以你的武功，娜雅应该没办法制住你。可是她使了什么别的手段？”诸葛云乐追问道。 沐秋雁点点头，“她提前在冷宫附近施了迷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无色无味，毫无异样。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有说什么吗？”秦凌看着沐秋雁问道，娜雅将沐秋雁引到冷宫，若是什么都没说，沐秋雁早就发觉不对了。也不会身中迷药还不自知。被秦凌问到这里，沐秋雁眉心皱了起来。她想起了昏迷之前听到娜雅说的那些事情。 桩桩件件，骇人听闻。如果娜雅说的是真的，打从一开始盛无为跟她一起回到京城，就是有预谋的。如今盛无为身居高位，一手掌控京畿防卫。若是他有什么歹心或者异动……简直不堪设想。 更何况，盛无为还是诸葛云乐的义父。若是戳破了盛无为的真面目，让诸葛云乐如何自处呢？盛无为如常虽然不算诸葛云乐一手推动，可若盛无为不是诸葛云乐的义父，皇帝又哪里会多看盛无为一眼？ 沐秋雁面容严肃，看上去仿佛是因为中毒太久记忆流失，正在努力的回想。实际上沐秋雁心中却很清楚，她记得娜雅对她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记得盛无为在她相伴的十余年间，还躲藏在太后的身后，操纵风雨。 她记得娜雅说的，盛无为因为行迹败漏，所以还打伤了秦凌。她更记得盛无为以为自己支持他，所以向她袒露的野心和谋划。 可是沐秋雁却选择隐瞒，她伸手揉了揉额头，歉意地看向秦凌和诸葛云乐，“抱歉，我只要一去想那个娜雅当时到底给我说了什么，脑子里就朦朦胧胧地不甚清晰。她跟我说了什么……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沐秋雁都这样说了，诸葛云乐跟秦凌也不会再追问。能在引线蛊下恢复神智的人原本就是少数，诸葛云乐也没办法判断沐秋雁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凌儿，你陪云乐先下去休息吧。我有些累了，想歇会儿。”沐秋雁看着秦凌微笑着说道。 秦凌一听沐秋雁累了，连忙点头，拉着诸葛云乐从房间里出去了。沐秋雁看着秦凌跟诸葛云乐走出房间，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冷硬起来。这两个孩子走到今天不容易，秦凌更是花了比常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她不可能看着秦凌和诸葛云乐的前途，这两人之间的情分被盛无为毁掉。秦凌虽然没有跟她说过，可她这些时日对皇宫中的变化也是有感觉的。秦凌跟诸葛云乐已经是千斤重担一肩挑了，她不能再给他们增添负担。 不仅不能，她还要帮他们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沐秋雁躺了下来，一直以来她对盛无为都是感激和愧疚的。盛无为对她的好不掺假，沐秋雁曾经感动过，也不是没有想过，未来剩下的日子，是不是就这样跟盛无为相伴走下去算了。 可沐秋雁从前是觉得自己不能辜负盛无为的一片深情，不能明明自己还忘不掉心中的那个人还要勉强答应盛无为，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如今沐秋雁确实庆幸自己没有松过这个口。得知了这十几年相伴的真相之后，沐秋雁一想起盛无为在她面前做出的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她就觉得恶心。 她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诸葛云乐跟秦凌虽然都没有说，可沐秋雁不是一般人，武人对自己身体的感知程度远超凡人，为了抵抗蛊毒，她一身内力全部耗尽。引线蛊阴寒毒辣，蛊毒已经顺着她的血脉游走全身。 诸葛云乐为了安慰秦凌，只说蛊毒尚未入心脉，还有时间。可沐秋雁却知道，就算还有时间，也不过就是月余。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她认回了女儿，重整了沐家。她已经在这世间多活了十几年，如今也该到日子，去赴当初同生共死的约定了。 沐秋雁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似乎有泪水滑落，只是不知道，九泉之下奈何桥旁，还有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等她？当初说好了生同衾死同穴，可他却抛下她先走了十多年。等了结完盛无为的事情，她就去寻他，这样，他应该不会责怪她了吧？ 第991章 治蛊 深夜，养心殿依旧是防卫稀疏。77dus 因为与盛无为闹翻，只能是娜雅从内宫当中调拨太监过来值守。唐青俞倒是有银甲卫，可是如今禁卫军把守皇城，盛无为有心跟他作对，自然不会让他将银甲卫带进宫里。 娜雅自恃蛊虫阴毒，无药可解，觉得便是养心殿没人值守也不会出纰漏。唐青俞几次三番警告娜雅不要疏忽大意，但是娜雅却只觉得是唐青俞紧张太过。 大公公摸着黑从角门混进了养心殿，太监没办法跟禁卫军比，如今夜一深，前前后后看守的太监都在打瞌睡，好一点的不时醒过来看看周围有无异样，差一点的索性直接打起了呼噜，那样子似乎是打雷着火都难醒了。 大公公一边愤怒这帮子人的懈怠，皇帝还在屋里躺着，这些人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没把皇帝当回事，一方面又有些庆幸，若是这群人矜矜业业地守着养心殿，他只怕也没这么容易进来。 寝殿里面只留了一盏灯，没有人看守。大公公悄悄地打开殿门，然后顺着墙根往角落里走。屋子里皇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厚厚地被子一盖，几乎看不到他的胸膛有任何起伏。大公公胆战心惊地往皇帝那边去，颤抖着伸出手去试了试皇帝的鼻息。 还好，虽然微弱，但是好歹还有。 大公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泪跟着就下来了。他几乎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前些时候皇帝虽然不怎么好过，但是总还算性命无忧，哪像现在，躺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稍不注意就能断气。 大公公坐在脚踏上，盯着皇帝瞬也不瞬。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公公才听见屋子里传来几声轻响，他转头看去，就见两个黑衣人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等他们取下面巾，正是诸葛云乐和秦凌两人。 “大人，公主殿下。”大公公挣扎着想站起来给两人行礼，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身材又有些圆润，脚踏低矮，坐下去容易站起来就有些困难。 秦凌赶紧上前，扶住大公公说道：“公公不要客气，现在是特殊时期，咱们之间就不必讲究那些虚礼了。” 秦凌扶着大公公让到一边，将床前的位置留给诸葛云乐。诸葛云乐上前给皇帝诊脉，然后又拨开皇帝的眼皮看了看。 “还好，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娜雅果然解开了对陛内蛊虫的控制，让它们肆意繁殖。”诸葛云乐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然后又拔出匕首。 “大人！您这是……”大公公被那寒光闪闪的匕首吓了一跳，低声急道：“您……您要干什么啊！”大公公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冲上去，以防诸葛云乐用那匕首在皇帝身上戳一刀。但是他被秦凌死死地拉在原地。 “公公莫急，这是给陛下治蛊必须要做的！你放心，云乐不会伤害陛下的。”秦凌劝道，大公公还想再说什么，可紧跟着他脸上的焦急就变成了震惊。因为诸葛云乐反手将那把匕首戳进了自己的胸膛。 “大，大人！”大公公瞠目结舌，诸葛云乐手中那匕首似乎是特制的，刀刃很短，中间留着血槽。刀尖一没入他的胸膛，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了浓重的血腥味。秦凌眉心一皱，放开大公公上前，替他用药瓶将留下来的鲜血接住。 “公公，劳烦你燃点香。血味太重，我怕被人觉察出端倪。”秦凌盯着诸葛云乐的手不放，一边对大公公吩咐道。大公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角落的香炉燃上。 “别这个样子。”诸葛云乐看着秦凌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一早就告诉你了，没办法，要解这个蛊就得这么办。没关系的，没有伤到心肺，不过就是擦破点皮，我死不了。” 秦凌见血接得差不多了，赶紧将药瓶盖上，然后握着诸葛云乐的手，一把将那放血的匕首抽了出来。诸葛云乐一声闷哼，秦凌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嘴上却说道：“放了这么多的血还有力气跟我油嘴滑舌，现在痛了吧？等救出陛下，我一定要将娜雅碎尸万段！” 诸葛云乐扬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任由秦凌扒开他的衣襟给他上药，“好，等我们办完了这些事情，就将娜雅绑了推出午门，到时候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不好？嘶……”秦凌的指尖沾着药膏，一点一点沾上诸葛云乐胸膛上那不到两寸的伤口。 伤药也是特制的，才刚刚敷上，诸葛云乐胸膛上的伤口就已经止住了血。只不过这伤药霸道，沾上皮肉伤口就跟火烧一样疼。 “大人……殿下，这，这是干什么呀！”大公公这才走了过来，看着诸葛云乐急道，诸葛云乐又是放血又是疗伤，便是铁打的也有些疲惫。 秦凌解释道：“陛内蛊毒阴寒，若要解蛊，必须要以……以人心头血入药。之前反魂丹的药引也是这样，只是反魂丹只是药引，所以用指尖血就行。现在这些药是解蛊的，必须现取心头血才行。” 其实不是人血，而是中蛊之人的至亲之血。但是这一点不能告诉别人，否则便是轰动天下的大事。秦凌只能模糊地说一句人血入药。 大公公看着诸葛云乐有些疲惫虚弱的模样，说道：“那也用不着大人亲自取血啊！用老奴的，大人还要在外奔波，伤了自己可怎么是好！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早也活够了。就是抽干这一身血液给陛下入药，老奴也心甘情愿！” “公公。”诸葛云乐笑道：“可不敢这么说，公公还得留在宫里照顾陛下才是。何况这人血入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行了，取了血这一次的药也就成了。赶紧给陛下服下去吧。” 秦凌扶着诸葛云乐坐到一旁，大公公上前将那盛着诸葛云乐心头血的药瓶送到皇帝嘴边，散发着淡淡血腥味的药汁流入皇帝嘴里，大公公一边小心翼翼不让药洒出来，一边问道：“大人刚才说这一次……难道这药，还得服好几次？” 诸葛云乐靠着秦凌，淡然一笑，“公公放心，前后也就三次就可以了。折腾多了，我就是头牛也受不住不是？” 第992章 虚情假意 盛无为再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沐秋雁能下床走动的时候了。沐秋雁被引线蛊伤了根基，满身内力几乎全毁了。如今的沐秋雁连个三岁稚儿都打不过，便是站在院中晒晒太阳，整个人也是苍白孱弱的。 盛无为走进沐秋雁的小院正好撞见沐秋雁在外面散心，侍女们在院子里摆上了桌椅，又煮好了茶，沐秋雁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像是下一刻就要雾化了一样。盛无为看着这个样子的沐秋雁，心头一紧，只觉得像是有千百根针，在不停地扎他，痛不欲生。 “秋雁。”盛无为走到沐秋雁面前，蹲下身轻声说道：“醒醒，秋雁，我来了。”沐秋雁睁开眼睛，看向了盛无为。那一瞬间沐秋雁眼中似乎闪过了千万种情绪，那些情绪迅疾的还来不及被捕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沐秋雁对盛无为虚弱地笑了笑，说道：“盛大哥，你怎么来了。”沐秋雁双手撑着座椅的扶手，似乎是想坐起来。盛无为赶紧伸手去扶，刚刚一接触到沐秋雁虚弱无力的双臂，盛无为心中警铃大作。 他伸手去探沐秋雁的脉搏，指尖下的跳动经如同燃了一夜的烛火一般，轻微和缓慢，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怎么回事！秋雁，你的内力呢？”盛无为大惊失色，到了他和沐秋雁这个级别的高手，内力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源泉。内力若在，便是七老八十他们也能耳聪目明。若是内力溃散，哪怕正值壮年，人也就废了。 沐秋雁的内力十不存一，再看她如今的虚弱模样，当真是担得起一句命在旦夕。盛无为又惊又怒，沐秋雁却拍了拍他的手，说道：“盛大哥，生死有命，你看开些。” 沐秋雁望向前方的虚空，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中了蛊，莫名其妙地散尽内力。云乐那孩子给我看过了，便是拿好药养着，也不过是三五载的事情。盛大哥，你之前跟我说的话，秋雁怕是只能失信了。” 盛无为哪里听得了这些，这些年来他对沐秋雁求而不得，早就成了他的心魔，他的执念。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沐秋雁松口，盛无为怎么可能接受除了与他相伴之外的结局？ “不，秋雁你别怕，一定还有办法的！”盛无为抓着沐秋雁的手急道，“诸葛云乐毕竟不是自幼学医，他治不好，还有太医，太医治不好还有江湖上的名医！我这就让人去请，秋雁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沐秋雁拉着盛无为不让他冲出去着急忙慌地请人，她手上没什么力气，可就这么松松散散地抓着，盛无为就如同千斤重担加身一样，动都不敢动。 沐秋雁埋头咳了几声，才抬起头来看着盛无为，说道：“盛大哥，云乐虽然不是自幼学医，可是他师从简老夫人，得她老人家毕生绝学。江湖上，又有几个人敢说医道造诣在他之上呢？” “盛大哥，咱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你陪我聊会儿天吧。”沐秋雁说道，盛无为迟疑了半响，还是点了头。 沐秋雁看着盛无为如今在她面前做出的这幅深情模样，竟一丝触动都感觉不到了。从前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太绝情，太冷情。谁能像盛无为这样，十几年如一日地陪在她身边不求回报？ 可当得知了这些陪伴的真相之后，沐秋雁只觉得过往种种都成了跗骨之蛆，让她恶心。那些凄风苦雨当中的安慰和陪伴，那些更深露重时的关心和爱护，都成了眼前这个男人自欺欺人的把戏。 这么多年，即便没有男女之情，可沐秋雁也不得不承认盛无为对她来说是重要的。可惜，一场陷害，不仅要了她沐秋雁的命，也要了她这些年对盛无为所有的真心和真意。如今的沐秋雁看到盛无为，心中只剩厌恶和愤恨。 “盛大哥，其实我好不甘心啊。”沐秋雁将自己心中如海深的思绪藏了起来，忧愁地对盛无为说道。 “咱们在外流浪了将近二十年啊，隐姓埋名，风餐露宿。我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好不容易回到了沐家，好不容易与你……”沐秋雁故意咽下那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心灰意冷地倒在了椅背上，望着天空徐徐说道：“盛大哥，许是我这个人天生就没有福分吧。” “秋雁，你别这么说。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救你的办法！”盛无为一颗心像是被放在了油锅里，被沐秋雁翻来覆去地炸。沐秋雁却还嫌不够，眼角挂着泪珠，苦笑道：“从前，我以为能跟他白头到老。不惜抛弃家族、改名换姓跟他一起隐居。” “可他却走在了我前面……”沐秋雁似乎禁不住回忆的折磨，偏过头闭上眼，“如今，我本以为我该苦尽甘来了，可竟然又被奸人陷害……盛大哥，我不甘心啊。”沐秋雁哽咽道，“云乐说我中的是什么引线蛊……说这种蛊毒阴毒无比，可我恨！我连是谁害我都不知道，我的记忆像是被那些可恶的虫子给啃食干净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向死亡，盛大哥，我不甘心啊！” “秋雁！你冷静点，别胡说，你不会死。盛大哥说你不会死！”盛无为俯身将沐秋雁抱住，在她耳边不停地哄道：“秋雁，盛大哥从来没有骗过你，对不对。我说你不会死，你就不会死！还有害你的人，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她让你受的痛苦和折磨，我一定十倍百倍地让她还回来！” 盛无为没有怀疑沐秋雁说的话，沐秋雁记忆不全不知道害她的人是谁，可是盛无为不是傻子，诸葛云乐跟秦凌能推断出凶手，盛无为比他们更了解娜雅和唐青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沐秋雁身上的蛊毒是从何而来。 只是盛无为以为沐秋雁是才中的蛊，为的是杀掉诸葛云乐。盛无为满腔怒火都冲着娜雅和唐青俞去了，自然没有发现被自己搂在怀中的沐秋雁，浑身不自然的僵硬。 第995章 公之于众 盛无为走后，秦凌扶着诸葛云乐进到房间里。诸葛云乐坐下的时候脸色已经很差了，秦凌刚刚转身去倒水，诸葛云乐就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秦凌被吓了一跳，水都来不及倒，冲回了诸葛云乐的身边。 “云乐！”秦凌扶着诸葛云乐焦急地看着他，诸葛云乐靠着秦凌平息了一下自己胸中翻涌的血气，有些虚弱地笑道：“放心，没什么大碍。这口血吐出来就好多了。” 秦凌眉心紧皱，没有理会诸葛云乐说的没事，伸手将诸葛云乐的衣襟拉开，仔细查看诸葛云乐胸口取血的伤口。 诸葛云乐无奈地说道：“阿凌啊，你可知道这世间可没有一个女子敢这样直接上手扒男人的衣服，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秦凌仔细检查过诸葛云乐的伤口，因为反复取血，诸葛云乐胸口拿到伤口一直不见愈合，刚刚又硬抗了盛无为一掌，导致那道口子有些崩裂。 秦凌皱紧了眉头说道：“闭嘴吧，非要血流干了才肯老实吗？” 秦凌从柜子里拿出药箱，重新给诸葛云乐上了药，然后扶着诸葛云乐就要让他往自己床上躺，诸葛云乐骤然有些不好意思，抓着秦凌的手说道：“这，这有些不合适吧。” 秦凌瞪了一眼诸葛云乐，“都这个样子了，还有力气讲究那些虚礼，你不是要让我对你负责任吗？现在给你机会你还不抓住了！” 诸葛云乐无奈，顺着秦凌的力道躺了下去。他又是内伤又是外伤，一放松下来浑身的伤痛都翻了上来。秦凌坐在床边，满心想让他好好歇会儿，可是现在事情一件追一件，皇帝还命悬一线，盛无为唐青俞，一个比一个来势汹汹，当真是没有时间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你觉得盛无为会就这样放弃吗？”秦凌问道，床上的诸葛云乐闭着眼，闻言轻声说道：“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这件事情怕不会随我们的愿。”秦凌心情有些沉重，“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血书跟襁褓都已经烧掉了，能证明诸葛云乐身世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但是秦凌跟诸葛云乐都有种预感，关于诸葛云乐身世这件事，盛无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如今皇帝病危，在外人看来，皇帝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 皇帝没有皇子，一旦皇帝去世，谁来继承皇位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诸葛云乐身为先帝的皇子，而且当年也有流言，先帝是属意陈妃生下的这个孩子的。谁知当年的太后先下手为强，一把火烧尽了晨阳宫。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秦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声问道。 诸葛云乐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过了好久，诸葛云乐才说道：“他想让我成为他手中的剑，不公布我的身世这一点根本做不到。我怀疑他手上还留着当年的东西。”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盛无为想利用诸葛云乐的身世来当借口，证明诸葛云乐就是当年的小皇子是必须要走的一步。怎么证明？空口白牙地说肯定不行，诸葛云乐将自己手上的东西已经全部毁掉了，这种情况下盛无为能怎么下手？ 诸葛云乐想来想去，只能是盛无为手中还留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能够证明诸葛云乐身份的东西。 “唐青俞不会任由盛无为这样做的。”秦凌淡淡地说道，只要唐青俞没有疯，他就不可能让盛无为这么做。没有人比唐青俞更了解什么叫名正言顺了。盛无为跟唐青俞在诸葛云乐的神世上，早晚会有一战。 唐青俞其实早已经有了决断了，从他知道诸葛云乐身世那一刻起，他就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诸葛云乐的命。这样的情况下，唐青俞怎么可能任由盛无为扯着先帝皇子的大旗来跟他对阵？ “可一旦盛无为公开，你就没有退路了。”秦凌皱眉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旦盛无为公布，不管你承不承认，做没做过，你都会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咱们只会寸步难行。” 身负皇族血脉，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哪怕诸葛云乐对那个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没有人会相信他只想闲云野鹤。 “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诸葛云乐睁开眼睛，望着上方的床帐，缓缓说道：“一旦盛无为真的走到这一步，我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要想活下去，将陛下彻底救出来，只能釜底抽薪了。” 秦凌看向诸葛云乐，问道：“你想怎么做？” 三日后，大朝会。 唐青俞站在龙椅之下，一封奏折一封奏折地梳理最近大臣们上奏的事务，文臣俨然对他心悦诚服，武将那边因为素来不在朝政上多言，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反对的事情，一场朝会搞得像是唐青俞的一言堂一般。 盛无为看着唐青俞将手中的奏折商议完，眼看唐青俞就要宣布退朝了，盛无为站了出来，高声道：“唐大人，陛下龙体欠安，是咱们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如今陛下的身子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步，却一直没有个准信。唐大人，您不觉得您应该给我们一个准确的回答吗？” 唐青俞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盛无为，说道：“盛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盛无为回道：“陛下龙体牵扯江山社稷，如果陛下当真不好了，唐大人应当提前告诉朝中大臣，早做决算。免得来日事发突然，猝不及防。” “什么事发突然，猝不及防，盛大人，你这是在诅咒陛下无法康复吗？”唐青俞沉声说道，朝堂上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寻常人若是听到这话，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毕竟诅咒皇帝这种罪名可不能担上，那可是杀头大罪。 可盛无为却丝毫不害怕，“唐大人，我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可我身为臣子，自当为江山社稷着想，岂能因为担心被问罪便一声不吭，眼睁睁看着你打着陛下的旗号将我朝带入死路！” “自顾储君立则江山代代可维系，陛下如今并没有立下储君，亦无适龄皇子可当重任。你隐瞒陛下病情，是何居心？” 第996章 朝堂对峙 诸葛云乐冷眼看着盛无为当众向唐青俞发难，心头倒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盛无为最近处处被唐青俞打压，若是他再不反抗，诸葛云乐倒要怀疑盛无为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了。唐青俞看着盛无为没有说话，倒是有他的附庸忍不住了。 “盛无为！陛下一时身体不适，太医院都还没有结论。你一口一个病危，一口一个陛下未立储君，你是想干什么！啊？”御史台下一个御史站了出来，指着盛无为怒道。 盛无为冷笑一声，“太医院尚无结论？你们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 “陛下莫名昏厥已经一月有余，这期间从未听说太医院有拿出什么治病良方。反倒是陛下的病情一日比一日重，月前尚能清醒一两日，这段时间竟然是每日昏睡，人事不知。这样的情况，你等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盛无为看都不看那御史一眼，环顾四周，高声说道。 “储君一事，事关国本！陛下病重无法兼理朝政，原本应该储君监国，内阁辅佐。如今可倒好，陛下久不出现，唐首辅行了监国之责。盛某人说句难听的话，若是有朝一日山陵崩，是不是这天下就改姓唐了？”盛无为说道。 盛无为话音一落，整个金銮殿都哗然了。盛无为说的这话实在有些耸人听闻，这些人不是没人想过这件事情，可那也仅限于想而已。真要说出来，还真没几个人有这个胆量。 “那依盛大人的意思，如今这情况应该怎么办？”唐青俞并没有因为盛无为的话而暴跳如雷，他表现得异常冷静，冷静到所有人都拿不准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这样冷静，诸葛云乐的心就松不下来。 “陛下没有皇子，不代表先帝没有。”盛无为看着唐青俞缓缓说道，“咱们谁都不希望陛下出事，可如今太医院久久给不出个定论，也没有个救治的章程。诸位都是我朝的重臣，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国祚不稳吗？！” “先帝？”先前顶撞盛无为的那个御史嗤笑一声，说道：“盛大人，你入朝时日尚短，从前又是江湖客，怕是对朝堂之事不怎么了解。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你跟别的大臣们不一样，不必经过教考，少些见闻也是正常。” “先帝一生三子五女，除了陛下，梁王和景王是当年先帝亲自下旨贬斥的。怎么，盛大人想将他二位其中哪一位迎回来？”御史看着盛无为，讥讽的表情明晃晃地挂在你脸上。 梁王和景王当年遭到先帝的贬斥，就是铁板钉钉地与大位无缘。就算皇帝殡天，这皇位哪怕轮到宗室子弟的头上，也轮不到这两位的头上。 盛无为淡淡地说道：“谁说先帝只有三子？”盛无为话音一落，整个金銮殿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向了盛无为，眼里都是同一个意思，这盛无为莫不是疯了？ “盛无为！休要胡言！”礼部侍郎站了出来，尖声说道：“皇室血脉，岂是你能胡乱攀扯的！就你刚刚这句话，就应该被打入天牢！” “当年在陛下之前，先帝可还有过一个小皇子！怎么，不过才二十年不到，诸位大人就都忘了吗！”盛无为没有理会礼部侍郎和御史台的警告，高声说道。 诸葛云乐站在人群当中，听见盛无为这样说，忍不住闭上了眼。 一切都按照他所设想的最坏的结果在进行，盛无为挑起了当年的真相，他既然敢当众说起当年的事情，那他手中就绝对有能证明诸葛云乐身份的证据。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诸葛云乐有些无奈，可局势却不因为他的无奈而停滞。盛无为说出的话如同沸油入水，短暂的安静之后，整个金銮殿都吵嚷了起来。几个脾气爆的文臣若不是有人拦着，只怕当场就要上前撕扯盛无为的衣裳。 “盛大人，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唐青俞冷冷地看着盛无为，平静地说道：“你这可是在拿先帝开玩笑，在拿皇室血脉开玩笑。这个代价，你承担得起吗？”唐青俞隐隐地威胁盛无为，可盛无为却只当他这是色厉内荏。 “当年晨阳宫娘娘产下一子，却在分娩当天葬身火海。所有人都以为小皇子跟晨阳宫娘娘一并死了。”盛无为徐徐说道，“唐大人，我说得对吗？” 唐青俞沉默以对，盛无为不慌不忙地点了第二个人的名，“岑学士，我说得对吗？” 岑学士是三朝元老，不仅伺候过先帝和皇帝，还伺候过高祖。可谓是当朝第一老臣。岑学士今年已经七十了，平日里耳聪明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此时岑学士却显得有些颓唐。 “盛大人，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何必旧事重提。”岑学士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看着盛无为无奈地说道。 “岑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有与岑学士相熟的大臣没忍住，悄摸拉着岑学士的衣摆，小声问道。岑学士没有理会，反而看着盛无为陷入了沉思。当年的事情，满朝上下算得上对前因后果都一清二楚的人，数来数去也只有一个他了。 岑学士有些无奈，当年的事情被翻出来，当真好吗？ “岑学士，不是盛某人执意要旧事重提，而是如果不重提旧事，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乱臣贼子当道，江山易主吗？”盛无为冷声道，他这话说得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唐青俞留，跟指着唐青俞的鼻子骂他谋反叛逆也差不了多少了。 “盛无为！唐大人为陛下，为朝廷鞠躬尽瘁殚精竭虑，你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乱臣贼子？我看你才是最大的乱臣贼子！你空口白牙就说先帝还有一个皇子留在世上，意图乱我朝纲，你简直其心可诛！” 不等唐青俞说话，另一个看不过去的大臣就怒了。盛无为听完那大臣的话，冷笑一声：“都说文人有骨气，可今日一见，骨气我没看出来多少，狗腿倒的确是不少！” 第997章 先帝遗孤 眼看着金銮殿就要沦为城外的菜场，不仅叫骂声起来了，还有好几个大臣都已经撸起了袖子看样子竟然是要准备动手了。“够了！”唐青俞突然怒喝一声，“这里是金銮殿，诸位是当朝大员，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 殿里又安静了下来，唐青俞这才对盛无为说道：“盛大人，今日若不让你把话说明白，我看你也是不会罢休了。也好，当年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帝是不是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你既然已经讲话说出来了，不如就一次性说个明白。” 盛无为一边警惕着唐青俞突然发难，一边又急迫地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只要诸葛云乐当众确定下了身份，那之后的事情就好做了！ “当年晨阳宫着火，陈妃娘娘产后虚弱，自知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便让自己身边的一个贴身女官，先带着小皇子逃了出来，离开了皇宫。”盛无为缓缓说道：“可惜当年皇贵妃——也就是太后，实力太过庞大。那女官一届弱女子，还带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当年皇贵妃在京中闹出了太多事情，因为杨家的关系，没有人敢反对她，就连先帝也不得不顾忌着杨家。太后当年视小皇子为眼中钉肉中刺，陈妃娘娘牺牲自己让太后以为她们母子二人都死在了那场火里，小皇子才得以安然无恙，离开皇宫。” 二十号年前的过往在盛无为的口中缓缓展现，诸葛云乐一时间竟有些愣了，这是他参与过却又毫无记忆的过去，当年的他只是刚刚出生的孩子，想知道当年的来龙去脉，也只有听别人的讲述。 “当时京城里的大臣好多都知道小皇子没有死，可是因为畏惧杨家和太后，又没几个人敢帮一帮小皇子。”盛无为继续说道，“女官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小皇子投奔到了当年的首辅门下。” “岑学士，我说得一点没差吧？”盛无为讲到这里，停下来看向了岑学士。岑学士无奈地点点头，接着盛无为的话说了起来，“当初李大人一直看不惯杨家女的嚣张跋扈，但是因为她只是在后宫争风吃醋，杨家又确实势大，李大人不好劝谏先帝。” “杨家女火烧晨阳宫的消息传出来之以后，李大人很是生了一场气。第二日就上了折子，请求先帝严加处理杨家女。”岑学士脸上有了几丝恍惚的神情，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但是先帝因为杨家的关系，最终也只是罚了杨家女禁足。” “至于陈妃娘娘生下的那个小皇子……”岑学士看了一眼站在金銮殿正中央的盛无为，只能实事求是地说道：“小皇子跟着女官在外流浪，李大人不忍先帝血脉在外受苦，便暗地里拖人安排，最终将小皇子改名换姓，送了出去。至于送给了谁，小皇子又去了哪里。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有了岑学士从旁印证，先帝还有一个皇子活在人间似乎就成了可信度极高的事情。可即便是这样，众大臣对盛无为还是一点信任都没有。 “盛无为，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大家你知道当年的小皇子在哪儿。闲话少说，你若是真的知道，赶紧说出来！是真是假，在场的同僚自由判断！”人群之中，有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大臣的心声，如果当年先帝真的还留下了一个皇子，那将这个人找出来似乎也就成了势在必行的事情。毕竟皇帝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有人说得准，就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若是那天皇帝当真……拥立新帝也就理所应当。这些文臣们虽然看不惯盛无为的平步青云，可不得不承认盛无为有一点做得很对。 从龙之功可比别的功劳大上好几倍，盛无为今日提起小皇子，也不过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别的大臣又不傻，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好处。 “盛大人，你也听到了。”唐青俞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并不将盛无为说的话放在眼里。“你既然说先帝当年还留下了一个皇子，看样子你也是你知道小皇子的下落的。不如今天就直接告诉大家，当年的小皇子，到底去了哪里？” 盛无为敏锐地感觉到了唐青俞的不怀好意，可唐青俞现在又确实催促着他赶紧公布真相，盛无为一时也有些犹豫，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上了唐青俞的套。 “怎么了？”唐青俞见盛无为盯着他久久不动，挑眉说道：“盛大人盯着我干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国无储君，江山不稳吗？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拥立小皇子做储君吗？怎么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又不说了？” 盛无为定定地看了唐青俞一会儿，像是试图揣摩出唐青俞的想法和打算。可惜唐青俞在这上面历来是高时候，他不想让你察觉到的东西，你就算是费尽心思，也别想打探出一二来。盛无为想了想，心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有他能反悔和回头的机会了。 盛无为突然转身，走向诸葛云乐所在的地方。他经过的时候，站在那里的大臣不自觉地往后退让，让出一条道来给盛无为。 “殿下，你流落在外近二十年，今天终于可以认祖归宗，拿回您应得的身份了！”盛无为走到诸葛云乐身前，对诸葛云乐行礼道。周围你旁观的大臣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就沸腾了起来。 盛无为管诸葛云乐叫什么？殿下？这么说来，诸葛云乐就是当年火口逃生的小皇子？！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诸葛云乐看着给自己行礼的盛无为，即使早有准备，嘴里还是涌上一股苦涩之意。 可现在并没有时间留给诸葛云乐顾影自怜，盛无为选择在金銮殿上公布他的身世就是一点后路都没有给他留。 不成，他就是盛无为的同伙，假冒皇嗣，欺君大罪。成了，他就是流落在多年的皇子，不仅碍了皇帝的事，还当了宗室其他子弟的路。 打从一开始，盛无为就没有想过要给诸葛云乐留活路。 第998章 大戏连台 盛无为走到了诸葛云乐身前，深深揖了下去，说道：“殿下，您流落民间这么多年，如今是时候回到你应该回去的地方了。”诸葛云乐定定地看着盛无为没有动，朝堂上的大臣沉默了一阵之后，突然爆出一阵喧闹。 “盛无为！你休想混淆是非！诸葛云乐是你的义子，谁知道你们父子俩是不是商量好的，想要趁着陛下病重，出来浑水摸鱼！”一开始针对盛无为的那个御史怒道：“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谁都不知道先帝还有个皇子流落在外，偏生你今天说了出来，还说诸葛云乐是皇子，盛无为，你简直司马昭之心！” “就是，盛大人，你就算说先帝有皇子流落民间，你也该另外找个谁出来顶这个名头，你就这么当众认了你的义子……这可真是让人难以信服啊。”吏部侍郎也站了出来，表面上看他似乎对盛无为敌意不大，可这话仔细琢磨，却处处都是陷阱。 “是不是皇子，不是我盛某一个人说了算，更不是诸位大人说了算。事关先帝血脉，假的真不了，真的也不会因为诸位讽刺盛某两句，就变成了假的。”盛无为稳稳当当地说道， 唐青俞刚想开口岔开这个话题，谁知有个直性子的官员顺着盛无为的话就问了出来：“那你如何证明诸葛云乐的确就是先帝的皇子？” 诸葛云乐到现在都不说话，不承认，不反驳，就是想看看盛无为手中到底还剩了些什么。陈妃那边的证据已经被他亲手毁了，更何况就算是拿出陈妃当年的血书，其实也证明不了什么，片面之言，做不得准。 这个问话似乎正投盛无为下怀，他还就担心这些迂腐文官不问他有何证据。盛无为勾了勾嘴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诸葛云乐跟唐青俞心里同时一突，看来盛无为手中真的还有秘密武器。 “岑学士，到了现在您老还要装聋作哑下去吗？”盛无为突然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老学士，不等岑学士回答，盛无为又道：“我也不需要您来证明诸葛云乐是不是皇子，当年先帝赐下密诏，当着您和几位老臣的面交到我的手里，这一点，您可以说一声没有错，对吧？” 诸葛云乐一惊，他想来想去就是没有想到盛无为手中的竟然是先帝的亲笔遗诏！不仅他没有想到，唐青俞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如果盛无为拿出来的是别的什么，那唐青俞有的是办法能将诸葛云乐还有盛无为钉死在窃国谋逆的刑台上。可如果是先帝遗诏，那这件事就不是这么好处理的了。更何况按照盛无为的意思，当年先帝给下这封诏书的时候，还有人证在场！ “岑学士，您侍奉过三代帝王，是我朝最德高望重的人。事关皇室血脉，您可一定要慎重啊。”唐青俞看向岑学士，语气沉沉地说道。岑学士站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一颗极尽枯槁的古树。 过了好一会儿，老学士终于动了，他转过身看着盛无为，沙哑着声音说道：“盛大人，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何必要将过往重提。” 盛无为不为所动，“不是我故意要翻旧账，岑大人，你效忠皇室一辈子，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奸**乱朝纲？皇帝如今生死未明，唐青俞在金銮殿只手遮天，你难道就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盛无为！”唐青俞的附庸情绪激烈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唐大人是奸人，你有什么证据！大人监国乃是陛下亲下的旨意！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的唐大人可敢当着你们的面，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如今皇上到底是什么情况？”盛无为一甩衣袖，怒道。“唐青俞，你自监国以来，一直都说陛下病重，太医院正在医治，你为何不说陛下早就已经昏迷不醒，太医院束手无策！” 盛无为跟唐青俞针锋相对，别的大臣渐渐不敢再吱声。 唐青俞顿了顿，才缓缓说道：“我不说，自然是不想动摇国本。陛下病情未明，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扰。倒是盛大人你，先是说你的养子是先帝流落在外的皇子，现在又意指我隐瞒陛下病情，其心可诛。我倒想问问盛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岑大人，事情闹到现在，已经是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您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吧！难道非要闹到不可开交您才肯说话吗！”岑学士旁边的大臣拉着他急道，岑学士无奈，只能说道：“罢了，罢了！当年见证一切的老家伙也没剩几个了，我说，我说！” 岑学士看着盛无为，眼神缥缈似乎陷入了回忆，“当年晨阳宫大火，真相是什么当年没几个人不清楚。可是杨家势大，先帝顾忌朝堂稳固，只是轻轻放下。” “陈妃身边的贴身女官带着小皇子逃出宫的第二天，我们这些老家伙其实就知道了。暗地里也没少帮忙，否则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如何逃得过杨家的天罗地网？后来连陛下都知道了小皇子还活着的事情，但是那时候把小皇子接回宫也不过是羊入虎口，陛下左思右想，找了老首辅商量。” 往事徐徐道来，如今这些朝臣大多都是先帝后面提拔起来的人，那时杨家已经有所收敛，他们听着当年的惊心动魄竟有些雾里看花的不真实感。 “老首辅出面，将女官和小皇子救了下来。又从中牵头，让女官带着小皇子去了当时武林第一世家盛家，将小皇子交由了盛家人收养。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杨家就算依依不饶，可面对盛家也是莫可奈何。” “先帝本以为自己能迅速平定杨家，小皇子在盛家养几年，就可以接回宫去了。可谁知杨家并不好对付，这一拖，就耽误了下来。” “先帝疼惜自己的孩子，为了给小皇子留下认祖归宗的凭据，所以当年在我、靖王爷、徐将军等人的见证下，亲手封了一道旨意，给了收养小皇子的盛家人，以证小皇子身世。” 第999章 遗诏 岑学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当年的事情被他缓慢而详尽地讲出，众人都屏气凝神，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岑学士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老首辅已经离世，徐将军和靖王爷都还健在。你们若是不信，自可以去请这两位来作证。” 靖王爷是宗室的老王爷，徐将军一年前告了老，如今正在京城荣养。要说请，自然也是请得来这两位，但是岑学士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请两位老人过来也是多此一举。别的都能造假，先帝亲封的遗诏还能有假不成？ 唐青俞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老天爷当真是不帮他啊，给了诸葛云乐那么好的身世，又给了他人证和物证。唐青俞怒极反笑，心道就算诸葛云乐占尽天时地利又怎样？该是他的，他就绝对不会放手！ “多说无益，盛大人，你既然手中又先帝遗诏，不如就请出来吧。今日诸位大臣都在，咱们刚好一起做个见证。”唐青俞淡淡地说道，如今事情已经挑开了，若是强行不让遗诏现世，只会给说盛无为发挥的机会。 唐青俞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他说要请遗诏，满朝文武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盛无为有恃无恐，转身对看守金銮殿的禁卫军说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有禁卫军士兵带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来到金銮殿门前。 小厮跪在门外，双手将封着遗诏的木盒高高举起。一个小太监上前，将木盒接了过来，双手捧着拿了进来。 众人的视线都随着那个木盒而动，小太监走到唐青俞身前，躬身将手中碰着的东西送到唐青俞眼前。 “岑大人，您看看，这跟当年先帝赐下的可是一样？”礼部尚书急切地问道，岑学士上前两步，捧起那木盒仔细辨别起来。“檀木盒、龙砂泥、还有先帝的私章，正是这个，我绝对没有认错，这就是当年先帝亲手封起的木盒。” 岑学士将木盒交给了唐青俞，说道：“还是那句话，你们若不信，就请靖王爷和徐将军来一起作见证。当年我们几人亲眼看着先帝在木盒上封上龙砂，又加盖了自己的私章。龙砂配方乃是内务府机密，先帝私章更是随先帝而去。绝对造不了假。” 原本心中还有疑虑的人听见岑学士的话，心中的怀疑也不得不打消。唐青俞盯着自己手中的木盒看了一会儿，然后剥开了木盒边缘的朱红封泥，将紧闭了二十年的木盒打开。 待看清楚木盒里面的东西之后，唐青俞也不得不感慨先帝当年的慈父之心。盒子里不禁封着他亲手所写，说明当年事情前因后果的遗旨，还有小皇子的身份玉蝶。有了这个，小皇子认祖归宗当是无碍。 盛无为看着唐青俞面无表情的脸，得意地笑道：“唐大人，先帝遗诏可要给大家念来听听？或者让诸位大臣看看，这遗诏之上，是不是盖的真的玉玺？” 盛无为志得意满，唐青俞心中有多恨，面上看不出来。可唐青俞也不是任人踩到头顶撒野的人，盛无为想借诸葛云乐的身份来生事，就算他遗诏在手铁板钉钉，唐青俞也会想尽办法把他这块板给折断。 “不必念了，盒子里不仅有遗诏，还有身份玉蝶。先帝当年的确是有皇子流落在外，这个做不得假。”唐青俞合上木盒，将它交到小太监手里，缓缓说道。一时间所有人看向诸葛云乐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朝夕相处的同僚竟然一跃成为了龙子龙孙，身世还这么离奇。跟诸葛云乐交好的大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诸葛云乐，跟他交恶的更是心头打鼓，害怕诸葛云乐身份变了之后，回过头来找他们算账。 “既然这样……”盛无为自觉这一次自己胜券在握，绝对不可能出什么事情。刚想开口重提拥立储君的事情，就听得唐青俞说道：“遗诏只能证明先帝有皇子流落街民间，可不能证明诸葛云乐便是真正的小皇子。” 盛无为眼皮一跳，唐青俞背着手看着他缓缓说道：“先帝当年立下遗诏，小皇子也还未长大成人。如今盛大人手持遗诏，自然你想说谁是皇子谁便是皇子。盛大人，事关皇室血脉，咱们可得慎重。” “你什么意思？”盛无为阴沉地看向唐秦俞，“先帝遗诏做不得假，若不是陛下病情被你隐瞒，我根本不会拿出来说事。怎么，你想说我狸猫换太子，用别人来顶替皇子之名？”不等唐青俞回答，盛无为便道：“这也简单，诸葛云乐从到了盛家，到长成，一朝一夕都在别人的眼中看着。唐大人需要找几个盛家旧人来问问吗？” “那倒不必。”唐青俞说道：“一来时间久远，是人是鬼谁说得清楚？二来如今的情形，耗时耗力去查这二十年间的事情，怕是得不偿失。” 盛无为见唐青俞三言两语边将自己提出的办法堵了回来，顿时有些气急，“那你想怎么样？唐青俞，你也说了，事关皇室血脉。你别想再一手遮天，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国本大事，怎么能糊弄？”唐青俞轻描淡写地笑道：“我不过是想稳妥起见，如今已经证实了当年皇子蒙尘，现在不过谨慎一些，在证明一下诸葛大人的身份而已。” “对啊！不然谁能保证诸葛大人就是当年的小皇子？”旁边有人附和，盛无为冷声说道：“你想怎么证明？” “滴血认亲。”唐青俞看着盛无为，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任由盛无为在这里表演了大半日，为的也就是最后这一刻，将盛无为这招棋彻底废掉。盛无为就算能证明当年他的确收养过小皇子又怎么样？ 只要证明现在的诸葛云乐不是当年陈妃的孩子，那盛无为的一切打算都是空事。先帝都死了十多年了，要证明一个人不是他的儿子，对有娜雅在手的唐青俞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1000章 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盛无为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异想天开的话一样，“唐青俞，你疯了不成？陛下病重，你取谁的血来滴血认亲？龙体贵重，也是由得你想取血就取的吗？” “不然盛大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唐青俞毫不客气地回道，“就凭你一张嘴，我们就要承认诸葛云乐是先帝皇子？到底是谁疯了！”说完唐青俞又看向了诸葛云乐，“诸葛云乐，盛无为说你是先帝皇子，你敢认吗？”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诸葛云乐身上，诸葛云乐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如芒在背。这乌泱泱一屋子的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却又殊途同归，将焦点落在了他身上。他是不是皇子，关系到今后这些人到底该怎么站队。 自来站队这种事情就是一场豪赌，赌对了自然荣华富贵，可若是赌错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我只知道我是盛家收养的孤儿。”诸葛云乐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说道：“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诸葛云乐绝口不提被自己烧掉的襁褓和陈妃血书，盛无为也拿他没有办法。诸葛云乐只说不知道总好过他胡乱说一气。他说不知道，在场的大臣却不肯轻易放过了。盛无为虽然有遗诏，可是遗诏上又没有明白写着诸葛云乐就是小皇子，诸葛云乐也没有什么自证身份的证据。一时间众人觉得除了唐青俞提出的那个滴血认亲的办法，竟没有别的法子了。 可皇帝乃是真龙天子，谁敢去取他的血？这可是有损龙体的大罪！而且万一皇帝醒了过来，一看自己生病期间自己的这群大臣竟然给自己搞了个兄弟出来，皇帝怕不是要气到大开杀戒！ “唐大人……这……这怎么办？”有人迟疑地看向唐青俞，谁都不敢做这个决定，唐青俞环视了一周，眼神落在了在场唯一一个宗室王爷的身上，肃王主管宗室事务，想来不在朝政上插话，可如今的情形，他不表态竟是不行了。 肃王一张脸十足阴沉，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趟这浑水。可现在皇帝的病情被盛无为闹到人尽皆知，若是宗室不发话，倒显得宗室心里有鬼了一般。 “唐大人，陛下可是真如盛大人所说，已经月余没有清醒过了？”肃王问道，唐青俞调了一下眉头，说道：“偶尔醒一醒，时间不太长。上一次醒来给了我监国的旨意。” 到了这个时候唐青俞都不忘将自己说下的所有谎言圆回来，盛无为明知唐青俞手中的圣旨是皇帝在娜雅的操控下写出来的，却只能看着唐青俞在这里糊弄这些糊涂东西。他今天的目的是将诸葛云乐拱上皇子的位置。 一旦满朝文武认了诸葛云乐这个皇子，那事情就不由诸葛云乐控制了。他愿意也好，你不愿意也好，他都得老老实实地当起这个位置。 盛无为现在有些顾忌，不敢任意将娜雅和唐青俞牵扯进来。不然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反倒将诸葛云乐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既然这样，滴血认亲吧。”肃王爷看了看殿内的大臣，沉声说道。肃王爷话音一落，整个金銮殿都像是震了一震。过了好一会儿，礼部尚书才颤颤巍巍地说道：“那，谁去取血？”众人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安静。 “本宫去！”金銮殿外突然传来声音，众大臣回头一看，就见娜雅一身朝服，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岑学士皱紧了眉头，斥责道：“荒唐！金銮殿重地，岂是后妃可以轻易进入的地方！还不快退下！” 娜雅将岑学士的斥责当做耳旁风，她袅袅娜娜地走进殿内，看着一屋子的人说道：“本宫听闻有人说先帝皇子出现，此乃关乎皇室血脉的大事，如今陛下昏睡，后宫又无皇后。总该有一个人出来说说话。” “本宫乃是如今六宫位份最高的后妃之一，岑学士觉得本宫不可擅入金銮殿，那谁可以在这个时候，出来主持公道？” “什么主持公道！”岑学士看不惯娜雅身上那股江湖做派，更不喜欢她的出身。直接反驳道：“在场有宗室王爷，有首辅大臣，还轮不到你一个女人在这里来说三道四。还不速速退下！” “是啊，在场都是我朝栋梁。你们既然这么有主意，怎么到了现在连个滴血认亲的事情都没有搞定？”娜雅毫不客气地说道，“如今除了陛下，已经没有人可以证明诸葛云乐到底是不是皇子了。你们却在这里犹豫何人取血，受到牵连该如何是好。岑大人，你这么义正言辞，可会觉得脸红？” 娜雅这话说得在理，便是岑学士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 娜雅笑了笑，又道：“肃王爷也已经同意滴血认亲，既然这样，就由本宫来当这个恶人。本宫亲自去取血，诸位可以派信任的大人随本宫一同前往养心殿。” 娜雅的办法已经是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众人略一犹豫，纷纷同意了。娜雅满意一笑，转身带着几个被推举出来的大人往养心殿去了。 剩下的人呆在金銮殿，等着娜雅他们取血回来。唐青俞突然看向了站在原地的诸葛云乐，到了这个时候，诸葛云乐还是神态淡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着眼看着脚下的地面。好像在出神，又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他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将即将到来的滴血认亲当一回事，唐青俞皱了皱眉。事情从盛无为开始，再到主动权重新回到他的手里，可以说众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明明事情已经顺着他的意愿发展到现在了，娜雅也成功参与了进来。 可是唐青俞还是在诸葛云乐意义不明的淡然当中慌了神。诸葛云乐到底在想什么？他是不是还有后手？他跟盛无为到底有没有串通好？ 若是诸葛云乐改变主意，想利用自己的身份争一争呢？唐青俞心里打了个突，看着诸葛云乐的眼神越发不善。 第1001章 环环相扣 娜雅带着人去了养心殿，众目睽睽之下刺穿了皇帝的指尖取了血盛在小瓷瓶中。前来做个见证的大臣偷偷去看皇帝的脸色，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皇帝躺了太久了，脸上瘦削不少，手背上全是青筋。看来竟然当真如同盛无为说得那样，皇帝时日不久？若是这样，一旦诸葛云乐的身份坐实，那他岂不是…… 取血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众人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又从养心殿急匆匆地赶回了金銮殿。娜雅和大臣们刚走，秦凌和大公公就偷偷从侧门进了养心殿。 等娜雅他们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太医院院判跟几个老太医已经等在了那里，金銮殿正中央放了一个红木小桌，桌上放着一个白瓷笔洗，里面乘着清水。娜雅走上前，将乘着皇帝血液的瓷瓶交给太医，说道：“陛下的血液已经取来，众位大臣随本宫一同进的养心殿，若有人有疑问，自可以向诸位大人求证。” 疑问自然是没有疑问的，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娜雅拿出来的那个小瓷瓶上。太医院判上前接过药品，先是打开闻了闻，然后点了点头。 院判端着药瓶，常年施针的手稳稳地将药瓶里的血液滴入笔洗当中的清水里。鲜血入水的那一刹那，唐青俞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娜雅，娜雅冲他笑了笑，眼里全是成竹在胸的自信光芒。 对娜雅这种医毒双修的人来说，想要不声不响地在自己亲手取出的血液上动手脚，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群常年呆在宫闱，只给贵人们看诊的太医想发现端倪，根本不可能。从唐青俞提出要滴血认亲那一刻起，就准备好了这最后一步。就算盛无为今日本事通天，过不了滴血认亲这一步，他所有的算计都是白费。 “诸葛大人，请。”院判转身朝诸葛云乐说道，诸葛云乐看了看唐青俞，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接，冥冥之中似有火花迸射。 “诸葛大人？”院判见诸葛云乐未动，出声催促。 诸葛云乐总算是动了，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缓缓上前，走到笔洗前。诸葛云乐伸出手，手指悬在笔洗上方。院判捏住诸葛云乐的手指，以银针刺破他的指尖。 殷红的血液从指尖滴下，坠入水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围了上去，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方笔洗。鲜血如水，画出一道绵长而纤细的血线。 “融了！快看，融在一起了！”令人窒息的片刻安静之后，有人忍不住大叫出声。因为太过惊讶，嗓音都破了。 原本老神在在的娜雅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冲上前，看清楚笔洗当中彻底交融的两滴血液，大惊失色：“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皇帝的血是她亲手取出的，血里被她加了枯骨草，应该是跟谁的血都不能相容才对！ 娜雅慌乱之下看向了唐青俞，唐青俞却错开了眼，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娜雅。“什么不可能？娜雅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盛无为见结果如他所料，并没有出什么纰漏，这才有闲心来料理突然杀出来的娜雅。 盛无为可以肯定，娜雅绝对在皇帝的血里动了手脚。唐青俞的打算很明显，一旦滴血认亲不成立，盛无为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将诸葛云乐扶上位。更何况诸葛云乐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世。 娜雅的出现也印证了盛无为的猜测，盛无为原本还在头疼，若是滴血认亲不行，又该如何去证明诸葛云乐的身份，他连先帝遗诏都搬出来了，怎么甘心一无所获？ 可谁知诸葛云乐的血竟然能跟皇帝的相融！这对盛无为来说不亚于天降福音。娜雅跟唐青俞的阴谋哪儿出了岔子盛无为不关心，他只知道，这个结果对他来说简直再好不过，就够了。 “本宫……本宫只是惊讶罢了。”娜雅见唐青俞似乎不准备理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说道：“没想到诸葛大人竟然真的是陛下的兄弟。当真……是奇妙。”娜雅对着诸葛云乐扯了扯嘴角。 诸葛云乐站在原地，静静地盯着笔洗，似乎还不能接受自己突变的身世。盛无为看了看周围的大臣，决定先将娜雅放到一边，一撩衣摆跪了下去，对诸葛云乐道：“皇子殿下！恭喜您沉冤得雪，认祖归宗！” 有了盛无为开头，殿中的大臣陆陆续续跪了下去，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不消一会儿，整个金銮殿就只有诸葛云乐，唐青俞还有娜雅这三个人还站着了。 娜雅惶然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唐青俞，她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这回办砸了事，不仅没有帮唐青俞解决掉诸葛云乐和盛无为这两个心腹大患，反倒帮了诸葛云乐确定了皇子的身份。诸葛云乐会不会甘心当盛无为的傀儡先不说，半途杀出来一个先帝亲子这种事，唐青俞是万分不想看到的。 “诸葛云乐从未将自己视作皇子，诸位大臣也不必行此大礼。如今陛下还未脱险，云乐不敢自居先帝皇子之位。”诸葛云乐缓缓说道，此话一出，满朝文武都愣了。 诸葛云乐这是什么意思？不承认自己是皇子？这可新鲜了，换做别人在滴血认亲的结果出来之时，只怕就跪地痛哭，感谢老天爷了。竟然有人不想当皇子？ 大多数大臣都觉得诸葛云乐实在欲擒故纵，如今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跟在场的大臣推让几句，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殷切。 说白了不过都是沽名钓誉的老手段了，可盛无为却知道诸葛云乐说得是真的，他不稀罕这个皇子的身份，不然他也不会将陈妃留下的血书和襁褓一把火全烧了。盛无为正要开口，突然听见旁边唐青俞说道：“就算诸葛云乐是皇子，盛大人证明了他的身份又想干什么呢？” 盛无为抬起头看着站着的唐青俞，唐青俞正巧也在看他，“我仿佛记得，盛大人在请出遗诏之前，似乎是在说立储的事情？” 盛无为挑起眉头，毫不避讳道：“唐大人说的没错，本将就是提议立储，以防万一！” 第1002章 拥立 今日的金銮殿似乎特别容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当中，滴血认亲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诸葛云乐皇子的身份坐实。原本大家都已经承认了诸葛云乐的身份，就该皆大欢喜地散去。谁知盛无为又扔出一个炸弹。 他要拥立诸葛云乐为储君。立储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皇帝一旦殡天，诸葛云乐就可以登基。就算皇帝没有死，还在病床上半死不活地熬着，储君也可以行监国之责，那所谓的监国大臣唐青俞就得给诸葛云乐让道。 可就目前的形式来看，盛无为闹这么一通，不就是为了站在诸葛云乐背后当真正的掌权者吗？唐青俞是给诸葛云乐让道还是给盛无为让道，这不一清二楚吗？ “立储君？”唐青俞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他看向诸葛云乐，问道：“殿下，你想当储君？” 听见唐青俞这样问，在场的大臣一时间都有些无语，哪有人这样问的，这世上还有谁不想当皇帝？ 储君就是当皇帝的前奏，这还能有人不想？不过你这种事想也不能明说，说出来就是谋逆，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果不其然，诸葛云乐说道：“我从未有过这个念头，什么储君不储君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此时在场的众人都只当诸葛云乐是在说场面话，毕竟没有谁刚在众目睽睽之下吆喝着，是，我就是相当皇帝，就是想坐拥天下。可唐青俞跟盛无为却知道，诸葛云乐这话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对什么皇室，皇位没有兴趣。 盛无为上前一步，打断诸葛云乐，“殿下！如今不是您愿不愿意的问题。您身上流着先帝的血，这江山就是您的责任！如今陛下病中，没有好转的迹象。你就应该担起您身为皇室中人的职责！” 盛无为大道理说得掷地有声，无奈对上诸葛云乐就像是对牛谈青，诸葛云乐看都不看盛无为，说道：“谁说陛下没有好转的余地？如今太医院虽然没有明确陛下到底怎么了，可也没有放弃救治陛下。” “我等身为臣子，只需要守好江山社稷，静待陛下康复便是。别的，我从没想过。我劝盛大人也不要想。”诸葛云乐毫不客气地说道，这话一落地，就相当于指着盛无为的鼻子骂他不要异想天开。 盛无为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了，诸葛云乐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也不想再在诸葛云乐身上下功夫了，诸葛云乐不愿意，这个储君他也必须当。盛无为手背后后面，朝自己的心腹武将打了个手势。 “唐大人！如今皇子殿下也找到了，末将倒是想问问你，你一直说陛下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可刚刚几位大臣都去养心殿看过了，陛下明明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你身为陛下册封的监国大臣，可有个齐全的章程？” 那武将躲在人群之后，突然高声问道。他问话的时机选得有些好。这一个问题出来，问得所有大臣都愣了。特别是刚刚去过养心殿的那几个老臣，脸上神色都有些奇怪。 “唐大人。”岑学士如今也算是豁出去了，他今天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也不差这一句了。“骠骑将军说得有理，陛下如今的情形……看着确实不怎么好。咱们身为臣子，虽然一心盼着陛下康复，可现在事实摆在这里，也不得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陛下立下监国旨意之时，可有向唐大人说过后续的安排？若是……若是有朝一日山陵崩，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岑学士这话虽然听着不怎么吉利，但确实现在在场所有人都关心的事情。唐青俞环视一周，说道：“陛下从未有过旨意，说过这种万一。” “既然陛下没有准备，我等身为人臣，自当替陛下周全！”盛无为赶紧说道，“江山不可一日无主，陛下如此信任唐大人你，唐大人也该衔草结环，以报陛下的知遇之恩才是。” 唐青俞都被盛无为给气笑了，他看像盛无为，语气无不讽刺地说道：“哦？唐某需要怎么回报陛下的知遇之恩？照着盛大人的意思，拥立一个刚刚认祖归宗，连姓氏都还没有改回去的皇子为储君吗？” “盛大人！你今日三番五次吆喝着要立储君，看着倒像是不指望陛下康复一样。怎么，你以为你收养了皇子殿下，皇子殿下就会唯你命是从吗？”唐青俞近乎跟盛无为当众撕破脸，“可醒醒吧盛大人，你以为一国储君是这么容易定的？你上下嘴皮一碰，想立谁就立谁？” “就是，我朝立国至今，还从未有皇帝不再，群臣拥立储君的先例，依微臣看，即便是要立储，也应当等陛下醒过来之后才是。”一个文臣附和道。 “陛下若是能醒过来，还用得着闹今天这一出？”盛无为一时情急，口无遮拦。 刑部尚书竖着眉毛呵斥道：“盛大人！你若是言语当中再对陛下不敬，休怪本官不客气！” 盛无为被这群胡搅蛮缠的文官吵得脑仁直疼，明明事情已经按照他的想法他的安排进行了下来，诸葛云乐的身世也如他所愿公之于众。可为什么现在事态的发展还是不受他的控制呢？ 皇帝快死了，这个时候立同样拥有先帝血脉的诸葛云乐为太子，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些该死的文官都在吵什么？ 盛无为感觉到自己有些头晕，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样子落在了娜雅眼里，让娜雅好一顿惊喜。她所料没错，假的满庭芳药丸盛无为果然是贴身收藏的，他将那瓶毒药贴身带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沾染上了毒性。今日被群臣这么一气，加速了毒性对他身体的侵蚀。 到了现在，盛无为只怕也不会怀疑自己给他的药有问题，只会觉得自己是旧疾复发，根本想不到那瓶他一颗未吃的药丸身上。 第1003章 皇帝出现 局势似乎一时陷入了僵局，诸葛云乐咬死了自己并不打算以皇子的身份回归皇室，以盛无为为首的武将团体吵着要立储稳定民心，可文臣们却有条有理地反驳这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粗，立储又不是菜市场买萝卜，钱货还能两讫。 正在文武两边谁都说服不了谁，眼看盛无为忍无可忍，就要动用武力来强行镇压的时候，金銮殿外突然传来小太监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 “陛……陛下驾到！” 吵吵嚷嚷的金銮殿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刚听到了什么。 谁来了？皇帝？可皇帝刚刚不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养心殿的床上吗？！ 听到皇帝驾到的消息，淡定如唐青俞也免不了陷入了愕然当中。而娜雅更是如遭雷劈，忍不住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大臣，往金銮殿大门方向冲了两步。 在娜雅惊恐的眼神下，皇帝在秦凌的搀扶下，缓缓却沉稳地走近了金銮殿。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却不像之前在养心殿那样毫无生机。 “你……你怎么……”娜雅看着走到自己近前的皇帝，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 皇帝看着娜雅，清明的眼神告诉娜雅他的确是清醒了，而且他没有忘记这段时间娜雅对他所做的一切。娜雅突然慌了，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却不小心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来人，将娜雅送回寝宫，严加看管。”皇帝冷冷地看着娜雅，吩咐道。 许是因为昏睡太久，皇帝的嗓音还有些干哑。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秦凌朝自己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上前将娜雅拖走。 娜雅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强行拉了起来，拽着就要离开金銮殿。娜雅还好没有丧失理智当场反抗起来，她只是不停地回头去看，也不知道是在看皇帝，还是在看唐青俞。 皇帝出现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将娜雅给收拾了下去。剩下的文武大臣此时安静地跟只鹌鹑一样，丝毫看不出刚刚还在金銮殿上撸袖子准备干架的模样。皇帝走到诸葛云乐身边，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咱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 诸葛云乐跪了下来，“陛下，云乐从来不知道什么身世，什么真相。如今也没有动过任何染指龙椅的念头。陛下若是不放心，云乐可以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起誓，我诸葛云乐，自愿放弃皇子身份。今生今世，绝不以皇室身份参与任何朝政。” 诸葛云乐此话一出，满朝哗然。放弃皇子身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从此将与龙椅彻底绝缘！ 盛无为瞪着诸葛云乐眼睛都红了，看样子是恨不得冲上去让诸葛云乐将说出来的话全部咽回去。 皇帝五味杂陈地看着诸葛云乐，不得不说诸葛云乐的誓言让他放心不少，诸葛云乐的身份对他来说太复杂了。 他能活下来，靠的是诸葛云乐的心头血。他能登上皇位，是因为当年太后容不下诸葛云乐母子。说起来，他欠诸葛云乐的东西实在是很多。可如今为了江山稳固，他不得不逼着诸葛云乐表态。 一山难容二虎，同样的，若是他如今身强体健，那么他会乐于看到诸葛云乐认祖归宗，从此以后与他兄弟相称。 可他中毒在前，诸葛云乐以人血入药替他解毒在后。现在的情况，诸葛云乐可以是皇帝的心腹大臣，是皇帝的救命恩人，是皇帝的至交好友，唯独不能是皇帝的兄弟，而且还是皇帝有所亏欠的兄弟。 “陛下，您既然已经醒了，还是先处理正事吧。”秦凌在皇帝身边提醒道，皇帝回过神，对诸葛云乐说道：“你先起来吧，你的事咱们后面再说。” “盛爱卿。”皇帝突然叫道，盛无为警惕地看了皇帝一眼，上前应道：“臣在。” 盛无为今日这番动作无疑是犯了皇帝的底线，皇帝还没死，他却吵着闹着要立自己收养的皇子为储君。文臣们有句话是当真没有说错，盛无为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你吆喝着要立储，朕能理解。不过朕想问问你，你从何断定朕这一次，便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了？”皇帝的视线冰冷地从盛无为身上划过。 盛无为稳了稳神，说道：“回陛下，臣的确不知道陛下的病情到底如何。” “唐大人以监国大臣的名义，将陛下您的病情全面封锁，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能透露给朝堂上的大臣们知晓。臣等只知道陛下病了，却不知陛下到底什么病，病的怎么样了。”盛无为说得倒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 “陛下，臣将皇子殿下的身份公开，也是逼不得已。陛下生死未卜，太医院久无章程。陛下膝下没有适龄的皇子，臣担心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所以才将皇子殿下的身份公开，呼吁立储，也是为了朝堂稳定，陛下明鉴！” 皇帝盯着盛无为久久没有作声，盛无为倒也不怕，跪在皇帝面前，只将事情解释清楚别的一句不多说。仿佛皇帝要怎么处置他，他都悉听尊便。 可熟悉盛无为如诸葛云乐却看得出来，盛无为浑身紧绷，连头发丝都已经处在了备战的状态。只要皇帝的命令一有不对，诸葛云乐相信，盛无为绝对会做出在众目睽睽之下挟持皇帝的事情来！ 还好，经历一劫的皇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小皇帝了，他看了盛无为一会儿，突然弯下腰将盛无为扶了起来，笑道：“盛卿严重了，朕并没有责怪盛卿的意思。盛卿能为江山社稷着想，乃是我朝之福，朕欣慰都来不及，怎么会责怪盛卿呢？” 皇帝拉着盛无为走上前，来到唐青俞面前。唐青俞从皇帝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戒备了。皇帝没有放过娜雅，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呢？可谁知皇帝走到自己面前，反而及其亲热地挽起了自己的手。 “诸位爱卿，朕今日才看出，朝廷上有盛卿与唐卿这样鞠躬尽瘁的大臣，是多么的有福气。望诸位爱卿日后，也多想这两位爱卿学习，时时将江山社稷放在心间，这才是朕所希望看到的。” 第1004章 承认 众大臣在皇帝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便齐刷刷跪地山呼万岁，唐青俞侧目过去看着皇帝，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个年轻帝王到底在想什么。娜雅都已经被他拿下了，为什么他却对自己视若无睹？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多有夸奖？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图谋吗？唐青俞不相信。可是皇帝却只字不提当初那封监国的圣旨是怎么来的。 “唐卿，盛卿，二位对朕的关心，对江山的关心，朕都已经知晓。今后还望二位继续为国尽忠，二位可知道了？”皇帝似乎感受到了唐青俞的目光，转过头看着唐青俞，笑得相当有深意。 唐青俞顿了顿，后退一步，朝皇帝跪了下来：“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帝满意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唐青俞，眼中的神色始终有些淡淡的。等唐青俞表完了忠心，皇帝又转头看向了盛无为。 盛无为悚然一惊，正准备说一番誓死效忠的场面话，皇帝却突然送来拉着他的手，转身走到诸葛云乐面前去了。 “你是父皇的儿子，就算你自己不愿意，可朕不能看着皇室血脉旁落。”皇帝说道，诸葛云乐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就听得皇帝又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是想避嫌。你既然能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向朕表明你绝无二心。朕也可以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给你一个保证。” 诸葛云乐神色一动，他没有想到皇帝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后，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当着大臣的面，给他一个保证是什么意思？难道…… “众卿今日为朕做个见证。”皇帝突然朗声说道，他大病初愈，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几分掩藏不了的虚弱之意，可他的语气却极为坚定，不会因任何事情而动摇。 “诸葛云乐乃是先帝之子，是朕的皇兄。礼部、宗室、钦天监，朕令你们择良日，让皇兄认祖归宗。”皇帝有条不紊地吩咐道：“皇兄乃朕亲兄长，日后朕绝不疑他猜忌他，兄弟阋墙这种惨剧，绝对不会发生在我们兄弟二人之间！” 诸葛云乐吃惊地看向皇帝，身为帝王，要做出这样的承诺是何等的艰辛，更不要说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几乎就是在变向给诸葛云乐一个免死金牌，告诉天下诸葛云乐此后就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陛下！”诸葛云乐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了心头，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说道：“臣没有让陛下立誓的意思，陛下也无需向臣保证什么……” “皇兄。”皇帝眼神和善地看向诸葛云乐，说道：“大公公都告诉朕了。朕的命，是你拿心头血救回来的。” 谁能受得了日日戳心取心头血？皇帝从没有比现在更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俩同出一源，流的是同样的血液。在他危难之际，这个明明可以取他而代之的男人非但没有动过一丝一毫的念头，反而还用自己的生命强行将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哥哥。”皇帝也上前一步，凑近了诸葛云乐轻声叫了一声。这一声无比亲密的称呼让诸葛云乐心神大动。他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便是被盛家收养，也没有怎么享受过亲情。他这些年对盛无为的下落如此执着，也不过是将自己对家的渴望和幻想都全数寄托在了这个被自己叫了快二十年父亲的人身上。 如今，有一个人在他面前，言语殷切地叫着他哥哥。告诉他，从此他不再是一个无根的飘萍，他有名有姓，有家族亲人。 还有一个跟他血脉相联的兄弟。诸葛云乐眼眶有些红，他垂下头笑了笑，到底也没有在拒绝皇帝让他回归皇室的意思。 “哥哥，你回家了。”皇帝看着诸葛云乐的样子，心中一时也有些感慨难言。他跟诸葛云乐算得上相识于微时。从前他不过是个傀儡，诸葛云乐也不过是个靠自己一路打拼上来的小人物。 如今，他们一个坐拥天下，一个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之间的交情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悬殊而变质。 如今，从前以为的友情变成了更紧密的亲情。皇帝长久以来飘在半空的心似乎也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这世间，他们终归不再是孤苦伶仃。 “皇兄，趁早办了你认祖归宗的事情。这样朕才好下旨，让阿凌风风光光地成为朕的嫂子！”皇帝果然是心情好了，还能出言调侃一下秦凌。秦凌站在诸葛云乐身后，两颊有些红，却还是忍不住看了皇帝一眼。 “陛下，身子还没大好呢，就有闲心开起玩笑来了。”秦凌嘟囔一声，皇帝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上了龙椅。 皇帝一在龙椅上就坐，满殿堂的文武大臣如梦初醒一般，赶紧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大殿中央那张小案几连带着那方笔洗，都被太监收拾出去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金銮殿再不见丝毫刚刚的兵荒马乱。 “诸位爱卿。”皇帝低头咳嗽了两声，才说道：“之前朕突发急症，昏睡不醒。全靠诸位维持朝廷运转。朕心甚慰。不过如今朕已然大好，未来朝廷大事，还希望诸位爱卿各司其职，尽心尽力才好。” “陛下万福，臣等惶恐。”大臣们齐刷刷地弯下腰去，皇帝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的唐青俞，轻描淡写地说道：“唐首辅在朕抱病期间，监国有功。来人，赏黄金千两。”这赏赐一出来，金銮殿中气氛又有些不对。 对于唐青俞这样的地位来说，千两黄金已经是最无关痛痒的事情了。皇帝一边说唐青俞监国有功，一边又赏这种跟开玩笑一样的东西，那到底是对唐青俞满意，还是不满意？若是满意，那自然都好。若是不满意…… 好几个大臣想到自己跟在唐青俞身后咋咋呼呼，蹦得比谁都高的样子，就是一阵头疼。可皇帝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闲然地下了退朝的旨意。 第1005章 回归 “王爷，您请。”内务府新送来的小太监对诸葛云乐笑得一脸谄媚，引着诸葛云乐往皇帝刚刚赐下的宫殿里走。 诸葛云乐四处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还未册封，别叫我王爷。”那太监笑道：“哎哟，册不册封还不是时间的问题？王爷您如今是陛下唯一的兄弟，陛下也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择日就办回归大典，小的现在叫您一声王爷也不算早。” 那太监的本意原本是讨好诸葛云乐，混个脸熟讨个赏赐。谁知他这马屁却拍在了马腿上，诸葛云乐神情淡然，甚至带着几分冷漠。别说赏赐了，就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了。那太监这才察觉出来诸葛云乐的情绪不太对，顿时也有些讪讪的。 “行了，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下去吧。”姗姗来迟的秦凌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瞧屋子里这架势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触了霉头的太监连忙顺着秦凌的意思退了下去，秦凌给陌晚使了个颜色，陌晚点点头，好声好语地将那个太监送了出去，临出宫门，陌晚从身后小宫女的手中接过一个荷包。 “公公，这是我们公主的意思。劳烦公公跑了一趟，这点银子请公公吃酒。”陌晚对那太监笑着说道。 荷包入手，太监一捏那荷包就知道其中的分量。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的脸色瞬间晴朗起来，“哎哟，陌晚姑娘客气了。咱家这种小喽啰，哪里值得公主殿下费心。”陌晚跟那太监又说笑了几句，才看着人离开。 都说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在宫里面，这种手上有点小权势的太监也不能轻易得罪。谁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蹦出来给你一刀？ 房间内，秦凌拉着诸葛云乐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戳了戳诸葛云乐的眉心，故意调笑道：“都要当王爷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诸葛云乐握住秦凌的手，苦笑一声说道：“你也来取笑我，你明知道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秦凌也不反驳，顺势在诸葛云乐身边坐下。过了一会儿，秦凌才说道：“你以为我愿意你当这个王爷吗？可是云乐，你我早就清楚的，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根本不由得我们选择。” “你服用了融血丹，跟陛下的血液当众融合。这就是铁板钉钉跑也跑不掉的事情。你身上流着先皇的血，就意味着那张龙椅有你一份。就算你赌咒发誓自己对皇位根本没有想法，谁又会相信呢？”秦凌缓缓说道。 “或者说，相不相信的，已经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了。”秦凌转头看向诸葛云乐，“只要你身上有皇室血脉，你就可能被别人当成枪使。只有你光明正大地站在了皇帝那一边，告诉所有人你跟皇帝是一路的，那些暗藏祸心的人才会收心。” 这也就是秦凌为什么会对诸葛云乐认祖归宗这回事接受得如此之快的原因。不是她就想诸葛云乐去争那点浮华。而是只有他们堂堂正正地站在皇帝身边，成了最大的“保皇派”，诸葛云乐的身世危机才算是真正的过去。 不然，想盛无为那种试图囤居奇货的人只会层出不穷。更有甚者，一旦皇帝都对诸葛云乐齐了疑心，那诸葛云乐才真的是无路可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是每一个君王天生就明白的道理。 “我有时候当真是恨不得放下这一切，跟你远走高飞算了。”诸葛云乐将头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什么江山朝政统统都不管了。谁赢了谁输了，谁又当了皇帝，都不关我们的事。横竖哪怕天下大乱，我也能让你跟我做一对无忧无虑的乱世鸳鸯。” 秦凌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偏头看着诸葛云乐，说道：“什么乱世鸳鸯，亏你想得出来。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秦凌笑容渐渐淡去，“云乐，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老祖宗的话可是半点都没有错。你如今这样做，我很开心，我看上的男人不会是个孬种。家国天下，儿女情长，在他心里不该是对立，而应该是平衡。” 诸葛云乐望着宫殿高高的房梁，突然笑了出来。“是啊，家国天下，儿女情长，谁又规定了只能取其一呢？我偏要两全其美！” 见诸葛云乐不再钻牛角尖，秦凌也放下心来，问道：“你说陛下到底什么意思？为何只发落了娜雅，却对唐青俞和盛无为无动于衷？而且就连娜雅如今也只是禁闭宫室。” 诸葛云乐说道：“陛下这是想坐山观虎斗。”秦凌眉头一挑，明白了诸葛云乐的意思。唐青俞和盛无为，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野心大。若是皇帝刚刚醒来，就大张旗鼓地将这两个人都下狱处决，一来他并不能保证这两人手中没有后招。二来，这两人一文一武，若是逼狗入穷巷，让他们再次连起手来，可不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皇帝索性一个都不发作，反倒还做出一副信任有加的模样。只要他们俩一天同处于权利巅峰，这两人就不可能真心实意的联手。上一次这两人所谓的合作，可不就是你给我挖一个坑，我还你一个洞吗？ 等这两人斗明白了，皇帝再出手收拾残局，就轻松得多。可问题是，他们能想明白的事，难道唐青俞跟盛无为这两个人精会想不明白吗？秦凌有些不解。 “他们想不想明白，其实都只有这一条路了。”诸葛云乐给秦凌解惑，“从前盛无为手上最大的王牌是我，如果我听他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兵不血刃的最佳利器。可是我已经表明了态度，他这一招棋废得彻底。” “唐青俞那里，更是败兵折将。而且前次合作已经破裂，两人之间注定是信任不了对方的。再谈合作？怕是痴人说梦。”诸葛云乐缓缓说道：“现在他们只能赌，要么按兵不动，要么就赌自己能一次性解决皇帝跟对方。一举登上皇位。” “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这两个选择。一个是早晚都得死，等皇帝腾出手来必然不会放过他们。一个是舍命一搏，还有一丝翻身的可能性。若是你，你怎么选？” 第1006章示威 拥立储君的风波随着皇帝的归来，渐渐消退。皇帝打了个盛无为和唐青俞一个措手不及，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文武大臣面前，内宫也就没有办法再如同之前一样，牢牢掌控在盛无为手里了。 娜雅被幽禁，却又一直没有一个明白的说法。她宫里内外的人全部被换了，一队禁卫军宛如门神一样守在宫门前，不轻易放任何人进出。恍惚间娜雅甚至觉得自己的寝宫就是一个月前的养心殿。 “盛娘娘安康。”守门的士兵对浩浩荡荡前来的盛月行了个礼，然后打开宫门让盛月的人进去。盛月缓缓走进娜雅的寝宫，娜雅坐在窗边，眯着眼睛看向盛月。她身上的朝服都没有换下来，如此隆重的打扮再配上这空无一人的宫殿，显得诡异又荒谬。 “你来干什么？”娜雅冷冰冰地问道，盛月环顾四周，然后在椅子上坐下，对娜雅说道：“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看你笑话的。”娜雅被盛月的话刺激得一个激灵，她想发火，可是看着盛月背后严阵以待的宫女太监，门外还有真刀真枪的禁卫军。娜雅心里的那股火气便不得不消了下去。 “来人，将他们带上来。”盛月见娜雅没有被激怒，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反而对身后的人吩咐道。随着盛月的吩咐，她身后的人群往两边退开一条道，两个衣衫褴褛的太监被拎了上来，摔到了娜雅的跟前。 “本宫看你这里冷清得很，所以特意给你送了两个使唤太监过来。”盛月看着娜雅陡变的脸色，笑着说道。 “你应该认识他们吧？当初这两个斗胆包天的奴才敢幽禁大公公，让陛下在养心殿无人伺候。可是你的好手段呢。”盛月不急不缓地说道，娜雅看了那两个经过严刑拷打的太监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我当你有多大本事呢，不过也是拿着这些无根的东西过来耀武扬威。” “便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娜雅恶狠狠地看着盛月，说出来的话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皇帝明明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却始终不给她个痛快。就将她关在这里，一日一日地折磨。 她在这寝宫里被关了三天，无人说话，无人搭理。她仿佛跟整个世界都绝缘了一样，被锁在这大得可怕的宫里渐渐被遗忘。娜雅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死在了这宫殿里面，怕是要自己都烂透了，才会有人发现。 只要想一想那个场景，娜雅都觉得浑身发寒。她迫切的需要有谁来看她，哪怕是来兴师问罪都好，不要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在这座空坟当中被遗忘。 “杀了你？”盛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仰头大笑几声，“从前我还觉得你心机深沉不好对付，整个后宫也只有你有资格跟我争一争。怎么被关了几天，脑子就糊涂了呢？你以为你想死很容易吗？” 娜雅看着盛月的双眼深沉，其中潜藏无数情绪。却让人难以看一个分明，盛月拂了拂自己的裙摆，裙子上精致的百花仿佛活了一样，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你是生是死，只有陛下能决定。陛下让你三更死，你活不过五更，可若是陛下暂时不准备杀你，你就算悬梁割腕，服毒坠楼，都有人能将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苟延残喘。” 娜雅的眼中渐渐染上了恐惧，盛月满意地笑了笑，说道：“怎么样，明白了吗？本宫今日就是来看你笑话的，来看看你怎么从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变为阶下囚笼中狗。你胆大包天手段毒辣到如斯地步，可如今也不过是陛下还有诸葛云乐他们的手下败将。” “你闭嘴！你闭嘴！”娜雅被盛月刺激得双眼通红，她站起来朝盛月扑了过去，指尖幽光一闪，若是被她近身，盛月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可盛月却不慌不忙，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躲一躲的意思。 盛月身后突然冲出一队手持长棍的太监，那几个太监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 娜雅的双腿被一左一右两个太监扫棍击中，太监的力道大，木棍打中娜雅的双腿发出沉闷的响声，娜雅惨叫一声，跌落在地，紧接着木棍又落到了她的肩背上，将她打得趴在地上个，一口热血喷涌而出。 娜雅被打倒在地，那队持棍太监还没有结束，他们一拥而上，以长棍制住娜雅的四肢和脖颈，让她只能狼狈又难堪地趴在地上，连抬一下头都做不到。 这一连番的事故发生不过短短一瞬，盛月好整以暇地放下手中茶杯，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娜雅，说道：“你以为你身上那点功夫，当真就能在宫里横行无忌，为所欲为？蠢货，看看清楚，这里可是皇宫。什么样的能人异士找不到，由得你这个猴子在这里称霸王？”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娜雅还在挣扎，嘴里不停地撕喊。盛月冷笑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杀了我？做什么春秋大梦。反倒是你，本宫如今想杀你，可简单得很。” 盛月朝制住娜雅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又有两个太监上前，高高扬起手中的长棍，毫不客气地打在娜雅身上。在宫里，杖刑是最常见也是最可怕的刑罚，它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骨肉皮肤被一下一下打烂，每一个因杖刑死去的人，最后几乎都是一滩烂泥。 娜雅不住地惨叫，她到底也只是个女人。单薄的身躯挨了几杖之后就已经是一副叫都叫不出来的模样了。盛月见不得这么血肉模糊的场面，厌恶地偏过头去，挥挥手让行刑的太监停了下来。 “行了，血丝呼啦地看着吓人。人我已经给你送来了，你们主仆好好相处吧。本宫就不久留了。”盛月站起身来想走，那几个太监也撤回了长棍。娜雅宛如一块破布一样趴在地上，身后湿热的血液渐渐淌了一地。 第1007章 怂恿 盛月从娜雅寝宫出来，转身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里的秦凌。秦凌谁都没有带，独自一人，环抱着双手靠在宫墙上。 盛月看到秦凌也不意外，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看着秦凌说道：“满意了？”秦凌抬起头，朝着盛月笑了笑，说道：“娘娘好手段，秦凌佩服。”盛月不屑地一笑，说道：“你少花言巧语，本宫懒得跟你打机锋。” “说起来，本宫还应该谢谢你，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本宫。”盛月看着前面长长的宫巷说道，“陛下没有旨意，她现在死不得。算是便宜她了。” 秦凌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盛月恨娜雅，是恨她勾结外人，试图颠覆朝纲。皇帝是盛月的丈夫，是盛月和盛家一切荣耀的依仗。如果皇帝没了，盛月跟盛家就什么都不是了。这让盛月如何能忍？ 在保护皇帝，维护朝堂稳固这件事上，盛月是一个很好的盟友。所以秦凌一开始找到盛月合作的时候，就没有费什么劲。 而秦凌恨娜雅更是不用说，娜雅给皇帝下蛊，给沐秋燕下蛊，让诸葛云乐不得不取自己的心头血出来给皇帝治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够秦凌杀娜雅八回的了。可惜皇帝似乎还留着娜雅有用，秦凌不能动她。 所以秦凌跟盛月一拍即合，不能杀人，可杀人却不是唯一折磨人的方法。甚至有时候死还是一种解脱。 这里可是皇宫，多得是让人生不如死，恨不得一刀抹了脖子求个痛快的法子。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出。听着寝宫里传出来的惨叫，秦凌不得不承认，当真让人无比痛快。 “如今陛下已经安然无恙，本宫跟你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伺候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盛月说道，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骄矜模样。秦凌好脾气地点点头，“正是，娘娘何等尊贵，岂是我等凡人能攀附得上的。” 盛月冷哼一声，斜了秦凌一眼，说到：“秦凌，你知道你这个人为什么可恶吗？”秦凌挑起眉头看向盛月，心道这可为难她了，她上哪儿知道去。 “你总是这样，看似谦卑有礼，实际上比谁都清高，永远一副看透了世事的模样。明明都是红尘中挣扎求生的人，你凭什么这么清高自傲？你比别人又强在哪儿？”盛月说起秦凌的时候，脸上当真是一脸嫌弃。 “都是俗人，偏生你要曲高和寡。我就看不惯你这种装腔作势的模样。”盛月撇撇嘴，转身走了。秦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当真不是她曲高和寡或者拿腔拿调，可这人啊，看事情的方式不一样，看到的东西始终是不同的。不过秦凌也无意解释，这样就很好了盛月继续做她飞扬跋扈的宠妃，而她继续做她的商女公主。两不相犯，挺好的。 秦凌站起身，又回头望了一眼娜雅的寝宫，她眼中光芒变冷，可见娜雅如今的凄惨并不能完全安抚她被恨意填充的心。 不急。秦凌对自己说到，不必急在一时，盛无为跟唐青俞的阴谋双双落败，如今他们已经骑虎难下。等到收拾完了那两个人，她才能腾出手来收拾这个蛇蝎，不是吗？ 秦凌干脆地转身离开。 盛府。 “大统领，难道咱们就这么认了吗！”盛无为的副将看着闷闷不乐以酒浇愁的盛无为，不甘心地说道：“咱们谋划了这么久！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小皇帝又回到那个位置上去？！” “他做梦！”盛无为将手中的酒坛狠狠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盛无为神色狰狞地说道：“他以为他大获全胜了？哈，白日做梦！” “可是大统领，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副将焦急道：“如今皇帝已经好了，咱们若是再有动作，岂不是……岂不是篡位？”盛无为抬眼冷冷地看了副将一下，语气冰冷到：“怎么，篡位的话你就怕了？” 副将脸上流露几分挣扎，他能跟着盛无为做这种无主的买卖，原本也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从前他们虽然做得隐蔽，可那也等同于谋朝篡位，只是披着冠冕堂皇的外衣而已。如今这层外衣没了，那是不是就要用最直白，最简单的办法，来达成他们的夙愿？ 副将有些犹豫，毕竟乱臣贼子四个字意味着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为了未来那些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当真值得自己赌上性命吗？ “别心存侥幸了。”盛无为一看副将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以为咱们之前做的那些事，就不够皇帝收拾咱们吗？同样都是死，你就愿意现在束手就擒？” 盛无为的话将副将从梦中点醒，的确，如果说死罪，他们做的事情早就够他们抄家灭祖了，这个时候再来想是不是值得，已经晚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跟着盛无为去赌。 赌赢了自然荣华富贵光耀百世。赌输了……跟如今引颈待戮的结局也是一样。他可不认为如果自己现在收手，皇帝就会那么宅心仁厚地放过他。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自己的手下有人觊觎他的皇位。 “大统领，是属下糊涂了！”副将对盛无为说道，“接下去的事情您尽管吩咐！属下已经万死不辞！” 盛无为淡淡的看了副将一眼，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他挥挥手让副将先下去，别说副将了，就连他如今都有些犹豫。他在朝中埋下的伏笔，还有留在手中最有力的王牌都相继失效，如今他只剩跟皇帝硬碰硬这条路。 做，还是不做？盛无为盯着自己面前的酒坛想着，做，怎么做，什么时候动手，一旦做出决定，紧跟着而来的便是一系列的事情。盛无为不禁有些头疼。还好，如今禁卫军还算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大统领，外面有客求见！”门外传来通报，盛无为不耐烦地说道：“谁？！” 门外侍卫回道：“她说她叫沐秋雁。” 第1008章 动心 盛无为在听到沐秋雁的名字那一刻，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站起身，冲到门边，急促地问道：“人在哪儿？”那侍卫也是少见盛无为这么着急忙慌的模样，赶紧说到：“正在前厅等着大统领您。” 盛无为甩开侍卫，大步往前厅走去。一进屋，盛无为就看见沐秋雁裹着披风，坐在椅子上喝茶，听见他进门的响动，沐秋雁抬起头看过来，对他笑道：“盛大哥，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盛无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沐秋雁身前，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来了？你身子还没好，怎么能出来吹风。” 沐秋雁捂着鼻子，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盛大哥，酒味好重。”盛无为顿时有些尴尬，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刚刚……刚刚跟手底下的人喝了两杯。你也知道，武夫嘛，没那么多讲究。” 沐秋雁看着盛无为朝自己局促地解释，顿时笑了，说道：“没想到盛大哥还有说别人是武夫的一天。”盛无为好脾气地笑了笑，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用过茶之后才看向沐秋雁说道：“你怎么过来了？走了一路，身子可有不舒服？” 沐秋雁笑盈盈地看着盛无为，直看得盛无为心窝子都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身子虽然不争气，不过也没到出不了门的地步。我听说了朝堂上的事，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看。” 说起朝堂上的事情，盛无为的脸色有些淡淡的。沐秋雁没有理会，径直说到：“我没想到诸葛云乐那孩子会是这样……我才听到他的身世的时候，本以为他会……”沐秋雁看了一眼盛无为，未说之意溢于言表。 盛无为冷笑一声，“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惜啊。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平日里看着恭敬有礼，实际上心里的算盘比谁都响。我不过是他消失了多年的义父，算得上什么呢？”盛无为这话说得十足赌气。 沐秋雁劝道：“盛大哥也不必介怀，我听说他已经当众宣布放弃皇位了，这样一颗不听话的棋子，拿在手上还不如没有。不听话就不听话吧，盛大哥想成大事，也不是非要他不可。” 盛无为诧异地看向沐秋雁，“秋雁，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盛无为心如擂鼓，他虽然一早就跟沐秋雁表明过自己的打算，可当时沐秋雁对这个话题多有躲闪，盛无为体谅她的为难，所以从不曾逼迫她。 如今沐秋雁却这样说，这几乎是在表明自己是支持他的。盛无为被这个惊喜冲昏了头，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不是真的。 “盛大哥，俗话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沐秋雁垂着头，淡淡地笑道：“我如今这日子，过起来有今天没明天。每晚睡下，我都不知道自己第二天还能不能睁开眼睛。盛大哥，你我都是俗人，在凡世也不过短短百年。” “从前我总是想得太多，想君臣道义，想礼教规矩。”沐秋雁看向盛无为，那盈盈的目光似乎要透过盛无为的表象看进他的心里。“中蛊之后，我懵懵懂懂，虽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却可以旁观自己所做的一切。” “那段时日我也明白了，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发生意外？若要抱有遗憾地去死，不如痛快拼一场，是生是死，至少自己心满意足。” “秋雁！”盛无为来到沐秋雁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别说傻话，我已经在遍寻名医，中原找不到，就去北边，去南边。总会有人能治你身上蛊毒！你别这样胡思乱想。”沐秋雁看着盛无为蹲在自己面前，伸手扶上盛无为的脸。 盛无为浑身一僵，这还是沐秋雁第一次，主动亲近他，有这般亲昵的行为。盛无为一动不动，或者说是不敢动，怕这是一场梦，自己一动，这梦就醒了。 “盛大哥，我这一生遗憾不少，从前恨自己没办法与先夫同寝同穴，后来遗憾自己错过了凌儿数十年时光。我一路走到现在，没有一天不在遗憾。”沐秋雁目光温柔地看着盛无为，让盛无为整个人如坠云端。 “如今我朝不保夕，回头看去，才更觉得人生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浪费。我若是干脆一点，果决一点呢，绝不会错过那么多的时光。更不会到了现在才来后悔。”沐秋雁眼神悠远，似乎想起了这些年来自己经历的一切。 “人活一世，到最后都不过黄土一捧。想要什么就去争，至于什么后人评说，什么青史留名都不过是糊弄后世的。咱们到时候又听不到看不到，在乎什么呢？”沐秋雁缓缓说道，盛无为惊喜沐秋雁竟然想通了，同时沐秋雁的话又给了盛无为信心。 盛无为原本游移不定的心在沐秋雁的话语中渐渐确定了下来，他倾身将沐秋雁抱进怀里，感慨说道：“秋雁，我很高兴，这么多年没有一天有这么高兴！”沐秋雁拍了拍盛无为的背，在盛无为看不到的地方，她双眸冰冷，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如沐春风。 “盛大哥，但愿我明白过来得不算晚。咱们还有时间。盛大哥，你千万不要跟我一样……”沐秋雁徐徐说道：“千万不要像我，等到幡然醒悟，却连后悔的时间都不够了。” 盛无为松开抱着沐秋雁的双臂，仰头看向沐秋雁，保证道：“秋雁，你放心。盛大哥知道该怎么做。你只管好好养着身体，等盛大哥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来接你。到时候我一定倾全国之力救你！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沐秋雁被盛无为的话哄笑，她看着盛无为，点点头说道：“好，盛大哥，我等你。” 我在黄泉路上等你，盛无为。沐秋雁脸上笑得有多温柔，心里就有多冰冷无情，她的灵魂仿佛自身体里面抽离，高高地飘在半空中，冷眼看着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盛无为，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盛、大、哥！ 沐秋雁在心中冷冷地说道。 第1009章 夺命 娜雅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自从前日她被盛月施了一顿杖刑，她已经高烧了好几日了。寝宫里面没有宫女太监伺候，盛月送来的那两个太监也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喘着气。别说伺候了，她甚至觉得这两个太监怕是会死在她前面。 不！她不想死！娜雅挣扎着给自己疗伤，哪怕现在她已经成了别人刀俎上的鱼肉，她也不想死。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她接受不了，还好娜雅有自己藏药的习惯，虽然不足以治好自己身上的伤，可是吊着一条命还是没问题的。 娜雅在等，她不信唐青俞就这么认命了。只要唐青俞还不认输，他就一定会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这夜，娜雅被联系不断的高烧折磨得无法入睡。当她半夜醒来，爬起来想去喝水的时候，她看见了屋子里的人。昏黄的烛光下，那个男人沉默而高大。娜雅眼中迸发出一阵惊喜和希望。 “大人，你总算是来了。”娜雅扯了扯干裂的嘴角，“你让娜雅等得好苦啊。”唐青俞默然可看着躺在床上狼狈不堪的娜雅，过了一会儿，他才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娜雅到了一杯水送过去。 如今的寝宫肯定不会时时都有热水，可凉透的白水入喉，还是缓解了娜雅因为高热而不适的身体。唐青俞给娜雅送了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一粒药出来，喂进娜雅的嘴里。 娜雅吃了药喝了水，又闭着眼睛缓了缓，才说道：“大人，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找我。您从来就不是轻易认输的人，那个盛月以为我没了依靠必死无疑，她可能想到今日，我娜雅命不该绝……咳咳咳。” 唐青俞看着娜雅，等她发泄完了才说道：“我如今进宫不便，也不能随时都来看你。我不怕跟你明说，我现在要不起一个累赘。” 唐青俞的话似乎让娜雅清醒了一点，娜雅勉强笑了笑说道：“怎么能是累赘呢？大人，我是你最得意的匕首，您说要杀谁，娜雅绝无二话。这点伤，我还从没看在眼里。大人放心，娜雅且死不了。” 唐青俞淡淡地说道：“死不了又怎样？你现在幽禁深宫，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救你出去。你还能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娜雅一时有些怔愣，是啊，她还能干什么？身上的伤不好，她就只能躺在这座宫殿里等死。就算伤好了，她出不去，唐青俞也不可能随时进来。她还能干什么？难道，她就这么没用了？ 娜雅一时有些慌乱，眼中迸发出不甘心的光芒。她一开始就明白了，没用的人是没有活下去的价值的。当初黄远对唐青俞没用，所以他死了。而她能当唐青俞的棋子，所以她活了下来。 如今……如今她也要没用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唐青俞也将要她的命？娜雅因为高热而混沌的大脑想不清楚太多的事情，脑子里的想法太多，翻来覆去混成一谈，最终竟然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想死，不愿意死。娜雅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力气，突然伸手死死抓住唐青俞的衣摆，“大人！救我！我有用的，一定有用的！对，我还有用，不然你现在不会在这里！大人，大人你救救我！” 唐青俞没想到娜雅病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能想明白事情。对她的观感倒是好了不少。他弯下腰，将娜雅的手掰开，然后看着娜雅说道：“是，我今日还能来这一遭，就证明你还有点用处。可是抓不抓得住这点用处，就看你的本事了，娜雅。” “我问你。”唐青俞淡淡地说道：“你当初给盛无为那瓶假药，什么时候才会发作？你可有预估？”唐青俞说的是当初盛无为逼娜雅炼制的满庭芳。当时唐青俞留了个后手，让娜雅炼了一瓶假的满庭芳给盛无为。 那毒药刁钻，即便盛无为没有服用，只要他贴身携带药瓶，日积月累下来，毒性也会慢慢渗透盛无为的五脏六腑。等到盛无为发现，一切就全晚了。唐青俞今夜冒险进内宫，正是为了确认盛无为的毒发时间。 娜雅如今正担心唐青俞放弃她，听见唐青俞这样问，娜雅说道：“你救我出去！你救我，我就告诉你盛无为何时毒发！” 唐青俞没想到娜雅到了现在竟然还有心力来威胁自己，顿时气得笑了出来，他掰着娜雅的下巴，阴狠地盯着娜雅，说道：“你威胁我？娜雅，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一点皮外伤，要不了你的命。可你现在高热不退，整个人苍白虚弱得跟鬼一样。娜雅，你养了这么多年的蛊虫，如今一朝力有不逮，蛊虫开始反噬了吧？”唐青俞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娜雅如今最怕的事情。 “不！不！没有反噬，没有！”娜雅惊恐地挣扎否认，可她的那点力气在唐青俞眼里屁都算不上。娜雅很明显是在自欺欺人，或者说她根本不敢承认，她已经没有能力去压制那些她豢养的蛊虫了。 蛊虫一旦开始反噬，等待她的将是人间炼狱。所以娜雅一听唐青俞的话，就吓得发疯。唐青俞冷冷地看着娜雅，说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好好听我的话，告诉我想知道的，我留药救你一命。不然……” “我说！我说！”娜雅双手抱着唐青俞钳制她的手腕，急切地说道：“我什么都说，您救救我，救救我！” 唐青俞松开手，后退一步站了起来。娜雅趴在床边，说道：“那药性前慢后快，那日在金銮殿，我已经看出盛无为有些毒性入骨的征兆。大人若是觉得太慢，可想法让盛无为付下三两五毒酒，这样，可让他三日之内毒发！” 五毒酒并不是毒酒，而是用来祛风定神的药酒。五毒酒很常见，要让盛无为服用也不是什么难事。唐青俞得到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将刚才给娜雅服用过得药瓶随手扔在娜雅的手边。 娜雅手忙脚乱地将那救命的药瓶牢牢地抱进怀里，没有去管唐青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寝宫。 第1010章 回归大典 巳月正，诸葛云乐回归皇室大典。 因为是皇帝亲自下令要内务府和礼部大肆操办，所以诸葛云乐回归皇室的典礼异常盛大。礼部因为之前在拥立风波当中没少说话，害怕自己在皇帝那里记上一笔，所以对皇帝吩咐下来的这门差事更是上心。 这就导致诸葛云乐的回归典礼规模直逼立储典礼。 诸葛云乐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内务府派来的掌礼太监叫醒，收拾妥当之后浩浩荡荡地去了太庙。 等到整个仪式完毕，日头已经升上了中天。饶是诸葛云乐身强力健也不得不承认，皇室的典礼执行起来，当真是要人命。 典礼结束之后，诸葛云乐得以短暂的休息一会儿，可晚间还有回归宴，这又是一场费人心力的活动，诸葛云乐回到寝宫，倒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恨不得现在来个人将他凭空带走。 这王爷至尊，皇室身份，谁爱要谁要去。 秦凌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诸葛云乐瘫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过她现在可没有心情去跟诸葛云乐逗乐，她快步走上前，对诸葛云乐说道：“禁卫军有异动。” 诸葛云乐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他看着秦凌，眉头紧皱：“当真？消息可准确？” 秦凌点点头，“千真万确，自从上次娘从盛无为那里回来，我们就一直盯着禁卫军。刚刚传来的消息，盛无为的副将去了城外演兵场调兵。” 从上次金銮殿到现在，足足过去有半月之久。盛无为从来没有来找过诸葛云乐，这个举动相当异常。诸葛云乐在金銮殿上那样驳盛无为的面子反抗他，以盛无为的性格，一出金銮殿就应该来找诸葛云乐兴师问罪才是。 可是盛无为却按捺了下来，非但没有来找过诸葛云乐，平日里看见诸葛云乐也当没有看见一样，竟是一副要跟诸葛云乐形同陌路的模样。 诸葛云乐和秦凌可不会天真的意味盛无为就这样就放弃了，他的野心不小，图谋又久。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放弃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而沐秋雁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诸葛云乐和秦凌警惕万分。 说起来，沐秋雁去找盛无为秦凌是一百个一万个不同意的，沐秋雁原本就是因为卷进了皇位之争，被娜雅当成了棋子，甚至伤了根基。如今盛无为狼子野心，沐秋雁却要拿自己当做诱饵去套盛无为的话甚至挑拨盛无为，秦凌不舍得。 可沐秋雁却坚持，她只道自己已经是残躯，能活多久谁都不知道。这半条命若能帮诸葛云乐和秦凌一些忙，已经是得偿所愿。 秦凌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沐秋雁主意正，自己带着人就去了盛府。结果竟出乎意料的好，盛无为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沐秋雁，对沐秋雁的话坚信不疑，甚至轻而易举局就被沐秋雁引导了情绪左右了决定。 也是从沐秋雁去了盛府之后起，诸葛云乐和秦凌就在皇帝的支持下暗中监视起了禁卫军。这不，盛无为的副将一有异动，秦凌那边立刻就得到了消息。 “今夜回归宴，不仅我们和陛下，还有宗室皇族、满朝三品以上的大臣还有家眷都要出席。这倒的确是一个举兵逼宫的好时候。”诸葛云乐说道。 秦凌凝重道：“咱们不知道盛无为对禁卫军的把持到底有多深，可城外演兵场足有五万禁卫军之众，就算盛无为只能调动其中三分之一，也足以攻城。” “更何况，皇城各个关卡宫门都是禁卫军在把守，这其中他只需要策反一个宫门的士兵，就能悄无声息地将叛军带进皇宫。防不胜防。”秦凌说道， 诸葛云乐想了想，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先去找陛下，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城外，演兵场。 盛无为的副将坐在主军帐之中，他面前的空地上，躺着一个身穿甲胄的尸体。若是帐外的士兵进来看，定能认出来这就是平时主管演兵场的李将军。 “大人，人马已经清点完毕。”一个银甲小将走了进来，对副将回道。副将闭着眼睛，淡淡地问道：“多少人？” “除却日前出营拉练的人马，如今共有两万人愿与盛大人共进退。”小将不急不忙地回道。副将睁开眼，说道：“那些不愿意的人呢？” 小将眼中冷光一闪，伸手在脖子上一比划。副将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干得好，今夜之后，你我便是盛大人的左膀右臂，跟着咱们的兄弟，保证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小将单膝跪地，暗藏兴奋地说道：“愿以盛大人马首是瞻！” 副将站起身来，情绪也有些激昂，“点兵！进宫！” 与此同时，皇宫万圣殿。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忙碌不停，布置茶点，打扫殿堂，都在为即将开始的回归宴做准备。 大公公手持浮尘，站在殿堂中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殿中稍有一点不对的地方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大公公。”一个身穿盔甲，身后披着猩红披风的武将走进内殿，朝大公公招呼道。大公公回身一看，顿时激动不已：“岑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来人是先帝的托孤大臣岑飞鸿岑将军，之前因为北疆有异动，所以一直驻守北疆。岑将军此人刚直不阿，对皇室一片忠心。难能可贵的是，他是一名儒将，虽然是领兵打仗，可学识谋略丝毫不输朝中任何一位大臣。 若是岑将军没有去北疆，这段时间朝堂上闹得沸反盈天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将军，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奴这就去通报陛下！”大公公看见岑将军就宛如看到了救星，眼眶都有些红了。 岑将军连忙拦住要去找皇帝的大公公，凑近他耳边低语一阵，大公公脸上的神色骤变，眼中流露几分惊惶。 “将军，这……这是真的？”大公公压低了声音说道，岑将军冲大公公安抚地笑了笑，说道：“公公放心，一切本将跟陛下已经商量好了，公公依计行事变好。” 第1011章 逼宫 月上柳梢，回归宴正式开始。众大臣依次排队进了正殿，恭贺诸葛云乐重回皇家，认祖归宗。 因为诸葛云乐坚持，也因为他要表明自己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所以诸葛云乐并没有改为国姓。皇帝感念他的让步，在他的亲王头衔上也没有吝啬，出手就是一个超品亲王爵，世袭罔替。 听见世袭罔替四个字，不少大臣都心有惴惴。本朝自立朝起，统共也只出过两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如今诸葛云乐竟然成了第三个，想想他没有证明身世前在朝中的职位，说一句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诸葛云乐也觉得皇帝这个赏赐给得太重了，正要想办法推辞，可主位上的皇帝似乎看穿了诸葛云乐的想法，说道：“皇兄，千万不要推辞。你与朕相识已久，从前咱们名为君臣，实为好友。只是碍于身份的差距。如今你已经证明身世，与朕是血缘至亲。更何况，朕这条命，还是皇兄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便是给皇兄再高的尊荣，皇兄也担当得起！” 诸葛云乐救了皇帝，这个事情还是第一次被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所知晓。众人因为这个消息惊疑不定，倒是诸葛云乐还稳得住，见皇帝坚持，也就不再推让。 等到文武大臣进殿行礼，众大臣按照品级排队依次进殿。皇帝高高在上，眼睛一扫便看见武将队伍里一个明显的缺口。皇帝面上平静，像是早有准备。 “盛卿何在，今日大宴，为何不来？”皇帝缓缓问道，正要行礼的大臣动作一顿，左右看看都是一脸茫然。 没有人知道盛无为去了哪里，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缺席，这是甩脸子给谁看？给皇帝？活腻歪了吧！ “盛卿何在？”皇帝不慌不忙又问了一次，殿下的太监依次将皇帝的问话传了出去。 顿时，“盛统领何在”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皇宫。就在众人茫然而又尴尬的时候，一个小太监突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跌在地上，颤抖着尖声说道：“陛下！不，不好了！盛统领领着两万禁卫军，从正阳门杀进来了！已经快要到宫门口了！” 这一句话，如同油入沸水，殿内顿时炸了锅。文臣惊惶武将愤怒，一个个都等着皇帝拿主意。 要知道今天来赴宴的可不止这些文武大臣，还有他们的家眷。这倒是实打实的被人一锅给端了。 “陛下，可要立刻燃烽火传西郊营士兵前来救驾？”兵部尚书站出来，对皇帝说道。一时间众人都附议。西郊营距离皇宫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现在燃烽火，西郊营肯定来得及。可皇帝却一点都不急，他看向了一直站在队伍前面，却一言不发的唐青俞。 “唐卿，你说呢？”皇帝淡淡地问道，这个时候，就是个傻子也知道点烽火求救要紧，皇帝怎么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问起别人的意见来了？ 唐青俞也在这里站着呢，盛无为若是真的打了进来，难道他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去？好几个大臣都觉得皇帝这是问了一句昏话，可唐青俞却知道，皇帝这是在敲打他，警告他。唐青俞上前一步，缓缓说道：“臣以为，不必。” 唐青俞这话一出，更是炸了锅了。“唐大人！你在说什么！那盛无为就要领兵打进来了！” “就是，唐青俞！你昏了头不成？！” “唐大人，你可要慎重！这可是危急存亡的时刻！” 对唐青俞的指责声不绝于耳，皇帝却不为所动，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唐青俞，说道：“哦？为什么？唐卿可是猜到了什么？” 唐青俞闭了闭眼，这本是千载难逢的好时候，若是操作得当，定能将盛无为和皇帝等人一并铲除。可惜，棋差一招，他现在只能按兵不动。 “陛下深谋远虑，早对盛无为有所提防。臣进殿之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若是臣没有猜错，岑将军从北疆回来了吧？” 唐青俞缓缓说道，皇帝勾了勾嘴角，殿内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大臣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谁回来了？岑将军？ 当朝战神岑将军回来了？！短暂的安静之后，是突然爆发的惊喜。岑将军不仅是江山的定海神针，更是这些文武大臣的定海神针。有他在，什么宵小都不得造次！ “唐卿果然敏锐。是，朕已经密诏岑将军回京。还有三万北府军，今日到的京城。开席之前，整个皇宫已经被北府军接管。盛无为能领兵进来，不过是朕与岑将军的瓮中捉鳖之计策。”皇帝缓缓说道。 这个消息对于大臣们来说，未免有些太过惊喜。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皇帝的眼神从唐青俞身上移开，又说到：“诸位爱卿，且先安顿好各自的家眷，然后与朕一起，看一出好戏吧！” 此话一出，文武大臣算是彻底安心下来。纷纷转身让太监给自己的家眷传话，让她们在内宫好好呆着，不要乱走动。就是听到前面有什么响动也不要怕，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出不了什么大事。 内宫，盛月一身宫装占着主位。她下首便是秦凌，小太监来传话的时候盛月还是有些紧张，她不由地看了秦凌一眼，秦凌有所感觉，回头望向盛月，见她似乎很紧张，便先开了口，“娘娘，听说前面有一出大戏要唱，热闹的很。只可惜，咱们是看不到了。” 有个夫人感兴趣道：“公主殿下，敢问是什么戏码？” 秦凌笑了笑，说道：“大闹天宫，夫人觉得可够热闹？” “哎哟哟，那可是一出热闹戏。”搭话的那个夫人摇着扇子感叹道：“可惜可惜，看不到的却是可惜。若是咱们也能看看那齐天大圣的百般神通就好了。” 秦凌端着酒杯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道：“算了，也没什么可惜的。那孙猴子便是手眼通天，最后也不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吗？” 第1012章 瓮中捉鳖 有了皇帝跟岑将军这两颗定心丸，正殿里的官员们算是彻底稳下心情来了。驻守殿外的北府军且战且退，将盛无为不动声色地放了进来。盛无为毕竟没有领过兵打过仗，跟着他的又都是负责皇宫戒备的禁卫军，被人家猫捉老鼠一般引进陷阱，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 盛无为手持长剑，一身血迹地冲进正殿。殿内的大臣便是早有准备，如今这乍一看盛无为浑身杀气地冲进来，还是被吓得不轻。 大臣们的惊慌失措更是给了盛无为自己这一场谋划天衣无缝的错觉，他剑指皇帝，沉声道：“昏君，速速滚下龙椅，我给你留个全尸。” 皇帝还未说话，诸葛云乐上前一步，挡在了皇帝面前，说道：“盛无为，你胆大包天！” 看见诸葛云乐，盛无为更是怨气深重。诸葛云乐原本是他手上最有利的一张牌，可惜，诸葛云乐翅膀硬了，不听话了。白白废了他那么多的心机。盛无为只觉得一股热意冲上了他的头顶，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诸葛云乐！你这个不孝之徒。你看看你身后的那个人，你的母亲就是死在他母亲的手下！若不是我于心不忍庇佑你，你如何能够安然无恙地长大！如今你放着你的杀母仇人不杀，竟然还心甘情愿替他卖命，当他的走狗！” “当年的事是杨氏作孽。”诸葛云乐冷静地说道：“杨氏已经付诛，过去的事就已经过去。如今天下安定，朝堂清明，你为了一己私欲一力挑起兵乱，盛无为，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就是想满足你自己的野心！” 盛无为无意再跟诸葛云乐争吵下去，路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他早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今天只会有一个结果，那便是他登上皇位。区别只在于他要杀多少人而已。 盛无为冷冷地看向四周，说道：“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现在跪地奉我为主的人，我饶他不死。不然，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皇宫！” 盛无为本以为自己一说这话，这些贪生怕死的人就会忙不迭地跪下，想自己求饶，谁知此时他话音已落，可是竟没有一个人搭理他！所有人都冷冰冰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都想死不成！”盛无为怒道，他心口的那股驱之不散的热意越来越激烈，渐渐烧得他眼睛都红了。他自己不知道，可是此时在别人看来，他已经是一副濒临疯狂的模样。 盛无为这个样子颇有些可怕，刚刚在外面厮杀飞溅出来的血迹干在了他的脸上，此时他神情狰狞，眉目扭曲，竟有些恶鬼之相。 有大臣被他的模样吓得后退一步，对自己相熟的人低声说道：“这盛无为是怎么了，看上去竟然有癫狂，怕不是异想天开想疯了？” 那人说得轻，可谁知盛无为此时五感像是被扩大了不少，别说这句轻声细语了，就连在场的人的心跳声他似乎都能听见，盛无为猩红着眼睛瞪向那人，嘶吼道：“你说什么？！你找死！” 盛无为举剑就朝那大人而去，剑在没入那人脖颈前被诸葛云乐举刀挡住。诸葛云乐不知道盛无为身上有假满庭芳，对盛无为这个状态也是一头雾水。倒是唐青俞在一旁看得清楚，他勾了勾嘴角，在心里满意地笑了出来。 娜雅说得果然没错，不枉他费尽心机，掐算着时间在盛无为的饭菜酒水当中添加了五毒酒。 盛无为满心以为自己这一场谋划天衣无缝，是暗中进行。可皇帝那边是早有准备，盛无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盯着。唐青俞这边有辉月阁，便是一时蛰伏，眼线没有从前那么多，也能轻轻松松知道盛无为的动静。 到头来，盛无为只是演了一出自以为是的戏码。如今还被唐青俞的五毒酒激发出了假满庭芳的毒性，唐青俞淡淡的错开眼，盛无为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这场戏不看也罢。 “盛无为，你回头看看。你以为你自己带着千军万马逼宫，今夜志在必得。可你的人呢？你没发现从你进殿起，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皇帝淡淡地说道。 听见皇帝的话，盛无为浑身一僵，他回过头去，这才发现他的副将，他的拥簇，竟然一个都没能闯进殿内。 “盛无为！别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再听听，外面可有一丝一毫的打斗声？！”一个武将站了出来，对盛无为说道。盛无为偏了偏头，果然，以他如今这么敏感的五感，竟然也听不见殿外的打斗声。 盛无为转过身，阴沉沉的看向皇帝：“你早就知道……” 皇帝笑了笑，说道：“朕乃天下之主，朕什么都知道。” “天下之主……天下之主，哈哈哈哈！”盛无为突然放声大笑，“你以为没了人我就杀不了你了吗？！你不过是我鼓掌之中的玩物！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便死！现在我倒是后悔啊，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留你一命……” “盛无为！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还不快弃械投降！”有大臣怒斥盛无为，可他却想是听不见一样，他端着剑，一步一步往皇帝那里走去。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盛无为说道，“你一点都不像你的母亲，她虽然蠢，可是够狠，够果断。想要什么就去争。而你？从前懦弱，现在优柔寡断。你根本不配当皇帝，你根本不配！” 听见盛无为提起太后，皇帝的脸色终于变了。太后纵有千般罪，可不能在这样的场景下，这样的形势下被盛无为拿出来当说头。皇帝丢不起这个人，皇室更丢不起这个人。 “闭嘴！来人，把他给我拿下！”皇帝怒喝一声，从宫殿两侧突然跑出来许多士兵，各个长枪银甲，手中兵器一舞，就朝盛无为去了。 “自不量力。”盛无为冷哼一声，挽了个剑花迎了上去。 第1013章 暴毙 北府军是打仗的，招式起来大开大合，还将就阵型的配合。不像盛无为，他原本就是当今武林的高手，一柄长剑使的出神入化，眼看北府军竟然拿他没有办法。诸葛云乐看了一会儿，知道光靠北府军是奈何不了盛无为的，只能抽身上前，加入打斗。 诸葛云乐现在其实是不宜动武的，他连续取了这么久的心头血，伤口好了又伤，伤了又好，这还只是其次。关键是取心头血本身太耗元气，如今皇帝刚刚大好，诸葛云乐的暗伤还没有养回来，又不得不对上全力出击的盛无为。 可一交手，诸葛云乐就觉察出不对劲了。盛无为虽然招式凶猛，可一招一式连贯不起来，全靠发泄内力在支撑。 内力并不是无穷无尽的，盛无为这样做，无异于慢性自杀。盛无为怎么了？联想到他不正常的癫狂状态，诸葛云乐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前面一打起来，就有人将消息传到了秦凌那边。前面动武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现在诸葛云乐有伤在身，秦凌还是放心不下。跟盛月知会了一声，就悄悄地去了前面。秦凌一边走一边把自己外罩的累赘大袖衫给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 “情况怎么样？”秦凌一边将自己身上的钗环装饰往地上扔，一边问道。前来传信的府兵跟在秦凌身边，说道：“情况都在陛下和大人的掌控之中，那盛无为一进正殿，岑将军就带人拿下了作乱的叛军。盛无为的副将已经被岑将军斩杀，现在那盛无为就是孤家寡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说话间，秦凌已经来到了正殿后门。她随手一抽府兵腰间的配剑，冷冷地说道：“独狼也是会咬人的，不斩下狼头，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说完，秦凌一步跨进了正殿。 大殿里，因为刀剑无眼，文武大臣门已经相继躲到了角落。场中只有诸葛云乐和盛无为在缠斗。 真正打了起来，这些人才了解到盛无为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他一招一式都在压制诸葛云乐，看上去诸葛云乐竟像是支撑不住了。 文武大臣们着急，可秦凌看着却不怎么着急。她的眼神落在了盛无为身上，她也看出了盛无为的异样，与其说盛无为是在用内力碾压诸葛云乐，倒不如说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力，全在往外倾泄。 盛无为这样的武林高手内力散尽回是什么后果，看看如今拖着病躯的沐秋雁便知道。何况盛无为这情况，看着竟然比沐秋雁还要严重。 皇帝不懂武功，他看到秦凌过来了，忍不住问道：“阿凌，皇兄可有危险？” 秦凌看了看皇帝，感慨一笑，说道：“陛下放心，云乐看着凶险，实际心中有数。我这就帮他，您只管看好了！” 秦凌挥剑加入战场，诸葛云乐跟秦凌的默契自不必提，外围还有北府军的将是不停骚扰。盛无为原本就没有章法的招数瞬间更是没了条理，整个人像是没头苍蝇一样这里砍一刀，那里刺一剑。 渐渐的，盛无为身上挂了彩。诸葛云乐敏锐地感觉到他招式当中带着的内劲也不足，知道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诸葛云乐凌空一脚踹中了盛无为的心口，盛无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摔，不仅摔散了他最后的那一点内劲，随着他的内力散去，他的神智也渐渐清明。 到了这个时候，盛无为如何还不知道自己中了唐青俞的套，他以剑支地，单膝跪了起来。他看着唐青俞，眼神凶狠似要生食其肉。可惜还不等他说话，他先一口热血吐了出来。盛无为摸了摸嘴角，然后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个药品掏了出来。 “唐青俞，我还是输你一招。”盛无为看着唐青俞说道，他狠狠地将药瓶扔了出去，可惜已经晚了，药性深入骨髓，他已经无药可救。 他要死了。盛无为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事实，他的生命正迅速地从他身体里面流失，他从未感觉到如此虚弱过，他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盛无为扫视过殿堂里的所有人，最终视线落在了诸葛云乐身上。盛无为垂着头笑了笑，然后说道：“诸葛云乐，你想救沐秋雁吗？” 秦凌没想到这个时候了，盛无为竟然还敢用她娘来说事。顿时怒道：“盛无为！你少装摸做样！” 盛无为看都不看秦凌，只死死地盯着诸葛云乐，说道：“你想吗？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救她。来啊。” 秦凌一把拉住诸葛云乐，“云乐，别听他胡说。他能有什么办法！” 盛无为沙哑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对秋雁的感情你们是知道的，我怎么会拿她的事情开玩笑。你过来，我告诉你。” 诸葛云乐动心了，沐秋雁对秦凌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如果真的有救治沐秋雁的办法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能闯。 “云乐！”秦凌见诸葛云乐挣开了她的手，眉心顿时皱紧。诸葛云乐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走上前，来到盛无为身前。 “沐伯母是你这一生唯一的弱点，盛无为，我信你不会拿她的命开玩笑。”诸葛云乐在盛无为面前蹲下，跟他的视线持平。盛无为眼神动了动，他嘴里嘀咕了一句话，却像是体力不支，有些说不清楚。 “什么？”诸葛云乐忍不住更加靠近，盛无为向前倾了倾，凑近诸葛云乐的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随即，他眼中精光暴增，随着秦凌一声：“云乐，小心！”盛无为攒起体内最后一点内力，重重地打向了诸葛云乐胸口。 诸葛云乐结结实实地挨了盛无为一掌，整个人飞了出去。盛无为也因为这最后一击，彻底用尽内力，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可是已经没有人去关心他死没死了，秦凌扑到诸葛云乐身边，惊恐地喊道：“云乐……云乐你撑住。太医！太医！” 诸葛云乐像是要将浑身的鲜血都吐出来一样，脸色瞬间衰败了下去，他握着秦凌的手，看着秦凌，换换吐出三个字—— “满，庭，芳。” 第1014章 身亡 原本热闹非凡的回归宴最终以兵荒马乱收场，盛无为机关算尽一辈子，没想到最终却死在了一瓶假的解药身上。 他死后很久眼睛都没有闭上，怒目圆睁，似乎想告诉世人这双眼睛的主人有多不甘，有多怨恨。可惜他却再也不能对人造成威慑，前来收尸的小太监见盛无为那双眼睛瞪得吓人，随手扯了一块抹布将他的脸蒙上了。 而诸葛云乐，则被紧急送到后殿救治。诸葛云乐因为连续取心头血替皇帝治病，心口处本来就已经是他的软肋，勉力支撑跟盛无为打斗这么久对他来说已经有些勉强了，更不消说还被盛无为当胸一掌打了个正着。 诸葛云乐被抬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是面如金纸，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能撒手人寰。 秦凌此时却异常冷静，她没哭没闹，只是冷着一张脸按照大夫的吩咐照顾着诸葛云乐。 皇帝心有愧疚，忍不出劝道：“阿凌，你先下去换件衣裳吧。这里有太医，他们一定能将皇兄救回来。” 秦凌的衣裳上溅满了诸葛云乐喷出的血迹，秦凌坐在床边看着诸葛云乐，淡淡地说道：“陛下，不必麻烦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他，免得他走快了，看不见我。”秦凌语气平淡，可言语当中竟是有了死志。 皇帝一惊，连忙说道：“阿凌，你千万别冲动！皇兄若是清醒，绝对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两人说话间，太医已经手脚麻利地给诸葛云乐施了针，又吩咐人赶紧下去熬药。秦凌却只看着诸葛云乐，仿佛这个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秦凌轻声说道：“陛下，我没有冲动。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诸葛云乐，怎么能看着他一个人往那黄泉路上去。” “下面那么黑，那么冷，我若是不陪着他，他得多寂寞。”秦凌目光温柔地看着诸葛云乐，皇帝急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站在众人后方的唐青俞听到秦凌的话，原本冰封不动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宁愿跟他一起去死。唐青俞看着秦凌的侧颜，不甘心地想。“你死倒是容易，可惜了你母亲竟然要拖着病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父亲离世多年，你母亲不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唐青俞忍不住冷声说道：“如今诸葛云乐不过伤重，你便在这里要死要活。秦凌，你倒是真给你母亲，给沐家长脸。” 唐青俞的话说得不可谓不狠毒，秦凌被唐青俞说得脸色一变，她转头瞪向唐青俞，却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唐青俞见秦凌看了过来，笑了笑，挑眉道：“怎么，我说错了？秦凌，我记得你从前是最不屑这些小儿女情长的事情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可笑！” “够了！唐卿少说两句吧。”皇帝有些头疼地看了看唐青俞，诚然唐青俞的话是现在最有用的，可是这样直白狠厉，皇帝也于心不忍。就在这说话间，床上的诸葛云乐却突然开始抽动了起来。 他四肢痉挛，大口大口的血液不停地从口中涌出。秦凌脸色一变，还来不及上前就被一拥而上的太医挤开了。 “公主殿下，您还是退后吧。王爷情况危急，我等一定尽力抢救。”院判回过头来跟秦凌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回头专注治伤去了。秦凌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皇帝上前，亲自将秦凌扶了起来。众人站在离床铺几步之遥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太医的消息。秦凌神情怔忡，不知不觉间，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不知道过了多久，围在床边的太医渐渐地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互相看看，又耳语一阵。最终看向了最后停手的院判。院判缓缓站起身来，轻声一叹。 “你们什么意思？”秦凌腿上一软，若不是皇帝支撑着她，她只怕立时就能坐到地上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说话啊！”秦凌惊恐地看着太医们，院判缓缓走到秦凌跟皇帝身前，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陛下，公主殿下，臣等无能……王爷伤势太重，又内里有亏，臣等实在回天乏力。王爷……去了。”院判低沉地说道，秦凌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没听懂院判在说些什么。皇帝也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凌的神色，然后才对太医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太医们陆陆续续地出去了，秦凌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那个消息当中缓过神来，皇帝身后的唐青俞却突然上前，走到了床边。 诸葛云乐死了？唐青俞有些不敢相信。他跟诸葛云乐斗了这么久，如今一个诸葛云乐，一个盛无为，这两个挡在他称王路上的拦路虎，竟然都死了？唐青俞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运，他走上前，仔细看着床上的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脸色惨白地躺在那里，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已经流尽了一样。他的胸口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唐青俞等了一会儿，才试探着伸手去碰了碰诸葛云乐的手。 诸葛云乐的手冷得像冰一样，正常人，一个活人的体温是绝对不会低到这种程度的。唐青俞震惊地看着诸葛云乐，喃喃自语道：“竟然是真的？” 诸葛云乐真的死了，他竟然真的死了！在确认了这个事情的那一瞬间，唐青俞其实并不高兴。反而心里空落落的，入坠云里雾里。 “你走开！”秦凌突然冲上前，将唐青俞狠狠从床边退开，她充满敌意地看着唐青俞，仿佛他就是还是诸葛云乐的罪魁祸首。皇帝被秦凌突如其来的挣扎冲击得退后了两步，他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担心地看向了秦凌。 “人死不能复生。”唐青俞看着秦凌这副天崩地裂一般的模样，心中更是难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秦凌，你冷静一点。” “冷静？”秦凌眼泪入决堤，面上却带着三分笑，“你让我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 第1014章 身亡 原本热闹非凡的回归宴最终以兵荒马乱收场，盛无为机关算尽一辈子，没想到最终却死在了一瓶假的解药身上。 他死后很久眼睛都没有闭上，怒目圆睁，似乎想告诉世人这双眼睛的主人有多不甘，有多怨恨。可惜他却再也不能对人造成威慑，前来收尸的小太监见盛无为那双眼睛瞪得吓人，随手扯了一块抹布将他的脸蒙上了。 而诸葛云乐，则被紧急送到后殿救治。诸葛云乐因为连续取心头血替皇帝治病，心口处本来就已经是他的软肋，勉力支撑跟盛无为打斗这么久对他来说已经有些勉强了，更不消说还被盛无为当胸一掌打了个正着。 诸葛云乐被抬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是面如金纸，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能撒手人寰。 秦凌此时却异常冷静，她没哭没闹，只是冷着一张脸按照大夫的吩咐照顾着诸葛云乐。 皇帝心有愧疚，忍不出劝道：“阿凌，你先下去换件衣裳吧。这里有太医，他们一定能将皇兄救回来。” 秦凌的衣裳上溅满了诸葛云乐喷出的血迹，秦凌坐在床边看着诸葛云乐，淡淡地说道：“陛下，不必麻烦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他，免得他走快了，看不见我。”秦凌语气平淡，可言语当中竟是有了死志。 皇帝一惊，连忙说道：“阿凌，你千万别冲动！皇兄若是清醒，绝对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两人说话间，太医已经手脚麻利地给诸葛云乐施了针，又吩咐人赶紧下去熬药。秦凌却只看着诸葛云乐，仿佛这个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秦凌轻声说道：“陛下，我没有冲动。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诸葛云乐，怎么能看着他一个人往那黄泉路上去。” “下面那么黑，那么冷，我若是不陪着他，他得多寂寞。”秦凌目光温柔地看着诸葛云乐，皇帝急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站在众人后方的唐青俞听到秦凌的话，原本冰封不动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宁愿跟他一起去死。唐青俞看着秦凌的侧颜，不甘心地想。“你死倒是容易，可惜了你母亲竟然要拖着病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父亲离世多年，你母亲不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唐青俞忍不住冷声说道：“如今诸葛云乐不过伤重，你便在这里要死要活。秦凌，你倒是真给你母亲，给沐家长脸。” 唐青俞的话说得不可谓不狠毒，秦凌被唐青俞说得脸色一变，她转头瞪向唐青俞，却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唐青俞见秦凌看了过来，笑了笑，挑眉道：“怎么，我说错了？秦凌，我记得你从前是最不屑这些小儿女情长的事情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可笑！” “够了！唐卿少说两句吧。”皇帝有些头疼地看了看唐青俞，诚然唐青俞的话是现在最有用的，可是这样直白狠厉，皇帝也于心不忍。就在这说话间，床上的诸葛云乐却突然开始抽动了起来。 他四肢痉挛，大口大口的血液不停地从口中涌出。秦凌脸色一变，还来不及上前就被一拥而上的太医挤开了。 “公主殿下，您还是退后吧。王爷情况危急，我等一定尽力抢救。”院判回过头来跟秦凌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回头专注治伤去了。秦凌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皇帝上前，亲自将秦凌扶了起来。众人站在离床铺几步之遥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太医的消息。秦凌神情怔忡，不知不觉间，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不知道过了多久，围在床边的太医渐渐地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互相看看，又耳语一阵。最终看向了最后停手的院判。院判缓缓站起身来，轻声一叹。 “你们什么意思？”秦凌腿上一软，若不是皇帝支撑着她，她只怕立时就能坐到地上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说话啊！”秦凌惊恐地看着太医们，院判缓缓走到秦凌跟皇帝身前，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陛下，公主殿下，臣等无能……王爷伤势太重，又内里有亏，臣等实在回天乏力。王爷……去了。”院判低沉地说道，秦凌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没听懂院判在说些什么。皇帝也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凌的神色，然后才对太医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太医们陆陆续续地出去了，秦凌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那个消息当中缓过神来，皇帝身后的唐青俞却突然上前，走到了床边。 诸葛云乐死了？唐青俞有些不敢相信。他跟诸葛云乐斗了这么久，如今一个诸葛云乐，一个盛无为，这两个挡在他称王路上的拦路虎，竟然都死了？唐青俞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运，他走上前，仔细看着床上的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脸色惨白地躺在那里，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已经流尽了一样。他的胸口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唐青俞等了一会儿，才试探着伸手去碰了碰诸葛云乐的手。 诸葛云乐的手冷得像冰一样，正常人，一个活人的体温是绝对不会低到这种程度的。唐青俞震惊地看着诸葛云乐，喃喃自语道：“竟然是真的？” 诸葛云乐真的死了，他竟然真的死了！在确认了这个事情的那一瞬间，唐青俞其实并不高兴。反而心里空落落的，入坠云里雾里。 “你走开！”秦凌突然冲上前，将唐青俞狠狠从床边退开，她充满敌意地看着唐青俞，仿佛他就是还是诸葛云乐的罪魁祸首。皇帝被秦凌突如其来的挣扎冲击得退后了两步，他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担心地看向了秦凌。 “人死不能复生。”唐青俞看着秦凌这副天崩地裂一般的模样，心中更是难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秦凌，你冷静一点。” “冷静？”秦凌眼泪入决堤，面上却带着三分笑，“你让我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 第1015章 生死永别 原本热闹非凡的回归宴最终以兵荒马乱收场，盛无为机关算尽一辈子，没想到最终却死在了一瓶假的解药身上。 他死后很久眼睛都没有闭上，怒目圆睁，似乎想告诉世人这双眼睛的主人有多不甘，有多怨恨。可惜他却再也不能对人造成威慑，前来收尸的小太监见盛无为那双眼睛瞪得吓人，随手扯了一块抹布将他的脸蒙上了。 而诸葛云乐，则被紧急送到后殿救治。诸葛云乐因为连续取心头血替皇帝治病，心口处本来就已经是他的软肋，勉力支撑跟盛无为打斗这么久对他来说已经有些勉强了，更不消说还被盛无为当胸一掌打了个正着。 诸葛云乐被抬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是面如金纸，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能撒手人寰。 秦凌此时却异常冷静，她没哭没闹，只是冷着一张脸按照大夫的吩咐照顾着诸葛云乐。 皇帝心有愧疚，忍不出劝道：“阿凌，你先下去换件衣裳吧。这里有太医，他们一定能将皇兄救回来。” 秦凌的衣裳上溅满了诸葛云乐喷出的血迹，秦凌坐在床边看着诸葛云乐，淡淡地说道：“陛下，不必麻烦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他，免得他走快了，看不见我。”秦凌语气平淡，可言语当中竟是有了死志。 皇帝一惊，连忙说道：“阿凌，你千万别冲动！皇兄若是清醒，绝对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两人说话间，太医已经手脚麻利地给诸葛云乐施了针，又吩咐人赶紧下去熬药。秦凌却只看着诸葛云乐，仿佛这个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秦凌轻声说道：“陛下，我没有冲动。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诸葛云乐，怎么能看着他一个人往那黄泉路上去。” “下面那么黑，那么冷，我若是不陪着他，他得多寂寞。”秦凌目光温柔地看着诸葛云乐，皇帝急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站在众人后方的唐青俞听到秦凌的话，原本冰封不动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宁愿跟他一起去死。唐青俞看着秦凌的侧颜，不甘心地想。“你死倒是容易，可惜了你母亲竟然要拖着病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父亲离世多年，你母亲不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唐青俞忍不住冷声说道：“如今诸葛云乐不过伤重，你便在这里要死要活。秦凌，你倒是真给你母亲，给沐家长脸。” 唐青俞的话说得不可谓不狠毒，秦凌被唐青俞说得脸色一变，她转头瞪向唐青俞，却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唐青俞见秦凌看了过来，笑了笑，挑眉道：“怎么，我说错了？秦凌，我记得你从前是最不屑这些小儿女情长的事情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可笑！” “够了！唐卿少说两句吧。”皇帝有些头疼地看了看唐青俞，诚然唐青俞的话是现在最有用的，可是这样直白狠厉，皇帝也于心不忍。就在这说话间，床上的诸葛云乐却突然开始抽动了起来。 他四肢痉挛，大口大口的血液不停地从口中涌出。秦凌脸色一变，还来不及上前就被一拥而上的太医挤开了。 “公主殿下，您还是退后吧。王爷情况危急，我等一定尽力抢救。”院判回过头来跟秦凌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回头专注治伤去了。秦凌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皇帝上前，亲自将秦凌扶了起来。众人站在离床铺几步之遥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太医的消息。秦凌神情怔忡，不知不觉间，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不知道过了多久，围在床边的太医渐渐地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互相看看，又耳语一阵。最终看向了最后停手的院判。院判缓缓站起身来，轻声一叹。 “你们什么意思？”秦凌腿上一软，若不是皇帝支撑着她，她只怕立时就能坐到地上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说话啊！”秦凌惊恐地看着太医们，院判缓缓走到秦凌跟皇帝身前，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陛下，公主殿下，臣等无能……王爷伤势太重，又内里有亏，臣等实在回天乏力。王爷……去了。”院判低沉地说道，秦凌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没听懂院判在说些什么。皇帝也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凌的神色，然后才对太医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太医们陆陆续续地出去了，秦凌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那个消息当中缓过神来，皇帝身后的唐青俞却突然上前，走到了床边。 诸葛云乐死了？唐青俞有些不敢相信。他跟诸葛云乐斗了这么久，如今一个诸葛云乐，一个盛无为，这两个挡在他称王路上的拦路虎，竟然都死了？唐青俞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运，他走上前，仔细看着床上的诸葛云乐。 诸葛云乐脸色惨白地躺在那里，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已经流尽了一样。他的胸口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唐青俞等了一会儿，才试探着伸手去碰了碰诸葛云乐的手。 诸葛云乐的手冷得像冰一样，正常人，一个活人的体温是绝对不会低到这种程度的。唐青俞震惊地看着诸葛云乐，喃喃自语道：“竟然是真的？” 诸葛云乐真的死了，他竟然真的死了！在确认了这个事情的那一瞬间，唐青俞其实并不高兴。反而心里空落落的，入坠云里雾里。 “你走开！”秦凌突然冲上前，将唐青俞狠狠从床边退开，她充满敌意地看着唐青俞，仿佛他就是还是诸葛云乐的罪魁祸首。皇帝被秦凌突如其来的挣扎冲击得退后了两步，他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担心地看向了秦凌。 “人死不能复生。”唐青俞看着秦凌这副天崩地裂一般的模样，心中更是难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秦凌，你冷静一点。” “冷静？”秦凌眼泪入决堤，面上却带着三分笑，“你让我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 第1016章 死灰复燃 寝宫里的灯火越来越昏暗了，从前内务府送来的是上好的白蜡，点燃之后无烟又亮堂。照得整个寝宫如同吧白天一般。后来皇帝下令幽禁她，宫里留着的白蜡用完了，外面那些奴才就只管送些最低等的太监宫女都不屑用的烛头来。 还当着她的面讽刺她，说她如今是戴罪之身，不配用整蜡。娜雅气得不行，却因为身上的伤还没好，没办法去教训那些蹬鼻子上脸的奴才。 娜雅小心翼翼地从一根不到一寸的烛头里剪下灯芯，原本昏暗的灯火跳了跳，似乎亮堂了些许。内室的窗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娜雅握紧了剪刀，紧张地回身看过去，就见一身黑衣的唐青俞正巧取下了挡脸的面罩。 “大人？”娜雅有些诧异地看向唐青俞，“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娜雅疑惑道，不是她不喜欢唐青俞来，而是这个时间，实在不怎么何时。唐青俞从前夜闯内宫何须穿什么夜行衣，戴什么面罩？如今也不得不装备了个齐全。 唐青俞沉默地走到椅子上坐下，他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儿，才对娜雅说道：“盛无为死了。” 娜雅眼中的惊喜暴增，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剪刀，生怕这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当真？他真的死了？！” 唐青俞似乎很累，娜雅问了话他隔了好久才回到：“的确是死了，尸体被内监的人扔去了乱葬岗，我的人亲眼看到的，他被路过的野狗啃得不成人形。” “死的好！死的好！”娜雅有些神经质地在原地走圈，“大人！恭喜大人除去一个心腹大患！盛无为一死，朝中也只剩一个诸葛云乐还成点气候，大人，您登基指日可待啊！”娜雅扑到唐青俞脚边，狂喜道。 说起诸葛云乐，唐青俞又短暂地顿了一下，才说道：“诸葛云乐也死了，被盛无为所伤。”如果说盛无为的死讯对娜雅来说是个意外之喜，那么诸葛云乐这个消息对娜雅来说更是不啻于亲眼看到神仙下凡！ “死了？都死了？”娜雅怔怔地看着唐青俞，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唐青俞点点头，脸上还是那副淡然又略带疲惫的模样。 可娜雅可顾不得那么多，盛无为和诸葛云乐，就是两座压在她身上的大山。如今这两座山互相撞击比拼，最终谁都没有落着好。还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开心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娜雅癫狂地笑道：“大人！能阻止你的人已经都死了！您还在啊等什么！小皇帝不足为据，那些文武大臣更是贪生怕死，这就是您最好的时机啊大人！” 唐青俞眉心皱紧，他看着娜雅，缓缓说道：“岑斜如今在京中，而且北府军如今掌管了皇宫巡防，你想让我干什么？送死吗？”唐青俞的视线太冷了，让娜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大人，是我糊涂了，还请大人恕罪。”娜雅在唐青俞脚边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眼看着唐青俞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娜雅这才觉察出不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唐青俞也无意跟她去纠缠这些问题，娜雅认了错，唐青俞也就罢了。 “大人，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办？”娜雅看了看唐青俞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唐青俞一手摸着座椅的扶手，轻描淡写地说道：“一切都等岑斜带着他的北府兵从京城离开再说。” “岑斜是当朝战神，在民间威望本就高。他只效忠皇家，确切来说，他只效忠那把龙椅上坐着的皇室成员。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另有图谋，怕是很难得逞，只能等到他带着北府军回北疆去。” 娜雅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忍耐太久了，特别是这些日子，简直就是时时刻刻都活在自己会在深宫孤老终生的假想之中。可惜，唐青俞才是这一切的决定者，娜雅只要安安静静当自己的花瓶就好了。 “那……小皇帝那边，可要？”娜雅试探地问道，唐青俞摇了摇头，“经此一劫，小皇帝早已讲咱们放入了黑名单。而且诸葛云乐既然敢让小皇帝出来，就意味着小皇帝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与其花心思去想要怎么才能一举解决皇帝等人，还不如将精力放在眼前。娜雅痴迷地看着唐青俞，恍惚间似乎都已经看到唐青俞身着龙袍走进金銮殿，受万人朝拜的画面。 一旦唐青俞真得称帝，那她，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可以搬进更豪华的宫殿，拥有更多的侍女太监伺候。 比如因为后卫空悬，一直没有人入主的锦阳宫。 她是一路跟着唐青俞走到现在的人，她一直都陪着唐青俞。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娜雅都当得起这个一国之母，后宫之主不是吗？娜雅干涸的心中又涌起了期待。 她忍不住对唐青俞说道：“大人，我对您的真心日月可鉴。如今诸葛云乐还有盛无为都已经死了，谁都拦不了大人您走向帝位的脚步。您可别辜负娜雅对您的一腔深情。” 唐青俞被娜雅的话说得有几分不悦，可娜雅就跟没骨头的美人蛇一般，不停在他腿边痴缠。唐青俞有些不耐烦，他冷冷地看着娜雅，说道：“废话少说，你想要是什么？” 娜雅听见唐青俞这样问，抬起头看着唐青俞。 “大人，来日你登基为帝，我要做你的皇后。”娜雅认真地说道，认真到唐青俞都无法误会娜雅是发了疯说了胡话。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唐青俞嗤笑一声，“娜雅，想想你现在的身份，在想想你的命是谁救下来的。能让你活着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了，你竟然还敢想这些事情。” “管好你自己，在我做出决定之前，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唐青俞站起身拂袖便走。娜雅已经听不进去别的什么话了，她看着唐青俞离开的背影，叫道—— “大人！只有我能理解你！只有我能帮你，也只有我，才能做你的皇后！皇后！” 第1017章 再次发难 诸葛云乐的死让好不容易因为皇帝苏醒而活跃起来的朝堂再度陷入了沉寂，皇帝对诸葛云乐很是看重，便是没有亲兄弟这一层关系，皇帝对诸葛云乐也是另眼相待，更不要说如今还亲上加亲。 可罪魁祸首都已经死了，尸体被乱葬岗的牲畜们啃得面目全非，就算皇帝有心将盛无为拖出来鞭尸，也找不齐他的尸骨。 秦凌殉情未遂之后，更是禁闭公主府的大门，一步不出，以未嫁之身，给诸葛云乐服起了丧。 “陛下。”礼部尚书满头大汗地站了出来，嗫嚅着说道：“王爷虽然千金之躯，可停灵昭惠宫，还停半月之久……实在不合规矩。陛下，臣等以为……此举，不妥啊。”礼部尚书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几乎微不可闻。 明明知道皇帝因为诸葛云乐的死正窝火，自己却因为礼部尚书的身份不得不站出来指出皇帝做得不对，这简直就是捋皇帝老虎须嘛。礼部尚书有苦说不出，一张老脸皱得跟霜打了的菊花一样。 “于礼不合？”果不其然，龙椅上的皇帝冷冷地说道，“于公，皇兄为朝廷鞠躬尽瘁，乃是朝堂上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于私……于私，那是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兄长！是拿血拿命救朕的挚友，尔等现在来说，于礼不合？” 皇帝眼看就要发怒，堂下的大臣赶紧跪了下来，山呼陛下恕罪。礼部尚书更是腿软地站不起来，他是昏了什么头，才会在这个时候来跟皇帝说这些。 “陛下。”唐青俞说道：“臣等明白陛下一片兄弟情深，想以最高规格送王爷入土为安。可是一来人死为大，王爷本就不愿受这些外物纠缠，之前更是连皇室身份都想舍弃。如今他的身后事太过大操大办，未免有些违背他的本意。” “二来，入土为安原本就是最要紧的事情，更何况……陛下，臣担心停灵太久，一直不能尘埃落定，公主殿下那边……”唐青俞话说一半留一半，就是要引导皇帝自己去想。秦凌因为诸葛云乐的事情已经自尽过一次了，若是还将诸葛云乐的灵柩停在宫里，谁知道秦凌还会不会执意要跟着诸葛云乐去。 诸葛云乐对皇帝重要，秦凌对他也是一样。某种意义上，秦凌算是诸葛云乐的遗孀。唐青俞笃定皇帝不想看到秦凌出事。 夜长梦多，诸葛云乐一日不下葬，唐青俞就一日放不下心来。他只想亲眼看到诸葛云乐被钉死在棺材里，埋进土里。 说到秦凌，皇帝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唐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皇帝沉吟道，秦凌如今将自己关在公主府里，谁都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是好是坏，伤势如何，情绪如何，便是皇帝都一头雾水。 若说是为了秦凌考虑，让诸葛云乐早日下葬，一旦盖棺，人死不能复生，也好逼着秦凌接受这个现实，让她能朝前看，去接受新的人生。 唐青俞瞥见皇帝神色动摇，正要再接再厉继续劝导，谁知金銮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公主殿下求见陛下！” 众大臣一时都有些愕然，这朝中除了秦凌还有哪个公主？可这是秦凌跑来金銮殿干什么？ 皇帝赶紧让人将秦凌传进来。不一会儿，身穿孝服的秦凌走了进来。她伤在腹部，如今充其量也只能算将将止住血，走起路来免不了有些佝偻。 “阿凌，你怎么来了？”皇帝皱着眉头看着秦凌，言语间颇为不赞同。 秦凌走到前面，被陌晚扶着跪了下来。皇帝原本已经免了她的礼了，可秦凌却当没有听见，执意跪了下来。 秦凌正好跪在了唐青俞身边，唐青俞按捺了好久，可是还是敌不过内心深处对秦凌的担忧，转过头说道：“你这是何苦，你的伤本该静养……” 秦凌面无表情，听见唐青俞对自己的关怀也不为所动。她缓缓拜了一下，才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女来讨您答应过的圣旨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头雾水。皇帝答应过什么？为什么秦凌要现在来讨要？皇帝原本也是疑惑不已，可一看秦凌的平静的面容，皇帝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秦凌说的是什么。可这明白了还不如不明白，皇帝板着脸，说道：“阿凌，你病糊涂了，赶紧回去修养。皇兄的身后事你放心，朕一定……” “陛下，臣女没有糊涂。”秦凌打断皇帝，平静地说道：“您当初当着云乐的面，说过会让他风光娶我过门。如今万事已毕，臣女来讨这封赐婚的旨意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诸葛云乐都死了，还要什么赐婚旨意？！秦凌这是想干什么？ 唐青俞的脸色更是一下子难看到了极致，他跪在秦凌身边，咬着牙说道：“秦凌，你疯了不成！” 秦凌还是没有理他。她静静地看着皇帝，不躲不闪，不悲不喜。 皇帝脸色变了几变，说道：“朕不会下这道旨意，你回去吧。” 秦凌想与诸葛云乐完成婚约，哪怕是冥婚也不要紧。 可她不要紧，不代表别人不要紧。且不说冥婚这种事情匪夷所思，单说皇帝，他自然是希望秦凌可以过得更好，而不是一辈子被诸葛云乐离开的阴影笼罩。 不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说，他都有义务替诸葛云乐照顾好秦凌。不然，他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被诸葛云乐救回来的这条命。 “陛下若是不同意，那便请陛下在安葬云乐的时候，将臣女的尸身一并放进去吧。我答应过他，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我不能食言。”秦凌淡淡地说道，似乎皇帝的拒绝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秦凌这话说得太过平静，不是威胁，而是平淡的告知。 那意思就是不论你们怎么想，怎么做，要么我跟他一起死，要么就让我跟他完婚。 “阿凌！你这是何苦！”皇帝苦苦劝道。可惜从诸葛云乐被宣告死亡的那一刻起，秦凌的灵魂就已经不在这个躯壳里了。 她听不进，看不进，只有与诸葛云乐在一起的执念支撑着她。 第1018章 冥婚 “公主殿下！你怎么能这么逼陛下呢！”刚刚才触了皇帝霉头的礼部尚书总算是找到机会，“与牌位成婚……这，这简直是罔顾人伦，败坏礼教的事情！若是陛下心软应了你，将来如何教化天下人？！” 秦凌垂下眼，淡淡地说道：“陛下有意赐婚在前，我与诸葛云乐两情相悦在先。赐婚旨意是我自己要讨的，陛下下了这道旨意，也不过是成全我这点妄想，有什么罔顾人伦之说？更谈不上败坏礼教。” “我自己的婚嫁，又关天下百姓什么事？没人逼我，没人卖我，陛下如何教化不了天下百姓。”秦凌说道。 礼部尚书被秦凌堵得直喘气，指着秦凌说道：“冥顽不灵，冥顽不灵！” 皇帝听见礼部尚书这样说秦凌，又是一阵不悦。 “够了！”皇帝冷冷地说道，“朕看礼部最近实在是太闲了点，不然怎么连崔尚书你都开始在这些边角小事上打转，正事儿一点都不会干。” 皇帝这话说出来可就严重了，礼部尚书被吓得跪都跪不住了，连连磕头，满口不敢。皇帝原本也没有发落他的意思，见他不敢再随意说话之后，也就放过了他。 礼部尚书不过是个小插曲，真正让人头疼的是秦凌，如今这个主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好哄着让她安心养伤。皇帝看着秦凌当真是觉得头疼不已。 “阿凌，你冷静一点。若是皇兄在天有灵，他看到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安心呢？”皇帝苦口婆心地说道，秦凌淡淡一笑，“陛下，臣女如今也无意求死。只不过想给我和他要一个圆满。” “陛下。”秦凌看着皇帝，眼中渐渐有了泪水，“我跟他从前有太多身不由己，时间也似乎永远都不恰当。他身上有太多的担子，所有的事情都排在我们成亲之前。原本这是最简单的一件事，却硬生生成了最难的事情。” “陛下。”秦凌叩了下去，额头抵着地面，隐忍而忧伤地说道：“我求求您，给我和他一个圆满，他死了不要紧，冥婚也不要紧。我只希望自己有这个资格，能给他立碑。” 所有人听到秦凌这话都是一阵心酸，人心都是肉长的，秦凌跟诸葛云乐的感情往日里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诸葛云乐骤然离开，秦凌这点请求也着实情有可原。 他们到最后都不是夫妻，诸葛云乐的墓碑上，秦凌连个未亡人都论不上。往后十数年，秦凌又凭何去祭奠他们中途而逝的感情？大臣们都有些动容，有几个心软的甚至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帮秦凌求一求这个恩典。 连文武大臣听着都难受的话，皇帝听着心里难道就好受吗？ 他看着秦凌决然的身影，只能说道：“你让朕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秦凌还要再说什么，皇帝先一步吩咐道：“送公主殿下回去，让太医好好看看。阿凌，朕现在给不了你答案，你先回去吧。”皇帝都已经这样说了，秦凌也不好在金銮殿上纠缠。只能在陌晚和太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转身缓缓出了金銮殿。 有了秦凌这一出，皇帝也没了议事的兴头。跟大臣们又说了几句，然后就挥挥手让他们散了。 唐青俞一改往日不疾不徐的作风，皇帝刚刚离开，他转身快步出了金銮殿，秦凌身上有伤，便是乘坐轿撵也走不快。果不其然，他追了一阵，就看到秦凌的仪仗。 “阿凌！”唐青俞高声唤道。 抬着轿子的太监在秦凌的示意下停了下来，唐青俞走了过去， “唐首辅有何要事？”秦凌看见唐青俞走过来，缓缓问道。 “秦凌，他死了，你就跟着没了命，竟再也看不见别的人了吗？！冥婚，你连冥婚的主意都想出来了，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心思给旁人！他诸葛云乐就这么好，值得你连命都不要？！”唐青俞有些气急败坏。 他知道秦凌有多爱诸葛云乐，可他从没想过秦凌会这样偏激。 秦凌被唐青俞掰着肩膀，脸色却还是一片平静，她抬手挡住想上前阻止唐青俞的陌晚，淡淡地看着唐青俞，另一只手扶上自己的腹部。 “我为了他能不要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秦凌缓缓说道，唐青俞看见了秦凌的动作，想起了当时秦凌浑身是血倒在诸葛云乐床边的样子，脸色更加难看。 “唐青俞，你还不明白吗？”秦凌盯着唐青俞的双眼，“我秦凌这辈子只爱过诸葛云乐一个男人，我心口的这点热气是他给的。他死了，我的心冷了，碎了，我这个人活着还是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你就不管你娘了吗？！”唐青俞失声道。 秦凌却笑了一下，说道：“我娘？我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云乐都已经说了，回天乏力。不过是拖着日子，不过这样也好，来日九泉之下，我们一家倒能团圆……” “够了！”唐青俞想起沐秋雁身上的蛊毒，一时间竟不知道恨谁。是他让娜雅对沐秋雁下手的，当时他只道自己跟秦凌已经彻底一刀两断，所以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沐秋雁这些人的死活。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不到，当他真的面对秦凌的生死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冷眼旁观，他远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冷静，或许他的肉是冷的，血是冷的，但是唯有心是热的，这唯一的一点热就是因为有秦凌的存在。 可沐秋雁的病躯是他一手造成的，谁能想到已经是一步废棋的沐秋雁，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起到作用？这世间，竟然再无一点可以让秦凌心生留恋的人与事。唐青俞有些错愕，他机关算尽，也没算到会有今日这样的困局。 “有赐婚旨意，你就愿意活下去，是吗？”唐青俞在内心挣扎半晌，发现自己竟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他想要秦凌好好活下去，就只能帮秦凌拿到那一封赐婚的旨意。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第1020章 北疆 萧瑟的寒风从大漠之上呼啸而过，带起阵阵沙尘。北疆寒冷，土地板结。这里几乎看不见成片的绿色，触目所及都是荒芜的大漠。 在诗人的笔下，便是寸草不生的大漠也平添了几分恢弘大气。可惜这点恢弘并不是边城百姓想要的，更不是北疆游牧部落想要的。游牧部落自来逐水草而居，赶着牛羊走到哪儿歇到哪儿。 他们几乎不会种植，日常生活就靠打猎和放牧。这也导致了一旦到了冬季，水草枯竭，这些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就不得不将眼光放在了边城上。 在游牧部落的眼中，中原人是羊，他们是狼。这些羊有宽敞屋子住，有粮食吃，他们这些狼又凭什么在大漠上居无定所，忍饥挨饿呢？没有粮食、布匹、甚至没有女人，都可以来边城抢掠。 北疆部落一直都是这样过的，几百年来北疆与中原摩擦不断，也各有输赢。但是从岑斜驻守北疆开始，情势似乎就开始往一边倒了。北疆部落不再有，比冬天更难熬的是这其中的落差感。 岑斜回京，算是给了北疆部落一段喘息的时间。眼看着又要入冬，不少人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大汗！”一个满头长辫的高大壮汉走进王帐，一边坐下，一边放下自己手中所持的两板巨斧。“大汗！我听说那岑斜已经回了京城，咱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干他一票！看如今这样子，今年冬天可不好过。” “墨脱，你说的简单。如今边城被那岑斜搞得铁桶一般，打，怎么打？那什么打？”王帐之内另一个光头大汉说道，他看着墨脱的眼神极为不善，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看出他与墨脱的不合。 “怎么，一个岑斜就把你亚克力打成了怂包软蛋？照你这么说，咱们就该眼睁睁看着严冬来临，女人孩子们缺衣少食，牛羊冻死？！岑斜算什么，你亚克力怕了他，我不怕！”墨脱也毫不客气地回道。 王帐里的人不少，隐隐以亚克力与墨脱成领头，有些分庭抗礼的意思。大漠的游牧民族，民风彪悍全民皆兵，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亚克力与墨脱这一来一回之间，火药味飙升，眼看着就要打了起来。 “行了，你们俩给我坐下！”上位的大汗摩尔羯一声怒喝，看得出他威势甚重，他一出声，亚克力与墨脱都退了半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中原人如今不是温驯的绵羊，而是狡猾的狐狸。贸然攻打，并不会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只会平白葬送勇士的性命。我大漠族人虽然不惧死亡，可是也不能死得不值得！”摩尔羯缓缓说道。 亚克力还是一脸不甘心，“那依大汗的意思，我们也得学那些白皮小娘儿们耍心眼不成？！我觉得大汗您如今是太过谨慎，我大漠男儿英勇无比，只要咱们大军压过去……” “咱们大军压过去，中原边城怎么样我不知道，咱们绝对死伤惨重。亚克力，你到底是为了部族着想，还是只是想争点功勋，好回去压倒你大哥？”墨脱冷笑道，亚克力被墨脱戳中了痛楚，登时怒目圆睁，他正要发难，王帐的门帘又被撩开，一个头发花白，身材有些佝偻的老者走了进来。 那老者杵着一根比他还高三分的骨杖，骨杖的顶端，竟然是以人的骷髅头做的装饰。他一进来，跟头被人掏了老窝的疯熊一样的亚克力也不敢造次，垂下头不敢再轻易开口。 “大祭司。”摩尔羯冲老者点了点头，老者缓缓走到摩尔羯座下，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人头骨杖被一个精壮的侍卫接了过去，大祭司抬起眼环视了一周，才看向亚克力，沙哑第说道：“王帐之中，岂容你胡搅蛮缠。亚克力，你以为这是你烈逊部落吗？” 亚克力原本还是一副老子谁都不怕的模样，可在大祭司平平静静的眼神当中，亚克力却有些瑟缩。 “大祭司，亚克力知错。”亚克力垂下头道歉，大祭司原本也没有跟亚克力计较的意思，见亚克力认了错，大祭司也没有再计较。他看向了摩尔羯，说道：“大汗，若是在考虑攻打边城的事情，我为大汗带来了一个人。” 摩尔羯饶有兴趣地看向大祭司，“哦？大祭司想为本汗引荐谁？”大祭司微微一笑，说道：“大汗一看便知。” 说完，摩尔羯拍了拍手，门帘再度被撩开，随即走进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白衣人，脸上还蒙着遮挡风沙的面纱。 “辉三，见过大汗。”走进王帐的白衣人向摩尔羯行了一个大漠礼，摩尔羯挑起一边眉头，似有深意地说道：“中原人？” 大漠部族对中原人一向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一个中原人竟然敢孤身深入大漠，来到王帐。是该说这个人傻还是不要命？ “我是中原人，却也是诚心来帮助大汗和各位的。”辉三说道，“凛冬将至，大汗的部族……好如何度过今年的冬天？”摩尔羯冷笑道：“你想知道？你出去在我部落当中逛一圈，你若能活着回来，我就告诉你，敢吗？” 辉三不卑不亢地笑道：“大汗说笑了，我的确是来给大汗送好消息的，大汗不先听听再说吗？我人已经到了，是生是死，都是大汗您一句话的事情。您听一下在下的消息，也不亏不是吗？” 辉三的胆识倒是让摩尔羯刮目相看，他正要说话，就听见大祭司说道：“大汗，听一听吧。若是无用之人，我不会带到大汗您的面前。” 有大祭司的保证，摩尔羯算是给了辉三一点面子。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辉三说话。辉三看了看摩尔羯，心中突然闪过来时一路的景色，还有他所见过的边城生活景象。 别怪他，他也是逼不得已。若是有选择，谁有愿意做这个坏人呢？要怪就怪命运，沦为了朝中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第1021章 边疆乱 正月初三，在岑斜将军离开北疆回京城之后的第三个月，北疆部族的骑兵屠杀了边城一个小镇。 一个中型小镇，数千居民，男人老人悉数被杀，女人全部被抢走。城池被一把火少了个精光。等到北府军赶到的时候，只剩下焦黑的废墟和满地尸骨不全的残骸，可谓人间炼狱。 这是近百年来，北疆对中原最惨烈的一次屠戮。史书上将这次惨案称之为正月之变，北疆这一次的烧杀抢掠，让中原再次想起了根植在他们灵魂深处的恐惧和仇恨，朝堂之中的主战情绪到达了顶峰。 这不仅仅是一次劫掠，这还是北疆对中原的挑衅，践踏。这些游牧蛮子不通教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也证明了，中原跟北疆是不存在真正的和平的。 “陛下！摩尔羯这次欺人太甚！若不出兵，我天朝威严何存！边关百姓性命甚忧！若是不给北疆一个教训，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这一次只是一个陈桥，下一次他们只怕就要打上玉门的主意了！”兵部尚书气愤不已，接到边关军情的时候，他当场就把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天朝人都忍不了北疆的这个作为。 满朝文武这次意见出奇的一致，北疆必须打，而且得打疼，打狠。不然这群蛮子永远都会如饿狼一样对中原虎视眈眈。 更何况，他们有岑斜，有他们的战神。区区北疆蛮子，算的了什么！ 皇帝也主战，只是一旦开战，岑斜就必然要回北疆。如今的情形……皇帝将岑斜留了下来，让其与的大臣都退了出去。唐青俞走在最后，御书房的房门关上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之间岑斜也正好回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胶着。 岑斜看了看唐青俞，不过一瞬，就转开了眼。御书房的大门也关上了，唐青俞也无法窥伺御书房里的动静。 唐青俞回到唐府，辉一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跟着他进了书房。他从怀里拿出了辉三送回来的书信，对唐青俞说道：“辉三快马加急传回来的信，照您的吩咐，让他将当日陈桥发生的一切，都写了下来。” 唐青俞接过那一叠厚厚的信纸，默不作声地展开来看。他看得极慢，仿佛要将辉三所写的每一个字都看进心里一样。 辉一见状，有些不明白。当初既然做了决定，要让北疆骚扰边城百姓，造成冲突让岑斜尽快赶回北疆，如今为什么又要这么在意陈桥呢？这个时候来说，自己根本没有要北疆人屠城的意思，是不是太晚也太虚伪了。 北疆人是什么德行，便是没有亲眼见过也有过耳闻。与他们合作原本就是与虎谋皮，这个时候来良心不安，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辉一看不起唐青俞此时的作为，却也没有开口劝阻。唐青俞却像是感觉到了辉一的不屑，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是多此一举？” 唐青俞起了话头，辉一也不好装听不懂，“没有，属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事情已经发生了，意外也好，后悔也好，都已经于事无补。死去的人活不回来，毁掉的城池也不能一夕重建。后悔是现在最不值钱的事情了，何必自讨苦吃呢？ “没必要？你以为我在后悔，我在良心不安”唐青俞说道，辉一没有回答，但他的神情已经替他承认了。 唐青俞笑了笑，说道：“我不后悔，也没有良心不安。就像你说的，没有必要。人已经是死了，城也毁了。我的良心安不安，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唐青俞看得明白，辉一更加疑惑了。那唐青俞这样做是为什么？ 唐青俞将那叠信纸缓缓折好，说道：“我是要自己记住这件事，牢牢的记住，一分一毫，都不容有失。这是我造的孽，我要自己永远记得自己为了登上皇位都做了些什么。为了图真正的心安，来日大事得成，我又应该怎么做。” 辉一神色一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唐青俞说道：“传话给辉三，让他不必急着回来。拖着摩尔羯那边。不出意外，岑斜应当会即刻启程，赶回北疆。” “朝廷不会就这么放过这件事，不出三月必定起兵。让辉三好好盯着，若有机会。”唐青俞眼中冷光一闪而过，说道：“杀了摩尔羯。” 辉一领命而去，书房里又只剩下了唐青俞。 唐青俞看着眼前放着的那一叠信纸，这上面写的不是普通的字，这上面一笔一笔，记的都是自己的血债，自己的冤孽。若有一日他上了阎王殿，这些都是他的罪孽。 唐青俞从身后的架子上取来一个空盒子，将那叠信纸好好地收进了盒子里。罪孽也好，血债也好。他欠下的，他一概都认。 这世间有人亏欠他，被他一一讨了回来。也有他亏欠别人的，尚未还清。他的人生已经在荆棘血路上走了太远，他回不了头也不能回头。因为走到现在，他身后倒下的尸骨太多。如今又添了陈桥这累累尸骨。 若是现在回头，他又该如何是好呢？所以他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不心慈不手软，该利用的全部利用。他知道自己这样有多可恨，可是他没有办法。 他只希望自己永远记得为了走到那个位置上，他都干了些什么。恶也好，虚伪也好，千夫所指也好，他想全部都记住，将他们化作枷锁一层一层地套在自己的心上。这样他就可以提醒自己，让自己明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他想让自己永远记得，哪怕他手染鲜血，身后背着成千上个万条无辜惨死的人命，在最初的时候，他依然是一个一心报国的少年郎。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在最初的时候，他所求所愿，也不过是为这清明盛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散朝后的第二天，岑斜就已经带着自己身边的精锐人马往北疆赶了。与此同时，一道圣旨降下，天朝正式与北疆开战，兵部、户部紧急调派各项资源，流水似的运往北疆。为了一场雪耻之战，做足了准备。 这期间，皇帝替秦凌和诸葛云乐赐婚的旨意，反倒成了无足轻重的事情。 第1022章 孤烟直 大漠深处，摩尔羯的驻扎之地。 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醉酒的大漠壮汉还未褪尽身上的血气和凶杀，又在酒精的作用下燃起了热血。这一仗对他们来说，可谓是痛快之际，杀戮带来的快感和暴烈感还流淌在血液里，他们急需要什么来发泄一通。 辉三站在阴影里，他看着那些围着篝火喝酒谈笑的大漠士兵，转过头望了望驻地中几个低矮的帐篷。那里面全是他们抓来的中原女人，年老的已经留在了陈桥，剩下的都是年轻的姑娘，少妇。辉三甚至在那里面看到了几个还不满十岁的孩童。 辉三走到那几个帐篷外，他其实并不想干什么，更没有救她们的意思。这里是大漠深处，就算将这些女人放了出来，她们也走不出大漠。很大可能就是今夜就葬身在狼群的口下。但是辉三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来到了这里。 一靠近，他就听见帐篷里传来了啜泣声。那些大漠人也笃定了这些女人逃不出去，所以干脆就没有留人手在这里看着。辉三掀开门帘，朝里面看去，一个中年妇人见辉三面善，又能在大漠人的驻地当中自由行动，忍不住扑了过来。 “大老爷！求你放我我的孩子，她才不到十岁，求求你放过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求你，求求你。”那个中年女人显然已经吓疯了，病急乱投医，也不管辉三到底是谁，能不能说得上话，她都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苦苦哀求。 她身后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女童怯怯地望着他，那孩子满脸泪痕，此时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外面大漠人的欢呼声不停传来，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残酷的命运。 辉三退后一步，没有理会那个中年女人。他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人群当中有个声音响起：“他们都说，这次摩尔羯奇袭陈桥，是因为一个中原人去报了信。是你吗？” 帐篷里站起来了一个瘦弱的身影，辉三回过头去，那女子面容憔悴，眼里却闪着光。辉三挑眉道：“你敢直呼摩尔羯的名字？” 姑娘冷笑一声：“大漠蛮子，也就敢趁岑将军不在前来造次。等岑将军回来，朝廷必将发兵。秋后蚂蚱而已，有何不敢直呼其名！” “你懂得不少。”辉三淡淡地说道， 姑娘冷冷地看着他：“你还没有回答，是不是你。” 辉三索性转回身，正视她，说道：“你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不是吗？何必一定要我承认呢？” “我的判断是我的判断，做不得准。”姑娘低声说道，她手腕一动，一柄匕首出现在她掌心。 辉三盯着她看了看，说道：“你杀不了我。”姑娘紧紧地攥着匕首，“不试试怎么知道？陈桥三千两百二十九条人命，各个日夜哭嚎死不瞑目，摩尔羯自有岑将军和朝廷收拾，你这个始作俑者，岂能苟活于世。” 辉三听见有人朝着这个帐篷来了，他退后一步，在那姑娘冲上前来的一瞬，说道：“我若是你，就把这匕首留到后面给自己一个痛快，何必浪费在我身上。” 辉三话音一落，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近了，那姑娘似乎也听见了，她脸上犹豫了一下，在辉三闪身消失的时候，她也收起了匕首，重新蹲了回去。 辉三离开了关押女人们的帐篷，他绕到了营地另一边，篝火处传来阵阵喧天的大笑声，不一会儿还有女人的惊叫传来。辉三绕了一圈，没想到却碰上了神出鬼没的大祭司。大祭司杵着人头骨杖，不知道看了辉三多久。 “大祭司。”辉三心中吓了一跳，面上却一点都不显。 大祭司鹰隼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辉三，他看了一会儿，才道：“跟我来。” 辉三默默地跟在大祭司身后，走着走着，他发现大祭司竟然是带着他往篝火中心处走。人渐渐多了，情景也变得触目惊心了起来。那些帐篷里的女人全被大漠人赶了出来，落在了那些被烈酒烧干了理智的男人手里。 辉三一路上看到不少被一个甚至几个壮汉折磨的女人，惨叫声不绝于耳，可是这些女人的凄惨却更加助长了这些男人的兴致。 篝火中心，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孱弱瘦小的少女。那女孩手中亮出了匕首，不停驱赶伸向她躯体的粗鲁手掌。 她的反抗在这里大漠人心中，就如同奶猫挥舞着嫩爪威胁野狼，他们笑着，眼中的暴戾和淫邪让人心惊。 大祭司站住了，辉三也跟着停下。大祭司缓缓说道：“好好看着。” 辉三望向前方，人群中央，少女已经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手上的匕首也跌落了出去。她身上的衣服被撕光，光裸的后背就这么敞露人前。 那群男人似乎更兴奋了，少女不停爬向匕首所在的地方，篝火的温度落在她的身上，却丝毫温暖不了她。男人们看着她微不足道的挣扎，她却伸长了手去抓她唯一的武器。 一个袒露着上半身的壮汉上前，将少女一把翻了过来，伸手就往她身上掐，少女的挣扎落在这个铁塔一般的壮汉手里更显得无助。还好，她抓住了匕首，她想也不想，朝着那壮汉的面门划去。 那壮汉一个不查，竟被少女硬生生划瞎了双眼，那男人惨叫着退去，少女站了起来，浑身**地面对被侵犯了尊严的这群男人。 他们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硬生生撕碎。少女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辉三身上。她突然高声喊道：“我乃陈桥镇长于氏之女！你听着！天朝的铁骑必将踏破摩尔羯的王帐！陈桥的血仇必将用大漠的鲜血洗尽，而你，终有一日，将会在天朝百姓的面前向你犯下的罪孽忏悔！” 说完，于氏女扔下匕首，转身跳进了人高的篝火之中。熊熊的火焰短暂地低矮了一会儿，伴随着于氏女的惨叫声，越燃越烈，火星直冲天际，似乎要将于氏女诅咒刻在大漠的顶空，又要将于氏女的灵魂送回边城。 第1023章 边城决 于氏女的刚烈，给整个驻扎之地蒙上了一层阴影。原本寻欢作乐的士兵看着似乎燃不尽的篝火失了神，于氏女的遗言不断回响，似乎是一个诅咒，被于氏女用生命谱写了出来，预示着大漠的未来。 “好一只刚烈的雏鹰。”辉三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感叹，辉三浑身紧绷，摩尔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大祭司回身向摩尔羯行礼，摩尔羯挥挥手，看着辉三问道：“你觉得呢？” 辉三后背冷汗直冒，面上却平平淡淡地说道：“能给自己求个痛快，却偏偏选择烈火焚身而死。在我看来，这是傻。” 摩尔羯盯着辉三看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他拍着辉三的肩，说道：“好，很好。你的表现我很满意。大漠欢迎你这样识时务的人加入。大漠三十六个部族，一个陈桥远远不够，你可明白？” 辉三心中一紧，回道：“我明白，边城也不仅仅只有一个陈桥。不过大汗需要给我时间，剩下的城池，可没有陈桥这么容易。” “当然当然！我们对朋友一项宽容仁慈，你要多少时间都可以。但前提是，你得一直是的朋友，明白吗？”摩尔羯笑道， 辉三点点头，说道：“大汗不必藏头露尾，我向大汗告密的事情，此时只怕已经传遍了边城。不多时，就能传到京城。” “中原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我只能投靠大汗，大漠才是我的归宿。”辉三淡淡地说道，“大汗放心，给我半月的时间，我一定将下一个陈桥送到大汗您的桌上。” 京城。 于氏女的事终于还是传回了京城，岑斜回到北疆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书替于氏女求一份哀荣。 皇帝看完岑斜的奏章，久久说不出话来。区区一个镇长之女，竟有如此烈骨。对皇帝来说不可谓不动容。 “陛下。”岑学士站了出来，感叹道：“于氏女忠贞烈性，在陈桥之变后，有于氏女这样的人物，对我朝的民心是大大的有利。微臣恳请，为于氏女立烈女祠，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哪怕是一个弱质女流，也有千夫莫挡的烈性。” 岑学士此言一出，满朝复议。皇帝准奏之后，又督促了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几句，让他们赶紧准备好粮草军备，送往北疆。 这一仗，岑斜不大获全胜，如何安抚得了民心，告慰得了亡灵。 除却朝堂之上，于氏女的事在皇帝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迅速传遍了京城。秦凌察觉时，整个公主府的下人似乎都沉浸在一股难以言说的悲痛当中。 “怎么了？”秦凌看着眼眶红红的陌晚问道，陌晚有些哽咽地回道：“小姐，那些大漠人怎么这么可恶。那于家姑娘才多大啊，竟被生生逼得投火自尽！烈火焚身啊，她该多疼……” 秦凌怅然，“她是个好姑娘，有血性，不坠她于家之名。”说完，秦凌又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若无陈桥之变，若没有摩尔羯屠戮陈桥劫掠女眷，那于家姑娘还只是一个待字春闺的少女，来日嫁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喜乐一生。 只不过因为一个人的一己私欲，这一切就去往了一个全然不同的方向。秦凌眼中被愤怒占据，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唐青俞会为了自己的野心，将那些无辜民众牵扯进来。秦凌有想过唐青俞会设计支走岑斜，可她万万想不到，唐青俞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她总以为，唐青俞应当是有底线的。 “小姐，岑将军能打赢大漠的那些人吗？”陌晚沉浸在于氏女的悲惨经历当中，秦凌望着远方，似乎透过京城的天空看向了北边的大漠。 “会赢的。”秦凌缓缓说道到：“便是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于氏女的临终留言，老天爷也不会任由那些大漠凶徒为所欲为的。” 主仆俩正说着话呢，内务府的人来送秦凌的嫁衣。秦凌跟诸葛云乐的嫁衣，用不得红色，只能是素白一片。与其说是喜服，不如说是丧服。陌晚看到那所谓喜服的一瞬间，眼中的泪水就摇摇欲坠。 秦凌亲手接过内务府总管送上来的喜服，伸手抚摸过上面同色的暗纹。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内务府总管不忍心看，哀哀戚戚地说道：“公主殿下，您……您试试。若是不合适的地方，小的们再去给您改。” 秦凌示意陌晚将准备好的荷包送到内务总管手上，“内务府的手艺，我是相信的，公公不必自谦。后面的事情还有仰赖公公跟内务府的公公们多上心。”内务总管连连应是，忙不迭地称是。 送走了内务总管，秦凌看着放在膝上的那套洁白喜服，对陌晚说道：“走吧，陪我进去试试衣服。” 陌晚一个没忍住，跪在秦凌脚边，哭到：“小姐！诸葛公子已经走了！您难道一定要……”秦凌盯着喜服，淡淡地说道：“陌晚，你就当圆我一个梦想。” 陌晚听见，泪水掉得更加猛烈，“什么梦想值得您搭进去一辈子？！便是公子在世，他也绝对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他愿不愿意，我都已经过决定了。横竖他现在也没办法蹦出来让我不准这么做了。陌晚，人这一生能随性而为的时候不多，我跟他都有太多不得已，或许只有现在，我们才能真正任性一次。” 秦凌没有说出口的是，在她早已追寻不到的前世，婚姻最神圣的礼服便是白色。这些在此间人看来极为不吉的喜服，对她来说，确实独属于她与诸葛云乐的浪漫。 “那您以后呢？”陌晚追问道，“此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您难道要一直带着公子未亡人的名头过日子吗？” “小姐，你可知将来你的路有多艰难？”陌晚苦苦劝道。秦凌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所谓的地久天长。我只求问心无愧。” 陌晚没有办法，只能委委屈屈地跟在秦凌身后。进到屋里，去帮秦凌试衣服。 第1024章 战火起 “岑将军！”边城将军府，北府军的副将们一早聚集在了议事厅。这里原本是将军府的偏厅，用来接待宾客的。可边城毕竟不比繁华之地，没有那么多人情往来。而且岑斜性子冷淡，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议事厅的中央摆着一副巨大的沙盘，整个北疆的地势地貌，大漠部族的大致方位都一览无余。议事厅四面悬挂着巨幅地图，一走进议事厅，就能感觉到备战的紧张感。 “摩尔羯最近什么动静？”岑斜走进议事厅，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就开始说起了正事。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北疆，就是担心摩尔羯在陈桥之后，趁胜追击，继续侵扰边城其他城镇。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摩尔羯竟然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一个陈桥，就满足了摩尔羯不成？”岑斜心中疑惑，他身边的一个副将说道：“将军，这次陈桥之变实在可疑。末将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 岑斜盯着沙盘上陈桥的方位看了一阵，然后问道：“陈桥守将何在？”随着岑斜的话，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将领上来。那人便是陈桥守将张忠，陈桥之变后，张忠羞愤欲死，当场就要带兵进大漠追击，与摩尔羯的王军同归于尽。 众人连打带骂才将张忠拦了下来，将他投入将军府地牢，等岑斜回来再处置。岑斜看着沙盘上陈桥的位置，冷冷地说道：“张忠，你原本应该驻守陈桥，摩尔羯奇袭陈桥当夜，你为何没有在？” 若不是张忠带着陈桥驻军擅离职守，陈桥如何会惨烈至此？多少陈桥镇百姓实在睡梦中被大漠人的铁蹄惊醒。 张忠一头叩在地上，喊道：“张忠该死！张忠对不起将军，对不起陈桥百姓！早在陈桥被屠的时候，张忠就应该一死了之，但是陈桥之变还有隐情，若不将此事告知将军，张忠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张忠的话并不是什么惊人之语，岑斜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张忠会带着陈桥驻军离开陈桥，为什么在陈桥燃起烽火之时，他没能赶回陈桥。 “将军，末将愚钝，受人蒙骗，一个从京中来的年轻人来陈桥找到末将，说磨山下有金矿。末将鬼迷心窍，轻信了那人。便带着驻军去了……” “张忠！你少他妈胡扯！磨山离陈桥才多远的路程，你若是真带着陈桥驻军去了磨山，如何赶不回去？！”张忠的话被另一个将领反驳，张忠有苦难言，说道：“末将也是进山之后才惊觉上当，那山中被人设下阵法，足足困了我们一夜！等第二天一大早我们看到狼烟赶回陈桥……一切都晚了啊！” 张忠一想起当他赶回陈桥时看到的惨状，五大三粗的汉子叩拜在地上嚎啕大哭，“末将糊涂，末将罪该万死！” 张忠当时只想着连年征战，朝廷供养着北府军不容易。若是能在北疆开采金矿，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当时大漠部族已经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张忠只道他们是被岑斜打服了，打怕了。所以轻易调动驻军，去了磨山一探究竟。 岑斜在张忠的嚎哭声中闭上眼，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有人看中了张忠莽撞，故意用金矿这种事将张忠从陈桥支开，然后引摩尔羯的兵马夜袭陈桥。 北疆一乱，他必然得回援。那个从京城来的年轻人是谁的手下简直呼之欲出。只是岑斜没有想到，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他竟然能至边城百姓于不顾。当真丧心病狂！ 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明知是别人设下的阴谋，他也不得不回到北疆。摩尔羯屠城之举是事实，天朝与大漠必有一战。 如今，只能盼望那人当真能在京城力挽狂难，助皇帝扫清宵小。 “张忠，我不杀你。”岑斜看着张忠冷冷地说道：“你不配死在我北府军的军法之下。从今天起，你将是北府军当中最普通的一个士兵，你没有来历，没有名字。来日我北府军与摩尔羯必有一战。你随军出战，只有去，没有回。明白吗？”张忠一愣，抬头看向岑斜，“陈桥守将张忠，早已在地牢当中自尽。日后只会有一个无名士兵，马革裹尸，与大军一起班师回朝。” 岑斜的意思，竟是要张忠此后在北府军当中隐姓埋名，陈桥守将已经畏罪自尽了，无名氏却还可以追随北府军出征大漠。 只有去，没有回，这是给了张忠一条报仇雪耻的路，也是给他预设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结局。 “张忠，叩谢将军大恩！”张忠再次拜了下去，陈桥之变是他此生磨灭不了的心魔，他是陈桥守将，原本应该与陈桥共存亡。可是因为他的莽撞和疏忽，让陈桥百姓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一死安抚不了陈桥的怨灵，唯有带着大漠人的人头下去，告慰那些在荒野徘徊的亡灵。 “将军，那个所谓京城来的年轻人当真可疑，陈桥之后，摩尔羯的军队当中也传来消息，一个从中原去的年轻人深受摩尔羯信任，末将认为，这当是同一人！”张忠被带了下去，一个副将对岑斜说道。 岑斜点点头，说道：“那人是谁，我心里有数。暂且可以不必管他，即日起，北府军加强戒备，各部备战，清点兵马粮草，京中军备粮草一到，随我出征大漠，踏平摩尔羯王帐！” 议事厅里的副将们精神一震，气势如虹地应了一声是。这些时日，他们所有人都盼着岑斜回来，盼着岑斜带着他们打进大漠，一雪陈桥的冤屈和耻辱。如今他们的战神回来了，他们的长刀霍霍，指向了大漠。 多少个日夜的辗转难眠，多少次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漠恨绝也痛绝。陈桥的头七，整个边城，整个北府军没有一人能入眠。 如今，他们总算可以对那些日夜嚎哭不停的亡灵说一句，且待安息。 第1025章 决战 “大人。”辉一站在书房门口，对房间里的唐青俞说道：“辉三有信传来。”过了一会儿，唐青俞才说道：“进来。” 辉一走进书房，将飞鸽送回来的信件交到唐青俞手里。摩尔羯的王军似乎一直在大漠当中移动，这段时间辉三传回来的消息都尽可能的简略，方便鸽子携带。唐青俞展开信纸，迅速地扫过。 “我还以为摩尔羯有多大的本事，接过岑斜一回北疆，就吓得他在大漠四处流窜，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待过三天……”唐青俞冷冷嘲笑道，辉一闻言说道：“听闻户部与兵部尚书这一次步调及其一致，已经将北府军的军备和粮草准备得差不多了，想必出战的旨意，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唐青俞放下信纸，闭着眼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让辉三随时注意北府军的动向，一旦北府军出动，让他暗中将摩尔羯王庭的方位透露给北府军。” 辉一一愣，说道：“大人，三思。辉三的存在已经被摩尔羯宣传得人尽皆知，这个时候辉三要给北府军传消息，太容易被岑斜拿住把柄。若是再顺着辉三牵扯到京中，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辉三的安危倒是其次，只是辉三先去陈桥引开了张忠和陈桥驻军，又被摩尔羯刻意宣扬，谁都知道王庭之中有一个中原人，为了荣华富贵投奔了大漠。这个时候让辉三去帮北府军攻打大漠。 有陈桥的血仇在前，没有人会觉得辉三是故意卧底。若是再顺着辉三查到京城，查到唐青俞，对唐青俞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勾结外邦，卖国求荣，这是多大的罪名？别说一个唐青俞，就是十个，也会死在这上面。辉一极其不赞成，在他看来，唐青俞这是不合时宜的愧疚感作祟。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陈桥已经被灭了，一味执泥于此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论是我还是皇帝，不管是谁坐在那个龙椅上，大漠都必须平。”唐青俞淡淡地说道：“摩尔羯必须死，所以岑斜会不会顺着辉三查到我头上，这才是次要的事情。我知道你的意思，担心我功亏一篑。但是平定大漠，现在就是最佳的时机。前后数十年，都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所以，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阻碍北府军平定大漠。”唐青俞看向辉一，“皇帝已经是瓮中之鳖，诸葛云乐已经死了，一个秦凌救不了他。既然我已经胜券在握，为什么不能顺势让岑斜将天朝的心腹大患一并解决？” “我要的可不仅仅是那个位置。”唐青俞说道，“我要的是四海归一，万国来朝，我要的是我手上的江山，比从前安定，繁荣！而不是从一个丧家之犬手中接过来一个千疮百孔，自顾不暇的烂摊子。” 辉一被唐青俞熊熊燃烧的野望镇住了，他到底只是江湖人士，对朝局这种事情知之甚少。 “是，辉一明白，我这就去给辉三传信。”辉一弯下腰，恭敬地说道。唐青俞嗯了一身声，看着辉一从书房离开。 三日后，户部尚书与兵部尚书同时上奏，军备、粮草均已点齐，已经由西郊军营的将士押送往北疆。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一道圣旨下达，责令岑斜即刻出兵，讨伐摩尔羯。 八百里快马加鞭，将皇帝的圣旨送到了北疆。岑斜接过圣旨，站了起来，转身扫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副将。 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昂扬的战意，岑斜一甩披风，沉声说道：“点兵！出征！” 那一天，北府军将士们的军号声响彻天际，似乎能隔着百里之遥，传到摩尔羯王庭之中。大军开拔，边城百姓夹道相送，所有人都盼望着大军全胜，绵亘百年的恩怨和仇恨，该有一个结束了。 京城，东城门楼。 秦凌一个人缓缓走上城楼，守城的士兵感觉到有人靠近，拔刀喝道：“谁！” 秦凌从阴影中走出，士兵一看，连忙告罪：“参见公主殿下。” “我自己随意走走，你不必管我。站岗去吧。”秦凌对他说道，她上了城楼，走到城墙边，举目向远方望去。 “你怎么在这儿。”黑暗中，突然有人开口。秦凌微微转头看了过去，就见唐青俞一身夜露，从城墙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你又为什么在这。”秦凌将头转了回去，淡淡地问道。 唐青俞走到秦凌身边，“睡不着，出来随便逛逛。算算时间，岑将军应该已经出兵了。” 秦凌笑了笑，冷淡地说道：“怎么，心虚了？” “心虚？”唐青俞重复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我从不心虚。庸才才会心虚，懦夫才会后悔，我从不会让自己沦为庸才懦夫。” 秦凌挑眉，转身看向唐青俞，“是吗？可我却觉得良知尚在才会心虚，人性尚存才会后悔。” “唐青俞，每每入夜，你可有听见北疆上千冤魂的哭声，你可有梦见于氏女烈火焚身的惨状？！”秦凌盯着唐青俞，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这个人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陈桥惨烈，于氏女忠贞，我如同万千天朝百姓一样，为此心痛也为此愤慨。别的，我确实不懂你为何要这样问我了。”唐青俞缓缓一笑，对秦凌说道。 秦凌看着唐青俞到现在都一点马脚不露，往后退了一小步，说道：“唐青俞，我当真从未了解过你，你根本没有心。” “不，我有心。”唐青俞淡淡地说道：“从前有，可惜没人愿意要它。如今它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碎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秦凌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城墙之外，天上明月高悬，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呼啸而过，吹展旌旗，猎猎作响。 “岑将军会赢，摩尔羯必死。唐青俞，你可有想过自己会是什么下场？”秦凌突然问道，唐青俞无所谓的说道：“成王败寇，无非也就是这四个字。人生短短，有何惧之？” “但愿你真能无所畏惧。”秦凌说道，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唐青俞一个人继续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远方静静出神。 第1026章 摩尔羯之死 自从北府军倾巢出动，北疆大捷的消息就不时传回。满朝上下都因为北府军的胜利而高兴，皇帝更是曾一日十三道圣旨送往北疆，奉赏北府军，嘉奖岑斜。 摩尔羯王庭，帐篷里的气氛异常沉闷，北府军的倾巢出动在意料之中，但是让摩尔羯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那群中原人竟然跟闻着血味儿的狼群一样，紧紧咬在他的军队后面，不管他们怎么在大漠当中躲避，都会被北府军在不久之后追击上来。 “大汗咱们得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咱们可就”墨脱吊着一只手臂，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可见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苦战。 摩尔羯在王座上沉默不厌，但是他的脸色更是阴沉欲滴。正在这时，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冲进帐篷，跪在地上，对摩尔羯哭到“大汗亚克力将军战死了”此言一出，王帐之中所有人都如同看见了晴天霹雳。 “什么亚克力天生神力，他负责截断的不过是一小支天朝军队，如何会战死”墨脱惊怒道，虽然他平时跟亚克力不对付，但是亚克力的实力他是认可的。亚克力所面对的也不是北府军的主力军队，他怎么可能会倒在这个地方 那小兵哭腔满满，说道“大汗，亚克力将军对上的那一队北府军虽不是主力，但是北府军军备优良，那些北府军士兵又跟不要命了一样，甚至不惜以命换命。亚克力将军对战当中受了伤，但是在属下们的掩护下，原本已经上了马准备撤退。” “可谁知那队北府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士兵，疯了一样进攻亚克力。自己都被砍成了血人，却还是冲到了亚克力大人的马前，将亚克力大人拽了下来，最后那士兵硬生生绞死了亚克力大人，自己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来。” 士兵的话音落下，整个王帐安静如同坟墓。若放在往日，这样的人物是值得整个大漠敬重的。可偏偏是现在，偏偏是整个王庭危急存亡之时。 到底什么样的人会做到这个地步中原人不都是贪生怕死的吗他们上战场是为了军功，是为了封侯拜将，荣华富贵命都没了，拿什么去享受之后的荣耀摩尔羯恨不得将那个已经被剁成了肉泥的北府军士兵从地府里抓出来，问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大汗，多说无益。亚克力已死，后面再无截断北府军的力量。咱们要好好想想，要怎么办了。”大祭司站在王帐的角落，阴沉沉地说道。这个时候摩尔羯也没了平时对大祭司的尊重，当即怒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自从你带回了那个中原人，事情就完全不受控制” 这个时候，身为大汗想的不是如何退敌，竟然第一反应是责怪他带回了一个中原人，大祭司不满地看向摩尔羯，说道“大汗，从北府军出征那一日起，为了以防万一那个中原人就已经被关了起来，后面更是将他投入了囚车，您这个时候来怪我将他带回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陈桥抢回来的粮食还放在您的桌上呢，大汗。”大祭司毫不客气第说道。摩尔羯也知道自己责怪大祭司是站不住脚的，但是这样被大祭司当中反驳，更让摩尔羯不能接受。摩尔羯目光阴鸷地看向大祭司，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王帐之外一阵嘈杂。 摩尔羯跟帐内的大漠将士惊慌地站起身来，不过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士兵们惊恐的叫喊声，“北府军来了中原人打过来了” 摩尔羯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他拿起自己的武器，走到王帐门口，一把掀开门帘，就见不远处尘土飞扬，竟然是大军奔袭而来。 “迎敌”摩尔羯声嘶力竭地吼道，大漠的士兵操起自己的武器，骑上战马朝着北府军而去。摩尔羯正要翻身上马，就被紧跟着出来的大祭司一把拉住，“大汗，你要干什么去。” 摩尔羯目眦欲裂，说道“老子跟那群中原人拼了”大祭司枯槁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却极为有力，牢牢地扣住摩尔羯，让他动不了，“大汗，你不能去。整个大漠部族都指望着你，你不能去跟北府军硬碰硬。” “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让我逃跑”摩尔羯怒道，大祭司镇定道“您必须走，有您在，我族希望就在，终有一天，我族将会在大漠重新昌盛。可如果连您都不在了，我族才是真的完了” “我不会输”摩尔羯眼珠子都红了，咬着牙说道，大祭司看着他，也不反驳。可现实却是残忍的，北府军主力全至，王庭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除非奇迹产生，不然摩尔羯根本救不了大漠。 “来人，护送大汗离开”大祭司见摩尔羯脸上的神情委顿了下来，赶紧吩咐道。大祭司身后站出来一小队人马，他们跟着摩尔羯上马，护送着摩尔羯从后方离开了王庭。 厮杀声不绝于耳，摩尔羯纵马狂奔。他不敢回头，不敢仔细去听，他如今才成了真正的丧家之犬，将自己的部族和士兵抛下，去求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厮杀声再也听不见。四周只有风吹过大漠的声音。摩尔羯下令短暂地休息一阵，自己翻身下马仰面躺在了地上。 这一小队士兵四面散开警戒的警戒，排查情况的排查情况，只有一个蒙着面的士兵走到了摩尔羯的面前，摩尔羯坐了起来，疲惫地说道“干什么” 那士兵半蹲在摩尔羯面前，双手奉上了水囊。摩尔羯接过，却突然看见那士兵腰间悬挂的匕首，不是大漠的样式，看着有几分眼熟。 摩尔羯看向那士兵，他突然想起了那匕首他在哪儿见过是那个投火的女人这匕首是那夜她拿在手里的 “你唔”摩尔羯刚要开口叫人，那士兵却出手如闪电，一手抓着摩尔羯的头发，一手拔出匕首狠狠从摩尔羯脖颈间划过。 一阵裂帛声响起，大漠的狼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第1027章 遁去 摩尔羯死了，死在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中原人手里。他甚至都想不明白这个被自己关进囚车的中原人是怎么逃出来的，可偏偏就是这个人，拿着那个投火的女人的匕首，将他一刀割喉。 老天爷没有给摩尔羯想明白的机会，摩尔羯死得猝不及防，护送他逃离的侍卫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乔装打扮的辉三已经眼疾手快地用匕首割断了摩尔羯的脖子，将他的首级提在手上，跨上马就走。 “他杀了大汗！追！”侍卫看着摩尔羯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悲愤交加地喊道。无奈辉三年的动作太快，实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上马追上去的时候，辉三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而且看辉三跑走的方向，他竟然是要回王庭去。现在这个时候，不用想都知道王庭是什么场景。如果追着辉三回去，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自投罗网。好几个追出去一截的侍卫都不约而同地拉紧了缰绳，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 大漠王庭，情况几乎是一边倒。装备精良，兵强马壮的北府军以压倒性的优势碾压了大漠部族，墨脱被俘，大祭司被乱刀砍死。别的大漠将领死的死逃的逃，战争不过持续了半个时辰，大局就已经定了下来。 “将军，没有找到可疑的人物。”岑斜骑在马上，看着北府军的士兵有条不紊地收拾战场，他的副将过来说道，他们已经将整个王庭搜了个底朝天，但是却没有找到一个像是传说中那个卖国求荣的中原人的人。 难不成这是摩尔羯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副将心里有些不确定。岑斜没有作声，他四处望了望，突然看见一只黄腹的鸟儿扑闪着翅膀从王帐的顶端飞过。 那只鸟儿岑斜相当熟悉，摩尔羯怕是永远都猜不到，他在大漠东躲西藏，却总有这么一只小东西坠在他的队伍后面，引着北府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们。如果没有这只鸟，北府军跟大漠的这场仗没那么容易结束。 岑斜纵马朝着鸟儿消失的方向去，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与其说这鸟儿天生通灵，是上天派下来襄助天朝的使者，岑斜更相信这鸟儿是被人豢养，故意训成了这个样子。 岑斜始终跟在那只鸟儿身后，或者说是那只小黄鸟故意飞得不快不慢，好让岑斜能够跟着它。不知道跑了多久，岑斜纵马上了一座荒丘，那只黄腹小鸟也停了下来，它落在了一个年轻人的手上，蹦蹦跳跳很是欢喜。 岑斜与那个年轻人隔了一丈远，他看着对方，突然说道：“是你去的陈桥，骗走了张忠？”辉三将小黄鸟送到自己的肩头，放下手之后，将脚边一个圆滚滚的包裹踢到了岑斜的马蹄边。岑斜垂眸一看，包袱皮散开，露出了摩尔羯死不瞑目的双眼。 “你杀了他？”岑斜倒是意外摩尔羯竟然会死在这个人手里， “既然要杀他，当初为何要这样做！”岑斜不解道。 辉三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受人之命，我也身不由己。岑将军，如今摩尔羯已死，王庭被破，您拿着摩尔羯的人头回去复命，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井水不犯河水？”岑斜冷笑一声，盯着辉三的眼神十足冷酷，“你以为你杀了摩尔羯，陈桥的血债就平了吗？识相的立刻束手就擒，不然我现在杀了你，将你的尸体送回京城。” 辉三叹道：“岑将军，何苦呢？陈桥的事大家都不想发生，便是我主子也没有想到过摩尔羯会如此丧心病狂。” “如今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大漠王族的鲜血足以告慰亡灵，岑将军为何还要……”辉三苦口婆心地相劝。 谁知岑斜却早没了耐心。他抽出自己的斩马刀，遥遥指向辉三，冷冷地说道：“束手就擒，或者血溅当场，你自己选一个。” 辉三见岑斜说不通，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自岑斜身后，又传来一阵纵马狂奔的声音，应该是北府军赶了过来。此时若是再不走，就当真走不掉了。辉三眼神一动，岑斜发现他似有逃意，瞬间动手，扑了过去。 辉三能被派到大漠来执行这个人物，必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更何况辉三不傻，岑斜不放过他的几率太高，为了送个人头回北府军将自己搭进去，可是笔赔本的买卖。辉三是不会做的。 他敢来，就意味着他手中有底牌能让他安然无恙地逃出去。就在岑斜自马背上跃起，跳向他的一瞬间，辉三从袖袋里掏出三个鸽子蛋大小的深色圆球，奋力扔在了地上。一股五颜六色的浓烟从地上炸起，瞬间将辉三淹没。 那股浓烟似乎还有点带毒，岑斜刚一靠近，就感觉自己双眼刺痛，眼前发黑。岑斜赶紧捂着口鼻退了下来，直到彻底离开那股五色浓烟的范畴才算好了起来。 “将军！”岑斜的副将纵马拍了过来，在离岑斜三步远的地方下了马，冲过来扶住岑斜。他身后的北府军士兵也陆续到了，众人正要往那股一看就妖异非常的浓烟处走的时候，岑斜赶紧喝止：“回来！烟有毒！” “将军，人已经跑了。接下去怎么办？”副将扶着岑斜又退后了几步，皱着眉头说道。 岑斜看向浓烟滚滚的地方，沉思了一会儿才吩咐道：“等烟雾散了，让人将地面上的残渣收拾好，封起来，随我的奏章一并送往京城。” “送到京城？”副将一愣，“这东西诡异得很，又带着毒。大人为何要不辞辛苦将它送到京城？若是路上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岂不是……”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岑斜淡淡地说道：“有的人自作聪明，以为将所有的触须斩断别人就抓不住他的把柄。殊不知，雁过留痕。这时间有谁可以说自己做事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副将似懂非懂，按照岑斜的意思吩咐了下去。 第1028章 撕破脸 京中，北府军大败大漠王庭的消息传了回来，当真是满朝上下一片欢欣鼓舞。多少年了，大漠跟天朝都是你打我躲，你退我近。大漠人这些年也越来越狡猾了，占不住优势，且打且走，一旦有点空隙可钻，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样，让天朝无从摆脱。 可现在，大漠之中再无摩尔羯王庭。这一战，岑斜率领北府军将大漠部族彻底打散。摩尔羯死了，别的部落元气大伤，至少十年是成不了气候。这可是百年来对大漠最大的一次胜利。 可一个心腹大患解决了，原本因为外患而压下去的内忧便又蠢蠢欲动了起来。摩尔羯死了，唐青俞没有了再跟皇帝和平相处的借口。 之前朝廷上一个盛无为一个唐青俞，两个人虽然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但是这两人也算能两两权衡，让朝堂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下。特别是皇帝手中集权不够，如果贸然动作，恐控制不住局面。 这也就是为什么盛无为死后，皇帝要稳住唐青俞的原因。 他身子还没大好，对朝堂又没有十足的把控。皇帝只好选择跟唐青俞暂时握手言和，装的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可对唐青俞来说，唯一分散他精力的大漠已经摆平。现在他似乎已经没有理由再跟皇帝和睦下去了。再拖下去，他就会成温水里的那只青蛙，不知不觉就被皇帝给煮熟了。而现在，盛无为死了，诸葛云乐死了，对唐青俞来说不会再有更好的时机了。他必须趁着现在，一举成功。 老天爷似乎都在帮他，北疆大捷的消息传来不久，诸葛云乐停灵的日子也到了。按规矩当择日入土。 因为皇帝的那一道赐婚的旨意，诸葛云乐入土当日，也是他与秦岭的冥婚大典。那一天除了皇帝，几乎所有人都要去观礼。 “大人，已经通知辉二他们，在典礼当天混入京城，我们的人自会接应他们进宫。”辉一对唐青俞说道，在辉一和唐青俞面前，是一副巨幅的京城舆图，上面详细地表明了禁卫军的各处布防，换班时间，还有东郊、西郊大营回援京城的具体时间。 有这样一份舆图在，可以说任何人进京城，都如入无人之境。这份舆图若是再落在了别的什么心怀不诡之人的手里，京城危矣。 “大人，皇帝那边……”辉一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唐青俞。 唐青俞望着面前的舆图，淡淡地说道：“皇帝那里我自有主张，诸葛云乐已死，他身边已经没有谁能让我忌惮。岑斜还在北疆，鞭长莫及。这一次，我势在必得。” 唐青俞为了将皇帝身边架空，可算是费劲了心机。如今岑斜驻守北疆，防范大漠穷途末路之下狗急跳墙，诸葛云乐又已经死了，皇帝身边能用的人寥寥无几。 盛无为到底莽撞了些，以为自己手中有兵权就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兵权虽然重要，但并不是有了兵权就能高枕无忧。如是谁手上有兵谁就能当皇帝，天下又如何能安定这么多年呢？ “宫里那位……您当算怎么办？”辉一问道。 辉一指的是还被关在宫里的娜雅，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想的，一直没有处置娜雅，就将她关在她的寝宫。不提，不问，也不做决定。竟像是活生生忘记这个人了一样。 “她没什么用了。”唐青俞无比凉薄地说道，“沐秋雁日暮西山，能活多久谁都不知道。秦凌不会放过娜雅的，咱们不用管，随她们去吧。” 辉一一挑眉，诧异地问道：“大人，您打算放过秦凌？” 秦凌跟诸葛云乐同气连声，又是实打实的保皇派。唐青俞想要对皇帝下手，却不将秦凌斩草除根，这是什么意思？留下秦凌，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唐青俞到底在想什么？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你来教我。”唐青俞淡淡地说道：“你只管做好我吩咐你的事情便是，别的你不必问，也不必知道。明白吗？” 辉一察觉出唐青俞言语当中的不耐烦，也不好再多劝，只能低头应是。 时间转眼到了诸葛云乐葬礼这天，因为皇帝执意要以最高规格将诸葛云乐下葬，所以诸葛云乐的葬礼也是声势浩大。再加上还有冥婚这么一杠子事儿，一场葬礼将红白两道占了个全，整个内务府也是焦头烂额。 京城之外，一向隐世的辉月阁集体从山中出来。他们分散开来，从不同的城门进入京城。 秦凌跟诸葛云乐这一场冥婚轰动京城，这一日几乎有空有闲的老百姓都挤在街边，看着诸葛云乐的棺椁出京。 灵车过后，就是秦凌的送嫁队伍。别人家的花轿穿红着绿，而秦凌这一顶轿撵，通身雪白，四角坠着扎着花球的白绫。 一路上也没有吹吹打打，只前面的哀乐遥遥传来，给这个送嫁队伍又笼罩上一层凄凉诡秘的气氛。 长长的队伍似乎没个头，京城的老百姓挤在街道两边，原本是存着想看个稀奇的意思，可看着看着，却被公主府的肃穆和沉重所震慑。没有人议论，整个街面都静悄悄的，直到他们出了城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秦凌和诸葛云乐这一档子事儿将全城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辉月阁众人混入京城就显得格外的简单。唐青俞给他们定的集合地点是在东城一个小客栈里面，他们将在这里等待命令，一旦唐青俞进宫有所动作，他们就要迅速响应，与银甲卫一起控制皇宫各处宫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送葬队伍已经到了皇陵，因为诸葛云乐并非自小长在皇家，他的地陵也是匆匆修建，停灵半月，一般是因为皇帝执意如此，另一个就是地陵没那么快修好。 就在送葬和送亲的队伍到达诸葛云乐地陵之时，原本应该在现场的唐青俞出现在了御书房门前。 大公公拦住要往里走的唐青俞，差异地问道：“唐大人，您不是应该在城外吗？” 唐青俞笑了笑，看向紧闭的御书房大门，冷傲说道：“让开。” 第1029章 谋夺 大公公被唐青俞的态度气得一顿，随即一甩浮尘，高声道：“唐大人！放肆！” 大公公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平日里便是朝中一品大臣见着他也是有礼有节，唐青俞如今这么不给他面子，这等于是在打皇帝的脸！ “放肆不放肆，也不是你能评断的。趁着我现在心情还算不错，让开。”唐青俞说道，他极其轻蔑地看向大公公，丝毫不将他的愤怒放在眼里。 “唐大人！这是御书房，你难道想要硬闯不成？！”大公公挡在书房门前，寸步不让。 唐青俞冷笑一声，说道：“我今日就是要硬闯了又如何？赶紧让开！”大公公被唐青俞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正要反驳唐青俞，就听见书房里传来了皇帝的声音：“让他进来。” 大公公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浮尘把手，看样子恨不得一浮尘敲在唐青俞脑袋上。可是皇帝已经发了话，大公公也没有办法，只能愤愤不平地让开，让唐青俞进去。 御书房里，皇帝坐在龙椅上，手上还拿着一本奏折。唐青俞进了书房，皇帝也没有看他，淡定地问道：“唐卿为何不去观礼？到御书房又是有何要事？” 唐青俞站在堂下，也没有跪地行礼，而是直挺挺地站着，盯着皇帝看了一会儿。 皇帝不急不忙地看完了手上的那本奏折，又拿起朱笔做好了朱批，将它放好之后，才看向唐青俞说道：“直视朕乃是以下犯上的大罪，唐卿这是要逼朕处罚你吗？” “处罚？”唐青俞轻声重复道：“是啊，你身为皇帝，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定别人的生死。老天爷当真是不公平啊。” 皇帝淡淡地问道：“公平？你觉得什么是公平？这是世上有人生来四肢不全，有人一辈子宛如三岁稚儿，他们又去问谁要公平？唐卿，你走到现在，已经比别人得到太多东西了。凡事看开些，莫要钻了牛角尖。” “看开些？我如何看开些！你自己扪心自问，论才学才干，你有资格坐在这把龙椅上吗？只不过因为你托生在了杨氏的肚子里，硬生生将你推上这个位置罢了，你难道真以为自己是真龙天子吗？”唐青俞说道。 御书房并没有留伺候的太监，所以唐青俞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也没有别的人听见。皇帝面对唐青俞的质问，却也没有生气，他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说道：“是不是真龙天子，朕也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却想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那就叫越俎代庖。放在唐卿你今天说的这话，做的这事儿上，就是谋朝篡位。唐卿，朕劝你慎重。” 唐青俞却不将皇帝的警告放在眼里，他今日这事儿一做，对他来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今日成还是不成，他都不可能再回去做他的首辅了。 唐青俞冷冷地看着皇帝，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迸射处火花。 过了一会儿，皇帝先开口道：“唐卿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既然这样，朕也有事要与唐卿确认一番，免得说朕错怪好人。” 皇帝从桌面上取出一本奏折，朝唐青俞挥了挥，说道：“岑将军上奏，称有一个自称是京中人士的年轻人，在陈桥以磨山有金矿为由，骗走了陈桥守军，又将陈桥空虚的消息传给了摩尔羯王庭，这才导致了陈桥被袭，守军回援不及时，陈桥被摩尔羯的军队毒杀殆尽。” “这个所谓的年轻人，唐卿可知道是谁？”皇帝看着唐青俞问道。 唐青俞勾了勾嘴角，说道：“我不知道，无名无姓，谁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人物。” “更何况，当真是有人以金矿之名将守军骗走吗？或许陈桥守将自己玩忽职守，害怕被朝廷怪罪，所以编了这么一个故事罢了……”唐青俞淡淡地说道。 “陈桥守将张忠已经战死，他与大漠将领亚克力同归于尽，被大漠人乱刀砍死。收拾战场时他连一副全尸都拼不起来。唐卿，慎言。”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岑斜在奏折当中对张忠的事情并没有隐瞒。 张忠莽撞冲动，轻易被人骗离陈桥，导致陈桥被屠戮的确是罪该万死，可他也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了，皇帝恼张忠不争气，却对他实在恨不起来。 说到底，若没有人心鬼蜮，张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他可能在某一天战死沙场，也可能在将来功成名就阖家美满。终归，他不该以无名氏的身份死在大漠，武魂无依。 唐青俞并不知道张忠这件事，听完皇帝的话，唐青俞沉默了一阵。这不短的时间让皇帝几乎以为唐青俞还是可以挽救的，这个人的良心还没有完全被自己膨胀的**所吞噬。可惜，下一刻皇帝就失望了。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唐青俞说道：“若是那张忠被押回京城，当众处斩，想必京中百姓的怨愤之情就所剩无几了。” 皇帝跟唐青俞说了这么久的话，之前唐青俞对他冷嘲热讽的时候他没有在意，唐青俞毫不掩饰自己野心和狂妄的时候他也没有生气，可面对他此时这轻描淡写的模样，皇帝却生气了。 他第一次感觉得愤怒原来能如此磅礴，席卷过他的大脑和胸腔，在他的心口点燃了一把巨火。 “唐青俞！你还敢在朕面前狡辩！北疆之乱，陈桥之变，是不是你故意设计！就是为了引开岑将军，好给你可趁之机？！”皇帝一拍桌子，怒道。 唐青俞看着皇帝暴跳如雷，冷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皇帝攥紧了拳头，说道：“是，朕当将你处以极刑，以告慰亡灵！” 唐青俞放声大笑，他看着皇帝，就像是看着一个痴人说梦的小孩儿一样，“处以极刑？你拿什么将我处以极刑？你还不懂吗？从未进到御书房那一刻起，你的命，就已经在我手上了！” 第10章30章 诈死 唐青俞有恃无恐，皇帝也临危不乱，表面上看，似乎谁都没有占到便宜。但是唐青俞此时心中隐隐也觉得有些不对了。皇帝为何能如此淡定地跟他周旋，既不叫人，也不惊慌。他到底有什么底气？ 唐青俞越想这事情感觉越不对，他将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好好地理过一边，一想到此时已经运出了城的诸葛云乐的棺椁，唐青俞突然就觉得眼皮跳了一下。在心头的不详之感还未蔓延开来，唐青俞决定先下手为强。 “陛下，看在咱们一场君臣主仆的缘分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乖乖写下禅位的诏书，我变放你离开皇宫，如何？”唐青俞背着手，站在下面，死死盯着着皇帝说道。 皇帝笑了笑，问道：“这是敬酒，那罚酒呢？” 唐青俞也笑了一下，说到：“还有一条路，你誓死抵抗，绝对不屈服在我这个乱臣贼子的脚下，行，我帮你写。用上了玉玺，是不是你的意思也就不重要了。这个。”唐青俞从袖子当中拿出一个小白瓷瓶。 “只消一颗，便能让你在睡梦中离去。别说我不念旧情，陛下，您自己选吧。”唐青俞淡淡地说道。 皇帝看了看唐青俞，垂下眼不为所动地问道：“两条路，可朕一条都不想走，怎么办呢？” “陛下，我也要告诉你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想选这两条路，那边只有第二条可以走了。陛下，你觉得我能不能在半盏茶的功夫中，让你服下这瓶毒药呢？”唐青俞冷冰冰地威胁道。 皇帝轻笑了一声，“朕说了，不要太自信。唐卿，你觉得你来御书房，你的计划便已经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了。殊不知，你的所作所为，落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跳梁小丑在自娱自乐而已。” 唐青俞脸色一沉，他身形一动，冲上前去就要去抓皇帝的衣领，这一下若是被唐青俞抓个正着，那么下一刻唐青俞就会将那个毒药灌进皇帝的嘴里，可是龙椅之上的皇帝却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一点都不怕唐青俞已经逼到他的跟前了，唐青俞心头下意识地多想了一下，伸出去抓皇帝的手也犹豫了一下，就是这一犹豫，救了唐青俞的命。 一道剑光呼啸而过，若是慢半点，唐青俞的手臂就已经到了皇帝的后脖处。唐青俞慌忙退后，在他看清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之后，唐青俞一直都稳如泰山的表情变得慌张而诡谲起来。 原本应该躺在棺椁里，被抬出去葬在京郊野地里的诸葛云乐，此时好端端地站在皇帝身边，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持剑的手已经看不出一点颤抖。可见这段时间诸葛云乐修养得比较好。 唐青俞看了看诸葛云乐，又看了看皇帝。好半天之后，唐青俞才咬着牙说道：“你没死？” 诸葛云乐收回了自己的剑，背在身后，回道：“从一开始，被盛无为打伤或者打死，就在我的预计范围之内。如今人心浮动，谁是人谁是鬼根本看不清。倒不如给一个机会，引那些有不安定想法的人自己钻出来。” “而我，就是你们引出来的一个？”唐青俞问道。 诸葛云乐笑了笑，“唐大哥，收手吧。你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这个时候，唐青俞也觉察出不对了。他进宫前才给辉月阁的人发了消息，让他们配合银甲卫拿下皇宫各大宫门。可是现在距离他来御书房已经由半个时辰了，外面竟然还没有一丁点辉月阁的消息。 御书房外面还是一片宁静，辉月阁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如今是什么情况，他唐青俞竟然就是个睁眼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设局诈我……”唐青俞不傻，不会到了这个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中了皇帝跟诸葛云乐的圈套。 “没有人要诈你，逼你。朕做着一切，也只是有备无患。”皇帝开口说道：“你若没有动不该动的心思，这些乱七八糟的布置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偏偏，如今他们面对的是唐青俞。 “诸葛云乐。”唐青俞看向了诸葛云乐，声音有些嘶哑，“你假死诈我，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这个谎撒得太大了，回不去了。” “回不回得去，就不劳烦唐大人操心了。”诸葛云乐笑道：“唐大人，唐大哥，你所想要的东西注定不可能了，你不要执迷不悟。”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试图劝服我。诸葛云乐，我该说你什么好？”唐青俞好笑地向诸葛云乐，说道：“今日在这御书房，只有你死我活。诸葛云乐，盛无为没能杀得了你，我不介意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诸葛云乐站在皇帝身前，牢牢地护住皇帝，唐青俞盯着上面这两人的眼神也越来越阴冷可怕。就在唐青俞要发难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陛下，末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奇袭了城东旅馆。贼人尽数备擒，请陛下过目！” 门外的小太监说完话就退到了一边，徒留唐青俞、诸葛云乐还有皇帝三人面面相觑。听见辉月阁的人尽数备捉拿之后，诸葛云乐当真是大舒一口气。而唐青俞的脸色却没有皇帝和诸葛云乐的好看。 辉月阁被攻破，在外围他已经没有帮手了。如今诸葛云乐没有死，皇帝那里似乎还握着他让人跟摩尔羯联系的证据。这一切都在告诉唐青俞，你已经回天乏力了，你说预备的，所设想的，没有一件事是按照你的想法发展下去的。 这一局，他彻底的输了！ “唐大哥，放手吧。”诸葛云乐看着唐青俞如深潭一般沉静的脸色，再次劝道。 可惜到了这个地步，唐青俞可以认输，可以承认失败，却唯独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落在了诸葛云乐手里。 在诸葛云乐面前束手就擒，那比让他死了还要难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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