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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金手指》


第1章 楔子

爱拼才会赢,拼搏十年的甄乾从起点又回到了起点,内心的伤感谁也说不清楚,恍若南柯一梦,有繁华就有凋落,有盛景就有迷茫,一幕幕仿若电影在记忆中缓缓的流淌,说不清的悲喜情愁。

白天的一场暴雨让整座城市变得让人心醉神往,洗涤过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城市上空的阴霾变成了明亮的星空,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璀璨的银河繁星如五彩斑斓的宝石点缀在黑绸般的大幕上笼盖四方,万家灯火交相辉映与星光争辉。

闪烁的霓虹灯看上去是如此的刺眼,城市中央那一抹不多的绿色也显得那么的孤寂遥远。

落日消失在地平线下,一颗心也坠入到了谷底,红日全部被黑幕吞没之后,一天的时间也从日历上划去,最后一口残酒也倒进了嘴里。

夜色和白昼交替,那些躲藏起来的星光终于是跳了出来,随着落日缓缓地落下显得更加的璀璨夺目,它们就像黑夜中的精灵顽皮,离的是那么的遥远,却好像伸手就能触摸到,每一颗都如同太阳般的强大。

黑夜是如此的强大,最终不可阻挡的遮蔽大地,于是星辰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夜空,向每一个关注它的人调皮的眨着眼睛,随着地球慢慢的自转,那天空中最后一抹最亮的星辰落下的时候,心中涌出无限的悲凉。

发光的不只有太阳,比太阳明亮一百倍、一千倍的星辰就躲藏在黑夜里,但它们都和太阳一样发光发热,向行星释放着巨大的能量,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接受。

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成王败寇是职场永恒不变的法则,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就算知道这一点,还是有些人过干的急促,想着一步登天却落入了万丈深渊,……活了这么多年才发现失去的永远比失去的要多,生命中苦涩大于酸涩,就连如此美丽的星辰又有几人安静的欣赏过。

现在可以安静下来……喧闹的城市、浮躁的内心,都可以好好的冷静下来!

星辰的信息是冰冷的,在跨越了千万光年之后才到达地球,地球上看见的只是千万年前的残影,就像历史长河中的倒影,不经意间在时空的画卷上留下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没有人可以抗拒清冷的星光映入眼帘,就像冰冷的现实留在了记忆中无法抹去,天知道那一天会突然的想起来。

酒喝完了,美景也欣赏完了,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就在昨天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金融诈骗,将幸苦积攒下来的三千万化为了泡影,连带上数亿投资变成了飞灰,多年的打拼几分钟之内荡然无存,如何不让人心痛。

钱没了不心疼是假的,可是长年累月的经验谁都夺不走,要不了三五年就能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无数的经验告诉所有人,世间万物从来都是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正如初生的生命一天天长大,一天天走向死亡,真正能留在世间的东西并不多。

不论是五鼎烹还是万户侯都已经不重要了,存在过就已经不重要,同样不可挽回!

回忆永远都是腐烂的棺椁味道……。

人们更喜欢新的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生的永远都是美好的,不管是是新衣服还是新房子,从新生儿到新娘……,对新的追求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一颗流星从星空中闪过,带着它那璀璨的光芒落在眼帘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辛万苦,带来希望的同时,也带走了美好的祝愿!

只可惜过干的短暂就消失了。

当所有的思绪都结束的时候,甄乾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没有得到也没有失去,不过是从头再来。

“马格斯比@#¥%……”

诅咒那个将垃圾扔在高塔上的人,却忘记了那正是自己喝光的酒瓶,身体冲了出去,一道流浪的光线最后映入了眼帘,非常温暖,就像婴儿投入了母亲的怀抱,热恋中的情人拥抱在一起,看见久违的亲人,借助那一束光的力量,在时空中穿行……!

大唐天宝九年发生了许多事情,群臣上表请封西岳,可是没过多久,关中大旱、华岳兹遭灾,但朝中的视线却聚焦在杨贵妃忤旨被送归私第,虽是如此,但不久之后便又接回宫中,宠待益深更胜从前。

这一年安禄山赐安禄山东平郡王爵,兼河北道采访处置使,同样是在这一年的十月,恒州真定才子赴京赶考,翌年一月考中算学、明经两科,消息传回真定,甄府上下大宴三日,士绅乡邻争相来访道贺。

甄乾滞留在京城三月有余,礼部考过、定完名次后送中书门下详复,待下制书后再放榜,以防录取不公。

唐代科举的科目名目繁多,主要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算学等五十多种。其中明法、算学、明字等科,不为人重视。俊士等科不经常举行,秀才一科,在唐初要求很高,后来渐废。所以,明经、进士两科便成为唐代常科的主要科目。

唐初科举制度多沿用隋朝科举制度,科举为隋朝初创,在经过明清两代完善之后,后世人看来就显得粗糙了。

唐高宗以后进士科尤为时人所重。唐朝许多宰相大多是进士出身。常科的考生有两个来源,一个是生徒,一个是乡贡。由京师及州县学馆出身,而送往尚书省受试者叫生徒;不由学馆而先经州县考试,及第后再送尚书省应试者叫乡贡。由乡贡入京应试者通称举人。州县考试称为解试,尚书省的考试通称省试,或礼部试。礼部试都在春季举行,故又称春闱,闱也就是考场的意思。明经、进士两科,最初都只是试策,考试的内容为经义或时务。

后来两种考试的科目虽有变化,但基本精神是进士重诗赋,明经重帖经、墨义。所谓帖经,就是将经书任揭一页,将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再用纸帖盖三字,令试者填充。墨义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笔试。帖经与墨义,只要熟读经传和注释就可中试,诗赋则需要具有文学才能。

进士科得第很难,所以在大唐流传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甄乾考得是明算和明经两科,难度不算大,二九年纪高中实为平常。但甄府重视的并非明经科,而是不起眼的明算科,其中的原因自然要从祖辈家学说起。

历史上甄家出了不少的名人,唐代名医甄权、甄立言,南北朝时代的数学家甄鸾,并著书立传多卷,在当时广为流传,就算后世也有一定的影响,算起来家学深厚了。

这次甄乾能高中算学科,也算是继承了祖辈的衣钵,甄府上下如何不欢喜雀跃。

同年三月授勋官九品,返乡祭祖。

甄府听闻甄乾返乡,张灯结彩之时突然传来噩耗!

“不好了……出大事了,甄大郎在城门口受惊落马!”

消息传来全族震惊,事情很快水落石出,一名孟家女子在城门口叫卖拦于甄乾马前,致使甄乾马匹受惊失控坠马不省人事,甄府将孟家女绑到县衙大堂受审。

“明府!小民冤枉啊!”

县衙“正大光明”匾额下,一名身穿官府的中年男子手中惊堂木重重的落下,“住口!刁民在城门口叫卖货物,造成甄大郎惊马重伤,你还有何冤情!来人……堂上喧哗者重打三十杀威棒!”

“小民冤枉!”

两名衙役将堂下一位老人死死的摁在地上,脸上深冷的表情阴恻恻道:“有冤没冤先打三十杀威棒再说!”

看在老人年岁已高,衙役手下留情,但三十杀威棒打完,老人已经泪流满面,臀部血肉模糊,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明府,孟家小女虽让甄家大郎受惊坠马,但当时城门口人潮如流,并非孟家小女一人过错,还望明府详查!”

堂上县令冷哼一声,不再理睬老人的苍白辩驳,而是询问一旁为甄乾治病的名医道:“李大夫,如今甄大郎的病情如何?”

一旁身穿常服的李大夫摇摇头道:“甄大郎身上的伤势倒是不重,休息一月便可痊愈,可惜这次坠马伤了头,神志不清,嘴中尽说些听不懂的话,恐怕受惊过度得了失心疯,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难啊!”

堂上县令也惋惜的摇了摇头,甄乾才学在恒州算是上等,算学一科更是颇有些祖辈风采,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才竟然落得失心疯,就算最后治愈恢复也多半不能在做官了,再想到甄家的步步紧逼,不由得头疼起来。

“孟老汉,刚才的话你可听见,你口中喊冤,如果本官现在就判你,你一定不服,那你就将现场其他肇事之人指认出来,本官也好秉公判案!”

这不是为难孟老汉吗?孟老汉瞠目结舌到哪里去找出其他肇事之人,叹息一声把眼闭上。

见堂下孟老汉也无话可说,县令也再出言询问,惊堂木一拍大声喝到:“本官宣判,孟小丫致甄乾受惊坠马一案证据确凿,至于甄府要求孟家卖身抵罪一说关系重大,本官不易接受,宣判孟小丫过失伤人,送入甄府为甄乾妾侍,终身伺候甄乾,堂下之人可有意见!”

甄府之人一听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也太便宜孟家了,一个孟小丫能换一个甄乾吗?就是孟家全家抵罪也弥补不了甄家的损失。

“明府不公!一个孟小丫岂能抵甄家的损失!”

孟老汉心里也不愿意让孟小丫送入甄府为妾,还是伺候一个失心疯的甄乾,这不是把孟小丫往火坑里推吗?

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牺牲了一个孟小丫,保全了孟家,孟老汉也只能忍了。

“甄乾坠马却是因孟小丫而起,但情有可原,并非吗,孟小丫有意为之,本官判决如果不服,可以向州府上述,退堂!”

甄府之人虽然心里不服,却也无可奈何,事情发生的过于蹊跷,现场也没什么人看见,只是抓住了同样愣在现场的孟小丫抵罪,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的罪过,县令的判决也算是不偏不倚,要是换成普通人最多赔偿一点钱财,这件事情县令已经算是偏向甄家,真要是闹到了州府反而对甄家的名声不利,事情也就此结束。

第2章 人傻了

“这是那里,我怎么在这里……?”

“你们是谁,不要过来,我不认识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快送我回去,我要回家……!”

甄府中,几个奴婢兢兢战战沿着回廊小心的避开楼上落下的杂物,口中叹息道:“完了,大郎又发疯了,刚才还傻乎乎的到处乱窜,现在……!”

“站住!”

小楼上传来一声怒喝,一个年轻人披头散发站在窗前,指着楼下穿堂而过的仆人道:“你们鬼鬼祟祟跑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把摄像机藏到什么地方了,玩真人秀谁怕谁啊!”

仆人脸色惨白,至于年轻人口中那些胡言乱语自然过滤掉了,像躲避瘟神般的狂跑出小院,心有余悸的朝身后张望了一下,发现这次年轻人没有追上来,暗自松了一口气,拍着快要跳出来的胸脯道:“天呐!大郎的失心疯越来越严重了!快去通知主母!”

窗口站着的年轻人目光在周围一扫,见院子里的奴婢如躲避瘟疫般远离,嘴角挂着冷笑的弧度,顺手将窗户虚掩起来,静静的坐到窗口的书桌前,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屋内,苦笑着摇了摇头,最后四仰八叉的斜靠在凭几上,目光中流露出少许的无奈和迷茫。

“这是杂整的,自己冤不冤啊!”

就在年轻人胡思乱想之时,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缕阳光射进屋内正好照在年轻人的脸上,年轻人本能的用手遮挡住了光线,扭头看向门外,一道瘦弱的倩影从屋外走进来,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郎君,该吃药了!”

“你娘才吃药,你全家都该吃药……!”

年轻人就是赴京赶考返回真定,在城门口被孟小丫惊吓坠马的甄家二房嫡长子甄乾,如今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甄乾终于能扶着墙在房间里走动,身上多处挫伤也渐渐的恢复,虽然四肢还绑着夹板但已经不影响走动,只不过一张嘴突出的话语让人无法理解,好在周围人都认为是失心疯,也没有人愿意去多想。

眼前端着药碗的倩影是甄乾二名贴身婢女中的一个,名叫小竹,今年二八芳龄,另一个叫小梅,正在帮甄乾准备晚饭。

“我不喝,把乱七八糟的东西端出去倒掉!”

小竹面色如常,以为甄乾又在胡言乱语并不生气,只是担心甄乾将药碗打翻,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到甄乾一时勾不到的地方,“郎君,不要任性,听话……把药喝下去病就能好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想在哄孩子,甄乾翻着白眼看着面前凑过来的一张不算绝色的笑脸,把头一偏道:“要喝你喝,没事别来烦我!”

见甄乾又在耍小性子,小竹伸出白皙的皓腕在甄乾额头上摸了摸,“郎君今天的气色好多了,用不了多久郎君的病情就可以痊愈了!”

身体有什么毛病自己清楚,虽然身体多处挫伤,但都不比头部伤痛来的厉害,最要命的是现在的甄乾已经不是从前的甄乾,对于身边的人和事都不清楚,好在有失心疯作为挡箭牌,倒也没人发现端倪。

但事情并没有甄乾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通过几天来的观察和了解,发现真实的唐代和教科书上的唐代完全不同,虽然也知道这其中有许多后世人工雕琢的结果,可是生活在唐代和听历史差别实在过干的巨大,就连日常生活都被人理解成了疯癫,也就不得不让甄乾郁闷的吐血了。

“我没疯,就是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小竹的神情就像女人上街挑选衣服,左看看、右瞧瞧,温热的香风在甄乾耳边响起:“郎君还记得当时坠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甄乾摇摇头,这些事情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眼睛睁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像具木乃伊躺在床上,周围围着一群表情各异之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举止谈吐也是千奇百怪,就是在这时知道了自己的处境,要不是自己的神经还算粗壮,身体还有点知觉没到阎王那里报道,恐怕也会被活活的吓死。

饶是如此也被新环境吓的不轻,甚至害怕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相隔一千多年的碰撞就这样在甄乾身上发生了,多年的商场摸爬滚打没有白费,在迅速记下那一张张面孔之后,每一个人的身份和角色也浮出了水面。

有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人在疼苦流涕,也有假惺惺装模作样擦拭着眼泪,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马上咽气,更多的人在惋惜,茫然的看着自己。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一回事,可真要接受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熟悉的环境不见了,了解的人消失了,不安和焦躁让甄乾手足无措,加上自己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

“乖!张嘴,把药吃完……奴婢可是加了蜂蜜的,不苦,很好喝!”

看着小竹那幼儿园轰孩子的笑容,甄乾在肚子里都快笑抽筋了,真当自己是白痴啊!

甄乾把头偏到一边,这药喝了可没多少好处,万一自己的病没好,又喝了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汤药,当自己是小白鼠不成!

甄乾可不想再死一回,唐代就唐代吧,好歹也是后世魂牵梦绕的盛唐,华美的建筑,包容并蓄的开放胸怀、传承千年的诗歌、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得了的,怎么也要亲眼看看才不枉此生。

对于甄乾这种不配合的举动,小竹有着传销员的耐心和将汤药灌进甄乾嘴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郎君,你以前不是说小竹歌唱的好听吗?奴婢就天天唱歌给郎君听!”

甄乾刚眨巴一下嘴,一勺子汤药就灌进自己的嘴里,“这是欺骗!”

也不知道小竹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自己打死也不会认为小竹唱的歌有什么好听的,这样的鬼话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当成自己是失心疯吗?

虽然自己很不想承认,不过这个借口非常不错,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说错了什么话都没关系,谁让他们认为自己傻掉了呢?

被灌了一口苦涩的汤药,甄乾毫不犹豫的吐了出来,小竹急忙用丝帕给甄乾擦拭嘴角,“郎君慢点喝,还有很多呢!”

“多你妹啊!你想谋杀亲夫不成!”

话说用亲夫这词形容两者的关系一点没错,在这个甄府之中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不多,小竹算一个,两人的关系已经超出了普通主仆,让甄乾在心里大骂“甄乾”的无耻,这么娇嫩的花朵也摧残还是人吗?

“郎君,你快点好吧,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让我和小梅怎么办!”

小竹默默的流着眼泪,好像知道甄乾听不懂自己的话,当然也就不会介意当着甄乾面诉说心里的话,“郎君,你知不知道,你要不是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的话,这个院子和奴婢都要保不住了,主母准备把你送到乡下,说是给你准备一个僻静之所休养,其实就是想把你赶出这个家,到时候不光是我和小梅,就连王伯他们也都会受到刑管家的欺凌,这个家没有郎君不行!”

“小竹,你在唠唠叨叨说什么,还不快帮我把饭菜端进来!”

房门再次的被推开,一名手提食盒,身穿一袭淡粉色宫装,略施粉黛,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芙蓉髻,插着一支碧玉簪子,清雅的装束,容貌并不那么出众,却显得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笑。

“小梅姐,饭做好了?”小竹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花,扭头露出轻轻一笑,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嘴角略带些讥笑道:“今天可又是老三样,郎君都吃腻了!”

“郎君如今身体不好,需要多吃一点清淡的食物,这样对身体恢复好!”

小竹娇怒道:“又是那个刑管家,至从郎君失忆之后,他的尾巴就翘到天上了,给郎君伙食的份额越来越少,这样下去郎君身体会吃不消的,不如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王管家吧!”

“小竹你不要乱来!”小梅连忙呵斥道:“如今这院子里人心惶惶,刑管家巴不得我们把事情闹大,正好借机把王管家赶出去。你也知道郎君就要被送去乡下,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到郎君的病情稳定之后,我们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郎君,郎君只会替我们做主!”

小竹越发的着急上火,“可是郎君这病……!”

“大夫不是说了吗?郎君这病正好慢慢的好转,只要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恢复了!”

“这话你也相信!”小竹赌气的坐到了床榻边,轻轻的握住甄乾僵硬的手臂道:“小梅姐,我们的命好苦啊!郎君是对我们最好的人,要是郎君有个三长两短,这日子就没法活了!”

“瞎说什么,郎君这不是好好的吗?”说虽如此,从小梅双眸中还是流露出担忧之色,只是在心里自我麻痹自己,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婆和菊娘已经去寺庙为郎君祈福,王朋几个也在外面为郎君寻医问药,郎君是文曲星下凡,菩萨也会保佑郎君吉人天相,我们只要把郎君伺候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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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恶仆上门

可能是听见了小竹和小梅之间的对话,甄乾强忍着疼痛动了一下身体,把头扭了过来,对于面前这两个女人自己并不陌生,不仅有感激之情,还在这些天中渐渐的产生了一些好感。

也许是以前灯红酒绿下见惯了浓妆艳抹的美女,那种淡雅清秀更能让自己心里平息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甄乾原因,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甄乾很想对另个女子说一声“谢谢”!可是这话现在还不能说出口,自己还没有做好如何面对她们!

“郎君!是不是我们的话让你记起了什么?”

看着不说话的甄乾,小梅苦笑着摇了摇头,有时能听到他在大喊大叫,可是当自己和小竹出现在甄乾面对时,他就会用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种古怪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被深深的不安所取代。

“郎君听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

“大夫说过,让我们多和郎君说说以前的事情,这样会唤醒郎君从前的记忆!”

甄乾心中暗暗高兴,这真是自己最需要的信息,继续装呆可不是长久之计,信息的匮乏让甄乾对陌生的环境不甚了解,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可以用失心疯来掩盖,可自己总不能一辈子被人当成疯子对待。

“这样真的有用吗?”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小竹把脸轻轻的凑到了甄乾耳边,脸上略带一丝红晕,用只有两人才听见的声音小声道:“郎君,你说你最喜欢奴婢舔你的耳垂,那种酥麻的感觉会让你兴奋,你还记不记得!”

“我靠!这种事情也能说出来!”甄乾身体颤动了一下,一旁的小梅突然睁大了双眼,“小竹,你刚才说了什么,郎君有反应了!”

要是没反应就不是男人了,刚才小竹的香风都灌进了耳朵里,“小妮子,条件反射懂吗?”

“太好了,郎君有反应了!”

小梅喜极而泣,全然不顾甄乾浑身的疼痛,扑到甄乾怀里哭泣起来。

甄乾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早晚要被这两个小妮子折磨死,这算是哪门子的照顾病人,连一个幽静的疗养环境都没有,自己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心里虽然老大的不愿意,可是在没有把握之前还是要继续装下去,这罪算是有的受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个小妮子总是在甄乾耳边喋喋不休的述说着过往的事情,从自己出身一直说到三个人一起玩耍,从夜半读书说到兴趣爱好,从日常家事谈到床上三人如何过度不眠之夜,一直说甄乾闭着眼睛都能记起从前的事情,就连梦中时不时的也会蹦出几句,被惊醒的两个小妮子听着甄乾梦话,反而相拥兴奋的笑了起来,让甄乾再无无心睡眠。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甄乾在两个小妮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终于放弃了继续装下去的耐心,从床上下地自由的走路了。

“你们俩再和说说主母的事情,有些事情我记得不是太清楚!”

就在几天前甄乾突然恢复起部分的记忆,虽然有些事情时不时的想不起来,不过好在身边有两个小妮子絮絮叨叨不厌其烦的给自己解释,还是“恍若”对许多事情有了一些印象,这让两个小妮子又惊又喜,就差敲锣打鼓让整个甄府上下都知道。

“郎君是不是担心主母会出言刁难,刑氏虽然是郎君的后母,但郎君可是有着琅琊王家的血脉,比起赵州刑家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如果不是郎君受惊坠马失忆,刑氏也不敢在甄家对郎君为难,如今郎君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刑氏如果知道此事也不敢太多张狂!”

甄乾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还是琅琊王家的旁支嫡系,有了这一层关系,难怪既是在自己亲生母亲去世之后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要不是这次自己失忆恐怕刑氏也不会跳的这么欢。

想到这里让甄乾有些无语,封建礼教中的嫡出和庶出到让自己多了一层保护伞,不过现在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早听两个小妮子说过一些事情,对于自己这个只在病床上见过一次面的刑氏有了一个不太友好的开端。

“小梅、小竹,你们两个贱婢给我下楼来,主母有话要问你们?”

楼下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男子声音,甄乾不用去想就知道是刑管家来了,在甄乾假装失忆的这些天中,刑管家隔三差五的会来这里将两个小妮子传唤到刑氏面前,说是询问甄乾的病情,其实是想让甄乾早点滚蛋,不过都被两个小妮子以甄乾行动不便不易远行为由给回绝了。

刑管家在楼下叫嚷,可不是害怕两个小妮子,而是担心甄乾失手将自己打伤,就在前不久,装疯卖傻的甄乾故意将一盆花盆推到了楼下,差一点将刑管家失手砸死,要正是被一个疯子砸死了,或者碰到刑管家娇嫩的皮肤,就是有理也没地方去说。

“郎君,刑管家又来,这次怎么办!”

两个小妮子有点害怕见到刑氏,虽说两个小妮子是甄乾的婢女,以前也不畏惧刑氏,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刑氏雌威日盛,两个小妮子一下没了主意。

“看把你们俩吓的,平时在我面前的神气到那里去了,你们俩把刑管家叫到楼上来,随便告诉门房的王伯,要是刑管家不敢上楼,就把他给我拎上来!”

小梅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甄乾,就算在失忆之前,甄乾也是一付彬彬有礼的举止,好像这次失忆之后,行为举止发生了一些变化,让小梅有些看不清甄乾,也许是失忆之后影响了脑子的缘故?

一个人再怎么模仿都不可能和原先一样,况且现在的甄乾还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行为举止能有六七分相似就很不容易了,这对于朝夕相处的两个小妮子是再熟悉不过了。

也许是怨气憋得太久的缘故,小竹倒是感觉甄乾这样做非常的解气,见甄乾不想在说笑的样子,自然希望刑管家出丑。

为了掩人耳目,这段时间甄乾还不愿意抛头露面,把头撑到窗外,看见楼下神气十足的小竹插着小蛮腰趾高气昂的朝着刑管家大声喊道:“郎君让你上楼,郎君有话问你!”

“郎君有话问我……”,刑管家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恰好看见楼上探头张望的甄乾,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还以为楼上又会掉下什么盆盆罐罐,吓得一缩头道:“大郎的失心疯好了吗?”

有了甄乾撑腰,小竹一改往日的一日三惊,怒视着刑管家底气十足道:“说什么废话,郎君让你上楼回话,难道你想不听吗?”

刑管家挤出一张比苦还难看的笑容道:“嘿嘿!既然大郎的病情有所好转,这可是甄府的大事,老奴先去通秉主母一声!”说完刑管家转身就想溜,好汉不吃眼前亏,毕竟封建社会中主仆尊卑有别,就算失忆的甄乾也不是一个奴才能惹得起得,这点善于察言观色的刑管家自然是心知肚明。

“站住!”小竹怒喝一声:“你既然已经来了,就先见见郎君再走!”

刑管家可不傻,亏心事可没少做,这时候上楼能有什么好事情,“不用,大郎既然身体已经恢复,相比主母也急着听到这个好消息,等下次老奴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听着刑管家把主母两个字加重语气,小竹那里不知道他是想用刑氏来压自己,可惜如今甄乾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再也不用看刑氏的脸色,正想想叫住刑管家时,见对方想转身就跑,被小竹一把拦了下来,“不能走……!”

见小竹一下子变得态度强硬起来,刑管家心里暗自叫苦,现在傻子都清楚小竹这是准备报复自己,这时不走等待何时!

刑管家一猫腰原地一转,小竹伸手一把抓空,眼见着刑管家就要冲出了院门。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将院门死死的堵住,刑管家一个没留神,低头径直撞了上去,“哎呦!”刑管家那里想到这时候院门口会有人,脚下不稳,身体踉跄后退几步一屁股仰面摔倒在地上。

“你……是?”

刑管家被摔的七晕八素,好在平时手脚灵活,还不至于摔倒就爬不起来,揉揉酸疼的屁股,抬头朝着院门口望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原来是刑管家,怎么急着离开干什么,大郎请你上楼,难道你觉得大郎请不动你吗?”

刑管家心里发苦,院门口这人自然认识,正是甄乾院子门房王朋,要是换成其他人刑管家也不会惧怕,这个王朋一身高强的武艺,还是甄乾亲生母亲王氏嫁入甄家的部曲,以前只有甄乾母亲才能使唤动,如今更是死心塌地的护卫着甄乾,跟王朋较劲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

“呵呵!原来是老王啊!我正好有事就恕不奉陪了!”

刑管家想溜,可王朋那里能让刑管家跑了,以前早就一肚子的气,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二话不说二步走上前,一把将刑管家的衣领抓住,像拎小鸡似的抓住手中道:“跟我上楼见见大郎再走!”

第4章 后母

刑管家如丧考妣般的被王朋拎上了小楼,甄乾大马金刀的斜靠在凭几上,目光阴冷的看着面前的刑管家,突然喝声道:“跪下!”

“跪下!”

刑管家背后有着刑氏撑腰,主管着后院的管理采买大权,以前也多小心翼翼避免和甄乾之间发生冲突,平时双方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至从这次甄乾失忆之后,刑管家的手从后院伸到了前院,风光更胜从前,就连甄乾平时吃穿用度也敢克扣了。

以前前院是王群大管家的权力范围,主管着甄家二房对外的一切事务,王群同样是甄乾生母王氏以前的部曲,刑管家这样做算是和甄乾彻底的撕破了脸皮。

刑管家虽然是甄家的仆人,但仗着刑氏的雌威,以前见到甄乾时也不需要下跪,可是这次既然已经闹翻了,甄乾就不要再给刑管家留什么情面了。

“大郎这是在说笑吧!”

甄乾是在说笑吗?目光移向了刑管家身后的王朋,“王伯,这个奴才不懂规矩,是不是要让他懂得什么叫做上下尊卑了?”

王朋冷哼一声,一抬脚对着刑管家的小腿直接踹了过去,刑管家吃疼,双脚一软“噗通”一声呲牙咧嘴的跪在地上,不过接着想挣扎的站起来,立即被王朋一双虎钳般的大手死死的摁在地上。

刑管家咬着牙,目光死死的盯着甄乾,恨不得把甄乾生吞活剥了。

要是目光能杀死人的话,甄乾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好像全然不在意刑管家凶狠的目光,“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克扣我院子里的生活用度?”

刑管家嘴角挂在一抹冷笑,昂头回答道:“大郎之前生病,病人需要清淡的食物调养身体,这也是主母和大夫特意吩咐下来的,老奴岂能违背!”

“哦!这么说来你全然无错了。那我再问你,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光是我一个人要吃清淡的食物,我院子里的其他人生活用度也缩减了,难道他们也生病了吗?”

对于甄乾质问,刑管家丝毫没有慌张,依然一付坦然自若道:“既然大郎生病,院子里的其他人如果食用荤腥食物的话,辛辣油腻的气味也会影响到大郎身体的调养,自然也要杜绝,这并无不妥!”

“好一个伶牙俐齿,那按照你的说法,大郎生病,甄府上下都应该食用清淡的食物才对,可是我昨天还见你在府中喝酒吃肉,这又怎么说?”王朋气不过道。

刑管家把嘴一咧,口气依然强硬道:“你们是大郎的奴婢和部曲,其他人可不是,自然用不着和你们一样食用清单的食物,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和主母去说,这件事情可不是老奴决定的!”

“好!说的不错……”,这些天甄乾已经基本上把甄府上下的一些规矩弄明白,心里也有了一些底道:“从今往后这个院子里的一切用度和后院分离,你回去告诉主母,就说我现在身体已经基本恢复,需要大量的营养品滋补前段时间虚亏的身体,相信主母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滚!”

“啊!”

刑管家的脸色一变,分开吃不就是分家吗?没想到甄乾能说出分家的事情,以往这甄家二房内的日常用度可都是出自自己之手,甄乾这块费用虽算不上最大,也性质却非常的恶劣,尤其还是嫡长子提出来,他可不敢答复甄乾。

“这件事情老奴要请示一下主母,告辞!”

王朋脸色也不好看,不知道甄乾这是演的什么戏,看了同样一脸茫然的小竹和小梅道:“大郎这件事情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小梅也反应过来,心中焦急万分以为甄乾又犯病了,“郎君……!”

甄乾摆了摆手道:“你们不明白,通过这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寄人篱下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你们都是我甄乾最亲近之人,从我失忆到现在这些天来,什么人对我好看得一清二楚,以后的路要靠我们自己走,现在只是第一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们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王朋嘿嘿一笑道:“我和兄弟几个虽然住在甄府,但始终都是大郎的部曲,大郎去那我们就去那,这点没什么好说的!”

小竹和小梅不一样,王朋几个姓王,都是甄乾的部曲,是当初母亲嫁入甄家时一同陪嫁过来。而她们俩姓甄,这点决定了她们是甄家人,就算甄乾分家也很难将两人带走。

“放心吧!我如果离开甄家,一定会把你们也带走!”

“真的!”

小竹莞尔一笑露出心喜的表情,能跟着甄乾离开求之不得,随即脸色一黯道:“郎君,这件事情恐怕要二老爷同意才行,万一闹僵起来对郎君不利!”

甄乾伸手在小竹俏鼻上刮了一下,“就这点小心事,我自有分寸,快收拾一下,估计刑氏很快就会来这里,你们不想让刑氏看见这里乱糟糟的吧!”

刑氏对于小竹两人的压力还是巨大的,听刑氏可能会过来看望甄乾,自然不想被刑氏看见房间乱糟糟的样子,急忙开始收拾房间。

“王伯,你去和王管家说一声,如果有人非议的话,就说我现在需要静养,寻常的伙食对身体恢复不利,所以伙食暂时和其他人分开吃,这件事情除了刑管家之外,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见王朋嗯了一声准备离开,甄乾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王伯,从今天起,除了这院子里的人,其他人没有我的容许一概不许进入!”

王朋虽然不知道甄乾为什么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却还是点头应允下来。

甄乾猜的没错,刚过了不到两刻钟,一名贵妇人便在刑管家搀扶下走上了小楼,脸上带着春天般温暖的笑容,刚出现在门口,略带着雌威的声音传了进来,“听说甄儿身体康复了,为娘来看你了!”

躺在床榻上的甄乾只感觉眼前一花,面前一名身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百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算不上,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一双抓奸似的双眸在甄乾身上扫来扫去,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甄儿怎么还躺在床上,既然已经康复了,就应该多下床走动一下,这样才能更快的恢复!”

“孩儿见过母亲!”

甄乾躺在床上便不用给刑氏施礼,“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孩儿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身体感到酥软的很,四肢百脉也很久没有调理了,这时冒然下床便会浑身乏力、力不可持久,只能先每日增加一些膳食调理,然后才能下床适当的运动一二”。

虽说刑氏也是出身于名门大户之家,但说到医学方面自然跟自己这个神棍相提并论,也只能点头道:“既然甄儿已经恢复,母亲也就放心了,至于甄儿甄家膳食之事就不要操心,为娘会让刑管家安排!”

“恐怕你心里巴不得我早死吧!”

由于甄乾占着甄家二房嫡长子的位子,刑氏恨不得甄乾当初坠马时就被马踏死,后来听说甄乾失忆了,以为苍天终于开眼了,谁料到甄乾一个月后身体竟然恢复了,急不可耐前来看看是不是刑管家看错了。

“让母亲费心了,刚才刑管家也说,生病之人伙食异于普通人,还是不要和其他人在一起吃的比较好,刑管家……这话可是你说的,我感觉说的非常有理!”

刑氏恶狠狠的看了身后站着的刑管家一眼,刑管家一脸惊慌道:“主母,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甄乾立即接过话题道:“难道刑管家还有其他意思不成,你这一个月来提供了清淡伙食,难道不是为了我身体着想,那好!今天母亲在这里,你把话说清楚,如果说不清楚的话,明日我便去甄家村拜见族长大伯,让他老人家来评评理!”

既然刑管家把行驶抬出来,甄乾不介意把甄家族长也抬出来,这件事情理亏的本来就是刑管家,事情宣扬出去,吃亏的就不会是刑管家一个人了,刑氏恐怕也会受到牵累。

刑氏双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没想到甄乾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现在弄得骑虎难下,要是不答应甄乾要求的话,事情便很难收场。

看着面带笑容的甄乾,刑氏气得牙根直痒,却无可奈何道:“既然甄儿想吃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这能对身体康复有效果,为娘自然不会有阻拦的道理,只不过甄儿也清楚甄家日常用度有些紧张,如果过于奢侈恐怕也不好,就按照以前相同的用度划拨给你,希望你能善加使用,切莫做些出格之事!”

虽然从甄家的日常用度中划出一些,但甄乾知道只会少不会多,以刑氏的性格,没保准还会派人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不会放过任何反击的机会。

第5章 脏肉

事实证明甄乾还是低估了刑氏的无耻和智商,古代可没有什么契约精神,口头上承诺的事情往往都是一诺千金,如果违约的话,必然遭到他人的鄙视,不仅影响到自己的声誉,而且能牵累到自己的家族!

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甄乾哭笑不得的看着第二天王管家取来的一个月日常用度,一大车的鲜肉和蔬菜,外加一些山货干货和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三十多贯铜线,数量虽然没错,可是质量让人无语!

“这些就是我们院子里三十多人的生活标准!”

对于甄乾的不解,王管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大郎,这些并没有错,甄府规定奴婢每月用度不超过五百文,部曲八百文,大郎身为甄家嫡长子,每月生活用度最多二十贯,折算出来这院子里一个月的用度在五十多贯左右,刑管家送来的一车食材的确价值十多贯,两项相加出入不大!”

王管家名叫王群,从小便跟着甄乾生母王氏在一起,对甄乾忠心耿耿,甄乾自然相信王群的话没有诓骗自己。

刑氏和刑管家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恶毒,表面上日常用度一分不少,却用大量难以保存的鲜肉和蔬菜充数,只可惜她们的如意算盘遇到甄乾就不灵了。

甄乾从王群手中接过食材清单,看了看微闭着双眼沉吟了片刻道:“王管家,你看这事情应该怎么办?”

王群皱着眉头道:“这一车的食材至少要浪费一半,三十多贯铜钱勉强对付一个月有些紧张,不如将这一车食材拿到街市上贩卖,贩卖虽然损失不少,总好多浪费!”

“不用这么麻烦”,甄乾摆了摆手道:“你的办法虽然不错,但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刑管家应该还有后手,不会让我们轻易的将这些食材卖出去……”。

王群也知道甄乾说的没错,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刑管家不可能没有想到,而且贩卖食材费时费力,尤其是新鲜食材当天如果无法处理的话,价格就会直线下跌,到时真的是人财两空。

“那怎么办?不如把这车食材退回去,让刑管家折算铜钱给我们!实在不行的话,这院子里的人省吃俭用也能应付得了!”

刑管家正准备看甄乾的笑话,要是这时候认怂的话,不知道刑管家又有什么恶毒的计谋等着自己。

甄乾并不担心刑管家这点伎俩,这就是上千年眼光的差距,大唐货币以铜钱为主,普通一户人家四五口人,一个月的用度也不过一贯左右,这还是中等收入的水平,要是节省一点,平均一个人一个月的用度不会超过百文,当然这样的日子不是甄乾希望的。

甄乾院子里有奴婢、部曲共三十六人,平均算下来人均用度能摊到一贯左右,算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这种理解当然也有问题,人除了日常的吃喝之外,还有衣住行等费用,这些都算作日常的用度,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三十多贯还真不算多,甚至有些入不敷出。

小竹气不过道:“郎君,刑管家欺人太甚了,不如我们去大老爷那里评评理!”

甄乾生父在外地做官,一年也很少回来一次,平时这甄府都是刑氏做主,不过好在刑氏手还伸不到甄府以外,在甄家之上还有一个族长,族中真要有了什么大事,族长的意见就连甄乾的生父也不得不慎之又慎。

“现在还没到找族长帮忙的时候,如果我们连这样的小事情都去找族长的话,只会让别人瞧不起!”

甄乾不是不愿意去请族长这尊大神出来主持公道,刑管家这事做的不厚道,但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就算把族长请来,对刑管家的威慑也不大,还没到让刑管家伤筋动骨的程度。

“郎君,我们手上还有五六十贯余钱,补贴一下这院子里的用度应该可以”,小梅在一旁小声道。

“这钱是应急之时,现在拿出来支撑不了几个月,还是要另外想办法!”

甄乾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见众人拿不出什么好办法,便开口道:“事情还没有我们想的糟糕,有时候一个人的潜力是被形势逼出来的,这叫做机遇和危机并存,如果我们这时候妥协的话,以后就会被刑管家压得死死的!”

见甄乾信心满满的样子,王群心中一喜,甄乾这次坠马失忆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前两耳不闻窗外事,柴米油盐从不过问,对甄府之内发生的事情极少关心,这样虽然看起来不错,但要真正支撑一个家还显得过干的稚嫩。

“主母在天有灵,你的儿子甄乾已经成熟起来,这次坠马倒是因祸得福,希望主母能保佑甄乾光大门楣,老汉也算是了却了一番心愿!”

甄乾当然不知道王群在心里想什么,更不知道王群其实有很多办法帮助甄乾度过这次难关,不是他不愿意讲,而是希望能给甄乾一次历练的机会。

王朋在一旁也笑道:“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既然大郎有信心,我们这些老头子也就放心了!”

小竹眨着一双大眼睛,实在想不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甄乾能想到什么好办法,这不是说小竹贬低甄乾,而是从未见过甄乾在这方面有什么出彩之处。

“小竹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小竹拿来文房四宝铺在桌几上,在砚台中加了一点水,卷起袖子研墨起来,甄乾用毛笔沾着墨汁在白纸上点了一下,一大块墨迹出现在白纸上,脸色一红,心中暗暗叫苦,这毛笔字也太难写了,“露馅了!”

“郎君,你的手才刚刚好,这字还是让奴婢代劳吧!”善解人意的小梅从甄乾手中接过毛笔道:“郎君你说我来写!”

甄乾恨不得现在就亲小梅一口,这个理由找的太及时太好了,以后就算自己的字再丑也能搪塞了。

“粗盐三十斤、花椒五斤、辣椒……!”

“什么是辣椒!”小梅不解的抬头问道。

甄乾一拍脑袋,自己竟然说漏了嘴,这时候唐代哪来的辣椒,辣椒这时候还在美洲大陆土著人手里呢?唐代有辣味的佐料主要是茱萸,味道和辣椒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终归是辣味的一种,只能将就了。

“茱萸五斤……,那些羊肉明天拿到集市上看看能不能卖掉一些,如果能卖掉的话,都换成猪肉回来,要那些精肉多肥肉少的部位,整条猪后腿也买几只回来!咦!你怎么不写了……。”

小梅手中的毛笔悬在空中,回头望去身后几人,身后几人也是一脸的惊讶之色,脸色都微微的变了变,甚至能听见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响,明显被甄乾的话惊吓住了。

“郎君,你真的要买猪肉?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准备用猪肉做些什么?”

小竹胆怯怯道,生怕刺激到了甄乾,至从失忆之后,甄乾奇怪的举动不少见,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些都能够理解,失忆之后能恢复如初就已经是万幸了,哪能指望更高的奇迹出现,可如今突然提出购买猪肉,有点弄不清楚甄乾又在想什么?

“当然是做菜吃啊!”

“做菜吃!”小竹几个脸色古怪起来,猪肉能吃倒是没什么,但像甄家这样的豪门大户,猪肉从来都不进门的,“郎君,这猪肉是脏肉、贱肉,你确定要买回来吃?”

甄乾一阵愕然,脏肉、贱肉……,不由得反问道:“这猪肉怎么就是脏肉、贱肉了!”

见甄乾不解,还以为甄乾又犯失心疯了,便解释道:“甄家只食牛羊肉等,而猪生长于肮脏之所,气味难闻,腐烂之气为士人所耻,只有下人才偶尔食用,郎君竟然要吃猪肉,恐怕会让其他人鄙视!”

小梅一说,甄乾自然也就明白了,猪在宋代之前并非是主要肉食,原因自然是猪生长在肮脏之地的缘故,被士人所抛弃,而且价格低廉,只有普通人才会买回家偶尔食用,加之不会烹饪,味道也不鲜美,时间一长便很少人愿意去关注猪肉。

甄乾挠挠头,在唐代只有牛羊肉才算是真正的肉食,就连鸡鸭鱼肉都算不上是肉类的一种,虽然惊讶但想一想也就不奇怪了。

“原来如此,如此更要多买些猪肉回来!”

听了小梅几个人的述说,甄乾发现羊肉和猪肉两者的价格相差的离谱,羊肉每斤要三十多文,而猪肉只有每斤五文钱,而且还少有人问津,价格算起来和后世相差的太大了。

小梅不知道甄乾又在发什么疯,对猪肉的排斥早已经根深蒂固,对食用猪肉都是一脸的鄙视,不过在甄乾再三的劝说和解释之下,勉强同意明日先买一些猪肉回来,抱着好奇之心,想看看甄乾口中的猪肉到底是如何处理的,真的有甄乾说的那样美味。

有许多观念也不是甄乾几句话就能改变的,事实胜于雄辩,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不过有些事情很难现在和你说清楚,到时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第6章 甄氏炒饭

任甄乾巧舌如簧也难以一下子改变古人的想法,前世自己推销公司的金融产品,无不是把自己的观点巧妙的包装,让人对自己说法深信不疑,但现在自己不需要这样做,虽然自己的说法很难让古人相信,好在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奴婢部曲,只要自己坚持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下面我把要做的事情分一下工……”,院子里的三十六个人以前都有自己的事情,扫地烧饭各司其职,小竹和小梅只要照顾好甄乾就行了,不过这些在甄乾眼里还不够,效率实在太低下了,一个人一天基本上就等于无事可做。

“小竹和小梅以后除了照顾我的日常起居以外,还要和王管家学习如何管理这个院子,小竹负责院子里对外的一切事务,小梅负责内院的所有事情,具体做什么我就不细说了,王管家会教你们两个。王伯以后还是门房,不过增加一项事情,帮我了解这真定的市场行情……。王管家除了以前的事情之外,以后多留意一点后院发生的事情,我要知道后院每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事无巨细都要记录下来!”

说话见书童王友气喘吁吁的跑上楼道:“大郎,孟家小丫来了,要不要见一下!”

甄乾受惊坠马之后,孟小丫就被官府判给自己做小妾,一开始还服侍过自己几天,不过担心孟小丫是外人看出一些端倪,便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赶出了甄府,没想到今天孟小丫又上门了。

小竹和小梅脸色有些不自然,作为甄乾的婢女多了一个侍妾等于头上多了一个主子,两人自然不愿意甄乾理睬孟小丫。

“让她回去吧!”甄乾不想见孟小丫,毕竟是一个外人,和自己的奴婢部曲完全不一样,自己现在还没有完全融入到这个时代,破绽不少难免会被对方发现自己是一个冒牌货,还是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的好。

王友是甄乾的书童,虽然也感觉甄乾失忆之后有点怪怪的,但从来都不会多想什么,毕竟失忆之后的人举止乖张也很正常。

“好!我这就打发她回去!”

见王友离开,甄乾继续道:“王婆和菊娘还在寺庙中为我祈福,让人通知她们回来,至于其他人这段时间我会留意观察,忠心倒是不缺,能力方面也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改变的事情,让他们安心干活,我不会亏待他们!”

王群和王朋到没有说什么,领了任务告辞离开小楼,小梅刚想开口就见王友又走上小楼道:“大郎,孟小丫听说大郎已经病愈特来看看,希望能见上大郎一面!”

自己病愈的消息恐怕是刑管家传出去的,至于孟小丫是怎么知道的,想来和刑管家有扯不清的关系。

“她见我做什么?我不是让她先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吗?”

王友看了看小竹和小梅两个女人,口气中带着一丝隐晦道:“她是大郎的侍妾总在娘家住着,难免有人会说风言风语,这对甄家的名声也不好!”

甄乾大概能猜到些孟小丫的想法,当初孟小丫被判到甄家时,心情极为的沮丧,让她伺候一个傻子自然是十万个不愿意,自己刚一开口让她回娘家,她便收拾行礼离开了,两人毕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甄乾也不会怨恨孟小丫。

但不管这么说孟小丫都是甄乾的侍妾,这种关系只要一天没解除,到死孟小丫都是甄乾的女人。

孟小丫当然不想这样拖下去,哪怕是一封休书也会高兴的收下,这次来恐怕就是这样想的。

想到这里,甄乾对王友道:“拿一些蔬菜和鲜肉送给孟小丫,让她先回去,就说我现在还在静养中,受到刺激恐怕会旧病复发,让她过三个月再来!”

“这样也行!”王友朝着甄乾眨了眨眼睛,见甄乾不愿意见孟小丫,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这件事情总拖着不好,很希望能尽早把这件事情了结。

“郎君,这样拖下去总不是一件事,郎君要是不喜欢的话,就休书一封让孟小丫回家,甄家的侍妾住在娘家对甄家的名声也不好!”

甄乾倒是想把孟小丫休掉,但休书怎么写,自己的毛笔字跟狗爬似的能拿出手吗?让孟小丫进甄家也同样不可能,这等于在自己身边多了一双监视眼,思前想后也只能先拖下去了。

甄乾心里也暗暗的发笑,身边两个小妮子同样不喜欢多出一个侍妾来,话里话外都在撺掇自己休了孟小丫,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万事开头难,一堆麻烦事情不知道从那里做起!”

甄乾如今的处境可以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失忆之后周围有一堆的事情等着自己处理,身处在豪门之中受到来至各方面目光的关注,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破绽咬住不放,身为甄家的嫡长子更是让刑氏欲除之而后快。

小竹开口打断甄乾思绪道:“郎君,今晚准备吃些什么?”

一个月来的粗茶淡饭让甄乾快要发疯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以前每天的饭菜虽不能说是山珍海味,但也可以算得上是精致,除了整天在职场上打拼外,最喜欢就是品尝各地的美食,也算是缓解疲劳的一种办法。

“随便吧!”

虽然伤势已经逐渐的恢复,但接连不断的烦心事不少,一想到要面对刑氏就让甄乾没了食欲。

不多时小梅就端来几盘菜和一壶酒。

一盘嫩春韭上面洒了一些精盐,一盘蒸鹅配上糯米饭,一盘青菜蒸干菇,还有一碟生鱼片蘸酱,色香味倒是不缺,可吃在嘴里总感觉找不到滋味。

小竹给甄乾斟满一杯酒,酒色呈琥珀色,入口有点甜,度数也不高,不就是后世的米酒吗?

见甄乾在每盘菜中夹了一口便没了食欲,小竹还以为甄乾口味尚未恢复,便埋怨小梅道:“小梅姐,郎君如今身体刚有点起色,就吃这些膳食是不是有些早了!”

一旁的小梅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甄乾,这些菜都是甄乾以前最爱吃的,见现在甄乾的表情好像有点不满意,“郎君,可是这些菜没有以前做的好?”

以前吃清淡的膳食还没有感觉出来,没想到唐代的膳食和后世烹饪手法相差的如此之大,食材都糟蹋了。

甄乾也不好明说,口味这东西也不是一天养成的,要让自己现在适应唐代的饮食难度还真不小!

“没什么,想换换口味!”

小梅不知道甄乾换换口味是什么意思,“郎君想吃什么,奴婢这就给郎君去做!”

“算了吧!”甄乾打消了让小梅重新做菜的念头,笑笑道:“不用这样麻烦了,带我去厨房,今天我给你们炒两个菜!”

小竹被甄乾的话吓了一跳,“郎君,你什么时候会烧菜了,这些都是下人做的事情?”

“什么下人做的事情,民以食为天,一个人如果连做饭都不会,那岂不是连生活自理能力都要人伺候,这和米虫有什么区别!”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可是贵族才有的特权,甄乾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这院子里的三十多人都围着自己转,说白了就是三十多人伺候自己一个人,幸福想不了!

只不过这种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人性本恶,享福是每一个人的天性,但这也要看在什么时候,如今还没到天下太平坐享其成的时候,享受只会消磨自己的斗志,甄乾要是真这样想的话,离混吃等死就不远了,这些道理自己焉能不明白。

两个小妮子好奇的望着甄乾,心里实在想不通甄乾怎么会突然想到自己做饭了,这已经超出了两人的理解范围。

甄乾一走进厨房立即有些傻眼了,虽然知道唐代的厨房和后世的不会一样,但至少和后世乡下差不多吧!

“这锅铲瓢盆……”,甄乾一阵子眩晕,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后世厨房中的餐具基本看不见,灶台上除了几个硕大的铁锅外,大大小小的蒸笼倒是不少,甚至连烤烧饼的炉子都有,但就是看不见自己想要的锅铲勺子。

甄乾立即将自己烧菜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厨房,已经不能用简陋来形容了。

当然这只是甄乾个人的感觉而已,要是用唐代人的眼光,这间厨房虽算不上多“豪华”,但已经属于中等层次了。

“郎君想做什么菜,奴婢这就给郎君准备食材去!”

准备个屁啊!甄乾一阵无语,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连一个锅铲都没有自己难道还能变戏法不成。

甄乾刚想转身离开,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自己怎么笨死了,没有锅铲难道不会自己找人打造吗?如果什么事情都是现成的,那怎么能彰显自己的神奇之处,自己要想混的风生水起就必须克服眼前的困难,想到这里甄乾嘿嘿的笑了起来道:“帮我把铁锅烧烫,再准备米饭、鸡蛋、鸡肉丁、虾仁、青豆、胡萝卜、葱末、料酒、精盐、胡椒粉等,今天我给你们俩炒一份甄氏炒饭!保证让你们连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第7章 钱是一个大问题

甄乾准备的这些食材自然是想做一份扬州炒饭,不过唐代可没有什么扬州炒饭,既然如此那就叫做甄氏炒饭吧!

两个小妮子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甄氏炒饭,听名字倒是非常神奇,只不过这件事情让一个从未进过厨房的公子哥来做,好像显得非常滑稽可笑,能做出什么就天知道了。

甄乾嘿嘿笑了笑,也不去解释,关键是解释也没用,打死两个小妮子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做饭!

本来扬州炒饭要用到火腿肉和玉米粒,可惜这两样东西在唐代都没有,想不凑乎都不行。

小竹看见甄乾从前抓毛笔的手,现在抓起菜刀来同样是熟练无比,脸上的惊愕表情也是越发的多了起来。

行家出手一看就知道是不是在吹牛皮,至少甄乾这刀法还是像模像样的,比两个小妮子还熟练几分,看得两人有点愕然,张着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食材洗净之后,鸡肉切成了小方丁,鸡蛋打入碗中,加盐和葱花搅拌均匀,大铁锅已经加热,放入菜油,等到油温上来之后,加入鸡蛋滑散,再加入青豆、胡萝卜丁等,……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动作之后,两个小妮子脸上已是满脸的震惊,看着铁锅中一粒粒米饭喷香即将出锅,咽了一口口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郎君,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天性调皮的小竹伸手掐了一把小梅的胳膊,小梅“哎呦”叫了一声,愤恨的看着同样震惊的小竹道:“你这小妮子,掐我做什么!”

“快来尝一尝,这甄氏炒饭的味道如何!”

甄乾先尝了一口扬州炒饭,这道小吃做法倒是不难,但选料严谨、制作精细、加工讲究,而且注重配色。炒制完成后,颗粒分明、粒粒松散、软硬有度、色彩调和、光泽饱满、配料多样、鲜嫩滑爽、香糯可口,可惜少了两样配料不然味道还能再好一点。

“真好吃!”小竹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口里塞满了米饭,嘴角还挂着几粒米,一脸非常享受的样子。

小梅也放下平时的矜持,见小竹吃得欢,也忍不住尝了几口道:“天呐!这甄氏炒饭真别有一番风味,郎君什么时候会这样的手艺的!”

甄乾伸手在两个小妮子的头上拍了拍,指着铁锅里不多的扬州炒饭,脸上故意不满道:“一点都没有上下尊卑,你们俩把甄氏炒饭都吃完了,是不是想让我喝西北风吗?”

小竹吐了吐香舌道:“郎君炒得饭真好吃,一下子没忍住,要不郎君把这手艺交给我们吧!”

甄乾可不想天天围着灶台转,偶尔一次下厨房还行,要是每天和油盐酱醋打交道,自己其他事情就不用做了。

“既然你们两个想学,我就把这些手艺都教你们!”

好在两个小妮子平时也都下厨房,基本功倒是不缺,指点两下自然就掌握了其中的窍门,不多时两盘扬州炒饭便端到了甄乾的面前,“郎君,尝尝我们的手艺!”

甄乾在每盘炒饭里尝了一口,总体说第一次做已经不错了,对两个小妮子的要求也不高,“小竹这一盘的火候还差点,小梅这一盘不错,味道也刚好,就是鸡蛋在炒制的过程中有点老了,不过第一次能有这样的成绩算是上等了!”

得到甄乾的赞赏,两个小妮子脸上乐开了花,趁着兴头又多炒了几盘,端给王伯几个人去品尝自己的手艺。

没过过久,两个小妮子嘴裂得跟皮鞋炸线似的,乐呵呵的从屋外飘了进来,一看就知道没少受到王伯他们的赞扬,关键还是发现她们手中的餐盘已经空了。

五脏庙是填饱了,可接下来做什么还没有一个周全的计划,总不能在甄家这样干耗着吧!

“当官!”

念头在甄乾脑海里一闪,立即就被否定掉了,自己有官身,加上甄家在地方和京城的人脉,做一个小官倒是没多大的问题,可自己现在对唐代还不熟悉,在官场上闹出大笑话就不是小事了。

既然当官不行,就只能做生意了,大唐把良人分成了“士农工商”四等,商贾最末一等,地位也就比奴隶高一些,让甄乾有些为难起来,这种事情还不能和甄家说,一个读书人经商不是给甄家丢脸吗?

拉着小竹和小梅的柔荑坐下来,甄乾询问道:“这甄家上上下下三四百口人,每天的用度不少,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小竹脸上的兴奋还没有消退,听到甄乾问话,扑哧一乐道:“郎君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情了,甄家的人虽然不少,但每年的钱粮倒是不愁,光是在城外的良田就有几百顷,真定城中也有十几间商铺,再加上从外地贩卖的一些货物,每年都能赚上万贯!”

“几百顷良田!每年上万贯收入……!”

甄乾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顷等于一百亩,几百顷不就是几万亩良田,如果一亩良田一年产出三石粮食(一石相当一百二十斤),岂不是每年光是粮食就有几千吨……!

一年几千吨粮食甄家三四百口人自然是吃不完的,不过让甄乾震惊的是甄家竟然自己还经商,听小竹的话,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和自己的理解有点不一样。

“商业不是贱业吗?甄家难道自己也经商!”

小竹还以为甄乾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连忙解释道:“甄家当然不会亲自经商,不过那些生意都记在甄家的名下,这件事情王管家是最熟悉不过了,奴婢也就是听人这样一说,但也知道商业是贱业,不能明面上去做,都是一些旁支和仆人在打理这些事情,郎君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事情了!”

甄乾立即明白了,这和后世当官不能经商,暗地里通过亲属帮自己敛财的道理是一样的,没想到这在唐代已经有了。

既然连甄家这样的豪门大族都在经商,那么自己暗地里做一些什么应该不难吧!

刚想到这里,甄乾脸上的心喜才有了一些热度,突然激灵一下清醒过来,做生意那是容易的事情,先不说做什么生意赚钱,就连最初的本金都没有,难道要自己空手套白狼不成。

听小梅说过,自己每个月的用度不少,二十贯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二十贯钱用来做生意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经商这条路虽然可行,但必须解决三个棘手的问题,第一个当然是资金的来源,生意有大有小,资金也有多有少,但通常来说小本买卖根本赚不到钱,总不能让甄乾摆摊买煎饼一文一文的赚钱吧!

第二个问题是做什么生意,这同样决定资金的大小和未来的发展方向,甄乾脑海里倒是有很多赚钱的办法,不过能不能行得通还很难说。

第三个就是甄家掣肘的问题,自己是甄家二房嫡长子,这个身份过干的敏感,甄家能同意自己去做生意吗?这显然行不通,这就要绕开甄家这层阻碍才行,想到这里甄乾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难啊!

“小竹、小梅,你们说我们怎么才能弄到一大笔钱!”

虽然甄乾没指望两个小妮子能给自己什么好答案,不过现在身边也就这两个贴心婢女,不问他们又去问谁。

小梅道:“郎君,你要钱做什么?我这里倒是存着五六十贯,郎君要是有急用,先拿去就是!”

以前甄乾从来都不过问钱财,这当然不是指现在的甄乾,况且以前甄乾吃穿不愁,也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就连学习的笔墨纸砚都是甄家准备好的,钱对以前的甄乾没什么概念,就连游学交友都是王友付账,或记在甄家的账上。

“这点钱太少了,至少也要几百贯才行!”

“这么多!郎君这是要做什么?”小梅捂着小嘴吓了一跳,几百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按照唐代的购买力计算,相当于一户中产人家所有的财产了。

甄乾本想说几千贯的,没想到几百贯就把小梅吓成这样,还真不好狮子大开口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钱有点不够用,想多赚点钱防身!”

两个小妮子自然不知道甄乾为什么突然会关心起钱来,不过见甄乾愁容满面,也替甄乾担心起来。

“郎君,在甄家所有的钱都是刑氏掌管的,府中需要用钱都必须要刑氏点头才行,不过郎君真要是想用钱的话,不妨问问王管家,也许王管家有办法帮郎君筹到一笔钱!”

“王管家!”

小竹口中的王管家自然是王群,主管甄家对外的一切事务,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那好!你们帮我把王管家找来,我有点事情问问王管家?”

半个时辰之后,王群走上了小楼,看见甄乾便直截了当道:“大郎,怎么想到用钱了!”

两个小妮子已经和王群说过了,甄乾也懒得再解释道:“王管家,如果我想用钱,你有什么办法帮我尽快筹到一笔钱!”

第8章 发财大计

王群面露难色道:“大郎,如果只是几十贯,这倒是没多大的问题,不过你想要几百贯,这可是一笔大数目,恐怕必须要通过刑氏才行!”

通过刑氏!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甄乾不死心道。

王群摇摇头道:“要是小数目,我们下人倒是能凑出一些来,但大郎要的数目太大了,除非……!”

甄乾眼睛一亮,见王群没有把话说死,知道还有一丝机会,“王管家,有什么话就说!”

王群苦笑道:“其实大郎手里有钱,而且数目还不小,可惜这些钱都在刑氏的手里拿不出来,当然就算现在大郎去问刑氏要,刑氏也不会给,除非大郎离开甄家,这笔钱就能从甄家拿出来!”

“和我说说,我手里有钱自己怎么不知道?”

甄乾郁闷了,听王群的意思,自己手里不仅有钱,而且数目不小,但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呢?

王群刚要开口,一旁的小竹恍然大悟道:“我知道,这是郎君亲娘当初嫁入甄家带过来的一笔钱,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当初的几千贯恐怕已经变成几万贯了!”

经过王群和两个小妮子的一番解释,甄乾发现自己还真有一笔数目不菲的遗产,这笔财产就是自己生母在嫁入甄家时带来的嫁妆,这笔嫁妆不仅丰厚,而且经过十几年的升值已经多达几万贯。

“这些钱都是我的?”

嫁妆这种风俗从古到今都有,甄乾自然不会惊讶,但要说到全是自己的就难以理解了。

不过听完几人的话后,甄乾还是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唐代女子出嫁的嫁妆和后世理解的不一样,完全属于女方个人的私产,有点像婚前个人财产,男方根本不能动用,最多能管理这笔财产,却不能被男方占为己有。

王群道:“当初大娘出嫁时,从王氏遗产中带走了一部分,现如今这笔遗产就在刑氏手中,如果大郎以后执掌甄家,那这笔遗产自然就属于甄家,但如果大郎离开甄家,这笔遗产自然也就属于大郎所有!”

原来如此!

搞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说一千道一万,这笔遗产甄乾现在还是不能动,除非自己离开甄家。

甄乾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水中月镜中花,自己现在能离开甄家吗?

目前的情况就像一个封闭三角形,做生意需要钱,而钱在刑氏手中掌管,要想得到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成为家中的家主,二是离开甄家,成为家主自然不可能了,但离开甄家目前看来也希望渺茫,转了一圈发现自己还是搞不到钱!

不过甄乾并没有气馁,大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自己怎么说也是具有千年智慧和经验的后来人,如果是比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恐怕折戟沉沙自愧不如;如果要比精明算计、尔虞我诈,虽不算得上出类拔萃,至少也能冲击上流层次;如果比的是经商投资,甄乾自认为自己在大唐能进入前十。

“好吧!这件事情再让我考虑一下!”

小梅还以为甄乾放弃了,立即安慰道:“郎君,如果你真要是用钱的话,这里还有一些以前主母留下来的首饰,去典当铺应该能换来不少钱!”

都把母亲的遗物拿出来了,就算甄乾答应,这件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如你们明天陪我上街看看再说!”

脑海里虽然有了几个不错的赚钱办法,但是否可行还尚未可知,也不是说什么生意都能在唐代做的,而且受到各种的限制,比如自己想晒盐致富,问题是真定离海边还有上千里远,难道让自己现在到海边喝海风啊!再比如开矿,现在哪有这么多的人手可以使唤,而且开矿的资金也不少,同样还是不行!

像这样的办法甄乾心里倒是不少,只可惜没几个是少花钱一本万利的生意,一开始想到烧制玻璃赚上第一桶金,不过像这样的东西一旦拿出手绝对会招来杀身之祸,这绝对不是甄乾现在能做的事情。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明天一早上街看看再说,反正现在自己还有的是时间,就算等上一年半载也不在乎!

一夜无话,晚上甄乾倒是想做点什么,身边有两个小妮子暖床,是个正常点的男人都不可能放过这机会,可惜两个小妮子说什么也不肯和自己敦伦,要不是早知道两个小妮子和自己已经有了关系,还以为她们是嫌弃自己呢?

甄乾也是被两个小妮子的推托之词搞的哭笑不得,不过也怪自己,硬说现在自己的失忆症还没有好,两个小妮子担心甄乾一激动又犯病了。

两个小妮子睡在身边,却不能一亲芳泽,这是暴遣天物啊!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古代晚上也没什么娱乐节目,天一刚黑就上床睡觉,以前还秉烛夜读,现在身体尚未恢复,就真的只能“早睡早起”了。

翌日清晨,甄乾被两个小妮子从床上拽了起来,喜欢睡懒觉的甄乾哈欠连天,昨天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夜,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反正也没一个钟表看时间,听着外面打更,应该差不多三四更时辰。

甄乾像根“人棍”往床边一站,任由两个小妮子在自己身上捣成,这可不是自己偷懒连衣服都不会穿,而是这衣服穿起来过干的繁琐,里里外外好几层,每一层还不能穿错了,不然会闹出大笑话的。

既然自己不会穿衣,身边又有两个小妮子伺候,这种齐人之福不享受才是白痴呢?

衣服很快的穿好,小梅端来了一盘清水,旁边还放着一小碟青盐和一根插满鬃毛的骨头,青盐相当于牙膏,插满鬃毛的骨头自然就是牙刷了,这种原始的清洁牙齿方式已经存在上千年了,普通人也只能用柳树枝当成牙刷,青盐就不用想了,只有甄乾这样的大户才能用得起。

甄乾沾着青盐仔仔细细的清理着牙缝,这个年头千万不要想着去找牙医拔牙,首先找不到专门的牙医,其次在没有麻醉药的年代,不用想也知道拔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所以一口健康的牙齿比什么都重要!

王友已经在外面将马车备好,甄乾左拥右抱的走下小楼,自己这个样子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被两个小妮子搀扶下楼来,那里会想到自己现在的心情。

坐上马车,王友挥动着马鞭,“啪”的一声鞭响,马车载着几人缓缓的使出了甄府,朝着真定城闹事驶去。

街道两边非常的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马车在人群中缓缓的前行,速度不快,主要是不急着赶路。

王友充当马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路边道:“大郎,前面就到了坊市了,是停下马车还是边走边瞧!”

两个小妮子倒是想下马车逛坊市,当成上街购物了,可惜甄乾担心自己在坊市中露面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便道:“坐在马车上看也是一样!”

王友还以为甄乾病情未痊愈不想走路,便道:“好嘞,那大郎准备先看什么?”

甄乾对坊市自然不熟,也就不想多言,“随便!到处走走,四处都转一遍!”

王友可不知道甄乾为什么心血来潮跑到坊市,两个小妮子倒是猜到了一些,挑开车厢上的窗帘一边看一边向甄乾解释道:“前面是布行,两边都是做布匹生意的商铺,有江南的丝锦,也有巴蜀的蜀锦,北地的皮毛……。过了布行前面就是米行,有各地的米粮五谷。再往前就是珍宝行,首饰玉器古玩应有尽有……”。

见惯了后世的大超市和卖场,这种古色古香的商铺倒也并非陌生,后世有很多仿古的商业街,正是模仿古代建筑而成,虽然有着千年的时光相隔,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马车不快,走走停停,甚至在有些商铺门口还停下来探头观看一番,让甄乾频频的点头叫好!

如果除去商品间的不同,古代的经商理念并不落后后世,推销叫卖宣传一样都不缺,看着脸上堆满笑容的店伙计,还有站在布店门口打扮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冒失憨厚老实的掌柜,口落悬河的向过往行人推销自己的商品。

“大郎,前面就是牲畜行,要不要过去看看!”

牲畜行竟然设在坊市中,这到让甄乾吃惊不小,也不怕那些味道熏的人受不了,“牲畜有什么好看的,掉头!”

王友贼嘻嘻的把头从车外伸进车厢中,朝着甄乾挤了挤眼睛道:“牲畜自然没好看的,不过里面的奴隶可有不少,而且还有新罗婢和胡姬,大郎要不要看看!”

“奴隶在这里贩卖!”

甄乾微微的一愣,对于大唐贩卖奴隶倒是早有耳闻,尤其是新罗婢和胡姬更是出名,自己到大唐还没有见过,倒是想开开眼界。

“你熟悉这里?”

王友嘿嘿笑道:“我倒是不熟悉这里,但甄府中的奴隶大部分都是从这里购买的,小竹和小梅她们应该了解这里?”

第9章 奴隶市场(一)

小竹和小梅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愤恨的瞪着王友,嘴唇轻咬怒嗔道:“你瞎说什么,我们当初还小知道什么,回去后我们一定要告诉王管家,看王管家怎么收拾你!”

“油嘴滑舌,还不在前面带路!”

甄乾一开始还不明白,不过听见他们的对话,立即反应过来,伸手搂住两个小妮子的香肩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放在心上,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们姐妹俩,有什么事情我帮你们撑腰!”

王友的话算是刺痛到了两个小妮子的软肋上,越是身份低微越是害怕被人提起自己的出身,这一点自己能够理解。

甄乾倒是有兴趣见见古代的奴隶市场,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两个小妮子不愿意再踏入伤心之地,无奈之下甄乾只能在王友的陪同下走进了奴隶市场,奴隶和牲畜放在一起贩卖,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证实奴隶身份的地位。

奴隶和牲畜放在一个市集中贩卖,但两者在市集中倒是泾渭分明,一边是木栅栏围起来的圈舍,里面塞满了牛羊马匹,另一边用木头搭起一座座高台,带着手铐脚链的奴隶目光呆滞的站在高台上,台下各色人都有,嬉笑着对高台上的奴隶指指点点,和商铺里挑选货物并无二致。

“快来看!这里有官府最新发卖了一批官奴,价格低廉,各种手艺都有,千万不要错过!”

“……这黄毛丫头今年只有十二岁,看这脸蛋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买回去养了四五年做暖床的婢女最合适不过!起价六贯,有人买吗?”

甄乾东张西望在高台下走走停停,算起来自己和王友都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被这里的气氛搞的有点晕头转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朝着市集深处走。

“客官!想买婢女还是仆人,小人姓焦,别人都称呼我焦大,是这里的肩客,对这里的情况最熟悉不过……”,一个中年男子拦在了甄乾面前自我解释道:“客官可有什么中意的目标,或者准备购买什么价位的奴婢,再者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小人和这里几个大商贾都很熟悉,价格绝对公道!”

甄乾一头雾水在市集中乱逛,正想找个人问问,没想到焦大自动送上门来了。

“这里的货色怎么都这么普通,是不是好货都被人买走了!”

焦大张着一口黄牙道:“客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甄乾点点头倒是没有否认,这点很容易被人瞧出来,没必要隐瞒!

“好货当然不可能拿到这里买卖”,焦大指着高台上的奴隶道:“这些不知道被人挑剩下来多少次了,别看台下有这么多人,他们都是瞧热闹的,或者看看能不能捡漏,真正的好货色都被商贾藏起来了,等着大主户上门去挑呢?”

甄乾呵呵笑了笑,也没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好东西有几个商贾会拿到柜台上出售,这和卖其他货物是一个道理。

“这么多你很了解这市集了!”

焦大察言观色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市集中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帮忙牵线塔桥收取一些费用,也算是为客官排忧解难!”

见焦大并不隐晦,甄乾也笑了笑,至少焦大还算诚实,便道:“你说这些就不怕我不高兴吗?”

焦大咧嘴一笑:“客官!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常来这里的人都知道,如果我现在欺骗客官,转身客官知道后小人的名声就臭了,这市集也混不下去了!”

“是这个道理,没想到你还想的这么远!”虽然听焦大的解释,甄乾并未掉以轻心,漫不经心道:“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还没想好买什么奴隶,不如你帮我介绍一下!”

读书人说好糊弄那也要看是谁,有时候读书人心眼特多,焦大什么人没见过,也不会被甄乾三言两语打发了,“这里奴隶市集规模在河北一带算是很大一处,平时常见的也都是官府发卖的奴隶,私人手中的奴隶不到三四成,不过质量远超官奴,而且时间不对还买不到好货色……!”

算起来官府才是最大的奴隶贩子,不过奴隶也分上中下三等,能被官府卖到市集上的奴隶大多属于下等,中等都很难见到,当然价格也最低。私人手中的奴隶就不同了,私人奴隶贩子要赚钱,下等货色自然没人愿意要,而且价格还比拼不过官府。

“你给我说说奴隶市集的行情!”甄乾使了一个眼色,王友立即将一串铜钱扔到焦大的手中,知道刚才焦大把话说一半,就是在等着自己打赏。

“这奴隶市集中的奴隶分为合买和单卖,合买就是购买一家奴隶,价格虽然高了点,但因为是一家人到了主家也会闹事,只要有口饭吃就行,要是主家仁义,再将这家男女奴隶婚配,时间一久对主家也死心塌地,所以在市集上合买奴隶最受买家的欢迎!”

甄乾暗暗点了点头,奴隶心中怨气本来就不小,但有了血缘的纠跘也就有了忌惮之心,管理起来自然要比孤家寡人容易的多。

焦大又道:“单卖就是指的是单身奴隶买卖,这单身奴隶又分上中下和老幼男女,价格相差天壤之别。最贵的是才色艺出众的年轻女子,最便宜的自然是孤老肢体残缺的老人,在奴隶市集中,那些歌姬、鲜罗婢和胡姬价格最贵,通常一出现就被人买走,除非客官事先和商贾说好敲定价格,否则在市集上难得一见!”

甄乾今天过来就没准备购买什么奴隶,先了解一下奴隶市集再说。

焦大见甄乾一付纨绔子弟的样子,以为今天遇到了一支肥羊,通过这些年的观察,他也知道这些富家公子都是什么德行,便道:“这位客官,既然来了,万一要是有相中的错过了岂不可惜!”

既然来了,甄乾也准备先看看,正如焦大说的一样,要是遇见不错的奴隶失之交臂也的确可惜了。

只不过两人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客官这边请,这家商贾前几天刚从平卢运来一些奴隶,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准备在十五日的拍卖大会上卖出,客官先看看如何!”

甄乾脑海里飞快的思考起来,甄家里的人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宗族的影响太大,自己现在的形势也不会有人愿意死心塌地的帮自己。院子里的奴婢倒是忠心不二,可惜能力有限没几个能堪称大用的。

那么就只剩下买奴隶这一条路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到这里自己反倒是下定决心走一条别人没走过的路。

跟着焦大转过几个高台,来到了一间平房前,焦大借口去通知商贾一声,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甄乾倒是不想点破。

很快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焦大,一脸的谄媚向中年男子介绍道:“我说的就是这位客官,想买一些奴隶,质量价格一定要公道……”。

胖墩墩的中年男子烦躁的朝挥了挥手,刚想开口,目光停留在甄乾的脸上,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强挤出一丝笑容朝着甄乾拱了拱手道:“原来是甄大郎,在下曹任毅,是这间奴隶市集中的商贾,不知甄大郎想要买什么样的奴隶!”

甄乾楞了一下,这奴隶市集中竟然有人认识自己,这倒是一件怪事!

焦大的脸色微变,也没想到曹任毅竟然认识对方,口中喃喃道:“甄大郎,难道是甄家的嫡长子!”

“你怎么认识我的,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交集!”

曹任毅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露出奸商的一付嘴脸道:“甄大郎当然不认识在下,但甄大郎在真定城中可是家喻户晓,而且甄家也是本店最大的客户,自然见过甄大郎几面,只是无缘相识罢了!”

焦大见曹任毅认识甄乾,双方虽算不上是熟人,对方的身份却让自己高不可攀,知道这笔生意算是泡汤了,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心事,立即朝着两人拱手道:“小人眼拙,竟然没认出甄大郎,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曹任毅见状倒是笑道:“甄家通情达理自然不会和你们这些人计较,下次眼睛一定要放亮点!”

甄乾被曹任毅请进了屋内,屋子不大,也没什么多余的摆设,更像一个办公场所。两人客气了一番坐到床榻上道:“甄大郎,今天可是想买奴隶,不知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在下有的,全部给甄大郎打九折!”

甄乾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商贾的话,但也不想和曹任毅多做口舌之辩,便道:“把你手中奴隶的卖身契拿来,我先看看再说!”

曹任毅笑了笑,挥手让下人将手中奴隶的卖身契约都拿上来,放到甄乾面前任由甄乾挑选。

甄乾手中至少有上百张的卖身契,也就是说曹任毅手中有上百个奴隶,只不过甄乾翻阅了一下,没多少自己中意的,“可有认字和会武功的奴隶,曹老板不会舍不得出售吧!”

第10章 奴隶市场(二)

“这是那里的话”,曹任毅脸色一僵,随即脸上的笑容又浮现出来道:“奴隶都是下贱之人,哪有什么读书认字的人,不过会武功的人倒是有几个,不过大多桀骜不驯难以管教,甄大郎要这些人做什么?”

“难道我还要和你说不成!”

甄乾脸色一沉,大厅买家的意图是商场中的忌讳,这就和商贾之间窥探商业秘密没多大的区别,曹任毅应该不会不懂吧!

曹任毅立即陪笑道:“甄大郎误会了,这会武功之人也是多种多样,有战场上厮杀存活下来的士卒,也有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更有帮助府邸看家护院的家丁,林林总总也有不少,所以才有一问!”

自己倒是误会了曹任毅,不过被他这样一讲,甄乾心里倒是明白了不少,这购买奴隶和挑选货物还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很快曹任毅把会武功的奴隶契约摆在甄乾面前,里面甚至有官府缉拿的笑傲山林悍匪马贼,只不过都是一些从犯,首犯早就被官府枭首了,只不过这些人让甄乾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就这些吗?”

见甄乾对自己手中的奴隶不满意,曹任毅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道:“甄大郎到底像要什么样的奴隶,说出来我也好替甄大郎参谋一下?”

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奴隶,恐怕心里一时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定义,思考片刻道:“一种是会读会写的奴隶,当然也没指望有多高的才学,只要读过私塾就行,年纪在四十岁以下,年纪越轻越好。第二种是像护卫角色的年轻人,有着长途跋涉的经验,弓马娴熟,最好拖家带口,如果是胡人也可以考虑……”。

曹任毅做恍然大悟状,心里不想让到手的鸭子飞了,自然想着如何能做成这笔生意。

“甄大郎说的读书人的确不容易找,就算条件降低一些恐怕也要等很长的机会,而且可遇不可求,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户奴隶可能适合甄大郎!”

甄乾刚才看过曹任毅手中的奴隶契约,还真没发现有读书认字的奴隶,便奇怪的问道:“你说说看?”

曹任毅拿出几张奴隶契约放到甄乾面前道:“就是这户奴隶!”

甄乾皱了皱眉头,曹任毅可不敢欺骗自己,难道是自己错了!

“石匠!”甄乾知道曹任毅有话要说,倒是不急。

曹任毅点头道:“甄大郎有所不知,这宋家六口是专门为墓碑雕刻墓志铭,只可惜时运不济,欠下一笔巨额钱财被人充当奴隶发卖,这家人倒是符合甄大郎会读会写的要求,不知甄大郎是否满意!”

一户给死人雕刻墓志铭的人家,这让甄乾彻底的无语,算起来还真合适自己刚才提出的要求,就是感觉浑身别扭极了。

“你说这六口人家多少钱!”

甄乾心里核计着,手里漫不经心的翻阅着这户人家奴隶契约,老中青正好三代,三男三女,最小的女儿也有十五六岁了,要不是欠下一笔钱财,估计也成家立业了。

“既然甄大郎开口了,在下如果多收甄大郎的钱财就显得不厚道了,五十贯如何!”

甄乾裂了一下嘴,这倒不是说曹任毅的出价高,恰恰相反,这个价格比自己预想的要低不少,看样子曹任毅还真不想赚自己这笔钱。

也不知道曹任毅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他想急于脱手不成,想到这里甄乾不动声色道:“一户帮死人雕刻墓志铭的人家,你卖给我有什么用?”

甄乾这话无意中说到了曹任毅软肋上,谁家没事情做给自己家买一户会雕刻墓志铭的奴隶,忌讳不说,就是想用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总不能指望家族中天天死人吧!这也是这户奴隶一直没有卖出去的原因,想着既然甄乾要会读会写的人,这户奴隶不正好合适吗?

曹任毅的脸上也是僵硬起来,被甄乾当面点破,脸上有点挂不住,想收手又有点不甘心,也生怕对方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既然已经说了出来,打死也不能承认道:“甄大郎如果感觉价格高了,我们可以再谈,五十贯怎么样?”

甄乾摇摇头道:“曹老板不厚道,我是说要买会读会写之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买的!”

曹任毅一咬牙道:“四十贯,不能再低了!”

甄乾心里都快笑出声来,四十贯买一家六口算起来自己赚翻了,便见好就收道:“算了!也不为难曹老板了,四十贯就四十贯吧!全当作做善事,让人来把这户奴隶契约过到我头上!”

曹任毅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四十贯卖宋家六口亏大了,但现在的局面好像反而倒过来似的,要不是自己急于出手说什么也不会如此便宜的卖掉这户奴隶。

牲畜市集中有专门负责奴隶买卖的官署胥吏,很快就把双方的奴隶契约欠下来,曹任毅、甄乾和官府的胥吏,最后还加上宋家六口人都在奴隶契约上签字画押,这笔生意就算成了。

曹任毅等着甄乾给自己钱,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甄乾有什么动静,心里着急还不能明说:“甄大郎,是不是还想买些奴隶,我这里还有歌姬、新罗婢和胡姬,要不要把人带上来看看!”

甄乾现在对女人一点都没兴趣,这倒不是说自己生理有什么问题,或者性取向出现了偏差,而且现在根本就没时间考虑享受的事情。

“你这里真的没有我说的护卫武士?”

在真定,甄家已经属于顶级豪门大户,曹任毅那里敢得罪甄乾,眼珠一转道:“要说甄大郎要的护卫武士,我这里还真有一个,只不过这人性格暴躁,又是靺鞨人,卖了几次都将主家打伤,要不是主家舍不得一点钱财,早就把这人打死了,甄大郎想不想见见此人?”

“靺鞨人!”

靺鞨人是生活在中国东北地区,先世可追溯到商周时的“肃慎”和战国时的“挹娄”,也许有很多人都不知道靺鞨人,但他们后来的名字改成了女真(女直),也就是近代建立大清王朝的满族。

靺鞨翻译过来是森林的意思,除了后世满族一支外,鄂温克族、锡伯族等东北地区原住民族都是靺鞨人的后裔。

靺鞨人生活在山泽丛林之中,以渔猎畜牧为主,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天生就是剽悍的勇士,只不过现在的靺鞨也是散沙一盘,还停留在部族社会阶段,还要再登上三四百年才能真正的崛起。

甄乾一下子来了兴趣,“竟然有这样的人,快带过来让我见一见!”

很快就听见门外铁链“哗啦啦”的响起,两名大汉用铁钩、铁链拴住一名皮肤黝黑的野人走了进来,那野人口中叽里呱啦的乱叫,被铁链拴住依然没有停止挣扎的迹象,当然曹任毅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所以还没有对这人下死手,恐怕是担心鸡飞蛋打。

那壮汉被人推搡着走进屋内,立即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身高有一米九以上,体重不会低于二百斤,篮球大的脑袋连着粗壮的脖颈上,双眼如铜铃一般,气喘如牛,瞧一眼心惊肉跳便知此人绝非善类,仿佛如同一尊黑铁塔般让人有中窒息感。

“就是这人?”

曹任毅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这名奴隶没少让自己操心,赔钱还是小事,差一点因为此人惹上了官事,但打死又感觉有些肉疼,成了曹任毅手中烫手的山芋。

“此人叫阿耶那野,二年多前在安东都护府打伤了人被卖到了大唐,不久前又在上一位主家中打伤了一名护卫,再次被发卖,算起来已经被卖了四次,至今依然不知道悔改,如果甄大郎想买此人千万要小心他的脾气,以免伤到甄大郎的千金之躯!”

“此人会说唐话吗?”

曹任毅点头道:“此人能听懂唐话,也会说一些唐话,但此人不愿意和唐人交流,甄大郎还是小心为好!”

甄乾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带着思虑和矛盾之色,好像内心在挣扎到底是买还是不买,“此人你多少钱愿意出售!”

见甄乾开口询问价钱,巴不得甄乾把此人买走,但又担心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陪着笑脸道:“此人生性暴躁易怒,还不受管束,甄大郎真要买此人?”

“这点你不用管,只要价格合适,我倒是会考虑一下!”

曹任毅倒也想急着出手,但又有些担心,急于推卸责任道:“价格方面好商量,但必须事先说明,此人一旦被买走,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与我无关!”

“那是自然!”甄乾也不想和曹任毅继续纠缠下去,心中对此人喜欢的不行,而且此人弓马娴熟善于丛林作战,正是自己想要的人,“曹老板开一个价吧!”

“二十贯!”曹任毅张口道。

“什么!二十贯……你怎么不去抢啊!”甄乾一下子跳了起来,虽然自己想买此人,也不想被曹任毅宰一刀。

“十八贯!不能再低了!”

“十五贯,多一分这笔生意就算吹了!”说完甄乾起身就走,却被曹任毅一把拉住道:“十七贯!”

“十六贯!以后此人发生什么事情和你再无一丝关系!”

“成交!”曹任毅虽然肉疼的很,如果此人不是脾气暴躁的话,至少也能卖到二十五贯以上,虽然离自己心理价位相差甚远,但少了以后的麻烦也能安心睡一觉。

第11章 技术储备

甄乾一下子用了五十六贯买下七名奴隶,让一旁的王友有些着急,不停的对自己挤眉弄眼,偷偷的拉扯着甄乾的衣袖。

买卖奴隶的契约很快办好,曹任毅等着甄乾把钱付给自己,可就是不见甄乾张口提钱的事情,终于忍不住道:“甄大郎,这买卖已经做了,这钱是不是……!”

甄乾把眼一瞪,有些不满道:“我像不付钱的人吗?”

曹任毅倒是不担心甄乾会烂账,可是却不见主动提钱的事情,也不知道甄乾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甄大郎误会了,这点钱对于甄家不过九牛一毛,哪能少了在下这点钱!”

甄乾也不理曹任毅的聒噪,对身旁的王友道:“给曹掌柜写一张欠条,下一个月的今天到甄府来取钱!”

“什么!想欠账!”

曹任毅做梦也没有想到甄乾会来这一手,这还是自己二十多年来做生意头一次见,一下子有点蒙了,以前都是钱财两清概不拖欠,难道甄乾不懂吗?

“这……甄大郎,这好像不符合规矩吧!”

甄乾不理曹任毅,对王友又道:“在欠条上注明一条,如果在这一个月内所售出的奴隶因疾病死亡,曹任毅必须退还所有欠款,并且追究曹任毅的欺骗罪责!”

曹任毅一听整个人都呆若木鸡,这简直是前所未闻,脑筋有点转不过来弯,自己不是做梦吧!

甄乾微微一笑,好整以暇道:“曹掌柜,你看看你卖的这些奴隶,一个个骨瘦如柴,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疾病,万一我买回去不到两天就病死了,你说这算谁的!”

除了那个叫阿耶那野的靺鞨人壮的跟牛似的,宋家六口还真像甄乾所说的骨瘦如柴,但曹任毅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哪能给这些人好吃好喝好招待,整个奴隶市集中就没见几个身体壮硕的奴隶,但能说甄乾不对吗?

“甄大郎,这有点不符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你要是不同意的话,这笔生意可以不做,但我要告你欺诈!”

曹任毅张着嘴彻底说不出来话了,自己怎么又变成欺诈了,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这么不明白吗?”甄乾脸上变得阴冷起来,拿着手中的奴隶契约道:“你卖出耳朵奴隶连活一个月都保证不了,难道还不是欺诈吗?”

曹任毅欲哭无泪,甄乾的话好像也在理,万一奴隶一出门就死掉了还真说不清楚算谁的,但总觉得甄乾话有问题,一下子又找不到破绽,只好点头道:“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人财两清再无瓜葛!”

“那是自然,我也没有说让曹掌柜负责一辈子,一个月的时间又不是多长的时间,曹掌柜难道等不起吗?”

曹任毅目光呆滞的看着甄乾将七人带出了房间,使劲的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甄乾这样的要求,沮丧的望着天花板,手里拿着一张五十六贯的欠条,喃喃自语道:“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甄乾并不想将刚买来的七名奴隶带回甄府,这可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便和王友说道:“真定城中可有房屋出租,我想租一间安置这些人?”

王友不明白甄乾为什么这样做,甄乾的院子不小,多几个人住绝对不成问题,可甄乾偏要在外租房子,一时也不知道甄乾心里想什么!

“大郎,真定城中出租的房子一时不容易找,不过城外倒是有多少的房子出租,要不将这些人安置在城外如何?”

甄乾想想也不错,自己现在手里没多少钱,城里的房子肯定比城外贵,不如就将这些人安置在城外。

马车驶去城外,在距离真定城五里的地方找到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小院落,听看门的老人说,这家人常年在外经商,这几间院落早已没人居住,想卖又舍不得,万一那一天叶落归根也未可知,便暂时出租这间院落。

租金倒是不贵,每月五百文,面积足够四五百平方,住十个人都不成问题,里面的家具齐全,准备几件浣洗的衣服就能入住了。

安排好宋家六口,宋家在老人宋毅的带领下给甄乾下跪,这里面可没有多少感激之情,完全是一种确定主仆关系的形式,甄乾倒是并不在意,以后相处时间久了,自然会真心实意。

“主人,老奴带全家谢过主人的救命之恩,不知主人以后要宋家几人做些什么?”

宋家老中青三代都是雕刻墓志铭工匠,甄乾当然不会再让宋家去帮死人雕刻墓志铭,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道:“你们宋家三代应该都认识字吧!”

宋毅点点头道:“回主人的话,宋家三代的确认识一些字,但不能和读书人相比,只能说认识字而已!”

“这样就好!”甄乾也没指望自己能买到一些读书人,便满意道:“那么我问你,你雕刻金石手艺可会?”

宋毅微微的一愣道:“会!雕刻之间的手艺都是相通的,虽然说不上雕刻的有多好,起码能拿得出手,主人可是想让宋家雕刻什么东西?”

“算是吧!”甄乾心中大悦,唐代的雕刻印刷已经初具雏形,到了宋代,雕版印刷技术才达到巅峰状态,也正是那时候毕升才发明了活字印刷术,技术都是具有连续性的,科技断层和跳跃根本不会出现,算起来自己是历史的作弊者。

宋毅倒是无所谓,主家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没什么好说的。

甄乾让王友拿出两贯钱递给宋毅道:“这里有些钱,一来你们自己购买一些粮食、布料,在这里先安心的住下,二来你们的手艺也不要落下,买些硬一点的木料充当金石,先随便在木料上雕刻一些文字,过段时间我过来看看,会给你们安排新的事情!”

宋毅还以为甄乾这是在考量自己祖孙三代的手艺,也不敢多询问,心里已经计算好,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不然让甄乾不满意的话,宋家六口今后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了。

王友根本不知道甄乾想做什么,买来宋家六口已经有些奇怪,现在又让他们在木头上雕刻文字,难道甄乾准备开金石篆刻店不成。

“大郎,这金石篆刻店就算真的开业恐怕也没什么生意,请大郎三思!”

王友感觉自己作为甄乾的书童有必要出言提醒一下,谁让甄乾以前脑子受过伤呢?就算有再奇怪的举动有不会惊讶,要是万一又犯失心疯了,钱损失一点倒是没什么,就怕被人笑话甄家。

甄乾不想多解释,自己当然不会去开金石篆刻店,这种生意一来要名家雕刻才行,就宋家三代的雕刻技术,自己还没傻到这个程度。其次金石篆刻店的确没多少利润,这个年头也多属于私人爱好,多存在于读书人之间交流。最后,开设金石篆刻店最大的利润在于出卖金石,甄乾现在手上可没有金石的来源,自然不会去想开什么金石篆刻店。

“那大郎准备让宋家三代做什么?”王友不解的问道。

甄乾也没隐瞒道:“开书店!”

“开书店!”王友楞了一下,满脸狐疑的看着甄乾,心里有些不解,开书店什么时候要雕刻工匠了。

甄乾拍了拍王友的脑袋道:“有很多东西你还不懂,到时你就明白了!”

唐代虽然已经有了雕版印刷的雏形,但大多数书籍的流传还是依靠一些没落文人手工誊抄,顺便赚取一点生活费。

当然开书店同样不能日进斗金,只能算是一项不错的生意,本来甄乾也没想这时候就开设什么书店,不过让宋家三代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看着有钱不赚吧!

王友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甄乾又在打什么主意,只要甄乾没犯病就好,这点钱甄家还出得起。

处理完宋家六口人的事情后,甄乾来到了阿耶那野的面前,笑呵呵道:“这位壮士可是想家了?”

如果甄乾要是问其他的问题,阿耶那野一定不会想回答对方,可是一提到自己的家乡,阿耶那野忍不住的热泪在眼眶中打转,离开家乡已经快三年了,也不知道家变成什么样子了,哪能不想家!

“你想说什么?”

阿耶那野警惕的看着甄乾,在他心里大唐就没什么好人,不仅把自己卖来买去,而且还没有来由的打骂自己,自己奋起反击便立即招来更多人的殴打,这样的日子已经受够了。

“我问你是不是想家,想不想回家!”

“想!”阿耶那野当然想回家,可是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面前的年轻人能放自己回家吗?

“那我问你,你想不想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想不想扬眉吐气的回家?”

阿耶那野有点不知道应该回答了,面前的年轻人是不是有毛病,这些问题还要问吗?

“你们唐人太狡诈,我不相信你们唐人!”

甄乾哈哈大笑起来,笑的阿耶那野手足无措,怀疑自己真的有怎么好笑吗?还是这个人脑子不正常,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如果一言不合先把这人打一顿再说。

第12章 憧憬

甄乾自然不知道阿耶那野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差点被阿耶那野暴打一顿,要是知道了,也恐怕不会这样故弄玄虚了。

见气氛被自己搞的差不多了,阿耶那野的情绪激动起来,甄乾心里发笑,这样的话要是对一个唐人说的话,绝对不会有同样激烈的效果,想到这里对接下来的事情更有把握了。

“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这样子哪有一点英雄本色,既然已经到了大唐,何不轰轰烈烈的做一番事业,然后衣锦还乡,回去后也好让你的族人轻友不敢小视与你!”

阿耶那野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命运弄人,自己如今深陷大唐境内,早已经不敢去奢望能不能返回家乡。

甄乾的话让阿耶那野再次对家乡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产生了无限的遐想,“回家!”一个念头在阿耶那野脑海中闪过,变得是如此的渴望炙热,恨不得现在就长出翅膀飞回去。

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的男子,阿耶那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道:“你让我做什么,我虽然是胡人,但是并不傻,你这样说一定是有求于我,是不是想让我杀人!”

甄乾也是愣了一下子,没想到阿耶那野竟然会这么想,让甄乾有些哭笑不得,面前这个人的脑子把问题想的也太简单了,便摇摇头道:“你以为我买下你就是为了杀人吗?”

阿耶那野想不明白,自己除了能杀人以外还能做什么吗?

“难道不是吗?”

甄乾顿时无语,跟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说话还能不能含蓄,“我买下你可不是想你为我杀人,我准备给你一个崭新的生活,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而且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一旦你立下大功之后,我会将你放良,并且给你一大笔钱衣锦还乡,这笔交易如何?”

“就这么简单?”

甄乾直白道:“那你以为我会怎样?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说话不算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甄家在真定算是豪门望族,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不算数,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你也没有选择,不如就赌上一把如何?”

“行!”阿耶那野想都没想道:“就像你说的,反正我也没有选择,现在只有相信你,希望你说话算数,不然到时大不了两败俱伤!”

“好!你就在这里先住下,慢慢调养好身体,很快我会让你帮我做事,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希望!”

先是买了宋家六口雕刻工匠,接着有买了一个胡人黑大汉,王友真的弄不明白甄乾心里在想些什么?

处理完刚买回来的奴隶之后便准备返回,王友忍不住提醒道:“大郎,家里的王伯他们也都是武艺精湛之人,真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去做就可以了,何必买一个胡人回来?”

“你弄什么!”甄乾脸色微微一沉道:“王伯他们年纪都不小了,要是总指望家里这些老人,那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什么?”

“那也不要买一个胡人回来啊!家里王铁柱也是一个不错的帮手,有什么力气活让他去做不成吗?”

说起王铁柱,这个人甄乾真没有见过,不过听两个小妮子讲,此人长得和黑熊一般,力大无穷,性格憨厚老实,他在的时候院子里的护卫工作非他莫属,只不过现在王铁柱陪着王婆和菊娘给甄乾烧香还愿还没回来。

甄乾虎着脸道:“那你自己说说,你能帮我做什么?”

“这个……!”王友晃了一下神,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但是还真不好说,支支吾吾半天冒出一句话:“我不是你的书童吗?”

甄乾哈哈笑道:“你想做一辈子书童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王友有点眩晕,他还从来没有想到以后自己做什么,被甄乾突然问起,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人的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不能只看着脚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甄乾也没有避讳道:“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目标,或者有什么愿望,哪怕是娇妻美妾儿孙满堂都算是有了奋斗的方向,汉武帝刘秀当年在南阳时,心中感慨,当官就要当执金吾、娶妻子就要娶阴丽华,我们能说这样的目标不是人生最初的动力吗?”

王友眨巴着眼睛看着甄乾,做为一名奴仆,他可没有想过这么远的事情,奴仆属于主家的私产,也就是说主家的想法就是他们的人生终点,什么时候有自己的想法了。

“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为什么不能!”甄乾不以为然道:“后赵主石勒年轻时候被人卖成奴隶,正所谓‘自助者天助之’,是英雄就不会永远沉沦下寮。石勒被卖给山东人师之后,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志向。即便是在田野耕作,石勒也始终聆听着远方的鼓角之声,憧憬着上阵杀敌建功的一天。后来,此事传到了师的耳中,他很惊讶一个胡人奴隶竟然有如此志向,便当面召见了他。见面之后,他仔细看了看堂下的奴隶,发现他相貌非凡,谈吐之间也颇有见地,便免除了他奴隶的身份,留在身边使唤,成就了石勒日后的一番伟业,虽然你也许成为不了石勒,但同样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奴隶实现自己的梦想”。

王友有些穆勒道:“可是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只要坚持本心,机会总会眷顾有准备的人,明白吗?”

王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让他现在明白这些道理还很难,不过种子已经种下了,只要他还有梦想,就会有破土发芽的一天。

回到甄府,已经是中午时分,肚子饿的咕咕叫,两个小妮子却没有做饭的意思,让甄乾很是不解。

询问之后,两个小妮子给甄乾端来了几碟点心,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古人……尤其是唐代时候,古人一般一天只吃两顿饭,早晚各一顿,吃过早饭算是一天的开始,吃过晚饭便上床休息,这和后世许多寺庙中的苦行僧作息是一样的,立即有些傻眼了。

让甄乾一天只吃两顿饭,也不是不可以,但后世养成的一日三餐习惯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不过甄乾并不准备改。

也不是说古人一天必须吃两顿,这也许和经济条件有关,劳动强度越大,需要的碳水化合物也就越多,当然如果条件应许的话,一天吃到晚也不是不可以。

“你们饿吗?”

两个小妮子虽然已经习惯了一天两顿,但甄乾问起来还是点了点头道:“郎君,如果你饿了,我们帮你去准备饭菜?”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甄乾一想到两个小妮子的饭菜手艺,想都不想道:“我今天给你们做几道菜,你们帮忙打下手,做好之后随便把王伯他们也叫来一起吃!”

至从上次自己炒了一盘扬州炒饭之后,两个小妮子对甄乾手艺赞誉有加,很想知道这次甄乾又做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甄乾绘制了一些烹饪餐具图样,让王管家找人打造,不过这需要不少的时间,现在只能继续将就了。

厨房里的食材不少,就连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香料也有,这到让甄乾不用担心佐料不足的问题。只可惜甄乾最喜欢的辣椒还远在美洲,很多熟悉的食材缺失,虽然让甄乾有些不适应,不过困难和机遇并存,不变通就只能被淘汰!

“今天时间匆忙,就讲究一下……”,甄乾让两个小妮子给自己打下手,将各色食材洗净处理好,先炒了一盘韭黄炒鸡蛋,接着将洗净的仔鸡切成小块,用精盐、淀粉、料酒、花椒和茱萸等腌制浸泡,等油温上升之后,倒入姜片、葱段、茱萸和花椒等配料,然后将腌制好的鸡块放入油中炸制金黄色出锅,控油之后再次锅中留底油,大火烧热,调小火放入姜、蒜片爆香,接着放入剪好的茱萸段和花椒,炒出麻辣香味,由于没有花生米便用干菇代替提味,加入少量的白糖便起锅……。

“郎君,这道菜名字叫什么,好香啊!”小竹咽着口水道。

“辣子鸡,你们先尝尝喜欢吃不!”

茱萸的辣味没有辣椒纯正,也没有辣椒那样的感觉,不过在辣椒没有传入之前,也算是辣味的主要食材了。便是这样,很少吃辣的两个小妮子还是被辣的不行,舀起一旁的井水就灌了几口。

甄乾本想阻止却没有来得及,只好道:“让你们尝辣子鸡是吃里面的鸡块,而不是吃茱萸,还有以后不能直接喝生水,这水里有许多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对人体有潜在的危险,也许现在看不出来有什么事情,但时间一久就说不定了!”

小梅倒是听甄乾说起过一次,不过说者无意、听着也无心,没想到这次甄乾又提了出来,而且还表情郑重其事,好像煞有其事的样子。

“不喝就不喝,你凶什么?”

自己还没怎么凶,小竹倒是凶巴巴的样子,还一脸的委屈,真不知道这两个小妮子过的是什么大小姐的日子。

第13章 酒楼生意

“这是为你们好!下次一定要注意,有备无患,以后可以在房间里准备几个茶壶,喝了可以随时喝!”

“好了,郎君今天怎么唠唠叨叨的!”从前的甄乾话可没有怎么多,痊愈之后的甄乾好像话特别的多,小梅心里虽然有些疑问,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甄乾也感觉自己的话有点多,便打住话头继续做起菜来,很快四盘热菜、两个冷盘便做好了,端上小楼将王伯几个人也叫了上来。

王伯几个不知道甄乾叫自己有什么事情,走进房间便闻到了一阵菜香,嗅嗅鼻子道:“好香啊!大郎这是请我们吃饭?”

和两个小妮子交流了不少时间,不过和王伯几个接触的不多,两个小妮子长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想要了解外面的事情也只有询问王伯几个,但也不能没有来头的把王伯几个拉过来聊天,便想到炒几个菜边吃边聊。

后世不是经常说,酒桌上更容易促进感情和交流吗?

“大郎这做菜的手艺还真不错!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口福!”

王伯几个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了,年纪就是比甄乾生母都要大许多,虽然主仆有别,但甄乾生母待人宽厚,又是看着甄乾长大的,这里的感情自然不用说,就算在公开场合都没有多少的忌讳。

“喜欢吃就多吃点,尝尝这红烧肉的味道!”

甄乾一边帮王伯几个布菜,一边笑着介绍道:“辣子鸡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这红烧肉可是肥而不腻,是用今天才买回来的猪肉烹制的,也不知你们喜不喜欢吃?”

王群嘴里含着一块鸡肉,手中还夹了一块红烧肉,看起来有些油腻,放入口中的确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顾不上说话,朝着甄乾挑了一个大拇指。

唐代肉食以羊肉为主,这里说的是有钱人,普通人只有购买一些猪肉打牙祭,王伯几个也偶尔吃过一些猪肉,但味道都没有今天的红烧肉味道特别,一时间筷子飞舞,嘴里塞满了红烧肉,嘴里还支支吾吾道:“好吃!”

“大郎,这道菜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这么好吃?”

王胜笑问道:“我也做了十几年的饭菜,今日一见这些年的饭菜算是白做了!”

王群笑骂道:“你这老不修的,还好意说,我们吃了你十几年的猪食,厨艺竟然没有一点长进,还没有昨日小梅和小竹两个炒的饭好吃!”

小竹和小梅虽然是甄乾贴身婢女,但这样的场合女人是做不到席上的,只能在一旁端水倒茶伺候。听到王伯几个表扬自己,连忙解释道:“昨日是我们俩人和郎君学的甄氏炒饭,手艺还没郎君一半好,你们就不要嘲笑我们姐妹了!”

“原来昨日的炒饭也是出自大郎之手,难怪如此特别美味,吃过之后,晚饭都没其他胃口了!”

甄乾给几位老人斟满一杯酒道:“要是几位长辈喜欢,以后我每天都做!”

甄乾说这些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王群几个一听,立即摆手摇头道:“不行,大郎是读书之人,怎么能给我们这些下人天天做菜,偶尔一次也就是天大的荣幸,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恐怕这院子里的人日子都不会好过!”

甄乾其实也就随口这样一说,真要是让自己天天待在厨房里,那自己以后还能做什么事情,不过是哄他们开开心罢了!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能天天做菜,恐怕他们也不敢天天来吃。

王朋笑道:“说实话,大郎这几道菜做的还真是不错,王胜这手艺和大郎一比还真是云泥之别,不如将这手艺交给王胜,这样我们以后也可以天天吃了!”

甄乾也是这样打算的,还没来得及张口,一旁的小竹便不乐意道:“郎君这手艺哪能轻易的传给别人,就算要传也是我姐妹俩先学,然后我们姐妹俩再传给王伯就是了!”

“这个小丫头……!”王群呵呵一笑,倒也不生气:“你们两个小丫头以后想天天待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吗?恐怕也就这几天的热乎劲,这院子里三十多张嘴巴,你们俩又要伺候大郎,能忙的过来吗?”

小竹想想也对,不过她可不愿意认输低头,小嘴一撅道:“我可没有说要烧整个院子里的饭菜,只不过想让郎君有口喜欢吃的饭菜,难道这也不行吗?”

王伯几个老人自然不会和小竹一般计较,正想说什么,一旁正在埋头苦干的王友终于抬起头来道:“既然你们都说大郎这菜烧的不错,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开一家酒楼,那么以后吃饭就不用犯愁了!”

王友的头脑还真灵光,甄乾也是有这样的打算,低头想了想道:“这开酒楼恐怕不容易吧!”

“有什么不容易的!”王友立即嘟囔道:“我们甄家不是就有一间酒楼吗?”

王群点了点头,接过王友的话题道:“王友说的没错,甄家的确有一间酒楼,在真定虽然算不上最好,但也属于前十了,每年能为甄家进帐三四千贯,如果大郎这手艺能开一间酒楼的话,我敢保证能轰动整个恒州!”

甄乾还真不知道甄家在外有什么产业,不过听王群细细道来,倒也知道了一些甄家外面的事情。不过没想到酒楼会这么赚钱,大感意外道:“一间酒楼一年就能赚三四千贯,还真是不少,其中的一些道理和经营手段能说出来听听吗?”

“大郎要听自然没什么问题,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何况大郎是甄家嫡长子,也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王群虽然没有亲自管理过酒楼的事情,但身为甄府的大管家,对酒楼经营情况还是知道的,便一边喝酒一边介绍起来。

“这酒楼经营讲究地段和人气,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厨师的手艺,甄府这间酒楼名叫邀月楼,已经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每天都有一二百人到酒楼用餐,不过真定中的酒楼竞争非常激烈,最好的酒楼每年赚五六千贯也是寻常之事,而生意差的酒楼连温饱都成问题,这就是高低之分!”

甄乾听着听着不由得疑问道:“听王伯这样一说,酒楼的利润也不应该如此之高,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一间酒楼每天只有一二百人就餐,按照甄乾对酒楼的理解,如果不算顶级豪华消费的话,这样的酒楼一天也就能净赚四五贯而已,一年下来能赚一二千贯就顶天了,那何来一年赚三四千贯之说。

王群呵呵笑道:“大郎说的的确如此,像甄家这样的酒楼一年饭菜的确没多少利润,但如果算上出售的酒水便就有了……”。

甄乾一听恍然大悟,这点自己怎么忘记了,酒水的利润不管是在唐代还是后世都非常的丰厚,算起来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又问了一些关于酒楼经营的事情,甄乾已经大致弄清楚唐代酒楼经营的模式,和后世酒店的模式大同小异,可以说是异曲同工,说起来千年之间变化也不大,关键还是酒楼的品味和能提供的服务,其中就有唐代出名的美酒。

说到美酒,甄乾端着酒杯,酒杯中斟着发黄的浊酒,这就虽然不算是唐代的名酒,但也是销量最大的一种酒,名叫恒水酿,只不过度数和后世的啤酒差不多,入口还有点甜,自己喝上二三斤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酒!”

甄乾嘴角露出一抹耐人询问的弧度,后世那些名酒自己没少喝,但说到酿造恐怕就无能为力了。不过名酒酿造不出来,但不代表后世小作坊里的土酒自己也没办法,没吃过猪肉、但至少听过猪叫,自己出生在农村,一些在农村自家酿造的土酒工艺还是见过的,如果在唐代实验出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想到这里,甄乾在心里慢慢的盘算起来,自己现在生活在甄家,虽说吃穿不愁,但要想做点什么事情,反而受到甄家的掣肘,想要甄家赞助自己,无异于痴人说梦,至少在自己没有成为家主之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赚钱是首要大计!

思前想后,脑海里有一大堆的计划,可每一项计划都需要钱,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寸步难行,没钱一事无成,也正是因为没钱,自己买几个奴隶都要玩点手段,虽然有点不厚道,却也只能出自下策了。

甄家有钱,而且有很多的钱,可甄乾却一文钱都动不了,先不说刑氏会从中作梗,就算没有了刑氏,任何人想要动钱也要和家主商量,尤其还是数目不菲的一笔钱,一旦让甄家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结果只有两个,一是阻止自己荒唐的念头,二是出钱给甄乾,但前提必然是甄家参与其中,而自己获得的利润也必然会少之又少,这可不符合甄乾的利益。

脑海里赚钱的计划有不少,但大多数都需要时间和技术,能快速致富的生意并不多,而且还有几个可能引起别人窥视的生意,匹夫无罪、怀璧有罪,让甄乾不得不慎之又慎。

第14章 钱庄和恶钱

打定好主意,接下来就是实施的细节了,和王伯几个喝酒自然静不下来心事思考问题,不过做为甄府大管家的王群对自己的计划帮助极大,只不过现在人多还不便于细问。这倒不是甄乾不相信另外几人,而是考虑在计划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无意中走漏了风声。

王群几个老人也没有中午吃饭的习惯,吃点菜喝点酒倒是怡然自乐,和甄乾说了许多甄府之外的事情。

从王群的言语中甄乾了解到,甄府一年的收入竟然有一二万贯之多,这还不算上几百顷土地里的产出,让甄乾知道了什么叫做家大业大。

不过甄府一年的花费同样也不小,光是自己这个院子一年的支出就达到了七八百贯以上,再想想有三四百人的甄府,一年光是日常开销就达到了上万贯。要是加上迎来送往的花费,这点收入还真有点紧张。

“这么说来,甄府最赚钱的产业是钱庄?”

甄乾一开始以为土地是甄府的主要收入来源,没想到甄府中最赚钱的产业竟然是钱庄,一年有五六千贯收入。

“这是当然!”王群还没有说话,一旁的王朋道:“钱庄是钱生钱的生意,一贯钱借出去到了年底可以连本带息收入一贯七八,要是遇到急需用钱的大户,利滚利收入的更多,可惜官府也同样放贷,不然的话钱庄的生意会更好!”

甄乾听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这不是后世的高利贷吗?

不!这比后世的高利贷高多了,后世正规渠道贷款的年利率能达到一分五就算黑心了,就算是高利贷也只有四五分利,按照王朋的话,唐代的高利贷达到了七八分利,而且好像还不满足的样子,让甄乾有点咬舌自尽的冲动。

甄乾前世就是搞金融投资的,什么生意都接触过一点,也算是博古通今了,只不过资金动不动就是上千万,自然要强过那些非法的民间借贷公司。

听完王群的一番解释之后,甄乾才大致搞清楚唐代的高利贷是怎么一回事。

隋唐时期为供官府各种公用和充作官吏俸钱而设置的由官府经营商业和高利贷的本钱。又称公廨本钱。

隋初,在京师和诸州官署都设有公廨钱,出贷经商,收利以供公用。唐承隋制,武德元年即设置了公廨本钱,以诸司令史掌管,每司九人,号捉钱令史,其中以品子(六品以下官员子孙)充当的,称“捉钱品子”。每人领掌五十贯以下,四十贯以上;每月纳利四千,每年纳利五万文,作为京官的俸钱。能按时送利者,满一定年限,可参加吏部铨选,授予官职。

地方州县和折冲府也设置公廨本钱,以典吏主之,以供佐史以下吏员的常食费用和各官员的俸料。

在唐朝前期,公廨息钱一直是百官俸料的主要来源之一。

朝廷借贷的月息是七分,民间借贷的月息自然也不会低于这个数字,如此高的月息成为钱庄最大的收益。

这种驴打滚的借贷方式在唐代竟然有着官方的参与,如何不是王群说出来的话,打死自己都不会相信,朝廷竟然会与民争利,而且还是这么高的利息。

不过甄乾喜欢之极!

这已经不是利息了,简直就比印钞机抢劫还爽!但也不是没有缺点,这么高的利息一般人不到走投无路是不会伸手去借的,所以王群才说这钱庄的效益都被官府占去了。

“这钱庄业务中借贷倒是一笔丰厚的收入,但你又说钱庄最赚钱,又说这借贷的利润都被官府占有了,那岂不是说钱庄不赚钱吗?”

王群也知道甄乾病愈之后有许多事情忘记了,便耐心的解释道:“钱庄可不止借贷这一项业务,还有汇兑、寄存、飞钱等等业务,这些都是钱庄的日常服务范围……”。

甄乾还真不知道唐代的钱庄有这么多的业务,对钱庄有了一点兴趣道:“那王伯可以给我说一说吗?”

“你想听我自然会说!”王群咪了一口酒道:“首先说说这汇兑业务,普通人手里一般只有铜钱和绢帛,绢帛不易保存,普通人放在家里也不放心,自然要拿到钱庄兑换铜钱,这兑换的手续费是百分之五。如果有人手中有金银,也会拿到钱庄兑换,手续费是百分之三,还要测定金银的含量,又要收取一笔费用。如果是出门远行,携带铜钱就极为的不便,也要换成各地通用的飞钱才行,这又要收取一些费用,林林总总都是钱庄赚钱的法门!”

甄乾咽了一口吐沫,发现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了,不是自己不明白,而是太让自己震惊了。

甄乾脑海里快速闪过一幅画面,钱庄就是一头吞金兽,不管你进去做什么都要付给钱庄一笔不小的费用,用铜钱换金银也好,用金银换铜钱也罢,一进一出之间钱庄都是要收取费用的,甚至把钱暂时放在钱庄中,也要给钱庄支付一笔费用,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只进不出貔恘吗?

“这……这……”,甄乾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唐代的钱庄了。

从王群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钱庄是甄府主要财源之一,等于坐着收钱,这样的好生意也让甄乾眼红。

见甄乾听的入神,王群压低声音道:“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钱庄明面上的生意,其实钱庄还有更大一块赚钱的法门,这也是开钱庄都心知肚明的秘密,那就是铸造恶钱!”

“恶钱!是不是私铸铜钱?”甄乾脑筋急转道,扭头一看起来人,发现他们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心里又是一惊,这私铸铜钱都变得家喻户晓了吗?

王群点了点头,“大郎说的没错,恶钱就是私下里铸造的铜钱,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能做不能说罢了,只要是一家钱庄都会私下里铸造自己的铜钱,然后再拿到市场上流通赚取利润!”

甄乾还是有几个问题不明白:“既然大家都知道恶钱,那为什么还会有人使用恶钱呢?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管!怎么不管!可是能管的了吗?”

王群的表情显得很悠闲,全然没有刚才说出口时那般小心,“有些事情官府也明白,小民心里也清楚,十枚官府开元通宝换十一枚恶钱,这样的事情谁不愿意做,只要交税的时候不使用恶钱,官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真定市场上就很少能看见官府的开元通宝!”

“劣币驱逐良币!”

甄乾想起了后世成为格雷欣现象的理论,当一个国家同时流通两种实际价值不同而法定比价不变的货币时,实际价值高的货币(良币)必然要被熔化、收藏或输出而退出流通领域,而实际价值低的货币(劣币)反而充斥市场。

唐玄宗开元五年,针对私铸恶滥现象采取禁断措施。“宋璟知政事,奏请一切禁断恶钱。六年正月,又切断天下恶钱,行二铢四絫钱。不堪行用者,并销破覆铸”。于是“至天宝之初,两京用钱稍好,米栗丰贱”。但“数载之后,渐又滥恶,府县不许好者加价迥博,好恶通用。富商奸人,渐收好钱,潜将往江淮之南,每钱货得私铸恶者五文,假托官钱,将入京私用”。

统观唐代历朝,受“私铸”影响的时期很长,造成唐代货币流通中“私铸”盛行的原因很多,主要表现为:一、唐前期私铸问题十分严重与铜的私人占有有很大关系。据《唐六典》记载,“凡天下诸州出铜铁之所,听人私采,官收其税。若白镴,则官为市之”。

官府只是对私采铜矿征税,对税后的铜矿并不强行要求卖给政府,而是允许自由买卖。这项规定使得每年开采的铜矿大部分掌握在私人手中,因此导致唐前期私铸猖獗,恶钱泛滥。官府虽多次重申禁止私铸钱币、禁铸恶钱,但均未能彻底执行,以致开元二十二年张九龄提出“不禁铸钱”。

王群又道:“这钱庄之中的事情纷繁复杂,不是一言而蔽之,如金银不容许流通,可大宗生意所需的铜钱数目巨大,很多胡商对钱庄的飞钱又不放心,只能暗地里使用金银交易。再则铜钱可以铸造成铜器和佛像,其中的利润又不知道上升多少,金银等饰品同样如此,如果一味的禁止反而适得其反,还不如听之任之……”。

王群的一番解释让甄乾对唐代的金融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和明清大规模的使用白银不同,唐宋之前,社会上缺少金银作为商品交易的衡量手段,这也导致了市场上出现金帛充当货币的怪现象,虽然对唐代的钱庄不怎么感冒,但甄乾从中发现了商机,钱庄绝对算的上是后世国家银行的超前浓缩版本,而且还是加强特强版,要是不插手一下对自己再熟悉不够的唐版民间银行(初期的),简直就是没天理,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

第15章 土法酿酒

不过甄乾也很快的冷静下来,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可能,钱庄看似美好,却有一道横亘在自己面前的鸿沟:没钱!

没钱开屁钱庄啊!

钱庄说到底就是钱生钱的游戏,资金越大赚钱越快,没有钱还是一边凉快去罢。虽然心向往之,却知道现在还不是机会,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当务之急是如何赚取第一桶金。

现在的甄乾可以说是身处金山中一贫如洗的穷光蛋,甄府中有一大笔钱属于名义上的甄乾所有,不过也就是名义上的占用,自己却一文钱都动不了,让甄乾郁闷至极。

“第一桶金!”

甄乾心中默念道,脑海里将所有的计划梳理了一下,发现能用最快的时间赚取第一桶金的生意还真不多,思前想后把思绪锁定在酿酒上。

传说中国的酿酒起源于仪狄造酒,由于时间久远,已经无法考证。

话说当时魏国强盛,鲁、宋、卫、韩国君来朝。魏王在苑台宴请各国诸侯。酒兴正浓的时候,主人向客人敬酒。鲁共公站起身,离开自己的坐席,正色道:“从前,舜的女儿仪狄擅长酿酒,酒味醇美。仪狄把酒献给了禹,禹喝了之后也觉得味道醇美。但因此就疏远了仪狄,戒绝了美酒”,并且说道:“后代一定有因为美酒而使国家灭亡的”。

齐桓公有一天夜里觉得肚子饿,想吃东西。易牙就煎熬烧烤,做出美味可口的菜肴给他送上,齐植公吃得很饱,一觉睡到天亮还不醒,醒了以后说:“后代一定有因贪美味而使国家灭亡的”。

晋文公得到了美女南之威,三天没有上朝理政,于是就把南之威打发走了,说道:“后代一定有因为贪恋美色而使国家灭亡的”。

楚灵王登上强台远望崩山,左边是长江,右边是大湖,登临徘徊,唯觉山水之乐而忘记人之将死,于是发誓不再游山玩水。后来他说:“后代一定有因为修高台、山坡、美池,而致使国家灭亡的”。

现在您酒杯里盛的好似仪狄酿的美酒;桌上放的是易牙烹调出来的美味佳肴;您左边的白台,右边的间须,都是南之威一样的美女;您前边有夹林,后边有兰台,都是强台一样的处所。这四者中占有一种,就足以使国家灭亡,可是现在您兼而有之,能不警戒吗?”魏王听后,连连称赞谏言非常之好。

这是关于美酒最早的记录,另一种说法是杜康造酒,这种说法除了一些文人这样说以外,在民间特别流行,原因是旧时代的训蒙读本、唱本、宝卷、劝善书之类大都是这样说的。杜康造酒的说法主要由于曹操的乐府诗《短歌行》提到“何以解优,惟有杜康”而流行。

最神奇的还是猿猴造酒之说,猿猴以采集野果为生,且有善于藏果的特性。而在自然界中,果实的生长有着严格的季节性,故常要有所储存。洪荒时代的古猿将一时吃不完的果实藏于岩洞、石洼中,久而久之,果实腐烂,那含有糖分的野果通过自然界的野生酵母菌自然发酵而生成酒精、酒浆,因而有了“猿猴善采一百花酿酒”、“尝于石岩深处得猿酒”等传说。

不管怎么说,中国的酒文化源远流长,到了唐代更是无酒不欢、无酒不诗,李白斗酒诗百篇,《全唐诗》中一万二千多首诗里有二成是于酒有关。

唐代酿酒技术已经较先进,许多皇帝也亲自参与酿造,唐太宗就曾酿出“芳香浓烈,味兼醍醐”的绿色葡萄酒,因而酿酒业极其繁荣,酒的种类也很多。

从酿造工艺看,唐代多为水酒,但一些地区已有低度烧酒,韦庄曾言“卓女烧春浓美”,烧春即剑南酒,亦即今之剑南春。从原料看,当时多为粮食酒,也有葡萄酒,椰子酒,而且有奶酒,杜甫《谢严中丞送青城山道士乳酒一瓶》可为证。从颜色看,主要有白酒、红酒、黄酒、绿酒。从产地看,主要有新丰酒、长安酒、长沙酒、临川酒、金陵酒、cd酒等16种,王维称“新丰美酒斗十千”,李白赞“兰陵美酒郁金香”。

唐人饮酒风气甚浓,上起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雅有文人学士,俗有农夫渔夫,闺内妇人女支女,途中游子征人,方内凡夫俗子,方外和尚道士,无人不贪杯中之物。

甄乾心中暗暗想到,自己酿造的土酒不知道在唐代有没有市场,普通的酒酿造起来也不困难,但是要想在唐代众多的名酒中出类拔萃并非易事,而且很多酿酒的秘方都是家族传承的,后世多已经失传,让甄乾恢复古法酿酒显然不合适。

不管怎么说,从历史的发展角度来看,高度酒就算在唐代不出现,也会在元明之后走上历史的舞台,自己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甄乾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唐代的酿酒工艺很简单,通常是取粮食(主要是米)、水、酒曲,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装入大瓮中密封,等待发酵完成。发酵时间往往从几天到几月不等。差不多时间了,撒上石灰……里面还有微生物呢,要继续发酵酒容易酸了,撒石灰就为了结束发酵过程。

这么弄出来短期发酵的酒,最大的特点,大约就是浊了……没错,浊酒说的就是这种酒。要是不挑嘴,简单过滤下就能喝。这种浊酒,第一眼看上去,通常有点发绿,正如白居易所说的“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再如李白所说“千杯绿酒何辞醉,一面红妆恼杀人”,会在很多当时文艺作品看到作者用绿来形容酒。没办法,还是因为酿酒工艺的问题,酒曲品质难以保证,往往混杂了其他的微生物,酿造过程中酒就绿了。

再说口感,现代人第一次喝酒,往往都是……辣(烧嗓子),但唐朝人估计没有这种感受,因为唐代的酒,往往是甜的,在诗文里,诗人们也经常用饧、饴(饧是唐朝时的一种甜味调料,相当于唐时的糖,饴也是一种麦芽糖浆)等来比喻酒,比如高骈的“花枝如火酒如饧”、刘禹锡的“湖鱼香胜肉,官酒重于饧”等等。这也是因为工艺的问题,导致发酵的时候谷物往往有很大一部分也糖化了,这也让唐时的酒粘稠度很高,“绿饧粘盏杓”。

除了这种浊酒以外,甄乾又想起了唐代另一种酒,一说估计就有人想起来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没错!就是葡萄酒。

葡萄酒早在汉朝的时候就传入中国,但价格极其昂贵;直到唐朝时候,破了高昌,才把葡萄酒的酿造技术带回了中原,葡萄酒才推广开来,当时河东乾和葡萄酒,堪称中国最早的葡萄酒品牌。但依然是很昂贵的酒,李白用“葡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来写葡萄酒之珍贵,这应该是当时最接近于现代口味的酒了,如果有人不幸穿越回唐朝喝不惯?那就来点葡萄酒吧。

唐初,朝廷还颁布过“禁酒令”,当时隋末战乱刚刚结束,百业凋零饿殍遍野,粮食极度匮乏短缺自然没人舍得酿酒奢侈。但到了唐中期之后,粮食已经堆满了仓库,“禁酒令”自然也废除了,饮酒文化也风行起来。

唐代名酒多属小作坊酿造,虽然远赴盛名却数量稀少,大多数美酒都在本地销售,长途贩运的数量并不多,而且价格奇贵。

甄乾想了想道:“王伯,甄府可有自家的酒肆?”

王群不知道甄乾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随口答道:“甄府中也酿造自家美酒,不过数量稀少,一般不对外供应!”

“那酒楼中出售的酒从何而来?”

王群笑道:“酒楼中出售的酒都是其他酒肆定期供应,真定周围有几家较大的酒肆,每年酿造不少的美酒,酒楼和酒肆之间有约定,每隔十天半个月都会往酒楼送一批酒,怎么大郎对酒肆有兴趣?”

甄乾点点头道:“如果我酿造的酒可不可以送到酒肆中出售,真定其他酒楼是不是也是从其他酒肆中购买酒出售?”

王群不知道甄乾要做什么,摇摇头道:“真定其他酒楼也从外面购酒出售,不过酒楼规模越大,依赖外面购买的酒越少,毕竟购买外面酒肆的酒和自家酿造的酒,在利润上还是相差很大,除非是非常出名的美酒,否则酒楼不愿意出售其他酒肆中的酒!”

这一点甄乾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自家酿造的酒成本要更低一些,在口味相差不大的前提下,没有那个商贾会做这样的傻事,关键还是私人酿造技术门槛不高的原因。

甄乾暗暗点头道:“王伯,能不能帮我弄一些原酒来,就是那种快要酿造好的酒,实在不行的话,普通的浊酒也成,不过数量上要多一些,在一二百斗左右,价格越低越好!”

第16章 新式厨具

“大郎,要这么多酒做什么?”

王群根本想不通甄乾为什么要一二百斗酒做什么,要说自己酿造那也应该是买些米和酒曲回来,哪有直接购买成酒的事情。但要是说甄乾馋酒,这也说不过去,因为甄乾要的都是最低价格的浊酒,数量虽然多了点,但也花费不了多少钱。

王群那里能想到甄乾不是不想,而是根本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从开始酿造到可以出售,哪怕是最差的浊酒也需要三四十天,这段时间足够甄乾赚的盆满钵满了。

自己酿造酒那是以后的事情,当下是怎么才能用最短的时间赚取第一桶金,借鸡下蛋的办法就不错,虽然要损失一些,不过时间上却充裕不少,当然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自己找不到酿造酒的地方,总不能和甄家说自己想酿造酒吧!

“这个先保密,等一下王伯帮我打造一些东西自然就知道了”,甄乾笑着,把事先画好的一张纸递给了王群:“王伯,这些东西尽快打造出来,我有大用!”

甄乾昨天刚让王群打造了一批餐具,现在又要打造一些奇怪的东西,王群看着纸上弯弯扭扭圆柱状的东西,也不知道甄乾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是什么?”王群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不可说!王伯打造出来便可”,虽然相信王群不会泄密,但打造过程中必然会让人起疑心,如果连打造之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秘密自然不会轻易泄漏。

王群知道读书人心眼子多,甄乾又是自己的小主人,并没有窥探秘密的心事,点头应允下来,只是心中好奇,甄乾让自己打造这些东西到底做什么用的,每个人都有那么一点好奇心,王群也没有免俗。

接下来的两天,甄乾没有离开自己的院子,偶尔可以发现甄乾趴在窗口沉思,又偶尔看见他在书桌旁抓着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至从甄乾失忆醒来之后,许多奇怪的举动渐渐的也见怪不怪了。

“郎君,刑管家又在门口窥探了!”

小竹撅着小嘴嘟囔着,这两天来,刑管家的身影总是在院门口出现数次,想偷偷的进院子,被王朋蛮狠的拦在了门口。

“不用管他!”

甄乾一边说着,一边信手在纸上画着什么,小竹偷偷的瞧了几眼,发现上面的东西自己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郎君,你在写什么?”

小竹手里给甄乾磨墨,一边小声的问道:“这纸上的是什么,看起来怪怪的,像道士画的符咒!”

甄乾丢掉手中的鹅毛管,这两天自己强迫自己使用毛笔,可是发现手中的毛笔根本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还不如私塾里的孩子,便灵机一动找到几根鹅毛制成鹅毛笔,又担心自己写的东西让两个小妮子接受不了,当下决定用英文书写脑海中的计划,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母的确很像道士装神弄鬼用的符咒。

甄乾信口胡诌道:“没什么,脑海里总是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就先记录下来!”

两个小妮子对自己古怪的举动也不是没有产生过怀疑,比如甄乾烧的一手好菜,就让两个小妮子大惑不解,从前的甄乾可是不知厨房门朝那里开,突然间烧的一手好菜,两个小妮子要是不怀疑才是问题。

“郎君,这就是你说的在梦中看见的东西?”

为了能够自圆其说,甄乾不得不把自己的失忆说成了灵魂出窍,反正说的跟传说中的飞升似的,好在这个时代的人都相信迷信,也认为甄乾灵魂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中,这种说法倒是没什么错误!

甄乾说的越神乎,加上自己平时奇怪的举动,外人倒也相信了几分,都私下里认为甄乾是灵魂出窍神游了一圈才造成的失忆,选择性的忘记了为什么甄乾失忆之后很多事情忘记了的小小漏洞。

两个小妮子倒是有些将信将疑,苦于脑洞太小,根本无法理解发生在甄乾身上的怪事。

“是不是有点玄妙?”甄乾心里暗自发笑道。

小竹刨根问底道:“郎君,能和我说说,这上面的图案有什么作用?”

“这是一种记录的文字”,甄乾没有选择继续欺骗小竹,也没有这个必要,在自己看来小竹和小梅以后需要掌握这种记录方式,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做完,身边要是没几个贴心人也不可能。

“这也是文字,和那些胡人的文字一样吗?”小竹倒是懂得一点,也见过胡人书写的问题。

“差不多吧!”甄乾写的是英文,就算早期的拉丁语也很少在大唐境内出现,这时候的英文还没有从拉丁语中脱胎呢?自然不用担心被人破解,倒是很不错的保密手段。

这时候小梅从屋外走了进来,急匆匆道:“郎君,你让王伯做的厨具已经送来了,现在正放在厨房里,要不要去看看?”

甄乾高兴的丢下手中的鹅毛管,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道:“走!去厨房看看!”话语中带着少许的激动和兴奋,自己的大唐富翁梦终于跨出了第一步。

厨房中王群正在接受铁匠铺送来的厨具,望着样子奇形怪状的一堆东西,王群的脸上表情丰富,尤其是在被人问起这些东西是用作何处时,王群感觉自己这张老脸有些发烧!

“大郎来了!”

王群手中摆弄这一把钝口的小刀,也不知道甄乾心里在想些什么,光是奇形怪状的刀子就有七八种之多,从大的到小的,从锋利的到钝口的,还有一些底部扎了许多小眼的盆子,天知道这些东西能做什么?

“王伯,东西这么快就打造好了,速度真快!”

厨具林林总总数量可不少,虽然甄乾已经是缩减了不少,用处不大的厨具也直接抛弃,再加上院子里的厨房中有些可以利用的厨具,在甄乾看来已经算是最简化般的后世厨房用具。

王群道:“甄府用的铁制品都在这家铁匠铺打造,听说是大郎要的东西,便连夜赶制出来,大郎看看合不合适?”

甄乾取过一把铁铲,木质的手柄,抓在手中重量合适,重心处理的也分毫不差,挥动一下感觉稍微有点重,不过还在承受范围之内。整把铁铲是用一根完整的铁条打造而成,细节处还经过了细致的打磨抛光,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的心事,“不错!我很满意!”

两个小妮子好奇的摆弄着新式的厨具,不知道甄乾准备如何用这些厨具,“大郎,能说说这些厨具是做什么用的吗?”

“这个……”,其实让甄乾解释起来也很困难,毕竟自己不是厨师,便道:“不如今天我们用这些厨具做一顿丰盛的菜肴,这些厨具的用处自然就清楚了。王伯,你请王胜也过来,他不是想学厨艺吗?”

王群同样也很好奇甄乾为什么突然会烹饪了,尤其是甄乾手艺还不错,烧出来的菜肴和自己以前见的都不一样,如果说是以前偷学的,可这样的手艺又是从那里偷学来的,明显无法解释。

王群将疑问藏在心里,叫来王胜和他的妻子,虽然甄乾这几天也经常下厨房做一些新奇的菜肴,但毕竟甄乾不可能为整个院子准备伙食,平时的伙食也都是王胜和他妻子供应,要是王胜学会了甄乾的手艺,院子里的人今后就有口福了。

“帮我把这些食材处理一下!”

甄乾脑海里迅速的想到了几道菜肴,自己一直坚定的认为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想要走的更远,就必须让身边的人全部调动起来,每次烧出一种新式的菜肴之后,甄乾总会让两个小妮子将烹饪的全过程记录下来,然后让两个小妮子自己慢慢的摸索实验。

“郎君,你这是要做蒸鸭?”小梅手里处理着一只肥鸭道。

“是烤鸭,用炉火烤制,鸭子一定不能破坏了外形、更不能开膛破肚,选用鸭子时要注意不能太肥太瘦,烤制的时候要在鸭子肚子中灌进一些滚烫的汤料,烤制的木材也很讲究,选用枣木、梨木等果木为燃料,这样烤制出来的鸭子会有一种果木的清香味!”

小梅啧啧称奇道:“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那是当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一门手艺学到精通都可以出人头地,你们可不要小看了厨师这份职业!”

小竹嘻嘻笑道:“这就是郎君说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必须先抓住男人的胃,我说的对吗?”

甄乾伸手在小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这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说出来就不灵了!”

甄乾做的是北京烤鸭,味道虽然不能和正宗的全聚德烤鸭相提并论,但放在大唐绝对是独此一家。烤出的鸭子外观饱满,颜色呈枣红色,皮层酥脆,外焦里嫩,并带有一股果木的清香,细品起来,味道更加美妙,想想都能让人垂涎三尺。

第17章 厨艺

唐代的饮食多以蒸烤煮为主,加工出来的菜肴有些清淡,要不就是使用了大量的香料,显得有些油腻,色泽也不是很美观,这在甄乾眼里根本看不出中华美食的色香味形,但却符合唐人的粗犷和豪迈之气。

唐人喜欢吃肉食,尤其是以羊肉为主,牛作为农业主要生产工具,历代封建王朝对牛的控制都非常严格,禁止普通人宰杀,所以在市场上很少能见到牛肉出售,而猪被看成肮脏之物,猪肉也自然被当成了贱肉、脏肉,只有普通人才会偶尔用猪肉打牙祭。

到了宋朝,著名的吃货苏东坡发明了东坡肉之后,猪肉才算是逐渐被人接受。

牛肉名义上禁止屠宰食用的,主要是保护农业耕种,但自古以来天朝人民就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能力,不允许我杀牛,但是牛意外死了,我就可以吃了吧?所以牛肉也有机会能吃到一些。

羊肉有着一股子的羊骚味,烹饪时多采用胡椒作为配料来压制那一股子味道,但胡椒的价格极贵,有时候胡椒还会被当成薪俸发给官员,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食用的。

唐人除了喜欢吃羊肉之外,平时会以面食为主(主要指北方地区),更具体地说,是以饼为主,各种饼多达几十种(其时各种馒头也叫饼,饼的概念比现在大),比如蒸饼、煎饼、胡饼、汤饼等等。

在唐代鸡鸭鱼这些肉食算不上肉食。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因为在唐朝有的时候,鸡鸭鹅等禽肉是不算肉的。这里有个小故事:唐初一度禁止御史到地方时吃肉,但唐初名相马周到地方特别喜欢吃鸡肉,然后就被人告了,唐太宗说“我禁御史食肉,恐州县广费,食鸡尚何与?”意思大约是我怕铺张浪费,所以禁止御史吃肉,但是吃鸡怎么能算肉呢?这在后人眼里很不可思议。

在唐代还有一种美食:生鱼片,也叫鱼鲙,其实就是当今的生鱼片,后世人都把这些忘记了,还以为生鱼片是舶来品。

没错!日本的生鱼片就是从唐代传过去的,只是今天又从日本传了回来,后人竟然把老祖宗的东西都忘记了。

生鱼片这东西,从古到今都差不多,取新鲜的鱼,或切成片、或切成丝,蘸调料吃,这可是当时的顶级菜肴了,因为切鱼片对刀功的要求很高。

杜甫有首《阌乡姜七少府设脍戏赠长歌》,详细记载了吃的过程:“姜侯设脍当严冬,昨日今日皆天风。河东未渔不宜得,凿冰恐侵河伯宫。饔人受鱼鲛人手,洗鱼磨刀鱼眼红。无声细下飞碎雪,有骨已剁嘴春葱。偏劝腹腴愧年少,软炊香饭缘老翁。落砧何曾白纸湿,放箸未觉金盘空”。

总的来说,唐代由于胡汉民族长时期的杂处错居,在饮食生活中互相学习、互相吸收,并最终趋于融合,使中国传统的饮食文化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唐代吃的东西,还是吃的方式都没有后世的丰富繁杂,但该有的食材基本上一样不少(有些在美洲还没传到中原),原汁原味原生态,青山绿水没有污染不会有机会把化学周期表吃上一遍,稍加改良之后的烹饪手法还是能够被甄乾接受。

“接下来我们也做一道面点,这面点的名字叫做四喜蒸饺!”

说着甄乾将鸡蛋搅拌之后倒入新式平底锅中,制作出漂亮的蛋饼,再将蛋饼、芹菜、鸡肉和发泡好的黑木耳干菇切成小丁备用,加入精盐、葱姜蒜等调味,接着又取来一些五花肉切碎,加入调料爆炒,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王胜的妻子已经将面皮擀好,并将面皮捏成花边形,在四个角里分别塞入剁好的菜,放上蒸笼里蒸制几分钟,一笼色香味俱全的四喜蒸饺便制作完成了。

王群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忙碌着的甄乾,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现在甄乾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读书人,而更像一名经验丰富的厨师。

这种荒唐的念头在王群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难道甄乾失忆这段时间中,真的有着一些常人不知道的奇遇,甄乾的身影在王群脑海中变得神秘起来,甚至产生了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接下来我们做一道酸辣鱼!”

王胜将洗净处理好的一条三四斤重的黑鱼递给甄乾,甄乾拿起刚送来的菜刀快速的将鱼头和鱼骨剔除腌制备用,并将鱼肉用锋利的小刀分隔成厚薄均匀的鱼片,同样腌制好备用,接着动作熟练麻利的在锅中加入了一些菜油,事先准备好的茱萸、大蒜、生姜片、八角、桂皮、花椒、香叶和豆瓣酱在锅中炒香,加入少量的清水,同时将豆芽、芹菜等一些配菜炒熟备用,待鱼头和鱼骨下锅之后,将配菜也倒入锅中,煮制数分钟之后,最后加入鱼片,一锅色泽鲜亮的酸辣鱼便出锅了。

“很久没有吃过自己做的酸辣鱼了!”甄乾夹起一片鱼放在口中,味道算不上太正宗,不过久违的滋味已经在舌尖跳动,目光中闪过一丝的兴奋。

说起来有些好笑,也许是自己的嘴过干的挑剔,事实也的确如此,以前常年在外地奔波,每到一处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品尝当地人的美食,时间一久厨艺也随之提高,虽然比不上大厨的手艺,但在周围一群人中也算是厨艺超群了。

在厨房里忙了半个时辰,有着几人的帮助,没用多长的时间便做出一桌丰盛的美食来,看着一桌色泽鲜丽的菜肴,甄乾心里特有成就感,完全忽视了其他人眼中惊讶的目光。

这还是甄乾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做出这么多的菜肴,大大小小的菜肴足有十几盘,每一样都让身边人感到惊讶无比。

“这道狮子头味道太鲜美了!”

“这道水煮干丝的味道也不错,还有这道……!”

小竹和小梅的小嘴根本就停不下来,嘴中已经塞满了菜肴,可还是不停的往嘴中继续塞着,好像生怕别人会吃光似的。

王群在一旁和王胜打趣道:“老王,你这十几年的厨艺和大郎一比,简直是白学了,你有什么话说?”

“嗨!今天才知道这菜还能这样做”,王胜叹气道:“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过这样烧菜呢?”

王胜的妻子夹起一片鱼放在口中慢慢的品尝道:“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连厨艺都是这么多的变化,我家男人还真是白学了这么多年的手艺!”

王胜被众人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大郎,这手艺能教我吗?”

“王伯现在不是正在学吗?”甄乾心里得意洋洋,脸上露出心喜之色道:“我已经把每道菜的做法让小竹和小梅记录下来,你们只要按照上面记录的步骤操作,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掌握这种烹饪手法!”

王胜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年头手艺是不会轻易传授的,虽说王胜是甄乾的部曲,但要得到甄乾真传也相当之难,没想到甄乾轻易就答应下来,如何不让王胜激动的说不出来话。

小竹有些不高兴,在她看来甄乾的手艺应该都传给自己,自己不光是甄乾的贴身婢女,而且还是甄乾的侍寝女人,这比普通的婢女要高上许多,以后一旦放良,立即就能成为甄乾的侍妾,也算是半个女主人了。

小梅同样也有些不高兴,不仅有小竹的想法,更为甄乾这手艺外传的担忧。

“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就见外了”,甄乾有些不以为然,自己又不是把手艺传给外人,王胜他们都是自己的部曲,他们学会了小竹和小梅也轻松一点,而且自己还有更长远的打算,总不能以后自己凭着这手艺吃饭吧!

见甄乾并不以为然,王群的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不为别的,就这份洒脱以前的甄乾就没有,也难怪王群会这样想,以前甄乾就是一个书呆子,虽然有几个学堂里的同窗,但总的说来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公子哥,对下人还算是客气,却没有如今的甄乾平易近人。

“如今的甄乾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甄乾自然不会知道王群心里的想法,让王胜将一桌子的菜肴分出一半给其他人吃,自己和两个小妮子也吃不了一桌子的菜。

能品尝到甄乾的手艺,让院子里的人都兴奋不已,有哪家主人会给下人们烧菜吃,这恐怕是天下独一份吧!

甄乾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这无意中的举动赢得了众人的好感和尊敬,和王胜等人讲解了一下新式厨具的用法,也没有忘记让他们保证秘密不外泄。不过这一点甄乾倒是多虑了,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甄乾独有的秘密,能和甄乾一起分享算是自己的福气,岂能让外人知道这些。

“你们先把这几天我做的菜肴学会,过几天我再做一些其他的菜肴,以后就算凭这些手艺也绝对不会再受苦!”

第18章 雕刻和拓片

“郎君这手艺真是出神入化,不起眼的食材到了郎君的手中竟然变成了世间难得的美味来!”

对于小竹的赞誉甄乾是欣然接受,唐代的美食根本就没法和后世经过千年演变的美食相提并论,就单凭加工的手法便知道其中的不同,唐代烹饪只有大致蒸烤煮三种,而后世自己知道的就有炒、爆、熘、炸、烹、煎、溻、贴、瓤、烧、焖、煨、焗、扒、烩、烤、盐焗、熏、泥烤、汆、炖、熬、煮、蒸、拔丝、蜜汁、糖水、涮等二三十种之多,光是想一下就能让人流口水。

“郎君,你这手艺真的是在梦里学的吗?”小梅用手拖着下巴,眼中痴迷的问道。

“呵呵!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这梦境之中过干的神妙,不是有缘之人根本无法进入,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领悟到一些,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会遭到天谴的!”

“那我们就不问了,郎君也不要说了”,小梅吓了一跳,一听要有天谴,心中恐惧,也打消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事,反正甄乾也说了,这是要靠机缘才行,相必自己是没那样的福气了,不过能跟在甄乾身边,这样的福气已经不小了。

见把小竹和小梅吓唬住了,甄乾心中暗暗的得意,谎言这东西说多了就会穿帮,经常挂在嘴边难免会前后矛盾,有心人也很容易察觉出破绽来,还是少说为妙。

“来!你们和我喝一杯!”

左拥右抱,有着两个小妮子作伴,甄乾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寂寞,时不时的调戏一下两人,感觉时间都比寻常过的快一些。

在两个小妮子的俏脸上各亲了一口,甄乾哈哈的大笑起来,这日子过的有些舒心,快要乐不思蜀了。

两个小妮子也愿意被甄乾轻薄,欲拒欲还心里被甄乾挑拨的如同蚂蚁般难受,还要装出一付淑女乖巧的样子,扭扭捏捏的靠在甄乾怀里,脸上的红晕满面,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

佳肴美人相伴左右,举杯畅饮中不由得心情舒畅了许多,既来之则安之,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没有了后世的喧嚣烦躁,一颗心也平静了不少,想着以后做一个逍遥翁,良田百顷、家中娇妻美妾,儿孙嬉闹在周围,这一生也足以!

想到这里,甄乾心中畅快,一手搂着小竹,一手搂着小梅,嘴一张一口菜一口酒,竟然酒不醉人人自醉。

翌日,甄乾带着王友驾车来到城外,远远的看见院中的宋老汉正在雕刻着一根手指粗细的木根,走近一看,在他的身边还有不少这样的木根,每根木根上都雕刻着几个字,看见之后先是一愣,接着便是哭笑不得。

宋毅正在聚精会神的雕刻着自己手中的木根,突然感觉身边有人,抬头一看是甄乾,急忙站起身给甄乾行礼。

“宋老伯!不用这样,以后叫我一声甄郎即可”,甄乾双手搀扶住宋毅道。

宋毅诚惶诚恐道:“这怎么可以,礼不可废!”说着硬是给甄乾磕了一个头,才站到了一旁。

礼数害死人啊!

甄乾也不好多说什么,这种事情反而不能大张旗鼓的反对,否则传到了其他人耳朵里,会被人误解成有违常理,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老伯,这是在做什么?”

宋毅躬身说道:“主人上次不是说让我祖孙三人用木料雕刻一些金石文字,主人看看雕刻的怎么样?”

甄乾拿过一根木料细细的打量,雕刻的还算是中规中矩,和自己见到的石碑上的字差不多,只是这宋毅把自己的意思误解了,也许是自己当初没有说清楚的缘故。

“雕刻的不错!这些都是宋老伯雕刻的?”

这时屋内的宋家几人走出房间,又朝着甄乾磕了一个头,这次甄乾倒是没有阻拦,“你们这几日过的如何?”

“多谢主人,这几日过的不错”,宋毅的儿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憨厚的表情没有一点作假的样子。

宋家祖孙三代都拿出自己雕刻的木料给甄乾看,宋毅儿子宋兴雕刻的还不错,和他父亲的手艺差不多,不过宋毅的孙子宋旭雕刻的手艺就差多了,只能算是会雕刻而已。

“都不错,没有想到宋家的雕刻手艺还怎么好!”甄乾有些违心道。

宋家几人那里知道甄乾心里想什么,对自己的手艺也有自知者明,连忙道:“多谢主人的夸奖!我宋家最出名的手艺是模仿,如果有模版的话,可以模仿的惟妙惟肖,只可惜好的模版极为难找,不然的话这雕刻的字还会更好!”

“呃!没想到宋家还有这样一门手艺,那太好了!”

甄乾心中一阵狂喜,原本自己对宋家雕刻的手艺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一户普通的雕刻工匠之家,书法也不可能有多高的境界,但能模仿就不同了,虽然不可能百分之一百的模仿书法大家的神韵,但对于自己的要求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甄乾又道:“明日我让人送来几卷书,你们就按照上面的字雕刻,不过不用这些木棍了,改用整张的硬木木板,每张木板的尺寸高八寸、宽五寸、厚半寸,一张木板刻不下就用另一张相同大小的木板接着刻,一直到刻完整卷书”。

宋毅不知道甄乾要做什么,反正甄乾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更不知道甄乾说的尺寸就是后世书籍标准尺寸,但还是问道:“主人,如果木板上的字刻坏了怎么办?”

“那就把这张木板扔掉,换新的木板重新刻!”

“啊!这不是太浪费了!”虽然自己用不着出钱,但宋毅还是感觉这样做有点不划算,出言提醒道。

甄乾摇摇头道:“这也没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熟能生巧,第一次总会出错,熟练之后出错的概率就会降低,而且刻坏的木板也不能算是浪费,至少多了一些经验不是!”

“好!老奴听主人的吩咐就是!”

甄乾并没有打算告诉宋毅自己要做什么,保持一定的神秘性,对自己的权威有着想不到的好处,一旦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打算,失去神秘性也就等于失去了敬畏之心。

“对了,宋老伯拓片会不会?”

宋毅疑惑的看着甄乾,这种跳跃性的提问让他有些转不过来弯,急忙道:“会!基本上每一个石刻工匠都会拓片,因为我们给客人雕刻墓志铭后都要将上面的文字保存一份,这也是我们谋生的手段之一”。

“好!这太好了!”甄乾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宋家还是多才多艺,技多不压身也许就是这样来的吧!拍着宋毅的肩膀道:“你们先在这里好好住下来,以后有机会我会给你们买一间院落,只要你们全家帮我好好的做事,你们的这对儿女我会让他们成为良人”。

宋毅一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全家给甄乾磕头道:“老奴谢过主人,主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让老奴去做,就是不想苦了这对儿女!”

“起来吧!”甄乾不喜欢古人动不动就下跪的样子,说道:“宋老伯,你这两个孙子和孙女我先带回甄府,在甄府中教他们一些东西,留在我身边有大用,你可同意?”

宋毅心中有些不舍,但这种事情甄乾其实根本就不用和宋毅商量,也算是给宋毅一个面子。宋毅转念一想,这也是孙子和孙女的机缘,留在甄乾的身边以后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总比跟着自己强多了,便点头答应下来。

甄乾把宋毅孙子和孙女带在身边,除了准备教他们一些东西之外,也是一种防范的手段,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可不想再此被人背叛,这种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

“好了,过一段时间之后,我再来这里看你们,希望你们能够雕刻出让我满意的木板来!”

甄乾准备离开,宋毅突然又再次给甄乾跪倒,“宋老伯,你这是做什么?”

这次宋毅没有从地上起来,双眸中满是祈求之色,看得甄乾心里一惊,不知道宋毅想做什么,“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主人,老奴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甄乾心中有些不悦,这算是威胁吗?脸上不动声色,口气变得冰冷起来:“什么事情,说出来听听?”

“老奴不敢有其他的想法,但昨日进城购买东西时,想着真定城中有宋家一位远亲,便准备登门拜访,谁知道听到一件噩耗,我那远亲不知道如何惹上了一件官事,现关押在县衙之中,听说秋后就要处斩,还请主人帮忙和他见上一面,老奴便感激不尽!”

原来是这事!

见宋毅也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甄乾的脸色缓和下来,询问宋毅这个远亲的情况,听完之后点点头道:“我先回去打听一下,如果有什么消息会让人通知你,你在家中等候消息便可!”

离开宋毅住所,甄乾让王友去县衙打听一下宋毅远亲的情况,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顺水人情而已自己也不是无情之人。

第19章 吃饭也能吃死人

书店的时候有了着落,甄乾的心情特别的好,给自己准备了一锅烫菜,咪着小酒嘴里哼着小曲,夹了一块羊肉片在锅中涮了一下放在嘴里享受起来。

“郎君,这又是什么?”

“火锅!新鲜出锅的麻辣火锅,你们也尝尝!”水煮鱼已经搞出来了,火锅自然也不会放过,虽然辣味不怎么正宗,暂时只能先将就了。

小竹刚吃下一块羊肉片,便被辣的不行,一个劲的喝水道:“辣死了!”

小梅也感觉辣的受不了,也不知道甄乾怎么就好这一口,“郎君,这也太辣了!”

甄乾一拍脑袋,自己吃辣已经习惯了,可两个小妮子却不习惯,“是我忘记了,明天让王伯再做一个鸳鸯锅子,到时你们就不用吃辣的了!”

两个小妮子嘴里虽然辣的不行,可是根本就停不下来,反而越吃越有味道,“不过这味道蛮特别的,吃多了也就不辣了!”

甄乾哈哈一笑,不是不辣了,而是辣的口腔麻木了。

这种感觉自己在第一次接触辣味的时候也有,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怀念,不由得对真正的辣味充满了向往。

“大郎!我打听到了”,王友站在门口,闻到房间里的美味,喉咙里不由得咕隆了一声,咽了一口吐沫道。

“进来吧,坐下来先吃点东西,然后慢慢的说给我听!”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王友吃了几口,有点舍不得停下筷子,嘴中嘟囔着把自己去县衙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道:“这个宋义,就是宋毅的远亲,还真是倒霉,开了一家小餐馆,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吃死人的事情,县衙判决下来,就等着秋后处斩了!这还是天宝十年间第一个砍头的人,算起来也是真定这几年来第一个被处决的人犯,而且全家人都要发配充军!”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天宝十年!”

甄乾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掉落在桌上,浑身像是被雷电击中似的,立即感到头昏眼花,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郎君,你不要吓我!”小竹惊叫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甄乾失忆之后失态的样子,以为甄乾又旧病复发了。

小梅也吓的不轻,“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甄乾拼命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手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难道上天是有意的作弄自己。

甄乾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想让自己镇定下来都办不到。

“没什么,王友!你刚才是不是说天宝十年?”

“是啊!天宝十年有什么不对的?”王友也是惊讶的看着甄乾,实在搞不弄甄乾为什么会如此的失态,难道……。

“让我静一静!宋义的事情明天再说”,甄乾刚想站起身,身体却抖得更加的厉害,一旁的小竹和小梅感觉搀扶着甄乾走到了床榻边,王友看着桌上的美食心里不甘的退出了房间。

甄乾的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身旁的两个小妮子,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刚准备过上一段舒心的日子,竟然会摊上这么一件大事。

甄乾恨不得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墙,自己怎么就怎么糊涂,竟然忘记了问现在是什么年代,只知道自己身处唐代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有安史之乱这回事情,这可是大唐由盛转衰的转折点,是个中国人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却没有想起来,还梦想着做一个大富翁,真是可笑至极。

两个小妮子紧紧的抱着甄乾,生怕他又会发什么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见甄乾眼神中无光,声音发颤道:“郎君,你不要吓唬小竹好吗?”

看着两个小妮子眼中流淌出来的泪水,甄乾不由得一惊,自己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不!”

甄乾心中突然一声呐喊道:“绝不!自己已经失败过一次,就绝不可能再失败一次,就算安禄山造反又能怎么样,知道历史走向的自己难道还不如一个跳梁小丑吗?哈哈……,这是一场巨大的危机,何尝不是自己的一次涅磐重生的机遇!”

想到这里甄乾站了起来,心中的郁闷之气很快消散,自己以前没认输过,现在同样不会。

看着神情突然变化的甄乾,两个小妮子更加的手足无措,这样一惊一乍的让谁都受不了,关心则乱道:“快去请大夫来,郎君又疯了!”

“我没有疯!不用去请大夫……喝酒!”

甄乾无比畅快的饮下一杯酒,胸中的心结已经放下,但应对之策却没有想好,不过却不急在一时,脸上露出耐心寻味的笑容,一连喝下几杯酒,对身边的两个小妮子道:“刚才让你们俩受惊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两个小妮子要是相信甄乾的话才怪事呢?

那个正常的人会一惊一乍的,还不把人活活的吓死,心里更加的害怕起来,担心甄乾万一有什么事情,自己下半辈子要怎么活啊!

甄乾现在可想不到这么多,急忙安慰两个小妮子道:“真的没事,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那刚才……”,小梅胆怯道。

甄乾脑海里飞快的旋转着,一个个念头闪过,“就在刚才我突然又灵魂出窍了,就在神游天际之时,却被你们两个小丫头拽了回来,害的我还来不及和神仙打招呼!”

小竹将信将疑的看着甄乾,在甄乾脸上疑惑的扫来扫去,信心不足道:“刚才把我和小梅吓死了,还以为你又……”。

“瞎说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甄乾神色镇定道。

“那郎君下次会不会还会这样?”小梅怯生生道。

“那可说不定,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们这样反而让我担心”,甄乾轻轻的将两个小妮子搂在了怀里,感到心境一下子平静了许多,自己想的也太多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历史的旁观者,虽然现在置身其中,但不表明自己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甄乾正在安慰两个小妮子,王群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房间,听王友出去说甄乾又犯病了,急忙来看看,搞的甄乾哭笑不得,自己光辉高大上的形象算是彻底的被王友毁了。

翌日,忐忑不安的王友在门口探头探脑不敢进门,“滚进来,把昨天宋义的事情再说一遍!”

王友一阵无语,这不是犯病是什么,只得又将宋义入狱的经过述说了一遍,这次打死也不敢提天宝十年,谁知道会不会又犯病。

甄乾要是知道王友心里想什么,恐怕要扑上去掐死这个王友。

不过甄乾现在的心事全在宋义的案子上,根本没有理会王友捉摸不定的眼神,思考片刻后问道:“这么说来,那个死者在宋义的餐馆里吃了一顿饭后,回家就上吐下泻一命呜呼,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的,宋义也承认了!”

“那为什么和死者一起吃饭的朋友都没事呢?”

王友摇摇头道:“这我怎么知道?”

甄乾想了想又道:“那你可知当时他们在餐馆里都吃了一些什么?”

“这个我可不知道?”

“那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打听啊!”甄乾踹了王友一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是怎么打探消息的。

王友嘴里嘟囔着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自己怎么说也是甄家二房嫡长子的贴身书童,什么时候变成了四下打听小道消息的仆人了。

“郎君,你怎么关心起这件官司起来?”

小竹也不知道甄乾为什么对宋义的官司如此上心,宋毅也就是想拖甄乾帮忙,让自己进牢房去见这房远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指望能救下这名亲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甄乾随口答道。

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打算,在自己听说宋义开了一家餐馆之后,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如果能将宋义救下,宋义必然对自己感恩戴德,自己开一家酒楼岂不是正好却一名掌柜。

一听甄乾是在做善事,小竹也不好说什么,这也是一件好事,脸上露出心喜的表情。

这次王友出去了很久,过了中午才回来,一脸的疲倦道:“大郎,我打听清楚了,还让人把案件经过和供词抄录了一份,花了一串钱!”

“亏不了你的!”甄乾笑骂了一句,从王友的手中将卷宗接过来细细的阅读起来,片刻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找了县衙的仵作,想必也问过闻县令当初审理这件案子的经过,那死者生前一起吃饭的朋友既然无事,为何还要认定宋义和死者有关,难道就没有人提出异议吗?”

王友被甄乾训斥了一次,再去打听时学聪明了,不仅找到了当时县衙的衙役和仵作,还将案件的卷宗抄录了一份带回来,对整件案件的经过了然于心道:“被告宋家也曾提过这样的异议,可惜拿不出有利的证据来,原告一家一口咬定死者就是在宋义餐馆中吃了有毒的食物才发生了此事,所以闻县令才判决宋义有罪!”

第20章 人命关天

甄乾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脑海里将宋义案件梳理了一遍,案件并不复杂,却疑点重重。

死者和宋义生前并无来往、也无任何纠葛,就连死者家属也承认这一点,整个案件的关键在于死者吃了宋义餐馆里的食物之后,回到家中便上吐下泻,还没等到大夫赶来救治便一命呜呼!

“既然同样都吃了餐馆里的食物,为什么其他人没事,偏偏死者出事?”

仵作相当于后世的尸检官,但手段却很原始,从卷宗上很难看出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食物!”脑中的念头灵光一闪,甄乾重新拿起卷宗仔细的阅读起来,死者生前在宋义餐馆中不过食用了一些羊肉和胡饼,这些食材在唐代极为的稀疏平常,根本就不会吃死人。

“这样看来死者离开宋义餐馆之后又食用了其他食物,不过有人作证死者从宋义餐馆离开之后,便直接回到家中,也就是说,如果死者真要是吃了其他食物,也应该是在家中食用的,但死者家属显然不会承认此事?”

甄乾突然问道:“死者现在的尸体在何处?”

“还在县衙之中,听说这几天便要下葬!”

“快!你再去县衙一趟,多带一点钱给仵作,让他再对死者重新检查一次,不过这次检查的重点是死者的胃部,一定要查清楚死者胃里除了羊肉、胡饼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食物,这一点非常重要,务必一定要仔细查清楚,如果发现什么疑点,再去死者家买通家中的仆人,询问死者当初回家之后可曾食用过其他食物,快去!”

王友的脸比苦瓜还难看,接二连三的在外面乱跑让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又苦说不出来,摊上这件事情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大郎,宋义的官司管我们什么事情,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你懂什么,要是再多说一句,就让王伯打断你的腿!”甄乾呵斥道。

“我去就是,不用发这么大火吧!”王友还没见过甄乾发这么大的火气,一缩脖子溜出了房间。

见王友离开的背影,甄乾依然有些不放心,叫来王群询问真定县衙闻县令的情况,闻县令也算是甄乾的老熟人了,当初自己坠马失忆的案件就是他判决的,算不上是一个清官,也算不上是一个糊涂官,这个人能力有些平常,有点书呆子气。

本来甄乾应该自己亲自去一趟县衙,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还不想马上就露面,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去见一见这个闻县令。

这次王友出去时间更长,快到傍晚才回来,一脸的苦涩又不敢对甄乾发作,只能委屈的看着甄乾道:“查清楚了,仵作在死者的胃中除了羊肉和胡饼之外,还发现了一些银耳莲子羹的残渣,听死者家中的奴仆说,死者回家之后的确喝了一碗银耳莲子大枣羹便上床睡觉了,到了半夜突然大叫肚子疼,没想到大夫还没赶来就咽气了……”。

“银耳莲子大枣羹……羊肉、胡饼!”甄乾嘴里念叨着,也不觉有什么问题,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眼睛也是随之一亮道:“难道是食物变质了!”

一开始还以为可能是某种食物引起的身体不适,但死者体内残留的食物再寻常不过,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食物变质这一种可能性,羊肉和胡饼不可能,否则就不会只死死者一个人,银耳、莲子和大枣制作的汤羹中,虽然都有可能变质,但细细的一想,只有银耳变质之后会产生头晕、肚痛和腹泻等中毒现象,这也正好和死者死前的症状相同,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意。

想到这里甄乾对王友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你和我去趟县衙拜见闻县令!”

王友不愿意道:“去县衙做什么?”

“当然是救人!”

王友已经三番五次到县衙去打听消息,心里早就厌烦起来,如果不是金钱开道,县衙里的衙役根本就懒得见王友,求人的脸色不好过。

“大郎是知道谁杀了死者?”见甄乾要去拜见闻县令,王友立即联想到杀死死者的凶手。

甄乾故作神秘道:“呵呵,这个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能说?”

“不说算了!”王友奔波劳累了一天,嘟囔着回去睡觉。

翌日,甄乾难得起了一个大早,有些舍不得从温柔乡中爬起来,两个小妮子现在已经习惯了和自己双宿双飞,一开始还有些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但两个小妮子之间相互拆台,谁都不愿意相让生怕自己会吃亏,让甄乾享受齐人之福的同时也精疲力尽。

小竹一边帮甄乾穿衣服一边小心提醒道:“郎君,宋义的案子已经判决下来,卷宗也上报州府,现在去翻案是不是让闻县令丢面子?”

“闻县令丢面子重要,还是宋义无辜冤死重要!”

甄乾也知道这时候找闻县令,会让闻县令难堪,但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就是再困难也要迎头上,低调做缩头乌龟固然不错,但一想到如今已经是天宝十年,即将爆发的安史之乱日益逼近,就让甄乾如芒在背也顾不得闻县令的脸面问题了。

“嗨!”一旁的小梅听着叹了一口气道:“郎君,那个闻县令有些迂腐,不过为人还算不错,听说特别在意自己的名声,当初郎君坠马失忆之后,闻县令就是不愿意徇私将孟家人发配奴籍,甄家咄咄逼人的态度反而引起了他的反感,现在去找他恐怕适得其反,不如让其他外人去县衙喊冤,也许还有机会!”

甄乾摇摇头,捧着小梅的俏脸,在红唇上亲了一口,惹得一顿粉拳飞来击打在胸口。

“正是这闻县令顾及名声,才更不能让人去击鼓鸣冤,真要是这样做了,恐怕这件事情便再也无回旋余地了!”

“这是为什么?”

以前在商场上没少和当官的人打交道,那些当官的最是要面子,就算错了也死咬着不愿意承认,哪怕事实就摆在眼前也会因为知道正确的意见而羞怒异常,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甄乾真要是听小梅的话,宋义就算是死定了。

“你们不懂当官的心态,有时私下里说和在公众场合上说,说的事情一样却会有截然不同的两个结果,有些人一辈子没什么本事,却死要面子活受罪,把名声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闻县令就是这样的一类人,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私下里去解释,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小梅担忧道:“那郎君多加小心,千万要注意言语,切莫得罪了闻县令!”

“这点我自然清楚!”民不和官斗,甄乾可没有这么傻,为了救宋义把自己搭进去的道理。

县衙后堂中坐着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半百男子,一身的暗花常服显得神情飘逸,正在低头看着手中的公文。

就在这时,门口有衙役前来通报:“启禀明府,县衙外甄家大郎求见!”

“甄家大郎……”,这名中年男子正是真定县闻县令,听到衙役的话思索了片刻道:“可是甄家的甄乾?”

“正是!”衙役回答道。

“他不是失忆了吗?”闻县令心中有些不解,“难道他的失忆好了,怎么没有听说过?”

“让他进来!”闻县令感觉有些奇怪,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也不知道甄乾来县衙找自己做什么。

过了片刻,同样是一身常服的甄乾出现在门口,说起来以前的甄乾倒是见过闻县令,可是现在的甄乾并不认识闻县令,不过屋内只有一个人,倒也不会认错,便朝着中年男子施了一礼道:“小民见过闻明府!”

闻县令倒是认识甄乾,最后一次看见甄乾是在病床上,今日一见发现甄乾气质隐约和以前有些不同,目光中没有从前那一股书呆子气,而是多了一些冷静和沉着,心中暗暗的惊讶起来,没想到一个多月没见,竟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那里知道面前之人早已经物是人非。

“甄郎不是失忆了吗?今日一见说听并非属实啊!”

甄乾早知道闻县令会有这样的疑惑,心里早就准备好了说词,再次向闻县令施礼道:“多谢闻县令的关心,至从小民失忆之后,家中遍访天下名医,并到寺庙烧香还愿,还请来道士在家中做法,也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民的病在前几日痊愈了,今日特来谢过闻明府!”

读书人不般不愿意相信鬼神,儒家常说:敬鬼神而远之,有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听到甄乾说起鬼神之事心中有些不悦,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甄家所为,和甄乾无关,倒也不好责怪甄乾。

“痊愈就好!”当初在审理甄乾失忆案子时,甄家咄咄逼人之势给闻县令留下了阴影,如果甄家不是恒州豪门大族,闻县令也不会给甄家好脸色,更不会屈服让孟小丫到甄家为妾,但就是这样甄家依然不付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到了今天闻县令心里依然记得。

第21章 花言巧语

甄家在恒州的影响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就连闻县令这样的官员在上任之时都要亲自登门拜访,这已经成为了每一人县令上任之前必需要做的事情,否则根本不能在县里站稳脚跟。

至从出了甄乾这件事情之后,闻县令感到了来至各方面的压力,下面的胥吏对自己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这让闻县令心中不快,却又无可奈何。

“坐!上茶!”

闻县令疑惑的目光从甄乾脸上扫过,不知道他今日来所为何事,便东拉西扯起来。

甄乾心中也不着急,口中不停的感谢当初闻县令判案公道,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感谢闻县令,搞的闻县令脸上的疑云密布,不过甄乾这次也没有空手而来,为了表示感谢倒是带来了不少礼物,搞的闻县令心里疑神疑鬼,也不知道甄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当初甄郎上京赶考之时,本官还为你们这些恒州才子践行,不知甄郎是否还有印象?”

“鬼印象!”甄乾心里腹议着,要是自己还记得另一个甄乾的事情,在甄府还会如此的被动吗?见话题扯得太远,快要失去自己的控制,立即道:“今天就是来感谢闻明府当初秉公办案之事,改日等小民身体痊愈之后,请闻明府饮宴!”

“好!那甄郎就先回去休息吧!”

双方说的都是场面话,根本就没涉及到什么事情,反而让闻县令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根本不相信甄乾会无事蹬三宝殿。

“那小民告辞!”

闻县令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难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吗?“慢走!”

甄乾朝着闻县令拱了拱手,“闻明府请留步”,目光从桌几上的官文扫过,突然说道:“小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知能不能说?”

闻县令心里一笑,对方还是太年轻了,终于忍不住了,便呵呵笑道:“甄郎有话请说?”

“是这样的……”,甄乾脸色有些为难道:“小民现在也算是有了官身,但对朝中发生的事情却一无所知,不知道闻明府能否将县衙中的邸报借我一阅?”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闻县令心里暗笑,还以为是多大一件事情,如果甄乾是升斗小民,自己倒是可以一口拒绝,但甄乾有着官身,又是甄家的嫡长子,把朝廷的邸报借给他阅读也无不可,“哈哈,原来是这件事情,不知甄郎想要借多长时间的邸报?”

“不知从十年前的邸报借起可否?”

“什么十年!”闻县令被甄乾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刚才答应了,他想从什么时候看起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好像用不着替他操心,“无妨!我让衙役带你去库房借阅,但不得丢失、弄坏,如果甄郎想留存的话,可让人来誊抄一份!”

“我在此先谢过闻明府!”说完甄乾丝毫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脸上却阴晴不定起来,好像内心在挣扎着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活脱脱像一个便秘者。

“甄郎可是还有其他事情?”

甄乾神色变得有些犹豫,张口道:“闻明府在真定城中被百姓誉为闻青天大老爷,当官清明秉公执法,为人刚直不阿,不为权贵敢于直言纳谏,百姓私下里都交口称赞,想必闻明府对此也早有耳闻吧!”

闻县令嘴里发苦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如果说没有听过,岂不是说甄乾的话有些名不副实,自己并不是一名清官,这对于一向喜要面子的闻县令来说,比骂他贪官还难受,可要是承认的话,又有点违心,一时不知道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好在甄乾并没有让闻县令过干的为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闻明府在小民的心中也是清正廉明铮铮铁骨的形象,今日偶尔路过市井之时听见有百姓谈论闻明府,还以为是在赞誉闻明府,谁知一听竟然是在谩骂闻明府当官糊涂、不问是非缘由草菅人命,当下我便和他们争执起来,谁知道听完这些百姓的话后,我也哑口无言、无言以对,想着和他们争辩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教我义愤填膺……”。

闻县令一听脸色不悦,拍案怒道:“无知小民的话也能相信,妄加评论朝中官员应该杖责三十大板!”

甄乾在一旁附和道:“对!闻明府乃是朝廷牧民官员,岂能让这些百姓加以评论得失,可悠悠之口众人铄金,这样的评论如果传到刺史的耳朵里,对闻明府是大大的不利!”

闻县令显然被甄乾的话气得不轻,刚想让衙役去抓人,可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空穴来风,就凭甄乾之言也不好当真,谁知道是不是甄家的阴谋诡计。

想到这里闻县令稍微将心头的怒气压了压道:“这些百姓评论本官何事?”

见闻县令已经上钩,甄乾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闻明府有所不知,当时我也是心中怀疑,认为是有人在暗中诋毁闻明府的清誉,便问他们都是从何听来的,这些人说闻明府在审理宋义案件中,明知宋义是被冤枉的,却判宋义死罪,不明是非一定是收受了原告的好处,这才将宋义判以死刑!”

闻县令一听是宋义的案子,脸上变得阴冷起来,自己在宋义的案子上并没有偏失,自然不会惧怕他人的造谣中伤。

“此事市井之中是如何评价的,说来听听?”

“我听见他们评论宋义案子,一开始也是为闻明府鸣不平,他们却说死者和其他人在宋义餐馆之中用餐,为什么只有死者发生了意外,要真是宋义下毒或者误将有毒的食物让客人吃,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问题,这件事情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吗?”

甄乾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见闻县令脸上变得阴晴不定起来,知道自己的话说到了他的软肋上,继续加了一把火道:“宋义和死者素不相识,双方都承认没有什么恩怨,却偏偏发生了吃死人的事情,我也感觉有些奇怪,思前想后总是理不出头绪,但也能断定宋义餐馆中的食物绝对没有问题,那么就是说死者一定是在离开宋义餐馆之后,又食用了其他的食物,才造成了意外死亡……”。

闻县令为官十几年,有些事情看得比甄乾还明白,自然知道甄乾说的都是真的,当下冷哼道:“无知小民懂什么,宋义早已经承认死者在自己餐馆中用过餐,而死者从宋义餐馆离开后就径直回家,除非在家中又……”。

说着说着闻县令的话停了下来,双眸中略带狐疑的看着甄乾,心里突然一惊,暗暗骂道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掉进了对方的圈套。

当初在审理宋义杀人案时,闻县令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死者家中极力否认,苦于没有证据,就只能将所有的罪过推到宋义的身上,没想到今日被甄乾将自己心里的话套了出来,骑虎难下道:“宋义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人,而死者又的确在宋义餐馆中用过餐,仵作也证明是因为食物导致死者死亡,难道这还有错吗?”

见闻县令不愿意承认,甄乾也知道不能强逼闻县令,像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一旦撕破了脸皮,就算真相摆在他面前,恐怕最后也会视而不见救不出宋义,反而会恼羞成怒连累宋义全家。

甄乾哈哈一笑道:“闻明府公正廉明,自然是明察秋毫,只是那死者家属过干的狡猾,想陷闻明府于不义实在可恶,可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再狡猾的狐狸岂能逃过闻明府的眼睛,我听说死者在宋义餐馆中食用了羊肉和胡饼,如果死者身体中再找出其他食物,岂不是说死者死亡和宋义无关了吗?”

闻县令那里懂得这些查案手段,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当下眉头微皱道:“你是说死者回家后食用了有毒的食物,而食物现在还在死者的体内?”

甄乾要做的不过是引导闻县令,这种事情只能让他自己说出口,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不仅没有丝毫的效果,反而会让他难看,最后只能是为了顾全面子错上加错。

“小民也是猜测而已,闻明府明鉴,人命关天不得不慎重!”

“传仵作!”

闻县令好面子,自然最恨别人的欺骗,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死者家属耍了,不仅影响自己的声誉,而且被人当成了笑柄,恨不得生吞了死者全家。

不多时一名身穿皂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也不知道闻县令传自己来所为何事,这名男子正是县衙中的仵作,以前还和甄乾见过数面,只不过身份的差距没有交谈过,这时见甄乾站在闻县令身边,再联想起昨日甄家王友找自己的事情,心里砰砰乱跳。

“本官问你,宋义一案中死者的体内除了羊肉和胡饼之外,是否有其他食物?”

仵作心里格顿一下,见甄乾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再一想到这件案子甄家插手,心里更加害怕,立即便将昨日和王友说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闻县令一听拍案大怒道:“混帐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些说出来,难道还要本官亲自问你不成!”

第22章 重见天日

仵作心里叫苦,自己当初也没注意到,当下立即为自己辩解道:“小人也是昨日才发现有些不对,正准备向明府汇报此事,不想明府洞察秋毫早已经知道此事,小人该死,请明府责罚!”

闻县令好面子是出了名的,县衙里的胥吏都心知肚明,好在平时为官还算清明,上下级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一旁的甄乾朝着仵作使了一个眼色,仵作那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立即又道:“死者家属真是狡诈,明明死者回家之后又食用了银耳莲子大枣羹,却偏偏没有向明府说明,实在可恶之极,还望明府详查!”

甄乾不知道的是,当初仵作也拿了死者家属的好处,便也不加细查,这时又见甄乾出面,还以为是甄家要帮宋义出头,自己哪里敢和甄家做对,立即调转枪口把死者家属卖了。

闻县令一听那里不明白,怒不可遏道:“去!把死者家中的妻妾奴婢抓起来,本官要重新审理此案!”

甄乾一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下来反而会让引起闻县令反感,这时候闻县令的心里摇摆不定,是帮助宋义翻案,还是顾及自己的脸面维持原判,同样闻县令还知道,这件事情有了甄乾的参与自己就是想躲也很难,甄乾这时候给自己送来台阶,对甄乾影响也好了几分。

回到家中的甄乾静静的等待着县衙里的消息,过了二天,县衙竟然派人告诉甄乾,宋义的案子有了新的发现,原来并非是死者无意中食物中毒身亡,而是死者家中的小妾和正室不和,死者生前迷恋上家中的一个小妾,想将正室休了,正室一怒之下将变质的银耳给死者吃下,又担心事情败露,便谎称是因为死者在宋义餐馆中中毒身亡。

闻县令之所以把案件的经过通知甄乾,在甄乾想来不过是婉转的表达自己的歉意,至于案件中其他事情,甄乾并不想知道,闻县令真要是想得到什么结果,三木之下有什么得不到的,甄乾可不相信闻县令是善男信女。

县衙大牢中,一名胡须洁白的老人望着从铁窗外射进来的光线,心中一片凄凉,自己的产业没了,家中妻儿老小也因此受到牵累,前景一片黯淡,想到此时不由得老泪纵横悲从心中来,痛苦的捂着脸低声的哭泣起来。

同房的犯人一脸笑嘻嘻的看着老人,口中略带嘲讽道:“我说宋义,判决已经下来了,你就认命吧,俗话说得好,人死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你也算不亏了,听说被你毒死的那个人家中妻妾成群、田产千亩,这样的人死在你手里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胡说!那个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人!”掩面痛哭的老人正是宋义,听见其他犯人的讥笑声,立即跳了起来,可惜这些天在牢房里没少被其他犯人折磨,早已经瘦的骨瘦如柴,那里能和其他犯人拼命,被几个犯人拳打脚踢了一顿,萎缩在墙角边。

“你说自己没杀人,我们还说自己是冤枉的呢?”

“你也不看看,这进大牢里的人有几个说自己不是清白的,可最后该砍脑袋的还不是砍了,要我说就认命吧!反正还有几个月才秋后处斩,趁着这段时间多想想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一个犯人同情道。

“就你他娘的心好!不会是想骗他一点死人钱吧!”

“哈哈……!”

牢房中传来一阵阵怪笑,有犯人劝说宋义把家里藏的钱拿出来,临死之前买通牢房里的牢头,也好多吃几顿送行饭。

就在这时,牢房门锁“哗啦”一声被人打开,有人高声的喝到:“宋义,出来!”

宋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见牢头出现在门口,腿脚还是不停的打哆嗦,想站都没有力气站起来。一旁的犯人幸灾乐祸道:“不是判秋后处斩吗?怎么现在就要拉出砍头,连顿饱死饭都没有,看来下辈子要变成饿死鬼投胎了!”

来人正是牢房中的老头,大声呵斥道:“胡说什么,宋义!你已经无罪释放了,快跟我走!”

“什么,无罪释放!”宋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自己的确没有杀过人,但已经判决了,就算自己真的冤枉也只能到阎王爷那里申冤了。

牢房里的犯人也是一脸的震惊,从来还没有听说过被判死刑的犯人能够平反的,宋义难道是买通了官员打通了关节,可这个穷鬼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吧!

宋义同样也是一脸的震惊,就在几天之前自己被告知已经判了死刑,自己早已经心如死灰,所有的证据都证明自己和死者有关,让自己百口莫辩,就等着秋天一到被拉到刑场上挨上一刀,突然听到自己被无罪释放,恍如在梦中一般。

“快点,不要磨蹭了,难道你还想继续待在牢房里!”

牢头的话让宋义清醒过来,鬼才愿意待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立即如红烧屁股似的窜了起来,生怕牢头会反悔,心有余悸道:“不知牢头可知小人为何被无罪释放?”

牢头冷冷的看了宋义一眼,口气中带着一丝羡慕道:“你摊到好事了,这次是甄家大郎亲自在明府面前为你求情,要不然你就等着砍头吧!”

“甄家大郎……!”宋义口中念叨着,脸色更加的疑惑,在这真定之中,能和明府说上话的甄家自然没有第二家,一想到甄家既然帮自己说话,宋义脑筋有点转不过来弯,自己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和甄家扯上关系了。

牢头也不清楚宋义和甄家之间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宋义的案子为什么会重审,只是听说甄乾找过闻县令一次,宋义的案子就发生了转机,不过看宋义这样子恐怕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苍天有眼!”宋义走出昏暗的牢房,有一种拨云见日的冲动,跪下来朝着县衙的方向给闻县令磕了几个响头,想当面谢谢闻县令是不可能的,闻县令也不会见宋义这样的人。

宋义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引起牢头的不悦,“请问牢头,我家中其他人是否也放出来了?”

“哦!”牢头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昨天就放出来了,因为你是这案子的主犯,所以才最后释放,现在你家人都在外面等着你!”

宋义一听自己家人都已经放了出来,心中喜悦难以遏制,当下也不管牢头会不会高兴,便朝着牢房门口奔去。

“父亲!”

宋义刚跑出门口,前面传来一声喜悦和激动的呼喊声,“父亲!”

“江儿、玉儿……!”

宋义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重获自由的喜悦和家人的重逢,犹如梦境一般让人不敢去想,牢房中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让宋义悲从心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哭的像月子里的娃似的。

“父亲!”

宋义的大儿子宋江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花,对着还未从喜悦和激动中恢复过来的宋义道:“父亲!这次家中遭逢大难,多亏了同宗的一位远亲帮忙,这才将父亲从狱中救出……”。

“是那位同宗恩人,快带我认识一下!”

宋义瞧见周围有许多人,除了自家人外,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也不知道宋玉说的同宗恩人是谁?

“这是宋伯伯,名叫宋毅,以前和我们家住在一个村子上,算起来还在五服之内,我还要称呼他为宋伯伯!”宋江比宋义早出来一天出狱,而接宋江几人出狱的正是宋毅。

宋义对宋毅还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早年离开家乡到外面闯荡,一晃已经过去二三十年了,当下也非常奇怪道:“宋老哥,你怎么会来真定了,我听说你好像是在定州,难道是因为我的事情受到牵累?”

“一言难尽啊!不说了……”,宋毅不想现在提起自己的事情,便道:“这次你能出狱还多亏了甄家大郎,快来见见我的主人?”

“甄家大郎!”宋义没有注意到宋毅口中说的“主人”两个字,刚才在狱中的时候就听牢头说过甄家大郎,心中疑惑自己怎么和甄家扯上了关系,现在再次听到甄家大郎,不由得想到了宋毅,看来是宋毅在中间牵线搭桥,才将自己从狱中救出来。

“快带我见见救命恩人!”

甄乾坐在马车上,看见宋毅领着一个老人走到了自己面前,也没有下车道:“这位就是宋义吧!”

宋义赶紧向宋毅介绍道:“这位就是甄家大郎,你这次能平安出狱都是主人向闻明府求情……”。

“主人!”宋义这次注意到宋毅的用词,一脸不解的看着宋毅,这个词可不是随便用的,也就是说宋毅已经成为了这位甄家大郎的奴隶,至少也是佃户一类的身份,不然不会这样称呼。

“先不说这些!”宋毅现在也不好和宋义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要不是主人出手,恐怕你这次真的要被秋后处斩了!”

宋义也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立即跪在了马车前给甄乾磕了一个头道:“小人宋义多谢甄郎救命之恩,只是如今小人家中破败,不知如何感谢甄郎的救命之恩!”

宋义说的也是实话,不过他人老成精,知道甄乾不会无缘无故的救自己,一定有所图谋,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第23章 真诚相待

甄乾微微的一笑道:“宋老伯刚刚出狱,正是和家人团聚之时,我今日就不打搅了,明日我再登门拜访!”也不等宋义搭话,马车便缓缓的启动,留下一脸茫然的宋义。

“这……”,宋义以为甄乾会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或者直接将自己全家当成仆役来使唤,真是这样的话,宋义也会慎重的考虑一下,毕竟这次对宋义的打击太大了。

“依附一名强者!”

这次宋义无辜遭遇牢狱之灾,很多事情想的很明白,整件案子中没人站出来帮自己说一句话,而在牢房中见到的事情更是让宋义对前途失去了信心,原以为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好在苍天有眼被人从牢狱中救了出来,心态却早发生了变化。

“宋兄弟走!回家看看!”宋毅来着失神的宋义道。

宋义望着已经远去的甄乾马车回过神来道:“好!宋老哥,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言难尽,回去和你慢慢说!”

两人回到宋义的家中,这次宋义无罪出狱,县衙不仅归还了宋义的房产,还补偿了宋义十贯钱,算是精神上的安慰费。

“这么说来,现在宋老哥是甄家大郎的奴仆,没想到二十年没见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宋义唏嘘不已道。

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奴隶身份,宋毅脸上挂着愁云道:“世事难料啊!不说了……,这次宋兄弟出狱之后有什么打算?”

现在宋义也没什么打算,遭此一劫很多事情已经看透了,心冷是一定的,但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却还没有想好如何开始,“不知宋老哥有什么建议?”

宋毅今天来一是接宋义回家,二是帮甄乾打探一下宋义的口风,便道:“宋兄弟的餐馆还准备继续开吗?”

宋义不知道宋毅为什么突然问这话,心里沉重道:“不开能如何,一家人都指望这间餐馆过日子,宋老哥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哪有什么好的建议!”宋毅连连摆手道:“有一件事情想必你通过这件事情也明白,我们这些人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要想不被人宰割,就必须依附一名更有势力的人,主人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和主人合作?”

“合作!”宋义已经想到甄乾不会平白无故的救自己,一定是有所图谋,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和自己合作,问道:“不知甄郎和我合作什么?”

“自然是开餐馆了!”宋毅答道。

“开餐馆!”宋义楞了一下神,硬是想不明白甄乾为什么要和自己经营小餐馆,这太荒唐了,甄家可是有自己的酒楼,难道想霸占自家的餐馆,但随即一想这个可能性不大,便道:“难道甄郎对经营小餐馆有兴趣?”

其实宋毅自己也不明白甄乾在做什么,又不好多问,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主人跟我说,对了……”,宋毅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主人听说你今日出狱,还特意做了几道菜,说让你尝尝,也许你就明白了!”

“菜!”

宋义疑惑的看着宋毅道:“你是说甄郎送菜给我吃?”

宋毅真的不知道甄乾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无奈的耸耸肩膀道:“这我就不知道,既然主人说了,我只能照办了,不如先看看主人送来的是什么菜肴吧!”

宋义知道宋毅不会骗自己,因为没这个必要,想不明白现在自己已经如此潦倒,甄乾对自己还有什么图谋,“既然如此我们两人也很久没见面了,今天就喝一杯,以后的事情等喝完酒之后再说!”

宋毅想想也是,甄乾也没让自己去逼宋义,而且甄乾的想法别人也看不透,不如不想和宋义相见也是一件快事,宋义更是劫后余生想着一醉方休,两人便将甄乾准备的菜肴取出来,这下两人都傻眼了,眼前一盆盆精美的菜肴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这是……”。

宋毅也张着嘴巴,不知说些什么,半晌之后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先尝尝再说!”

跟宋毅不一样,宋义好歹也是一个厨师,焉能看不出来眼前的菜肴和自己见过的完全不一样,“这是甄郎送来的菜肴?”

“应该是吧!”宋毅口气中带着不确定道。

宋义夹了一口菜放在口中细细的品尝起来,味道很特别,制作菜肴的手法也很特别,菜肴的色泽鲜艳美观,脑海里闪过甄家酒楼的菜肴,发现两者根本不一样,一时有些糊涂,也不知道甄乾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这菜肴不错!”

“嗯!味道很好、很特别、很精致,我从来没见过其他人这样烹饪过,不知这是……。”

“不要问我,我也不明白”,宋毅想了想,有些明悟道:“这也许就是主人说的和你合作的原因吧!”

宋义也有些明白过来,看着面前一桌丰盛的菜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甄郎根本不用和我合作,这手艺比我强上不知多少倍,甄郎为什么要和我合作,这说不通啊!”

宋毅也想不通甄乾准备做什么,这也不是自己能想明白的事情,倒不如不想,反正这件事情甄乾自己会处理的,今日也不过是来探听一下宋义的口风:“那主人和宋兄弟之间的合作?”

“我自然是愿意,就是不知道甄郎想如何和我合作?”

宋义也不担心甄乾对自己有什么企图,要是真有这样的目的话,当初在牢房里恐怕就会签下城下之盟,而不是现在用商量的口吻,这点宋义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好!我回去和主人说,这段时间和主人相处,我发现主人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不过能感觉出来不同,至少主人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奴隶看待,就凭这一点我才会和宋兄弟说这些话,也不会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宋义相信宋毅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道:“我就是不明白甄郎看中我那一点,按理说这事我根本没有回绝的余地,希望事情不会比想像的坏!”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宋义将宋毅送出了门,心中依然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是这样的命运等待着自己。

翌日上午,甄乾如约而至,依然是身穿着一件不起眼的常服出现在宋义的门口,身边宋毅恭谨的站在一旁,“宋兄弟,主人来看你了!”

宋义从房间里跑出来,看见甄乾便想磕头谢恩,却被甄乾一手拦住了,“不用多礼,我们进去说话!”

甄乾看了看宋义的住所,三进的小院落,前院被改成了店铺,中间是厨房,全家人住在后院里,整个院子面积大约有三四百平方,显得有些拥挤,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一样。

宋义再次将全家交出来给甄乾磕头,感谢全家救命之恩,这次甄乾倒是没有阻拦,一番含蓄之后让其他人出去,留下宋义和宋毅俩人道:“宋老伯,昨日宋毅跟你说了合作的事情,不知宋老伯有何打算?”

宋义的确想了一晚上,可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甄乾到底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便道:“甄郎,可否将合作的事情详细说于小人听?”

“是这样的,我想开一家餐馆,但苦于身边没有合适的人,便想与你合作,不知你意下如何?”

见甄乾如此坦白,宋义也是没有想到,脸上带着狐疑道:“甄家家大业大怎么看上我这家小店了,昨日将甄郎送来的菜肴甚是精美,小人实在想不明白甄郎为什么要和我合作,甄郎是否能和小人明说!”

甄家和宋义相比,绝对是一只庞然大物,这样的家势根本用不着和宋义商量什么,一口就能吞下宋义全家。

“和你明说了吧!”甄乾没有丝毫隐瞒道:“不是甄家和你合作,而是我甄乾与你合作,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想不依靠甄家独自闯出一番事业来,所以才会看中你家的餐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霸占你家的产业,反而会提供一切帮助,包括资金和做菜的手艺等等,也算是你帮我打工,当然以后这家餐馆我说了算,你可以得到餐馆中的一成股份,你看怎么样?”

见甄乾如此坦白真诚,一时之间宋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心里有些舍不得这份产业,却也知道甄乾说的不错,自己如果继续开餐馆的话,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持是不行的,况且甄乾还要向餐馆中提供资金和做菜的手艺,这让宋义想到了昨天的美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转机。

宋毅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才明白甄乾想要做什么,这种合作表面看起来宋义有些吃亏,但从长远来看,何尝不是一次机会。

“宋兄弟,就答应吧!虽然我知道你有些舍不得现在的产业,但为了今后着想,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甄乾没有说话,让宋义静静的思考,这件事情急不得,虽然自己救了宋义全家,但平等的思维让自己很难有霸占宋义家产的念头,要想让宋义真心实意的和自己合作,一开始非常重要!

第24章 酿酒

“好!”宋义在挣扎许久之后,毅然决然道:“从今天起,这家餐馆就属于甄郎的,甄郎说怎么经营,我就怎么做,甄郎能否告知小人今后的打算?”

甄乾也一开始也不敢肯定宋义就会答应自己的条件,这样的条件算不上优厚,至少现在看不出来,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宋义不同意的话,自己就要另外想办法了,没想到宋义竟然同意了,这让甄乾心中有些欣喜若狂,还以为是自己人品爆发了。

其实甄乾根本不知道,宋义如果没有经历过这场牢狱之灾,也不会同意甄乾的条件,现在的宋义算起来很像以后的门客佃户,虽然还是良人的身份,却什么事情都要听主家的安排。

“这样……你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开张营业了,先到我府上学习新式菜肴的烹饪技术,等学会了再开张营业!”

宋义也对甄乾的菜肴非常好奇,不知道是如何烹饪的,见甄乾准备将菜肴的手艺传给自己,心中立即狂喜起来,自己这次算是赌对了。

“全凭甄郎的安排!”

甄乾意气奋发道:“好!我们之间先签下一份契约,以后你就是新店的掌柜,拥有新店一成的股份,而且你的子女在店里干活也能领到一份薪水,以后新店的名字就叫醉仙楼!”

“这……”,宋义呆愣了一下,没想到甄乾竟然开出了更好的条件,这等于将醉仙楼交给自己打理了,虽然醉仙楼不属于自己,但和自己的也没多大的区别。

“我们之间是合作,不是强弱之分,这样对合作没有什么好处,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宋义现在真的相信甄乾和那些豪门家中的郎君不同,甚至连威逼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对自己心中的狐疑和猜忌感到一丝的羞愧,和这样的人合作还能不放心吗?

接下来的几天,宋义带着两个儿子白天在甄家学习新式烹饪手艺,晚上回到家中关起门来研究,很快发现新式菜肴并没有自己相信的复杂,不由得想到自己以前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呢?

甄乾这几天也很忙,抛开宋义的事情不说,整个人整天躲在柴房里研究一堆的管子,连吃饭都在柴房里胡乱将就一下,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郎君,这是在做什么?”

小竹见甄乾将一根根竹管接在一起,弯弯曲曲的像一条长蛇,郁闷道:“这就是郎君说的新式酿酒工艺吗?”

甄乾嘿嘿一笑道:“你懂什么,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学着点!”

小竹气的直跺脚,趴在甄乾肩头咬了一口,在甄乾肩头留下了两排整齐的牙印,“疼!快松口……”。

甄乾也不客气,一把搂过小竹的细腰,将小竹的双唇死死的封住,小竹一下感觉自己喘不过来气,手脚不停的乱蹬起来,那里还有反抗的力气,身上的衣裳也变得凌乱起来……。

小梅从屋外走了进来,轻哼了一声,脸色绯红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竹如同受惊的兔子挣扎的跳了起来,“讨厌,就知道欺负人家!”

甄乾一脸的坏笑,“我还用欺负吗?不知道是谁晚上主动投怀送抱,小梅可以作证的!”

“好了,你们俩就不能安静一会!”小梅看着满屋子的竹管道:“郎君,这就是你说的东西,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不会又出问题吗?”

甄乾也没有想到土家酿酒还这么麻烦,第一次忘记了冷却这个步骤,结果弄得满屋子都是酒气,就是看不见凝结后的烧酒出现。第二次因为管子密封的问题,虽然看见了想要的烧酒,可惜漏了一大半。有了前两次失败的经验,这一次甄乾信心满满道:“这次应该不会错了,快生火试试!”

小梅也满怀期待的将灶台里的火点燃,不知道今天甄乾能不能成功。

“火不要太旺!”

“知道,郎君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小梅娇嗔道。

“这不是心里紧张吗?”虽然见过很多次土法酿酒的工艺和过程,但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做,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再加上前二次的失败,已经给甄乾心里造成了阴影。

看着从酒糟中不停升腾起来的热气,甄乾的心已经吊到嗓子眼里,感觉一颗心在胸口不停的上下扑腾,也不知道这一次的结果会是如何。

“冒气了!”

“我看见了,检查一下管子的密封情况……,还有冷却捅里的水中有没有气泡……,等一下,这里有点漏气!”

随着越来越多的气体冒出来,甄乾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浓郁富含酒香的气体从酒糟中徐徐上升,进入罩在上方的一个木质锅盖上,在这个木质的锅盖正上方开了一个圆形排气口,酒气顺着排气口连接的竹管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一个很像散热器的铁罐中,铁罐周围盛满了冰冷的井水,滚烫的气体传递到这里的时候,迅速的被冷却,就在铁罐的另一头,一根竹管开口处“滴答、滴答”的流淌着透明的液体。

“快看,出酒了!”

“是的!”甄乾一下窜到了木桶旁,低头望着木桶中刚刚铺满低部的液体,伸手从旁边取过一只酒杯,在竹管口接了几滴液体,放在鼻下闻了闻,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不错,就是这个味!”

“让我闻闻!”小竹也凑了过来。

“要不要尝尝看!”

小竹吐了吐舌头道:“辣死了,不尝!”

昨天甄乾也酿出一些酒来,好奇的小竹不知深浅的尝了一口,结果辣的直蹦,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再也不上甄乾当了。

随着一滴滴白色的液体滴入木桶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甄乾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满是陶醉。

两个小妮子也有样学样的深吸了一口气,立即感到酒香扑鼻,“郎君,这酒味好像和家里的酒不一样,好闻多了!”

“是吗?”

好奇害死猫,两个小妮子虽然已经知道了这酒辣的要命,可没发觉这屋中的酒气同样在慢慢侵蚀她们的身体,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个小妮子就有点飘飘然,却没有意思到发现了什么事情:“郎君,我的头好晕!”

“我也是!”小梅坐在灶台前,脸上白里透着红,眼里流露着痴迷的神色,看得甄乾心神一荡。

跟两个小妮子相处了有一个月的时间,甄乾逐渐的了解了这两个小妮子,说起来还真可笑,那一晚自己冲动之后才发现两个小妮子竟然是完璧之身,原以为她们俩已经是从前甄乾的女人,谁知道竟然是自己想错了。

甄乾以前也接触过很多女人,其中不乏姿色上佳的美女,但那些女人都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根本和这两个小妮子没法相比。虽然这两个小妮子的姿色没法和绝色美女相比,但少有的清纯和阳光却让甄乾感到了久违的安宁,少了胭脂之气,多了几分清新脱俗之感,没有尔虞我诈的心机,多了一些温存的小女人味。

不过这两个小妮子也不单纯,没少把甄乾说成是书呆子,当然她们说的是以前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甄乾,竟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红袖添香,白白便宜了自己这个大色狼。

一想到两个小妮子的小心思就让甄乾忍不住的发笑,对于甄乾的变化,两个小妮子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根本没有注意到甄乾的变化。

也正是这两个小妮子,让甄乾对甄家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以前的甄乾根本不知道管家中的事情,这才让刑氏和刑管家一天天的做大。

说来也怪,现在的甄乾脑海里竟然没什么甄家的记忆,但两个小妮子说起家中事情之后,自己倒是有了一些明悟,这样的情况同样发生在以前甄乾度过的四书五经上,虽然大部分的感觉还是有些支零破碎,不过好在自己掩饰的不错,加上用失忆作为掩护,倒也让周围人没什么察觉。

后来想想发现这些记忆都是潜意识的,就像一个人下意识的行为,已经深入了骨髓之中,根本无法忘记。

“你们俩个快去把王群他们叫来,这里酒气太浓,再待下去同样会醉的!”

“闻闻这些酒气也能醉吗?”小竹有些不愿意相信道。

甄乾一阵坏笑道:“不相信你就留在这里试试看!到时可不要怪我欺负你们两个……”。

两个小妮子吓了一跳,不是担心被甄乾欺负,而是醉醺醺的样子实在难看,急忙跑了出去。

“大郎……有什么事情叫我们!”王朋先走了进来,刚跨进门口,一股浓烈的酒香钻进鼻腔中:“好浓郁的酒香!这是在做什么?”

甄乾解释道:“不要急,叫你们来自然有好事情,先帮我烧火,小竹和小梅闻到酒香有点晕头,只好叫你们来帮忙了!”

“好嘞!”王朋二话不说坐到了灶台上,眼睛却看着木桶里“滴答、滴答”流淌的液体。

不一会,王群、王胜几个也跑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劲装胡服的高挑女子,走进屋内学着几个男人的样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道:“大郎,你又在这里捣鼓什么,不会又犯病了吧!”

第25章 烧刀子

甄乾一阵无语,能和自己这样说话的,整个院子里只有一位,那便是从小就欺负自己一起长大的菊娘,却见菊娘一个闪身出现在甄乾面前,伸手在甄乾肩头重重的一拍道:“有好东西也不叫上我,是不是想和我比试比试!”

惹不起、躲还躲不起,就是说的菊娘这种人。

没办法,谁让以前的甄乾被她欺负惯了呢?就连现在的甄乾都有一种本能想从菊娘的眼前逃走。

“呵呵!”甄乾干笑两声,端着一碗酒道:“菊娘女中豪杰,大丈夫也,这碗酒敬你!”

“嗯!算你有良心,你生病之后,我可没少帮你求神拜佛,这一个月来跑的我腿都细了,没想到我一回来就听说你在这里捣鼓怪东西,……这酒好香啊!”菊娘大大咧咧道。

甄乾生病之后,王婆和菊娘就到寺庙中为烧香祈福,不管灵不灵,反正菊娘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这份感激之情还是有的。

菊娘生性洒脱,也比甄乾大了不少,可在甄乾面前从来都以大姐自居,当着小竹和小梅的面还说自己是呆头鹅。

这口恶气,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古人喝酒都是拿着碗一口喝,只是因为古代的酒度数太低,这种感觉和后世和啤酒差不多。

菊娘端着碗想都没想就一口气喝完,“好酒……真辣!”说完红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涌,眼睛突然一睁,口中惊讶道:“这是什么酒,怎么有点头晕……!”还没等话说完,身体便开始摇晃起来,用手指着甄乾,嘴里最后的话始终没有出口,整个人便瘫软下来。

甄乾一把将菊娘保住,对着王群等人一笑道:“喝多了!”

王群等人是知道菊娘酒量的,虽说比不上酒鬼,一二斤还不成问题,可现在只喝了一碗就醉倒了,也不由得奇怪起来,“大郎,你给菊娘喝的是什么酒!”

甄乾将菊娘扶到旁边坐下,又从木桶里乘满一碗酒道:“这是我新酿的酒,后劲很大,入口如烈火烧喉,只能慢慢品尝,千万不能一口饮,你们先尝尝这酒这样!”

王群狐疑的看了甄乾一眼,又瞧瞧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菊娘,眼中的好奇之色更加浓郁了,“这几天,大郎就是藏在这里酿造这个?”

“是啊!”

王群几人看着碗中清冽透明的酒,一股浓烈的酒香直冲脑海,算起来他们也是上过场面的人,各种好酒虽然不可能天天喝,但也有机会品尝,但今天的酒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酒可有什么名字和说法?”

“这酒俗名叫做烧刀子,不过正式的名字还没想好,因为此酒后劲极大,入口如火烧一般,喝后浑身燥热,普通人平时只能喝三四两,喝多之后会浑身酥软无力,所以此酒不能多饮!”

“原来如此!”王群等人心中还是有点不信,要是正如甄乾所说,这酒岂不是如烈火一般,这样的酒有吗?

几人将信将疑的喝了一口,立即脸色大变,酒量稍差的王胜更是一口没有忍住喷了出来,“果不其然,好烈的酒!”

“这酒的确与众不同,可这酒也太烈了,常人根本喝不来,大郎制作这种酒做什么?”

虽然感觉甄乾制作的酒的确不太一样,但王群还是皱起眉头来,这种酒根本就不能喝,至少不能常喝,自然不明白甄乾的目的何在。

“不要急,这只是头曲,等到二曲、三曲出来之后,酒就没有一开始那么烈了!”

甄乾尝过,头曲酒最烈,大约在六七十度以上,这也许根据自己以前喝酒的感觉估计出来的,虽然不知道相差多少,但也无所谓,反正现在也没人要求自己标出酒精度数。二曲和三曲度数会逐渐降低,大约在三十度到五十度之间,等到四曲基本上就平淡无味了。

现在还不知道唐代人对这样烧酒的评价,王群几个被甄乾当成了小白鼠,还浑然不觉乐在其中!

在王群帮忙之下,甄乾顺利的将二曲和三曲制作出来,让几人品尝了一下,“这酒不错,后劲小多了,而且入口也绵柔悠长,没有我们平时喝的浑浊感……”。

甄乾发现唐人喜欢喝三曲,这也许是喝长期饮酒的习惯有关,而自己对二曲感觉不错,口感也不错,喝一杯浑身暖洋洋的,看来自己不能按照后世的习惯来衡量古人。

又经过了几次实验,甄乾大致确定了酿酒的加工过程和唐人的口味,至于头曲,甄乾感觉不应该那么简单,虽然可以再次加工得到度数更高的酒精,也可以重新蒸馏和二曲、三曲勾兑制成不同口味的新酒,但不过现在没有时间了,还等着这些酒为自己赚取第一桶金。

“王伯,你们看这酒能卖多少钱?”甄乾对自己酿造的酒有些期待道。

王群眨巴了一下嘴,意犹未尽道:“普通酿造的酒,一斗也就三十文到五十文左右,大郎酿造的酒可以卖到一百文一斗!”

“什么?才一百文一斗!”甄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太高了,而是价格让自己接受不了,才一百文一斗,普通浊酒喝二斗不一定有事,而自己的酒喝上半斗就绝对脸红脖子粗,酒量低一点的人立马醉倒,这样的就只卖一百文一斗,自己还赚个屁钱啊!

甄乾小心的试探道:“如果卖二百文一斗怎么样?”

“不好说,这酒虽然不错,但是和我们经常喝的口味相差很大,价格如何太高恐怕卖不出去!”

甄乾知道王群说的都是事实,烧酒的确和唐代的浊酒之间差别太大,关键是这个时代饮酒的习惯,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豪饮!这样的习惯和自己酿造的酒有些格格不入,就如同西洋画旁边放着一幅中国水墨画一样,完全就两种不同的意境。

一盆冷水将甄乾的发财大计浇灭,让甄乾有些无语,自己还是有点异想天开闭门造车了。

王朋见甄乾情绪有些低落道:“如果单凭大郎这酿造的酒来说,不管是这酒的清澈度,还是这酒的纯度,就是卖三百文一斗也不贵,但大郎的酒太烈,恐怕常人一时还喝不惯,要是这酒的度数再低一些话,也能卖到二百文一斗!”

“等一下!”甄乾双眸中闪过一道光芒,立即抓住了王朋话中的重点道:“你是说这酒的度数如果低一些就能卖到二百文一斗是不是?”

“是的!”

甄乾一拍额头道:“那还不容易!”

要是说酒的口味,甄乾一下子还真不好改变,但是说到酒的度数,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想要降低酒的度数方法实在太多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加水勾兑,不过这样的办法不怎么好,喝起来有一股子的清水味,老酒鬼很容易发现,对于自己今后的品牌非常不利,不过这对于甄乾根本不是难题。

想到这里,甄乾立即将已经酿好的二曲重新倒入酒曲之中,继续蒸馏提纯的同时也能降低酒的度数,很快重新酿造出来的新酒就摆到了王群几个人的面前。

“再尝尝这酒怎么样”,甄乾有些期待道。

“不错,这酒的度数比前三次都要低,和巴蜀的烧春快要接近了!”王群抿了一口道。

甄乾忐忑不安道:“不知道巴蜀的烧春多少钱一斗?”

“巴蜀的烧春也分等级,最差的一等能卖到一百五十文一斗,要是最好的烧春,我听说要上千文一斗,只不过没有机会品尝到底是什么滋味!”王群眼神中有些痴迷道。

甄乾在后世听说过巴蜀烧春,有诗赞道:“深处最宜香惹蝶,摘时兼恐焰烧春”,可惜后世已经不知道巴蜀烧春的工艺流程,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有幸品尝一下烧春的味道。

“再试试这次酿造出来的酒”,不多时甄乾又将三曲重新勾兑酿造了一次,这次酒味明显淡了许多,只不过酒中少了许多火辣的滋味,也缺少了窖藏才有的绵柔和醇厚,感觉自己像是在酿造劣质假酒。

“嗯!”王群尝了一口,眼中流露出一丝的失望道:“这酒的味道虽然淡了许多,可惜和前几次相比少了一点酒的韵味,感觉差了许多?”

甄乾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也不急,将二曲和新酿造出来的酒勾兑起来,这个比列有些不好掌握,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而且真正的美酒需要窖藏之后才会绵柔醇厚悠长,像这样刚刚酿造出来的酒,里面带着一些燥热之气,算不上是什么美酒佳酿。

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上许多了,要是等窖藏几年再拿出来,自己恐怕还没喝到美酒,安禄山就打到门口了。

“现在的口感好了许多,虽然比不上一些名酒佳酿,但比大多数的酒强上许多,而且这种酒晶莹剔透,卖相极佳,就是不知道酿造成本几何,会不会亏损!”

甄乾计算了一下,正常一旦酒糟可以出浊酒八斗,自己这种酿造工艺可以出酒六斗左右,价格上升四五倍,算起来很划来。

“王伯,在院子里挑几个手脚勤快的年轻人,男女都行,这几天就跟着我把酿酒的手艺学会,家里多储存一些酒,等醉仙楼开业之后,我们搞一个美酒品尝会,到时候酒楼的菜肴酒水全部打八折!”

第26章 家中硕鼠

甄乾和宋义合作经营酒楼的事情,并没有和王群几个老人隐瞒,甚至听说甄乾要开自己的酒楼,几个人还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借给自己。甄乾也利用这笔钱将宋义的餐馆重新整修一下,在上面加盖了一层,算是唐版的违章建筑吧!

从长远看,宋义现在的餐馆不适合酒楼的发展,但现在没钱就只能先将就了。

“这院子里倒是有几个手脚勤快的人,用起来也最放心不过,只是……”,王群担心道:“在这里酿酒早晚会被其他人发现,到时传到刑氏和刑管家的耳朵里就麻烦了!”

甄乾也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现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想在城外购置一处田产,可惜这几日王友出去寻找了一下,也没发现有合适的地方,恐怕要等些日子了”。

这几天钱“哗哗”的往外流,装修酒楼要钱,打造新式厨具也要钱,购买酒糟浊酒也要钱,剩下的钱还要过日子,手里紧巴巴的。

王友倒是找到了几处不错的房产,一问价格高的吓人,让甄乾犯起难来,这酿酒也不能在自家酿造,一天二天还没问题,时间一长整个家里酒气熏天不说,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出了一个酒鬼呢?

可是好地方真的难找,除了价格因素之外,酿酒讲究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这生意也不是做一二天,同样还要考虑安全和隐蔽性,这可把甄乾难住了。

“大郎,我倒是知道一处好地方,在距离真定城西北方向二十里有一处白马关,白马关不远处有条河叫沱水,周围群山峻岭,人迹稀少,村子周围也多是丘陵地带无以为生,这里的人只能以进山狩猎采集为生,民风朴素,我也是一次偶尔听人说起才知道,这些年甄家有不少的山货都是从那里购进的,那里也不需要购置什么房产,只要派人盖几间茅屋即可,不如就将酒坊设在那里如何?”

“安全吗?”

“绝对安全,只有一条道通往山外,就是来往的交通有些不便?”

这年头安全第一,甄乾发现自己缺少的就是安全感,至于交通……反正自己也没准备将酒坊最终设在那里,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

“那就这样定了,院子里的酒坊暂时还留着,再打造一套酿酒器具,把酒坊设在白马关下,这件事情就幸苦王伯了!”甄乾当甩手掌柜道。

王群撇了撇嘴,发现甄乾病愈之后,人精明多了,尤其是在指挥人方面简直比自己还老练,这失忆之后人就是不一样。

甄乾不知道王群心里在想什么,忙碌了一天返回小楼,两个小妮子在酒坊中待了一天,开始还没感觉什么异样,等歇息下来便感到头重脚轻,还以为是身体不适,一躺到床上眼皮就发沉竟然睡着了,甄乾回来时看见床榻上两个面容红润的小妮子,不由得亲了一口。

“大郎!”门外王友鬼鬼祟祟的将头探进来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屋内的甄乾正好和两个小妮子亲热,吓了一跳还以为打扰了甄乾的好事,便想扭头就跑:“回来!”

甄乾将被子铺在两个小妮子身上,生怕她们着凉了,转身对门外的王友道:“脑子里也不知道整天想些什么,那里有你想的下作!进来吧!”

王友不置可否的嘿嘿一笑,眼睛朝床榻上喵了一眼,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欲盖弥彰道:“我刚从外面回来,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甄乾一伸手,吓的王友“哧溜”一下躲到了桌几后面,对着甄乾大叫道:“我查到了刑管家中饱私囊的证据!”

“说!你查到了什么?”

甄乾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身上一股子酒气,想换一身衣服却没想到两个小妮子已经醉倒了。

王友把一张贼嘻嘻的脸凑到甄乾面前,挑着大拇指道:“大郎真是神机妙算,竟然连刑管家借内院购买货物之际私下贪墨钱财的事情都能算到,这次刑管家在劫难逃了!”

“少拍马屁,说正事!”

王友那里知道,甄乾不过是按照常理推测刑管家可能利用内院采买的机会,采用虚报、隐瞒制造价格差等手段为自己谋求私利,这种事情也不是罕见,从古到今不少人就栽倒这上面,就算千年之后一些掌管采购大权的部门,依然在使用相同的手段,刑管家如果没有这样的举动,那才是怪事!

“这几天,我跟踪刑管家的一举一动,发现刑管家总是从几家固定的商行进货,本想打听一下刑管家进货的价格,却没想到那几个人口风极紧,我生怕他们产生怀疑便不敢多问,不过看见他们之间鬼鬼祟祟好像有什么交易,而且刑管家每次进货都亲自交易,应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甄乾早就料到刑管家会做的非常隐秘,对此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想着每年从刑管家手中进出的二三千贯,恐怕他早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吧。

“就查到了这些?”甄乾有些不满道。

王友瞪着铜铃大的眼珠不可失意的望着甄乾,语气不怎么强硬道:“没有了!”

“你骗人的时候,眼睛不要到处乱转,这样会把你的内心暴露的,说吧!发现了什么?”

“大郎太神了,连我内心想什么都知道!”

以前和各式各样的客户打了十几年的交道,什么人没有见过,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否则在生意场上根本就混不下去,王友这点小儿科的伎俩,还嫩着呢?

王友讪讪道:“刑管家真不是东西,竟然在外面还藏着一个女人,每天道貌岸然的样子,背地里竟然男盗女娼,这件事情要是被二老爷知道的话,非打断他的狗腿不成!”

甄家的家规很严,虽然不禁止子女留恋烟花柳巷,但绝对不允许夜宿青楼之中,更不会让青楼女子进入甄家,像刑管家这样已经有了妻子的仆人,是绝对不能在外再养女人的,这不仅是唐律中的限制,更是甄家的家规,没想到刑管家竟然敢触犯这一条,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那刑氏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清楚,应该不知道吧!”王友模棱两可道。

甄乾想了想道:“在外蓄养女人的事情,虽然能置刑管家于死地,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这几天你继续盯着刑管家,一定要抓住刑管家收受贿赂的证据,并且查一下刑氏对此有没有察觉,这件事情可以通过刑氏身边的婢女入手,不要惊动了刑氏和刑管家!”

“知道了!”王友刚想转身离开,又心有不甘道:“大郎,你调查这件事情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滚!”甄乾抬起脚装作要踢的样子,吓的王友一激灵,口中揶揄道:“不问就不问,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里知道什么?”

王友把脖子一昂道:“你想离开甄家,以为我不知道吗?”

甄乾笑了,并不生气道:“说说看,为什么我要离开甄家?”

王友一本正经道:“那还用问吗?大郎现在做的事情都没有通知甄家,把人放在外面,这样做还不是想离开甄家。还有大郎和刑氏不和,这甄家上下谁不知道,而且刑氏也容不得大郎,大郎又是甄家的嫡长子,只要大郎在甄家一天,刑氏的儿女就不可能成为甄家之主,早晚会把大郎赶出甄家,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主动离开甄家,我说的对是不对!”

甄乾没想到王友分析的如此透彻,事实也的确如王友所言,刑氏想掌控甄家,最大的障碍就是自己。只不过自己是甄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这让刑氏如鲠在喉,加上刑氏无法抓住自己的把柄,一时间刑氏陷入两难的境地。

要想让甄乾离开甄家只有两条路,一条甄家主动的犯错,只要触犯了家规,刑氏便能痛下杀手驱逐自己离开甄家。第二条是甄乾主动的离开甄家,不过这一条又一个问题,就是分家会让甄乾带走大量钱财,视钱如命的刑氏自然是不会愿意。

本以为这次甄乾坠马失忆,让刑氏看见了一缕曙光,只要甄乾一直失忆变成一个傻子,刑氏也不介意甄家多养一个废人,可惜如意算盘落空了,甄乾不仅苏醒过来,而且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强势,这让刑氏对甄乾恨之入骨。

甄乾本想和刑氏和平的解决这件事情,可惜刑氏丝毫的没有这意思,主要还是舍不得甄乾生母留下来的这份遗产。自己自然也不会答应,没有第一桶金自己就只能慢慢积累,这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可是甄乾现在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等,就只能和刑氏对立了。

“小聪明,你懂什么,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该问的不要问,明白吗?”甄乾呵斥道。

王友吐了吐舌头,装成害怕的样子道:“这些天刑氏和刑管家也在盯着大郎,大郎还是小心点,要是被他们抓住把柄就麻烦了!”

第27章 太极拳

甄乾自然知道刑氏和刑管家没有这么容易对付,尤其是刑氏护犊心切,岂能让自己染指属于她儿子的家财,两人之间的矛盾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调和。

想想这些破事就让甄乾感到头疼,如果不是知道安禄山即将发动叛乱,依照甄乾以前的性子,早就两袖清风拍拍屁股从甄家离开了,也不会和刑氏争夺什么家产,即使是自己生母留下的,对于甄乾来说也就不过多奋斗几年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惜时不待我,甄乾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清楚“安史之乱”在天宝何年爆发,这可要了老命了,不知道等于随时都会在自己无法掌握的时间内爆发,想到这里拿起案头放着的邸报翻阅起来,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天宝十年正月,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入朝,献所俘突骑施可汗、吐蕃酋长、石国王及朅师王。”

“……”

“天宝九年五月二十八日,玄宗赐安禄山东平郡王爵。”

甄乾细细品味着邸报上的信息,发现安禄山刚刚被赐封为王爵,也就是说安禄山此时的羽毛还未丰满,距离拥有叛乱的实力还早,想来至少还有二三年的时间吧!

“甄郎,饭菜准备妥当了,现在用膳吗?”

听见声音甄乾扭头望着门外,见一男子手中端着饭菜出现在门口,“宋大郎,进来吧!”

来人正是宋义的大儿子宋江,宽脸大嘴高鼻大眼,身材不是很高,有些偏胖,见人带着三分笑容,笑呵呵的走了进来道:“今天晚上的饭菜是千张烧肉、椒盐大虾、青菜香菇和虎皮肉,甄郎尝尝这手艺还行不行!”

“这都是你做的?”

见宋江点了点头,甄乾将每道菜品都尝了一口,非常满意道:“不错!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掌握了甄家独门菜肴的烧制手法,可见这段时间你下了不少的功夫!”

得到甄乾的认可,宋义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光泽道:“和甄郎烧的菜相比,好像少了一点什么,就是这一点始终无法掌握……”。

“你是说十三香吧!”

这段时间宋义全家在甄乾院子里学做烧菜,厨房里一下子多出了五六个人,小竹和小梅倒是闲了下来,跟着自己躲在柴房里酿酒。

宋义全家不愧是厨师出身,学习起来比王胜几个快多了,而且烧制出来的菜肴也和甄乾有些不同,这里面参杂了一些习惯性的问题,反而弥补了唐菜和自己烧制之间的一层过渡,算起来很像唐菜和后世之间烹饪的融合产物,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也正是因为这样,宋义全家的烹饪手艺受到了许多限制,固有的思维和习惯很难打破,烧制出来的菜肴总是少了一点什么。

“这和十三香无关!宋家烧制的羊肉就非常好,这也是你们宋家多年来摸索出来的经验,新式烹饪同样也是这样,比如爆炒一些菜肴时,心里就要想着一句口诀:爆炒技法不简单,主料过油或水汆。急火快炒对汁芡,成菜脆嫩时间短。爆炒强调选原料,质地脆嫩易烹炒。这句口诀能听明白吗?”

宋江有些恍惚的望着甄乾,没想到自己看似简单的爆炒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口诀,急忙向甄乾躬身施礼道:“谢过甄郎指点!”

甄乾又交待了几句让宋义回去练习,对于宋义惦记的十三香完全只字不提,这可是自己的独门手艺,烹饪的手法可以交给宋家,但是十三香的秘方却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否则真的控制不住宋家,这可不是甄乾小肚鸡肠,而是防人之心。

这一日甄乾正在院中锻炼,在医疗技术匮乏的时代,一付强壮的身体比家产万贯更加的重要,没人比甄乾更加明白这个道理了。

甄乾站在院中,脚下缓慢的移动着,双手时而迅猛快捷、时而如潺潺流水波澜不惊。

不远处一名身穿劲装的女子斜靠在廊柱上,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嘴里叼着一根草根,目光略带嘲讽的扫过院中不紧不慢的甄乾,“大郎,你这是在练老人拳吗?能不能打死蚊子!”

甄乾斜瞥了那女子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心事,想让我教你就明说!”

“切!就你这个娘娘力气练的老人拳,能杀鸡就不错了,谁稀罕啊!”

“不信你来试试!”

“试就试、谁怕谁,你小时候就没打过我,现在不行,以后也没有机会!”

甄乾懒得和那女子斗嘴,伸出手掌钩了钩,挑衅道:“好男不跟恶女斗,那是我以前让着你,你当真就能打的过我吗?”

“你说什么!”那女子柳眉倒竖,脚下一用力,身体快如闪电般出现在甄乾面前,双拳带着风声挥动,“找打!”

“小样!下盘都不稳,还打个屁架!”

随着一声低喝,甄乾的身体微微一倾,双脚如生根般钉在地上,上半身诡异的贴着那女子的胳膊向前一剂,口中轻喝一声:“走你!”

要知道甄乾在后世可不是一般的打工仔,有了钱自然要学会享受,别人花天酒地混迹在花丛之中,自己却喜欢在健身房里锻炼,虽然现在换了一付身板,但许多锻炼的技巧却没有拉下,只要给自己一段时间的恢复和适应期,也许比不上这个时代的武将,自保能力应该不缺。

那女子的肩头重重挨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身体蹬蹬后退了几步,要不是甄乾现在的爆发力不足,这一挤就能将她撂倒。

那女子一脸惊讶的看着甄乾,实在想不通对面的男子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如此之强,还是原来的甄乾吗?

“你什么时候会这些了?”

“怎么?想耍懒了!说了以前是让着你,你还不信!”

“就是不信!”说着,那女子趁着甄乾说话的机会,突然暴起,一个扫堂腿朝着甄乾下三路袭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得逞吗?”

甄乾可不敢和那女子硬碰硬,自己的身体才刚刚恢复,现在最多恢复了五六成的实力,离自己的巅峰时期还早着呢?

脚下一滑,身体旋转起来,伸手在那女子的腿上一拍,借力跃了起来,顺势抓住了那女子的大腿,轻轻的向后一扯,“一字马!”

那女子“哎呀”一声,身体向前一个踉跄,一个大撇叉坐到了地上,好在那女子柔软度不错,虽然坐到了地上,立即双脚用力,硬生生双腿合拢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道:“有两下子,我还正是小瞧了你,今日不和你分个高下,我就跟你姓!”

甄乾哈哈做了一个鬼脸,立即向后急退,连连摆手道:“承让!菊娘正是女中豪杰,小生这厢有礼了,刚才冒犯之处,还请娘子高抬贵手放过在下一马?”

“不行,今日不分个胜负,你休想走!”说着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吓得甄乾一个激灵,这丫头是不是疯了,自己刚才不过是取巧,真要是拼起来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见好就收才是王道。

菊娘那里肯放过甄乾,这已经是欺负到姑奶奶的头上了,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气,不打的甄乾满地找牙是不可能了。

“救命啊!”

“菊娘又发疯了!”

甄乾在回廊中不停的穿梭跳跃,口中不停的喊着“救命”,可惜围观的人不少,就是没一个上前帮忙的,反而一脸的幸灾乐祸,有几个大胆的在一旁起哄,“追上了,快跑啊!”

“菊娘!站住……又在胡闹!”

突然一声断喝,菊娘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立即蔫了下来,转身泪眼朦胧道:“娘!大郎欺负我!”

一个满脸橘皮的老妇人出现在院子中,手中的扫把朝着菊娘的腿上扫去,菊娘向旁边一躲道:“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大郎真的欺负我!”

来人正是菊娘的母亲,甄乾满脸堆笑道:“王婆,我和菊娘在闹着玩呢?”

王婆狠狠的瞪了菊娘一眼道:“大郎小时候就被你欺负,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你以为为娘不知道吗?”

甄乾嘿嘿的笑了起来,太正确了,简直就是至理名言,不偏不倚就是离真实差了许多,不由得得意起来。

菊娘恨的牙根直痒,在母亲面前有不好发作,气的一跺脚,这次委屈的眼泪是真留下来了,“娘!大郎真的会邪门歪道武功,不信你问问大郎?”

“没有的事情”,打死自己也不会承认什么邪门歪道,“菊娘,你技不如人就不要血口喷人,等我身体恢复了,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能找一个练手的可不容易,甄乾自然不会放过,当然自己也没指望能打过菊娘,毕竟对方从小就练武,和自己还真没办法比。

“娘!你听听,他自己也承认了!”

“我这可是强身健体的武功,可不是你口中的邪门歪道,我自然不会承认!”

“好了!”王婆听的也头疼,自然不会偏袒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格还不知道,当下问了一下甄乾练习的是哪家武功,甄乾自然不可能说是后世学的,只能撒谎道:“这是我按照五行八卦演变推敲出来的一套强身健体的法子,就叫太极拳吧!”

第28章 山中秦家

太极拳是以中国传统儒、道哲学中的太极、阴阳辩证理念为核心思想,集颐养性情、强身健体、技击对抗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结合易学的阴阳五行之变化,中医经络学,古代的导引术和吐纳术形成的一种内外兼修、柔和、缓慢、轻灵、刚柔相济的传统拳术。

甄乾练的太极拳是陈氏太极,但太极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大多无从考证了。

当初在公司上班时,公司搞企业文化推广,也是为了缓解上班族的心神压力,甄乾也是在那时学会的太极拳,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王婆道:“大郎,能不能给老妪演示一下?”

甄乾也没准备藏着掖着,天天朝夕相处很难有什么秘密可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反正有不是什么见不人的东西。

“好!”

甄乾也不多说,将太极拳演示了一遍,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王婆一瞧神色立即庄重起来,“大郎,这真是你自己自创的拳法?”

甄乾平时接触的人有那些,身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瞎话还真不能乱编,一不小心就揭穿了。

“当然是我自创的,王婆看行不行?”

王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甄乾,心里波澜起伏,自己练了一辈子的武艺,岂能看不出来甄乾打的太极拳中的奥秘,而且这套太极拳根本就不想短时间能琢磨出来的,自然甄乾也疏忽了古人的眼光,那里知道根本瞒不过王婆的眼睛。

“好!很不错!”王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中喃喃自语道:“这太极拳攻守兼备、进退自如、刚柔相间,的确有太极阴阳之理念,用意念统领全身,通过入静放松、以意导气、以气催形的反复习练,以进入妙手一运一太极,太极一运化乌有的境界,达到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目的……”。

甄乾心中啧啧称奇,王婆只看了一遍就能发现太极中蕴含的法门,让甄乾不敢小视,心中也忐忑不安起来,生怕王婆会刨根问底。

王婆意味深长的看了甄乾一眼,转身对菊娘道:“大郎这套拳法中蕴含了阴阳辩证的思想,而且有颐养性情、强身健体的效果,你应该向大郎学习一下,不要整天打打杀杀,明白吗?”

“娘……!”

王婆岂容菊娘辩解,“达者为师,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对于菊娘平时的胡闹,王婆也是听之任之,但这次丝毫不容菊娘的委屈和辩解,让甄乾都在心中狐疑,难道王婆看出来什么?

这句话烂在甄乾肚子里也不能说,当下只好道:“菊娘,这套拳最合适修身养性了,听你娘的话吧!”

菊娘只是忍不下这口气,平时欺负甄乾惯了,什么时候兔子也咬人了,但王婆的话又不敢不听,只能委屈的点点头,恶狠狠的看着甄乾,好像在说:你等着!

甄乾耸耸肩膀,自己躺倒也中枪,惹上这个女煞星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是谁欺负我的娘子!”正说这话,一声瓮声瓮气的吼叫声传来,众人急忙闪开一条缝隙,甄乾只见院子中的光线一暗,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

说话声刚落,一个黑脸大汉出现在众人面前,眼睛狐疑的望着四周,瞧见甄乾嘿嘿一笑,又看见王婆时,魁梧的身体立即矮了半截,叫了一声娘,躲到了菊娘瘦小的身躯后面,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

“铁柱!你来干什么?”

来人正是菊娘的丈夫王铁柱,不要看他现在一脸的憨厚样子,可一旦动起手来,恐怕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拦不住,天不怕、地不怕的王铁柱就怕菊娘和王婆,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没你的事情,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菊娘没好气道。

“这不是怕你吃亏吗?我就是来瞧瞧!”王铁柱一脸憨厚道。

实在搞不明白王铁柱脸怎么变得这么快,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也不知道菊娘在床上是怎么忍受王铁柱的,甄乾在心里意yin着,脸上却没有半分带出来,“都闪了,有什么好看的,都没事情做吗?”

周围人一看没热闹瞧了,呼啦啦的散去,甄乾刚想转身离开,菊娘在身后道:“站在,你还没教我那个……烂太极呢?”

对于菊娘这种风风火火,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甄乾是半点脾气都没有,只能道:“想学明天趁早!”

刚躲过爆裂女迎面看见王群走了过来,将甄乾拉到一边小声道:“大郎,今天跟我去一趟,这件事情你出面最好!”

甄乾这时候最不想出门,自己刚刚恢复,脑子里的人还记不全,万一遇上了什么熟人,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这个乐子就大,“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你是甄家的小主人,到了那里说话也硬气,毕竟我们已经要在那里开酒坊,躲着不见总不是一回事!”

“那好吧!”甄乾从善如流,自己也不想让王群为难,况且王群说的也有道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停在城门口,有十几大车,够一段时间用度了!”

有些事情想推也推不掉,那就只能迎头上了,跟着王群准备往外走,转念一想道:“把小竹和小梅也带上,算是出门散散心怎么样?”

王群倒是没有反对,乐呵呵的答应下来,让人通知小竹和小梅,不过是多租辆车,也花不了多少钱。

甄乾站着门口等着两个小妮子,左等不来、右等看不见,心里着急起来,要不是知道她们在院子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女人出面就是麻烦!”甄乾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初恋,当初也是约好了时间,结果多等了一个小时,没想到在唐朝也是这样,自己还真是多事!

正焦急等待中,看见两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出现在门口,甄乾张大嘴巴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一下子咽了回去,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头脑一阵眩晕!

“好啊!出去玩也不叫上我,亏得我小时候还带你到处玩,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甄乾有一种喊“姑奶奶”的冲动,这女人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插上一脚,难道就没其他事情做吗?

来人正是刚刚和自己打过一架的菊娘,还真不要说,菊娘在这个院子里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做,说她游手好闲都是在夸奖她了,整天只会无事生非,搞的整个院子鸡飞狗跳,谁让她的身份特殊呢?

“算了!”甄乾知道自己是阻拦不了了,随便她去吧!

“大郎,你好像不高兴似的,是不是看见我让你烦了!”菊娘拦在了甄乾面前。

“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还求之不得,路上有了你这个女保镖,安全感大涨!你说是不是!”

“算你还有良心!”菊娘根本就没听出来甄乾话中连消带打的挖苦,还一脸得意道:“既然你准备郊游,我把铁柱叫上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荣幸之至、求之不得……”,甄乾在后面又加了一句,“才是怪事呢?”

抛开菊娘任性的脾气不说,对呆头呆脑的王铁柱还真是不错,从来都没嫌弃过他笨,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吧!

腹诽归腹诽,车马还是上路了,为了避开甄家的视线,王群将准备好的物资事先运到城外,出了城到了郊外才和大部队汇合在一起,朝着白马关的方向行驶。

一路上王群跟甄乾解释白马村的情况,说是白马村,其实应该叫做秦家村,村子里有二三十户人家,百来号人都姓秦,听王群说,秦家人是山里人,隋末唐初大混乱时逃进大山中,后来编户时才出山。

王群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对甄乾介绍道:“表面上秦家人是隋末逃难的流民,其实他们的身份是唐初窦显德的部下,应该对唐朝的不满才远遁山林之中,过了这么多年才有人出来,千万不要以为秦家只有百来号人,其实隐藏起来的人不下千人……”。

甄乾被王群的话吸引住了,急忙问道:“还有人躲在山林里吗?为什么他们不出山?”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王群感慨道:“怎么说呢?秦家人也自由惯了,躲在深山老林里虽然有诸多的不便利,但不用交税和劳役,日子过的比普通人要舒坦的多,要不是需要经常出山购买一些日用商品的话,恐怕秦家这百来号人也不会在白马村落户!”

“怎么说来,现在在白马村中的秦家人其实就是一个幌子,给藏在深山里的人打掩护,王伯是怎么发现的?”

王群道:“其实发现也不难,秦家每个月都要从外面购买许多东西,尤其是粮食,经常是一百石一百石的购买,你说小小的秦家能吃的完这些粮食吗?”

甄乾立即就明白了,看一个村子的大小,只要从他们消费的粮食上就能看出端倪,秦家也正是在这一点上露出了马脚。

第29章 闲情雅致

“既然如此,就没有别人发现吗?”

王群道:“秦家人平时非常小心,这也是我这一次为什么要带你来的主要原因,秦家人和外界联系的人不多,甄家算其中一个,每个能和秦家交易的人都是经过了秦家甄别,就算知道了秦家的事情也都不会说出来……”。

“原来如此!”

站在秦家的角度上,甄乾能理解秦家人的想法,躲在深山老林里不与外界交流看起来不错,其实各方面都受到了制约,一天、一个月、一年还好说,几十年、上百年下来就要退化了,而白马村秦家正是避世躲藏的障眼法,在信息不发达的唐代这不视为一个好办法。

而这些所谓的山民,在县里也被视为野人,只要上交一点山货,县里根本就没人去管,而王群也正好趁着这种便利,从秦家手里收购一些山货和毛皮,秦家人换取一些急需的日用品,双方都有利可图,自然没人去点破。

这次王群准备把酒坊安置在秦家,也正是有着相同的想法,但秦家担心自己目前的状况会暴露,便希望自己能出面商谈此事,也是借此机会看看甄乾为人可不可靠。

听完王群的解释,甄乾已经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这大约和相亲差不多,成亲之前了解一下对方的脾气性格,以免到时因为双方感情不和大大出手,合作之前先了解一下对方,见面交流是最好的方式,本想躲在幕后的甄乾不得不露脸。

“大郎,到了秦家要多加注意,秦家人久居深山,很少和外界交往,脾气秉性和常人不同,一言不合经常喜欢拳脚相向,这也许和他们在山中的生活习惯有关。不过大郎也不要担心,秦家有专门接待我们的人,接触我们的秦家人还算懂得一些为人处事,但言语之中不能带有轻蔑之心,否则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感!”

“嗯!”跟王群用不着客气,客气了反而显得有些疏远。

车队行进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突然车队停了下来,“这么快就到了吗?”

“还早着呢?”王群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路的颠簸让甄乾有些想呕吐,急忙下车休息一下,“我们马上要进山了,继续往前走不远就是白马关,我们要在这里向西北走,再走三四里山路就到了!”

“还有三四里山路,那不是就近了吗?”甄乾不以为然道。

见甄乾根本没重视自己的话,王群急忙补充道:“大郎不要小瞧了最后这几里路,等一下你就会看见,这是我们此次行程中最艰难的一段,这条路平时很少人行走,道路不仅狭窄,而且两边悬崖峭壁,稍微不留神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之中,所以我们要下车步行前往白马村”。

甄乾点了点头,以前旅游的时候,险道也不是没见过,唐代也没有什么高速公路,大部分的路都是人用双脚踏出来的,这点自己早有体会。

真定连接白马关的道路还算宽敞,这条道路穿越太行山连接河东道(后世的山西),有不少急着赶路的商旅才会选择此路。听王群说,这条贯通河东、河北的山路基本上没多少人愿意走了,不仅过干的危险,而且道路常年无人维护,许多地方都出现了坍塌,甚至有些落单的商旅经常会遭到抢劫,所以行走的人也越来越少,大多数人都转到了井陉道。

事实证明甄乾还是轻视了王群的提醒,车队很快就上路了,从两座大山之间穿行而过,马车上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开始步行,就连赶车的马夫也在前面小心翼翼的行进着。

两旁的山路越走越窄,到最后山路的宽度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同行,一侧是千丈高的峭壁,另一侧是万丈悬崖深沟一眼望不到底,雾气从深谷中渺渺升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的神秘,满眼都是树木和藤蔓,仿佛被绿色包围起来,宁静的山道上只能听见“吱呀”作响的车轮摩擦声,回荡在幽深的山涧之中。

小竹和小梅身体紧贴在峭壁旁,不敢伸头去望那深不见底的山谷,偶尔能听见从山谷之下传来的流水和岩石的撞击之声,这便是王群所说的沱水。

“小心脚下的山路!”王群大声的吆喝提醒道:“注意头顶的落石,尽量不要靠近悬崖……”。

“郎君,我害怕!”小竹吓的和小梅手牵着手,眼中带着恐惧之色。

“怕什么!”一旁的菊娘跳了出来,好奇的站在了路边的悬崖上,伸头朝着谷底望去,一脸憨像的铁柱则拉着菊娘的手,生怕她脚下打滑失足坠落:“好美的风景,你们快来看啊!”

“看你头啊!”

甄乾没好气的瞪着菊娘,两人四目相对,菊娘更是出言讥讽道:“你还是男人吗?胆小这么小!”

“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我可不会用自己的命去逞强,那是不智!”

甄乾根本不愿意和这个疯女人打理,走在小竹和小梅的身旁安慰道:“不要害怕,只要不去看,心里不要去想,有这么多人护着你们俩,还担心什么?”

“郎君,我真的很怕!”

“拉着我的手,你们就不怕了,我和你们说一个故事吧。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小和尚问老和尚,这世上有了男人为什么还要有女人,女人很麻烦的,而且事情被搞的怎么复杂,世人也多苦恼,总是抱怨女人,要是世上只有男人,岂不是少了很多事情吗?”

甄乾的话将菊娘也吸引过来了,柳眉竖了起来反驳道:“这世上要是只剩下一种人,那也应该是女人,你们男人就知道整天打打杀杀,没了我们女人,谁给你们生孩子……”。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甄乾这次没有反驳道。

菊娘没有想到甄乾竟然会赞同自己的说法,也是愣了一下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一旁的小竹和小梅急道:“郎君,那老和尚是怎么回答的?”

甄乾摊着手道:“我也不知道,老和尚什么也没说,就是静静的看着小和尚,叹了一口气……,让小和尚还俗了”。

“你耍赖!”小竹知道甄乾又在作弄自己,“那郎君会怎么回答?”

“不入俗,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还俗、入世和出世,其实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不同的答案,又何必去问别人呢?”甄乾故作高深道。

菊娘就是看不惯甄乾装腔作势的样子,冷哼道:“少废话,你心里一定不是这样想的!”

“我心里怎么想的,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是我?”

“你……”,菊娘那里能和甄乾辩解,“我们拳脚上见高低,现在可没人站出来帮你了!”

“行!”甄乾一口答应道:“不过我们不能武斗,不如改成文斗吧!”

菊娘不明白甄乾口中的武斗和文斗是什么意思,“你说说看,什么是武斗,什么又是文斗?”

“武斗自然是拳脚相加,这样难免会伤了彼此的和气,你娘让我教你太极,我怎么说也是你半个师傅,师傅怎么能和徒弟动手,这不是以大欺小吗?”

甄乾的话还没有说完,菊娘便握紧了拳头在甄乾面前挥舞道:“你再说半句,小心我打你!”

“刚才还说男人就知道打打杀杀,现在是谁在打打杀杀”,甄乾笑眯眯的看着菊娘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这文斗就是双方不用拳脚,各自出一个方法击倒对方,如果对方能破解就算是赢,反之为输!”

“那我岂不是输定了”,菊娘可不傻,拳脚上还能有把握战胜甄乾,可是在言语上恐怕连希望都看不见,当下立即否决道。

“你也不用这么快反驳,战场上不是比的谁人多,也不是比的谁力气大,而是比较谁更能灵活的使用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只有莽夫才会整天打打杀杀,你说对吗?”

菊娘当然不会承认,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看看身后一脸憨笑的铁柱,没好气的踹了一脚,“大郎都欺负到你娘子的头上了,你也不知道帮我!”

王铁柱挠了挠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郎是小主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对了”,菊娘胡搅蛮缠道。

王铁柱还是嘿嘿笑着:“娘子说的也对!”

“气死我了!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帮着外人欺负我……”,菊娘一跺脚跑到前面找王群告状去了。

没有了菊娘的聒噪,甄乾耳根清静多了,和两个小妮子有说有笑起来,倒也忘记了山路的艰险,不过走时间长了,脚下感觉有点疼,这是不经常锻炼的结果,两个小妮子更是不堪,基本上是走一段歇一会,没过多久,三人渐渐的就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要不我来被你们吧!”

“不行,郎君身体刚刚恢复,怎么能让郎君背奴婢呢?”话虽如此,但两个小妮子心里像吃了蜜似的,有哪家主人说过背婢女的话,说出去还不让人惊掉了下巴。

第30章 郎情妾意

转过一个山头,山中的景色发生了一些变化,道路也变得平坦许多,山势也不再陡峭了,山坡上出现了野花,漫山遍野的野花点缀在绿油油的草坪上,五彩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不时还能听见山中传来鸟鸣之声,深吸一口气,清凉的空气沁入心肺,让人忘记了尘世间的烦恼和忧愁。

“这里真美!”

“那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可是前面车队已经离我们很远了”,小竹担心道,有些舍不得眼前的景色,难得出来一趟又是和甄乾独处:“还是不要让王伯他们担心……”。

“不急!”甄乾找了一块岩石坐了下来道:“没关系,这里就只有一条路,我们也不会走错的。你的脚大概磨出水泡来了,给我看看!”

两个小妮子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用亲密来形容了,可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羞人的事情还是第一回,“不要了,我们还能坚持!”小梅有些口是心非道。

“说什么呢?难道你们俩不听郎君的话了吗?”

甄乾根本无法理解两个小妮子内心的想法,古人女子的脚和后世女人的胸都是一种忌讳隐私,谁碰谁知道。

两个小妮子扭扭捏捏的将俏足放到了甄乾的面前,甄乾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想法,脱掉她们脚上的鞋,除去脚上的袜子(古时成为韈、足袋),脚底板上出现了几枚带血的水泡,“疼吗?”

“疼!”

两个小妮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也极少出远门,今天走了几里的山路,早就又累又乏,如果不是跟着甄乾,她们早就坚持不住了。

“没事!我把这些水泡挑破,休息一下慢慢走!”

甄乾抱着两个小妮子的秀足,温润的小脚,一颗颗如温玉般的蚕足煞是可爱,捏在手中的质感极其的舒服,却不知道此时两人的脸颊已经红的发烫。

“稍微忍一下,可能有点疼!”

甄乾小心翼翼的将两人脚上的水泡一一戳破,根本就没其他的想法,很单一、很纯洁的想法,心里没有丝毫的邪念,问题是有这必要吗?

这时远处的草丛动了一下,正在专心致志挑着水泡的甄乾根本就没有察觉,全然不知危险正在悄悄的靠近。

“好了,穿上鞋,赶紧走吧!”远处的车队已经又转过了一个山头,距离有些远,甄乾可不想让王群为自己担心。

“疼!”小竹一咧嘴说道。

“忍一下,我扶你们俩一起走!”甄乾将两个小妮子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双手搂着她们的细腰缓慢的向前走去。

“嗖!”

凌厉的破空声响起,甄乾眼前一花,一支箭矢钉在了三人的面前,箭上的羽毛乱晃,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甄乾口中还没有叫出“什么人”,便看见箭矢射来的方向跳出一个人影,三窜二蹦便来到了三人的面前,手中的钢刀在眼前挥舞着,另一只手里拎着一只带血的锦鸡,嘴中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

这时甄乾才看清眼前人的相貌,年纪不大,约十五六岁上下,一张稚嫩的小脸,身上穿着用兽皮缝制的衣服,眼睛里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气,一言不合就会用刀砍人的样子。

两个小妮子被吓的不轻,哆嗦着紧靠在甄乾的身上,恨不得钻进甄乾身体里。

“强盗!”这也太年轻了点,况且还是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拦路抢劫的,难道是穷疯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此拦路抢劫”,甄乾还是脱口问道。

那年轻人显然对甄乾回答不怎么满意,怪笑道:“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甄乾并不想多事,松开搂着两个小妮子的手臂,朝着眼前的年轻人笑道:“我们是去前面的白马村,不知道小兄弟是不是白马村的人?”

年轻人狐疑的看了三人一眼,手中的钢刀突然架在了甄乾脖子上:“你说谎,你们是不是别有图谋,不老实说就杀了你们?”

今天算是遇到不讲理的人了,“我们是跟前面车队一起来的,你看……”甄乾一指年轻人的身后,年轻人刚想回头,立即感觉这是一个陷阱,可惜已经晚了,甄乾突然发动了攻击,将年轻人的手腕抓住,另一只手掐住了年轻人的脖子,一用力戒除了年轻人的武装。

“我们不是来惹事的,还请你带我们去白马村?”

年轻人挣扎了一阵,却见甄乾又将钢刀递给了自己,疑惑道:“你要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去白马村,我知道你是白马村的人,所以不会为难你!”

年轻人接过钢刀,依然对甄乾不放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甄乾!你也许听过甄家吧,我就是甄家大郎……”,甄乾慢悠悠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里距离白马村已经不远,甄乾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秦家人,再看年轻人的装束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这个年轻人有点桀骜不驯,所以才出手先制服对方。

“你是甄家大郎!”年轻人惊讶的看着甄乾,显然知道甄家这一回事道:“我叫秦猛,你们跟我来!”

原来真是秦家人,还真让甄乾猜对了,便询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难道是在这里监视?”

秦猛走在前头摇摇头道:“我刚从山里打猎回来,就看见你们三人坐在路边,还以为你们是恶人,到我们秦家图谋不轨……”。

甄乾一阵无语,自己带着两个娇滴滴的女人像是图谋不轨之人吗?也不知道秦猛这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你们能不能快点!”秦猛在前面有些不耐烦道。

“我这两个婢女走路不便,你要是急着赶路的话,就先走吧!”

秦猛搓了搓手,有心想上前帮忙,可是看两个女人扶在甄乾肩头上,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真是麻烦!”

四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停,甄乾倒是没什么,反正已经出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看着秦猛焦急的样子心里就想笑,好不容易走到了前面的山头,迎面走来了一群人,正是回头寻找甄乾三人的王群。

“怎么回事,是不是脚受伤了?”

甄乾和王群解释了一下,王群猛地醒悟过来,“瞧我的记性,都是我的错,让小竹、小梅受苦了!”

王群今天根本就没有把两个小妮子放在心上,那里能想到她们走不得山路,皱眉道:“再坚持一会,前面就到了”,王群也不好让人去搀扶她们,虽然在唐代没有明清的男女大防,但毕竟身体之间的接触还是让人顾忌,尤其是这两个女人还是甄乾的婢女。

甄乾知道也只能这样了,也怪不得王群,自己不是也没有想到吗?

终于到了白马村,甄乾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一路把自己累的不轻,两个小妮子脸上也是满是歉意,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大郎,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秦家的族长,名叫秦昊!”

甄乾立即对眼前一名头发洁白的老人施礼道:“秦伯,打扰了!”

秦昊一脸的笑容,活像一个邻家的老大爷,笑眯眯的看着甄乾道:“原来是甄家大郎,快请进吧,王群已经和我说了你的事情,没想到这次你真的来到这个穷乡僻壤之地,招待不周之处不要见怪!”

寒暄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众人走进了白马村,举目四望,白马村算不上真正的村子,只不过旁边有个白马关就随便起了这个名字,村子也没什么高大的建筑,更谈不上豪华,完全是一付穷到掉渣的小山村,房子是用竹子加黄泥搭建,风吹雨打之后,墙壁上依稀能看见破败的样子。

走进房间,屋内的陈设更是简单到了极致,一床一椅一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恐怕小偷进了这里也会哭着离开。

听王群说笑,隐士过着清贫的生活,而秦家过的是苦行僧的生活。刚开始听王群的话,还以为是在说笑,现在一看也不由得甄乾大跌眼镜。

隐士虽然过着清贫的生活,但日常生活好歹算是一个正常人,可这里的感觉却像看见了原始野人,如何不让甄乾惊讶。

甄乾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地方坐,一旁的王群倒是轻车熟路,搬来几块木桩放在房间正中央的土坑旁,甄乾有样学样的坐了下来,看着土坑中燃烧的火堆,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秦昊蹲坐在土坑边,将手放在火堆上烤了烤,丝毫没关心甄乾脸上的窘境道:“甄郎想在这里开设酒坊,不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肉戏上演了,甄乾从王群那里知道秦昊是一个爽快之人,没想到一张嘴就直奔主题,自己也不想东拉西扯道:“我准备在这里开设一间酒坊,二三间小屋足以,不过需要保密安静,不被外人打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要求,但不知道秦伯对我们有什么要求?”

第31章 比武

秦昊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响起,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恐怕在这之前王群已经和你介绍过这里的情况,实不隐瞒我们秦家在这里也算是隐世之家,不想和外界有太多的接触,甄郎的事情还是秦家第一次,让我们有点为难!”

“不知秦伯有何为难,不妨明说!”

甄乾知道事情不可能如此顺利,秦家要是不提出条件,那才是一件怪事!

“甄郎也是爽快之人,我就不遮遮掩掩了”,秦昊像一只老狐狸似的笑了笑道:“甄家和秦家商业来往也不是一天二天,我信得过甄家,也信得过王群,自然相信甄郎。秦家深处大山之中,已经多年不和外界往来,还希望甄郎的酒坊今后不要给秦家带来麻烦!”

“那是自然,酒坊虽然开在此地,也是为了不想被外人知晓,和秦家隐世并不冲突!”

“那好!”秦昊将土坑中的篝火挑得更旺了,拍了拍手中不存在的灰尘道:“我就明说了,第一酒坊是酒坊,和秦家没有什么关系,第二秦家每月一百石的粮食有酒坊帮忙运到这里,第三以后酒坊每月向秦家提供一百斗酒,只要甄郎答应下来这三条,你的酒坊就可以设在这里?”

“秦伯,我能不能先问一句?”甄乾对秦昊提出的三个条件并不奇怪,但需要加以确定:“这第一条没有什么问题,这第二条所说的一百石粮商是免费的,还是只负责运送,第三条我可不可以认为是租用秦家付出的费用,还请秦伯言明!”

秦昊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如此精明,还真不能小视,“关于第二条、第三条都是酒坊免费提供给秦家,说租金也不为过,你可以这样认为,不知我的回答甄郎满不满意!”

甄乾又问了一些细节,心中暗暗骂秦昊老狐狸,自己一分钱没出,捞了这么多的好处,把自己当成了秦家的长工。

一百石粮食看起来不多,按照真定最低的粮价计算,一石等于十斗,每斗要七文,一百石就是七贯左右,再加上运费没有十贯下不来,如果再加上每月一百斗酒,光是成本就超过了二十多贯,当自己是凯子啊!

“我想问一下秦伯,不知知不知道外界购买一间院落的费用?”

秦昊不知道甄乾的话题为什么跳转到购买房产上了,摇摇头道:“我久居山林,早已经不知道外界的事情,不知甄郎为什么这样问?”

甄乾心里大骂老狐狸,就算躲在山里也应该知道外界的事情,不然那些前来的商贾岂不是早把秦家卖了。

“秦伯有所不知,现在真定城外十里周围的房舍,三进三出的院落每月的租金不过五百文,如果要买下来的话,价格也就在五六十贯左右,秦伯认为我会同意这样条件吗?”

秦昊抓住了甄乾的心里,甄乾何尝不知道秦昊狮子大开口,自己每月拿出二十多贯送给秦家,还不如买一处偏僻点的院落,同样花不了许多钱。

“那甄郎以为什么条件才能接受?”

“我可以帮秦家将每月一百石粮食运到此地,但粮食钱必须秦家出,至于想要酒坊中的酒,秦家想要多少,我也可以提供给秦家,但提前是双方谈好价格,不知秦伯是否同意我的条件?”

秦昊摇摇头道:“不可,这个条件秦家接受不了!”

“那就是没的谈了”,甄乾也不再多言,看了看身边的王群道:“那此事就此作罢!”说着往房外走去,见自己一直走出了门口,秦昊也没出言阻拦,同样也没有转身继续谈的意思。

甄乾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渐渐西斜,大约过了二三点,这时候返回真定城恐怕城门早就关了。

王群今天带来了十几车的货物,还没和秦家交易,等到交易结束今天是肯定是回不去了,便顺着门前的小路朝前走,去寻找小竹几人。

屋内秦昊看着王群,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你家这个大郎还真太精明了,做事情滴水不漏,口风还这么紧,不知道还以为是个老商贾呢?”

王群脸上也抽搐了一下,之前并不知道秦昊会提这样苛刻的条件,好在甄乾没同意下来,同时也对甄乾好奇起来,这可不是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精明,完全就像一个在商场摸爬滚打十几年才有的成熟老练,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

“秦老哥,你可不厚道,当着我小主人的面摆了我一道,让我这老脸已经往那里搁!”

秦昊不以为然道:“各取所需罢了,你们在我这里开设酒坊,我要是捞不到一点好处,这秦家以后我还有什么威严!”

“话不能这么说,你开的条件就是我也不会答应,这根本没有谈下去的可能,你可不要欺负甄郎不懂事!”

“他……”,秦昊讪笑道:“你这个小主人贼精的很,想骗他难啊!”

“好了!我们先谈谈这次交易的事情吧!”王群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这次带来的货物上:“这次我可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带来了你们需要的东西,我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那是自然……”,秦昊哈哈的笑了起来。

甄乾顺着小路往前走,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和叫好之声,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便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一群人围在一块平地中央,叫好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一样。

“上啊!不要丢了秦家的脸……!”

“打啊!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人丢不丢脸……!”

吵吵嚷嚷的有些听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人群里面到底在做什么,本不想去凑热闹,却看见人群中小竹和小梅在那里尖叫,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便迷惑起来,这两个小丫头平时可不是这样,怎么今天也喜欢热闹了?

“小竹、小梅,你们在干什么?”

小竹正踮着脚往人群中眺望,被人突然拉住,正要发作却看见是甄乾,脸上的神情飞扬道:“郎君,快来看,菊娘和人打了起来了!”

“什么?”甄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惹事的小娘皮又……,为什么要说又呢?潜意识中菊娘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这点可不是甄乾说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和人打起来,甄乾心里巴不得菊娘吃点亏才好!

“怎么回事,为什么菊娘和人打架!”

“不是打架,是比武!”

甄乾听着小竹的解释,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隙,便看见场地中央,一个劲装女子和一个身穿兽皮的男子正在徒手搏击。

女子正是菊娘,只见她身形灵巧轻盈,一身的灵巧打法,而那不认识的男子则大开大合,攻势凶猛异样,一看就是走阳刚威猛套路,一双拳头虎虎生风不离菊娘的左右,菊娘的身影被那凌厉的攻势笼罩住了,眼看就要落败。

倔强的菊娘身影飘忽不定,一生红色的短打衣裳将身躯包裹的凹凸有致,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和对手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竟然没有落败。

最让甄乾奇怪的是,一旁菊娘的丈夫王铁柱好像打了兴奋剂似的,也跟着人群大呼小叫,全然不担心菊娘落败。

“真是有什么样的妻子,就有什么样的丈夫!”

甄乾还没来得及感概,就见那男子突然身形一变,如鹰爪般的大手朝着菊娘的肩头抓了过来,菊娘身体轻移,如鬼魅般贴着男子的手臂斜插了过去,竟然靠近了那男子的身体,手掌按在了男子的肩头,接着旋转之力,一抬脚踹在了那男子的小腿处,男子一个踉跄跌倒在低。

“好!”

周围一片唏嘘之声,菊娘更是如同一只骄傲的母鸡在场中蹦了起来,看着甄乾脸色都黑了。

这时地上的男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脸羞愤道:“再来!”

“来就来,谁怕谁!”菊娘撸起袖子就想再上,甄乾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大声喝到:“菊娘!住手……”。

菊娘见有人阻止自己,恼羞成怒的扭头望了过来,发现是甄乾,脸色更加气愤:“要你管!”

甄乾也有些气急,这不是惹事是什么,在家里胡闹就算了,跑到外面胡闹岂不是让人看笑话,“闹够了没有,回去之后我和王婆必定会说起这件事情,到时看你怎么办?”

“你敢说!”

“我为什么不敢说,你瞧瞧周围,还能找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疯的女人吗?”甄乾也是气恼了。

一时间两人怒目相视,菊娘显然也被甄乾气的不轻,以前的甄乾总是迁就着菊娘,从来也没有想今天这样把菊娘气的快发疯了。

“你欺负人,你以前说我这样很好,应该像天上的大雁自由自在,你变了!”说着菊娘呜呜的哭泣起来。

“我以前说过这样的话吗?”甄乾一阵无语,这算是什么事啊!唐代的女子在历代封建王朝中算是最为开放彪悍的,但也不能没有一个度啊!甄乾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一甩袖子挤出了人群,也不知道应该往那里走,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骂娘!

第32章 没有家的孩子

甄乾也不知道是为现在的自己生气,还是为以前的自己生气,想想其实还是自己对菊娘的要求苛刻了,菊娘虽然野了点,性子过干的洒脱,但人心不坏,当初自己生病的时候跑了周围十几个县烧香拜佛,有没有用不知道,但这份心是不会错的。

“好了,刚才我的话有点重,你不要往心里去!”

紧跟过来的菊娘正准备发火,却听见甄乾向自己认错了,有些不敢信息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

“算我没说!”

菊娘喜上眉梢道:“不行!我刚才都听见了,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不许耍赖!”

遇上这样一个女人,让甄乾还真是没辙,摆了摆手道:“随你!”

小竹和小梅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还以为甄乾和菊娘又会吵起来,谁知竟然和好了,四只眼睛大眼看着小眼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了,今天晚上我们住在那里?”

三个女人相互看了看,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菊娘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看见那些马夫在村口搭起了几顶帐篷,我们晚上不会睡在帐篷里吧!”

甄乾感觉有这样的可能,毕竟这小山村破败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想能招待客人住的,便往村口走去。

还没到村口,从路边一颗树上跳了一个人影,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是你!”

眼前的人正是甄乾认识的秦猛,不知道为何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还没等自己发问,秦猛便道:“你们去那?”

甄乾随口答道:“找地方休息?”

“那跟我来吧!”秦猛笑了笑,转身朝村子里走去。

四个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秦家人竟然还给自己这些人准备了住的地方,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这些人好歹也算是秦家的客人,秦家不会连待客之道都不懂吧!

几个人疑惑的跟在秦猛的身后,来到了一排毛竹屋前,用手指了指道:“就是这几件屋子,里面有日常的东西,如果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讲,晚点还会请你们去吃饭,没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甄乾叫住秦猛道:“你们这里有没有治疗脚伤的草药,我的婢女因为今天走了太长的山路,脚上出现了许多水泡,如果今日不治疗的话,明天恐怕走路就更困难了?”

“没问题!你等着”,秦猛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看着眼前的毛竹屋,甄乾对自己道:“总比住帐篷要强吧!”

推开一间房门,看着你们的陈设,菊娘大叫起来:“我们今晚就睡这里?”

见过秦昊族长的房屋,甄乾对眼前屋内的陈设已经不惊讶了,“这里的条件艰苦,刚才我去秦家族长的屋子,里面和这里差不多,你们也不要大惊小怪了,反正是住一夜,睡在那里不是一样!”

“你倒是说的轻松!”菊娘一撅嘴,跺了跺脚道:“反正我是不睡在这个地方!”

甄乾倒是没什么感觉,自己五星级总统套房也享受过,在郊游时以地为床、以天为被,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反而让自己怀念起来。

“你们俩快坐下,脚上的伤没好之前,不要到处乱跑,这样会伤上加伤”,甄乾将两个小妮子按到床边,脱下她们的鞋袜,发现她们脚上的水泡虽然之前被挑破了,但接着又走了不少的山路,这时脚上伤口已经和袜子粘在了一起,脱袜子时竟然扯下了一层皮。

“疼吗?”

“不疼!”两人异口同声道。

小竹咬着牙,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害羞的,低着头脸上泛着诱人的红霞。

小梅咧着嘴坚持着,很难想像一个平时娇弱的女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看得让甄乾心痛极了。

这时秦猛端着一个木盆推门走了进来,“甄郎,这是配好的药水,我们在山里经常跑,这种事情经常会遇见,只要用药水泡一个时辰,脚上的伤势就会好转,第二天可以继续上山打猎!”

“多谢了!”甄乾知道秦猛的话没有骗人,这种伤对跑山的人属于家常便饭了,所以才会找秦猛要伤药。

“没关系!”秦猛憨厚的笑了笑,见两个女子光着小脚丫坐在床边,也不好在房间里多停留,放下木盆转身离去。

“你们先泡一下,我帮你们活动一下静脉,这样会加速血脉流通,对伤势有帮助!”

两个小妮子挣扎着,根本没想到甄乾会给自己按摩,让两个又惊又羞,还带着难以察觉的兴奋和期待,扭扭捏捏的将秀足放进木盆中,伤口接触药水的一瞬间,让她们浑身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看着甄乾把玩着自己的秀足,两个小妮子已经不知道这时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时此刻难以描述的心态。

“忍着点,很快就适应了!”

甄乾低着头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样,自顾自的用手搓揉着她们的秀足,反而对两人的伤势关心起来。

看着甄乾专注的神情,两个小妮子眼中流露出痴迷的雾色,眼眶中闪过一滴晶莹的泪花,轻咬香唇,鼻子发酸想哭出声来,却强忍住不愿意打破此时难得的温存。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甄乾轻轻的放开两人的秀足,站起身来用手锤着后背道:“你们再泡一会,今天就不要下床了,晚饭我给你们端过来,记住千万不要任性”,说完伸手在两人的俏鼻上刮了一下。

竹屋好像很久没人住过,里面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甄乾推开窗户,让空气吹散屋内的阴冷之气。抬头看见窗外一片碧绿欲滴的竹林,山风吹过竹林时发出“莎莎”的涛声,竹海、竹屋,幽静的仿佛空灵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真美!”

听着身后小梅的赞叹,甄乾应了一声:“等到人老的一天,常住此地也不失一种乐趣!”

小竹痴痴的笑了起来:“郎君人未老,心却老了!”

“是啊!”甄乾心里感慨道,自己拼搏了十几年真的有点累了,原以为到了唐代能平静的度过这一生,谁想到命运弄人,麻烦事情接踵而来,一场撼动盛唐的暴风雨就要来临,而自己恰恰身处其中。

夜色慢慢的降临在小山村,处于山凹中的山村夜晚来临的特别早,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远处的山头时,山村中的空地中点燃起熊熊的火堆。王群每个三四个月来山村一次,对于半封闭的山村来说,是不多的和外界交流的机会,也是山村难得的喜庆日子。

甄乾没有想到王群的到来会让山村变得热闹起来,作为这次的主角被热情的邀请出席,看着热闹如同像过节般的场面有些受宠若惊。

本想安心休息的小竹和小梅也不甘寂寞跟在身后,看着场中舞动旋转的身形,也想下场一试身手,可惜双脚不争气想跳也跳不成。

一只二三百斤的野猪被开膛破肚,身上涂满了香料,架在火堆上炙烤,不一会便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秦昊拿出山村自酿的果酒招待客人,一名头上插满鲜艳羽毛的少女为客人斟酒,场中两名壮汉正在为争夺野猪的獠牙归属权而争抢博弈,王群和秦昊在交头接耳,王铁柱拉着想上场比试的菊娘争吵起来,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

秦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将半只鸡摆在了甄乾面前,“这是我今天打的锦鸡,甄郎尝尝看我烤的味道怎么样?”

甄乾看着面前那只黑不溜秋的烤鸡,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朝着秦猛笑道:“这是你一个人进山打的猎物?”

秦猛摸了一下嘴唇,嘴边还残留着几道焦黑,看样子对自己的作品相当的满意,咧着嘴笑道:“他们嫌我年纪太小,不愿意带我进山打猎,我就一个人偷偷摸摸进山,今天的运气还不错,上一次我还猎杀了一只獐子,味道可好了……”。

看着一脸老气横秋的秦猛,甄乾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天已经十四了!”

“十四!”不正是后世上初中的年纪吗?没想到秦猛的胆子还真不小,一个人就敢往深山老林跑,自己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在掉书袋呢?“那你的父母不担心吗?”

秦猛飞扬的神色立即黯淡下来,脸上没有太大波澜,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情:“他们都死了,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那你想他们吗?”

秦猛摇摇头,眼中并没有悲伤之色,“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只是听其他人说过,是在一次暴雨之后坠入了山谷,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想又有什么用!”

“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甄乾拍拍身边的木块,让秦猛坐到自己的身边,“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他们给我吃、给我穿,就这样不知不觉长大了,没什么啊!”

秦猛显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甄乾的问题,简单而真诚的语言让想继续说什么的甄乾哑口无言,也正是这种朴实无华的话语让甄乾感到心酸,不由得想到了身边同样命运的小竹和小梅。

第33章 养子和酒坊

甄乾和秦猛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那你以后做什么?”

“当然是做猎人,我还能做什么?”秦猛无所谓道,对自己的人生似乎早有了安排。

“你就不想到外面看看?”

“外面!”秦猛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对于外面的世界完全没有什么概念,“这里不是很好吗?外面很大吗?是不是有更多的山,听出去过的人说,外面有很多坏人,他们抢走我们辛辛苦苦打来的食物,让我们干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情,是不是这样?”

“这个?”甄乾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秦猛的话,外面的世界好像真就是这样,尔虞我诈、横征暴敛……,山村相比外面的世界要祥和许多,这里只有野兽,却没有让人绝望的赋税和徭役,生活在山村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这些都是谁说的?”

秦猛讷讷道:“很多人……!”

甄乾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以免引起秦猛的伤怀,便道:“不如你帮我弄些竹筒来,再弄些洗净的米,我做饭给你吃!”

秦猛疑惑的看着甄乾,不知道对方用竹筒怎么做饭,好奇之下便找来了十几节新鲜的竹筒,看着甄乾将洗好的米灌进了竹筒中,密封好丢进了火堆,对着满脸期待的秦猛道:“等一刻钟就能吃了!”

“真的吗?”

秦猛狐疑的看着甄乾,有点难以想象,看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就不知道好不好吃。

刚回到座位上,甄乾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秦昊,却见对方的目光正看向自己,朝着自己招了招手,好像示意自己过来。

“我过去一下!”甄乾站起身朝秦昊走过去,小竹将秦猛拉到自己身边,对这个皮肤有点黑的男孩产生了好感,将手中的食物塞给了秦猛,叽叽喳喳盘问起秦猛来。

“秦伯,有事吗?”甄乾做到了王群身边,对这个老狐狸远而敬之道:“感谢秦伯的招待,如果下次秦伯到真定,一定要来甄府坐坐,也好让我敬地主之谊!”

“好、好,下次一定叨扰!”也不知道秦昊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甄乾的客气场面话让秦昊非常受用,捋着发白的胡须道:“刚才甄郎和秦猛相谈甚欢,不知甄郎觉得秦猛人如何?”

甄乾也没多想,回答道:“刚才听闻秦猛说起自己的身世,心中感慨良多,没想到秦猛还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秦猛这孩子生下不久就没了爹娘,是村子里的人把他养大的,这孩子天性要强,就是性格孤僻了点,没想到竟然能和甄郎说到一起去!”

甄乾也没想到秦猛的性格,现在想想的确如此,一个人生活到现在性格难免有些偏执,却不好评论什么。

见甄乾没有说话,秦昊叹了一口气又道:“不瞒你说,秦猛这孩子从小就非常懂事,自己能做的事情也不借他人之手,有什么苦都藏在心里,看得让人心疼,村子里有很多人想收为养子,可惜却遭到了拒绝,不想今日秦猛能和甄郎相谈,不知甄郎是否有意将秦猛收为养子!”

“什么?”

甄乾下巴快掉到地上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看秦昊神色如常,又瞧瞧王群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感觉自己是在听天书,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

秦昊唤自己过来,本以为是要重谈酒坊的事情,心里已经计算好了,而且看王群甩手掌柜的样子,显然是不想搀和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给自己锻炼展示的机会吧!

“这恐怕不妥吧!我如今双十,而秦猛才年纪二七,相差不过五六岁,岂不是让人笑话!”

虽说养子不是义子,也不是干儿子,和亲生之间有很大的差别,先不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收养养子,就这岁数之间不大的差距,做自己的弟弟还差不多,真不知道秦昊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

“养子和岁数可没有什么关系,就算秦猛再大一些,如果甄郎愿意收下秦猛也无不可,倒是甄郎的态度……。”

甄乾一阵的头晕,固然有年纪大的给年纪小的做儿子,甚至做孙子,那是别人的事情,自己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事情找上自己就不能不管了。

“多谢秦伯的好意,这养子我不能收!”

甄乾感觉今天给秦昊耍了,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真想吐他一脸的吐沫,当真自己好欺吗?

“甄郎先不要忙着否定,你收这个养子不是假子,而是义儿,算是在甄郎身边做个护卫,虽有假父关系,却无继承之实,也不用担心以后有什么不妥,我也无非就是想让秦猛跟在你的身边,带秦猛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等到秦猛长大成人之后,是去是留完全随秦猛的想法,只要甄郎答应下来这件事情,我们就是一家人,酒坊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

“谁和你这个老狐狸是一家人!”甄乾心里腹诽,被人算计让人不舒服,立即道:“这件事情不可,养子的事情需要本人同意,我们用酒坊的事情谈论秦猛的未来恐怕不妥,这两件事情不可同日而语,如果秦族长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明说,也不会伤了两家的友情!”

称呼从秦伯变成了秦族长,甄乾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退为进,刚才不是说村子里有不少人愿意收养秦猛,可惜秦猛不同意,而且秦猛的确是一个性格要强的孩子,这种自尊心极强的孩子同样不会愿意成为别人的养子,同时自己还不了解唐代养子有什么规矩讲究,就这样冒冒失失的答应下来的话,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患呢?

见甄乾一口咬死了两件事情不能同时谈,条理清楚遇事冷静,没有被自己跑出的蜜枣迷住了双眼,目光中露着赞许的神色道:“既然甄郎要谈酒坊的事情,我不妨明说了,甄家在这里开设酒坊,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但这样做会让秦家陷入两难的境地,谁也不敢肯定酒坊就不会被人发现,到时秦家就危险了,秦家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要是没有补偿的话说不过去,这一点甄郎不会不清楚!”

“秦族长不觉狮子大开口了?”

“这就是甄郎小气了!”秦昊奸笑起来:“酒坊的利润天下人都知道,不说日进斗金,一个月也能有一二百贯的收入,拿点小钱买平安这对双方都有利,我说的对不对!”

“老狐狸!”谁他玛的说秦家不知道外面的行情,秦昊精的眼睫毛能当哨子吹,看见自己开酒坊就能不住扑上来咬一口,还恋雪代肉不是一般的狠。

甄乾端着竹筒酒杯,话锋一转道:“秦家这酒酿造的不错,卖出去恐怕价格也不低,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不开设酒坊?”

秦昊没想到甄乾把话题扯到自己头上了,苦笑一声道:“这果酒的确是秦家所酿,可惜数量并不多,自己喝都不够,那里能拿到外面出售,也正是担心在这里开设酒坊会暴露秦家,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没有想过此事,可如今甄郎想在这里开设酒坊,秦家就不得不多想了”。

话题又被秦昊堵了回来,甄乾依然镇定自若道:“在此开放酒坊是对秦家带来了风险,但风险却与机遇并存,酒坊既然设在这里,就少不得要借用秦家之人作为帮手,怎么能说对秦家不利呢?”

两个人如同两只一大一小的狐狸,你来我往交锋数次,谁也不愿意松口,话题再次陷入了僵持阶段,眼见着又要谈崩,一直没有开口的王群突然出言道:“秦家隐居在此地,生活艰苦物资匮乏,秦老哥也是在为秦家谋求福利,要是甄郎能帮秦家一把,想来秦家也非常愿意将酒坊设在此地,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还是王老弟了解秦家的处境!”秦昊立即赞同道。

“是不是我帮助了秦家解决了目前的困境,酒坊就可以设在此处?”

秦昊人老成精,立即听出了甄乾话中那份淡定和从容,立即眉毛轻轻的一挑,毫不隐讳道:“只要甄郎有办法解决秦家目前的困境,不要说甄郎在这里开设酒坊,就是在这里常住也无妨!”

把自己不多的钱送给秦家肯定是舍不得,但要是说帮助秦家脱贫,秦昊算是找对人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办法,甄乾却不愿意一下子抛出来,而是更加小心对付道:“不知秦族长想要我帮助什么,在我看来秦家这是身在宝山拿着金饭碗要饭,虽说有当事者迷的因素,恐怕也有秦家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原因吧!”

秦家距离真定不过二十多里,却让外人进山收购自己的山货,钱都让商贾赚走了,如果说秦昊不明白的话,秦家就没一个聪明人了。

“甄郎说的不错!”秦昊坦诚道:“秦家久居大山之中,早已经和外界断绝了来往,虽然也知道外界的一些事情,但让秦家出面一来找不到这样的人,二来对外界纷杂的关系也应付不了,三来也不知道从何入手,如果甄郎能对秦家提供帮助的话,便是秦家的大恩人,以后甄郎的事情就是秦家的事情,不知甄郎意下如何!”

见秦昊只是画馅饼连点实货都没有,口风不是一般的紧,和这样人的打交道太累,看来不拿出一点诱饵是不行了。

“我准备在真定城中开设一家酒楼,秦家也是猎户,每天的猎物恐怕不少,如果秦家愿意的话,我可以用粮食和秦家换这些猎物,不知秦族长感觉这么样?”

第34章 扯皮

秦昊一听立即摇头道:“甄郎的提议不错,可惜秦家每日打到的猎物并不多,就算愿意恐怕也换不到我们需要的粮食,这个办法不行!”

甄乾的提议被秦昊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自己也不生气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山里的猎物再多也是坐吃山空,打一只少一只杯水车薪,也不是长久之计,秦昊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见秦昊有些失望的看着自己,甄乾继续道:“我知道秦家每天猎到的猎物并不多,和秦家所求的数目相差甚远,但我说的并不是饮鸩止渴之法,而是细水长流之计,就不知道秦家愿不愿意这样做了!”

秦昊打起精神道:“哦!说来听听,如何细水长流之计?”

甄乾将秦昊的好奇心吊了起来,不急不慢道:“秦家生活在这大山之中,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艰难,恐怕和猎物越来越少有关吧!”

秦昊差点大骂起来,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吗?“你说的不错,但和解决秦家目前的困境有关吗?”

“当然有关!”这时甄乾已经完全占据了谈话的主动权,好整以暇道:“秦家每天进山狩猎,等于是涸泽而渔,长年累月周围的猎物早已经被秦家捕获一空,现在想狩猎恐怕要跑到很远的地方,不知我说的对不对?不知秦族长有没有想过其中的弊端和对策?”

秦昊点点头,事实的确如此,现在猎物已经很少在秦家附近出没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甄乾能说出来也不奇怪:“从古到今都是如此,有何对策!”

“当然有对策,只是秦族长没有想到罢了”,甄乾吊足了秦昊的胃口,慢悠悠道:“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这些道理就算我不说其他人也明白,但为何不想另外的对策,比如圈养猎物?”

秦昊哈哈大笑起来,读书人就是书呆子,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甄郎有所不知,那些猎物大多凶猛异常,圈地饲养谈何容易,古往今来就没人成功过,难道甄郎还有奇思妙计不成?”

“豺狼虎豹当然不行,不过其他小型猎物就不一样了,比如锦鸡、狐狸、野兔等等,难道秦族长认为也不可吗?”

秦昊还是摇头道:“恐怕甄郎从未饲养过这些动物,这些动物体形虽小,但性格暴躁狡猾难以驯服,捕获不到数日便死亡,何来饲养之说!”

甄乾知道秦昊没错,但后世驯养野生动物的手段层出不穷,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多少饲养的经验,但也知道不少办法。

“秦族长此言差矣,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办法用的不对!”甄乾话题突然又是一转,问身边的王群道:“王伯,有一件事情请教?”

王群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便道:“大郎有什么问题?”

甄乾指着场中正在给人斟酒的少女道:“你看她头上的那些羽毛,不知这些羽毛在市场上的销路和价格几何?”

王群不知道甄乾要做什么,没有隐瞒道:“我看那些羽毛的色彩鲜艳,如果拿到市场上出售的话,一根至少在十文钱上下,如果数量多的话,价格恐怕还要上升不少!”

甄乾在真定城中见过用羽毛做的羽扇,也见过一些妇人用羽毛妆点衣裳,算起来羽毛的销路应该不成问题,再一听王群的价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我也不绕弯子了,刚才秦族长也听王伯说的羽毛价格,羽毛的价格不低,但恐怕秦家也没太多的羽毛能拿出来出售。如果我们能圈养一批锦鸡的话,羽毛可以用来卖钱换粮食,肉也能自己食用和出售,这样一举两得的办法不知秦族长想不想听!”

秦昊还是不太相信甄乾的话,这个办法看起来固然不错,但圈养锦鸡那是容易的事情,“那你先说说看,如果办法可行的话,我可以同意甄郎在这里开设酒坊的事情!”

“那就一言为定了!”甄乾也不怕秦昊骗自己,古人大多注重名声,王群和秦昊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如果秦昊人品有问题的话,双方早就没有合作来往了。

“办法是这样的……”,甄乾将自己想好的办法说了一遍,秦昊越听越惊讶,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就连一旁的王群也大惑不解的看着甄乾,大有一脸不认识对方的表情。

甄乾被王群看得浑身发毛,现在有进无退,本想低调装猪吃老虎,可惜时间不多,只能装作没看见王群的眼神。

“甄郎的办法太妙了!”秦昊拍着大腿大笑道:“真是奇思妙想……”,当下不由得赞叹起来,办法其实非常简单,说出来也没多少技术含量,只不过以前从未有人想到罢了。

“这个办法秦族长是否满意?”

“办法不错,但没有实验之前也不知道可不可行?”秦昊耍赖起来,“我不是不信任甄郎,只是这种办法以前没人用过,万一不行话的……?”

甄乾不悦的冷哼一声,对于秦昊这样的无赖也是狐狸吃刺猬——无从下口,“这只是第一步,要想圈养好锦鸡还有很多事情处理,要是秦族长认为不妥的话,接下来我们之间也就没有继续谈论的必要了!”

“别急……我又没说此事不行”,秦昊也知道甄乾藏着掖着不少的东西,那一个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恐怕对方早就想好了对策,现在变成了是自己求甄乾,双方的局势发生了逆转,除非秦昊不想用甄乾的办法。

“那是秦族长同意了?”

秦昊哪能轻易的认输,跟甄郎扯皮不过是为秦家争取最大的利益,“甄郎的办法虽然不错,但见效太慢,就算办法可行也要等上半年之后才能见分晓,甄郎可有什么好办法让秦家迅速的改变,这样的要求不算是过分吧!”

“真是贪得无厌!”现在甄乾对秦昊的印象坏到了极点,这个老狐狸还真是难缠的很,天下哪有什么一夜暴富的办法,真要是有的话,自己现在还在这里和秦昊扯皮。

“秦族长既然说了,我们不妨各退一步,我在这里开设酒坊,也要有人帮忙才行,不如我将酒坊一成的股份卖给秦家,秦家也不用拿出一文钱,只要答应给酒坊借地方借人手即可,不知这样的办法行不行!”

秦昊心中狂喜,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一成虽然少了点,但毕竟长年累月来看,这是一笔数目不菲的好处。

“三成?秦家可以帮酒坊做很多事情,以后甄郎还有什么生意也可以放在这里,而且以后秦家和甄家的生意也会成为秦家最大的客户,这样的承诺怎么样?”

秦昊根本不知道甄乾和甄家之间的关系,这样的承诺对于甄乾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现在不想和秦昊说明。

“最多一成!而且以后我给秦家出的办法,同样要占三成的股份,秦族长不会认为我就一个办法吧!”

秦昊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没想到被甄乾反咬了一口,心里有些不甘心,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起来!

见秦昊面露为难之色,甄乾又下了一剂猛药:“秦家也会酿酒,而我在这里开设酒坊,秦族长应该对外面酒的价格有所了解,不知秦族长听说过竹筒酒没有?”

“竹筒酒!”秦昊摇了摇头,听这个名字好像和竹子有关,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酒。

“竹筒酒顾名思义就是用竹筒酿造的酒,这种酒是我独创,正好可以利用秦家周围这片竹林,如果酿造出来,每管至少在三五百文左右,而且我说过,秦家身在大山是抱着金饭碗要饭,我可以在这里给秦族长一个承诺,如果一年之后我不能帮秦家每年赚取五百贯以上,差额这部分全部有我补上,这个提议怎么样?”

秦昊已经不能镇定了,不管甄乾之前说的多天花乱坠,但一年五百贯却是实打实的承诺,反正甄乾也没有让自己出一文钱,拿出三成的股份也不多,不过是借用自己的地方和人,其他的东西都是甄乾的,这笔交易非常划来!

“好!如果真如甄郎所言,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下来,不知甄郎什么时候开始?”秦昊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一个月之后!”

事情急不来,甄乾也想越快越好,不过秦家的底子太薄,除了地方和人之外,能指望秦家的事情不多,秦家完全是空手套白狼,要不是秦家的地方环境不错,甄乾也不会迁就秦家了。

秦昊跃跃欲试道:“有什么地方能帮忙的,请甄郎尽管说,不要客气!”

甄乾那里会客气,自己出了血自然要把秦家用到极致,不然自己是散财童子啊!想到这里和秦昊将剩下的问题一一敲定下来,并且为了以后发生扯皮的事情,就连双方的义务和权力都说的一清二楚,最后还不忘记让秦昊签字画押,这才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拖出。

“当务之急秦家帮酒坊选择一处隐蔽之所,虽然我知道秦家和外界很少往来,但依然后不少的商贾知道此处,我不想让人知道这里有酒坊存在,这是其一,其二秦家给酒坊提供十名帮手,帮忙打理日常事情,具体做什么完全有酒坊安排,秦家不得干预,其三……。”

第35章 收养子

甄乾一二三四条说了一堆,最后没忘了添上一句话,“这些帮酒坊帮工的秦家人,每月可以拿到五百文的工钱,到了年底还有额外的赏赐,秦家不能对其干涉,酒坊也不会插手秦家内部的事情,这些条件没有问题吧!”

先做小人、再做君子,这是甄乾一贯的处事原则。

秦昊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甄乾,有些难以相信这些话是出自一个年轻人之口,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在一时之间将这些事情梳理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解归不解,秦昊不得不成为对方的思路清晰,将可能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预计到了,甚至有些听起来没道理,却可能发生的可能性也概括出来,对眼前之人反而看不清楚了。

“这些都是甄郎想的?”

秦昊的话虽然在问甄乾,眼睛却看着一旁的王群,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可惜在对方的脸上同样只有震惊和迷惑。

“秦族长认为我说的不合适?”

“没有!”秦昊现在也不知道是后悔把甄乾牵扯进来,还是应该高兴才是,看对方的表情信心满满,丝毫没有作假的意思,反而有些糊涂了。

“既然如此,就请王伯帮我们起草一份契约,双方今后的合作就按照契约上执行如何?”

王群反而有些不放心起来,悄悄的扯了一下甄乾的衣袖,将声音压低道:“大郎,你真的能保证让秦家一年赚五百贯,这可不是小数目,万一……”。

五百贯对于一般人家来说,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就是甄家这样的豪门大户,也不会把五百贯打水瓢,也不知道甄乾信心是从那里来的。

甄乾现在虽然没钱,但不代表就把五百贯放在眼里,按照王群给甄乾对酒坊分析的计算,普通酒坊一年也能赚到一二千贯,而自己开设的酒坊走的绝对是中高端路线,最重要的是成本并没有多少增加,一年如果不赚二三千贯以上,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至后世。

在甄乾眼里,秦家守着一座大山,金矿不敢说,至少不会挨饿受穷,可秦家如今的光景,一个个穿着破旧的兽皮不说,住的都是简陋的毛竹屋,屋内一贫如洗,眼睁睁的看着周围一片竹海,竟然不知道用来赚钱,这不是捧着金饭碗要饭是什么?

“王伯放心,就是一年赚一千贯也没什么问题?”

王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原来刚才甄乾还是少说了,不过王群怎么看秦家也不像一年能赚千贯之家,只能将信将疑先听着,希望甄乾没有错。

眼见着一张契约放到了秦昊的面前,依然不敢相信上面写的是真的,一年五百贯,这比秦家三年所有收入加起来还多,就这样被一个年轻人轻描淡写的解决了,这可能吗?

秦昊愿意相信这纸上写的都是真的,除此之外还能相信谁呢?

这时秦猛用布兜着几个焦黑的竹筒走了过来,“甄郎,这东西已经烧了一刻钟头,现在还能吃吗?”

“当然能吃,把你的刀拿来!”

秦猛将腰间的钢刀递给甄乾,见对方在竹筒上开了一条口,“咔嚓”一声,烤焦的竹筒立即炸裂开来,露出里面雪白的米饭。

“真香!”

一股竹子的香味四散开来,秦猛嗅了嗅,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是什么?”秦昊也凑了过来,惊愕的看着竹筒里的米饭,“这是甄郎做的?”

现在王群对甄乾厨艺没半点怀疑,闻了闻,眼睛亮了起来,“没想到这竹筒里的饭这么香,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甄乾倒是呵呵一笑,“这算什么,要是里面再加上一些火腿、香肠,或者香菇等山货,味道会更好!”

秦昊已经忍不住想尝尝,听甄乾一说眼中满是期待道:“秦家别的没有,山货倒是有不少,就是香料、野味也有一些,甄郎能不能再做几份?”

甄乾真准备找机会让秦昊信服,现在机会来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既然都动手了,不如多弄几样,我看见村子里好像还养着鸡,不如杀几只给你们做顿叫化鸡?”

秦猛一听有好吃的,见秦昊点了点头,转身就去抓鸡了,过了好一会,秦猛手里拎着四只鸡跑过来道:“甄郎,东西都找齐了”。

甄乾看看找齐的香料,数量少的可怜,心里也没指望破败的村子里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当着众人的面动手做了起来,不一会四个用泥土包裹的土疙瘩就做成了。

“把这些拿去塞到火堆里烧半个时辰!”

秦猛屁颠颠的帮着甄乾打下手,早就目瞪口呆的秦昊现在有些怀疑甄乾的身份了,要说一开始那一付商贾刁钻斤斤计较的性格,还好用读书人中的异类来形容的话,这时候的甄乾完全变成了一个手艺娴熟的厨子,那一个才是真正的甄乾?

已经不淡定的秦昊朝着王群身边靠了靠,低声道:“王老弟,你家这个小主人平时也是这样吗?”

王群当然不能告诉秦昊,自己家的小主人坠马失忆的事情,心里虽然不解,却表现出出乎寻常的镇静,“我家小主人博古通今、才华横溢,对什么事情都感兴趣,喜欢探究追根溯源,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原来如此!”

也不知道秦昊明不明白,反正这些话连王群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有一肚子的问题呢?

秦昊朝着蹲在火堆旁等着吃的秦猛招了招手,秦猛见秦昊叫自己,忙不迭的跑了过来:“族长,什么事?”

“我来问你,你愿不愿意做甄郎的养子,你也不小了,应该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如果你愿意做甄郎的养子,甄郎会带你出山,也好跟在甄郎身边多学一点东西,你可愿意?”

“什么……做甄郎的养子?”

秦猛一下子蹦了起来,回头望着距离自己不过几米的甄乾,嘴里嘟囔着:“族长不要我了?”

“说什么胡话!我这是为了你好,能成为甄郎的养子是你的福气,你就算愿意,他还不并一定肯呢?我好不容易才说好,现在是询问你的意见,以后可没这样的机会了?”

秦猛已经没有妥协:“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不要被别人管!”

秦昊有些气急起来,手抖的快要抽风了,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机会,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爹娘情分上,我也不会为你操心,你要是还认我这个族长的话,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

秦猛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于关心自己的秦家族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见秦昊真的动气了,讷讷道:“你说行就行好了!”

秦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朝着甄乾的方向道:“甄郎,能不能过来一下?”

甄乾真正跟小竹、小梅解释什么是叫化鸡,两人一口咬定叫花子吃的东西不能吃,认为甄乾这是在骗自己,一定要让自己说个清楚,听见秦昊在叫自己,立即抽身跑了。

“秦伯,有什么事情吗?”

合作的事情谈妥了,称呼自然也改了回来,毕竟拉好关系对以后的合作至关重要。

“甄郎,先前和你说的事情,现在当事人已经同意了,现在无话好说了吧!”

“等一下!刚才我们不是已经谈妥了吗?怎么秦伯又变卦了!”甄乾真的有点生气了,这才过了多久,怎么说变就变,自己怀里的契约还没焐热呢?

秦昊知道甄乾误解了,指着一旁的秦猛道:“我说的是你收养养子的事情,先前不是说,只要当事人同意就可以,现在当事人已经答应了。秦猛!快给义父磕头……”。

秦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给甄乾磕了三个响头,口里道:“秦猛见过义父!”

甄乾呆站在那里,这都是什么事啊!自己什么时候同意过这件事情,这不是胡来吗?

“先起来!这件事情我好像没答应过啊!”

秦昊的脸色一沉:“刚才甄郎是不是要当事人同意才行?”

自己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并不代表自己就答应收秦猛为养子,自己这是以退为进的策略,而且当时秦昊也说秦猛不愿意被人收养,便以为这事不会成,没想到竟然变成了这样,“这件事情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这孩子头也磕了,义父也叫了,你以为是假的不成?”

这不是霸王硬上弓吗?甄乾脸庞一阵的抽搐,低头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秦猛,想到这孩子没了爹娘,心中一软道:“起来吧!以后你就跟着我,等你长大之后,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我也不会强求于你!”

秦昊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把这件事情办成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甄乾当然不知道,秦猛整天在村子里也没一个安生,让村子里的人没少操心,想着找一个人管束一下,可是这个孩子太野,想管也管不了,被当成包袱甩给了甄乾。

第36章 种茶树

秦猛心里很高兴,虽然被秦昊逼着认了一个义父,但这个义父手艺还真的不错,比自己做的食物好吃多了,手里抓着叫化鸡吃的正开心,根本没把认义父的事情当成一回事。

“恭喜大郎收了一个养子!”小竹搞怪道。

甄乾现在的脸都快揪成一个包子了,这算什么事情啊!二十岁的义父,十四岁的养子,说出来笑死人了。

“王伯,你看这事?”

王群笑了笑:“怎么接受不了?”

当然接受不了,自己两辈子就没做过爹,前世是因为工作太慢,想着等赚够了钱才结婚,反正后世男人三四十结婚也不是新鲜事情,可万万没想到,到了唐代才两个月,自己就做爹了。

王群呵呵笑了起来,“别把这件事情当成什么大事,很多人都有养子,反正刚才秦昊也说了,这个养子算是你的贴身护卫,你就当成自己的一名小护卫就可以了,平时多指点一下,长大后留在你身边,还是回到这里都无所谓!”

听着王群的解释,甄乾的心稍微放松下来,这和后世认干儿子还真不一样,是自己多想了。

甄乾叹了一口气,事情恐怕只能这样了,反正身边多一张嘴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和王群说着秦猛的事情,就见秦昊朝这边走来,走到两人身前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壮汉抱着一个大木桩放到两人面前,秦昊指着木桩道:“甄郎收秦猛做养子,这是秦家在山中寻到的猴儿酒,数量不多略表敬意,还请甄郎不要推辞!”

“猴儿酒!”甄乾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时记不起来了,平淡道:“多谢秦伯的美意,受之有愧!”心中却不以为然,忽见一旁的王群神色微变,看那木桩的目光也炙热起来,不由得好奇起来。

秦昊见甄乾听见猴儿酒脸色如常,心中也是啧啧奇怪,不愧为恒州豪门大族,如此镇定自若非寻常之人。

等秦昊寒暄几句走后,甄乾这才望着王群道:“这猴儿酒可是有什么说道!”

王群知道甄乾失忆之后,忘记了许多事情,便解释道:“这猴儿酒是酒中极品,可遇而不可求,市场中有价无市,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没想到今日秦昊竟然会送你一些猴儿酒,可见秦昊对你非常看重,这也是他借此机会表达合作的诚意!”

“你说的猴儿酒就用这木桩?”

虽然不能以貌取人,但这木桩里的猴儿酒看起来也过干的平淡无奇,买椟还珠不可取,至少也要妆点一点门面不是。

见甄乾不能理解,王群又道:“这猴儿酒发现不易,取用更加不易,如果换成其他容器存放,会影响原有的口感不说,时间一长还会变味发酸,所以必须采用发现猴儿酒的相同木质,最好就直接取用本身的木料制作成容器存放,这样才能保持风味不变!”

没想到猴儿酒还有如此多的讲究,不由得感叹古人的奇思妙想用心良苦,这猴儿酒还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秦家平时很少有这样热闹的场景,苍穹上点缀着璀璨的繁星,一轮明月当空,银白色的光芒洒在山谷之中,熊熊的火堆将人炙烤的暖洋洋的,山谷中吹来的阵阵清凉让人昏昏欲睡,虫叫蛙鸣伴随着热闹的人群渐渐的消散而去,山村中再次归于平静。

这一夜甄乾很晚才入睡,眼前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色,一会儿是锦衣华服的盛世画卷,一会儿又是铁马冰河的杀戮场景,期间穿插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刚闭上眼睛又出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难以忘记。

一闭眼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渺渺青烟从各家房舍中升起,笼罩在清风徐徐的山谷间,美的就像一付无法用画笔泼洒的画卷。

秦昊一早便赶到了毛竹屋前,见甄乾已经吃过早饭,笑眯眯的拉着自己去周围寻找散养锦鸡的地方。

“甄郎,昨日睡的可好?”

“昨日的果酒后劲真大,兴之所致开始还没觉得,等回到屋中便有些头晕眼花,下次可不敢贪杯了!”都说酒是穿肠毒药,幸好酒后没有失态,要不然就丑大了。

“昨日喝的酒中也加入了一些猴儿酒,可惜族中之人酿酒技艺生疏,这味道欠缺了一些,要是甄郎能酿造出和猴儿酒相似度差不多的酒,必然会日进斗金!”

昨日听王群说起猴儿酒之后,心里便有了打算,不过在秦昊面前还不想透露心里的打算。

一大早秦昊就让村里的猎手进山找锦鸡,野生鸡的种类有很多,但锦鸡的羽毛最华美,也最值钱,今天也就到了血霉了。

不过今天除了要帮秦昊找一处可以散养锦鸡的地方之外,还要在周围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开设酒坊,甄乾想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发现什么天然的山洞,用来窖藏酿造的酒,这样才能把酒的价格推高。

小竹和小梅很想跟着来,可惜脚伤还没有好,只能留在茅屋里,身边多了一个刚收的养子,至于菊娘和王铁柱,一早上就没看见人影,听说跟着进山的猎人去打猎了,一想到二十多岁还疯疯癫癫的菊娘就一阵头疼。

才爬上一座山头,甄乾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只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出气比进气多,最张的像丢在沙滩上的鱼,腿肚子也开始隐约的涨疼起来,后脚跟有些像针扎的疼痛,这身板还真要锻炼了。

坐在山头上,举目向周围望去,望着来时的方向,山下一座座竹屋变成了鸽子笼,眼前群山环绕、层层叠叠,更远处的山峰直冲云霄,山涧的雾气在阳光下慢慢的升腾起来,满眼的绿色若隐若现的藏在其中,根本看不清山谷见的景色。

“再等一会雾气就消散了!”

秦昊站在一旁,快六十岁的老人跟着上山,精神竟然比一旁累的跟哈巴狗似的甄乾强多了,还兴致勃勃的向自己解释周围的地形。

“这里山清水秀不假,可惜没一块平地,想种点粮食都不行!”

甄乾接过秦猛递过来的水袋,猛灌了几口道:“平地可以种粮食,坡地也可以种粮食,不过这里的坡地也不多,就算种上了粮食也解决不了温饱,但却可以另外想办法?”

“甄郎有什么好主意,现在我们可是一家人,有话就直说?”

自己竟然中了这老狐狸的圈套,收了秦猛后还真就是一家人了,现在秦猛应该叫甄猛,不过一时间还改不了口。现在自己对秦昊也没多少尊老爱幼的念头:“秦伯,这种粮食虽然不错,但其他经济作物一年的收成要高于种粮食数倍,而且非常适合这里多山多水气候湿润之地,秦伯想不想试一试?”

秦昊早年想过很多办法,可这地方只能用穷山恶水来形容,但到了甄乾嘴里却成为了一块风水宝地,反正现在做什么都死心了,全当作死马当活马医,还能比现在还差吗?

“秦家现在的情况还有选择吗?”

“这倒也是”,甄乾摸了摸没长胡子的下巴,也没有继续逗秦昊的想法,看着他那比金子还真诚的老脸,乐道:“秦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茶叶?”

“茶叶?”秦昊眉头微微的一挑,脸上的神色变得丰富起来,“甄郎,你说的是茶树吧!”

既然秦昊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甄乾便接着道:“我说的就是茶树,怎么秦伯这里也有茶树?”

“不瞒甄郎,秦家还真有几株茶树,不过这和你说的经济作物有什么关系?”

甄乾一拍大腿,脸色变得炙热起来,自己没少让人打听茶树的事情,可惜王群说恒州周围没有茶树,要到江南才有,也就让自己断了茶叶的念头,没想到在这里被自己遇上了。

“秦伯,等一下你带我去看看那几株茶树,现在能不能跟我说说秦家的茶树是怎么来的?”

秦昊脸色有些僵硬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目光飘移道:“秦家的确有几株茶树,树龄快有百年了,还是祖辈逃入深山时带进来的,甄郎想做什么,不妨和我直说?”

甄乾感觉到秦昊话语中闪烁不定,心里一动,听王群说起过,当初秦家进山逃难时有上千人,经过百年的繁衍生息数量肯定不会少,而且秦家每月还要从外界购买百石粮食,显然不是为上百号人准备的口粮,恐怕茶树和秦家的秘密有关。

“既然秦伯不方便我就直说了,我想让秦家在山坡上开垦出一些坡地,用移植枝干的方法多栽种一些茶树出来,一年之后等茶树长成,便是秦家脱贫的开始,这些不会让秦家为难吧!”

秦昊表情微微的变化,嘴唇动了动道:“这茶树就能让秦家脱贫,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唐代流行的饮茶方式和后世不同,主要以茶汤为主,而且是上流豪门雅士之间的一种习惯,底层的百姓还没有喝茶的习惯,所以茶叶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无法和后世相提并论,秦昊实在想不出来茶树能够帮助秦家脱贫。

第37章 练箭

“事情当然不会如此简单,不过这一切要等到茶树长成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甄乾不想把事情全部告诉秦昊,现在合作刚刚开始,隐瞒一些对自己才有利。

见甄乾不愿意细说,双方毕竟昨天才刚刚接触,秦昊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便道:“可以!反正山下的坡地也没有什么用处,就听甄郎的……”。

山中的雾气随着日头的身高渐渐的散去,站在山头之上,山下的景色地势一览无余。

甄乾举目四望,发现周围的地势险峻,一条银白色的丝带从群山之中穿过,知道那就是流经秦家门口的沱河。

“秦伯,你是什么地方?”甄乾用手指着一处山凹道。

秦昊顺着甄乾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呵呵笑道:“甄郎是不是看中了那块山凹地?”

甄乾点点头,那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地势险要,周围都是悬崖峭壁,依然是一处天然的屏障。

“这里的确不错,但要过河可不容易,要在两岸架起一座栏桥,工程量有点大?”

“就是这里了!”甄乾想也不想道。

秦昊苦着脸道:“甄郎的酒坊也要设在其中吗?”

“那是自然,秦家可是有什么困难?”见秦昊有些犹豫,知道架设一座栏桥不容易,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就架不起来,可惜甄乾态度坚定,这样的好地方可不多。

“甄郎说笑了,秦家别的没有,人手还是有的,不过全部建好,要等一个月之后,到时还少不了继续麻烦甄郎?”

“秦伯客气了,如今我们双方合作是互惠互利,秦家身处大山有着取之不尽的资源,我不过是帮秦家出谋划策,大家利益均沾说麻烦就不合适了!”

“对!甄郎说的有理,不如在这里多住几天,秦家还有很多事情要甄郎帮忙?”

两人客气了一番,见天色不早,地点已经选好,便下山在秦家周围转了转,进了村子,发现一个孩子正在用石头敲击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竟然是在敲一堆小核桃,甄乾伸手拿起几颗道:“秦伯,这大山之中是否有很多这样的坚果?”

秦昊点点头道:“甄郎喜欢这些小坚果,这山中的确有不少,可惜不能当饭吃,甄郎要是喜欢,我让人帮你采些回来?”

甄乾神神秘秘道:“我可不会占秦家的便宜,要是秦家方便的话,让人多采一些,我愿意全部收购,十文钱一斤如何?”

秦昊见甄乾不像说笑的样子,出言提醒道:“这些东西在山里不值钱,甄郎真的想好了?”

坚果在很长一段时间中被人遗忘,坚硬的外壳让人有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和古人对瓜子类的热情不同,食用坚果就显得麻烦许多,而且被当成了一种药材,对注意风度的古人来说,和坚果较劲就有失儒雅风度了。

“我需要很多,而且会长期从你们这里采购这样的坚果,同时会给村子里的女人找一个活做,我昨天住的几间竹屋就当作以后我来这里的落脚点,这里还有几件事情需要秦伯出面收集一下,我走的时候会带走?”

甄乾发现秦家除了有一些打猎不错的猎户,没什么手艺人,本想着将周围的竹林利用起来,加工出一些竹制品,结果除了能提供一些初级的竹签、竹筒之外,连编织最简单的竹席都做不了,自己还要回去另外想办法。

秦昊也是一脸的郁闷和歉意,甄乾说了一堆的发财门路,可秦家竟然能做的少的可怜,还真被说对了,守着一座金山要饭吃,秦家现在这样子还真不能怪别人。

“甄郎赚钱的点子真多,可惜秦家这些人除了打猎什么都不会,这还请甄郎多多帮忙?”

甄乾现在感觉秦家穷的一点都不愧,这么多年就不知道学点手艺,对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心里对秦昊竖起了中指。

“慢慢来吧!我有点急了,手艺这东西也不是一天能学会的,是我先前考虑的不周全!”

经甄乾这样一说,秦昊也知道秦家家底太薄,像编织竹席这样的事情竟然也没有想起来,虽说一张竹席值不了多少钱,但也能帮助秦家不少,总不至于饿肚子吧,说起来还是甄乾点破了这层窗户纸。

“甄郎还有什么好的赚钱办法,不妨都说出来,秦家也好参谋一下!”

见秦昊有些贪心不足,甄乾鄙视道:“其实秦家只要把周围的一片竹海利用起来,一年也能赚上五六百贯,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会加工竹子的手艺人,竹子的用处很多,竹席、竹椅、灯笼等等,只要是能和竹子扯上关系的东西,秦家应该都能做,只不过现在还是刚开始,等秦家掌握了加工的手艺,这大山之中的古藤也是非常好的材料,到时秦家想不富都不可能……”。

秦昊嘿嘿的笑了起来,感觉甄乾说的不错,秦家今后的路还有很长要走。

说说笑笑之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村口,来时十几车的货物不见了,换成了一些毛皮和山货,王群正指挥着人装车运走,见甄乾走来便迎了上去:“大郎,今日我先返回县城,过两日将你要的货物送来,家中的事情我会安排,大郎不用担心!”

“王伯亲自办此事,我自然放心,一路慢行!”

秦昊在一旁笑道:“王老弟放心回去,甄郎现在是秦家的贵客,这里虽然不能和甄家相比,但许多东西也不比甄家差,一定会让甄郎感觉宾至如归,王老弟早去早回,秦家还等着甄郎将奇思妙想变成真金白银呢?”

君子言义、商贾谈利,现在秦昊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让秦家富足起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到让甄乾和王群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群驾驶着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山的尽头,甄乾转身回山村。

秦昊指着周围的山峦道:“甄郎如果想进山,我让人陪你一起去,路上还能狩猎,这可比士子春游打猎有趣多了?”

甄乾还真想体验一下古人狩猎的乐趣,可惜自己不会射箭,也没看见以前甄乾家里有弓箭,想来应该没时间出外游玩狩猎。

“秦伯,我不会射箭,不知能不能让人教我!”

“你不会!”秦昊像看稀有动物似的瞧着自己,这年头像甄乾这样身份的人不会射箭还真不多,这和后世人人都会打篮球、踢足球差不多,不能说精通,至少应该会一点。

“义父,我来教你?”一旁的秦猛立即跳了出来。

“这小鬼头”,秦昊溺爱的拍了拍秦猛的脑袋,后者不愿意的将头躲到了一边,大声的抗议道:“我今年已经不小了”。

见秦猛义高奋勇的将事情揽了过去,秦昊笑道:“那好,你带你的义父去练箭,我这里有一把弓箭送给甄郎,请甄郎不要推辞!”

当甄乾看见秦昊送给自己的弓箭时,脸一下有点难看了,这倒不是说弓箭有多好,或者有多差,只是一把非常普通的牛角弓,甄乾只是试了一下,便发现古代的弓箭和后世的复合弓箭完全不同,没有一把子力气根本就拉不开这张弓箭。

“义父,这是二石的硬弓,也是秦家狩猎经常用的一种弓箭,族长知道义父没有使用过弓箭,就换了一条柔软些的弓弦,现在拉力相当于一石左右,现在我来教义父一些使用弓箭的技巧!”

秦猛拿着自己的弓箭给甄乾演示道:“义父先不要拿弓,开双脚与肩同宽,两手三指相扣于颌下,肘肩平,两臂向外拉然后松开手指,顺着拉开的力,手臂横向打开这个动作。释放后的动作,如果停下来,身体应该是个大字。这是最基本的放弦动作。以后所有的射箭动作都是以此为基础。射箭时要配合自身的呼吸:拉时吸气,放时呼气……,义父跟着我的样子做!”

开始练箭之后,甄乾才发现自己以前把射箭想的有些简单了,尤其是看一些影视剧中的射箭高手,那叫一个潇洒,拉弓射箭一气呵成,百发百中、百步穿杨,什么回头箭、甩手箭……简直跟玩似的,等到了自己用箭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一开始射箭和练武蹲马步差不过,都有许多入门技巧要学,枯燥乏味不说,就是拉弓的动作做几次下来,早已经腰酸背痛、手臂和手指立即就麻木了。

半晌之后,甄乾差点想放弃了,不过想到自己的小命还是坚持下来了。

“义父,下面我先教你‘三段射箭法’,第一步,握弓搭箭。握弓手主要使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弓,搭箭在食指弯上,拉弦手三指开弦,夹箭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第二步,吸气,拉弦于颌下,停几息时间,观察一下自己的姿势是否正确,肩肘是否平。注意不要看箭靶!快拉慢放。基本上拉满弓后心中默数3下。第三步,释放,呼气,拉弦手后摆放箭。放箭后注意看一下自己的姿势是否正确,眼睛最好正视,不要管是否射中目标,只要你的姿势对,箭的落点基本是在一起的……,义父只要把这三步每天练习一百下,一个月之后,五十步之内射中箭靶应该不成问题!”

第38章 酿酒

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真要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就不一定能坚持下来了,刚拉了十几下软弓,甄乾的手指已经发红发烫,有了肿胀的感觉,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小命还是坚持下来。

两个小妮子见甄乾练箭也跑过来凑热闹,可看见甄乾手指红肿的时候,都开始埋怨秦猛起来:“甄猛,你知不知道义父身材才刚刚恢复,现在又让他这样劳累,万一有什么差池,怎么对甄家交待!”

秦猛并不知道甄乾之前坠马的事情,听两个女人这样一说,也感觉甄乾有点勉强了,委屈道:“之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义父先休息一下吧,练箭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不然我就要被人说成不懂事了……”。

“小鬼头,这件事情是我要求的,你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做什么”,说完甄乾有对瞎操心的两个小妮子道:“虽然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不能整天用这样的理由偷懒,这岂不是说自己连这一点毅力都没有了,你们俩也太小瞧我了”。

两个小妮子有些关心则乱,秦猛则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甄乾心里暖暖的,继续练箭道:“这也算是一项技能,以后万一有人邀请我去狩猎,如果我连射箭都不会,岂不是让人笑话!”

唐人的文人可不像明清士人一样矫情,骑马射箭都能拿出手,虽不能说仗剑闯天下,但不少文人上马能管军,下马能治民,加上平时有结伴出游的习惯,会不会射箭就成为了一项重要的衡量标准。

两个小妮子虽然心疼甄乾,可见甄乾态度坚决,也不好阻拦,只能在一旁提醒注意身体云云。

等到一百次拉弓任务完成之后,甄乾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僵硬不属于自己的了,两个小妮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立即充当起按摩师来。

小竹埋怨道:“郎君,这里又没有什么好玩的,干嘛不跟王伯回去?”

小梅立即反驳道:“你就知道玩,郎君在这里可是在做事情!”

“这帮泥腿子穷山民有什么事情要郎君做的?”两个小妮子开始我一言、你一语争吵起来,听的甄乾头大,呵斥一声道:“你们俩能不能安静一会,这话要是被秦昊听了去,还不炸毛!”

“郎君,什么是炸毛?”

甄乾发觉自己又说漏了嘴,急忙转移话题道:“狡兔三窟你们懂不懂,甄家虽好,但这几十年来都没有出过一个州府以上的高官,现在甄家在真定的地位岌岌可危,现在如果不未雨绸缪的话,到时你们哭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已经知道了安禄山即将发动的叛乱,但毕竟还有一段时间,可眼前甄家的局势同样不好,甄家生活在真定已经百年,要想在恒州这块地方站稳脚跟,就必须拿出几个能在朝中说上话的高官,可现在甄家也就父亲一个小县令充当面前,大多数人只能在各衙门里当放不到台面上的胥吏,这样的情况让其他大族对甄家日益开始轻慢起来。

甄乾受惊落马失忆之后,闻县令只是轻描淡写的判了一个孟小丫入甄家为侍妾,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要是换成几十年前,孟家全家早就全部被判为奴为婢了。

这些话还是王群对甄乾说起的,两个小妮子根本就不懂这些,想甄家最风光的时候,刺史都是甄家的座上客,县令巴结还来不及,家中奴婢有上千人,而现在甄家快要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还有些话王群没说,甄乾也能猜到,琅琊王氏旁支不然也不会嫁入甄家,而现在的刑氏不过是州县的一房大户而已,当年的甄家风光早就不在了。

甄乾在秦家逗留了三天,这三天中除了练箭之外,便是跟着秦昊在周围到处转,还真看见了不少好东西。

秦家也在这三天中采集了不少的坚果,各式各样的坚果足足有两大车,坚果最大的麻烦不是采集,而是后期的加工。

甄乾让秦家中的妇人将坚果外壳砸开,用粗盐在大锅中进行炒制,这只能算是坚果的粗加工,因为事先没什么准备,香料在秦家也是奢侈品,好在秦家人知道甄乾打算用这些赚钱,也帮忙将一小部分坚果中的果肉取出来,到省了自己不少的麻烦。

带着两个小妮子往热气腾腾的炒房转了一圈,里面两只大铁锅不停的翻炒着坚果,没待上多久便热的汗流浃背,从里面落荒而逃。

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妮子手里多了一袋子剥好的坚果,一开始还矜持的一颗颗往嘴里送,到后来变成了整把往嘴里塞,脸上露出眉飞色舞的表情,“真好吃!”

“郎君,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坚果,经过盐焗之后味道会变得怎么好吃……。”

甄乾瞥了一眼两个贪吃的小丫头,没好气道:“是谁一开始说这东西又涩又硬不好吃了,现在你们一人一袋子,知道拿到外面能卖多少钱吗?五百文就这样被你们俩吃没了,还好意思说!”

小竹吐了吐舌头,女孩子平时也就喜欢吃一些零嘴,没少见过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大山里有许多坚果,但大多数都上不了台面,又或者吃起来费力不方便,没想到甄乾动了一下脑子就把问题都解决了,又小又硬的松子放在蒸笼上一蒸,立即就裂开了,也不用牙齿和坚果较劲了。

现在秦家将所有的人都动员起来了,如今要打猎需要深入大山,能不能找到猎物真的很难说,眼看周围的猎物越来越少,秦昊心里急的跟火烧似的。

坚果这东西在秦昊眼里稀疏平常的很,平时根本就没当成一回事,没想到经过甄乾的一加工之后味道变得津津有味起来,吃了一些之后大呼过瘾,立即让村子里的闲人都进山去找坚果,大有不把山里的坚果全部掏空的气势。

甄乾也乐得秦昊多找一点坚果,这种东西加工不难,而且很多地方都有,现在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不代表以后就能不被人模仿,到时价格一定暴跌。

秦昊还以为找到了一个长期发财的路子,没想到被甄乾一盆冷水浇灭了,“甄郎,这坚果长在大山里,也不用我们去种,没什么成本,难道不能长期经营吗?”

“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坚果固然不用人种,但你看看这些坚果种类七七八八,附近的山林也被你们找了一遍,才找到这几车,接下来会越来越少,你不会认为坚果能从天上掉下来吧!”

见秦昊神情变得沮丧起来,甄乾安慰道:“茶树才是秦家今后的生财之道,你要是想把坚果的生意一直做下去,就必须像种茶树一样,把坚果树也移植到村子周围大规模的种植,等上三四年之后,这也不失一条生财之道,但现在还不行!”

秦昊也是聪明人,被甄乾点破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被眼前的几车坚果迷住了双眼,细细想来自己太心急了。

“这就是当初甄郎说的经济作物吧,现在想来还真有些道理!”

“秦伯能明白就好!我既然答应了要让秦家富起来,就不会失言!”

王群三天后又带着几车货物来到了秦家,这一次不是来交易的,带来了不少的粮食和酒,“甄郎,你要的五谷杂粮都备齐了,这些东西真的能酿酒?”

“既然野果都能酿酒,为什么五谷杂粮就不能酿酒?”

王群虽然感觉甄乾说的有些道理,但之前酿酒都是用米,五谷杂粮酿酒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酿出来的酒会是什么味道。

后世酿酒多用谷物和甘薯,各种高粱也是主要原料,主要的选择标准是淀粉的含量多少,当然玉米和甘薯在唐代找不到了,至于甘蔗还属于奢侈品,用来酿酒太可惜了,但普通的五谷杂粮一样不缺,而且价格便宜,代替一部分粮食是最好不过了。

酒坊还有一个月才能建成,这段时间正好可以提前做点实验,五谷杂粮酿酒在唐代也属于首创,对于甄乾来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关键是五谷杂粮的比例,这在后世可是各个酒厂的秘密,甄乾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现在还不是野果的丰收期,酿造果酒的事情自然先放在一边,甄乾带着两个不是酿酒工匠的王家老人躲在竹屋里开始研究酿酒起来,这一躲就是三四天,直到手里拿着记满数据的纸走出竹屋,一脸憔悴的样子让两个小妮子看得心疼:“郎君,酒酿好了?”

“那有这么快,这几天不过是把原料调配好了,要等到发酵之后,原酒出来才能知道!”

甄乾没办法和他们解释,酿酒主要是制曲和酿造两个主要环节,这里面又分了很多步骤,而自己毕竟对这些不是太懂,也就知道一些皮毛,现在只能一边做一边摸索,制作了几种不同的原料配方,至于那一个能成功只有等到发酵之后,尝过酿造出来的酒才能知道。

至于王群带来的烧酒,则被甄乾找了几十根毛竹灌了进去,在上面编号记录,竹筒酒需要什么酒,在毛竹中存放多长时间为好,这些自己都不知道,不过进行实验的手段却一点都不马虎。

第39章 酒瓶包装

当秦家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后,甄乾带着几车炒制好的坚果返回了真定,留下满怀期待的秦家人离开了。

甄乾消失了六七天,甄家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对于突然失踪的甄乾,刑氏和刑管家倒是派人来问了几句,都被事先准备好的理由搪塞了回去。

一回到家中,甄乾装模作样的给刑氏请安,刑氏也端出主母的威严训斥了几句,无非就是不应该不告而辞,让家里人担心,反正众人都知道这些场面话,谁都没有当真往心里去。

“宋家这几天手艺学的怎么样?”

甄乾最关心的还是宋义一家的厨艺,这关系到自己发财大计是否能顺利开始的第一步,王胜立即道:“已经掌握了十几道菜肴的制作方法,再有十几天开张营业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甄乾只能按耐下来心中的急切,又把王友找来询问了一下关于刑管家的事情,“这刑管家贼精的,跟着紧点很容易被他发现,刑氏那边也看不出什么苗头,除非我们把刑管家抓起来……”。

甄乾赶紧打消了王友这个荒唐的念头,打草惊蛇的事情不能做,而且刑管家一旦失踪,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自己,刑氏现在巴不得自己出昏招,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很多招数对刑管家根本不管用,只能等待机会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一天甄乾听说醉仙楼已经装修完毕,急不可耐的跑去看看,心里就像娶了没过门的媳妇——七上八下,满是期待又有点紧张。

醉仙楼是在宋家小餐馆的基础上改建而成,一层变成了二层,面积也扩大了一倍,就是这样一折腾,用去了四五十贯,想想都肉疼的很。

“大郎,对新酒楼还满意么?”

看宋义的表情就知道,他对现在的小酒楼已经知足了,可在甄乾的眼里,这连后世路边的小酒店都不如,也不知道高兴的啥劲。

甄乾调笑道:“看宋伯的样子好像心满意足了,不知道等到醉仙楼跻身真定酒楼前十时,宋伯会不会比现在高兴?”

“小老儿可没这么大的野心,能一年赚个百来贯就心满意足了!”

甄乾不知道怎么样评价宋义老实本分的心态,在酒楼里转悠了一阵,现在的酒楼比当初的小餐馆的确强多了,一楼摆放着十几张桌椅,二楼被隔成了六七间小雅间,关键是在一楼门口的位置专门摆出了一间柜台,专门对外出售烧酒。

醉仙楼还没有开张营业,便有一些好事者前来打探消息,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也能猜得出来是其他酒楼的探子,可惜在看见醉仙楼的规模之后,打探的人就少了。

如果宋义是贪心不足的商贾,甄乾反而会对他加以百倍的小心,“宋伯,这几天烧酒卖的怎么样?”

“大郎买一送一的销售方式倒是吸引了不少酒鬼,可惜大郎的酒太烈,第一次喝的人都感觉有些不太适应,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让人接受!”宋义婉转道。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但听到宋义的话还是让甄乾心里哥顿一下,没想到烧酒在唐代认知度如此之低,恐怕还要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宋伯可有什么好办法?”

将烧酒提前推出来,本想多吸引一些人气,也能为即将开张的醉仙楼营造气氛,没想到市场反应非常平淡,自己还是小瞧了唐人对烧酒的接受程度。

“这个……”,宋义犹豫道:“其实大郎的烧酒不错,味道也纯正,就是度数高了点,如果能再将度数降下来一点,恐怕会有更多人喜欢!”

“这个我知道,但这种低度酒并非我现在能酿造出来的,而且度数一旦降低之后,口味也就发生了变化,和其他酒就没有了竞争力!”

现在甄乾差不多能酿造出来三十多度的低度酒,但数量不多,蒸馏工艺酿造的酒大多在四十度左右,这也是和唐人常喝的十几度酒中间最大的差距,真要是一味的降低度数的话,自己的优势就体现不出来了。更主要的是,唐代低度酒酿造技术已经非常完善,各式各样口味的酒更是层出不穷,要是在低度酒市场上拼杀,能不能赚钱不知道,结仇是一定的。

做生意和做人差不多,首先要知道自己的定位,和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自己的优势在于千年的经验和历史脉络的把握上,要正是在盘根细节上去斤斤计较、去和人拼杀,最后只能会铩羽而归。

宋义也知道烧酒的定位,人有百样口就有百味,烧酒这几天也不是卖不出去,只是销售量没有预期的火爆,也许是名声不显的原因。

“酒香也怕巷子深”,宋义安慰道:“我们酒楼还没有开张,知道烧酒的人不多,到时新式菜肴一旦推出,必然会轰动整个真定城,那是烧酒的名气就打出去了!”

“也许吧!”甄乾讷讷道,站在酒楼二层往下看去,瞧见一个身穿皂衣的男子走到卖酒柜台前,将两个皮囊丢在柜台上,叫嚷道:“打一斗最烈的酒!”

宋义的孙子充当店小二的角色,手脚麻利的给那男子灌了两斗烈酒,收了一斗的酒钱,急不可耐的喝了一口,然后便准备转身离去,甄乾急忙站在二楼出声道:“楼下这位官人请留步,可否上楼一叙?”

楼下那男子听见声音抬头一瞧,看见甄乾时脸色一变,朝着楼上的甄乾颌首道:“原来是甄家大郎,我这就上来!”

原来又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衙役,甄乾心中郁闷,没想到自己在真定城中的名气还不小。

那衙役走上二楼,和众人打了一声招呼,甄乾客气的向衙役介绍宋义这个掌柜,自然不会说这酒楼和自己有关。

“小人县衙正役梁二,不知甄郎唤我何事?”

“是这样的,宋义是我家中仆人的远方亲戚,以后还请梁班头多多照顾”,说话间将一块金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了梁二的袖中,梁二受宠若惊的连忙称谢,拍着胸脯保证今后会经常带人在这一带转悠,那些社鼠城狐绝不会来此骚扰醉仙楼。

“那就多谢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甄乾虽然瞧不起这些黑白两道通吃的衙役,但本着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的原则,口上还是非常高兴,“梁班头,我还有一事不明,这醉仙楼的烧酒又辣又烈,可我刚才看见,梁班头好像很喜欢这种烧酒不知是何缘故?”

梁二抓着两皮囊的烧酒道:“甄郎有所不知,我们这些衙役经常夜里出来巡查,这晚上又寒又冻,身子冰凉喝一口这样的烧酒,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是不多的驱寒取暖佳品!”

甄乾微微点了点头,又跟梁二寒暄了几句,送梁二离开后,对宋义问道:“这几日都是一些什么人经常来买烧酒,把这些人的身份记录下来,我们一开始将烧酒的定位有些错误,接下来我们要改变一下营销的策略和对象?”

一二百文一斗的烧酒在众多的酒中算是中高档好酒了,先前的定位自然是那些有钱人,没想到期望值甚高的烧酒竟然在中下层受到了欢迎,让甄乾和宋义都大跌眼镜。

“甄郎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前两日一群将校来此,一下子便买走了一石烧酒,还问我们有没有更烈的烧酒,我当时也没往心里去,还以为这些将校不过是嘴上尝一个鲜,这件事情我会多留意的!”

甄乾刚想离开,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张口问道:“这酒肆、酒楼中出售的酒都是用皮囊和坛子的吗?”

宋义不知道甄乾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急忙回答道:“没错,酒肆和酒楼出售的酒都是用各种坛子存放,如果对外出售的话,会用皮囊或者小一点的坛子存放,这也是惯例了!”

甄乾拍着额头大汗,自己在影视剧中经常看见古人拿着酒坛豪饮,又或者拿着酒壶细斟慢饮,竟然就在潜意识中误以为古人已经有了后世的酒瓶包装,没想到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酒瓶这种标准容器奢侈的包装,自己当初竟然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

“宋伯,这真定周围可有窑场,我们如果定制一批外形大小相同的酒壶,在里面装上烧酒然后出售,你看看这样的瓶装酒能不能震动整个真定酒业?”

“这样……,会不会增加成本?”宋义不敢确定道。

“成本肯定是会增加,但羊毛出在羊身上”,甄乾想了想又道:“我们一开始也不要将酒瓶做的有多高档,先多烧制一些陶壶和少量的瓷壶,我再让人用软木做一些塞子,算是烧酒中的中高档品种,先推出一些瞧瞧市场上的反应再说,那些用皮囊、坛子来打酒的人可能会对增加十几文钱计较,但一些忘记带打酒容器的客人是不会计较十几文钱的……”,说着甄乾找来了笔墨在纸上画了酒瓶的样式,让宋义去窑场问问是否能烧制。

第40章 引蛇出洞

甄乾心中大悦,没想到出来一趟发现了这么多的问题,以后还真不能躲在家里闭门造车,拍拍屁股刚想离开,就听见宋义道:“甄郎,这件事情交给我恐怕不合适,要是窑场那边定了什么价格,我是同意好还是不同意好?”

“放心,宋伯尽管去做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道理我还是拎得清楚的!”

宋义对甄乾信任固然是感激涕零,但一想到甄乾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自己一个人,心里总是有些担心,提醒道:“甄郎,再过一些天醉仙楼就要开张营业,可现在醉仙楼负责采买的人还没定下来,是不是把人也定下来?”

甄乾对这些事情根本不愿意去操心,不然就把自己累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效果。

“我不是说过,今后醉仙楼内的一切事情由宋伯负责,我到时安排人经常来看看账簿,其他的事情我不会插手的!”

宋义也没想到甄乾会把醉仙楼的大权全部交给自己一个人负责,以前还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掌柜的角色,最多是一个高级打工者,现在看样子甄乾是准备把整个醉仙楼都交给自己打理,相当于醉仙楼就是自己的了。

“甄郎,这恐怕不妥吧!”

一旁的王群在甄乾耳边小声提醒道:“大郎,刑管家就是掌握了甄家内院的采买大权,才会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而且其他酒楼中的采买权力都掌握在东家手里,就是担心其中上下串通欺瞒东家的事情,大郎还是再考虑一下?”

甄乾根本不担心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要将财权和账簿牢牢的抓在手上,水清则无鱼,留点好处给下面人也无伤大雅,真要是掐的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话到嘴边,甄乾眼睛突然一亮,扭头看着王群道:“你刚才说刑管家掌管甄家内院采买大权,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账目应该每一个月会让刑氏过目,这件事情刑氏不可能不知道吧!”

王群不知道甄乾怎么把话题突然扯到了刑管家身上,点点头道:“刑管家虽然掌管这采买权力,但所有的支出必须经过刑氏,而且每月都要查账,就算刑氏不过问,也能知道其中的猫腻!”

“这样就好!”甄乾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既然如此,刑氏这就算是在包庇刑管家,只要我们抓住刑管家收受贿赂的证据,不怕刑氏不低头!”

“大郎已经有主意了?”

“这还多亏王伯的提醒!”甄乾笑道。

王群脸色一僵,自己什么时候提醒过甄乾,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吧!

“宋伯,有一件事情要宋玉帮一个忙?”甄乾道。

宋义赶紧回答道:“甄郎客气了,有什么是尽管说,帮不帮忙的话就见外了!”

宋义将宋玉叫到身边,这是一个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汉子,和耍心眼沾不到半点关系,甄乾直接道:“宋兄弟,事情是这样的,你这几天去市集上找几家店铺,这些店铺都是和甄家有日常来往,我怀疑甄家中的刑管家和这些人勾结里外串通,坑骗甄家的钱财,你就装成醉仙楼采买东西的主事,从他们手里先定一些食材,前几次不要和他们多交谈,等到彼此有点熟悉之后,你就暗示他们希望能在购买食材的时候送给自己一些回扣,可以狮子大开口,把他们操作的手段记录下来告诉我……”。

甄乾刚一说完,宋义和宋玉都吓了一跳,脸色更是不自然起来,怎么听都好像在敲打自己似的。

“甄郎,这件事情恐怕不妥吧!”

“宋伯、宋兄弟先不要推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甄家的人恐怕一出现在商铺门口就会被人认出来,而且这种事情对方也会调查求证,宋兄弟是最合适的人选,反正醉仙楼也要采买一些食材,以后少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正好帮我这个忙!”

要不是看见平时甄乾和气,没多少富家子弟的跋扈傲气,早就认为甄乾这些话里有话,以前自家开小餐馆,需要的东西也不多,又都是自家人在经手,也用不着贪自家的钱财,可那些酒楼中私下的交易也还是听说不少,见被甄乾当面点破,哪有不心惊胆战的,这种事情一旦被人发现,不仅饭碗不保,而且还会惹上私吞主家的钱财惹上官事。

甄乾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在宋家心里引起的波澜,更没想过去敲打宋家人,这倒不是甄乾自大,而是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以前各种海量的报表都能发现其中的猫腻,何况是酒楼这点小小的账目,要是在这上面被宋家耍诈,自己真的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宋家几人那里能想到甄乾还有查账的本事,见甄乾真的不是敲打自己,宋玉便讷讷道:“我这样子能骗过他们吗?万一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甄乾原想让王友这个聪明机灵的书童办这件事情,但转念一想就发现了不妥,自己这个金子招牌能被人认出来,想必王友也有可能,到时真的打草惊蛇了。

“这事成不成我都不会怪你们,记住把自己当初贪小便宜的伙计主事,不要急着去打听其中的秘密,对方既然能给甄家管事好处,也同样会用相同的手段来拉拢你,到时只要把经过告诉我就行了!”

让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做这件事情,能不能抓住刑管家的把柄,甄乾也没多大的信心,只能希望这些人胃口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肥,早就把危险抛到了脑后。

从醉仙楼返回,王群就一直跟在甄乾身后,还没等甄乾进自己的房间,王群就拉着甄乾到了自己的房间,脸色凝重道:“大郎,你跟我说一句,为什么你一定要把刑管家的事情闹大,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打算?”

甄乾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瞒不足身边的人,反而让亲近自己的人产生误会。

对于甄乾除了选择相信之外,就只能赌一把了,想了想便和盘托了出来道:“王伯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如果我在甄家有什么人可以相信的话,王伯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王群已经隐隐的猜到了甄乾的想法,只不过想让甄乾亲口承认。

“我在甄家的地位和情况,就不用多讲了,刑氏心里早就容不下我,这件事情恐怕父亲心里也清楚,只不过这种事情说出来对甄家的名声不好,从前段时间我坠马失忆的事情来看,我在甄家早晚会待不下去,不如早点想办法离开?”

“那里就想通过刑管家的事情要挟刑氏,你可想过你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

见王群并没有说自己的念头不对,而是点明这件事情的关键,真要是想离开甄家,刑氏固然是一个障碍,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父亲点头同意,甚至整个甄家家族的同意,否则就是离经叛道,刑氏可没有权力把自己赶出甄家。

“这个我知道”,甄乾讪讪道:“王伯在甄家也有二十多年了,甄家百年前落户恒州,这百年来陆陆续续走出去不少,说是为了开枝散叶,其中也多有和家族不和的原因,说起来树大有枯叶,甄家家大业大,养活了不少的闲人,真正对甄家有帮助的没几个,尤其是庶出的关系,很难得到家族的鼎力支持,这就是我想离开甄家的主要原因!”

“我现在的身份在甄家非常微妙,表面上说是嫡长子,可来了一个刑氏,有了自己的儿女,如果我想混吃等死也就算了,刑氏恐怕还能容得下我,可要是想做点事情,对刑氏的儿女就是致命的打击,刑氏岂能不怨恨于我,我又何必做那些让人讨厌的事情!”

“大郎真的不想要甄家这份产业,这可是一笔天大的财富,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大郎三辈子也用不完,你就真的能放得下?”王群还以为甄乾会以退为进,或者说是暗渡陈仓,将甄家的大权抓在自己的手中,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准备离开甄家,除了欣赏这份魄力之外,也对甄乾这份勇气感到震惊!

“我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带走,属于母亲的那份我不会留下,之前我已经考虑好了,寄人篱下不如自己闯出一番天地,而走出甄家第一步,便就是要让刑氏同意,可惜刑氏不会同意我将母亲的那份带走,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甄乾想了想又道:“至于父亲那一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也不是第一个从甄家分家的男人,而且分家又不是和甄家断绝往来,这对于处于两难境地的父亲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你能这样想最好!”王群想到甄乾这段时间一连串的动作,竟然是早有了分家的念头,就连后路都想好了,便道:“那你离开甄家之后,准备去那里,不会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好吧!”

甄乾神秘的一笑道:“王伯放心,我早就考虑好了,离真定百里的地方便是鹿泉县,那里距离井陉口,交通便利,又是商贾云集之地,不比真定差,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

第41章 包装和算盘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不多问了,到时王家人都会跟你一起走,但你必须要想好,你毕竟是甄家二房名义上的嫡长子,不管你做什么,对甄家都有不小的震动,尤其是刑氏对钱财看得极重,到时少不了会与刑氏发生冲突,要是这件事情激怒了甄家,反而就得不偿失了!”

甄乾哪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越是豪门大户对名声看得越重,分家的事情可大可小。

分家对于大家族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要看是什么情况,一般分家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庶出不甘心被嫡出压迫,选择到外面发展,第二种是家中男子当官发财之后另立门户,但不管哪一种都没有嫡长子离开家的道理,这是宗族传承的习俗家规,这算不算开了嫡长子分家的先河。

而甄乾现在是嫡长子的身份,本应该留在家中继承家业,竟然现在想要分家,其他家族会怎么去想,甄家可不敢冒天下大不违,把一个没有任何过错的嫡长子赶出家门的道理。

王群提醒道:“大郎,你想分家的念头不要先说出去,一旦传的沸沸扬扬众人皆知,对你以后不利!”

“那王伯认为这件事情能成吗?”

王群面露为难之色道:“不好说,毕竟这事没有先例,现在好在你还有一个嫡子的弟弟,真要想分家,就必须在‘谦让’上做文章,这样对甄家的名声也好一些,想来阻挠的力度也不会大!”

甄乾心中一喜,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王群的话也让自己多了一个选择,虽说是漂亮的借口,但总比没有借口要好。

“多谢王伯的提醒!这件事情我会小心操作的!”

“知道就好!”王群善意提醒道:“你想抓刑管家把柄的事情,最好不要透露任何风声,也不要让刑氏对你想分家的想法有所察觉,刑氏不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但护犊之心人皆有之,故而才会对你抱有敌意,你要让她对分家的事情表示赞同,就必须抓住刑氏护犊的心理,这样反而会让她赞同你想分家的想法,不会从中阻挠!”

说实话,被王群这样一说,甄乾这才发现自己原先的计划中有不少的破绽,尤其是没有想到甄家的脸面问题,万一事情被自己弄僵了,自己真的要净身出户吗?

净身出户还是小事,大不了自己逃离北方躲到南方去,毕竟历史上安史之乱的战火没有烧到南方。问题是净身出户对自己的名声不利,要想做点什么事情,光靠自己的能力还是不够,扯虎皮竖大旗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自己的名声臭了,谁还敢跟自己做生意,到时真的举步维艰了。

一想到这里,甄乾便一阵后怕背后冷汗嗖嗖,这个年代人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己当初想法有点鲁莽了,幸好没来得及实施。

甄乾想到这里把自己想引蛇出洞的计划说了一遍,征求王群的意见道:“王伯,你看这个计划怎么样?”

王群坦诚道:“这个计划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不过过程把握的倒是丝丝入扣,刑管家本就是一个贪财好色之徒,一时间一久难免不会露出马脚,你用刑管家的事情逼刑氏就范,说到底还是下下策,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刑氏能明了是非的话,就不会和你的关系闹的这么僵,说起来还是你们之间沟通的不够,就算你现在表明了心计,刑氏恐怕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认为你夺了她儿女的家产,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闹得满城风雨就好,你小心把握尺寸就好!”

得到王群的首肯,甄乾也放下心来,至少王家这些部曲和自己是一条心,也不用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被塞满了什么……。

现在不是说那感激话的时候,一条船上的人说这些就见外了,反倒是王群没趁机提什么要求,让甄乾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既然在醉仙楼想到了酒瓶的事情,甄乾立即发现前期做的一些事情中还有些不足之处,马上想到给带回来的坚果搞个漂亮的包装,这种事情自己只需要动脑,剩下的事情让王群帮忙操办。

网已经撒出去了,能不能捕到刑管家这条大鱼也是两可之间的事情,甄乾着急也没有用。

眼看着醉仙楼开业时间越来越近,甄乾的行程也变得越来越忙,经常早出晚归,这引起了刑氏的关注,派人过来问过二次,都被甄乾用游学访友的理由暂时挡了下来。

这一天,一行人来到了城外小院中,院子里宋毅手里正拿着一块木板神情专注的雕刻,听见院门一响,手中的雕刻刀一抖,在木板上留下了一条印痕,这天一早的成果就算是白费了。

“宋伯,这雕版就是这样,只要有一处雕刻失败就前功尽弃!”甄乾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宋毅的面前道:“前几****送来的东西雕刻好了吗?”

宋毅随手将手中的废板扔到了墙角,在墙角处有很多这样的废板,只能当柴火烧了,“甄郎等一下,我这就去拿!”宋毅转身走进屋子,不一会捧出一叠纸张放到甄乾面前,“一共印了二百多张,甄郎看看合不合适?”

甄乾取过那叠厚厚的几百张纸,一张张的过目道:“不错,上面的线条清晰分明,宋伯没少用心?”

宋毅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略带一些得意道:“之前用阳文雕刻,费了不少时间,刻出来的线条很难达到横平竖直,后来改用了阴文雕刻,勉强能达到甄郎的要求,就不知甄郎在纸上印这些线条有什么作用?”

“这是我想出来的新式记账法?”

唐代采用单式记账法,以“入、出”作为记账符号,到了宋代开始逐渐采用复式记账法,为了防止他人通过篡改会计记录数码,达到贪污盗窃国家资财的目的,在唐代的会计记录中,普遍使用了一套会计体数码字,即中式数码字的繁写体,这是唐代在记账方法中的一个重大改进。

记录时,全部账目以发生时间先后为序,发生一笔,记录一笔,从右至左竖式排列,有时间观念强和重点突出的特点,从发展的角度来看已经非常先进了。

可惜现在遇到了一个历史作弊者,还是一个经常和财务打过交道的金融高手,自然不会继续沿用唐代的单式记账法。

甄乾直接将后世的借贷记账法搬到唐代,家里的两个小妮子也在自己的“压迫”下适应了新式记账法,同时开始练习算盘这种被人成为第五大发明的利器。

算盘当然不能算是甄乾的发明,早在周代就出现了最早用于计算的“陶丸”,汉代出现了“算筹”,至于算盘出现的历史已经无从考证了,不过真正后世意义上的算盘出现在宋代晚期,称为“十五档算盘”,只不过算盘的口诀出现又要晚了不少年。

宋毅之所以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完全是因为他孙女回来之后,在宋毅面前“劈哩啪啦”的打着算盘的结果。

这年头女子成为帐房先生还不多见,虽不如明清那时女子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儒学在唐代已经成为主流,对女子抛头露面多有微词,可唐代毕竟除了几个女强人,女性的地位还不算太低,什么女人经商、寡妇改嫁的事情很是多见,但也要冒着被人品头论足的风险。

宋毅如果不是因为吃官事卖入奴籍,自己这个孙女恐怕早就嫁人了,一想到今年孙女已经快十八了,和后世剩女差不多,就让宋毅着急上火,本想着甄乾将孙女领回甄家,做个小丫鬟什么的,没想到甄乾竟然让孙女学起了帐房,心里便七上八下没个底。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鬼话不要去听”,甄乾一张嘴便让宋毅惊得不轻,还没等宋毅反应过来,又听到:“女人要是什么都不懂,以后嫁入男方也会被欺负,宋伯总不会希望自己的孙女今后的命运坎坷吧!”

宋毅想开口辩解一下,可一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甄乾就是把自己的孙女卖了也不好说什么,现在让孙女帮忙管甄乾的钱财,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我老了,还请甄郎以后多照顾一下我这两个孙子和孙女,老儿就是累死也高兴!”

甄乾没想到宋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惊讶无比,急忙安慰道:“宋伯这是说什么话,我把你这两个孙辈留在身边,是想教他们一些东西,以后有机会还准备把他们放良,让你们一家人过上更舒心的日子,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放良!”宋毅嘴里念叨着,至从成为奴籍之后,他就没有那一天做梦不想这件事情,可是一旦为奴终身为奴,主家哪有轻易放良的事情,可这话出自甄乾之口,就算是画饼充饥也让宋毅看见了希望,“甄郎真的准备以后把我那两个孙辈放良?”

“不仅是你两个孙辈,就是你全家放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也不用怀疑,只要你现在安心帮我做事,我承诺过的话一定会兑现的!”

第42章 比箭较量

放良的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整个放良过程分为三步,一免为番户,再免为杂户,三免为良人,甄乾就是现在放良,三步走下来也要二三年的时间。

宋毅自然是又惊又喜,也知道放良没有这么简单,主家花了几十贯买下宋家,在没有得到回报之前是不可能放良的,甄乾当然也不会是败家子,虽然嘴上说会放良,那也要看宋毅全家能走到那一步再说。

又和宋毅聊了几句转身准备回城,便看见一个壮汉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院门口,和站在门口的秦猛来了一个照面,两人便大眼瞪小眼对上劲了。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对于面前这个长得并非善类的壮汉,秦猛当然要问清楚。

可面前的壮汉好像没听懂秦猛的话似的,脸上带着讥讽的冷笑,一伸手像拎小鸡似的将秦猛抓在了手中,轻轻往旁边一扔,口中更是没闲着:“小家伙,还学别人守门,就你这样能挡住谁,到一边玩去!”

秦猛被甩的七荤八素,要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这一下恐怕就爬不起来了,可秦猛并不知道这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抽出腰间的钢刀就想冲上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义父!这人……。”

秦猛刚想说什么,甄乾便开口阻止道:“好了,他不是外人,现在也住在这里,刚才是和你闹着玩,不然你早就爬不起来了!”

来人正是消失快十天的阿耶那野,咧着大嘴呵呵乐了起来,“小东西竟然还是主人的养子,这份护主的心倒是可嘉,可惜身手弱了点!”

被人瞧不起的秦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中带着倔强之色,“你说谁身手弱了,是我刚才没有注意,你放马过来,刀箭随便你选,还怕了你不成?”

甄乾没想到这孩子的脾气这么倔强,这也许就是这孩子在最艰苦的环境下存活的原因,而自己正缺少这样坚韧不拔的信念。

阿耶那野也同样好奇的打量眼前的男孩,刚一伸手便被秦猛挡了回去,“我不会怕你的!”

“好啊!我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了,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吧!”

既然都认识,秦猛当然不会再动刀动枪,上下打量了一下阿耶那野,小眼珠一转道:“我们比箭法,谁赢了就要认输做小弟?”

“这个小鬼头?”甄乾笑骂了一句,知道秦猛的箭术了得,不过阿耶那野箭术怎么样还没见过,便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道:“你们就比试一下好了,我也想开开眼见?”

阿耶那野听见秦猛要和自己比试箭术,差点没笑背过气去,朝着秦猛招了招手道:“门口百步之外有一颗柳树,树上有只叽叽喳喳吵人的鸟窝,我们就比谁能射中鸟窝里的鸟怎么样?”

秦猛朝着阿耶那野说的方向望去,见树上的确有一个鸟窝,可却不见有鸟飞出来,心下不以为然道:“好!三支箭,谁能射中谁赢,如果我们射中的一样多,也算我赢,而我年纪比你小,所以我先来?”

阿耶那野脸色一僵,对这个小鬼头的提议反驳道:“耍小聪明,你准备把鸟窝里的鸟惊走,这点伎俩要是被你得逞的话,我以后就跟你姓!”

“这可是你说的?”

秦猛说话间突然拉弓搭箭,对着树上的鸟窝就是一箭,箭刚一出手,便又立即取出两支箭在手中,就在第一支将要射中鸟窝的同时,第二支箭也已经射出,这下一旁的阿耶那野脸色微变,立即从身后出去弓箭,就等着秦猛的第三支箭射出之后,哪怕鸟窝里的鸟惊飞,只要没有飞远就不会输掉这一局。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阿耶那野气的差点跳起来骂娘,就见秦猛的第一箭根本对着鸟窝下的树枝射出的,而第二支箭完全也是防止第一支箭射偏之后,做出的一种调整策略,第一支箭精准的射中了树枝,树枝上的鸟窝摇晃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摇摇欲坠,第二支箭紧跟着射穿了树枝上的鸟窝,并将鸟窝直接带飞了起来。

“扑啦啦”,从鸟窝中立即飞起两只小鸟,阿耶那野还以为秦猛接下来会射出第三支箭,可是等了一会,却发现秦猛一个劲的装作瞄准,就是不射出第三支箭。

“为什么不射了?”

“你输了!”秦猛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竟然把弓箭收了起来,“不许耍赖!”

阿耶那野张着嘴巴说不出来话,这小子也太赖皮了吧!嘴里咬牙切齿蹦出一句话来:“这不算!”

“这怎么就不算了!”

甄乾也被这一幕搞的哭笑不得,秦猛射下了鸟窝,又把鸟窝里的鸟惊飞了,还以为秦猛会射出第三支箭,而那飞起的小鸟是两支麻雀,受惊之后立即飞远了,以秦猛的箭术射中小鸟的机率不会高于二成,同样阿耶那野信心满满的等着秦猛射出第三支箭,可秦猛却眼睁睁的看着小鸟飞走了,秦猛不射出第三支箭,阿耶那野就不能射出自己手中的箭,这场射箭比赛的确是秦猛赢了。

“好狡猾的家伙!”

秦猛昂着头瞧了阿耶那野一眼,快步走到甄乾面前道:“义父,这场比试算不算我赢了?”

甄乾瞧瞧秦猛,再瞧瞧阿耶那野,不置可否道:“你们俩刚才比试,可没有把我叫上做裁判,现在我可不能判断谁赢谁输,这场比试跟我无关!”

见甄乾也耍起了无赖,秦猛知道自己这次比试算是无果了,还是不甘的扭头望着脸色丰富的像调色板的阿耶那野,“你不会也耍赖吧!……可以,大男人跟一个孩子耍赖,到时传扬出去的话,我可不会帮你隐瞒!”

甄乾看阿耶那野僵在那里,生怕这个死心眼的家伙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刚准备开口劝解,便看见阿耶那野突然挠着头嘿嘿笑了起来道:“你是主人的养子,跟着主人姓,我是主人的奴隶,跟着你姓甄又能怎么样?”

甄乾差点没笑出声来,阿耶那野也不傻,知道转换概念了,奴隶跟主人姓很正常,可甄乾这个后世人根本就没这个觉悟,也没想过让阿耶那野跟着自己姓,反倒让阿耶那野趁机摆脱了窘境。

秦猛还洋洋得意,可这时一听阿耶那野的话就傻眼了,他同样也没想起来自己已经跟着甄乾姓甄了,只是甄乾一时改不过来,喜欢叫秦猛而不是甄猛,这不是叫乐极生悲又是什么?

出现这样的结果,就连甄乾也没有料到,还真是想到了开头,想不到结尾!

“主人,我以后就跟着您姓甄了,随便给我起个名字吧!”

甄乾有些无语道:“你叫阿耶那野不是很好吗?跟我这个养子计较什么?”

“认赌服输!既然输了就要兑现承诺,不然以后还不被人笑死”,阿耶那野认死理道,根本不觉得跟甄乾姓有什么不好的。

“真是一根筋的家伙!”甄乾嘴里嘟囔了一句,转念一想也好,阿耶那野这个名字太拗口,趣味道:“以后秦猛就叫甄大或者甄猛,你就叫甄二吧!”

“甄二!”

阿耶那野并没有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但甄乾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都快憋不住了,眼泪水都快流出来了,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恐怕要对天长啸几声了,真二!还真是二的很!

秦猛对于自己改名字的事情一直都耿耿于怀,要不是当初秦昊坚持的话,秦猛打死也不会愿意的,听到甄乾的话撇了撇嘴道:“既然我是养子,甄二也就是养子了,以后我就是老大,有什么事情必须听我的?”

这小子打蛇上棍,还真敢去想,甄乾这下真的气乐了,自己有了一个十四岁的养子,现在又多了一个快三十岁的养子,还是万年不变的老二,今天这事情闹的……,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反倒是阿耶那野一脸的无所谓,根本没把这件事情往心里放,对秦猛的话更是像没听见似的,“主人,鹿泉县的事情办妥了?”

甄乾脸上一喜,也顾不得纠缠什么甄大、甄二的问题,拉着阿耶那野往外走,见秦猛跟了过来,摆了摆手道:“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和甄二有事情要谈?”

秦猛眼见着甄乾和阿耶那野两人走出了院门,想跟着听听有什么事情,可甄乾不让跟着,一颗好奇的心就乱跳,嘴里嘟囔着:“不听就不听,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毅刚才看着两人胡闹了一场,笑眯眯的走到了秦猛身边,用手拍了拍秦猛的脑袋道:“你这小家伙还瞒机灵的,是不是被甄郎买来的?要是我家那个孙子也能跟着甄郎姓就好了?”

这年头奴隶跟着主家姓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更加容易得到主家的信任,就算不能放良,退而求其次做个部曲也不错。

第43章 醉仙楼开业

过了很久,秦猛才看见甄乾笑呵呵的走了回来,就连身后的阿耶那野也眉飞色舞趾高气昂,走到秦猛身边的时候,还故意在面前显摆了一下。

“甄二,你先休息一段时间,过一阵子还有事情需要你做!”

好奇宝宝的秦猛很想知道甄乾和阿耶那野在做什么,不过见甄乾不说也就不好去问,有气没力的跟在后面。

返回县城的甄乾,一回到家里便又是几天没有出门,就连小楼平时都很少出来,每天的作息时间非常有规律,清晨在院子里打一趟太极,秦猛和菊娘跟着一起练,软塌塌的太极让秦猛非常接受不了,可是在几天后的一次较量后,立即认识到这种柔中带刚的招式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菊娘至从上次白马村回来之后,不知道那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喜欢上了烧菜,没事的时候总往厨房里溜达。

王友盯梢的任务也取消了,没什么跟踪经验的王友很快就被刑管家察觉出来,行踪也更加诡秘了。

王群这几天很忙,经常早出晚归,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

王婆和王铁柱这几天也突然消失了,说是给甄乾还愿,但没带上菊娘让人有些怀疑。

秦猛感觉这院子里的人有些怪异,气氛也有些不对,可没人跟自己解释,让他郁闷了好一阵子,可惜还没等他抗议,就被甄乾扔给了王友,跟着王友学习起《千字文》来,让喜动不喜静的秦猛差点抓狂。

不过好在这种枯燥乏味的日子没过多久,醉仙楼开张的日子便到了,这一天,甄乾带着秦猛和王友一早便出门,来到了醉仙楼对面的一个早摊子前面,要了三碗稀饭和三张胡饼,等着吉时一到最仙楼今天开张营业。

甄乾并没有准备今天参加醉仙楼开张营业的庆祝,而是扮成一个客人混在人群中,打探客人对醉仙楼的反应。

早摊子上的老汉见三人目光总是瞧向醉仙楼的门口,还以为是听说醉仙楼开张赶来看热闹的客人,走上来殷勤道:“三位是来看今天醉仙楼开张的吧!”

见三人点了点头,老汉继续道:“听说醉仙楼的东家还是以前的宋家,不久前因为被人陷害客人用膳吃死人的事情,差一点被砍头,幸好有贵人相助才逃脱了一劫,没想到这么快又把餐馆开起来了,而且规模比以前还大,真是祸福两相依”。

见老汉话语条理清晰,应该是一个明事理之人,甄乾便道:“我听人说,醉仙楼酿造的烧酒辛辣无比、后劲十足,普通人和几杯就会醉倒,可有此事?”

老汉见面前三人衣裳整齐,但布料却是一般,想来也就是普通殷实之家,便开口道:“这位小哥说的没错,前些天醉仙楼突然推出了一种酒味浓烈的烧酒,不会喝酒的人闻一下都会头晕,一碗下肚比平时喝其他酒四五斗都要厉害,入口如火线穿肠而过,喝完两腮发烫、口齿不清者甚多,前二天不知道从那里来了一个军汉,硬是说自己酒量惊人,听说醉仙楼的烧酒之后,特意赶来一试,结果刚喝下去二碗便醉倒在门口,被人抬了回去……”。

老汉说到这时发现一旁两个年轻人面色有些难看,却不知道王友和秦猛早有这样的经历,两人不听甄乾的劝住,偷偷跑到后面的柴房中喝酒,结果发现时早已经连路都走不了了,硬是被人抬出来在床上躺了两天,现在听见烧酒的名字就想吐。

“老人家也尝过烧酒?”

“那是当然!”老汉微微点了点头,脸色既兴奋又不甘道:“这烧酒虽然酒劲极大,但却是难得的御寒极品,我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做饭烙饼,喝一口烧酒暖身子不说,而且还提神,就是不敢多饮!”

最先投入市场的烧酒主要有三种,前两种是二曲和三曲,最后一种相当于四曲勾兑酒,度数在三十度到四十度左右,因为想窖藏一些等年份之后再出售,所以主要以三十多度的三曲为主,这样的度数在甄乾眼里已经算是低度酒了。

甄乾有意将低度酒的价格提到最高,高度酒的价格反而相对便宜一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老人家喝的是一百文一斗的烧酒吧!”

烧酒还有一个名字:醉仙酿,和醉仙楼放在一起正好相得益彰,不过听到醉仙酿这个名字总让甄乾有种怪怪的感觉,自己好像在唐代贩卖假酒似的。

“你说的是醉仙酿,价格有点贵了,不过喝几口就能抵得上原先喝一斗的效果,而且酒汁清澈回味醇厚,说起来还算是能够接受,只不过度数低的醉仙酿要二百文一斗,我们这些小民就买不起了!”

甄乾笑了笑,这主要是自己迁就唐人喝酒习惯的问题,低度酒的产量反而最多,像头曲这样的烈酒,除了留下一小部分另作他用之外,剩下的全部窖藏起来,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拿出来出售,那时烧酒应该能得到一批人的认同,到时价格自然能水涨船高。

正和老汉打听醉仙楼的消息时,就看见对面醉仙楼大门一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抬着一个大红招牌放在了门口,上面书写着今日醉仙楼开张营业,菜肴八折优惠,酒水买一送一的字样,立即引来不少好事者的询问。

“老人家,你今日不准备到醉仙楼凑凑热闹?”

那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那里能登大雅之堂,听说醉仙楼中的菜肴奇特,一桌饭菜少说也要四五百文,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吃的起……”。

“但我怎么听说,这醉仙楼中的菜肴不贵,难道是以讹传讹,故意宣传骗人的?”

老汉摇摇头道:“小郎君有所不知,哪家酒楼中没有几样便宜的菜肴,但要想尝到酒楼中拿手的好菜,没钱这么行,就说醉仙楼推出的招牌菜,最低的也要五十文一盘,听说那最好的烤乳猪和佛跳墙等,一盘就要五百文,一桌吃下来最少也要老汉家里一个月的用度,所以只能瞧瞧可不敢去凑这样的热闹!”

现在醉仙楼的规模还只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门面,但眼光必须要往前看,这样一家小酒店可不是自己最终的目的,既然准备在真定开酒楼,目标当然要盯着真定最大、最好的几家,不然自己费力的做这些干什么。

甄乾去过真定排名前三的酒楼,如果只是说前三酒楼的规模和装潢,恐怕没有十年根本比不上,可要是说到如何将酒楼名气打进真定前三,甄乾有信心在一二年之内实现这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目标。

“老人家去过真定城里出名的酒楼吗?”

老汉瞧了甄乾一眼道:“小郎君说笑了,我这种人哪敢进出名的酒楼,反倒是醉仙楼这样的酒楼也许有机会进去看一看!”

说话间,又看见醉仙楼里走出来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大铁桶,里面烧着很多木炭,旁边放着一堆的毛竹。不多时从街角处走来一群吹吹打打的人群,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好不热闹,还有几个杂耍的艺人在一旁表演,就看见宋义穿着一身鲜亮的掌柜衣裳出现在门口,朝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拱了拱手,大声的吆喝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小店开张,所有的菜肴八折酬宾,酒水买一送一,而且提供免费的点心,欢迎各位到小店一坐,哪怕不吃不喝也可以捧个人气……”。

宋义这话说的漂亮,紧跟着手里抛出了大把的铜钱,引来不少人哄抢,又让人将毛竹投进了铁桶中,立即就听见“劈哩啪啦”的响声,一时间好不热闹。

甄乾笑着道:“老人家,你真不想进去看看?里面可是有免费的点心供应,早知道就不在这里吃了!”

老人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睛里满是好奇:“小郎君怎么一说,小老儿也有些心动了,就是不知道酒楼提供的点心味道怎么样?”

原来是一个准备吃白食的,恐怕今天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就是不知道当看见那些点心的时候,老汉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现在的醉仙楼不是开在市集之中,规模也不大,最多算是坊市中的寻常餐馆,跟后世的社区小店差不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宋义跟甄乾说,醉仙楼不仅要饭菜,还要供应早点,这样名声才能一炮打响。

甄乾倒是做了不少新奇的早点,生煎包子、煎饺、花卷、包子、馄饨等等,但从来没想过去经营早点生意,这种生意又累又赚不到多少钱,而且很容易将醉仙楼的档次降下来,可宋义却说小本生意不仅是赚钱的多寡,同时也要照顾周围的相邻,况且这么多的新式早点如果不宣扬的话,怎么能将醉仙楼的名气打出去。

反正也不是甄乾起早摸黑干活,宋义这么一说也就同意了,试试不行的话再另外想办法,甚至考虑过专门开一家茶楼经营各式早点,就是不知道唐人能否接受。

第44章 不一样的烧酒

随着宋义宣布醉仙楼开张营业,很多准备尝鲜的人怀揣着各种心事走进醉仙楼,甄乾也站了起来,丢下十几文钱带着王友、秦猛混在人群中走了进去。

宋义看见人群中的甄乾三人,目光只是停留了片刻,便招呼起客人来。

甄乾三人走进一楼,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一名店小二走了上来,面色如常道:“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请先看一下菜单”,说着递过来一块木板,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二三十道菜肴,甄乾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道:“不是说有免费的点心吗?给我上一些……”。

“好嘞!客官请稍等!”店小二转身离去,又过去招呼其他客人。

甄乾目光从周围人身上扫过,见大多数人都和自己一样,要了一些免费的点心,可惜免费的点心数量并不多,几个客人立即开始抱怨起来,叫嚷着点心数量太少,再多上一些!

那名店小二便立即指着墙上贴的告示,不卑不亢道:“几位客官有所不知,今日本店点心的确免费供应,但数量不多,如果全部给了你们,其他客人就品尝不到了,所以本店只能给每桌提供四色点心一份,如果觉得味道还不错,点其他菜肴的话,本店还会加送一份四色点心……”。

大多数客人都能通情达理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毕竟开门做生意,不是准备来赔钱的,能送一份四色点心已经很不错了,再提其他的要求就是刁难了。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的,明显有人想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桌子重重的一拍,引来了店中所有人的目光,“你说什么,你们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吗?各位来评评理,这家店刚才还说免费供应点心,转脸就不认账了……”。

有道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本来还有点顾忌的人一听也跟着起哄,“就是,不就是一份免费点心吗?这家酒楼还真是小气……”。

甄乾往闹事的方向瞧了瞧,就看见三个闲汉已经揪住了店小二的衣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的架势。

秦猛撸起袖子,准备冲上去道:“义父,这些人看上去是来捣乱的?要不让我来处理?”

甄乾气恼的在秦猛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上去准备揍人,那今天酒楼就真的热闹了,难道你就不知道用其他办法?”

王友终于找到了机会数落秦猛,两人这些天在一起,如果没有甄乾弹压恐怕就要相互掐架了,“满脑子浆糊就知道打打杀杀,都把读书人的脸丢光了,怎么你还不服气了,是不是又想和我动手?”

秦猛机灵小聪明不假,但要是说到动嘴皮子吵架,三个秦猛也不是王友的对手,“你说谁满脑子浆糊,再说一遍试试!”

“好了!都给我闭嘴,班房里的梁二来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至从梁二知道这家酒楼背后是甄家后,往醉仙楼跑的次数也多了,今天是醉仙楼开张的好日子,自然带着几名帮役前来助阵。

“住手!黑狗,你今天是不是想在我的地盘上闹事,县衙里三十斤的大枷已经很久没用过了,是不是想尝尝?”

那个被梁二成为黑狗的闲汉,看见门口走进来的梁二,立即换成了另外一付谄媚的嘴脸,“原来是梁爷来了,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小子哪敢在你老人家地盘上撒野,就是今天过来看个热闹,随便混点吃的,你要是看小子不顺眼,我这就滚!”

梁二不依不饶道:“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今后你们敢踏进这家酒楼半步,小心你们的狗腿!”

看见梁二那张盛气凌人的脸,本想跟着起哄的几人立即悄悄的缩了脖子,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低着头吃着自己面前的点心。

宋义从柜台后面转过来,请梁二落座,梁二的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落在了甄乾身上,立即让跟随坐下,自己跑到了甄乾面前,脸上变得恭谨起来:“甄郎也来了,刚才小子没看见甄郎……”。

见梁二就这样杵在自己的面前,甄乾低声说道:“这么多人,坐下说话?”

“是、是、是!是我差点坏了甄郎的大事”,梁二立即坐到了甄乾身边,半个屁股落在椅子上,像小媳妇见了公婆一样紧张。

自己好像没这么凶吧,狐假虎威的甄乾不由得暗自嗤笑,扯虎皮的事情感觉还真不错,什么时候自己不靠家势能到这一步,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以后梁班头多帮我留意一下醉仙楼,今天好像来了不少有背景的人,恐怕是来打探醉仙楼的消息的?”

梁二的眼光狠毒,眼睛一扫就发现几个面孔不算太生的人物,低声道:“是周围几家酒楼的伙计,还有一个酒肆的掌柜,这些人恐怕来者不善?”

“没关系,只要不来闹事就成,开门做生意,同行就是冤家,不能指望别人对自己和气生财!”

“甄郎说的是,我想这些人也只是来看看,还不至于惹是生非!”说完朝着甄乾拱了拱手,退到自己的桌子上装模作样的叫了几盘点心,暗自观察周围的动静。

甄乾的目光扫过门口时,门口光线一暗,几个军汉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口中叫嚷着:“掌柜!上几壶好酒,再把拿手的菜上几盘,今天我招待军中的同僚……”。

一旁的店小二忙不迭的走上前,听军汉说要酒菜,立即满脸堆笑道:“客官是坐在楼下,还是到楼上的雅间?”

为首的军官睁着一对虎目,满脸的胡须如钢针般插在双鬓,一看就凶相毕露,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店小二道:“什么屁雅间,就在楼下,吃完就走!”

店小二照例应了一声,那里敢招惹这些凶汉,急忙将手中的菜单递了过去,谁知道那军汉才瞅了上面的菜单一眼,“啪”的一声将木板菜单砸到了店小二的头上,嘴里骂骂咧咧道:“老子又不认识字,你拿这些给老子看做什么,快上酒菜!”

甄乾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才想到唐代认字率不高,自己精心准备的菜单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难怪有些人把菜单拿在手里,脸上的表情如此丰富,原来是自己考虑的不周。

店小二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和宋义小声的嘀咕了两句,这种事情甄乾没想到,可是开了十几年小餐馆的宋义经验丰富,立即就反应过来,让人急忙端了几盘菜肴,满眼都是肉,竟然没有一盘蔬菜,那几个军汉这才眉开眼笑起来,端着酒杯如若无人大吃大喝起来。

这时候门口又走进几个人,尖鼻梁、褐色眼睛,一头的卷发,身材魁梧,一张嘴带着浓浓的胡音道:“掌柜!一个雅间,来三壶最好的酒,再来几盆精致的小菜!”

一旁的店小二欢喜的将三个胡人领上了楼,下楼的时候手里还多了几文铜钱。

一楼中的目光刚从几个胡人的身上转移开,旁边桌上的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把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拍在桌上,语气中带着不屑道:“这就是你们醉仙楼出售的酒水吗?是不是掺水了,不是说这里的烧酒辛辣无比吗?我看是名不副实吧!”

那中年男子一同来的人也应声嘲笑道:“不过如此,竟然还说三步倒,我看三步不倒才是真的吧!”

宋义立即跑了过去,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道:“几位客官误会了,你们刚才喝的不是本店的醉仙酿,本店的醉仙酿按照度数高低分为上中下三等,下等度数最高,价格却最低,上等度数最低,价格却最高,不知几位客官要不要来一壶尝尝!”

中年男子一听自己刚才喝的竟然不是烧酒醉仙酿,而是寻常普通的酒水,脸上立即有点挂不住了,明显来醉仙楼之前没有打听清楚,“来两壶最好的醉仙酿,我倒要尝尝你们醉仙楼嘴里说的最好的酒水!”

周围同伴面面相觑,身旁还有一些冷嘲热讽的话传来,“原来没喝过醉仙楼的醉仙酿,难怪有这么大的口气?”

店小二立即端来四壶最贵的烧酒,还不忘记吆喝道:“上等醉仙酿两壶,买一送一,客官请慢用,小心酒劲上头,我们小店还为客官准备了醒酒汤?”

这不是在骂人吗?

唐代一斗酒相当于后世三四斤,大致和三瓶啤酒相当,但这个前提是说的唐时的低度酒,而醉仙楼出售的酒都是按照一壶一壶的卖,每壶相当于后世一斤半左右,数量要少许多,但度数却高了不少,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喝下去的。

可那中年男子显然不清楚情况,见上来的一壶酒并不多,就连提供的酒杯也比寻常小了许多,本想借题发挥,却瞧见一旁同来的人刚喝了一口,脸色便大变,口里连忙大呼道:“好烈的酒!”

这时中年男子也不敢轻易的说话,立即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杯刚送到嘴边,一股浓烈的酒气便顺着鼻腔传进大脑,眉头也是一皱,周围更是有许多目光盯上了自己手中的酒杯等着看笑话,一咬牙将杯中的酒倒进嘴里,须臾之间脸色便火辣辣如同火烧一般,“辣……!”

“大郎,他们几个好像就是梁班头说的酒肆掌柜!”

ps:唐代一斗到底有多少,查了资料发现,斗在唐代不同用处大小不一样,如果是装酒的容器,一斗大约有五六斤。

第45章 胡商买酒

甄乾听完摇了摇头,自己的烧酒和唐代的浊酒完全不同,如果没有一段时间的推广期和适应期,根本就难以打开市场,这时候酒肆的掌柜跳出来做什么,难道还担心自己的烧酒抢了他们的生意不成,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们拦也拦不住。

一楼有梁二这个班头坐镇,小事情应该能压的住,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自己到时再出面也不晚,关键是醉仙楼的宋义也不是一个菜鸟,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的话,自己难道还要亲自撸袖子上阵不成。

“走!我们上楼去看看?”

这时已经快到了中午,虽然唐代还以早晚二餐为主,但有时外出小酌一杯可不分时间早晚,甄乾已经看见有几波人上楼了。

甄乾刚往楼上走,宋义立即会意朝店小二努了努嘴,店小二立即凑了上来低声道:“甄郎可是想上楼瞧瞧!”

“嗯!上一壶低度酒,几碟小菜,我上楼坐坐!”

这个店小二是宋义的孙子宋健,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开酒楼当然是用自家人方便,甄乾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雅间都是用屏风丝绢隔开,上面绘着花鸟鱼虫吉祥喜气的图案,能隐约的看见旁边雅间里的人影,说话声自然是不可能隔绝,正好可以偷听一二。

王友和秦猛不知道甄乾什么时候有听墙角的习惯,刚想询问甄乾要做什么,便被甄乾用眼神阻止了。

听见从旁边雅间中传来那几个胡人的声音:“没想到在真定能见过如此浓烈的烧酒,比三勒浆、马朗酒还烈几分,而且价格还便宜,就是不知道将这里的烧酒贩运到北边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慕容兄说的不错,我们常年在外奔波,什么样的美酒没喝过,这么烈的酒还是第一次,就是不知道这烧酒是不是这家酒楼自己酿造的?”

“康兄这是何意?”

雅间里的几个胡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甄乾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他们再说什么,而且说话声不仅很低,里面还参杂了许多根本听不懂的西域话,只能讪讪坐回到位子上。

过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雅间中突然传来哈哈的大笑声,一个胡人拍着桌子笑道:“康兄所言极是,这里距离北地不远,我们倒是可以先试一试,毕竟什么生意都有风险,我们一路长途跋涉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既然有这样赚钱的好生意,为什么不用?”

“就是!还是康兄反应的快,我们险些错过了这个发财的好机会?我们这就叫人来询问?”

雅间中立即传来说话声:“小二(唐代店小二成为博士)进来说话?”

二楼伺候的店小二听见叫声,急忙推门走进胡人的雅间:“几位客官可是还想叫点什么?”

“你们这里的菜肴做的不错,色香味俱全,烹饪手法奇特,我们这些常年在外经常的商贾竟然之前未发现,不知这些菜肴可是出自醉仙楼一家,还是另有说法?”一个胡人问道。

店小二急忙回答道:“几位客官喜欢就好,这些菜肴都是醉仙楼独有,绝无分店!”

那名之前问话的胡人又道:“怎么说来,这醉仙酿烧酒也是出自醉仙楼之手了?并非从其他酒肆中购买?”

店小二依然回答道:“的确也是出自醉仙楼,这是醉仙楼的秘方酿造,其他酒肆可没有这样的酒卖!”

“这样就好,我来问你?”那名胡人不紧不慢道:“那你家酒楼这种酒多吗?”

店小二明显不知道胡人问话的用意,“不知几位客官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你们酒楼这种烧酒多不多,我们想从你们酒楼中购买一批运到其他地方出售,不知道你们掌柜能不能做主?”

“这个……”,店小二对这个问题根本回答不了,想了一下道:“几位客官请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掌柜过来?”

“快去!”

不多时,楼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应该是宋义上楼了。

“我是醉仙楼的掌柜,姓宋名义,不知几位客官找我为了何事”,宋义明知故问道。

那胡人又将准备购买烧酒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继续问道:“不知醉仙楼能每月提供多少烧酒,价格又是几何?”

一旁雅间中的甄乾听到这里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虽然之前存了不少的烧酒,但每天的产量却是不大,听那胡人的口气,需要的数量恐怕不少?

宋义听见胡人的话,也是愣神了片刻,才小心的询问道:“不知几位想购买多少烧酒,本店的烧酒分为上中下三等,不知要买哪一种?”

几个胡人好像商量着什么,用的又是唐人听不懂的语言,片刻后道:“我们也是感觉这烧酒不错,准备先尝试一下,先购买一百石你们下等度数最高的烧酒,中等、上等的酒再各要二十石,价格方面是不是能给一个最优惠价?”

宋义惊疑了一声,这可是醉仙楼这段时间卖出的最大一笔,而且还是度数最高的烧酒,想到烧酒从推出到现在卖出去的酒加起来也不过十石,这还是买一送一的结果,否则根本很难让人一下子接受。

“不知几位什么时候要,小店库存不多,这么多的酒小本生意可不敢把本钱都积压在上面?”

“最晚七日之后怎么样?”

宋义在心中快速的合计着,虽然不知道甄乾每天能酿造多少烧酒,但自己库房里存放着进百石的烧酒,应该能满足这些胡商的要求,“不满各位,这些本店第一笔这么大的生意,我可以给各位八五折的优惠,不知各位是否满意?”

“八五折!”

听胡商的诧异声,明显给八五折有些不满道:“你们酒楼不是买一送一,算起来应该是五折没错吧,为什么我们购买你们这么多酒,反而是八五折,难道欺负我们是胡人不成!”

“各位客官误会了”,宋义解释道:“本店今日才开张,的确是买一送一,不过是推销的一种手段,也就三天的优惠期,而且只限于在本店内用膳的时候,每人只能购买一壶,第二壶就不送了,这在门口的招牌上已经清楚的写明,几位要是不信现在可以去门口看看!”

甄乾心里暗自嗤笑,天下只有买错的、没有卖错的,自己做促销的行为也不是首创,从古到今不一而同,这一点几个胡商不可能不明白。

胡商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惜打错了算盘,宋义又不是什么都不懂,这点伎俩难道看不出来。

“原来是我们理解错了,既然宋掌柜也说是第一笔大生意,难道就不能再优惠一些吗?”

宋义开出八五折的优惠,就是打算让几个胡商讨价还价,就算一口说出低价,恐怕这几个胡商也不会相信。

“几位都是做生意之人,知道坐商和行商的区别,本店小本生意图的就是价格公道、菜肴新式特别,来往的顾客也都是周围的百姓,价格要是太高会被人搓着脊梁骨骂,这酒能优惠多少只怕几位比我还要清楚,我也不过是想薄利多销,几位要是感觉我的话不实,可以到街坊四邻打听一下?”

甄乾和宋义都不知道,这几个胡商是今天才到真定,真想寻一家客栈休息,感觉腹中饥饿便看见这家新开张的醉仙楼,往来真定多年,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新奇的菜肴和酒水,便有心想试试看。

这时听宋义说出实情,自然知道所言不虚,寻常一斗酒就要两斗粮食,加上人工成本,能给出七八折就不错了,而这种酒应该不会比那些浊酒差,自然成本也不会低。

“八折如何?”

另一个胡商立即帮腔道:“我们可是往来各地的胡商,如果你的烧酒能行销各地少不了我们的宣传,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到你们店中购买?”

最后一个胡商也接茬道:“一百多石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初次合作的数量,如果能打开销路的话,以后少不得还会从你这里购买更多的烧酒,甚至还能帮你将这酒带到大唐各地,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

宋义有点动心了,只限于一地销售的话,就算名气再大,销售量也有限,如果真的如几个胡商所言,这烧酒的名气能如同其他名酒一样在大唐境内传播,酒价也会水涨船高,到时根本不愁销路的问题。

“你们把我说动了,既然如此,我八折将酒出售给你们,这价格已经是最低了,我也是想着将这种酒的名气打响,所以才会同意这样的价格!”

胡商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已经把价格压倒了最低,轮番劝说希望宋义再把酒价降一降,可惜宋义王八吃了秤砣死了心就是不愿意降价,最后双方口水都喷了一盆,好不容易妥协了,宋义多送他们两坛好酒,也算是降价了,这才心满意足坐下来欠了一份买卖合约,预付了十贯,约好七天之后取货。

第46章 怛罗斯之战

一直等到几个胡商吃饱喝足之后离开,还免了一顿饭钱,甄乾才和宋义悄悄走到店后商量此事。

宋义知道当初甄乾就在旁边雅间,既然没有出声阻止自然也是同意了这笔生意,这时少不得询问甄乾的想法。

“甄郎,这几个胡商一下子买走一百四十二石烧酒,可仓库只有不到百石,这七天之内能否凑齐剩余的四十多石烧酒?”

“放心!既然我当时没有阻止,也就是说这笔生意能做成,过几天我就让人把剩余的酒给你送来!”甄乾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宋义不知道这烧酒是如何酿造的,真要是花时间自己酿造,七天之内还真不一定能酿造出四十多石烧酒。王群已经和几家小酒肆欠下了契约,每一个月能提供一百石浊酒,七天之内加工出四十石烧酒,虽然时间稍微紧了点,但却不是不可能完成。

本来直接购买的浊酒,其中有一部分根本就是直接出售的,就算加工成烧酒卖不出去,也能窖藏起来,反正烧酒越存越香,也不担心会变质。

但购入太多,又一时卖不出去,就容易积压大量资金,这对于现在的甄乾来说,可是致命不可容忍的错误。

能一下子卖出一百四十多石酒,光是成交价就让宋义眼晕,一想到此事是经自己之手,又是在新店开张的第一天,心中欢喜异常难以抑制道:“出了这第一批烧酒,酒楼之前的债就能全部还清了!”

被宋义这样一说,甄乾脸色微妙,修建酒楼前后用去了五十多贯,里面各种摆设又用去了二十多贯,这些钱大部分都是当初赊欠商贾的,甄乾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但宋义却如若针毡欠钱睡不着觉,整天想着把这个大窟窿填上,被宋义这样一说,甄乾感觉自己才是大唐奸商。

甄乾老气横秋的拍拍宋义的肩膀道:“放心吧!这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既然要做真定最好的酒楼,就要把目光放远一点,区区几十贯就把你担心的这样,以后上千贯从你手中流动,你岂不是整天胆战心惊!”

一百四十多石烧酒,除去各种费用,也就能赚个一百多贯,距离甄乾的目标还相差千里。

宋义心里叹了一口气,甄乾的经商方式真的让人看不懂,心却比天高,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那些胡商购买我们的烧酒好像是准备运往北地,如果能借此打开北地的市场也不错?”

“宋伯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胡商的话,他们从我们这里购买烧酒,就绝不会说出烧酒的产地,对他们千万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宋义哪能不知道这层意思,“我自然知道这些胡商不会宣传我们的烧酒,不过只要烧酒之名传到北地,就一定会有人顺藤摸瓜找到这里,这是他们拦都拦不住的事情!”

甄乾马上就听出了宋义话中的含义,这些胡商的路线都是固定的,只要有心人顺着这条线找过来,就会发现真定出产的烧酒,难怪宋义会轻松的答应胡商的低价,原来还有这一层的算计在里面。

“这件事情我就不操心了,等再过几天,我们自己的酒坊就要开张了,那时一个月的产量能达到一二百石以上,以后再有人找你买酒,最好能签订长期稳定的契约,这样我们的酒坊才能继续扩大?”

购买别家的浊酒酿造烧酒,和自己直接酿造烧酒,中间能甄家三成的利润,不过酒这种商品在一定的销售量都是固定的,想要扩大产量就必须向外扩张经营的范围,但光靠甄乾身边几个人根本办不到,那就只能利用行走各地的行商了,这也是甄乾看见那些胡商时才刚刚想到的,这件事情回去后需要和王群商量一下。

甄乾并没有急着离开醉仙楼,醉仙楼第一天开张,自己这个幕后东家如果不在酒楼中,对宋义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况且这时甄乾也想多了解一些唐人的心态,了解市井人生百态喜怒哀乐。

到大唐已经快三个月,二月中旬坠马失忆,现在已经是初夏时节,随着气温的升高,辛辣的烧酒销售必然会受到影响,甄乾不希望自己第一桶金就这样搁浅了。

很长一段时间,甄乾消失在人前,做人低调固然不错,但太过低调就会消沉,自己可不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甄乾三人重新坐回到一楼空位上,这时中午已过,酒楼中显得有些冷清,那些来酒楼刺探消息的人已经离开,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不得而知了。

酒楼里的几个军汉还没有离去,不过看样子明显已经喝多了,口齿不清说话声音也激昂起来:“秦校尉,这次你去易州上任,听说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们这些兄弟说一说?”

那名被称为秦校尉的军汉往嘴里倒了一杯酒道:“窝囊!真他娘的窝囊……”,说着将手中的酒杯重重一放,眼眸中喷射着噬人的怒火,“我这点委屈算什么,高大将军那才叫憋屈,高大将军在怛罗斯苦战五日,不想大食援军已到,见风使舵的葛逻禄部又趁机叛乱,这才造成了怛罗斯之战惨败,可朝中有人追究高大将军当初攻打石国的把柄,硬是说大食军队是因为高大将军没有安抚好石国,这才让石国引来了大食军队,却不知大食军队早有东进的想法,暗中勾结西域诸国,如果不是高大将军带我们在怛罗斯苦战,让大食军队看到了唐军赫赫军威,恐怕这时也不会在葱岭之西止步不前,可叹朝中那些目光短浅之辈硬是将怛罗斯失败的罪责推给了高大将军,好在皇上圣明,只将高大将军调回朝中,授开府仪同三司,任右羽林大将军,这才压住了朝中的弹劾,我们这些人不是被遣散,就是被调任其他各处,李嗣业授怀州刺史,段秀实授绥德府折冲都尉……,我们这些浴血拼杀的将士一个个被调离安西,不知何日才能再聚集到高大将军麾下!”

听着那秦校尉的一番感慨,不远处的甄乾眉头紧皱,怛罗斯之战早在邸报上看到,这场在后世关系到大唐国运的战争,彻底的断绝了大唐西进之路。

怛罗斯之战算是甄乾不多知道的唐代重大军事行动,被后世历史学家多次评论,是非功过暂且不论,就这次怛罗斯之战失败而言,对唐朝廷的打击非常之大,西域诸国也从此变成了两面派、墙头草,一面对大唐进贡,一面暗中勾结大食,唯一意料之外的结果是,西域诸国成为了当时世界上两大军事力量的缓冲区,谁都没有在之后的扩张中再进一步,双方反而有使节来往。

怛罗斯之战后,唐朝在西域的影响力并未受到动摇,西域唐军迅速恢复,封常清率领唐军继续扩张,直到安史之乱才停止。

有人说唐朝最后退出中亚争夺的根本原因,并不是怛罗斯之败,而是安史之乱。由于安史之乱爆发,即使是怛罗斯之战获胜,唐朝依然会退出中亚。

这话甄乾只能赞同一半,首先大唐的版图已经非常广阔,在封建专/制的制度下,这种鼎盛只是暂时的,根本无法持久,而且从之后的安西长期脱离朝廷管辖来看,鞭长莫及是不可避免的,这和大食的扩张又不一样,没有封国和领主制,在信息不畅的年代下,也间接决定了一个国家版图的大小。

其次怛罗斯之战的惨败也是必然的结果,高仙芝屠戮石国的行为并没有受到唐廷的指责,可见其行为符合唐朝廷对西域诸国的态度,但在胡人多汉人少的西域,这样的行为并不算明智之举,西域诸国林立,在大唐强大的军事实力威压下能够稳定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失败也就成为了必然。

最后唐朝廷对胡人的态度,和葛逻禄部突然的反叛,并没有对唐朝廷敲响警钟,这才有了之后的安史之乱,如果唐朝廷对葛逻禄部的反叛有足够的重视,对大唐境内手握重兵的番将实时的加以控制的话,也不会出现安禄山反叛了,这当然也是甄乾一个人的看法。

可惜世上从不缺马后炮的评论家,却的是让人扼腕叹息的后悔药,就是不知道唐玄宗李隆基在安禄山叛乱之后,有没有想到怛罗斯之战惨败的原因,有没有对重用番将的李林甫咬牙切齿……。

虽然怛罗斯之战发生在天宝十年,距离现在还不到一年,但也不是甄乾能操心的事情,只会徒增伤悲。

听着几名军汉对朝中官员的评价,甄乾到没有出言阻止,酒后发点牢骚太稀疏平常了,就怕被有心人听去,这种是非之地还是有多远走多远,万一沾上了,可不是现在甄乾可以招惹的。

甄乾对宋义使了一个眼色,带着秦猛和王友走出了酒楼,要说现在什么最重要,除了赚钱没有第二个了。

第47章 赚钱的手段

甄乾一回到家中,立即找来王群商量,把今天有胡商购买一百四十多石烧酒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才道:“听见这些胡商的谈话,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们在真定一地出售烧酒,市场还是太小了,酒楼一年能卖出二三百石恐怕都不易,但胡商一张口就是一百多石,如果我们能将烧酒推广到其他州县的话,哪怕一地一年只能出售几十石,但州县一多,数量也非常可观,不知王伯以为如何?”

“大郎这个想法不错”,王群首先肯定到,接着话锋一转道:“不知大郎想过没有,如果是我出面联系那些在真定的行商,恐怕烧酒出自甄家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甄乾立即意识到王群的话没错,心有不甘道:“如果王伯不出面,我又不能出面,那些在真定的行商恐怕不会愿意帮忙推销烧酒,这可怎么办?”

王群沉吟了片刻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我暗中联系一二家商贾,再有这些商贾出面联系其他行商,应该能说动不少的行商试水,只不过我们要拿出一部分利润……”。

这不就是后世的总代理吗?

当然这种名词在大唐还没有出现,甄乾对这种营销方式并不排斥,毕竟自己的手不可能伸到大唐各地,而人脉也不如这些商贾,立即答应道:“就这样办,我们可以按照酒价的八成给那些商贾,至于这些商贾我们只要七成的酒价,也不会去管他们什么酒价出售给其他行商,我们只要求有一个稳定的销售量,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在恒州州县内出售!”

唐代商业运行模式并不比后世匮乏,只不过没有形成系统理论,甄乾和王群解释了总代理的销售模式,虽然现在还无法推行,但王群有了这样的概念,做起事情来也方便许多。

“这地区总代理岂不是要在每个州,又或者每一个道找一个总代理,这些人如何甄别,又如何管理,大郎可考虑过?”

“这件事情不急,我可以先写一份总代理章程出来,王伯先看看思量一下,现在还不是推行总代理的时机,先和你说的两家商贾接洽一下,他们恐怕也有些顾虑,剩下半年的时间也可以多联系一点商贾,如果今年我能离开甄家,明年我们就可以先在周围几个州推广这样运行模式。”

烧酒在市场上的认可度还不高,就算推出总代理模式多半也会夭折,还不如等半年之后再说。

两人又将如何提高烧酒产量的事情商量了一下,这段时间院子里充满了浓郁的酒气,再这样下去恐怕甄家真的要发现这个秘密,好在秦家那边的酒坊快要建成了,甄乾也准备把蒸馏作坊先移到城外,这样以后烧酒的大宗生意也不需要在城内交易,减少了货物入城时的盘剥。

“奴隶市场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甄乾让王群到奴隶市场找奴隶贩子曹任毅,购买会编织和木匠手艺的奴隶,已经二十天过去了,也没听到王群有什么消息,不由得着急起来。

“大郎,这种事情记不得,一般会手艺的奴隶不是被官府截流了,就是被人早就预定了,曹任毅那边已经在托人去询问了,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传来!”

甄乾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不管在什么时代,有手艺的人都很吃香,哪怕是已经成为了奴隶也是一样。

“那我要的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呢?”

“这些倒是有不少,但大郎的条件有些苛刻,又要机灵乖巧的,又要没有家人的,还要家事清白,这样的孩子就很难找了,曹任毅那里倒是有四五个,要是凑齐二十个也恐怕不容易!”

“四五个就四五个吧!你让人先把这些孩子带到城外宋家安置,让曹任毅帮忙加紧寻找?”

王群嘴上倒是没说什么,但心里却一个劲的嘀咕起来,别人都是购买能干活的奴隶,或者有手艺的匠人,再或者长相靓丽的婢女和歌姬,到了甄乾这里,却要还没长大的娃娃,价格虽然便宜,可买回来能干什么,就连伺候人恐怕也要从头学起,真不知道甄乾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分手前,甄乾突然道:“王伯,这段时间帮我购买几车硝石来,过段时间我有用?”

王群点了点头,也没有询问甄乾要硝石做什么,虽然很好奇,不过甄乾身上奇怪的东西太多了,也不少这一件。

走上小楼,就看见小竹和小梅正带着宋毅的孙女在那里“劈哩啪啦”打着算盘,见甄乾推门走进来,对着甄乾露出了一张笑脸。

“什么事情怎么开心?”

小竹将桌几上的账本挥了挥道:“郎君,这三天醉仙楼的生意不错,每天除去酒水之外,营业额达到了三四贯,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一年的营业额就能超过一千贯,难道不高兴吗?”

“才一千贯,还是营业额……”,甄乾顿时无语了,这有什么高兴的劲,不过也不想打击两个小妮子道:“不错,这的确比宋家那时的小餐馆强多了”。

还是小梅察言观色发现了甄乾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怎么?郎君还不满意?”

甄乾坐了下来,端起被子喝了一口凉开水道:“那你们告诉我,这几天除了三四贯的营业额,我们能赚多少?”

这下小竹不出声了,小梅拨弄了一下算盘,很有女管家的潜质道:“开张前醉仙楼欠下了很多商贾的钱,大约有八十三贯,这笔钱如果不算的话,单就考虑营业额和食材、人工成本的话,每天醉仙楼能赚一百八十文左右,一年就是六百五十多贯?”

“是吗?”

甄乾笑了笑道:“你们还少算了一笔账,正常的商税和黑白两道的赏钱,一年至少也要二百贯吧,就算我们不考虑酒楼的折旧,只是考虑今后的发展,现在真定前十的酒楼每座也要二千贯以上,我们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把醉仙楼挤进真定前十……”。

两个小妮子立即有些傻眼了,以前两人可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突然一听甄乾这么讲,马上意识到做生意比自己想像的要复杂多了。

就在两个小妮子不知道如何回答时,一旁宋毅的孙女宋茜道:“甄郎这样算账可不对,如果说现在醉仙楼能用六七年的时间就购置真定前十的酒楼,这样的速度可是不慢,做生意哪有一夜暴富的好事?”

被小丫头教训了,甄乾感觉自己平时太好说话了,宋茜才跟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知道当面反驳自己了。

“你说的不错!”甄乾并没有对宋茜的反驳感到生气,这个小丫头很有经商的潜质,要是放在后世磨练一段时间,绝对是女强人,“时不待我、只争朝夕,这句话你们现在还不明白,但要说到如果经商赚钱,一夜暴富并非不可能,小梅不妨把酒坊的生意给小茜说说!”

酒坊的运作属于甄乾的秘密,就连王群和宋义都不清楚,宋茜更是不可能知道。

宋茜更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现在她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她很快就知道甄乾为什么会把秘密透露给自己了。

小梅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带锁的铁盒,打开铁盒拿出一本账本,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郎君制作各种制酒的工具前后花去了十五贯,和其他酒肆签订了买卖契约,每月向我们提供一百石浊酒,加上运费共计三十五贯,如果一百石浊酒全部制成烧酒的话,可以加工出来九十石烧酒,其中头曲十五石、二曲五十五石、三曲三十石,如果按照醉仙楼出售的酒价计算,九十石烧酒可以卖出一百九十贯以上,除去各项其他开支外,能赚一百六十贯……”。

宋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其他酒肆购买的一百石浊酒,加工后立即就能转到一百六十贯,等于利润一下子翻了五倍,这样的赚钱速度简直就是神迹了。

一旁的小梅继续道:“如果我们不从其他酒肆购买浊酒,自家直接酿造的话,一百石烧酒还能多赚二十多贯,而且郎君的酿酒制酒工艺还在改进,准备酿酒时不采用粮食,而是采用价格更低的五谷杂粮,这样的话,每一百石烧酒的利润就可以突破二百贯,郎君还说烧酒越存越香,窖藏之后的酒会更加醇厚,酒价至少上升一倍以上,那时烧酒才真正的是日进斗金!”

宋茜的脑子快计算不过来了,当初自己看见甄乾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酿造出来一百多石烧酒,也就是说甄乾一年可以轻松的赚到二千贯以上,这对于宋毅这样一个工匠家庭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听小梅姐这样一说,甄郎岂不是一年之后就能购买一座真定前十的酒楼?”

甄乾知道宋茜这样的农家女,一年如果能省下几十贯,已经能乐疯了,但每个人的眼光不同,比如甄家,一年的日常开销就达到了五六千贯,还不活活的把宋茜吓死。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小梅嬉笑着:“几千贯你以为郎君能看的上眼,用郎君的话说,你要把眼光看得更远些,眼光看的越远,脚下的路才会走的越宽……”。

第48章 牛肉和蛋糕

第一批酒瓶终于烧制好了,在王群和宋义奇怪的目光下,甄乾拿起桌几上的酒瓶看了看,第一个像是半截样子的葫芦,暗黑色没有什么光泽,第二个像是一个竹筒,连颜色都是青色的,第三个是红色的长方形,开口都很小很标准,正好可以塞进一个软木塞子。

甄乾在酒瓶中倒满水,接着又把水倒出来,发现三种酒瓶的密封都不错,内部的容积也相同,大约正好可以装进一斤半左右的酒。

为什么不是一斤的酒瓶,甄乾这是考虑到唐人的酒量,如果容积太小,遇上一些酒鬼,三十多度的烧酒根本不够喝,这样会让人感觉卖酒的人小气,不符合唐人的豪饮习惯。

“这酒瓶做的不错,成本是多少?”

事情是有宋义负责的,对于甄乾的信任,宋义不敢有丝毫差池,“甄郎,这暗黑色的陶瓶每只五文,青色的瓷瓶每只十文,红色的瓷瓶最贵,每只要十二文,窑场那边说了,如果甄郎需要的数量超过千只的话,价格可以下浮一到二文,如果长期订购的话,还可以给我们打九折,不知甄郎意下如何?”

现在才知道,难怪古代没有出现瓶装酒呢?

这酒瓶的价格,绝对快赶上买椟还珠的效果了,如果按照唐代一文钱的购买力来计算的话,最便宜的暗黑色陶瓶也要相当于十三元,想一下一斗才卖到三十文左右的浊酒,如果使用好瓷瓶装的话,都快和酒钱一样贵了,谁舍得啊!

古代用在酒上的单位主要是坛、斗和壶,坛又分大坛和小坛,里面到底能存放多少酒,还真没多少精确的概念,斗同样分大斗和小斗,出售酒的时候都是使用小斗,至于壶更是五花八门了,只能当作一种容器来看。

好在古代的度量衡就没有真正统一过,秦始皇统一中国,推行车同轨、书同文,可官方和民间对于各种度量衡长短、大小、轻重就没有一个系统的概念,只有一个相对模糊的理解。

这倒不是说官方就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或者没有后世知道的标准度量衡,只不过从古到今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推行力度又不强,什么对自己有力就采用什么,这才造成了每一个朝代的度量衡都不一样。

王群也感到这些酒瓶价格高的有些离谱,“这些酒瓶的价格是不是太高了,用来装酒有些不合适?”

宋义也有同样的想法,怎么看甄乾都像败家子,不过这话也就心里腹诽一下,可不敢说出来。

“这酒瓶如果是装一般的酒,价格的确有些贵了,但如果我们只装最贵的酒,一瓶价格在二百文左右,酒瓶这点价格就无所谓了”,甄乾甚至想到了自己把玻璃制造出来,就是不知道用玻璃酒瓶装酒,能不能把唐人活活的吓死。

本来还想在酒瓶上做一个商标,让宋毅雕刻几块板画,搞些名人书法家的题字印在酒瓶上,后来想了一下,现在做这些事情还为时尚早,过于标新立异反而容易被人当成妖孽了。

“如果只是装最贵的烧酒,这倒是可以试一试?”

王群和宋义都不是思想僵化的人,商人和管家一样,都讲究头脑思维敏捷,如果一瓶酒能卖到二百文,十几文的酒瓶就显得不是那么突出了。

送走宋义,王群留了下来道:“大郎,你上次说的牛肉,我托人搞到一些,已经让人送到厨房里去了”。

“牛肉!”甄乾差点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立即蹦起来就往厨房里跑,牛肉可是稀罕东西,不要说普通人吃不到,就是一般酒楼里也没少出现,价格比羊肉贵多了,这还是到了唐代才听说的。

真定市面上也有不少牛肉出售,不过那些都是从北地运来的牛肉干,并不是新鲜的牛肉。

新鲜牛肉只要在大唐境内都不容易见到,这主要是因为小农社会以农耕为主,而种地又主要依靠畜力,牛的力气最大,性情有比较温顺,所以不管是在官府还是在民间,牛都是宝贝,每一只牛都有畜籍随便宰杀是要重罚的,除非牛生病或者老死,否则根本就见不到新鲜的牛肉,所以想吃牛肉不是一般的困难。

当甄乾走进厨房,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牛肉,而是两个小妮子躲在厨房里。

“你们在厨房里做什么?”

正在灶台上忙碌的小竹吓了一跳,早饭时间刚过,厨房里应该没什么人,那里知道这时会有人进来。

“我……!”

小梅也从灶台后面走了出来,看见甄乾和王群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厨房门口,“郎君,王伯,你们怎么来了?”

甄乾目光在厨房中一扫,最后落在了一旁被吊起来的四分之一牛腿上,竟然忘了回答看着硕大一只牛腿道:“王伯,好大一只牛腿?”

王群呵呵一笑道:“昨天一户农家的牛跌下了沟里摔断了腿,我听说之后就赶了过去,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先买下了一只后腿!”

甄乾有些贪心不足道:“那为什么不把整头牛都买下来?”

王群被甄乾的话逗乐了,“如果我真要是买下整头牛的话,事后一定会被人说成牛是我搞死的,所以有不成文的规定,每人最多可以购买四分之一,这样别人也无话可说”。

这叫利益均沾吗?

就连豪门都知道不能犯众怒,吃独食要不得,甄乾不由得对唐代商场的潜规则开始感兴趣起来,这不是一个被铜臭腐蚀的社会,还保留了一些淳朴本色……,不由得脑海里多想了一些。

小梅见甄乾呆在那里,出声道:“郎君!郎君……,今日是小竹的生辰,我与小竹做一些汤面来吃,郎君可是要用厨房?”

甄乾回过神看着小竹,心里不由得感到好笑,今日竟然是小竹的生辰,竟然从未听她说起过,也不知道是她没有告诉自己,还是自己忘记了,想到这里眉头轻轻的一挑道:“该死!竟然把小竹的生辰忘记了,今日正好王伯弄来一只牛腿,不如就借此给小竹办一个生辰宴会,也热闹一下吧!”

甄乾根本就还没融入唐代,人是唐人,心却是后世的性格,哪有主人记得奴婢生日的事情。

小竹一听又惊又喜,甄乾竟然说给自己过生日,虽说有些本末倒置,心里却欢喜的要跳起来,脸上更是布满红霞,嘴上急切道:“郎君不可……!”

“有什么不可!”

甄乾并不以为然,这两个小妮子已经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是自己的女人,虽然这一辈子不可能有妻子的名分,但自己却不会把她们当成玩乐的婢女,也不会把她们当成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人也是有感情的,如果自己是真的唐人也就算了,可惜不是……!

“瞎说什么?”甄乾呵呵笑道:“我今日也有点嘴馋了,正好王伯搞来了牛肉,王伯!帮我把王胜也叫来,帮忙搭一个手,今天我们做几道牛肉大餐庆祝一下!”

王群点了点头,心里为两个小妮子高兴,能遇到一个为奴婢考虑的主家,这是两个小妮子前世修来的福气,那个奴婢也不希望主家尖酸刻薄不通情理。

小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上次去秦家,甄乾又是搀扶又是治疗,还亲自给两个小妮子洗脚,一想到甄乾种种对自己的态度,小竹忍不住抽噎起来。

“这丫头都高兴的哭了!”小梅心里为小竹高兴,搂着小竹讥笑道:“郎君对你好,你可要以身相许啊!”

甄乾也被小梅的话逗乐了,还以身相许呢?那昨晚在床榻上缠绵算是什么?

不一会王胜走了进来,听王群说甄乾今天要做几道牛肉大餐,对于自己这个主人的手艺已经没有丝毫的怀疑,就算易牙、伊尹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甄乾围着被吊在空中的十分之一牛后退转了一圈,虽说这是一只耕牛,和后世专门用于食用的肉牛有些区别,但结构是完全一样的,想来见过牛肉分割图的人都知道,牛身上每个部位的用处都不一样,口味自然不同。

牛前腰脊和肋眼,油脂分布均匀,口感鲜嫩,适合做牛排或以烧烤的方式烹调。后腰脊肉运动较多,肉质坚韧,适合厚片牛排。牛臀肉脂肪多,适合烧烤。牛腱肉腿部肉,运动量大,肉韧性大,脂肪少,卤汁最好不过……,还有牛尾巴,这可是美味,烧一锅牛尾火锅最是鲜美,可惜没有土豆和西红柿,算是小小的遗憾。

转眼间,甄乾心里已经把四分之一牛肉在心里分割殆尽,立即让王胜分割好,自己准备好各种食材,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火花,蛋糕!给小竹过生日没有蛋糕怎么行呢?

以前家里有蛋糕机,做蛋糕面包最是方便不过,可惜现在要自己动手,原料也没有后世的讲究,不知道手工做出来的蛋糕味道怎么样?

第49章 过生日

做蛋糕对面粉的要求极高,可唐代虽然有面粉,但却不分什么低筋粉,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质量不错的普通面粉,鸡蛋、糖都不缺,鸡蛋是最好的土鸡蛋,想买饲养鸡蛋也没处找,但糖就有些难说了,唐代的糖可不是后世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白糖,而是显得有些发黄的砂糖,属于较为高端的奢侈品,不过这些都没办法计较了。

将蛋清和蛋黄分离,把蛋清打成鱼泡时加入发黄的砂糖,然后一直打到蛋清变成稠状固态为止,让小梅将其送入冰窖中冷冻(豪门大户家中都有冰窖,不然都不好意出门和人打招呼)。

接着将蛋黄打匀,加入砂糖、牛奶和菜油(古代可没有色拉油),最后将面粉倒进去拌匀,等到蛋清冷冻差不多时,也放入拌匀即可,唐代厨房中都有土制的烤炉,平时主要是制作胡饼,今天被林仁用来制作蛋糕。

做好的蛋糕最后能成为什么样子,甄乾心里可没底,主要是色泽和口感没办法把握,这已经不是自己能把握的了。

小竹三个人不知道甄乾一阵瞎忙在做什么,蛋糕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在甄乾嘴里的新名词有点多,早就听怪不怪了。

接着就是将之前腌制好的牛肉取出来,烤牛排没多少讲究,但考虑到唐代没有用刀叉的习惯,烤好的牛排最后用刀切成小块即可,这也是考虑到两个小妮子用餐的形象。

炒牛柳、牛尾火锅一样样新鲜出锅,用时最长的是卤汁牛肉,花椒、桂皮、香叶、丁香、肉蔻……十几种香料不要钱似的往锅里扔,看得一旁的王胜肉疼极了,这已经不能用败家子来形容了,这一锅三四十斤的牛肉炖下来,光是香料的费用就三四贯,这还是人吃的东西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闻着从锅里冒出来的香味,王胜心里还是忍不住赞叹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就是大郎这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手艺,也不知道大郎失忆之后,怎么就会了这一手?”

卤牛肉需要慢火细炖,可一个时辰之后,就连甄乾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挑了一块差不多的牛肉放在冰上降温,等温度降下来迫不及待的杀了一片放在嘴里细嚼慢咽了起来,“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一旁的王胜也忍不住切了几片,一片塞进嘴里,剩下的送给早就准备动手的小竹和小梅,“劲道!”王胜忍不住赞了一声。

那两个小馋猫的女人也是眼睛一亮,虽说刚才香料的味道已经非常诱人了,可这卤牛肉还是让嘴舍不得停下,各种香料的气味充斥着味蕾,而那劲道的牛肉好像不停释放者令人垂涎的气味,在口腔中富有弹性的咀嚼着。

这时候小竹的目光扫过了放在一旁的陶锅上,陶锅从烤炉中取出来的时候,那一股牛奶和鸡蛋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差点把房间里的三个人馋死,可甄乾却偏偏捂着不给几个人看,说是要等到吃饭的时候才能揭开。

小竹的心里就像揣进了一只猫似的,既好奇又兴奋带着满满的期待,不知道甄乾又搞出了什么新式饭菜。

从午时一直忙碌到申时,从找食材到分割牛肉,最后到做出八样以牛肉为主料的菜肴,用去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坐到了桌几前面,古代想做一桌子的饭菜真的不容易。

因为是给小竹庆祝生日,就连平时喜欢清静不愿意露面的王婆也请来了,再加上宋毅的一对孙子孙女,小楼上一下子挤进十来人,平时看似还算大的二楼一下子拥挤起来。

被甄乾这一宣扬,请来的人都带了小礼物,小首饰、一块布料,甚至还有自己舍不得吃的点心零嘴,让有些拘束的小竹更加不好意思了。

“准备开席吧!”

甄乾首先说道:“今天是小竹的生辰,我做了一些菜,楼上就只能坐这么多的人,院子里其他人我都送了一些菜肴过去,不可能把每一个人都请来,这也是担心惊动了甄家,以后还有机会再一起热闹热闹!”

说着甄乾把那神秘的陶锅端了上来,盖子掀开,一股香气冒了出来。

菊娘动作快的好似灵猫,伸手在陶锅里用手指摁了一下,软绵绵的,颜色暗黄色非常好看:“这是什么?”

“蛋糕!”

“蛋糕……?蛋糕是什么?”

这个问题就连甄乾也回答不了:“蛋糕就是蛋糕,算是一种点心吧,是为了小竹的生日特意做的,给你们大家尝尝,要是喜欢吃的话,以后有时间再给你们做!”

看着甄乾用刀将蛋糕切成了小块,用盘子递到了每一个人面前,开始还想着是不是应该唱一个生日歌,又或者放上一支蜡烛,可感觉这样的气氛不一样合适,要是只有小竹和小梅,倒是可以试一下。

菊娘迫不及待的将盘子里的蛋糕塞进了嘴里,怎么看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哪有一点淑女的形象,就连王婆都皱了皱眉头。

“真好吃!再来一块?”

“没了,一人一块,剩下的留给其他人分”,甄乾故意逗了一下菊娘,最后将自己手中一块蛋糕递给了菊娘:“饿死鬼,就不能细嚼慢咽,吃出是什么东西做的了吗?”

菊娘翻了一个白眼,自然不会接甄乾手里的蛋糕,不过她把目标盯在了身边丈夫王铁柱的手里:“分我一半!”

王铁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反抗,当然这只有在菊娘面前,乐呵呵的将剩下的蛋糕递到了菊娘的面前,“娘子你吃!”

周围人立即闭嘴看着这对活宝,对一桌子美食垂涎三尺。

“这是炒牛柳,口感爽滑细腻!”

“这是烤牛扒,味道鲜美多汁!”

“……”

“这是牛尾火锅吧?味道不错!”王群夹着一根牛尾骨道:“牛尾和内脏通常都没人要,没想到竟然被大郎做成了美味!”

甄乾以前就爱吃牛尾,每次还要专门到市场上去订购,抢手程度不是一般的火爆,不是熟人基本上没戏。

“王伯还记得上次吃的肥肠和腰花吗?这些内脏可是好东西,非常有营养,下次记得再买牛肉的时候,把内脏也带回来,我给你们烧美味?”

“大郎这一手……叫做化腐朽为神奇”,王友吊书袋道。

“大郎,你这手厨艺真的是在梦里学的,我在梦里怎么就梦不到这些?”菊娘开口询问道。

甄乾引开话题笑道:“那你在梦里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好多吃的,还梦到了很多武林高手,也梦到你烧了一桌子菜不给我吃……”,菊娘充当饭桌上开心果道。

大大咧咧的菊娘和老成持重的王婆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一对母女,再加上一脸憨笑的王铁柱,这顿饭不用吃也饱了。

“菊娘你这些天不是在厨房里学做菜手艺吗?以后自己想吃什么,自己烧不就成了吗?”

菊娘没好气道:“你也不教我,王伯也每天忙着给院子里的人做饭,哪有时间教我,要不是我心灵手巧,偷学了一些手艺,恐怕早就被你笑话死了”。

“还心灵手巧呢?”甄乾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作为一个女人,连针线活都不会,还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说自己心灵手巧,真不知菊娘的皮是怎么长的,“我哪敢笑话你,小竹、小梅这里有本菜谱,你可以借回去看看啊!”

“我又不认识字,借回去也看不懂,你这不是笑话我吗?”

甄乾彻底无语了,再说下去自己真的要笑喷出来了,“咦!甄大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王友!你让人去找了吗?”

王友正跟着牛尾骨较劲,猛地抬起头道:“一刻钟之前就让人去找了,应该快了吧!”

正担心着秦猛,秦猛就“蹬蹬”跑上了楼,气喘吁吁道:“我回来了!”

见满头大汗的秦猛上楼,甄乾安心道:“快洗手坐下来吃饭,今天小竹姐过生辰,我做了点菜……”。

“今天托小竹姐的福,我就不客气了”,秦猛属于肉食动物,看见满桌子的肉,笑的嘴都咧到了耳根。

“你这个小鬼,今天小竹生辰,你就知道吃,也不想想送什么礼物给你小竹姐?”菊娘出言道。

秦猛挠了挠头道:“我也要送礼物吗?”

“算了!不要难为这个小鬼头了?”小竹急忙不好意道。

秦猛想了想,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过生辰送礼物,不是长辈送晚辈,又或者平辈之间,我是晚辈,小竹姐是义父的侍妾,那就是我的长辈了,我不用送礼物的!”

小竹脸上火辣辣的,虽然甄家谁都知道自己是甄乾的侍妾,但毕竟现在还没有名分,这种事情也就私下里说说,哪能在众人面前说出来,一时间不仅是小竹,周围人都被弄了一个大红脸,就连始作俑者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鬼灵精怪!”甄乾笑骂了一句,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秦猛头上,“饭堵不住你的嘴啊!”

第50章 露马脚

一场热热闹闹的生日聚餐在说说笑笑中结束,牛肉大餐可不经常有,一顿饭菜下来至少也要五六贯,这还多亏在外经常走动的王群,以后要想长期购买牛肉,少不得和官府中人打交道,只有官府才有权力宰杀那些快要死的耕牛。

一开始甄乾还抱着幻想,找些专门产奶的奶牛回来饲养,这应该不属于耕牛范畴吧!

结果王群一盆冷水把甄乾的想法浇灭了,这年头根本就没有奶牛一说,虽然也有牛奶,但大户自家中喝的奶主要是羊奶和马奶,牛奶不过是顺带的副产品,价格倒是不太贵,但绝对没有专门用作产奶的奶牛一说。

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牛,都属于耕牛,都要在官府中登记造册,宰杀时必须有官府在场,负责就要倒霉了。

市场上也不是没有牛肉,但一来数量不多,根本不可能形成稳定的供应产业链,二来牛的价格不菲,一头成年牛要二十多贯,也就注定了不是一般人可以食用的。

甄乾想想也不得不放弃饲养牛的想法,这已经不是招惹嫉妒的事情,而且还会给自己惹上一生骚,低调做人,过于招摇被人惦记还是小事,要是让人按上一个伤农的罪名,在以农为本的时代就等于和朝廷站在了对立面,想不死都难。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暗了下来,甄乾又跑到厨房中,煎了几个荷包蛋,下了一大锅牛肉面,解决腹中饥饿。

“来碗长寿面!”

看着新鲜出炉的干切牛肉面,小竹的眼泪又“哗哗”的往下流,喜悦和伤感交织在一起,连带着让一旁的小梅也跟着黯然神伤起来。

“今日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哭哭啼啼的,我家的小竹这样算不算梨花带泪……”,甄乾讥笑着捧起小竹泪眼婆娑的小脸,轻轻的搂在怀里安慰道:“放心!过去已经过去了,就让往事随风逝去吧!”

“郎君……!”

对于两个小妮子来说,甄乾就是她们的天,而甄乾怎么对待她们就是两人的福气,以前那个甄乾傻乎乎的就是一个书呆子,虽然也没有虐待她们,却始终无法逃脱悲惨的命运,可现在两人却看见了希望,欢喜之余又黯然神伤起来。

甄乾有些架不住两人的眼泪攻势,对于自己身边的人,一向性格坚强果断的自己也会有心软的时候,连带着也心痛起来。

秦猛去而又返,站在门口看见三人又搂又抱,轻轻咳嗽一声:“义父!”

“有事吗?”甄乾这时才想起秦猛每天要向自己汇报的事情:“进来吧!”

秦猛偷眼瞧了瞧比自己大不了许多的两个女人,又想到两人平时对自己缝衣叠被的照顾,心中也是一酸道:“两位姐姐,义父对人可好了,等到以后你们给义父生了宝宝后,我也要改口称呼一声耶娘……”。

“小鬼头,你懂什么,不懂不要瞎说,快说正事?”甄乾被秦猛搞的哭笑不得,重重的在秦猛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两个小妮子即使心里早就这样想,可也不会说出来,太羞人了。

被甄乾呵斥一下,秦猛脸上依然挂着笑意道:“今天我跟着刑管家到了他在外面圈养的外室,义父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快说,学人会吊胃口了!”

秦猛抱着头做无辜状道:“我这不是想让人听的更有趣吗?”

也不知道秦猛这性格是怎么养成的,放在后世属于青春期叛逆,说话也没什么顾忌,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今天早上我去跟踪刑管家,见他先去了几家商行,出来之后手上拎了一袋钱,开始还以为他会回府,可跟着就看见他出了城,到了城外一家卖禽兽的院子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只虎皮鹦鹉,然后就直接进了城到了他在外面圈养的外室,我在屋外偷听到,说什么主母再过十几天生辰,买那两只虎皮鹦鹉当作生辰礼物……。”

“刑氏生辰?”

甄乾疑惑的扭头看着小竹和小梅,自己自然记不得刑氏生日,同时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如果忘记了为名义上的母亲过生日,刑氏会不会趁机发难,说自己不孝云云,这样可能性很大。

“刑氏的生辰在下个月的初六,甄家这些日子没听说为刑氏过生辰,会不会只是刑管家为讨好刑氏的举动?”

唐代还没有形成每年过生日的习惯,倒是有洗三、成人礼、大寿等等,对平时小生日并不重视,真要是准备过生日的话,一定会提前通知的。

甄乾也不知道刑管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刑氏真的准备过生日,给自己挖的坑!

“就打听到这些?”刑管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甄乾对付的可不是小小的刑管家,而是刑管家背后的刑氏,说到底不过是双方角力的手段,就连王群也说,这件事情关系到甄家的声誉,不能因小失大。

甄乾也知道从古到今因为分家的事情闹得全家不和,大大出手有之,对薄公堂者有之,老死不往来者有之,全被旁人当成笑话来看,对尤其注重名声的豪门大户来说是奇耻大辱,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

“我在偷听刑管家和外室谈话时,他们好像在说什么一百贯,让外室这段时间教虎皮鹦鹉学人说吉祥话,这算不算?”

甄乾差点被秦猛的话气乐了,虎皮鹦鹉买回来就是学人说话的,给家中的女眷逗个乐,听说唐玄宗身边就有这样善解人意的鹦鹉,能把唐玄宗逗的给鹦鹉还封了一个官,被后人作为反面教材说成了玩物丧志的例证。

“等一下!你刚才是一百贯是什么意思?”

秦猛有些无辜的看着甄乾,“义父,听墙根哪有什么话都能听清楚,也就是那个外室声音大嘘了一声,我哪里知道一百贯是什么意思?”

甄乾也知道这有点难为秦猛了,思量着一百贯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刑管家这段时间贪污了一百贯藏在外室,转念一想这不大可能,就算刑管家真的贪污了一百贯,只要脑子清醒一点就绝对不会让外室知道,也许是刑管家给外室的生活费也说不定。

留给甄乾时间已经不多了,在甄家虽然行事低调,但除非什么都不做,时间拖得越长对自己越不利,和刑氏摊牌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

“你先回去睡觉吧!”

让秦猛离开,这件事情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以前甄乾在甄家只知道读书,和甄家其他人关系都没有什么来往,现在反而成为了自己的软肋。

“郎君,既然刑氏准备过生辰,你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小梅开口问道。

“礼物!”甄乾和刑氏关系这么僵,真不想送什么礼物,但转念一想,自己真要是这样做的话,少不得被人说闲话,便道:“我们明天也去哪家卖禽兽的院子,顺便看看刑管家给刑氏挑的是什么样的礼物?”

一夜无话,甄乾能够感觉到两个小妮子现在对自己产生了依赖,从最初自己失忆后醒来,两人对自己的感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开始双方主仆关系中参杂着一丝微妙的不舍,可能是少女怀春,又可能是想脱离婢女的身份,也有可能是相处的时间长了,日久生情也说不定……。

翌日一早,甄乾一行人在秦猛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外卖禽兽的院子,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犬吠鹰戾之声,门口站着的一个小厮见一大群人走来,急忙上前道:“几位客官,可是想买点什么禽兽?”

“你们这里还卖别的吗?”甄乾开口道。

小厮愣了一下,对这样的回答显然反应不过来,目光从众人衣裳和车马上扫过,立即陪笑道:“几位想买什么禽兽,我们这里有专门打猎用的动物,地上追的金钱豹、猞猁狲、山猫、猎犬和藏獒等,天上飞的鹞、鹘、鹰等,要是几位客官不喜欢的话,这里还有专门给富人女眷取乐的松鼠、小鸟、猫、狗等等,几位可以先跟我看看?”

王群在一旁小声道:“大郎,这里除了狮子、老虎这样的凶猛动物没有之外,其他的动物应该不少,价格也高的吓人,城里很多富家郎君都喜欢到这里购买一些禽兽,打猎也好,平时取乐也罢,这里的掌柜我还见过几面,要不要叫人出来?”

对于这种在公开场合出售野生动物的行业,甄乾除了好奇还是好奇,以前花鸟市场自己没少去,可那里的动物那里能和这里相提并论,就是想多了解一些唐人的生活,“等一会再说,我们先随便瞧瞧!”

小厮丝毫不敢怠慢,一边在前面带路解说着,一边暗中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目光不停的在甄乾和身边的两个女人身上转来转去,知道这几位才是正主。

“你们这里有虎皮鹦鹉卖吗?”

“几位想买虎皮鹦鹉,正是巧了,前些日子刚进了几只,昨天有人买走了两只,现在就剩下三只了,小人这就带几位去看?”

“哦!那你们虎皮鹦鹉价格几何?”

“客官有所不知,这虎皮鹦鹉价格有高有低,要是学会了说人话,价格至少要翻几倍,不过我们这里的虎皮鹦鹉才送来没多长时间,价格自然最低,每只十贯,如果买一对还可以打九折?”

第51章 工匠和孩子

“十贯!”身后传来一阵惊悉声,这个价格可不低,可以购买一名年纪稍小点的女婢,而且这还是不会说话的虎皮鹦鹉,让人不禁咂舌。

“几位客官有所不知?”小厮立即解释道:“这虎皮鹦鹉产自南方瘴气之地,距此万里之遥,十只虎皮鹦鹉运到此地能剩下二只就不错了,而且对北方的寒冷气候加以训练,娇贵的很,就算在两京也是稀罕之物,十贯的价格着实不贵”。

“呵呵!听你这样一说,十贯的价格的确不贵”,甄乾打着哈哈道:“带我们四处逛逛,我们还没决定购买什么东西?”

一圈逛下来,甄乾还真是开了眼界,确实如王群所说,这里除了没有一些大型凶猛的野兽之外,就连后世极其珍贵的蟒蛇都有,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小动物更是多的如同进入了动物园,最后竟然看见了后世快要灭绝的天堂鸟,也不知道这些动物是怎么运到北方来的。

“这只彩凤价格几何?”天堂鸟在小厮口中成为彩凤,五彩缤纷的羽毛在阳光下显得华美异常,听小厮洋洋自得说起,这种鸟当初还被当成祥瑞进献了唐玄宗,可惜因为不习北方的气候,很快就死了。不过甄乾知道这种鸟出自南洋岛屿上的热带雨林中,很可能是和昆仑奴一起运过来的,的确不适合在北方生活。

“这种鸟娇贵,可惜很难养活,如果郎君要的话,十五贯是最低价了!”

甄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一行人又走到关着猎犬的铁笼子旁,小厮忙不迭的给一行人介绍起猎犬来。

“这是灵犬,狗头又窄又长,鼻子很尖,脖颈细长成拱形,身长腰细,肩斜腿瘦,擅长在草丛之中抓兔子。这是缇,可以蹲在马背上,动作敏捷乖巧,外形可爱,是难得的犬中宠物……。”

“这是你说的藏獒吧!”

甄乾对后世的牧羊犬、黑背、藏獒非常感兴趣,但没有想到在唐代也能看到像吉娃娃这样的宠物犬,便开口询问道:“这些是藏獒幼崽吧!”

唐代还没有藏獒的称呼,不过藏獒在唐代已经出现了,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时,进奉礼物之中就有藏獒,也就是从那时起,藏獒开始在大唐流行起来,并成为了富家公子郊游狩猎时身份的象征。

小厮立即拍马道:“这位郎君真有眼光,这是正宗的藏獒,饲养得法,长大之后比猎豹还凶,吐番人用它们来圈养牛羊,三四只成年藏獒就可以赶走一群野狼?”

“这些藏獒幼犬价格应该不贵吧!”

“每只三贯,如果郎君想买一对的话,可以打八折?”

“五贯我就挑一对?”

小厮面露难色,一旁的王群手里拎着一串铜钱说道:“你们掌柜是不是姓张,如果请他出来的话,你的赏钱恐怕就要泡汤了!”

小厮一惊,张掌柜为人吝啬,却不愿意在饲养坊中多逗留,自己在这里干活一个月也就一贯多钱,好处是给客人最低价能拿到不菲的赏钱,眼珠一转道:“不知几位客官除了一对藏獒之外,还准备买些其他动物?,如果只是这一对小藏獒我还能做主”。小生意自己能做主,万一要是大生意必然会惊动掌柜,那时自己再拿赏钱就倒霉了。

“我们就要这一对藏獒,其他的动物暂时没什么兴趣?”

小厮一听心中欢喜,立即点头道:“好!”

藏獒幼崽并不凶,对于小猫小狗这种东西,女人最是喜欢,小竹和小梅立即从笼子里一人抱出一只,王群随手给小厮打赏了一串铜钱。

“我问你,昨天那个买虎皮鹦鹉的人,你可知他准备做什么?”甄乾也不希望惊动这里的掌柜,既然王群认识此人,难保不会认识自己,少不得让对方猜忌。

小厮想了一会道:“昨天那人好像说是甄家的管家,是张掌柜亲自接待的,我在一旁听他们说什么主母生辰,想来应该是作为生辰的礼物?”

甄乾又问了一些细节,小厮知道的也不多,做生意不好随便打听买家的事情,这是做生意的规矩。

一行人走出院子准备返回甄府,小梅见甄乾没有继续逛街购物的意思,出声道:“郎君,你不准备给刑氏购买生辰礼物了?”

甄乾当初看见天堂鸟的时候,本想着买一只送给刑氏,谁想竟然要十五贯一只,自己一个月才多少零花钱,想想都肉疼。

“急什么,刑氏过生辰不是还有十几天吗?”

返回甄府,甄乾想了想对王群道:“上次去秦家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是快一个月了,我现在就去奴隶市场找曹任毅问问,他帮我们找的奴隶工匠和孩子有没有消息了,最好随便一起带到秦家?”

甄乾点了点头,这段时间酒楼和烧酒的生意还算不错,如果不算前期的投入,现在已经开始有钱进帐了。

本着有钱就花的原则,自己准备多买一些奴隶工匠和孩子,无父无母和被抛弃没人收养的孩子不少,但甄乾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既然花钱就要用在刀刃上,那些找活做的普通人现在还不敢收,只能把主意放在那些奴隶上了。

开书店的事情影响太大,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暂时先放一段时间,反正这段时间宋毅在房里也雕刻了不少模版,磨刀不误砍柴功,到时直接拿出来开印就可以,也不用急在一时。

王群前几天私下找了几个商贾,表示愿意和王群合作,先帮忙试试水,等反应不错之后再连续在真定的行商。烧酒这东西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能够接受的范畴,让那几个商贾也不得不小心斟酌,对于这样的结果甄乾表示能够理解。

反倒是当初不起眼的坚果在酒楼中销售的不错,第一批三大车的坚果连卖带送不到半个月就销售一空,私下一打听,结果让甄乾苦笑不得。原来那些坚果都被人当成了茶余饭后的小点心,而且成为了深宅大院中大家闺秀争抢的零食,同时也深受一些文人雅士喜欢,据说吃了坚果之后能补脑养气,思维灵活头脑敏捷……,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手中有钱心里不慌,酒楼里的生意不温不火,不过新式菜肴的名气也渐渐的打响了,前二日竟然有一个自称香满楼的掌柜跑来说要和醉仙楼合作,愿意出二千贯把醉仙楼六成的股份买下来,还许诺了宋义许多好处,结果宋义推脱不过去,将自己也是打工的身份抛了出来,但却没有说是甄乾在幕后这个东家。

就凭这个掌柜出现,甄乾知道醉仙楼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现在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现在甄乾反而不如当初那么急了,至少新式菜肴比烧酒更加容易得到唐人的认可,不过做饭菜赚钱的速度太慢,甄乾需要考虑的是烧酒这个赚钱的法子如何能为自己赚取第一桶金。

王群去了一趟奴隶市场,带回来两个消息,“大郎,坏消息是你要的编织工匠实在难找,会这种手艺的工匠不多。好消息是会木匠的奴隶倒是找到一家,而且还姓鲁,据说和鲁班还有点血缘关系,那个奴隶贩子曹任毅狮子大开口要了六十贯,才把一家人买下来,外加九个男孩五个女孩,一共要了二百贯!人已经送到了城外,明天就可以带到秦家山村?”

二百贯买下一户木匠和十四个男孩,这笔生意很划算!

“钱都是身外之物,我要的是人,有用的人,再多钱都没关系!”甄乾没有一丝的肉疼,反而安慰王群道。

在王群看来这笔生意亏大了,可看见甄乾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钱,感觉自己的思维跟不上对方,有些讷讷道:“大郎,问一句不应该我说的话,你要这么多孩子做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买几乎工匠,这也许王群能够理解,可这么多的孩子有什么用,算是投资吗?

甄乾当然不会现在告诉王群,自己的计划中,培养孩子属于最最重要的一环,指望文人不可能,自己可没有什么霸王之气。指望普通人,可塑性又太低,人心隔肚皮,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超出了这个时代,指望别人帮自己保密根本不可能。奴隶就不一样了,这是自己的私产,只要自己对奴隶好,自然可以轻松的得到奴隶的信任和认可,这种事情花点钱太值得了。

这也是甄乾思前想后唯一可行的办法,王群这些部曲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王伯,这些孩子我准备收在身边做养子,你看可以吗?”

至从甄乾收了秦猛和阿耶那野做养子之后,突然想到一个看似可行的办法,把无依无靠的小奴隶收做自己的养子养女,带在身边耳提面命亲自教他们,这样既可以保密,又可以保证这些养子长大成人之后对自己感恩戴德,把危险系数降低到最低。

第52章 养子多多益善

“什么……你要把这么多孩子都收为养子”,王群也被甄乾这个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收一二个养子还能理解,收十几个养子准备做什么,简直太让人费解了:“大郎,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收这么多的养子?”

“这个……暂时还不好说,王伯?你就告诉我能不能这样做?”

甄乾也不敢肯定自己这样的做法会不会引来什么非议,又或者有什么忌讳等等,自己记得很多唐代野史中记载,唐代有收养假子的风气,尤其到了晚唐时期,有很多养子登上了历史舞台,甚至继承了父辈的皇位,也就是说养子的行为在唐代风气中属于极为正常的一种。

“也不是不可!”王群见甄乾闭口不谈为什么收养养子的事情,知道甄乾有自己的主见,便没有劝说的意思道:“收多少养子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说法,不过收养过多的养子,以大郎现在的身份恐怕会招来他人的非议,还是低调为好?”

既然没什么限制,甄乾一颗心放进了肚子,“王伯放心,我把他们收养下来,只是不想让他们感到自卑和颓废,我想让他们过普通人的生活,像普通人一样学习工作,并不想把他们当成奴隶看待,收养可以让他们有依靠、有信心,这样对他们的成长也会更加有力!”

王群想到甄乾平时是如何对待自己这些人的,心中充满着暖意道:“你说的没错,把那些无依无靠的孩子收养起来也是他们的福气,对他们今后的成长非常有力,大郎!你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我们这些老人会支持你的!”

甄乾就等着王群这一句话,立即顺杆子爬道:“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可塑性强,我想让他们文武兼修不知王伯意下如何?”

“这是好事!”

唐代没有重文轻武的恶习,也没有将习武视若粗鲁之辈,很多文人都喜欢仗剑游天下,李白的《侠客行》诗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又有李贺的诗曰: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在《全唐诗》中屡屡可见这样豪迈的诗篇,可见唐时文人从军习武的风气很浓,唐初更是有许多马上治军、下马治民的文武全才。

甄乾一想到后世明清两代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就感到大唐这种气魄是多么的珍贵,随口说道:“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泱泱中华才能立于万世之巅,中华儿女才能享受万世太平!”

“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说的好!”

王群虽然算不上文人,但多年的管家干下来,肤浅一些道理还是懂的,骤然听到这两句话,立即精气神都高了许多,嘴里念叨了两遍,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嘴边弯起一道耐人寻味的弧度,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在甄乾肩膀上重重的一拍道:“大郎非池中之物,我记得二老爷曾经说过,甄家会有巨变,想来应该不会错的!”

这次轮到甄乾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王群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急忙追问道:“甄家会有巨变,这句话谁说的?”

“呵呵!”王群笑了笑道:“你不要问,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真想知道,以后有时间可以当面问你爹!”

甄乾郁闷了,自己这个便宜老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听两个小妮子说,这个老爹一年也就回来一二次,上次回来还是元日新年,自己那时还在京城科考,后来自己返回真定惊马失忆,这个老爹也就是写了一封信回来询问自己的病情,不知道是真不关心自己,还是不担心自己……。

这样一个老爹自己躲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去询问什么事情,万一见面之后露出什么破绽,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甄乾含含糊糊将话题一带问道:“王伯,你说我想分家,老爹会不会阻拦?”

“这不好说!”王群不敢确定道:“要说大郎现在的处境,二老爷不会不清楚,可二老爷从来都没提过此事,到底是什么态度还真不好说!”

甄乾知道自己分家这件事情始终绕不过老爹,如果老爹反对的话,自己就是摆出天大的理由都没有,难道真要和老爹撕破脸皮吗?

想了想丝毫没有什么好办法,索性就不去想了,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大活人难道会被尿憋死。

翌日一大早,甄乾一行人赶到城外的宋家院子,这次没带两个小妮子,结果让两个小妮子好一番埋怨,硬是说甄乾不愿意带自己这个累赘,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山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又不是游山玩水,带两个小妮子做什么?

到了宋毅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一个个怀揣着各种心态紧张的看着自己,不知道这个主人是什么样的人,会如何对待自己,生怕惹恼了主人,更怕主人是一个暴虐的性子,招来无妄之灾。

甄乾的目光从一张张表情复杂的脸上扫过,微微的朝鲁木匠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去:“这一位就是鲁伯吧,有什么担心全都过去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把你当成奴隶看待,只要你好好跟着我,以后有机会我会把你们全家放良……”。

鲁木匠今年已经快五十,一手木匠手艺没话说,在上一家做的也不错,主家对鲁木匠也不错,但可惜主家衰落才不得已又将全家卖给了甄乾。

奴隶是主家的私产,越是手艺好的奴隶,主家越是不愿意出卖,更不提放良了,没想到甄乾一张嘴就承诺放良的事情,惊得鲁木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当鲁木匠想如何回答时,甄乾已经走到了那群惊恐的孩子面前,抚摸着一个男孩的脑袋,一个个询问他们的名字,好一会才站起身道:“你们不用紧张,跟不用有什么恐惧,我把你们买回来并不是准备让你们伺候我,也不是想把你们当成牛马,而是准备把你们当成我的养子,教你们读书认字……”。

说着甄乾指着身后站着的两个老人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跟着他们两个,他们会每天教你们读书练武,以后你们就称呼他们两个为王师傅,我就是你们的义父,你们就是我的养子,知道了吗?”

养子和奴隶的身份截然不同,虽然甄乾没说什么放良的话,但谁都知道养子的地位高多了。

虽然都是一群懵懂的孩子,但是还是有几个机灵的孩子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反应过来,嘴里口称义父跪了下来,对着甄乾磕起头来,其他的孩子都是经过王群挑选的,也马上反应过来,跟着“呼啦啦”跪了下来,顿时一片“义父”声音响起。

甄乾刚想说什么,身边的宋毅却立即跳了出来,还把自己的孙子宋旭也拉了过来道:“甄郎,把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也收做养子吧!”

“啊!”甄乾被宋毅惊人的举动吓了一跳,实在不明白宋毅为什么把自己唯一的孙子送给自己做养子。

宋毅家的孙子和孙女一直被甄乾带在身边,一个跟在小竹和小梅身边学习记账算术,一个留在身边时常提点一二。通过观察,甄乾发现这个宋旭正如宋毅所说,对篆刻没什么天赋,宋家这手艺到他这辈算是后继无人了。

不过宋毅并不知道,甄乾把宋旭留在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宋旭固然雕刻手艺没有什么天赋,可却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孩子,用后世的说法,这个一个沉默寡言、天赋极高、动手能力也极强的孩子,总喜欢问为什么?

如果甄乾不是来至后世,又或者宋旭不是遇到了自己,恐怕会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就这样被人当成一个“呆子”度过这一生。

刚一开始甄乾也没有发现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属于一棍子打不出来三个屁的“呆子”,可是有一天突然在听见宋旭和小竹的对话之后,这种观点彻底的发生了改变。

“为什么太阳会从东方升起,又为什么会从西面落下?”

“我们脚下的大地真是方的吗?都说天圆地方,那大地的尽头真是有擎天柱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小竹问得抓狂,不说小竹回答不了,就是大唐这个时代也没有人能够回答,恶趣味的小竹把宋旭推给了甄乾,甄乾也没有想到这么一点大的孩子脑子里竟然会在想这些古怪的问题。

甄乾把宋旭叫到自己的身边,首先告诉他,脚下的大地并不是方的,天也不是锅盖罩在大地上,就这样甄乾给宋旭足足讲了一天一夜,为了不让宋旭太早就接触过于“匪夷所思”的观点,什么脚下的地球是圆的,地球围着太阳旋转之类的话都没有说,而是从水的三种形态,说到了孔明灯为什么能飘起来,有解释了木头为什么能浮在水面上,这一连串发生在身边的问题将宋旭重新拉了回来,也让宋旭重新观察身边发生的事情。

第53章 秦家的秘密

甄乾奇怪的回答对于宋旭来说仿佛溺水者的救命稻草,让宋旭重新发现身边的事情并不简单,同时也对甄乾打开了话匣,这也是宋旭第一次听有人这样回答自己,而不是骂自己呆,也不说自己脑子坏掉了。

在宋旭一个接一个奇怪的问题抛出来的时候,甄乾并没有拔苗助长,更没有给宋旭脑子里灌输后世的知识,而是给他找来了许多书,让他静下心来将问题放在心里,在书海中慢慢寻找答案。

甄乾当然没指望唐代之前的书籍中能解释宋旭脑海中的问题,不过是想让他多了解一点,学会去思考,去自己寻找答案……。

今天突然听见宋毅想让自己的孙子认义父,甄乾心里不由得好笑,这辈分好像有点乱,自己叫宋毅——宋伯,如果认宋旭为养子,岂不是宋旭的辈分和他父亲一样,况且宋旭还是宋毅的唯一孙子,这合适吗?

“宋伯,这恐怕不妥吧!”

宋毅的表情极为严肃,脸上丝毫没有一丝的犹豫,更多的诚恳和请求,好像甄乾不同意就会不高兴:“甄郎!老汉说的并非是瞎话妄语,这对孙子和孙女这段时间跟在甄郎的身边,每次回来发生的变化我们全家都看在眼里,孙女能跟着学习算术,老汉高兴还来不及,而这个孙子从来都是愣头愣脑,可跟着甄郎这些日子,也变得不再木愣了,老汉也不求将孙女放在甄郎身边,只希望甄郎能收下这个不成器的孙子,老汉求你了!”说着就准备跪了下来。

甄乾一时呆住了,伸手想去搀扶宋毅,虽说宋毅是自己的奴隶,奴隶给主人下跪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甄乾总觉得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给自己下跪,这是让自己折寿,“使不得,快起来!”

“甄郎这是同意了!”宋毅步步紧逼道。

“好!我同意了”,甄乾心里自然是希望能收下宋旭作为养子,不过还是安慰道:“宋伯请放心,宋旭跟在我身边,我会好好教他的,等到他成人之后,我再把宋旭还给宋家!”

说实话,甄乾并不是真的想收下一堆养子,真正要的是这份情意,名分倒是次要的,虽然也可以把这些养子当成学生或者徒弟来教育,但义父这个名分加上师父,对这些养子束缚力更大。

每一个人都是有私心的,甄乾不是圣人,也做不了圣人,自然少不了一些私心在里面。

“那你以后就先叫甄三吧”,甄乾已经懒得一一给这么多的养子起名字,而且这么多的养子是否都能达到自己的希望,这根本就不现实,以后能有几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不好说,索性偷懒从一开始取名字,这样自己也不用废什么心事记住他们的名字。

更可况像宋旭这样的孩子,以后长大了留在身边也不合适,到时肯定会让他回宋家,不如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没想到最后会认了宋旭这个养子,甄乾心里很高兴,立即带着众人赶往白马村秦家。

大约在两个时辰之后,一行人终于又出现在秦家寨子门口,秦猛已经提前通知了秦家,今天甄乾回来,秦昊也远远的接了出来。

“秦伯!”

“快到里面喝口水再说!”秦昊立即热情的将一行人迎了进去,一路上又是说这些日子采集了多少坚果,又是说准备了多少新鲜的山货,问甄乾这次要不要带回去,最后见甄乾有些急不可待的样子,才说道:“甄郎要的房子已经建好,我这就带你们过去看看!”

“老东西这是在拿捏自己”,甄乾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不得不承认秦昊是聪明过了头。

甄乾从来都没有低估古人的智商,当看见横跨在沱河上的那座栏桥,便啧啧称奇道:“秦家好手艺,这座栏桥建设起来恐怕不容易吧!”

秦昊摸着颌下的胡须自得道:“这是当然,这座三十多米的栏桥用了十天的时间才建成,走在上面不会感到有多大的摇晃,要不是甄郎把饲养场也设在这里面,秦家还想以后搬到这里面住呢?”

见甄乾诧异的看着自己,秦昊笑眯眯道:“秦家也是未雨绸缪,隐世久了就不想和外人打交道,秦家以后也会慢慢和外界断绝来往,以后秦家需要的东西就全指望甄郎了?”

没有想到秦家会如此果断,甄乾也不希望秦家和外界交往过密,但没想到秦家竟然还继续准备隐世,这样也好,以后秦家只跟自己来往,这里面秦家自身的原因,恐怕也看出了甄乾的想法。

过了栏桥,便进了对面的山谷,当初从对面山顶望过来,还以为山谷不大,等走进了山谷,这才发现山谷的面积很大,足有十几座足球场大小,如果秦家想搬进来还真可以。

一走进山谷便看见草丛中飞起几只锦鸡,“扑啦啦”的乱飞,身后的秦猛下意识的想伸手去取弓箭,突然想起这是饲养在山谷中的锦鸡,这才无精打采的四下张望起来。

“前面就是竹楼,甄郎放心,山谷里已经清理过数次,毒虫蛇鼠什么应该不多,又在竹楼周围喷洒了许多硫磺和雄黄,竹楼里非常安全!”

甄乾点点头,虽然知道秦昊这样做不完全是为了自己,也是担心山谷里的锦鸡,但还是谢道:“秦伯想的周到,这样我就放心了?”

参观了一下竹楼,环境还不错,便将十几个孩子都安置在竹楼里。当初留在秦家的两个王家人,也早已经将酿酒工具安装妥当,查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非常满意道:“多谢秦伯,以后我的人就住在这山谷之中,希望秦家人平时没事的时候不要进山谷打扰,这里也有我的秘密,还望秦伯见谅!”

秦昊对甄乾这种鸠占鹊巢的做法并没有反对,当初就已经说好了,这座山谷属于甄乾,至于甄乾准备在这里做什么,秦家最好不要过问,以免伤了彼此的和气。

秦昊最初发现甄乾准备把酒坊设在秦家,还以为甄乾准备逃避官府的盘剥,可见到烧酒后,立即便明白过来,这是担心烧酒的秘密被人发现,所以甄乾提出独占山谷的要求自然是能够理解。

“如今秦家和甄郎都是坐在一条船上,明人不说暗话,那个人没有一点点秘密,既然甄郎说出来了,秦家自然不会有窥探之心!”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也知道,秦昊这是告诉自己,秦家的秘密自己也不要去打听,双方也算是心照不宣。

秦昊接着又道:“以前甄家就是秦家最大的买主,以后秦家所有的采买希望甄郎不要推辞,甄郎当初答应秦家的分红都用食物和日常用品折换,这里有一份清单,甄郎看看有什么不妥?”

甄乾接过秦昊递过来的清单,上面全是秦家需要的物资,以粮油盐等居多,也有瓷器、铁器和布料等等,目光在清单上一扫而过,心中立即升起惊涛骇浪,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这是我们当初承诺过的,自然没有反悔的意思,请秦伯放心,以后每一个月都会送来充足的物资,太多频繁,我也担心有心人看出端倪?”

“这是自然?”见甄乾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才高兴道:“那就不打扰了,你们在这里慢慢看,我先回去了,晚上到我那里坐坐!”

见秦昊带着人离开之后,甄乾随手将清单递给了王群道:“王伯,你也看看?”

王群只是看了一眼,脸上的震惊便无以复加,拿着清单的手也颤抖起来,“这……这不可能?”

甄乾慢悠悠道:“秦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是秦家在试探我们,也有可能是秦昊用的障眼法,但不管怎么样都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又何必操心呢?”

王群皱了皱眉头道:“大郎就不担心秦昊有一天会坑我们?”

甄乾自然知道王群担心什么,不以为然道:“王伯真的以为我会把秘密放在这里?”

“啊!”王群楞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既然大郎已经考虑到了,我就不多心了,不过大郎说的没错,秦家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我们和秦家井水不犯河水,秦家不过问我们的事情,我们也没必要去招惹麻烦?不过秦家这次可是给你出了一个难题,这些毛皮恐怕不容易出手啊!”

“王伯多虑了,这些毛皮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城之后先去打听一下,如果有人能直接吃下这批毛皮自然最好,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的话,我们也可以直接拿出来出售,又或者开设一家毛皮店,我想应该不至于卖不出去吧!”

王群感到一阵头疼,以前就知道秦家不简单,谁知道又突然冒出这一档子事情,看样子秦家是真的准备有明转暗了,把甄乾推到了前台,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54章 少年强

甄乾和王群在山谷里随便转了转,边走边说道:“王伯不用担心,这次我们带来这么多人,秦家不是也没有过问吗?”

“我总是不太放心”,虽然王群知道周围没有秦家人,但还是把声音压的很低道:“秦家的事情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干什么?”甄乾揶揄道:“我们倒霉了,对秦家有什么好处?”

王群不甘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前还真不知道秦家竟然还做这些事情,以后和秦家打交道还是多留一个心眼为好?”

甄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看着王群有些忐忑道:“这也许真的是我们的第一桶金,如今秦家把所有的货物都让我们处理,而秦家又不要什么金银,我们把外面的货物卖给秦家,一来二去就可以赚三四成的利润,一年下来恐怕至少有四五千贯,如果秦家真是做那些事情,肯定不会只有我们一家,秦家也不会把全部筹码都压在我们身上,秦家应该还有其他的门路?”

“但愿如此吧!”

说着两人走到了沱水边,甄乾朝着鲁木匠招了招手道:“鲁伯,我准备在这里建造两架水车,你看怎么样?”

鲁木匠一路跟着来到了偏僻的秦家,心头满是疑惑,不明白甄乾到这个鬼不生蛋的地方做什么?见甄乾询问自己,便道:“这里的水流湍急,最适合在这里架设水车,但不知道甄郎准备用水车做什么,我也好有所准备?”

水车的作用有很多,用处不同水车的结果也有所不同,鲁木匠当然要提前问清楚才能动手做。

甄乾并非万能,要是画水车原理图还行,但制造水车就不行了。

“就是那种把谷物都能捣碎的水车,不需要太碎,只要能捣碎就成,以后这里每天都要加工大量的谷物,所以可靠性和效率一定要高,有困难吗?”

鲁木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道:“需要我多长时间之内完成?”

“越快越好!之前的谷物都是人工捣碎的,一个人一天不停也就只能加工两三石,这样的速度远远不够!”

“这里不是有很多人吗?”

甄乾没有想到鲁木匠竟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心里有些不悦道:“这里的人虽然有不少,但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负责捣碎谷物工作只有两个人,还有其他问题吗?”

见甄乾口气有些不善,鲁木匠知趣的闭上了嘴。

甄乾看着鲁木匠的背影也皱了皱眉头,能够在鲁木匠身上感觉到一股工匠的傲气,就是不知道鲁木匠是否有傲气的本钱。

看见甄乾古怪的表情,王群出言提醒道:“这个鲁木匠的手艺不错,据说能制作二十四锁,这可是衡量一个木匠手艺高低的一个重要手段?”

“是吗?”甄乾饶有兴趣道:“有时间和鲁木匠交流一下?”

王群自然将这句话当成了笑话,见时间已经不早,两人来到了秦家村子,找到了正在准备晚饭的秦昊,甄乾开口道:“秦伯,我们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下次来也许要再过半个月之后了?”

秦昊假惺惺道:“甄郎不多留几天?”

甄乾本想推脱家中有事,要急着赶回去,却见秦昊又开口道:“甄郎上次所说的编织匠和木匠,我已经派人寻到,不知甄郎明日能否多留一天,也好留下和他们当面交流?”

甄乾和王群的目光悄悄的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一是没想到秦家会这么快找到需要的人,二是这些人的身份值得怀疑,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多留一天又何方?”

“那就多谢了!”

秦昊给两人斟满一杯酒道:“秦家也不是不谙时事之人,外界的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虽说这些年秦家已经败落了,但根子还在,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重新崛起,到时还望甄郎多多支持?”

对于秦昊这种含糊其辞、似是而非的话,甄乾也不知可否的笑了笑:“秦伯客气了,我听王伯说起过,甄家和秦家之间生意上的来往也有十几年了,以前虽说彼此交往算不得深厚,但现在既然秦伯相信我,又把秦家对外的生意都交给我,我自然要尽绵薄之力将这件事情做好!”

“这就好!”秦昊笑容挂满了整个脸庞,全面是长辈看晚辈的慈祥和和蔼,“以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甄郎在外面如果有什么难处请尽管开口,秦家虽然在官府说不上什么话,但在这大山里,很多平时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都可以做,甄郎也是聪明人,这话应该明白!”

甄乾心里发凉,这秦家的势力果然不小,好在自己对秦家没有什么想法,不然现在就给自己无缘无故竖立了一个强敌。

“多谢秦伯,以后少不了讨饶秦家!”

甄乾和王群被留下吃了一顿饭,现在有了自己的山谷,吃完饭后便赶了回去,一路上王群忧心忡忡道:“真的没有想到,秦家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以后大郎和秦家打交道还是小心为妙!”

这个甄乾心里当然清楚,能和秦家和平相处自然双方获益,实在不行自己也不可能束手待毙。

“王伯,上次说的硝石之事,办的如何了?”

王群还以为甄乾是因为加工毛皮的事情想起了硝石的事情,便道:“已经托人去办了,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

“王伯再帮我购买一些硫磺,数量只要有硝石的三成即可?”

王群不知道甄乾为什么又要硫磺了,嘴里说道:“秦家好像就有硫磺,大郎刚才为什么不询问一下秦昊?”

甄乾一拍额头,自己竟然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秦家既然生活在大山中,硫磺应该能找到一些,况且山谷中驱虫的硫磺都是秦家提供的,秦家应该知道从那里找到硫磺。

“是我疏忽了,到时就把八成的硝石全部送到山谷中,剩下的硝石送到甄府,我有急用?”

想不明白又见甄乾没有解释的意思,王群很清楚如果对方想告诉自己的话,不用问也会知道,主仆之间最忌讳的就是问东问西,已经年过半百的王群深谙此道。

竹楼中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那十几个孩子眼见着被带到了深山里,开始还有些惊慌,可短暂过后,发现竹楼里的用具一应俱全,比以前的住所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又见一套套崭新的衣服拿来,又是丰盛的饭菜,这一切虽然还比不上富家的郎君,但对这些孩子而言,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四人一间的房舍,不用所有人挤在一张大床上,屋子里非常干净整洁,整齐的被褥,带着墨香的书籍,周围的环境幽静,去过书院的孩子不禁想到自己真的能够和普通人一样读书,心喜的跳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出现在竹楼门口的甄乾和王群。

“大郎不准备进去说些什么”,见甄乾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转身就离开了,王群跟在身后也不由得暗叹一声。

“不急!他们已经压抑的太久,你没有看见今天一路上他们都不敢说话,我要的不是言听计从的傀儡,而是敢于思考善于表现的人!”

千年以来,国人的腰越弯越低,最后匍匐在地上甘做别人的奴才,一个个变成了权力的应声虫,甄乾自然不希望自己身边出现这样的人,必要的约束是肯定有的,军事化的管理也不能缺少,但绝对不是现在。

王群打破脑子都想不明白,自己这位小主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自己可以肯定,他变得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变得越来越神秘,很多事情都匪夷所思,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次日一早,王群起床,见甄乾两眼微红,昨夜又见那小竹楼中的灯光彻夜未灭,知道甄乾昨夜又熬夜了。

只见一群孩子早已经整齐的排着队站在一起,跟着甄乾练习太极拳,看着那些生疏的动作和稚嫩的笑容,心中不由得升起莫名的期待来。

“以后每天卯时两刻起床,午时休息半个时辰,亥时上床睡觉,作息时间我已经贴在了竹楼前面,早晚除了读书认字之外,还要强身健体,每一个月小考一次,半年大考一次,不合格者重罚,成绩优秀者会得到奖励,现在跟着我读一篇文章……。”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郁郁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少年强则国强!”

王群站在一旁仔细的听着,渐渐的眉头皱了起来,感觉有些不对,可又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第55章 出谋划策

“这篇《少年说》以后要牢记在心里,要自强就必须从现在做起,不等不靠,机会已经给你们了,你们手里握着改变命运的钥匙,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些道理希望你们慢慢体会,散了吧!”

不知不觉中甄乾又感觉自己回到了当初推销讲台上,一通慷慨激昂的话语就连自己都有些感染,可看见对面那些脸上懵懂的孩子,这话到底有多少效果就只有天知道了。

“甄二……”,只要这个名字一出口,自己就忍不住想笑,好不容易强忍住道:“这段时间你留在这里,负责这里的安全,每天带这些孩子练箭,如果有射箭天赋的可以带在身边细心指导,不过最重要的是,每天在周围多转转,了解一下这里的地形,以防万一,明白吗?”

阿耶那野别扭道:“知道了,……义父!”

被比自己年龄还大的人称作义父,不仅是阿耶那野别扭,就连甄乾自己也感到有些不自然,急忙找了一个理由道:“我要去秦家,在那里待上一天,可能就不和你道别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嗯!”阿耶那野应了一声,这次没有把义父叫出来。

甄乾转身看见站在远处的王群,微微一笑走上前,“我们去找鲁木匠!”

鲁木匠一家住在单独的竹楼里,对于这里的环境和条件非常的满意,昨天听说甄乾要在这里建造两座水车,一大早便准备带着儿子到附近寻找木料,见甄乾和王群走了过来,便迎了上来道:“建造水车需要一些铁料和铜料,甄郎是不是提前准备一点?”

“鲁木匠需要什么铁料和铜料,写张清单给这里的王家人,他们会帮你备齐的!”说着甄乾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就直接铺在了一旁的石头上,对鲁木匠道:“这是我昨夜画的一张四轮马车图纸,之前从外面运送东西进来,用的是两轮马车,载重量小不说,而且在这段山路上行驶非常的危险,所以我减小了马车的宽度,转弯半径减小的同时增加了灵活度,鲁木匠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由于没有制图工具,甄乾画了一幅四轮马车的草图,比例还算不错,就是感觉有点像素描画,再加上几处关键部位的剖面图,整张草图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

“四轮马车,比平时看见的马车多了两个轮子,整车重量通过减震装置传导到四个车轮上,并在前轮上加装了转向装置,在山路的拐弯处就不会有掉落山崖的危险……。”

甄乾还以为自己拿出四轮马车的图纸会让鲁木匠感到震惊,可看见鲁木匠略有所思的表情,就感到事情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鲁木匠口气生硬的问道:“甄郎,这图纸是你画的吗?”

“有什么不对吗?”没有得到鲁木匠的称赞,反而口气有些异样,甄乾心里便不悦道。

“这倒没什么,只是奇怪甄郎竟然能画出这样的图纸”,鲁木匠眼神有些不对劲的看着甄乾,缓缓道:“这四轮马车自古就有,可惜图纸已经失传了,甄郎所说的减震器和转向器设计的的确巧妙,不知道甄郎是不是从遗失的古卷中看见的?”

甄乾这下有点糊涂了,鲁木匠竟然也知道四轮马车,在自己的印象中,中国古代很少看见四轮马车,反倒是欧洲古代四轮马车横行。即使在一些壁画和画卷上,如清明上河图中有四轮马车,但那不过是增加了两个轮子的两轮马车,只能前后行进,根本很难转向,就更不用说减震器了。

这里面固然有很多的原因,但有一条始终都无法回避,那就是工匠地位的低下,载人马车很难被人重视。

甄乾突然想到可能是自己对四轮马车有些误解,后世也多评论过,古代的道路颠簸,四轮马车不一定比两轮马车更方便,加上技术的停滞,有很多好东西已经失传了,真实的原因不好说。

“可是有什么困难?”

鲁木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要说制造四轮马车并不难,不过甄郎考虑过四轮马车的价格和日后的维修吗?”

这一点甄乾自然没有考虑过,“鲁木匠请说?”

鲁木匠看着四轮马车的图纸出神道:“甄郎这上面画的四轮马车看似简单小巧,实则非常复杂,尤其是甄郎说的减震器和转向器,这是四轮马车的关键部位,如果真要是制造出来,价格恐怕是普通两轮马车的三倍,甄郎真的打算建造这样的四轮马车?”

如果不是知道马车的发展历史,听鲁木匠这样一说,甄乾还真准备打消建造四轮马车的想法。

用三倍的两轮马车价格制造四轮马车,而且两轮马车不仅结果简单,维护方便,就是缺少马匹来拉车也可以用人力,反之却不可能,这才是四轮马车无法流行的真正原因。

可惜甄乾知道四轮马车的优点,速度和载重量都要优于两轮马车,而且又是行驶在弯道极多的山路上,看看两次来秦家的经历就知道了,一辆两轮马车最多能载重五六百斤,还要一堆人在周围前拉后推,也只有在人力成本极低的古代才可以,而四轮马车载重量是两轮马车的四五倍,以后秦家和真定之间的运输有两三辆这样的四轮马车就足够了,毕竟人多嘴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听到鲁木匠将四轮马车的缺点说了一遍,又提醒自己成本价格的问题,甄乾知道四轮马车制造并不容易,却还是坚决道:“不用管什么价格,鲁木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制造出来就行了?”

鲁木匠露出一个笑容道:“既然甄郎坚持,这四轮马车制造自然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要提醒一下甄郎,驾驶四轮马车和两轮马车不同,这驾车者最好也要提前考虑?”

见鲁木匠信心满满的样子,甄乾楞了一下,还以为鲁木匠会推脱,又或者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没想到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自己还真小看了这个鲁木匠。

这第一次交锋以甄乾失败而告终,熬了一夜的四轮马车图纸只让鲁木匠惊诧了片刻,减震器和转向架也没有难倒他,虽然无法确定鲁木匠以前是否见过类似的装置,但可以肯定是,这些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的难度。

“我也希望能在一个月之后,看见第一辆四轮马车的原型,现在和我去一趟秦家,秦家那里可能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

三人一同来到了秦昊的竹楼中,一脸笑容的秦昊立即将自家的编织匠和木匠请了过来,开门见山道:“这位是甄郎,是秦家的贵客,他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俩去做,这也是秦家的事情,他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甄乾抬头望着被秦昊成为闫师傅和何师傅的两个工匠,见他们一个在四十岁上下,一个已经过了五十,两人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一丝的疑惑和不解,但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显然事先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只不过看见甄乾如此年轻,有些好奇为什么能得到秦昊的重视。

甄乾也没有多话,直接开口道:“闫师傅是编织工匠,我客气的话就不说了,想来也知道来此因为何事,秦家周围有一片竹海,浪费有些可惜了,我想让闫师傅帮我制作一些用品,这里有我绘制的一些图纸,闫师傅先看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请尽管问?”

闫师傅伸出一双满是伤口的手,将甄乾手中的图纸接了过去,一旁的何师傅和鲁木匠也好奇的凑了过去,看了一眼便表情各异的望着甄乾,鲁木匠微微点了头,摸着颌下的胡须,嘴里眨巴了一下,不知道在说什么?而何木匠则是一脸的茫然,睁着昏暗的双眸,尽力做冥思状。

闫师傅越看越激动,身体不由得站立起来,张着大嘴用颤抖的声音道:“这都是甄郎想出来的?”

“这些不过是很寻常的东西,加工起来恐怕有些难度,我这里还有一些简单的制作工具,需要何师傅帮忙”,说着又取出几张纸递给了何师傅道:“闫师傅制作竹子用品,手工太慢,我便设计了一些工具提高加工速度,何师傅看看有没有问题?”

一旁的秦昊不知道几个在说什么,急忙也凑了上去,见纸上写着几个名字:竹席、竹椅、竹盘、竹篓等等,都和竹子有关,可明显和自己见过的竹制品有些不同,看起来也更加的精巧,不由得出声询问道:“甄郎,这竹席为什么都是都是小方块制成的,还有这竹椅,好像每一种样式都很奇怪,这些东西做出来能卖出去吗?”

甄乾刚想开口回答,正在看图纸的鲁木匠突然出声道:“甄郎这些点子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如果制作出来,恐怕会成为富人自家争相购买的物品,只不过看这些东西加工难度恐怕也不低,不知道一年能制作出多少?”

第56章 生产流水线

“这……这东西制作出来真的能有人买吗?”何师傅瞧了半天突然说道:“这些东西有些简单,有些却异常复杂,比如这一块块竹片制作的竹席,和竹条制作的竹席相比,每一块竹片大小都要相同,又要在上面穿孔,这制作一床竹席就算一年的时间也不可能吧!”

秦昊也是第一眼看见古怪的竹席,怎么看都和传说中的金缕玉衣有点相似,虽说材料有些不同,但加工的手法却非常相似。

鲁木匠笑眯眯道:“秦族长说的的确没错,这新式竹席的制作工艺的确和金缕玉衣有些相似,刚才何师傅也说了,普通工匠要是制作这样一床竹席的确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还无法保证每一片竹片的外形相同,可我刚才看见甄郎绘制的这张工具图之后,想必甄郎还有一些话没说?”

甄乾不由得又高看了鲁木匠一眼,现在看来鲁木匠不仅技术不错,而且眼光毒辣心思细密。再反观秦昊找来的闫师傅和何师傅,这水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高低立判。

甄乾轻磕了一声,将几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不紧不慢道:“刚才闫师傅说的没错,这竹片席的确和金缕玉衣工艺有点相似,一个熟练的工匠就算不需要一年,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将一床竹片席制成,这样的速度做一床竹片席能卖什么价格,市场上一床上等的凉席也不过一二贯而已,就算我们的竹片席卖四五贯,恐怕连人工费都赚不回来,所以说你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众人又不是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的文人,这个道理自然心里如明镜似的。

甄乾淡淡的一笑,伸手将何师傅手中的两张纸拿了过来,在众人的眼前晃了晃道:“这上面有两个简单的工具,我把他们称作机床,一台是竹片整形机,另一台是打孔机,竹片整形机可以把竹子加工成外形大小相似的竹片,而打孔机就是在竹片上钻孔,当然有了这两个工具还不够,一个工匠从采集合适的毛竹,到最后加工成可以出售的竹片席,其中需要的主要工序至少多达七八道以上,试想一个工匠怎么可能把这些都丝毫不差的完成?”

闫师傅立即开口道:“甄郎说的没错,我看这竹片席从毛竹采集,到最后完成,其中大大小小的工序不下二三十道,一个工匠做根本完不成!”

甄乾赞许的点点头,“不是完不成,而是效率太慢,不知各位有人见过窑场烧制瓷器的流程吗?”

鲁木匠略有所悟道:“我明白甄郎的意思了,甄郎是想让加工竹片席也和窑场烧制瓷器一样,每一个人只做其中一道工序,有人专门整形竹片,有人专门给竹片打孔,又有人负责穿针引线,这样每一个人只负责其中最简单的几个工序,不必让每一个都从头开始制作,这个主意太妙了!”

甄乾没想到鲁木匠还是一个大嘴巴,本想吊一下几人的胃口,没想到全被鲁木匠一言道破了。

“鲁木匠说的没错,加工制作竹片席最复杂最耗时间的工序是竹片切割、打磨、整形、打孔和缝制成形四个步骤,至于其他的采集、晾干、分选、晾晒等等工序都不会占用多少人手,但每一个工序时间、用时、数量都不相同,每一道工序的衔接又至关重要,从头到尾需要形成一条紧密完整的工序流水加工线,这样才能让竹片席制作成本降低的同时,也能缩短需要的时间,费用自然降低,中间的利润也能提高不少!”

说完甄乾看了几人一眼,心头一沉,显然自己的话说的没有让几个人明白,难道是自己的表达能力差了,还是他们的接受能力有问题?

就在这时,鲁木匠突然重重的一拍大腿道:“好心计!果然是奇思妙想,恐怕天下人没有几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哦!鲁木匠也觉得这办法不错”,同是木匠的何师傅抬起头望着鲁木匠道。

“这个办法果然精妙绝伦,刚才甄郎提到窑场烧制瓷器,我就隐约想到了工序分工、各司其职的办法,不过甄郎又在这个办法之上考虑到了时间、数量和加工难度几个方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制作流程可以推广到许多地方,就连木匠制作的桌椅板凳也一样可以用,能想到这个办法之人当称为奇才!”鲁木匠盛赞道。

甄乾被鲁木匠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流水线生产办法可不是自己想的,后世大规模生产线都是采用这种技术和管理模式,自己只要不是傻子,也知道什么叫做大规模生产。

秦家现在这种情况最合适集中生产,外出打猎需要翻越十几座山头,采集山货也要看季节时间,周围又没有什么可以耕种的土地,刚刚种下去的茶树,想要形成大规模产业至少需要三年以上,这中间还没考虑唐人饮茶的习惯,许多事情从开始做,便是一连串的困难和不断冒出来的问题,真有甄乾嘴上讲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鲁木匠过奖了,我也不过是突然想到窑场烧制瓷器的工艺,竹片席自然比普通的凉席睡的舒适,但加工难度也最大,但如果将竹片变成一条条半指窄的竹条,加工起来的难度也降低不少,还可以给初学的工匠一个练手的机会,所以这种凉席会成为秦家主要的产品……。”

“再比如其他的桌椅板凳,制作材料可以是毛竹,也可以是山中的木料,更可以用那些古藤怪木,这些材料秦家都不缺,缺的是技术和新奇的想法,所以秦伯先将族人聚集起来,跟两位师傅学习手艺,等到秦家族人能熟练掌握各项技能之后,再开始小规模的生产,之前我们说的工艺流程,虽说没多大的出入,但真的用于生产制作的时候也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和疏漏,这些只能在加工中摸索改进,想要一下子达到预想的结果根本不可能!”

秦昊恨不得今天就能开始加工制作出产品,但也知道秦家底子太薄,第一批卖给醉仙楼的竹筒,光是打磨边上的毛刺就让秦家有些抓狂了,更不要说那些看起来就非常精美的竹制产品。

“甄郎说的不错,这些产品每道工序都需要不同手艺的工匠,如果不培养出大批的工匠这些产品就无从谈起,好在甄郎刚才已经说明,各种工序可以独立分解互不影响,我们只要从头一步步做,总会把这件事情理顺的!”

闫师傅一开始纠结自己亲手加工这样一床竹席需要多长的时间,没想到甄乾竟然将整个产品工艺分解成若干小项,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技术分别传给每一个工序的工匠,自己负责这个流程的监督工作,这样的加工制作还是第一次,不过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甄乾扭头对秦昊道:“秦伯,说到底我这些点子也就是一个新奇,最适合大批量的生产,到时不妨让人四处打听一下,桌椅板凳什么样式最畅销,我们可以利用这样的办法占领周边的市场……”。

秦昊几人早就被甄乾层出不穷的新名词轰炸的麻木了,像什么流水线,什么大规模生产制作等等,不过好在意思都明白,听的有些跟不上甄乾的节奏。

“好吧!听甄郎这样一说,当务之急是收集原材料,至于甄郎所说的工具机床,就劳烦何师傅、鲁木匠,等一下我就安排秦家族人听从几位的调遣,不知甄郎可否满意?”

何师傅也慢慢的品出了其中的滋味,要说他的手艺也不差,但可惜脑筋过干的僵硬,接受新鲜的事物能力不强,等好不容易理解了其中的关节,这时听见秦昊分配任务,脸上有些挂不住道:“秦族长,甄郎一下子抛出这么多的东西,又不能马上安排人制作,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秦昊现在心里其实比何师傅还急,可急又有什么办法,谁让秦家连一个工匠都拿不出来,这才指望甄乾能给秦家指一条明路。

甄乾听着何师傅语气中酸溜溜的味道,心里暗自发笑,一人手艺再高又能如何,难道能让秦家一百多人吃穿不愁吗?

“何师傅恐怕不知道秦家目前的情况,如果一两个工匠就能解决秦家目前的困境,你以为秦伯现在会着急吗?”

何师傅轻哼了一声,不屑道:“你怎么知道秦家就一两个工匠……”,话才说到一半,何师傅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的将身体缩了一下,紧张的看着秦昊,口气立即结巴起来:“我的意思是,秦家这么多年都过了,还担心眼前的困境……”。

“咳!”秦昊立即打断了何师傅的下言,脸色不自然道:“甄郎,秦家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说,秦家要钱没有,要人还是有点,这大山里的原料多的是,甄郎可以随便用!”

第57章 折扇

没想到自己一挤兑何师傅,何师傅就按捺不住,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已经证实了甄乾想法,对秦家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而且看这两个工匠和秦昊说话的态度,显然并非刚认识的样子,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还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秦昊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这些和甄乾都没有多大关系,双方利用多余合作,打听对方的秘密本身就非常忌讳,甄乾可不会往枪口上撞。

接下来甄乾又和闫师傅、何师傅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征求了一下秦昊的意见道:“这些事情先把前期工作做起来,前几个月主要是培训工匠,今年夏天还剩下两个月,恐怕来不及了,不过也没有关系,今年可以多囤积一些货,如果秦家在南方有关系的话,我们可以把凉席卖到南方去,那里现在还没有入夏,应该来的及,至于桌椅板凳什么,什么时候都可以销售,到了年底反而是销售的旺季,秦伯你看这样的安排如何?”

秦昊无奈的点点头,甄乾已经分析的非常清楚,凉席这些东西销售有季节性,但不管做什么,就凭秦家现在这些技术,做出来的东西恐怕没人愿意要,也只能暂时压制内心的冲动:“就按甄郎说的这样做!”

甄乾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弧度,只要主动权抓住自己手上就行,其他的事情可以不管不问,“既然如此,等一会我就先返回城里,顺便回去看看真定的行情,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在真定里开一家杂货店,专门销售秦家制作的商品,也算是一个展示窗口吧!”

秦昊对甄乾态度很满意,千恩万谢之后亲自把甄乾一行人送了出去,临走之前还拉着甄乾手,让甄乾下次来一定要多住几天。

甄乾趁机提出自己想让秦家帮忙寻找硫磺的事情,秦昊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甚至表示村子里还是几百斤硫磺可以送给甄乾。

从真定赶往白马村是一大早上,入夏时节天气渐渐的闷热起来,但越往山里走,气温反而凉爽起来,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可是从白马村返回的时候,日上三竿已经快到了中午时分,烈日高挂在空中,还没走出大山,便感觉整个人已经掉进了蒸笼里。

一行人拖着几车山货,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索性找了一片树荫休息起来。

“这个鬼天气,热死人了,刚才从白马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一路走过来,感觉温度一下子上升了十几度,现在还才是入夏,不知道今年的夏天怎么样?”甄乾抱怨道。

王群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拿出皮囊往嘴里灌了一些水,唏嘘道:“你以前夏天没有来过这里,我忘记提醒你一下,中午前后回城,这段路程最是艰难,大山里比山外凉爽,所以我们从山里往山外走,就会越走越感觉闷热,不如我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到了申时之后再赶路,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城!”

甄乾以前怕冷不怕热,没想到到了唐代连第一个夏天都难熬,不由得敞开了衣裳躺在树下道:“连扇子都没一把……”。

“扇子!”

甄乾腾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重重的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把后世的扇子忘记了,亏的自己还想到凉席、藤椅这些夏天用品,就怎么没记得扇子呢?

扇子作为日常引风用品,起初是一种礼仪工具,是统治阶级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与特权而使用的。

看某些电视剧,若留心观察,也许会发现,汉奸、地主老财家的帐房先生也喜欢用扇子,插在后脖颈上,样子滑稽可笑,却不会记得扇子的发展演变历史。

唐代已经有扇子,不过后世常见的折扇却出现在明代,唐时使用的扇子主要为锦扇、羽毛扇、团扇和长柄扇等等,也有使用竹子做的扇子,但都不能折叠,携带不便,大多闺秀妇人使用,尚未被文人接受。

甄乾立即取来笔墨,在纸上绘制折扇的结构,很快一张折扇的简图便绘制出来。

高档的折扇采用珍贵的原料,红木、象牙、玉石等等都能成为制作折扇的材料,不过大多数折扇还是采用毛竹制作,只不过毛竹的种类也不少,楠竹、紫竹、南竹、墨竹、斑竹、湘妃竹、唐竹等等,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这可比竹片席制作简单多了,而且更加容易推广,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这是什么?”王群伸着头,见甄乾又在纸上画着奇怪的东西,心里已经一开始的震惊,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这是扇子?”为了将谎言说的圆满一点,甄乾甚至说是自己刚刚灵光一闪想出来的,至于王群相不相信就不知道了。

“这扇子倒是奇特,可折叠在一起,带在身边倒是方便!”王群一眼就看出折扇的好处:“不过这扇子用料简单了些,恐怕卖出来什么价钱?”

甄乾当然知道一把普通空白折扇能值一二十文就不错了,立即说道:“王伯不要小瞧了这折扇,普通折扇虽然不贵,但好在可以批量制作,几百把没有什么,如果是几万把,十几万把呢?况且我们还可以用一些名贵的材料制作骨架,如玉石、楠木、象牙等等,到时一把折扇就可以变成豪富手中的把玩之物,如果我们能找到书画名家在折扇上作画留字,一把折扇的价格又能翻几倍,几十倍不值,这生意虽小,却是一本万利!”

王群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脑袋如果不经商的话,简直暴遣天物!

“那我这次回去之后,就去张罗一些名贵的材料来,可这制作折扇需要心灵手巧的工匠,难道回去之后还要购买一些工匠奴隶?”

王群一提醒,甄乾立即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名贵材料的折扇可不是竹片骨架制作的折扇可比,一来这是新东西,没人有制作经验,拿名贵材料练手可就亏大了。二来折扇没什么技术含量,最多也就能算是奇思妙想,别人想要模仿很容易,这年头可没有技术专利一说。

“王伯这样一说,我还真的考虑不足,这工匠的事情倒也不急,倒是可以买些心灵手巧的婢女,也不要长得多漂亮,数量也不要太多,年纪大一点也没关系,买来之后送到秦家山谷中,一来可以帮忙照顾那些孩子,二来跟着闫师傅学点手艺,到时秦家制作普通折扇,我们制作名贵折扇,不求数量有多少,但必须精美名贵……。”

王群眨巴了一下,轻笑道:“大郎好心机!就算秦昊知道大郎也制作折扇,但用料不同,也无话可说!”

“我本就无心和秦家竞争什么”,甄乾洒脱道,外界越来越热,热浪拂面让甄乾有种恨不得脱光跳到河里的冲动,自己身上穿的已经很清爽了,里外两件丝质的衣裳,脚上也是丝质软底皮靴,但头上梳拢着高高的发髻,如同头上顶着暖壶,要说多热就有多热,羡慕起后世留的小平头,既清凉又方便,不像现在每次沐浴,一头的长发让自己手足无措,恨不得全剪掉。

以前上学的时候,嘲笑女同学头发长见识短,现在自己也一样了。

甄乾将皮囊里的水倒在脑袋上,自己都快热晕了,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熬过来的,这还是自己在大唐第一个夏天,接下来的夏天怎么过啊!

这倒不是甄乾杞人忧天,后世空调冷气的时代,不是也有人中暑吗?唐代富人之家都有冰窖,冬天凿冰放置在冰窖之中,夏日取出来降温祛暑,可普通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在礼法森严的古代,坦胸漏腹属于有伤风化,是要抓起来打屁屁的。

虽说唐风开放,那也不是说可以随便穿衣暴露身体,要是甄乾穿个小背心在外面乱晃,就是衙役视而不见,甄家也会跳脚把自己抓回去。

甄乾这时把衣裳敞开,已经吸引了周围众人惊诧的目光,好在这里没什么人,还算说的过去。

“对了!王伯,天气这么热,家里冰窖里的冰块怎么不见取出来用?”

王群耐热能力明显要高于甄乾,即使这样也不得不学着甄乾将水浇到头顶上,“往年仲夏之后,天气渐热,府中就开始陆续从冰窖里取出一些冰来,可去年北方天气温暖,冰窖里的冰就存放少了许多,所以不到最热的天气不会取出来使用!”

听王群这样一说,甄乾自然就明白了,可前几天天气已经很热了,也没见有人送冰给自己啊!

“那这段时间府中就没有人用冰?”

王群摇摇头道:“这个还真不清楚,冰窖一直都是掌管在刑管家手里,虽说平时可以去一些冰出来,可用量大了,就要通过刑管家,这事我回头打听一下?”

甄乾眯缝着眼睛,冷笑了一声道:“恐怕这又是刑管家在其中捣鬼,这件事情回去后仔细打听一下,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少不得再给刑管家加上一个欺主的罪名!”

第58章 硝石制冰

王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至从上次自己和甄乾谈过分家的可能性,倒出了甄家目前的状况,更是暗自提醒他分家带来的影响,从那之后,甄乾一度看似缓和下来,没有再出言询问关于分家的事情,但是王群知道,甄乾对刑氏和刑管家的监视从未松懈过,刑管家的罪证更是抓了一大把,可偏偏没有任何动静,十天半个月还在刑氏面前出现一次,话里话外全是恭谨,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动作。

越是这样,王群越是感觉甄乾变得深不可测,就如猎人在暗处死死的盯着猎物,随时都会发动致命一击。

王群当然不好说刑管家不仅针对的是甄乾,更多的是看中了自己这个大管家的位子,这点甄乾恐怕心里也清楚,却从来都没有当面提起过。

如今甄乾又提起冰窖的事情,语气平和不温不火,好像在说其他人的事情,更没有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反而让王群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也许图穷匕见之时已经不远了。

一行人在树荫下边说边打瞌睡,一直等到太阳开始偏西,王群见时辰不早启程返回县城。

车队快要走出山谷之时,前面传来一声惊呼声,车队随即停了下来,甄乾躺在马车上,脸上盖着一块湿绢帕,感觉马车停了下来,起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车队为什么停下来了?”

“好像前面出事了?”一个马车夫回答道。

甄乾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队伍的前面,只见王群站在路边,几个马车夫抬着一个人放在路边的马车上,衣裳褴褛,双目紧闭,地上还散落着两捆薪柴,“发生什么事了?”

王群指挥着一个车夫,将皮囊里的水灌进那男子的口中,回头道:“大郎,这个樵夫中暑昏厥了,情况有点不乐观?”

“中暑!”甄乾拨开人群,往马车上望去,嘴中询问道:“可有呕吐、抽筋等现象?”

“这到没有?”王群又看了看那个男子道:“刚才在路边看见这个樵夫已经晕倒了,身边还有一些干粮,想来是进山砍柴,在这里休息的时候劳累过度中暑晕倒的!”

“不严重就好!”甄乾瞧着马车上躺着的男子,见男子身材偏瘦,却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错觉,便道:“你确定这是樵夫?”

王群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位男子,本能告诉他,这名看似樵夫的男子并不简单,检查了一下那男子的手掌,眉头微皱道:“恐怕此人以前并非樵夫,而且从装束来看,也和普通的樵夫有所不同,这手上的老茧厚而纹理清晰,以前应该抓过刀,刚才我看他那把柴刀,也是刚用过不久,显然对进山砍柴的经验不足,我怀疑此人以前当过兵?”

甄乾刚才也有点怀疑,如果是樵夫,经常进山怎么可能会中暑,这是其一。其二此人身上的穿着也有问题,衣服虽然普通,却是一身的麻布宽袖装扮,这显然不适合在山中砍柴。最后便是这一身的肌肉,虽然看上去并不突出,却上下形成了一体,和樵夫用手臂砍柴和长期爬山形成的肌肉又不相同,有点像练过武功的人。

“我也这样的同感,给他喂一点淡盐水,注意通风,看看身体是不是发热,用湿布给他擦拭一下身体?”

只要没有呕吐、抽筋等症状,说明中暑还不严重,休息一下应该能清醒过来。

“那这个人现在怎么办,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如果现在不赶路的话,恐怕就进不了城了?”王群看着马车上的男子道。

“先带上吧!如果路上能醒最好,如果回城之前还没有醒,就把他带进城送到醉仙楼去!”

“只能这样了”,王群点点头,让人继续赶路。

甄乾也不是烂好心的人,可要是见死不救,不管不问心里说不过去,况且这里还是荒郊野外,真要是把这人留在这里,一晚上过去是死是活还真不好说,想了想唐代还不至于被自己碰见讹人的事情,更不会担心好心扶了路边的老人被人缠上,也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一路匆匆赶回城,路上那男子竟然没有苏醒过来,一进城立即让人送到醉仙楼,又嘱咐去找一个大夫过来瞧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希望人死在醉仙楼里,虽然不会惹上官事,却总会心里不舒服,这才返回了甄府。

一进院子,甄乾就把身上的衣裳脱下一扔,端起桌几上的凉水猛灌了几口,门一关也不担心有人说自己有伤风化,至于身边两个小妮子,早就见怪不怪了,笑嘻嘻的打来冰凉的井水给自己擦身子,嘴里不停的埋怨着。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旗焰焰烧天红。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

甄乾一热随口将王毂的《苦热行》冒了出来,记得当初读这首诗的时候,坐在空调房间里,手里捧着冰西瓜,喝着清凉的饮料,丝毫没感觉到有什么酷热难耐。

古人避暑一般采用冰块降温,这和夏天高考时教室里放置冰块的意思差不多,后来高考的时间改成了六月,这种事情就很少发生了。

有钱人家还会在家中建造凉屋,凉屋通常傍水而建,采用水循环的方式推动扇轮摇转,原理就像民间的水车,将水中凉气缓缓送入屋中,还有就是直接将水浇在屋顶上,然后沿着屋檐而下,制成“人工水帘”,在降温的同时,凉气也能进入屋子。

不过凉屋只能建造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城中可很少有这样的条件和地理,主要还是用冰块,又或者将冰块放入夹墙和冰鉴之中,给房间降温。

小竹给甄乾取来一件“半臂装”,半臂装可以看做是古代的短袖衫,而两个小妮子在房间里,这穿着薄、透、露的“袒胸装”,这种装束深受唐代女子的喜欢,比后世的一些前卫大胆的装束还要暴露,但这种装束并不是随便穿的,至少不会在人多的场合下穿着,很容易引起一些登徒子的欲火,就比如甄乾这样意志不够坚强的人,时常撩拨两个小妮子,也经常最后玩着玩着就玩出火来。

张艺谋执导的《满城尽带黄金甲》里所谓的“**装”,虽然被很多网友诟病过于暴露大胆,但其实设计灵感就是源于唐朝的袒胸装。

“天气这么热,怎么不见有人送冰过来”,甄乾一把搂过小竹的细腰道。

小竹在甄乾怀里扭动了一下,见甄乾搂的反而更紧了,娇嗔一声道:“是啊!我和小梅也感觉很奇怪,已经是仲夏了,可问过刑管家,刑管家说现在还不是最热的时候,要再等上几天?”

甄乾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不动声色道:“往年这时候,家中是不是已经送冰来了?”

“嗯!”小竹思考了片刻道:“往年这时候应该已经送冰到各房了,我听说刑氏前几天就已经搬到后院的冰屋中居住了,该死!”小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阴冷下来,“不会是刑管家又克扣我们院子里的冰块用度吧?”

“让刑管家克扣就是了”,甄乾站起身来道:“我记得院子里好像有冰鉴吧,让人取出来洗净拿过来?”

“郎君这是要做什么?”小竹不解道。

“当然是制冰了,难道大活人会被尿憋死”,甄乾笑道。

这时小梅从门外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和小竹相同装束不同颜色的袒胸装,不过在外面又披了一条颜色较深的轻纱,遮掩住白皙的胸口,反而有种若隐若现的韵味。

“小梅姐,刚才郎君提到夏天用冰的事情,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甄乾已经不打算问这件事情了,没想到小竹心里一直惦记着,就见小梅脸色一变,语气变得冰冷起来,“郎君,刑管家欺人太甚,我正想等郎君回来说这件事情,没想到小竹就问了。昨日我去旁边几户甄家子弟处,看见已经有人送冰过去了,我就询问送冰的仆役,谁知道竟然说冰窖里的冰已经不多了,只能优先供应甄府中老幼和几位娘子,其他人今年一概没有?”

“哦!这话是刑管家亲口说的吗?”

甄乾听王群说起冰窖的事情,去年北方暖冬,甄家没有取到足够的冰,冰窖里的藏冰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一,但也不应该减少自己的夏季用冰。

小梅一跺脚道:“我开始也不相信,但问了几个仆役都这样说,我就不得不相信了?”

“不要着急,你明日和小竹借口到各房中转一转,把这件事情打听清楚,要是真气不过的话,可以当面去质问刑管家,为什么今年没有我们的用冰,就算把这件事情闹大也无妨”,甄乾话锋突然一转道:“刑管家以为这样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也把我想的太简单了!”

甄乾一说要和刑管家当面质问,小梅反而担心起来道:“郎君,如果刑管家真的用今年藏冰不足为借口,又说以甄府中老幼和娘子为主,我这一闹恐怕反而被人说成不懂礼数怎么办?”

第59章 夏季冷饮

不要看两个小妮子在院子里地位颇高,但在整个甄府中,很多人都把这两人当成了暖床的小丫头,都这种小丫头还是属于相貌并不出众的哪一种,别人心里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一回事情,而现在让小梅去和刑管家争辩质问,小梅一下子有些胆怯傻眼了。

甄乾嘿嘿笑了笑道:“你要是不敢就算了!”

小梅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以前跟着甄乾的确不敢这么放肆,可现在甄乾明显把自己和小竹当成了侍妾对待,胸中早就有了一口恶气,“有什么不敢的,我明天就找刑管家去理论!”

请将不如激将!

至从上次因为日常费用和刑管家接触过一次,到现在自己和刑管家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刑管家又欺负到自己头上了,如果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反而有些不正常了。

小梅当然不知道甄乾是想让自己闹一闹,只要不是自己出面事情就不会闹大,自然这时还不到自己亲自出面的时候,让小梅出面,反而会让刑管家误以为自己已经黔驴技穷,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时小竹已经将冰鉴从库房中找出来,竟然是一个两尺见方的大木箱子,例外一共两层,外层放置冰块,里面可以放置一些新鲜瓜果、饮料,自然是利用冷气传导的原理,和后世的冰盒是一个道理。

“这么大?”

甄乾被眼前巨大的冰鉴吓了一跳,见小竹不以为然道:“这还是最小的冰鉴,刑氏房里的冰鉴比这个还大两倍,需要四个壮汉才能抬得动!”

甄乾以前在博物馆中见到过一个清代的木胎冰鉴,相当于原始的冰箱,那时解说员说是保存酒和食物的容器,想靠近仔细观察一下内部结构,希望距离太远根本无法窥视,如今近距离看见唐代的冰鉴,还是对古人的奇思妙想感慨起来。

“去几桶水来,再拿一个铜盆,我给你们变一个魔术?”

两个小妮子根本不知道甄乾想做什么,心里好奇的很,见一脸神秘的坏笑,嘴里气鼓鼓的,却知道就是问了,甄乾也肯定不会说,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第一次了。

硝石溶解于水时会吸收大量热量,使水温降低,甚至结冰。据说唐末有人在研究火药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现象,到了宋代,一些商贾利用这个现象在夏天制作各种冰霜出售,又或者在制作冰的时候,在冰中加入水果、牛奶和糖等,算是古代简易版的冰激凌了。

糖在唐代属于奢侈品,而且颜色也不是后世常见的晶莹透亮,而是颜色黯淡有些发黄,至于糖霜这种东西价格就更贵了,连甄家这样的豪门大户都很少见到,甄乾本想着把砂糖的提纯工艺搞出来大赚一笔,结果让王群一打听,整个真定市面上的砂糖也不过十几石,数量少的让甄乾都不敢相信。

后来王群一打听才知道,一来河北之地对砂糖需求不大,二来砂糖的产地都在岭南等地,往来运输极为的不便,所以商贾情愿把砂糖运往两京,也不愿意运到河北等地,一来二去砂糖在河北打不开销路,就更没有人愿意在河北销售砂糖了。

唐代主要饮品不是茶叶,而是奶制品,牛奶、羊奶和马奶数量极多,像甄家这样的大户每天都能喝上新鲜的羊奶和马奶,至于牛奶也能偶然见到。

两个小妮子眼见着一盆清凉的井水,在甄乾手里渐渐的结冰,像见了鬼似的惊得目瞪口呆,要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会失声叫起来。

“真的结冰了”,小竹将手指插进已经生成冰晶的水里,表情全是难以置信,“好凉!真的快结冰了!”

小梅取过一只碗,从满是冰晶的水中取了半碗,浅尝了一下,眼光立即变得炙热起来,“郎君,你真的能夏日制冰,难道有说在梦中学的仙术?”

“嘘!”甄乾立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可不想被人当成了神棍,“这是我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可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就是不知道两个小妮子是不是把甄乾当成了仙人的弟子,这样的鬼话也就骗一下不经世事的两个小妮子,李唐尊道教为国教,对求仙长生之术非常痴迷,历史上因为服用长生丹药暴毙的皇帝,就属唐代最多,万一被人当成了神棍,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固然可以一飞冲天显赫一时,可自己哪来的长生之术,到时穿帮的时候,不仅是自己,就连整个甄家也会被牵累。

两个小妮子立即点头如小鸡啄米,心里早就炙热如岩浆翻腾,尤其是见到甄乾不时弄出什么新奇东西,对甄乾那段时间所谓的失忆更是添加了不少自己的猜测和杜撰,越发变得神秘起来。

看见小梅喜滋滋的喝着冰水,甄乾立即想到了后世的冷饮,便让两个小妮子找来砂糖和牛奶,又让人煮了一些绿豆和红豆,新鲜的水果也找来不少,几刻钟之后,两大盆的冰镇冷饮便做成了,不过因为没有提前想到冷饮模子,就只能用冰凿子将一大盆冻得硬梆梆的冷饮凿碎,让两个小妮子送给院子里其他人品尝。

不出意外,没过一会儿,王群几个老人就跑来了,眼神中既是惊讶又是震惊,开口便询问道:“大郎,这冷饮真的是你做的?”

甄乾既然让两个小妮子给王群他们送去,就知道他们会来询问自己,便一本正经道:“刚才我和小竹、小梅在找出冰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硝石倒入水中会出现结冰的现象,便灵机一动想到了用硝石制冰,你们正好来了,不知这种冷饮味道这么样?”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甄乾身上,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骗鬼啊!一次二次这样说,三次四次还这样说,王群几个是部曲不假,但不是傻子,到最后还是王群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这种事情诸位千万不要传扬出去,私下知道就行了,大郎!这东西最好不要让甄家知道,我会让其他人不要到处乱说!”

王群心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先是突然学会厨艺,搞出了新式烹饪技术,然后又是酿酒,现在又搞出了硝石制冰,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王群已经不敢去想了。

菊娘手里捧着一大碗冰块,嘴里把冰块咬的“嘎吱、嘎吱”作响,眼睛在甄乾身上“滴溜溜”乱转道:“大郎,你搞出这东西不会就为了口舌之欲吧,你要是否认的话,我们以后可不会相信你了”。

王群几个也不认为甄乾突然搞出这种东西是因为好玩,便道:“这种东西真的不错,大郎不会是准备拿出去卖吧!”

“如果这种东西拿出去卖,销路会怎么样?”甄乾没有否认,正如王群所说,这种东西要是从甄府中传扬出去并非什么好事,但如果是出现在甄家以外就不同了。

“大郎是准备让醉仙楼出售这种东西?”

“我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接受?”甄乾有些不敢确定道。

王群面色凝重道:“大郎,不知道这种东西成本如何,要是价格很高的话,恐怕很难有人愿意买?”

硝石的本身价格就不低,加上冰块这东西从冬季窖藏到夏天,成本更是又高出了许多,真要是价格又高又不好制作的东西,就算再赚钱又能怎么样。

见围在身边的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甄乾也不准备隐瞒什么,反而让人感觉生疏就不好了,便说道:“要是单纯说制冰的话,看似硝石的成本不低,但硝石却可以反复的利用,花不了多少钱。如果再加上牛奶、糖、水果等,看起来成本增加了不少,可均摊下来,一面盆的冷饮也就五六十文不到,甚至还能再降低不少,这样一面盆冷饮又可以分成五六十小碗,哪怕一碗卖三五文,就是三五倍的价格,你们看怎么样?”

“价格竟然这么低?”菊娘有些难以置信道。

“怎么你不相信?”

菊娘白了甄乾一眼道:“你不会骗人吧!”

甄乾摊了摊手,表情极其的无辜道:“不相信算了,我用得着骗你吗?”

“你……”,菊娘有些气急,撸起袖子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愤愤道:“你的说话我当然不会相信,夏天用硝石制冰谁相信啊!要不你再做一次给我看看?”

“算了吧!你这个激将法太低级了,我才不会上你的当”,甄乾立即看穿了菊娘的小心思,什么不相信,就是想让自己再做一些,扭头对王伯道:“这种冷饮不仅可以放在醉仙楼里卖,还可以用竹筒装起来出售给过路人带回家品尝,这样醉仙楼的名气就会更出名。同时我还想到,以后醉仙楼还可以推出菜肴外卖的业务,哪家在家里招待客人都可以在醉仙楼中订餐送上门,这样就算醉仙楼面积小,坐不下许多人也没有关系,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第60章 安西老卒(一)

“大郎的点子太妙了!”王群还没有开口,一旁的王胜笑吟吟道:“别人都说科场高中的文人是文曲星下凡,我看大郎不仅是文曲星,还是财神爷下凡,这些点子别人都怎么都想不出来的,我算是服了!”

甄乾反倒没有沾沾自喜,更不会飘飘然,这些东西也不是自己发明的,不过是自己比别人多了千年的知识积累,就算没有自己,这些东西和事物也同样会出现,丝毫没感觉自己比别人有什么聪明的地方。

“你们这是把我捧上天了,我要是真的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的话,还会在这里施展不开手脚!好了,既然大家都说这生意可行,明天就去醉仙楼,趁着今年夏天大赚一笔,争取在年底把醉仙楼的规模再扩大一倍!”

甄乾嘴上虽然是这样说,心里却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易,现在不比唐初之时,两京大居不易,恒州治所真定又何尝不是。

想想现在盛唐人口已经暴增到八九千万,真定城里虽不会人满为患,但也是寸土寸金,就连宋义那间不起眼的小餐馆,也要二三百贯才能拿下来,如果地段稍好一些,面积再大一点的门面,怎么也要上千贯,自己现在有余钱吗?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一行人来到了醉仙楼后门,现在醉仙楼已经小有名气,自己经常出入正门已经不合适了。

宋义一家人平时居住在后院中,一大早正在准备全天的食材,见甄乾一行人从后门走进来,须臾惊诧之后,立即躬身上前迎接道:“甄郎来了,可是来看昨天送来的樵夫?”

甄乾一笑点了点头道:“那人如今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宋义往身旁一间小屋一指道:“人在里面,昨天甄郎派人送过来后,我就请了一个大夫过来,诊断之后发现是劳累过度,加上身上有旧伤,身体亏空的厉害,又因天热中暑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已经开了几副药,今早醒来一次喝了一点稀饭,又服了一碗安神汤,现在又睡了过去,恐怕一时半会很难醒过来!”

“问过是那里人,住在那里,家中可有什么亲人吗?”

“问了?”宋义脸色一僵,还是答道:“此人说自己是城西溪村人,今年三十有四,无儿无女,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不过已经在外离家多年,村子倒是有五服之内的族人,可已经没有什么来往,我正愁着是否让人去通知他的族人过来把人带回去?”

甄乾脸色也微妙起来,继续询问道:“既然家中已无亲人,又不投靠在外的弟弟,难道是另有隐情?”

“这个我倒是问过?”宋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此人我之前还见过二次,醉仙楼开张前在店里买过两次烧酒,有一点印象,还是他问起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到烧酒的事情才想起此人。此人话不多,看起来人心事重重,问过才知道是前二个月从安西遣散回来的老卒,名叫严明,如今年纪已高,又没有什么手艺,一时也没有找到什么活计可做,便进山砍柴到城里卖,不想中暑之后被甄郎救下!”

“安西老卒!”

甄乾只知道去年一场怛罗斯之战,唐军大败,高仙芝被调入朝中,封常清被封为安西节度使,说起来两人明面上的关系不错,野间也有两人不少传闻,高仙芝每次出征,常令封常清为留后使,封常清素有才学,办事果断,而且治军极严。

历史上对两人的评价颇高,但甄乾知道,有些事情并没有记载在正史上,而且战功和为人是两回事,以偏概全、以点盖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安西遣散老卒又是怎么一回事情,甄乾不由得好奇起来,昨日见到中暑昏迷的严明时,一旁的王朋就提醒过,此人好像是军中将士,不想还真是如此。

甄乾很想当面询问几句,但想到此人身体虚弱,又刚刚喝下安神汤药,恐怕一时半会不会马上醒来,便道:“宋伯,这几日天气炎热,可曾影响到店中生意?”

听到甄乾问起店里的生意,宋义的表情不自然起来,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一些苦涩道:“甄郎前二日正好不在城内,一月之前那购买一百多石的胡商突然派人过来,询问店里是否能够每三个月提供五百石最烈的酒,其他烧酒也要一些,我见数量这么大,也没有马上答应,含糊其辞让对方等两天?”

除了上次除了胡商购买的一百多石烧酒以外,甄乾想了很多的办法推销烧酒,让王群去找本地商贾联系在真定的行商,可得到的答复是试一试,明显热性不高,对烧酒也不看好,同时醉仙楼里的烧酒销量也没多大的起色,一直不温不火,为此自己好让宋义烧制了很多套后世的酒具,结果还是没什么较大的反应。

宋义也问过那些品尝过烧酒的客人,对烧酒的评价褒贬不一,但都异口同声对烧酒的辛辣非常的忌惮,也有人喜欢这一口,可惜名声不显,反应也不大,推广变得异常的艰难。

可没想到这时候先前的胡商又返回来,再次要购买五百石最烈的烧酒,这就让人不由得奇怪起来。

“可打听出来,这些胡商把烧酒都卖到了什么地方?”

“打听了,人还是我亲自招待的!”宋义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点事情根本不用甄乾去教,以前虽然做的是小本生意,察言观色、旁敲侧击还是会的,便道:“这次来的是一个汉人管事,我拉着他品尝了店里的几道名菜,几杯烧酒下肚,那管事虽没有说出把烧酒卖给了谁,却把他来的地方说了出来,应该是北面那些胡人,还说烧酒销量不错,这次来身上带了一百两黄金,要把我们店里的烧酒全部买走,以后三个月来一次,还叫我们多准备一些……”。

甄乾张着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烧酒的口味问题,自己这段时间烧酒的销量可以用惨淡来形容了,也不敢多生产,毕竟生产出来卖不掉的话,就只能储藏起来,这等于是将资金积压下来,对本就不很宽裕的自己来说,自然不敢去赌。

“失策啊!”

自己早就猜到了烧酒可能会在北地畅销,可北地没有销路,尤其是北地错综复杂的部落关系,自己现在自然是不敢去触及,没想到现在是这样的结果,真的有点措手不及。

“现在店里最烈的烧酒还有多少?”

这次宋义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了,干咳一声道:“上次送来六十坛最烈的烧酒,这段时间卖出不到十坛,库房里还剩五十坛?”

快一个月的时间,就卖出十坛烧酒,要是没有上次胡商采购那一大笔订单,甄乾真的以为自己这烧酒的生意是不是异想天开了。

烧酒可以说是逆势而为,根本和唐人的饮酒习惯格格不入,这一点家中几个部曲已经说的很明白,口味和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湖南人爱吃辣、重庆人爱吃麻,无锡人爱吃甜,这些都不是一天养成的习惯,唐人的酒淡而甜,和烧酒的辛辣根本不是一回事,要想改变自然不容易。

当初在烧酒酿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主推的也是度数不高的三曲,就是这样销售量也没有火爆起来,这里面当然有品牌关系,也有自己价格定的太高原因,但主要的还是烧酒认可度的因素居多。

心里虽然暗暗告诫自己,凡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新鲜事物一蹴而就也根本就不现实,但即使是这样心里也有些期待。

没想到如今真的变成了墙内开花墙外香,这让甄乾还是有些黯然唏嘘。

“我那里还有一百多坛最烈的烧酒,加起来快有二百坛,这几天还能再酿造一些,你去和他商谈,如果能签订长期契约的话,三个月五百坛的数量可以保证供应,顺便继续探听一下对方的口风,问问他们和北地之间贸易往来都有什么货物,就说我们想从他们手里购买一些在本地销售,能不能有什么优惠?”

宋义嗯了一声,不知道甄乾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也懒得去问,便又说道:“这段时间酒楼的生意一如平常,倒不是我们的菜肴有什么问题,而是客人感觉这里的环境没有其他地方舒适,加上这些天气温骤升,其他酒楼都在店里放置了大量冰块降温,我们酒楼又是出售辛辣的烧酒,所以很多客人都在抱怨这里太热了!我们酒楼是不是也购买一些冰块回来,不然这样下去,今年夏天的生意就很难有起色了?”

这一点甄乾也后知后觉感觉到了,没有料到恒州的夏天会这么热,还是自己对唐代的气候不了解的缘故。

“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外面购买冰块就不用了,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把你两个儿子和媳妇都叫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交待你们?”

第61章 安西老卒(二)

宋义全家都在酒楼里帮忙,吃住也都在酒楼中,宋义不知道甄乾这是要做什么,有事叫上自己两个儿子就算了,又叫上两个媳妇做什么,不过东家既然说了也不好多问,便跟着甄乾往旁边的一间旁屋里走。

“这里有没有冰鉴?”

宋义立即摇了摇头,这东西小门小户家里备着做什么,不像大户之家有冰窖才用得着。

甄乾随即又道:“那就取两个干净的木盆和铜盆来,再那些糖、牛奶和新鲜的水果来?”

宋义更加郁闷了,自己只是说要买一些冰块放到酒楼里,甄乾这架势是要准备做菜吗?

一旁宋义两个儿子的媳妇就更郁闷了,唐代风气开放,男女大防也不严格,女子带着幕篱上街乱逛,又或者直接穿着男装上街也都不稀罕,但毕竟男女还是有别的,也不知道甄乾这是要做什么?

“我现在操作一次,你们看着我做”,甄乾说着拿出硝石就倒进装满水的木桶里,硝石制冰根本就没什么难度,也就是一个新奇的想法而已。

硝石放入水中,用木棍搅拌慢慢地散开稀释,清水渐渐变得浑浊起来,然后变成了灰白色,随即水开始翻腾起来,就仿佛是生石灰进了水,盆面上冒出腾腾白气,宋义一家人也被这异象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盆面,很快水不再沸腾,开始凝固起来,水面上形成了一道道冰特有的波纹。

几个人围在甄乾周围,也不知道甄乾这是要做什么,让自己看就看吧!可越看越是惊讶,然后就是一脸的震惊,最后看见铜盆里出现了一大块冒着寒气的冰块时,竟然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这……这是神迹!”

宋义看见铜盆里出现的冰块,腿一软竟然便想跪下来,对着铜盆就要磕头。

早知道会有这样情况的甄乾一把拉住了宋义道:“这不是什么神迹,也不是什么仙术,不过这的确是不传之秘,我现在交给你们全家,你们以后不能对外人传授,否则会有报应的!”

必要的吓唬一下还是必要的,如果被人传出去,自己的发财大计就泡汤了。可宋义一家人却没有这样的想法,早被眼前的现象吓的不轻,还以为甄乾这是什么神秘法术,更或者是不传之秘,连忙点头应允。

早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王群几个则是闭口不言,就算是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心里也同样惊诧不已。

甄乾同样也没有想到,唐代已经有了原始的榨汁机,一头固定在长条板凳上的杠杆木质结构的压杆装置,将水果放进凹槽中,出汁口和凹槽相连,利用杠杆原理将凹槽中的水果挤压出果汁,和后世陕西一带常见的压面装置非常相似。

先做了一盆纯净的冰块,然后又用牛奶、糖和果汁调制了一盆果汁水,制作成了一盆果汁饮料冰块,用刨子从冰块上刮下几碗冰霜递给周围人品尝。

“你们尝尝看怎么样?”

宋义一家人手里端着凭空出现的冰霜冷饮,早就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太匪夷所思了,要不是自己亲眼看见,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夏天会出现水结冰的现象,可这一切真的在自己眼前发生了。

宋义已经品尝不出来冰霜冷饮是什么滋味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甚至感觉到有梵音在耳边响起。

宋义两个儿子宋玉和宋江抱着一铜盆的冰块傻笑,“夏日制冰太神奇了,这下酒楼里的生意要火了!”

甄乾伸手在宋义的肩头狠狠的一拍,将失神的宋义从梦境中拉回来道:“硝石制冰的方法已经交给你了,除了可以在冰块里添加牛奶、糖和果汁外,还可以添加一些烧熟的红豆、绿豆和坚果等,制成不同口味的冰霜出售,也可以用竹筒外卖,再让你两个媳妇去甄府,跟着小竹和小梅学习制作蛋糕的手艺,以后醉仙楼不仅供应菜肴,还供应各色点心和冰霜,你看这样夏天的生意能不能火起来?”

“能……一定能!”

宋义不假思索的应道:“只要有了源源不断的冰块,酒楼的生意就会兴隆起来,再加上甄郎的冰霜和蛋糕,酒楼想不出名都难?”

“这点你可以放心,用硝石制冰,融化后将木盆里的水放在阳光下暴晒,就可以重新获得硝霜,反复使用,并且我给你带来了不少的硝石,足够你夏天制冰使用?”

“既然甄郎都考虑到了,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作为有十几年掌柜经验的宋义,甄乾根本就不需要多嘱咐什么,一个领导如果手伸的太长的话,会打消员工的积极性和自主性,只是简单的嘱咐一下注意事项和一些销售策略,其他的事情自然不会干涉宋义。

宋义记在心里,又提出了几个问题:“这冰霜的价格恐怕不低吧!还有放在酒楼中销售是不是合适,毕竟这段时间到酒楼用膳的人不多,是不是能找一些人宣传一下?”

“冰霜的价格不是问题,一开始可以买一送一,成本价格你控制就行了,我也不会干涉的,至于销售问题……”,甄乾发现醉仙楼的地段还是有些偏僻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思考片刻有些不敢确定道:“我们能不能把冰霜冷饮推到路边叫卖,就像路边的货郎行商那样?”

一旁的王群说道:“这个办法不错,酒楼旁边的胡饼铺不就是经常挑着担子在城里到处出售吗?”

后世有城管,不知道在唐代有没有类似的规定,万一有什么限制的话,甄乾小心的询问道:“街上的衙役就不管吗?”

“这个?”宋义皱着眉头道:“我们如果把冰霜推到街上出售,不仅是衙役,而且会招来不少的闲汉,我看不如到市场上出售,那里只要交一点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摆摊,况且我们只是打响醉仙楼的品牌,也不是长期经营,还是以酒楼生意为主,这样麻烦就少多了?”

甄乾现在不想引人注意,可一直低调也不行,醉仙楼的名气不温不火让人着急,只能剑走偏锋了。

“就这样吧!大不了给那些衙役多塞几个钱,甚至可以多做一些冰水免费提供给一些过路的脚夫、货郎等,再去买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婢女在店里帮忙……。”

“好!我这就去奴隶市场看一看”,王群转身就走道。

一旁的宋义也对两个媳妇道:“你们你烧一些红豆和绿豆,再弄一些水果和坚果,多制作一些冰霜冷饮送给周围街坊邻居尝尝,顺便去一趟旁边胡饼铺子,把他们的推车借过来用几天……”。

接着又和两个儿子道:“你们俩把甄郎教你们的制冰步骤再做几遍,多准备一下木桶和铜盆,以后这里专门用作制冰,其他人不得进入!”

甄乾和王群一行人没有继续打扰宋义一家的安排,从房间里退出来之后,王群去了奴隶市场,身边跳脱的菊娘也不怕牙被冰块冻坏了,竟然抱着一大碗冰霜站在烈日下汗流浃背的奋战,一口吞下去嘴里冷的龇牙咧嘴,看见甄乾走出来,慌乱把一碗冰霜藏在身后,抛给甄乾一个很萌的笑脸。

“小心把牙冻坏了,你去问问王胜,上次他牙疼的时候用头撞墙,把自己撞晕了都没有用,你不会也想试一试吧?”

菊娘受惊似的恶狠狠的瞪了甄乾一眼,“你上次不是说吃糖多了才会牙疼吗?现在又说吃冰会牙疼,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不信就算了!”

甄乾也没觉得菊娘一定会相信自己,见宋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道:“我们中午在这里吃一顿饭再走,你去准备一下!”

快到中午,酒楼里被烈日晒的滚烫,感觉就像走进了蒸笼里,甄乾几人找了一个相对凉爽的角落坐下,宋义将几盆做好的冰块端到酒楼中,放在了酒楼通风的地方。

很快几碗刚刚新鲜出炉的冰霜端了上来,王朋要了一壶烧酒,放在冰块上冰镇,等着王群回来一起喝。

甄乾要了一碗葡萄酒,放进几块冰,葡萄美酒夜光杯,少了夜光杯,端着大碗摇晃了几下“铃铛”作响,冰凉爽口的葡萄酒顺着味蕾进入了嗓子,不由得赞道“好酒!”

宋义不知道什么时候搀扶着一个中年人出现在桌旁,桌子上几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醒了!”

“醒了……刚刚才醒!”

宋义扶着那中年男子坐了下来,正是昨天在山里救的严明,“我刚刚进严军士的房间,发现严军士醒了,便和他说起甄郎正在酒楼中,非要当面向甄郎感谢!”

“严军士!”

甄乾感觉这个称呼有点怪,也跟着宋义一起称呼道:“严军士……”。

严明抬起虚弱的手臂道:“不要称呼我什么严军士,既然我已经退出了军队,以前也只是一个伙长,如今就是一个回家种地的普通小民,称呼我一声严兄弟、严二郎都可以!”

第62章 安身之策

甄乾正愁如何称呼严明,便立即改口道:“我叫甄乾,你可以叫我甄郎,也可以称呼我大郎。严兄既然长我几岁,我就称呼严兄,听宋掌柜说,严兄是安西老卒,被遣散回原籍,不知为什么出现在山中……”。

宋义并没有告诉严明,甄乾是醉仙楼的幕后东家,不过严明能不能猜到就不知道了。

严明接过甄乾递过来的一碗冰葡萄酒,一饮而尽自嘲道:“多谢甄郎的救命之恩,说起来惭愧,三个月前从安西返回原籍,想着怀里有一百贯安家费,就在家里托人购买了几亩薄田,可我这样的人除了会用刀砍砍杀杀之外,那里会用锄头种地,一来二去手里的安家费都给我花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家里连烧火的柴薪都没有了,便想着进山砍一些柴薪换点钱,结果没想到在山里中暑,被甄郎搭救……一言难尽!”

听见严明的话,甄乾也不由得苦笑起来,但还是有些不解道:“严兄,你可是在军中有什么过错,还是不愿意待在军中,为什么不留在安西……”。

有些话甄乾不应该问,可是前不久才听人说起怛罗斯之战,心里十分好奇,按理说唐军大败之后,主将又才刚刚上任,应该是安抚军心的时候,为什么严明这时候会返回原籍,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严明好像有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申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几位,我也不想离开安西军营,不知道几位有没有听过怛罗斯之战?”

果然和怛罗斯之战有关,甄乾不由得竖起了耳朵点了点头道:“听说高大帅指挥二万安西军,和葛逻禄部联合进攻石国,没想到石国背信弃义暗中投靠了大食,引来大食二十万军队进攻唐军,结果战事胶着之时,葛逻禄部突然反叛从背后偷袭唐军,才造成唐军大败,高大帅也因此被调回朝中,这些消息我也是在朝廷的邸报上看到的”。

严明露出一张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的脸,目光从周围几张脸上扫过,竟然没有任何话,便伸手将冰镇在冰块上的酒壶拿了起来,倒了整整一碗,大约有四五两一仰脖子倒进嘴里,用手摸了一下嘴角的酒渍,将碗重重的拍在桌上道:“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吧!

甄乾知道严明不好去评价,不管是怛罗斯之战成败的原因,还是高仙芝的指挥和为人,都不是一个小兵可以评价的。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安西军?”

“这话说来就长了”,严明也同样避开了敏感话题道:“怛罗斯之战后,高大帅被调回到朝中,封大帅就接任了安西都护府,接着就开始整顿军务,我们这些老卒各个带伤,已经不合适留在军中,好在封大帅体谅我们这些老卒,给每一个人发了遣散费,让我们回乡安度晚年,可我们这些人除了舞刀弄枪之外还能做什么,就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甄乾知道一场大战之后,不管胜败得失,背后都有无数的事情,论功行赏也罢,追究责任也好,上面勾心斗角的同时,下面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严明的话不多,但却传达出非常的信息,甄乾不免开始同情这些老卒起来,正如严明所说,当了十几年的兵,除了会砍砍杀杀还会什么?一百贯遣散费也好,安家费也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些三四十岁的老卒早过了年富力强之年,又都是一声伤病在身,放回家乡有什么用,唐代可没有什么退休金、养老金的说法……。

虽然严明没有说自己现在的窘境,不过看他一身灰布麻衣,加上又不会经营谋生,恐怕下半辈子就只能在潦倒中度日了。

“那严兄就没有想过其他的谋生方式?”

往事不堪回首,严明兴趣阑珊道:“想有什么用,本想着遣散费能多买几亩薄田,可回乡才知道,这点钱根本就买不了什么地,况且我又不会种地,还要雇帮工,一年下来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想着自己还有一把子力气,就进山砍柴进城卖,谁想到自己连砍柴都不行,不是幸亏遇见了甄郎,我这把骨头将要搭在大山里了!”

王朋担心严明刚病愈多喝酒不好,便给严明换了一个小酒杯,亲自给严明盛满了一杯酒道:“严兄弟,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在军中也当过十几年兵,为什么不找一户做护卫,哪怕是护院看门也比进山砍柴好?”

严明一看就是那种不善言辞,有话藏不住的人,听见王朋的话便道:“老哥说的没错,也有人跟我这样说,可是我这把老骨头别人要不是看不上眼,就是被主家当成了打手走狗,我也忍不下这口气,不如如今的逍遥自在”。

宋义站在旁边,脸色也是一僵,深有同感道:“严兄弟这话说的没错,如今那些大户人家有几个好人……”,说着不自然的看了甄乾一眼,脸色颇有些微妙,立即投来抱歉的一笑,好像在说自己刚才不是在说甄乾。

甄乾也听说过很多大户家中的私密,除了奢靡之风以外,同样也日益跋扈起来,这对于脾气耿直的严明的确不适合。

这时候甄乾心里五味杂陈,有什么想法不敢说,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大唐初年的府兵制早已经废除,现在已经变成了募兵制,正是因为募兵制,这些老兵到了晚年反而无依无靠,虽然不一定就会危害乡邻,但一旦心中不满,终归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甄乾突然兴起道:“严兄,不知这次安西军遣散了多少人,河南道又有多少人?”

“这个?”严明思考了片刻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河南道有多少人我还是知道一些,跟我一起返乡的老卒大约在三百多人,光是恒州一地就有六人……”。

正当甄乾一点点旁敲侧击从严明口中慢慢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时,王群从后门走了进来,伏在甄乾耳边先说了一句,然后才笑呵呵的坐了下来。

甄乾也很高兴,刚才王群告诉自己,在奴隶市场正好遇到一户铁匠,手艺一般,但却经验丰富,用六十贯买下了全家,现在有了木匠和铁匠,很多事情都可以考虑了。想到这里,甄乾身体悄悄的靠近一旁王朋,在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王朋借尿遁离席。

接下来甄乾好像好奇宝宝似的,和严明继续攀谈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关于安西之地的风土人情和各种趣闻。

严明虽然不通文墨,却在安西之地生活了十几年,西域各国之事大都有些了解,尤其是说到龟兹的歌舞,胡人的相貌和生活习性,甚至在安西等地到处乱晃的游吟诗人,什么龟兹的女人,疏勒的恶劣天气,于阗的玉石,碎叶的商旅往来。

当周围人听到一些西域小国竟然真的有汗血宝马的时候,都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可是下一刻说到用玉石和黄金建造的宫殿时,目光中露出了怀疑和不信,最后严明舔了一下双唇,好像在回想当年那段西域的往事。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众人突然听甄乾口中吟到王之涣的《凉州词》,心里不由得为那些在万里之外征战的将士漠然,更是升起了一股敬佩之心,当下纷纷敬酒道:“严兄弟万里为国征战,轼刀舐血、卧冰涉川,百死不悔,想那安西之地埋葬着多少大唐儿女,铮铮铁骨、浩然正气,敬严兄弟一杯,饮胜!”

严明也不推辞,一口将手中的酒杯喝干,精神大振道:“安西军兵不过二万,将不过百人,却让西域诸国敬畏大唐如虎,不敢有丝毫的反心,却不想屡遭朝廷的忌惮,将士在外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却是一身的伤疤和黯然神伤的眼泪……”。

“慎言!”王群一把捂住了严明的嘴,紧张的朝周围看了看,发现酒楼中只有零散的二三桌,还距离较远,这才放心下来:“严兄弟,莫谈国事,言过必失!”

严明猛然醒悟过来,也知道自己酒后失言,立即频频举杯,又谈起自己在安西的所见所闻起来。

这时王朋从正门口走进来,谁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王朋歉意了一声,便伏在甄乾耳边低语几声,立即就闭口不言。

严明已经有点醉意,大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感慨,说到自己如今回乡之后,昔日的发小早已经物是人非,不由得暗自落泪。

王群和甄乾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在甄乾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甄乾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兴奋的就快要抓狂了,强忍了内心的激动道:“严兄弟,你难道就准备这样活下去,可曾想过今后的打算,我虽不敢说能让你大富大贵,却可以又让你丰衣足食,你可愿意一听?”

第63章 我相信你的人品

严明已经酒至半酣,正想着如何和甄乾道别,感激的话刚到嘴边,便听见甄乾问起今后的打算,不由得悲从心中起,竟然没听清楚后半段话,脸色一黯心情沉重道:“还能如何,我这样的人如今快要成了一个废人,也不敢奢望其他,能平安过下半辈子足以!”

“严兄弟这是准备自暴自弃,不妨听我把话说完,我甄乾虽不是什么古道热肠之人,却也不能看着你们这些为大唐流血又流泪的老卒无动于衷,我这里有些话想问问严兄?”

甄乾朝身边王群递了一个眼色,王群会意道:“严兄弟,容我倚老卖老说几句,虽然严兄弟不谙农事,又外出多年,如今回乡早已经物是人非,却也说不上就自暴自弃,刚才听严兄弟说起一同遣散回乡的还有很多老卒,恐怕这种事情不单单发生在严兄弟的身上,既然如今遇见了,却不能不说几句,如果严兄弟愿意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严明并没有感觉王群能提出什么好的建议,不过听到王群提到同样回乡的袍泽,还是有些意动和感触道:“王兄不妨直说,成不成严某都带袍泽谢过王兄的好意!”

严明如今之所以回乡举步艰难,说白了还是自尊心所累,不管是帮人看门护院,还是成为他人的打手走狗,都非内心所愿,才会沦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严兄弟,这家酒楼中的烧酒是甄郎提供的,至于烧酒如何,刚才严兄弟也品尝过了”,王群避重就轻,没有把话题往酒楼上扯,至于严明心里怎么想并不重要,接下来话锋一转道:“既然严兄弟如今无事在身,不如我就帮严兄弟出一个主意,烧酒如今刚刚在真定出售,其他地方还没有相同的烧酒出售,严兄弟不如和我们合作如何?”

“我……帮你们,找我合作……”,严明脑筋一下子没有转过来,口齿有些不清道:“你们让我推销烧酒……,可我没有本钱?”

王群拍了拍有些不知所措的严明道:“不忙!严兄弟如今的情况我们也都清楚,也知道严兄弟如今的困境,自然不会有的放矢。至于合作事宜也不一定非要有本钱不可,甚至我们还可以借一些本钱给你……”。

严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狠狠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如今自己可以说一无所有孤家寡人,自然也不会担心对自己有什么企图,更不用担心被人惦记上,立即追问道:“王兄请讲!”

王群潸然笑道:“不瞒严兄弟,如今我们正想将烧酒行销到各地,但苦于在各地难以施展拳脚,如今听严兄弟同回家乡有不少的袍泽,便想到严兄弟的人脉,如果严兄弟愿意帮助我们联络各地的袍泽,让他们在家乡出售烧酒,这样既解决了严兄弟如今的困境,又帮助昔日的袍泽谋求了一份稳妥的生意,双方也算是互利互惠,不知我这个提议如何?”

不仅是严明听后愣在当场,就是甄乾一开始听到此事,也愣了一下神,没想到王群把主意都打到了严明同时回乡的袍泽身上,微微失神之后,立即从中发现了巨大的商机,便让王群出口询问严明。

后世都说四大铁:一起抗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当然唐代也不例外,出生入死的兄弟最是铁的很,分布在各地的袍泽虽说不上有多大的势力,但这段感情放在这里,说没有想法都是假的。

严明有些动容,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警惕。当过兵是大老粗不假,但不代表严明就是傻子,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看见王群抛出天大的诱饵,在短暂的兴奋之后立刻冷静下来,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同样换一个角度,甄乾看见这天大的好事,心里也会犯嘀咕起来,凭什么好事就落到自己的头上。

王群没有说话,周围人的目光也看着严明,严明沉默了片刻道:“我现在身无分文,你们为什么找我?”

严明还有一句话放在肚子里没有说,那就是诱惑实在太大了,让自己想放弃都难以说出口。

“如果我说是因为看见你生活潦倒才出手帮助你,你一定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甄乾出言道:“所以我就把话挑明了,你有人脉资源,就是散布在河北等地的袍泽,不管这么说,如果我们自己做这件事情,少不了要四处找些可靠之人,而且人生地不熟,做起这件事情来花费的时间也不少,说句实话,在你之前我们找过一些行走在各地的行商,他们一来对烧酒不感兴趣,二来不想冒这样的风险,三来对我们提供的价格也有些不满,所以至今都没有谈拢,今天正好遇见了你,又听说这次和你一同返回家乡的袍泽不少,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可以省去我们不少的麻烦,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你可以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

甄乾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严明知道对方并没有必要诓骗自己,只是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撞上这么好的大运,有些晕乎乎道:“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如今我身无分文,帮你们联系一下各地的袍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件事情能不能成还不好说?”

甄乾知道严明还有些顾虑,便让王群继续说下去道:“严兄弟,只要你同意和我们合作,哪怕是跑腿联系各地的袍泽,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这一次严明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等王群把话说完:“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会找上你们这些老卒,而找各地的商贾岂不是更好,关于这一点我可以与你说明白,那些行商太贪心,既不想承担什么风险,又想拼命压低我们的酒价,双方自然谈不拢!”

严明自然不知道王群说的是否有隐瞒,但行商的贪婪是不用质疑的,千里只为求财,这点倒是没什么错!

见严明点头,王群这次抛出了重磅炸弹道:“刚才严兄弟也说了自己的处境,想必和你一起回乡的袍泽情况大致也差不多,所以这次合作我有三个提议,严兄弟帮我们去联系你在各地的袍泽,带上我们酿造的烧酒,把我们的提议说给他们听……”。

“第一个合作提议是我们提供烧酒和一些资金,在当地开设一家小酒肆,雇佣你的袍泽在当地经营销售,每一个除了佣金之外,年底还有分红。第二个合作提议是你那些袍泽从我们这里先付少量的钱购买烧酒,余下的酒钱等下次进货时一起结清,这样用不多的钱就可以开设一家自己的酒肆。第三个合作提议是我们共同出资开设一家酒肆,按照出资的多寡进行分成。我知道你那些袍泽大多都没有什么经商的经验,甚至不愿意长途来真定贩酒回去销售,我们可以还可以给你的袍泽提供其他的帮助,如果还有其他的想法,我们还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严兄弟你看这些提议如何?”

甄乾有些忍不住想要为王群拍手鼓掌叫好,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想到如此多的合作计划,没有十几年的经营根本就不可能想到。

严明立即犹豫起来,虽说自己以前没有经商的经验,可是在安西之地,商贾云集,耳闻目染也知道一些商贾之间的合作方式,那一个不是锱铢必较、尔虞我诈,生怕自己吃亏被人坑了。

想立即同意,却又担心其中有什么陷阱,但万一误会了对方的好意……,严明一时间纠结起来,片刻之后,把心一横道:“这件事情我可以暂时答应你们,不过能不能成不敢保证,等我去见过昔日的袍泽后再给你们回复?”

这么好的条件,严明竟然还没有答应,一旁的菊娘恶狠狠的瞪了严明一眼,心里道:“好心都给狗吃了!”

甄乾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满,朝着宋义道:“给严兄从账上支二十贯钱,再租一辆马车,上面要我们的烧酒各放上三坛,让严兄带回去!”

“这……”,这下就连宋义也有些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一下子又是钱又是酒,还帮忙租马车,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快有四五十贯了,就这样交给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宋义很想提醒一下甄乾,这样做有些不妥,可话已经到了嘴边,看见甄乾凌厉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操办此事。

严明同样也是一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己只是答应对方去询问一下,对方竟然直接把钱和酒都准备好了,这些钱可是不少,难道对方就不怕你们说话不算数?

见严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甄乾端起酒杯道:“有些事情没有做之前,说的天花乱坠,事后却推三阻四,不是避而不谈,就是死不认账,可我瞧着严兄不是这样的人,自然也相信严兄的人品,同样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第64章 没有谁简单

严明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端起酒杯先一饮而尽道:“甄郎如此让严某羞愧难当,是我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生怕刚才所言是什么陷阱,还请甄郎万万不要见怪”,说着起身躬身拜了又拜。

甄乾微笑虚扶了一把,同辈良人之中拜了又拜已经是非常隆重的礼节,要知道严明开始看见自己时,因为又救命之恩,也不过是肃拜而已,这里面自然是因为严明把甄乾当成了普通人原因,也有严明傲气的原因。

“你我萍水相逢,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提防之心自然免不了,既然你我已经把话都说开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果只是计较一时就未免心胸太狭窄了!”

甄乾越是这样说,严明心里越不是滋味,对方不仅救了自己,又给自己和袍泽谋划了一条生计,自己却在心里将对方的好意当成了险恶用心,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想到这里朝着甄乾长揖道:“甄郎好意,严某铭记在心,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康复,想先回家看看,明日便出门去看望各地的袍泽,如有什么消息会让人和醉仙楼联系,告辞!”

见严明这就要走,甄乾起身挽留,可一心想先返回家中的严明坚决辞行,无奈之下众人将严明送出了门口,目送严明离去。

话说严明离开真定城,驾着马车,驮着一车烧酒出了城门,风一吹,酒劲也渐渐的醒了几分,突然脑海里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拍额头,口中喃喃道:“甄郎,难道是真定甄家的某位郎君?”

严明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却忘记了询问对方的家世,不过这样也显得唐突。也就下意识把醉仙楼和甄乾联系在了一起,严明虽说是本地人,可十几年在外当兵刚刚返回真定,早把之前真定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刚才突然想到对方出手如此大方,不像是一个小小的醉仙楼应有的实力,故而感觉对方身份不凡。

甄乾要是知道严明竟然是这样看破自己的话,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无奈。

醉仙楼中一行人也在严明离开之后匆匆吃了一些便离开了,王群跟着甄乾一起上了小楼,等两人坐下,小竹倒了两杯水后,甄乾便开口问道:“王伯,你是怎么想到让严明联系昔日袍泽,这些老卒虽说身经百战,却毫无经商的经验,这件事情是不是操之过急?”

甄乾虽然在醉仙楼附和王群的说法,却心里始终没底,让一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老卒帮自己打开烧酒的销路,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王群见甄乾一直等到回到房里才问出这句话,这养气的功夫和同年龄的相比,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

“大郎可能有所不知,这些老卒虽然在边疆当兵,可接触的事情可不少,对于经商也不是一窍不通,大郎可见严明提起烧酒的利润?”

甄乾这才想起,和严明商谈合作条件的时候,对方始终都未提过烧酒的利润,这时再听王群提起,就有些蹊跷了。

“是不是有些问题?”王群揶揄笑道:“每年从西域运到大唐的葡萄美酒和三勒浆不知有多少,大郎以为严明会不明白,军中又多有好酒之人,严明自然也不例外,宋义也说过,严明以前来醉仙楼买过两次酒,只是囊中羞涩便不再来买了,今日严明听到大郎让他将烧酒推销到各地,他可曾说过烧酒不能出售的问题,只是担心我们有意骗他,故而才会如此犹豫不决”。

甄乾一开始还以为严明憨厚老实,其实也有精明的一面,虽然心里顾虑不少,却并不是担心烧酒卖不出去,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起来。

王群接着继续道:“大郎也不要认为严明袍泽都是如严明一样孤家寡人、不善于经营之辈,严明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袍泽之所以参军打仗,其中原因是家中兄弟太多,尤其是镇守在边疆的将士,只要不乱花钱,就算年纪大了,手里也有不少的积蓄,严明因为家中已经没有什么亲人,手中的钱帛才没有留住,所以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能不能成,但却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成功的话,烧酒在河北的销路就算是打开了。

了解一个人很难,融入一个时代更难,甄乾听到王群的一番解释之后,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生活、环境、习惯等等算是一个小白。

严明也算是一个奇葩了,回乡之后竟然不会种地,还对土地有深深的眷念,非要买上几亩薄田做小地主,可自己又不会种地,还要找人来帮忙,这不是把钱往外送吗?

唐代亩产量可不高,上等田每亩能产二石以上就不错了,下等田产量更是少的可怜,连一石都没有,几亩薄田根本就养活不了严明。

严明同样是一个性格鲜明的人,回到家乡竟然不愿意低头,不然也不会如此潦倒了,最后竟然被逼着靠进山砍柴生活。

在甄乾看来,严明也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听王群的意思,私募的将士并不穷困,只要自己努力,在军队里都能挣到一份养老钱,回家过日子应该衣食无忧,这样看来严明的确不是一个有多少长远打算的人。

“严明这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甄乾还是询问道。

“虽然严明不善于经商理财,但从性格言语中,为人豪爽又极为重义气,如果他有什么歪心眼的话,根本不会担心我们的提议有什么陷阱,显然是害怕我们对他袍泽有什么不轨之心,这样的人把自己的信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甄乾对严明的印象和王群差不多,当下便说道:“让严明的袍泽在当地开设酒肆,这样的办法虽然不如行商作用大,但好在能遍地开花,每一地有一家我们的酒肆,一年哪怕是销售一二百坛烧酒,只要有十几家,数量也非常可观,关键是我们的烧酒名声打出去了,各地会有坐商找上门和我们商谈合作的事情,到时烧酒生意想不火都难!”

“还有一点”,王群补充道:“我们以前求那些行商,还不是因为我们自己没有销路,被那些行商压价要挟,不知道那些行商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不会暴跳如雷!”

第65章 拜寿

严明这一去,没有一个月以上不可能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古代出一趟门不容易,沿路有巡检司不说,陌生人每到一个地方还要去衙门里登记盖章,说明来由,相当于后世盲流人员被遣送回原籍。路上同样不安全,打家劫舍的不少,尤其是一个人出门在外,很容易被人当成了肥羊,再加上交通不便,这个年头出门的确不是后世那种旅游消闲,实实在在是一件苦差事。

甄乾本想安排一二个人陪同严明,可是被王群阻拦下来,原因很简单,这样做首先会让严明认为自己对他不信任,其次严明自己也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性格有些孤傲的严明是抱着走亲访友的想法出门,身边有外人跟着反而有所不便。

刑氏的生日越来越近,这一天从秦家送来一个木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把把各式各样的扇子,有几把竹质的、有木质的,还有一把骨质的,雪白的扇面说不上有什么好看,不过其中有一把小木质的扇子上插着十几根漂亮的羽毛,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五彩缤纷。

“郎君,这是什么?”小竹看见甄乾手里把玩着一把样子非常奇特的物件,一张一收,不停的在面前摇晃着,煽起一阵阵清凉的风,十分好奇道。

甄乾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两个小妮子道:“这叫做扇子,是夏天降温的物件,你们俩试试看!”

小梅有模有样的学着甄乾的样子将扇子打开,在面前扇了几下,又学着甄乾样子把扇子合上,反复几次发现这扇子的确比以前用的团扇便于携带简单,而且扇面很大,扇出来的风也大,就是雪白的扇面上没有任何装饰图案,显得有些单调了。

这时小竹的目光落在了一把镶满羽毛的扇子上,伸手取了过来,放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道:“郎君,这把扇子真好看,能送给我吗?”

甄乾一把从小竹的手中抢过羽毛扇子,用扇子在小竹的头顶上敲了一下道:“这把羽毛扇子是准备当作刑氏的生辰礼物,你想要等下一批扇子送过来,随便让你挑几把!”

小竹一听是送给刑氏的生日礼物,小嘴嘟囔了一下道:“剩下的扇子样子太素了,一点都不好看!”

“你懂什么?”要不是知道后世扇子都以素面为主,甄乾也会感觉这些扇子上应该留点什么,但文人骚客却不会这样认为,如果不是什么名家的墨宝,在扇面上胡乱画点什么,反而更加的不好出售,便耐心的解释道:“这种扇子就是这样,自己可以在扇面上书写一些好词名句,也可以画上一幅喜欢的图案,但要是默默无名之辈在上面乱涂乱画,反而让人心里有种堵闷的感觉?”

小梅想想好像真是这个道理,便道:“那要是自己找不到名人的墨宝,又或者自己的书法太差怎么办?”

“这就没办法了”,甄乾耸了耸肩膀道:“就比如我想在扇面上留下墨宝,可自己的书法实在拿不出手,那就只能找一个书法还过得去的人帮忙,等下次有机会,又或者结交什么书法字画都不错的人,再请人帮忙,不过在扇面上留字,也不一定就要书法造诣多深,不过是借此抒发一下内心的情绪而已!”

这个年代的文人没有晚清时期的矫情,反而有些人心怀远大的报复,就算不能出将入相,也会四处仗义行侠。

小竹两个自然不会和甄乾讨论什么文人品味的事情,把玩这手中的折扇道:“郎君,你就准备送这把羽毛扇当作刑氏的生辰礼物,是不是有点寒酸了?”

小梅也感觉一把羽毛扇做礼物有些轻了,竹质骨架,十几根样子不错的羽毛,折扇也就是一个新奇物件,加起来值一二百文而已,有些打刑氏的脸了,当下担心道:“郎君,要不再加些其他的东西,到时刑氏肯定会对郎君发难”。

刑氏不高兴又能怎么样,发难也好,气愤也罢,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这个你们俩不用担心,到时我自有办法?”

刑氏过生日算是甄府中的大事,一直到三天前,甄乾才有人通知自己这件事情,时间卡的刚刚好,要说里面没有问题鬼都不信。

眼看着刑氏就要过生日,甄府上下一下子忙碌起来,虽说没有到张灯结彩这种夸张的地步,但甄府中为刑氏准备寿礼的声音已经传到了甄乾耳朵里,这家准备了一尊玉观音,那家找了几匹上好的宫廷烟罗纱,还有人找到了前朝的漆盘,每一件都比甄乾准备的礼物要好上许多。

小竹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脸上带着焦虑之色,一想到甄乾给刑氏准备的礼物,心里就七上八下,虽说双方的关系紧张,却面子上还保持尊敬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这时甄乾把羽毛扇送上去不是在打刑氏的脸吗?

这一天一早,甄乾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锻炼之后站在院子里,王群走了上来,在甄乾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平时王群这个甄府的大管家从不关心甄府内院里的事情,可是今天真定城里有不少的富家女眷会登门给刑氏祝寿,王群这个大管家自然也要在甄府门口迎来送往。

“王伯,你去忙吧!等一会我就过去!”甄乾点头应声道。

今天甄乾院子里的部曲却是没什么事情,不过刑氏还是派人来叮嘱,不要在甄府内随意走动,以免冲撞了今天过府祝寿的女眷。

“你们俩过来一下?”甄乾朝着秦猛和王友招了招手道:“昨天交待的事情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两人异口同声道,就见甄乾挥了挥手,并没有再吩咐什么,两人便悄悄出了门。

见两人离开,甄乾走上小楼,又是洗漱一番,被两个小妮子收拾的干净整洁,不耐烦的晃了晃,大夏天穿着一身圆领青衫,料子虽然也是丝质,里外却是有三层,头上也梳着幞头,头发被勒紧的生疼,怀疑是不是两个小妮子今天有意报复自己,又或者想看自己今天出丑的样子,便没好气道:“你们不会想让我今天还没到内院就热的成落汤*****

第66章 独一份寿礼

刑氏今年三十出头,但要论起辈分来,已经是奶奶辈了,不过刑氏保养的不错,去年还刚刚产下了三子,如今在她膝下共有二子一女,算是为甄家添枝加叶不少,整个人自然看上去神气十足。

于诞日做寿起于南朝,盛于唐代以后,一般有自五十岁开始祝寿说法。民间重视逢十的诞辰,称寿诞。

但事无绝对,寿宴有繁有简,视生活条件及本人社会地位而定。一般人家皆发帖邀亲友来贺,礼品有寿桃、寿面、寿联、寿幛等。隆重者需设寿堂,燃烛结彩,做寿者称为“寿星”,于中堂,受亲友的祝贺与晚辈的叩拜。献寿礼毕,入席共饮寿酒,吃寿面。豪富之家,多有令戏班来家,演戏娱宾者。

刑氏入夏之后便搬到了比较凉爽的花园凉楼中,如今在凉楼之中,早就摆放好了寿幛、寿烛、寿桃、寿面,看今天这个场面,有些显摆的味道。

过府祝寿的女眷大都会在中午前后赶来,一大早露面的都是甄府内的子侄和晚辈,甄乾出现在内院中时,已经有不少晚辈早早的赶来,正围坐在刑氏周围拉家常好不热闹。

甄乾带着两个小妮子一出现在门口,立即引来了无数人的注目礼,目光四下一扫,中间大部分都认识,这倒不是说自己对他们都什么印象,而是失忆之后这段时间身边两个小妮子和王友在暗中指认了一番,这才记住了不少人的面孔。

可即使这样,还是有很多面孔显得生疏,应该是很少在甄府进出,又或者在甄家乡下学堂读书的晚辈,再或者是听说今天刑氏生辰刻意前来的甄家人,这些人竟然并非少数。

甄乾故意放慢了脚步,身后小竹在耳边低声道:“右排女位上第一个坐着的是大房嫡长女,叫芬娘,十年前就出嫁给了本地一户商宦人家……”。

“女位第四个坐的是二房的十一娘,七年前出嫁,没想到夫家三年就死病了,前年又嫁到赵州高邑一户人家,听说中间还是刑氏撮合的……”。

只要是以前没在甄府中出现过的,又或者很少来往,今日第一次登门的,小竹都大致将人姓名情况说了一遍,能记住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屋子里一群人正说着话,忽见门外人影一闪遮住了光线,便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门外,当刑氏看清门外来人之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如今她身穿一套精美的华服,淡红色华服上绣满了花鸟,雍容处却多了几分富贵逼人的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铺满在地上,富贵中带着一丝优雅的感觉。

再往脸上看去,那是一张修长的脸颊,精致的琼鼻,软润而饱满的红唇,细弯的睫毛像羽毛似的,微微向上弯起,柳叶般的纤眉轻轻拢着,眼皮慢慢地抬起,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门口出现的甄乾,语气中甚至听不出任何的欢喜和不满,平淡如古井般:“大郎来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那些认识甄乾,或者了解甄乾的人脸上都露出古怪之色,而那些第一次,又或者很少登门的人,立即从刑氏的称呼中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甄乾就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似的,朝周围人微微颔首,径直走到了刑氏的面前,双膝跪地给刑氏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双手将礼盒递上,口中道:“孩儿给母亲拜寿,祝母亲长命百岁、天伦永享!这是孩儿的一点小小心意,给母亲夏日里祛暑解乏!”

刑氏眉头轻轻的一挑,对甄乾祝贺词不置可否,眼光却落在了木盒上,身边的婢女立即接了过来递到刑氏的面前,打开一看,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声音不咸不淡道:“大郎,这是何物?”

“这是孩儿亲手帮母亲制作的锦羽扇,物件虽轻,却是孩儿的一片心意,孩儿为此三夜不眠不休,精挑细选才找到十几根颜色鲜亮,色彩一致的锦羽,又花费了整整一日细心打磨才完成,此物世间独此一份,才配得上作为母亲的寿礼!”

刑氏本想借题发挥,早就私下和刑管家商量好了,不管甄乾给自己送来什么样的礼物,都准备把甄乾往对长辈不敬上扯,礼物轻了可以说对长辈不恭、身心轻浮等等,礼物重了自然要说对方奢靡浪费,不会勤俭持家,就算是选中了礼物,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着众晚辈的面含沙射影一番,让甄乾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少不得会有人跳出来冷嘲热讽几句。

可是现在刑氏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好像都被对方说完了,又是精挑细选,又是不眠不休细心打磨,还说这是时间独一份的礼物,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了。

早就站在一边的刑管家心中大急,这样的好机会下次不一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可当成众人的面却不好直接跳出来,当下立即在刑氏耳边撺掇道:“笑话,这东西不过一二百文钱,却说成世间独一份,还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刑氏立即醒悟过来,脸色也沉了下来道:“大郎,今日是我生辰,你不送寿礼也就算了,但拿这样的东西来搪塞我,真的在你的心里就没有我这个母亲吗?”

虽然众人都知道刑氏是甄乾后母,但人前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尤其是在生辰这样的日子里,哪怕就是送上一盒寿面,通常也不会有人直接耍面色给人看,当下看见刑氏脸色不悦,以前只是听说这对后母和嫡长子之间不和,但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当着众人的面让人下不了台。

“今天有好戏看了!”

就在这时候,众人都在猜测甄乾会如何反应,是当众解开这层窗户纸,还是继续忍气吞声,又或者是委屈求全,立即投来了有些期待的目光。

甄乾心里一阵冷笑,还是来了,早知道今天刑氏会出言刁难,当下见刑氏出言呵斥,便慢吞吞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在刑管家身上停留了片刻,紧接着朝着刑氏施了一礼,态度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变化,用房间里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母亲,这的确是一份世间独一无二的礼物,既然有人说不是,那么请他说说此物出自何处,又是如何使用,又或者能说出此事是如何制作的,否则便是挑拨母子之间的感情,这种人甄府万万不可留!”

第67章 摊牌

这是刑氏才想起去看木盒中的礼物,刚才只想着如何出言挤兑甄乾,却忘记了先看看这礼物到底是什么样子,如今比甄乾一说,刑氏立马有些不好发作,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一旁的刑管家。

刑管家心领神会,这种事情刑氏当面不好说,说了反而让人感觉二房的主母心胸狭隘、为人刻薄,这时候刑管家就只能跳了出来,伸手从木盒中取出那把锦羽扇,刚想打开看看,却发现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又不敢用力去撕扯,一时间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充当马前卒的刑管家灵机一动道:“这是什么破玩意,还好意思拿出来作为寿辰礼物?”

“呕……,是吗?”对于刑氏手下的奴才,甄乾当然不用给什么好脸色,当下嘴角冷笑道:“既然刑管家不认识此物,那么有没有其他人认识此事,如果有人知道此物,我便无话可说,要是……”,甄乾突然用手一指刑管家,“那么我就可以认为是你在我母子之间挑拨离间,你口口声声说这是破玩意,有什么证据吗?”

两个小妮子站在门口差点没笑出声来,当初甄乾拿把扇子送给刑氏,让两人担心了好一阵子,只不过在甄乾身边见多了捣鼓出来的新玩意,根本就没有把扇子放在心里,现在想起来当初还真没有多想一点,就是不知道刑管家为什么打不开那把扇子,心里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座位靠前的几人站了起来,同样十分好奇甄乾今天送给刑氏到底是什么礼物,都听见甄乾说是锦羽扇,可样子怎么瞧都不想是自己认识的扇子,难道其中还有蹊跷不成。

锦羽扇在众人的手中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甄乾手上,只见甄乾抓在手中轻轻一抖,一张半圆型的扇面便突然展开,十几根色彩绚丽的羽毛紧密的排列在一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五彩缤纷,一下子都惊疑起来。

唐代普通羽扇并不少见,相传蜀诸葛亮、晋顾荣皆有捉白羽扇指麾众军之事,晋·陆机还写过一首《羽扇赋》,有钱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一把漂亮的长柄羽扇,可能够折叠的羽扇却是第一次看见,当下随即响起一片啧啧称奇之声。

甄乾将手中已经打开的锦羽扇递给刑氏,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刑管家的脸上,就在刑氏接过锦羽扇的过程中,甄乾用仅有周围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今日是母亲的寿辰,本应是个喜气的日子,可是刑管家在我们母子之中恶意中伤母子亲情,居心叵测实在让人难以容忍,今日孩儿也不怕在众人面前揭短,告那刑管家蓄养外室,利用内院采买之便收受贿赂,又巧言令色诓骗主母,此人在甄家已无继续留下来的必要,还请母亲将此小人驱除出甄家,以免影响甄家的声誉!”

刑氏正在寻思如何让刑管家为难甄乾,却听见甄乾反唇相讥,声音不大,却犹如响雷般在耳边响起,一下子慌了神,脸色大变,差点嘶声力竭呵斥甄乾这是在胡扯!

可就在这时候,刑氏眼角的余光从身旁刑管家脸上扫过,见其脸色大变,心中不由得一惊,突然想到今天甄乾突然发飙,刚才声音压的极低,听到的没几个人,这是在警告自己,如果不想把今天的寿辰搞成家丑传扬出去的话,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第一回合甄乾胜!

刑氏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对刑管家不满的同时,对甄乾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分。

刑管家心里七上八下,脸色阴晴不定,甄乾的话犹如一柄尖刀插在自己的心口上,万万没有想到甄乾今天在寿辰这种时候发飙,更奇怪的是自己那些私底下的勾当,甄乾是怎么知道的。刑管家自认为已经非常小心谨慎了,比如每次收受别人的回扣,从不在人前,甚至甄家附近,就是担心被人撞见,而且每次外出都会故意绕路观察身后是否有尾巴,又或者自己的外室,那更是晚上都不曾留宿过,刑管家自认为做的已经天衣无缝,况且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天做了,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今天被甄乾捅破。

当然刑管家不可能承认这些事情,收受贿赂、圈养外室、欺瞒主家,那一件事情都能让自己万劫不复,赶出甄家都是轻的,如果甄家一怒之下将自己送官,发配充军是免不了的。

心里害怕,脸上却强忍着故作镇定,身影却也不敢大声:“主母,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小人对甄家那些感恩戴德,从开始管理内院以来一直都是战战兢兢、殚心竭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至于大郎的指责恐怕是小人之前得罪了他,所以才会遭到他的言语重伤,还请主母为小人清洗不白之冤!”

水清则无鱼,至于刑管家在背后利用采买之便为自己捞点小钱,刑氏并没有放在心上,刑氏也算是身出名门大户,又在主母的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了。

但是在外圈养外室,这一点就不同了,首先甄家门风极严,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对甄家的名声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书香门第、诗礼传家,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退一步说,如果刑管家没有成婚,在外面住的又是他的妻儿,这事情的性子就不一样了,可惜这些都不是。

刑氏可不相信这些话都是胡扯,反而担心这件事情一旦闹大了,不仅对甄家,同时对自己这个主母的影响都非常不利,如今二老爷在外做官,如今二房的事情都是刑氏一手管理,要是在这时候发生什么有辱甄家门风的事情……,刑氏一下子对刑管家记恨起来。

刑氏缓缓的站起身来,对房间里的众人微微颌首歉意道:“各位在这里先坐一会,我进房一下……”,刑氏没说什么事情,众人还以为刑氏内急进屋,都不好出言询问。

就在刑氏起身准备离开之时,目光在甄乾和刑管家身上一扫道:“你们俩跟我进来!”

第68章 第一次交锋

好戏要上演了!

既然自己已经抛出了重磅炸弹,不管刑氏心里如何不悦,却不得不要面对这种尴尬的问题,趁机闹事也好,欲盖弥彰也罢,刑氏都要把这件事情问个明白,当然不可能在今日祝寿的众人面前给甄家丢丑,这时刑氏心里巴不得是甄乾在故弄玄虚,却也知道这件事情有八九成是真的,早就把锦羽扇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刑氏住的是凉楼,在夹墙中设有藏冰的空间,冷气会顺着夹墙中的管道给凉楼降温,甄乾一走进凉楼便感觉里面的温度降了许多,丝毫感觉不到有丝毫的炎热,难怪今天刑氏会穿的如此富丽华贵。

走进房间,刑氏便往主位上一坐,根本没有让两人坐下说话的意思,直接道:“大郎,你说刑管家收受贿赂、豢养外室、欺瞒主家,这些事情是你亲眼看见的吗?”

什么叫亲眼看见,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刑侦学,一言定罪的事情还少吗?刑氏没有问刑管家是否确有其事,竟然让自己拿出证据,这不是偏袒刑管家又是什么。

如今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也不用再和刑氏、刑管家虚与委蛇,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母亲,你是相信刑管家,还是相信孩儿!”甄乾立即挤兑道。

刑氏本以为甄乾会振振有词的拿出一堆捕风捉影的证据来,却没有想到甄乾一开口竟然是问自己相信甄乾还是刑管家,这话刑氏当然不会乱说,说相信谁都不对,当下立即讥讽道:“我就事论事,不偏不倚,空口无凭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甄乾并没有回答刑氏的话,而是扭头望着已经站到刑氏身边的刑管家,眼中充满了寒意道:“刑管家,你掌管内院的事务已经有六七年了吧,大大小小的事情应该有账可循,可否拿出来给我一观?”

虽然身处凉楼,这时刑管家却感觉自己浑身冷汗涔涔,犹如掉进了冰水之中,咬紧牙关道:“什么账本,我又不识字哪来的账本?”

“是吗?”

甄乾冷笑一声,再次看着刑氏道:“请问母亲,内院之中可有记账的账本?”

账本当然是有,可刑管家已经矢口否认,刑氏心里也是一惊,这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账本有问题,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少不得会被甄乾揪出把柄,想到这里只能同样抵赖道:“都是已经流水账而已,前日刑管家送来之时,被我不小心打湿了,如今已经成了一堆废纸!”

如今之事刑氏是不想揽在自己身上也不可能了,刑管家收受贿赂还是小事,欺瞒主家就是大事,再加上一个自己御下不严、虚而不实妄言妄听等过错,以后自己威信扫地还怎么管甄家。

“真的吗?”甄乾似笑非笑的看着刑管家道:“你现在承认还来得及,这件事情毕竟是家丑,如果发现账本被送到县衙中,后果如何你不会不知道吧!”

“放肆!”刑氏首先怒道:“大郎,你这是要把甄家往火坑里推,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管是唐代还是后世,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尤其是豪门内的丑闻轶事一旦传扬出去,对于整个甄家在真定的名声都是巨大的打击,自己这个主母同样会受到牵累。

甄乾当然不会想将事情闹大,不仅王群警告过自己,一旦事情闹大了,自己的计划很可能会泡汤,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当下立即说道:“母亲,这件事情因刑管家而起,我也是迫不得已,如今闹到这个地步,难道都是我的责任吗?”

王群给甄乾分析过,就算抓住了刑管家收受贿赂的尾巴,但在刑氏的庇护下,恐怕也不可能将事情闹大,所以在刑管家收受贿赂的事情上,自己也只是蜻蜓点水,不可能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刑氏看了一旁刑管家一眼,此刻刑管家立即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抵赖的话,可能连刑氏也保不住自己,眼珠一转立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刑氏的面前,磕头忏悔道:“冤枉啊!小人对甄家忠心耿耿,实在是小人的能力有限,做事难免会有些差错,一定是那些和甄家来往的商贾故意欺瞒,才会让那些奸商钻了漏洞,小人该死,明天……不!现在就去让人和那些奸商断绝来往……”。

看着地上的刑管家将大部分罪过都推给了奸商,自己不过是不明行情被蒙蔽了,就算甄乾拿出账本又能如何?

果真是牙尖嘴利,将自己的罪过推的一干二净,对于这样的结果甄乾早就预料到了,却没有忘记再捅上一刀道:“母亲,听说刑管家给您送了一对虎皮鹦鹉,会说人话,很讨母亲的喜欢,就是不知道这对虎皮鹦鹉价格几何,刑管家不妨告诉我一声?”

刑管家心里咯噔一下,那里不知道事情要糟,当下眼巴巴的望着刑氏,希望刑氏能帮自己说句好话。

刑氏心里那里不知道这又是甄乾抓住的一条尾巴,再看见刑管家那双祈求的双眼,早就恨不得一脚踹了过去,都说猪一样队友,现在看来刑管家连猪都不如。

刑氏更是没有想到甄乾会从刑管家身上下刀,一连几记重拳,早就把刑管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甄乾和刑管家之间的关系闹到这一步,刑氏自然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又能怎么样,难道丢车保帅吗?这倒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少了刑管家这个马前卒,也会让人对刑管家兔死狐悲,以后谁再帮自己冲锋陷阵,明知道刑管家手脚不干净,可却要偏偏维护刑管家,刑氏心里就感觉吞下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

今天甄乾是有备而来,本想着利用寿宴之时敲打一下甄乾,又或者在人前落了甄乾的颜面,至于能不能给甄乾按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再或者利用今天的机会让甄家对甄乾的态度有所改观,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刑氏的控制,甄乾反客为主,步步紧逼,看似针对刑管家,可话里话外对刑氏的识人不明,纵容家仆的行为多有指责之意,可是恨又能这样,如今已经被甄乾逼到了悬崖边上,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吗?

第69章 再次交锋

和稀泥!

刑氏如今的处境非常尴尬,刑管家是自己从母家带过来的,如果不是信任的人也不会留在内院做管家,就算是贪污受贿,又在外豢养外室,这些事情和对自己的忠诚无关,所以她心里虽然恨刑管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也不得不站出来为他承担过失。

想到这里刑氏心里更加确定眼前这个甄家的嫡长子不能留,于是便说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过了今日我会让人细细的查清楚,如果真的如大郎所说,我也会毫不留情把这个狗东西赶出门去,我倦了,你先回去吧!”

“跟自己玩拖延战术?”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过了这村就再也没这个机会了,甄乾很清楚双方目前的实力不均等,不要看自己今天占据了上风,等到自己一离开后,刑氏和刑管家就会立即翻脸,等他们把嘴抹干净了,自己就等着两人的反扑吧!

自己已经忍了很久,就是等着今天一击必胜,如果不是以为担心此事对甄家的影响,早就在刚才大堂之上发难了,还会到现在让两人有喘息机会。

“刑管家掌管甄家内院采买多年,这是甄家对他的信任,没想到这个狗东西竟然吃里扒外,竟然用甄家的钱给自己豢养外室,甄家的脸都给他丢光了,既然母亲不想把此事闹到官府中,那我就将这件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经过写信给父亲,让父亲知道我这个嫡长子在家是如何被一个下人欺负的,并且请甄家族长出面,来评论一下这件事情到底如何处理!”

刑氏刚才还在考虑如何让刑管家善后收受贿赂和豢养外室的事情,现在又听到甄乾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在外当官的二老爷和甄家族长,一下子差点要跳了起来阻止,事情要是真的这样闹下去,不仅是刑管家,就连自己这个主母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刑氏一下子有些后悔之前那些事情做的有些过头了,至从甄乾失忆之后,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失忆之前,这时恍然有些不认识甄乾似的,这还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傻读书的甄乾吗?

这也不能怪刑氏没有眼色,至从甄乾失忆之后,自己总共就见过对方三四次,每次请安的时候也都是恭谨如从前,就算那一次刑管家在他那院子里吃了一顿瘪,也当成了刑管家过干的嚣张,把老实人惹怒了的结果,就没有认为甄乾有多大的变化。

可是现在眼前的甄乾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一条一条抓住刑管家的痛脚不放,在自己准备使用拖延战术的时候,竟然明火执仗的摆明了车马,又是写信给父亲诉冤,又是请族长主持公正,这是要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啊!

“甄乾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刑氏心里快速的思索,可就是猜不透对方目的,难道今天甄乾是准备把刑管家搬到。不对啊!没了刑管家,刑氏身边又不是没其他刑家的人,换了一个刑管家,难道甄乾的手就能伸到后院里吗?

刑氏也不是出身小门小户,对豪门中的明争暗斗自然是再熟悉不过,所以内院才会一定要用自己的人。

可现在甄乾已经逼到家门口了,刑氏现在心里也有些慌了神,思前想后刚想问问甄乾到底想这么样,才抬起头,却见甄乾突然厉声对刑管家怒喝道:“狗东西,滚出去!”

“你说什么?”

刑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着刑氏的面,甄乾竟然敢叫自己滚出去,打狗还看主人呢?

等一下刻,同样听到刑氏的一声“滚”时,刑管家立即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这里真的是多余的,忙不迭的如丧家之犬从房间里跑了出去,心里清楚,刑氏既然现在没有将自己抛出去,那么接下来也就不会被赶出家门,只是不明白刑氏和甄乾有什么话要背着自己说。

刑管家溜出了门口,心里却提心吊胆,反手关上房门时,见四下无人便溜到窗下准备偷听。

“母亲,我们之间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用遮遮掩掩,刑管家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让我难看,真实的用意恐怕是想把我赶出家门,我说的对是不对?”

这倒不是甄乾的臆测,完全是人之常情,刑氏如果只有女儿还好说,可如今有了两个儿子就完全不同了,听两个小妮子说,当初刑氏刚进门的时候,对甄乾好的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可后来有了儿子之后,态度就渐渐的变了,先是在人前说甄乾读书读傻了,以后这家怎么办云云,接着又在人前说自己的儿子多聪明,日后必然能够支撑起这份偌大的家业,林林总总在打压甄乾的同时抬高自己的儿子……。

可是这一切的背后是甄家继承权的争夺战,只要拔掉甄乾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这一切才有可能。

刑管家听见刑氏在屋内咆哮道:“你说什么?是谁在挑拨我们母子感情,这话也能说出口……”。

听到这里刑管家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心里暗自讥笑,既然要竖牌坊可那些事情甄家人谁心里还不清楚,看来今天的事情自己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较量已经和自己无关了,只是担心刑氏什么时候做****把自己扔出去当炮灰平息众怒,一想到这里接下去的话便不想去听了,转身跑到前厅招呼客人。

就在刑管家刚准备抬腿走人的时候,又听见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这一次是甄乾在说话,语气不急不缓道:“母亲不要动怒,这些事情自有明眼人看的出来,只是不管我是否留在这家中,我始终是一个威胁,你可以否认,但事实就是如此,恐怕很多人都等着看这场笑话,既然如此,我不妨把话就挑明了……”。

屋内的声音突然打住了,刑管家将耳朵贴在窗户上,竟然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当下心急如焚恨不得打开窗户听听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是屋内的声音时断时续、忽大忽小,明显在争论着什么,隐约间似乎在说着家产的事情,刑管家暗自心惊,实在想不透甄乾这时候提出家产为了什么,然而就在等他准备离去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不会是要分家吧!”

第70章 敲打

刑管家能想到分家并不奇怪,一个家族不可能无限发展壮大下去,在某一个时候总会出现分裂,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而是很多,当家族内部矛盾达到了一个不可调和的程度,分家也就成为了必然。

“要是甄乾真的分家……?”刑管家的心头一下子热了起来,一想到甄家现在大管家的位置还被王群占着,自己就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这个老东西不知道坏了自己多少好事,还有……,刑管家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封建社会多以家族为单位,家族的大小决定了话语权的多寡,如果家族内部和睦,自然不会有人傻乎乎的想到分家的事情。

虽然说甄乾分不分家自己决定不了,但却和自己利益密切相关,可以说是有利有弊,刑管家心里正衡量着利弊得失,就见看见一个婢女匆忙跑了过来,“二管家,后门有人找你,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是什么人找我”,刑管家本能的问了一句,心里纳闷,今天又谁会找自己。

脑海正想着是谁不适宜出现,带着疑惑的目光,就听见那个婢女道:“是经常来甄府送菜的三个掌柜,还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说家里进了贼……”。

婢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刑管家的脑子就仿佛被人重重的敲击了一下,整个人立即天旋地转起来,这是要自己死啊!到了现在刑管家如果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话,脑袋就真的进水了,一想到今天甄乾突然发飙,先是在刑氏面前将自己的事情抖了出来,接着又把和自己相关的人找来,一连串的动作打的自己眼花缭乱!

不对!

刑管家短暂失神之后,立即察觉到了什么?时间!对!就是时间,这些人出现难道不应该是在揭发自己事情时吗?难道是甄乾疏漏了,不应该!刑管家又一下子糊涂了,怎么也想不明白,甄乾为什么这时候才把人请过来?

可是人已经来了,自己又不能不见,事已至此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刑管家像失了魂似的跑到了后院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门口,就见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和人说着什么,当下不敢停留,心里“阿弥陀佛”希望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否则自己今天就真的完了。

可是下一秒钟刑管家完全石化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那些人,“这……这是什么情况,王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要说刑管家在甄府中最恨谁,第一位绝对不是甄乾,而是眼前正在何人攀谈的王群,甄府的大管家,手中掌握着甄府对外的一切生意和产业,往来的钱粮不计其数,早就让刑管家眼热的发狂。

刑管家心里很清楚,自己靠着刑氏才坐到内院的二管家位子,可要是想挤走王群这个大管家,却需要二老爷的点头才行,可王群这个大管家做的四平八稳挑不出一点错,想挤走难如登天。

看见王群出现在后门口,刑管家心里暗自叫了一声不好,疾步走上前,却看见王群正笑眯眯的跟着三名掌柜说着什么,见自己走过来,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道:“刑管家,你来的正好,大郎院子里今天买了一些食材,劳烦你在账上记上一笔?”

刑管家差点跳起来骂娘,可话已经到了嘴边,硬是没有胆气说出口,这是甄乾和王群合伙在敲打自己,刚刚才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现在又含沙射影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这是要准备赶自己走吗?

心里十万个不愿意,脸上却强忍着,尤其是当着这几个人的面,万一自己收受贿赂的盖子被揭开,自己在甄府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刑管家先对跃跃欲试准备走上前的外室狠狠瞪了一眼,扭头低声下气道:“大管家要买什么食材,说一声就是了,何必劳烦您的大驾!”

王群脸色如常,意味深长道:“今日主母寿辰,本想着你会忙的焦头烂额,无暇操心这种小事,正好我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既然你现在有时间,就不越俎代庖了”,说完让几个伙计将一堆食材搬进甄府后扬长而去,留下刑管家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见王群离开,那几个掌柜急忙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同样是一头雾水询问刑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刑管家心里那叫一个苦闷,又不好为人道,腆着一张比苦还难看的笑脸道:“几位不要担心,今天是府中主母寿辰,我一时照顾不周出了一点小差错,现在没事了!”

话虽如此,同样一头雾水的几个掌柜被莫名其妙的叫到甄府来,没有看见刑管家,到撞见了王群,还以为甄府内院采买的事情有变,正思量着刑管家是不是失势了,也好提前做准备。

刑管家安抚了几人几句,赶紧把碍眼的几人打发走,今天的烦心事还少吗?那里有时间和这些人扯皮,等几人走后才有功夫打量着自己这个外室和儿子,心里早就已经一片死灰,快走了几步,也不多言拉着外室就往外走,等到了一处僻静地方,才低声询问当地发生了什么事情。

豢养外室和后世*****养情妇性质差不多,这年头只要有钱,三妻四妾往家里带,只要家里没河东狮吼就享受齐人之福吧!可刑管家一个家奴也能豢养外室,这事情就可大可小了,说轻了是刑管家贪财好色,说重了连带甄家的名声一起给败坏了,这才是大事!

刑管家气急败坏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是说什么时候都不要到甄府来找我吗?”

外室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被刑管家养在外面,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外室便怒容满面道:“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管过这个家,孩子今年已经四岁了,还不敢跟人说自己的父亲是谁,这日子没法过了!”

刑管家也不由得气恼道:“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不是身不由己吗?每个月都给你二三十贯,你这婆娘还要我怎么样,说……今天为什么找上门,是不是有人逼你的,和你说了什么?”

“家里真的招贼了!”外室也不顾上和刑管家继续呕气,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到家里真的进了贼,还是大白天趁着外室做饭的功夫,将家里藏着的几锭银子全偷走了,外室想报案却又不敢,万一被别人问起自家的男人在那里,让她怎么回答,就只能跑来找刑管家了。

第71章 二房分支

家中早不进贼晚不进贼,这时候进贼,逼外室来找自己,刑管家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情和甄乾脱不了干系,可这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跑到甄乾面前当面质问,这不是送把柄给对方吗?除了牙齿打掉往肚子里咽,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阳谋!

可刑管家硬是没有弄明白,甄乾这一手到底是要做什么,同样没有将刑管家逼上绝路,而是浅尝而止不动声色的在警告自己。

“甄乾,你要我死,我也让你不好过!”

刑管家心里咬牙切齿,嘴上却安慰着外室,等好不容易许诺了一堆好处之后,把外室哄了回去,转身回到凉楼,却见刑氏已经回到了前厅,正在和客人有说有笑拉着东家长西家短,而甄乾已经不见了人影。随手找来一个婢女询问,才知道甄乾已经称病离开了。

甄乾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与人交流,见该做的事情,该说的话都已经完成了,拍拍屁股就走不管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甄乾一身轻松,两个小妮子也笑眯眯帮着换下半臂衫,解开头上的发髻,躺在靠窗户的凭几上,手里拿着盛满冰鱼的葡萄酒,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郎君,你后来和刑氏进房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刑氏出来之后脸色好像又难看又僵硬,是不是惹刑氏发怒了?”

甄乾没好气的白了小竹一眼,慵懒的伸了伸手,在小竹的小脑瓜上敲了一个毛栗子道:“发怒有什么用,能解决事情才是关键!”

小梅乖巧的坐到甄乾捶着腿道:“那你说说,你进房间和刑氏说了什么?”

甄乾微微的一笑,用春秋笔法掐枝去叶简单的描述了一番,关键之处自然一带而过道:“刑氏处心积虑的刁难我和你们,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其实也就一句话,护犊之心人皆有之,我这块碍脚石又臭又硬早就想搬掉了,可惜我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刑氏想挑毛病也不容易,就只能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了!”

小竹扑哧一下乐出声来,娇妮道:“什么叫大门不迈、二门不出,郎君整天都不知道到那里疯去了,还好意说自己挑不出毛病来!”

小梅则是皱着眉头道:“这岂不是说郎君和刑氏摊牌了吗?那刑氏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甄乾眯缝着眼睛,屋外的阳光正好照射到脸上,不舒服的将头歪到了一边道:“刑氏当然表示不愿意,说什么二房人丁不旺,兄弟姐妹之间要和睦相处等等,之前的事情都一股脑推到了刑管家身上,要准备严加管束等等,还请我不要多心,以防有人挑拨母子亲情……”。

“就这些?”小竹嗤之以鼻道。

“就这些!”甄乾狡诈的一笑道:“当然不可能!”

甄乾脑海里回忆起那张羞怒的脸,就不禁为刑氏的演技腹诽,既然有胆子做没胆量承认,就差把刑管家抛出来泄愤了,可这不是甄乾想要的结果,所以才会听王群的建议放刑管家一马,不然今天就可以把刑管家赶出甄家。

“郎君,快说说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竹被吊足了胃口,心里像猫抓似的,揉着甄乾撒娇道。

“还能怎么说,我已经把话挑明了,告诉刑氏,她的儿子想继承甄家这份家业绝对不可能,除非我离开这个家”甄乾口吻一转道:“刑氏当然不敢说是为了自己儿子继承甄家的产业,就问我到底想这么样,我也不能明说自己现在就想要分家,便告诉刑氏,这家我暂时不想待下去了,准备到外面闯一闯,需要用钱,很多钱,希望刑氏能拿出一大笔钱给我到外面发展?”

“那刑氏怎么说?”小梅问道。

甄乾双手一摊道:“没有了,刑氏说要考虑一下?征求一下二老爷的意见,我还能说什么?”

“哼……撒谎!”小梅将头靠在了甄乾的胸口上道:“你的心告诉我说,你刚才没有说实话!”

甄乾当然没有说实话,有些话不能告诉这两个小妮子,不是不相信她们,而是家丑不能外扬,把刑氏和甄家扁得一无是处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反而在两个小妮子心里落下阴影,这才是真的不智。

“那你要我说什么”,甄乾耍无赖道:“这件事情你们俩就不要操心了,让刑氏自己烦去,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甄乾抱起一块大石头投进了死气沉沉的湖水里,现在最心烦的当然是刑氏,就在甄乾和两个小妮子说笑间,刑氏眉头紧皱的坐在房间里,脸上一点都没有过生辰的喜悦,反而因为今天一场猴子戏搅得心烦意乱,一想到甄乾走时丢下来的哪句话,就忍不住想爆粗口。

分家!

刑氏巴不得甄乾越早滚蛋越好,障在眼前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可今天被甄乾一闹,事情有了新的变化,一想到要拿出一大笔钱把甄乾送出去,刑氏就感到肉疼。

这时看见事情的始作俑者,刑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看见刑管家脸上那两巴掌鲜红的手印,也知道对这个替罪羊不能逼的太狠,便开口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刑管家心里何尝不是窝着一肚子火起,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躬身道:“主母!既然二老爷也有意思让甄乾出去闯一下,我们又何必去拦着,不如顺水推舟把甄乾赶出去……”。

甄乾并不知道,甄家目前的状况“那钱呢?”

甄乾可不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被逐出甄家,该有的一份不能少,这是大族分家的规矩,总不能让人净身出户,可要是让刑氏放血又心有不甘。

刑管家今天被甄乾先是一惊,然后接着一诈,最后又吓了一跳,要不是没有心脏病、高血压之类的疾病,今天非活活的被甄乾玩死不可,心里早就巴不得甄乾尽早滚蛋,自己也好爬上甄家大管家的位子。想到这里,刑管家心里一横道:“长痛不如短痛,等着甄乾犯错不如趁早把他赶出去,二老爷不是也有让甄乾历练成为二房的分支吗?不如顺水推舟,干脆把事情挑明了,又不是主母想敢甄乾走,至于分家财的事情,就把当初他亲生母亲的嫁妆还给他,这样也显得主母您处事公正,别人想挑毛病也不好明说!”

第72章 唐版土炸弹

关于发生在刑氏生辰那场明争暗斗,外界并无一点传闻,就连甄府中知道此事的人也不会超过两只手,至于当事者更是三缄其口,一如以往般的平静,甄乾还是那般的低调,好像快被甄家忘记了,偶尔被人提起之时也是嗤之以鼻,看不过去的人心里为甄乾打抱不平,想看热闹的人希望甄乾能雄起一把,更多的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风声,甄乾竟然要准备从甄家二房分家。

一时间甄家舆论哗然,有说消息假的,作为嫡长子分家脑子被驴踢了。可有人拍着胸脯力争,甄乾的脑子根本就摔坏了,留在甄家也是废物。也有人剥丝抽茧分析其中的缘由,认为甄乾受到了甄家不公正的待遇,亲生母亲出世,继母自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如趁早离开甄家。

当然更多的人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到处打听风声的真实性,可刑氏出口否认,还砸碎了几个杯子,信誓旦旦的要把诽谤母子的背后主谋抓起来送到官府治罪。至于想找甄乾打听的人,却被告知不在家中,已经出门访友去了。

可作为风口浪尖上的主角,这时候却悠闲的躲进了秦家山谷中避暑纳凉。

进入三伏天之后,真定城中的气温格外的闷热,据说还已经热死人了,至于温度到底达到多少,甄乾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四面高耸的城墙将外界的气流隔绝起来,整个真定城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很像微型版的暖房。

那次事情之后,刑管家变得乖巧许多,给甄乾送来了一些冰块,可甄家冰窖里的冰块本来就不多,心存怨气的刑管家虽然没有克扣冰块,可也不会多给。对于吹惯了空调的甄乾来说,这样的夏天实在太难熬了,恨不得每天光着身子泡在冰水里才舒服,便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到山谷中避暑度假。

对于甄家中流传的分家消息,甄乾并不关心,也不想知道,这不过是刑氏放出来试探的信号,想引导甄家的舆论,这时候跳出来只会欲盖弥彰,不如有多远躲多远。

这一天,甄乾打着哈欠从甄三的竹屋中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之色,来山谷已经五天了,既然有三天是彻夜未眠,早就恨不得随便找一个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是这件事情除了自己以外,甄乾对谁都不放心。

甄三跟着甄乾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无比兴奋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疲惫。

“义父!这次能成功吗?”

甄三今年十七岁,原来是宋毅的孙子宋旭,如今成为了甄乾的养子,要是放在殷实之家,现在恐怕已经当父亲了,就是这样一个在后世算是大孩子的少年,硬是和甄乾一起做出了唐版的土制炸弹。

硝石、硫磺、木炭,理想的配方是十五、三和二,可正要动手的时候便发现原料的颗粒和纯度都不理想,这也是甄乾前生今世第一次制造危险物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结果第一颗土炸弹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块焦黑,甚至还没有后世开门炮响。

可就是这第一声闷雷,却把甄三的兴趣吊了起来,同时对甄乾崇拜上升到一个无以复加的高度,就连一向自认为脸皮够厚的甄乾都有些发烧。

这时甄乾才真的发现,要想制造出唐版的土炸弹来,难度要比自己认为的难上许多。也就是多亏后世媒体上的信息轰炸,让不是学化学的甄乾懂了一点黑火药的基础,真是让自己研究黄火药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在死之前摸到门槛也说不定。

第一步先是要研磨,接着要提纯,去除杂质之后,还要设法将原料制成均匀的颗粒状,这样爆炸的威力才能最大的程度提高。

可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发现竟然连称手的工具都没有,只能一边做,一边想到什么就弥补什么,需要防静电就找来整张的铜皮铺在桌上,用铜丝连接地面,为了防止两人身上衣服产生静电,两人便赤膊上阵赤诚以待,就是这样小心加谨慎,还是因为两人的疏忽差点引发了大唐第一次违法操作安全事故,险些让两个坐土飞机上了天堂。

都说无知者无畏,在没有看见土炸弹爆炸之前,甄三对甄乾口中声称的利器,竟然无动于衷,还认为甄乾这是准备炼制丹药,就差把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搬来了。

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误伤情况,甄乾将山谷最深处三分之一地方划为了隔离区,禁止任何人进入。

对于甄乾一到山谷便躲藏起来的行为,开始周围人到时没太注意,可接下来不时从山谷深处传来的轰鸣声,就让人坐立不安了,要不是每天小竹和小梅都送饭过去,还真的以为山谷里是不是藏着一条绝世凶兽什么的。

山谷中笼罩着一种诡异神秘的气氛,就是想问也没人说,只能瘪在肚子里。有时鲁木匠和林铁匠会被叫到山谷深处,回来后便躲在房间里偷偷打造一些奇怪的东西,对身边的议论都闭口不谈,仿佛就没听到从山谷深处传来的巨响声一样。

甄乾知道自己的智商高于动手能力,可现在是赶鸭子上轿,光有想法也要变成现实才行。

经过三天三夜的无数次比例调配,在最后确定现有的条件技术之下,唐版土制炸弹终于有了原型,这是一颗香瓜大小的铁疙瘩,上面的纹路都是经过林铁匠精心打磨而成,在爆炸时能够四散裂开造成额外的杀伤效果。

而被当作实验对象的这是八只无辜的肥羊,被牢牢的拴在了木桩上,距离爆炸点足有两米远,这个威力看似有点近了,可黑火药的威力也只有这么大了,再有什么奢望显然不现实。

一直不知道甄乾在玩什么鬼的几个王家部曲被请到了现场,两个小妮子也过来凑热闹,还有甄二、宋毅几个不喜欢热闹的人也被拉了过来,甚至不知道今天甄乾搞这么大的阵势要做什么,一群人站在一排齐腰高的沙堆后面,伸头去看难以抑制激动的甄三在搞什么幺蛾子。

第73章 恩威恐吓

“大郎,你是准备今天中午请我们吃烤全羊吗?不过这个阵势有点夸张了,八只全羊我们一顿可吃不完啊!”王朋半开玩笑道。

小竹踮着脚轻笑道:“王伯,今天烤全羊是没有了,不过郎君烧的羊杂碎汤也很好喝,就是不知道等一会你老能不能喝的下去!”

“这个小丫头是在消遣我吗?”王朋不以为然道。

小竹和小梅倒是见过几次爆炸,所以才会出言打趣,却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朝两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那你这个小丫头说说大郎这是在做什么?”

“不能说!”小竹嘴唇微微的上翘,露出一弧小女人的娇俏来:“郎君说今天要让你们看一场好戏,还说这是真正的神迹……”,下一刻小竹话没有说完便立即捂上了嘴巴,不愿意再多吐一个字。

这时甄乾拍着手上的灰尘走了过来,越过沙袋堆,朝着甄三方向叫了一声准备。甄三拉着一根足有三四米长的线站在那里,对着众人大喊道:“已经准备好了,注意隐蔽,马上就要点火了,倒数计时开始,九……八……三、二、一!点火!”

就见甄三一猫腰,手中的火折子在那根线上点了一下,接着就像受了惊的兔子,用平时旁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撒丫子朝沙堆方向跑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嘟囔道:“一秒、二秒、……五秒!”

当甄三数到五秒的时候,已经躲到了沙堆后面,嘴里依然在数着什么,“……九秒、十秒!要爆炸了,快蹲下!”

甄三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巨响声传来,紧跟着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颤,有那以为故弄玄虚的人如遭雷击,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更多的人则是感到双耳一下子失聪,脑海里嗡嗡作响,竟然自己说话都听不到了。

甄乾从沙袋后伸出了脑袋,向外瞧了一眼,回头便看见众人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你们没事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了?”

“糟糕!”自己竟然忘记了让这些人在爆炸时长大嘴巴,不过这没什么,几秒钟之后听觉就能恢复。

短暂的失聪之后,众人慢慢的回过神来,把头扭向了刚才的爆炸点,一下子都震惊在那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是不是眼花了!你们都看见了没有……。”

众人眼前呈现出一幕末日恐怖景象,刚才八只活蹦乱跳的肥羊不见了,到处都是肥羊的残肢碎肉,有的蹬着四蹄抽搐着在地上挣扎,可热乎乎的肠子散落一地明显活不了了,有的已经看不出来肥羊的样子,整个身子像被人活生生从中间撕裂开一样,还有的虽然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却显然已经死了……。

看着眼前那一幕血淋淋的场面,有些人忍不住胃里抽搐了一下,嘴里发酸就要把早上那一点东西吐了出来,“刚才一声巨响,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甄乾。

可是甄乾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心里也是一阵阵抽搐,这还是第一次用牲畜做实验,没想到用林铁匠打磨的铁疙瘩会产生如此大的威力,震惊之后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这种铁疙瘩的制作成本有点高,刨除原料成本,加工起来也是不容易,威力效果虽然满意,但根本不适合大规模制作。

“这就是神迹吗?”

不知道是谁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一下子将眼前这一切划归到了神迹头上,再看见甄乾的时候,眼睛里便充满了敬畏之色。

私下里早有传言,甄乾失忆之后神游天际,还见过传说中的仙人,和仙人还有交情,以前虽有点狐疑不信,可今天这一切却不能不让人相信这可能是真的,不然如何解释神迹的事情。

“原来甄郎是在炼制神迹,今天竟然真的看见了神迹!”

真不知道是谁硬要说这是神迹,不过把土炸弹当成神迹也没有什么不可,但是甄乾却不想被当成神棍,当下立即大声道:“这是天雷,不过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窥探之心,我们叫做炸弹,威力当然不能和真的神迹相提并论,毕竟神迹是不可能在人间使用的,会遭到天谴,所以我们这种炸弹的威力就小了许多,但已经非常厉害了,你们说是不是?”

甄乾这么一说,同样解开了许多人心头的疑问,凡人怎么能掌握神迹呢?

既然真的神迹不能被凡人掌握,那么甄乾这种炸弹就不能被称作神迹,或者说是完整神迹,威力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大,如果是真的神迹,炸死几只肥羊算什么,就算整个山谷夷为平地不会奇怪了。

“就算这不是神迹,可威力也相当的骇人了,的确不能让外人知道此事!”王朋首先反应过来,对身边人大声的喝到:“今日之事不可传扬出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有些后悔,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神迹,但威力的确不小,甄乾这是有点鲁莽了,不应该把这么多人都叫过来的。

见王朋这个王家老人已经发话了,众人也感到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想到自己今天看见了神迹兴奋的心情就冲淡了许多,当下立即齐声保证此事不会外传,就差毒誓发咒了。

甄乾一看效果已经差不多了,炸弹虽很神秘,却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藏着掖着不如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先是敲打一下他们,现在自己出面就要邀买人心了,“各位不要紧张,你们都是我甄乾信得过的人,不然也不会今天把你们都请过来,所以你们只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甄乾这话等于把这些人都绑到了自己船上,成了甄乾的心腹,再加上这些人的身份,不是奴隶、部曲,就是养子,彼此的感情又近了一分。

部曲算是能够无条件信任的一群人,这么多年先是跟着亲生母亲,然后是自己,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都没有生出二心。奴隶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不可能不心怀怨气,自己又有那么多的秘密,就光是一个酿酒,偷出去绝对可以换一个自由之身,所以只能利诱。而剩下的养子,对自己这个所为的义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甄乾还不好把握,但未雨绸缪,自己不得不要提前盘算一下。

对于甄乾的信任,众人一下子都被感动了,神迹的事情能拿出来就已经非同凡响了,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惶恐,但现在已经没了选择,生怕真的把神迹传出去会遭到天谴报应,同时心里也想着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想到甄乾能得到仙人的眷顾,把神迹都传授给了他,自己跟着甄乾岂不是也能沾点光吗?

第74章 一堆烦心事

只有甄乾知道,这看似神迹的东西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半成品,真的能拿出来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呢?

导火索太长,原料的提纯工艺问题,黑火药的颗粒问题,哪怕是一个普通的铁外壳制作起来都不容易,最后就是一个土制炸弹的成本问题,做实验是可以不计成本的投入,可要大批量的制作却不能不考虑成本和制作时间了。

而且甄乾这时候把黑火药研制出来,可不是想去杀人,真正的目的是准备在山谷中开凿一个藏酒洞,特意把宋毅请过来实地查看了一下,宋毅虽然是石匠,但对开凿山洞并不陌生,看了之后告诉甄乾,要想在这里开凿山洞,怎么说也要二三十名工匠用时一年以上,才能开凿出一个小型的藏酒洞。

甄乾哪有这么多的时间耗,恨不得明天就变出一个藏酒洞来,可一听宋毅说开凿山洞要用火烧岩石,然后再后水浇,一冷一热之间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把一块一块岩石从山体中剥离出来,一天下来能开凿一立方岩石就不错了,当然甄乾如果愿意请来一二百名工匠,时间可以大大的缩短。

原始的冷热法开凿山洞旷日持久,一个大型的藏酒洞不花费数年的时间根本无法完成,甄乾只能把希望寄托到黑火药上了。

甄乾也知道使用黑火药开山有多危险,尤其是黑火药的用量和爆炸点的设计,这些不要说宋毅不懂,就连甄乾也不懂。不过在实验了黑火药后,甄乾这点担心竟然凭空消失了,因为发现自己可以控制黑火药的配比,让黑火药的爆炸威力降低到最小,要知道真正的炸弹和雷管的差别就是配方比例的不同,自己虽然制造不出威力最大的炸弹,却可以做出威力最小的雷管,这不能不说这是实验中一个不小的收获。

自己和甄三实验了几次,叫来宋毅在山体上开凿了一处藏身洞,效果非常不错,只要有足够的火药,甚至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开凿出一个简易的山洞。

在展示了神迹之后,甄乾对众人的表现暗暗的记在心里,至于那血腥的场面,自己也不愿意多待,前世自己连鸡都没有杀过,这倒不是说自己心善,而是对血腥的场面只停留在影视剧中,和真实的场景不仅差别很大,尤其是弥漫在空气中那浓郁的血气,让人忍不住有呕吐的冲动。

这种感觉也就自己和两个小妮子有,其他人则是被这种场面震慑住了,一直到返回山谷入口处,僵硬的脸色才缓和一些。

这年头崇尚道教,而道教宣扬长生之术,除了捣鼓一些所谓的仙丹之外,就是寻找根本不存在的仙人。

突然一下子看见所谓的神迹之后,甄乾已经和仙人算是挂上钩了,这让他们心中对甄乾有了一种膜拜的冲动,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想跟甄乾询问长生之术。

接下来这些人看甄乾的心态已经变了,多了许多发自内心的恭谨和敬畏,甄乾也用一顿全羊宴暂时打消了他们的好奇之心,就连整天喜欢展示肌肉的甄二在叫一声义父的同时,眼里的桀骜不驯也消失了,而是变成了深深的畏惧。

酿酒开酒楼赚钱固然重要,但有钱不一定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所以制造唐版土炸弹只是第一步,这一点甄乾想的很清楚。

至从王朋下了封口令之后,知道神迹存在的人都再也闭口不谈此事,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意味着什么,当然这里面不仅都是什么坏事,也有不少的羡慕和暗自高兴,所以这一场全羊宴吃的痛快,许多人都喝的酩酊大醉。

虽然自己酿造烧酒,却对烧酒并不感冒,场面上应付一下,平时喜欢喝点各式的果酒,酒量算不得大,所以今天一高兴多喝了几杯,等到结束之后头便有点晕沉沉的,心事灵巧的小梅早早准备好了一桶热水,让甄乾舒舒服服的泡一下散散酒气。

这次王群没有跟着过来,有什么事情通过人给甄乾传递消息,前几天忙着和甄三研究火药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过问,这时候小竹便在旁边唠叨起来。

“王伯传来消息,那些胡商已经和醉仙楼的宋义把烧酒的事情谈妥了,留下十两金子作为定金,以后每三个月来真定购买五百坛最烈的烧酒,还说愿意帮助宋义在范阳等地开设醉仙楼分店,问宋义可有合作的意思?”

说完小竹偷偷瞄了一动不动躺在水桶里的甄乾,发现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有出声,就继续道:“醉仙楼旁边的胡饼店愿意和宋义合作,把胡饼店前院或租或卖给醉仙楼,自己想到醉仙楼做伙计,宋义问问这件事情如何处理?”

“可以!告诉宋义,醉仙楼旁边的胡饼店可以全部租下来,宋家可以全部搬到胡饼店里住,把醉仙楼的二进腾出来改建成两层楼的雅间,后院就当成厨房、储藏室,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来问我了,让他一手去操办。对了……,胡饼店前院改成杂货铺,最好月底之前完成,到时我要用!”

小竹把甄乾的话都记录在纸上,见甄乾没有再开口,又说了几件小事,竟然到最后都懒得开口说话,显然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愿意操心,也就悻悻然把嘴闭住了。

“郎君,既然这些小事你不愿意听,那刑管家在甄家放出分家的风声,你也不准备教训一下吗?”

甄乾把眯缝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道:“他不去传播就不是刑管家了,你以为他敢这样做,背后就没有刑氏的授意,不要胡乱猜测了!”

上次交锋之后,小竹竟然发现甄乾雷声大雨点小,刑管家在位置上做的稳稳的,甄乾说的那些事情最多是收敛了一点,却没有把刑管家一棍子打死,让对刑管家充满恨意的小竹大为不满,巴不得将刑管家扫地出门。

刑管家就是刑氏放出来的一条狗,打狗还要看主人,况且这条狗现在对主人还忠心耿耿,那是那么容易打死的,甄乾自然不会对刑管家穷追猛打,想着只要把自己分家的事情办成了,自然刑管家根本就放不到台面上。

第75章 钱帛动人心

小竹见甄乾一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心里便起了小性子,明面上说是给他按摩,实际上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可惜这小妮子的劲实在不怎么大,硬是没看见甄乾哼一声,便气恼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甄乾没好气道:“嘴张在别人身上,我总不能去捂着别人的嘴,不让他们到处去说,而且这件事情早揭开比晚揭开好,我都不着急,你这个丫头着什么急啊!”

小竹那里是为这件事情着急,嘴上不好说,心里却要急的冒烟了。

就在小竹忍不住要开口时,甄乾伸手抓住小竹的柔荑道:“这点小心思收起来吧,如果真的分家了,刑氏也不会因为你们俩的奴籍和我计较的,没你们俩在我身边,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小竹脸上的红晕若隐若现,想挣扎却有些不舍,回头悄悄的看了一眼珠帘后的人影,脸上露出一抹娇俏。

夤夜时分,甄乾躺在一张竹椅上,望着漫天的星光发愣,一旁甄二躬身站立,低头询问道:“义父,这些天秦家三番五次派人来山谷,嘴里称要看看山谷里饲养的锦鸡,实则经常对酿酒坊窥视,甚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还想溜进去,已经被我发现二次了,是不是应该……”。

钱帛动人心,对于秦昊的窥探,甄乾一点都不感到有什么惊讶。

“无妨!”甄乾随意的挥着手,掸掉面前乱飞的蚊虫道:“等宋毅把藏酒洞开凿出来,把酿酒房搬到山谷深处,在山谷深处划出一片禁区,这样虽然不能阻止秦家的窥探,却可以暂时避免双方的摩擦,希望秦家能够知难而退!”

甄二砸巴了一下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甄乾又开口道:“人心本就是贪婪的,秦家没有明抢是因为对我们有所顾忌,可我们不能不防,你明天先回一趟真定,把这封信交给王婆,然后一起再去一趟鹿泉县,到了鹿泉县听从王婆的安排,明白吗?”

甄二已经去过一趟鹿泉县,还带回来自己亲手绘制的详细地图,见甄乾又要让自己去一趟鹿泉县,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立即感觉到了什么,应声道:“是义父!”

就在甄二离开山谷的第三天,王群从真定匆匆赶来,开口便埋怨道:“大郎!出事情了,昨天族长大老爷从乡下赶到城里,一进门就大发雷霆,问刑氏分家的事情是谁同意的,又是谁在背后到处造谣,还把甄家的子弟召集起来训斥了一通,最后让刑氏一定要查出此事幕后之人,严加惩处赶出甄家!”

“奥!竟然把大老爷都给惊动了?”

甄乾摩挲着下巴,玩味道:“大老爷有没有问起我的事情?”

“那能不问呢?”王群对于甄乾这不负责任的态度非常恼火道:“大老爷知道你出门访友倒是没说什么,就是说让人把你找回来”。

甄乾对甄家这个族长大老爷没什么印象,自己失忆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现在因为分家的风声倒是急冲冲的跑来了,让人不由得多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想到自己当初在刑氏面前还把甄家族长抬出来,没想到现在真的出现了,就是不知道刑氏心里会怎么想,恐怕把这件事情记到自己头上了,便问道:“大老爷怎么听到二房的风声,是有人传过去的吗?”

王群面色有些难看道:“恐怕是这样,二房的幼童都在大房那里读书,你难道忘记了吗?”

这时甄乾才想起甄家私塾的事情,不禁笑了起来,还真是百密一疏竟然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不过这时候族长跑来甄家二房还真让人犯疑,真的是为了阻止分家的事情吗?

“这件事情王伯怎么看?”对于整个甄家的事情,甄乾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担心被人拆穿,失忆后已经很少在人前露面,有些话又不好多问,况且有些事情自己根本就不清楚,想问也不知道怎么问,至于身边两个小妮子,层次和眼光太低,问她们无异于问道于盲,所以这种事情也只有王群能解答了。

王群知道甄乾有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便提醒道:“甄家已经三四十年没出现过分家的事情了,二老爷出外上任之后,内院的事情有刑氏打理,外院如果有什么大事情,这个大老爷也是可以插手的,如今听到了二房分家的风声,过来看看也正常不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二老爷对分家的态度,这时大老爷又出来搅局,我担心刑氏会暂时偃旗息鼓不会再提分家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时候甄家族长会出现,一时间感到事情棘手起来,便继续问道:“那大老爷在甄家都说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情,大老爷有没有明确表示不能分家,又或者做了什么暗示?”

王群把大老爷在甄家说过的话、做过事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眼睛突然一亮道:“大老爷到甄家只是非常恼怒有人传言分家的事情,却没有听到在人前说不容许分家的话,至于有没有和刑氏在背后说过就不知道了,但细细想来的确有些蹊跷,大老爷好像只是不高兴有人传分家的事情,对能不能分家好像没说过什么?”

在人前没说并不代表在人后没说,谁也不能保证甄家族长对分家的态度,便道:“王伯,明天你先回去,打听一下最近一次分家的事情,尤其是当初族长对分家的态度,相信甄家上了岁数的老人应该还记得当初的事情,我在想这件事情恐怕就算父亲同意,也绕不过族长这一关?”

王群在甄家也就生活了二十多年,对最近发生在三四十年前的分家事情同样不是很清楚,这种事情通常不会有人主动提起,而且记得的人也不多,不过现在只能这样办了,总不能现在就跑到族长那里把话挑明,自己跳出来总没有扮成一个受害者更加容易博得别人的同情。

第76章 天下大势

很多事情既是谋划的再好,也不可能天衣无缝,牵一发动全身,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又或者百密一疏的环节都会引发连锁反应,就像当初甄乾忘记了甄家私学堂这件事情,消息竟然传到了甄家族长大老爷的耳朵里,被这样的人搀和进来,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功亏一篑。

对于这样的结果甄乾也不知道用什么心情来形容了,毕竟后世的思维方式还没有完全融入到甄家这样的大家族中,出现失误也就难免了。

甄乾和王群商量了一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既然把甄家族长惊动了,甄乾这个当事人就不可能再躲起来不见人,去见一见甄家这个族长,听一下他的意见也就不可避免了。

和王群商量好,三天后自己先返回甄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去一趟甄家老宅当面拜见一下甄家族长。

收了十几个养子,自己这个义父反倒是很轻松,四书五经想教自己也不会,残留的一丝记忆也就勉强能看懂一些生涩的古文,就算后世学过一些《论语》,但要讲解同样生疏,恐怕就连身旁书童王友都讲解的比自己强些,好在没人跟自己请教一下文章,不然自己真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过好在别人知道自己当初上京考的并不是进士科,而是算学科,这对于后世就一直和数字打交道的甄乾,拎起来真不是什么难题,自认为那些没丢掉的数学应付起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初收养这些孩子的时候,也没指望过培养出来几个老夫子,甄乾身边几个能读书认字的老人同样比不上私塾里的先生,目标也就是教会这些孩子能多认识几个字。

这年头识字率本来就不高,文盲一抓一大把,能认识几个字的人都属于人上人。

甄乾有时间也抽空客串一下私塾先生,不过教的自然不是什么四书五经纲常伦理,而是自己熟悉的算数。再有就是找来一堆历史典籍,什么《史记》、《汉书》等等,就连唐疏律这样的法律条文也被甄乾利用上了,好在这个年代没什么程朱理学,不然早就被批驳成离经叛道了。

这个年头被人当成养子虽说并没有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但大部分的养子也就比家奴强上一些,同样整天提心吊胆,刚开始这些孩子还战战兢兢,尤其是被带离了城市,来到了陌生的山谷中,心里不害怕是假的,可过了一个月就发现这里的生活堪比天堂,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他们,发现这里不仅能吃饱肚子,每天还有各式各样可口的菜肴和肉食,一个月下来竟然都长膘了。

人无信不立,虽然当初在收养这些养子的时候信誓旦旦,但那时毕竟什么都没有看见,可是等一个月下来,兑现当初的承诺之后,这些孩子都渐渐的认可了甄乾这个义父的身份,做起事情来心里也憋着一股子劲。

那些在甄乾眼里都感觉近似苛刻的军事化作息时间,还让自己当初担忧了好一阵子,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早读拉练,吃过早饭之后,开始上课练字抄写文章,接下来男女便分开,女孩子学习女红针线和做饭烧菜,男孩子则是骑马射箭锻炼身体,不时还要帮忙做很多的杂事,卯时起床到了晚上戊时才能上床睡觉,一天下来除了吃饭休息,时间被排的满满当当的。

当十几个孩子整齐的站在甄乾面前的时候,自己有一种说不出来什么滋味的感觉,这些孩子就像一张白纸,相比去改造成年唐人的想法,这些孩子无疑是最好的画卷!

对于甄乾没有请正规先生教这些孩子读书的事情,其他人也都不以为然,毕竟读书属于奢侈品,一个普通的人家根本就供养不起一个读书人。这不仅是减少一个劳动力的问题,还有束修(学费)、笔墨纸砚和书籍等等这些费用就能把一个家庭压的喘不来气,相当于四五个人才能供应起一个孩子读书,如果再加上交往会友等等,相当于后世一个普通家庭供应孩子出国读书的程度了,在生产力本就不高的唐代,一些资质较好的学童早早投入一些豪门士族,这也就是为什么唐代早期士族把持言路的主要手段。

和后世那些厌学的孩子不同,这个年代能读到书的机会不多,都不用甄乾去激励这些孩子,更不会说什么大道理,每天晚上如果不强压着这些孩子去睡觉,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玩出什么凿壁偷光、悬梁刺股的傻事情来。

今天甄乾正在给这些孩子读陈寿的《三国志》,这个年代罗贯中的《三国演义》还没写出来呢?当然也没兴趣非要写一本唐版的《三国演义》,只不过自己认为读史比读儒家经典更容易体会人生的真谛,没有说教的成本,还可以和这些孩子来一场互动交流。

“义父,什么叫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后世《三国演义》的潜移默化,甄乾时不时还是从嘴里冒出来一些经典的语句来,“天下大势吗?”甄乾不准备揠苗助长,思考了一下说道:“你们也把司马迁的《史记》大致度过,从夏商周开始,然后是秦皇汉武,再到现在大唐,中间经历了许多朝代,每一个朝代都是以一场大动/乱开始,又是以一场大动/乱结束,这就是天下大势!”

“那为什么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为什么不一直延续下去呢?”

甄乾赞赏的看了一眼提问的孩子,正是童言无忌才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可自己却不想现在就回答他们,“这个问题非常的深奥,很多学者大儒都在思考相同的问题,答案因人而异各有千秋,等你们真正把《史记》都读完之后,也会有自己的答案,到时我们再讨论这样的问题?”

当然甄乾也会拿出《山海经》、《逍遥游》这样的书籍和这些孩子一起阅读,当读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之时,这些孩子便开始幻想有一天能去东海寻找传说中的大鹏……,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失望而归。

第77章 刑管家的软肋

刑管家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至从上次被甄乾当面指出收受贿赂之后,刑氏对他的管束也更严了,外出采买总是要带上另外一个人,这不是监视又是什么,加上王群那次和商贾的暗示,现在那些商贾做事更加谨慎,不愿意因为刑管家放弃整个甄家的生意。

眼看着手头越来越紧,刑管家开始有些担心起来,如果不找出一条新的财路,不仅是自己,就连外室也供养不起了。

一想到自己在外豢养的外室,刑管家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兴奋,相比在甄家的那个妻子,心里就有一种别提多难受的煎熬,根本原因一个是刑氏内定的,一个是自己当初在外无意中遇见的,见外室长得小巧玲珑让人怜爱,便帮外室家里还了几十贯欠债之后放在外面养了起来,每次偷偷摸摸和外室幽会都兴奋的难以抑制。

这一天刑管家匆匆把甄府内院事务处理完毕,心事重重的来到外室家里,刚一走进门,昔日看见自己就会出门迎接的外室和儿子都没有出现,心中便是一惊,急忙推开房门,瞳孔一收差点跳了起来,失口叫道:“你……你怎么在……在这里?”

房间里左边刑管家的外室抱着孩子坐在床榻上,脸上表情惊恐万状,看见刑管家出现在门口,哇的一声差点哭出声来。

而房间右边则是一坐一站着两个人,站着那人目光低垂好像似梦似醒连头都没有动一下,而那个凳兀上的男子手中摇着一把折扇,神情坦然优雅,不正是刑管家心里痛恨的甄乾吗?

“刑管家,这可不是待客之道”,甄乾好整以暇的轻笑道:“我这个不速之客是不是打扰了你的生活?”

刑管家平缓了一下心情,短暂的震惊之后,面露苦涩道:“那里!大郎真是好手段,不知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可是找我有事?”上次外室突然出现在甄府后门,刑管家已经知道了甄乾掌握了自己的行踪,就算那时候把外室转移又能怎么样,所以在刑氏面前坦然的承认了自己在外有一房小妾的事实,在得到刑氏的认可之后,便再不会害怕甄乾。

“那是自然”,甄乾用手指了指面前另一张凳兀道:“刑管家请坐,今日前来的确有些事情想问一问,不知是否原因和我私下谈一谈?”

只要抱紧了刑氏这条大腿,刑管家还真不怕什么甄家嫡长子,便朝着受惊的外室摆了摆手,让其出去,便大大咧咧的坐到了甄乾的面前。

甄乾也朝着身后的王朋摆了摆手,见其走出房门,顺手掩上房门便道:“刑管家,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以为有了刑氏帮你撑腰,你就可以在甄家肆无忌惮,只要我写一封信个父亲,立即便会把赶出甄家,送进了县衙大牢,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惹火了!”

刑管家心里咯噔一下,那里不知道甄乾说的情况真的会发生,但脸上却没丝毫服软的意思,“你想要挟我?”

“不是要挟,是警告!”甄乾一把将手中的折扇合了起来,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片扔在了刑管家的面前,“先看看这是什么,然后再想想应该和我怎么说话?”

刑管家从地上捡起那张纸,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吓的苍白,身体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得强调:“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烧掉了……”,刑管家手里那张纸正是那已经毁掉的账本其中一页,现在又出现在刑管家手里,刑管家如何不震惊害怕。

“是不是心里在想为什么账本还在?”

刑管家张了张嘴,把自己当初半夜烧毁账本的前前后后回忆了一遍,却依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现在这张纸上的字的确是自己的,这一点自己又怎么可能认错呢?

“这是伪造的,你休想讹诈我!”

“讹诈你!”甄乾淡淡的轻笑道:“你这样的话,不知在公堂上有几分说服力,不要以为你的话骗骗刑氏就没事了,你以为到时刑氏还会保你吗?”

既然当初派人监视刑管家,甄乾自然就已经盯上了刑管家手中的账本,趁着刑管家外出的时候,将账本偷了出来,又让宋毅惟妙惟肖的临摹了一本,刑管家那一晚烧掉的自然是假账本,之所以当初在刑氏面前没有拿出账本,原因自然不是想留下刑管家,而是感觉暂时没这个必要。

和王群约好了三天后返回甄家,没想到王群突然传回来消息,族长竟然还在甄家没走,这让甄乾本想回甄家打探一下消息之后,再去拜见族长的计划落空了,不得已才会选择先来刑管家外室家里守株待兔打探一下消息。

刚才还故作镇定的刑管家一下子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豢养外室的事情已经和刑氏通了气,说成了是自己的小妾,虽然养在外面却已经很难拿出来要挟自己了,至于账本的事情,也被自己和刑氏隐瞒下来,刑氏也不想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但是现在账本出现在甄乾手里,形势就立即急转直下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刑管家也不是没有眼色之人,这时见甄乾抓住了自己的七寸,那里还能硬气起来,既然能在刑氏面前低眉顺眼,现在在甄乾面前装出一付恭顺的样子自然没什么难度,再一想到甄乾突然出现在自己外室这里,心里已经感觉到甄乾这一次恐怕并非是来找事的。

“大郎,小子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样的奴才一般计较,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子一定赴汤蹈火也给大郎您办成了?”

甄乾呵呵一笑,早知道刑管家这张嘴脸踩低逢高,见风使舵的本领一流,也懒得再去和这样人小人啰嗦,便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一下你,族长突然到甄家来,和刑氏之间说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和我说来,不要有丝毫的隐瞒,还有刑氏的态度,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我可以把账本还给你,不过你要是和我玩什么小心眼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第78章 族长的态度

甄家族长历来都是在前任族长去世之后,有各房家主公推,说起来现任这位甄家族长运气不错,在族长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二十多年,如今的精气神都还不错,再活了一二十年估计不成什么问题。

这位眼不昏、耳不聪的族长也不知是那里突然起意,在听到分家消息后来到甄家二房竟然没有想走的想法,一住就是四五天,不过有这尊大神坐镇,甄家里倒是显得风平浪静,再也没传出什么分家的风言风语,自然也没人会在甄家族长面前自讨没趣。

甄乾从刑管家外室那里刚一进门,这位大神就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便跟着走进了甄乾的院子。

“大伯!您老人家怎么在这里?”虽然知道族长甄松就在甄家,甄乾还是装成从外面才回来,不知道情况明知故问道。

甄松的目光在两个小妮子身上扫了一下,甄乾立即朝两人摆了摆手,两个小妮子见状立即走出房间,悄悄的将房门掩上,这时候甄松才慢慢的开口道:“大郎,当初你生病时,大伯没亲自来看望你,你心里不会有怨气吧!”

甄乾没想到甄松一开口竟然是说这件事情,心里暗叫不好,急忙陪笑道:“大伯这是说的那里话,您当初不是派人过来,还送了许多药和补品,这些事情侄儿都记在心里,这次访友回来本想着上门拜见大伯,没想到大伯竟然亲自来了?”

甄松冷冷的一笑,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圆凳坐了下来,又问了几句甄乾最近身体的状况,听见甄乾回答恢复的不错,因为天天待在家里太闷,所以这才出去转转。

一问一答间,甄松的目光落在了甄乾手中的折扇上,甄乾知趣的将折扇递给甄松,自然不会说这是自己想到的,就听见甄松道:“这折扇倒是不错,听说上次刑氏过生辰时,你好像也送了一把锦羽扇,跟我说说那一日的情况?”

也不知道甄松这东拉西扯心里到底想些什么,要不是自己早一步从刑管家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面前这个老人。

甄松枯瘦的脸庞擎着一抹淡淡的冷笑,甄乾也没有想到刑氏竟然把自己要分家的那些话说给这个甄家族长听,一付怨妇的姿态,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在逼刑氏。

当初要不是听到刑管家透露这个消息,自己真的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甄家族长,既然刑氏已经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甄乾也就没必要客气了,想着大不了被逐出家门的后果,心里一狠道:“大伯,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书读多了,有些呆了,但是也知道生母和后母之间的区别,说句不中听的话,现在这一切不是我想看见的,大伯要是有什么怪罪的地方就骂我吧,我不会顶嘴,也知道这是我的错,但我心里不会认可的!”

甄松以为甄乾会狡辩,又或者会对自己解释当初和刑氏之间说的那些话,心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堆说辞,所以这次才留在甄家没有急着返回,就是想当面见一见这个逆子。就在甄松铆足了力气,却发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难道刑氏对你不好吗?”好半天甄松才憋出一句话道。

“好!”甄乾知道刑氏在人前会装出一付慈母的样子,心里也没有指望甄松这个族长能了解实情,便不以为然道:“我不想在背后说后母的坏话,要说这世上能把别人的儿子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的后母不是没有,却肯定不多,身为人子如何连这点都不懂,想着后母如今已经有了二儿一女,我这个嫡长子的地位就显得尴尬了,我在甄家还能指望什么,不过就是想着自己出外闯一闯,这也没什么吧!”

甄松脸色立即阴沉下来,没有想到甄乾竟然没有否认,还含沙射影说了一通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心想出言教训几句,可又不知应该如何开口了。

如果甄乾只是说刑氏对自己不好,再或者找来一堆人证和物证,甄松也许能和稀泥,痛斥甄乾这个晚辈应该对后母恭顺孝敬等等,但却没有想到甄乾一开口就把自己目前的处境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即使甄松心中再有什么不满,也不得不承认甄乾说的有道理。

一想到甄乾这个嫡长子尴尬的现实,甄松的面色终于缓和下来,轻声问道:“大郎,我知道你心中有些不满,但分家的事情太大,现在又闹得甄家人尽皆知,你可考虑过后果?”

甄乾想起当初王群劝解自己的话,也知道像甄家这样的大族最看中的是名声,自己如果真的吵闹着要分家的话,还不知道别人会如何看待甄家。

“大伯,其实说是分家并不准确,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让父亲为难,说另立门户也罢,说是出去闯一闯也好,只不过是离家不分家,算是甄家二房一个分支,况且我也不准备留在真定,知道甄家在鹿泉县也有一些产业,以后每年祭祖时也会回来,这样后母心里也会舒坦不是?”

甄松叹了一口气,听到甄乾不是真的分家,而是成为二房一个分支,芥蒂又少了许多,至少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既然如此,这些话你可和父亲说过,为什么当初不来先找我说说,难道你心里认为我们这些老人不会通情达理吗?”

甄乾心里一松,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刑管家给自己透露的信息果然没错,甄松当初听到刑氏说的那些分家的话并没有大怒,而是思考了很久才询问刑氏,刑氏是否反对甄乾分家,这一下子把刑氏噎的不轻,想想也知道当时刑氏是什么表情了。

出现这样的局面,恐怕甄松之前也早有预料吧!

只不过为了维护甄家的脸面不愿意承认,所以在听到甄乾并不是真的想分家之后,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又问了一些甄乾以后的打算,这才说道:“这件事情不能完全怪你,你父亲当初娶刑氏过门的时候,我们这个长辈就担心今天的事情会发生,可为了甄家,你父亲也不得不和刑家联姻,倒是委屈了你,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就是?”

第79章 破裂的合作

甄乾当然不会高风亮节说自己什么补偿都不要,但如果自己狮子大开口,反而会将事情再度复杂化,同时想到刑氏那个护犊的性子,也就没了去争家产的心事,便无比诚恳道:“我只要当初母亲给我留下的那份产业,再则就是希望大伯能将族中藏书楼打开,我想让人誊抄一遍藏书楼中的书籍,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甄松摸着颌下胡须,眼神中充满了笑意,在甄乾肩头重重的拍了一下,口吻中带着唏嘘的赞赏道:“不错!没有只想着财产,要说甄家最大的财富不是别的,正是甄家这百年以来不断收集在藏书楼中的那些书籍,你既然提出来,自然无不可!”

甄乾没有想到甄松会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心中同样是一阵狂喜,这个年头连印刷术都还没有普及,藏书楼中的大量书籍都是用人手一笔一划誊抄的,每一本书都珍贵无比,就连甄家子弟想要借阅都很难,甄松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如何不让甄乾心喜,再看平时一脸严厉的甄松也亲切多了。

“至于你分支的事情,我会写信和你父亲说明此事,你也写一封信过去,把你的想法和前因后果都一一说清楚,想来你父亲心里也会赞同你的想法,至于刑氏那边我会当面去说,如果还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提出来,就算你离开真定,却依然是甄家的人?”

对于甄松大包大揽的行为,甄乾自是乐得再去和刑氏这个女人打什么交道,甄松的话也比自己更有分量,刑氏想从中作梗也要掂量一下。

只不过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最后敲定下来,甄松虽然已经不反对甄乾分家的事情,可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哪怕一封信一来一回也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当初母亲陪嫁的那些嫁妆,如今又变成了什么都不是一时间能够解决的,现在除了等待,没其他的办法。

在甄家又住了两天,甄松和刑氏交谈了一下,对此刑氏心里自然是高兴极了,甄乾愿意分家,也就意味着甄乾不会再和自己儿子争夺甄家二房的家产,痛快的表示会很快把当初王氏陪嫁的那些产业和嫁妆整理出来交给甄乾打理。

两天之后甄松离开了甄家,甄乾便也找了一个理由,再次出门来到了秦家山谷中。

这一次秦昊主动的找到了甄乾,开口便询问甄乾关于分家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秦昊早晚都会知道,甄乾也没有想隐瞒秦昊,见秦昊开口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秦伯可是担心我离开甄家之后,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如今秦家大部分的生意和食物来源都依靠甄家维持,秦昊听说甄乾要离开甄家,自然第一时间想到对秦家有什么影响,听到甄乾的解释后,心里自然有些抵触,“那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以后秦家的事情,甄郎还会一如以往不会改变,可甄郎用什么担保不会有事呢?”

“秦伯既然不放心我也无话可说!”甄乾耸了耸肩膀,现在要说服秦昊的确不容易,自己和甄家的确不能相提并论,这一点秦昊就算没亲口说出来,当初也是看着自己是甄家嫡长子的身份才会合作,如今自然不想多解释道:“那么秦伯想怎么样?”

秦昊本想将甄乾一军,没想到竟然连争取的话都懒得去说,心里也同样老大不快道:“如果甄郎能保证秦家的利益,我自然是无话可说,如果保证不了,就请甄郎弥补秦家的损失?”

甄乾心里对秦昊的印象又降了一分,还真是势利眼啊!这么快就想过河拆桥,好在自己当初就没把秦家这样藏头露尾的人家当成长期合作伙伴,便冷冷道:“还请秦伯放心,当初我答应的话自然算数,就算我不在甄家,秦家这些货物也要找人出手,既然我们彼此已经合作了近两个月,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

“好!”秦昊显然没想到甄乾会有如此魄力,离开甄家之后,还能和秦家合作,想着和甄乾这段时间合作还算是愉快,就是现在想换人也一下子不可能,便顺水推舟道:“既然甄郎承诺,秦家也不是失信于人之辈,只不过甄郎是不是拿出一些诚意来,也好让秦家放心?”

“可以!”

甄乾想都不想道:“我可以每月提前给秦家提供一百石粮食和五十坛作为保证如何?”

“好!”秦昊拍了拍手,如释重负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希望秦家和甄郎能够合作愉快!”

一场不算愉快的谈话结束,双方的芥蒂已生,想短时间弥合已经不可能,虽然秦昊假意挽留,甄乾却不想继续逢场作戏,要不是秦家还有利用价值,早就一拍两散了。

回到山谷,甄乾先检查了一下酿酒坊,经过两次扩建之后的酿酒坊,如今已经拥有了三条完整的酿酒生产线,只要甄乾愿意,一个月生产二百坛酒没有问题,可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地,所以现在还以培训熟练的酿酒工匠为主,等到有了安全之所,这里只会保留一条最基本的酿酒线,这里以后只会成为自己的中转站和窖藏点之一。

窖藏洞开凿的不错,在火药的帮助之下,宋毅在短短的十天之内就已经开凿出一间房屋大小的藏酒洞,再有一个月的时间藏酒洞就能完成。

这里算是甄乾第一个隐蔽之所,虽然和秦昊之间有些芥蒂,总的来说还没有到撕破脸面的程度,也不想这时出现什么幺蛾子。

在山谷里一待便是五六天,甄乾很喜欢这里安静的生活,每天带着十几个孩子读书锻炼身体,偶尔也会进山小试身手,夜晚则是关在房间里,将自己脑海里的一些记忆都记录下来,担心时间一长把许多前世的记忆忘记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真想就这样平静的过上一辈子算了。

可是正当甄乾舒服的享受着这样难得的时光之时,从真定甄府中传来一个消息,甄乾不得不再次返回家中。

第80章 恩情两难

严明寻访昔日军中的故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让甄乾没想到的是,第一批生意就上门了,找上门的一共有七个人,愿意和醉仙楼合作开设酒肆,不过这几个人的要求也不太一样,有的只是想从醉仙楼购买烧酒回去自己销售,但有的却愿意提供门面,并不想投资酒肆生意,林林总总的要求一大堆,宋义根本就不敢决定,只好让人通知甄乾。

当初和严明商量好三个合作的章程,可现在来了七个人,就有七个合作想法,这让甄乾有些哭笑不得。

虽是如此,蚂蚁再小也是肉,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快捷的宣传渠道,基本上都要靠人口口相传,想想都感觉有些蛋疼。

经过整整一天的商谈,好不容易把七个人的事情安顿下来,王群又派人来通知甄乾,刑氏知道甄乾回府,派人送来了一份当初母亲陪嫁时嫁妆的清单,让甄乾商量交割的事情。

当甄乾急冲冲的返回甄府,便看见一脸怒气冲冲的王群,平时少有怒气的王群,这时手里拿着一张纸,气的手都在发抖道:“刑氏欺人太甚,竟然真的只把当初主母陪嫁的嫁妆和产业还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甄乾有些不明所以,见纸上罗列了一堆货物,粗率的估计一下价值不下七八千贯,对此甄乾没有什么意见,却不想王群好像有所不满。

王群气呼呼道:“这清单上面倒是没多大的错误,不过这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就算是当初的一千贯,如今恐怕已经升值成了二千贯、三千贯都不止,大郎你看这些产业,这些年帮甄家赚了多少钱,可刑氏竟然一点补偿都没有,欺人太甚了!”

甄乾听王群一解释才弄明白,不过想想也知道,清单上的很多东西并不是珠宝首饰这种不能升值死物,有很多田产和生意,这些人怎么说也赚了几倍的钱,刑氏竟然装傻充愣硬是一点都没提起补偿这些年的事情,往王群如何不生气。

“太无耻了!一定要找族长出面评论一下此事?”

“等一下!”甄乾心中虽然恼火,可一想到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不清的话,反而让人误以为自己是在图谋甄家的产业,当下又把清单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心中便有了计较道:“王伯,这上面的产业有不少,这些年也的确为甄家赚了不少钱,可真要是计较起来,刑氏肯定还有其他的说词,我就是再争一下也不过能多一二千贯,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想其他的办法……”。

王群不明白甄乾想要做什么,一二千贯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清单上的产业这些年都是甄家在打理,而钱又用在了甄家身上,所以真要是计较起来,王群也很难保证能争取回来多少。

“那大郎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算了!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甄乾摩挲着颌下,又闭着眼睛想了想道:“说到底我在这件事情不想再和刑氏耗下去,既然刑氏这样做,心里也会有些亏心!”

王群根本猜不透甄乾心里在想些什么,什么不想和刑氏耗下去,竟然连真金白银都可以舍得,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甄乾去做吗?

甄乾当然不知道王群这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整理了一下思路,心里快速的权衡了一遍,发现没有纰漏才继续道:“和刑氏为这点事情争来争去,到时闹得和真的分家一样,传出去对甄家和我都没什么好处,难道再次把族长请来主持公道吗?”

王群心里有些不甘心,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不去争,怎么都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让甄乾放弃。

“王伯,我刚才考虑了一下,甄家在鹿泉县不是还有一些产业吗?我想用清单上的产业去置换鹿泉县的那些产业,想来刑氏也不会有什么计较,我们也正好准备到鹿泉县去发展,你看这样怎么样?”

王群想了想,感觉甄乾这个提议不错,当然不知道甄乾为什么要准备到鹿泉县发展,不过既然准备离开甄家,能和甄家保持一段距离最好不过,也就点点头道:“甄家的产业我那里都有一本账,等一下我回去算一算,应该可以置换清单上的产业,想来刑氏不会盯着鹿泉县那些产业?”

既然王群都说没有什么问题,甄乾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又见王群对鹿泉县十分熟悉,不由得多询问了几句,发现王群对自己准备在鹿泉县发展很是赞同,那里的经商条件并不比真定差多少,而且离恒州治所真定不远,许多恒州大户在鹿泉县都有产业,并且是山西跨越太行山进入河北三条通道中的重要一条。

心里想着在鹿泉县的发展,眼光突然看见秦猛,也就是现在的甄猛从楼下经过,便张口叫了上楼道:“甄猛,我这里有件出远门的事情,你可愿意去?”

甄猛楞了一下,心思敏捷的他脸上惊愕一闪,立即低下了头,“义父对不起!”

甄乾走了过去,在甄猛的肩头重重拍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很难做,一边是自己的族人,一边是我这个义父,做错事情也是难免的,所以我不想让你难做,如果你愿意回去的话,我不会阻拦你,如果你想留下来的话,离开真定到外面待上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

甄猛咬紧牙关狠狠的点了点头,心里复杂极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甄乾心里同样恼火,自己当初虽然知道甄猛不过是秦昊放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棋子,可相处了两个多月,发现这个孩子心思比较缜密是一个可造之才,也不由得发自内心喜欢上这个孩子,可一想到发生在甄家中的事情,秦昊竟然毫不犹豫的把甄猛出卖了,对甄猛的怒气便少了几分,所以准备给甄猛最后一次机会。

“你想好了,我可以帮助你摆脱秦家,不过这要你自己愿意才行,我不想在身边有一个朝秦暮楚之人,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想要留下来就离开真定一段时间,秦家日后只会成为你发展的障碍。你现在还小,今后的路还很长,被人当成牵线的木偶是什么滋味,你不会想这样过一辈子吧!”

第81章 跳出牢笼

甄猛红着眼睛从甄乾的房间里走了出去,当初跟着甄乾离开深山,看见外面繁华的世界心里有一种天高任鸟飞的喜悦,可是秦家的烙印深深打在甄猛的心里,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可是秦昊却让他监视甄家的一切,当甄家发生分家风波之后,虽然内心纠结却还是把情况通知了秦昊,没有想到自己一转身就被秦昊出卖了。

内心懊悔的甄猛想到甄乾知道此事之后,一定会把自己赶出家门,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有想到甄乾在得知此事之后,依然在维护自己,还承诺帮助自己脱离秦家的控制,一时间竟然生出了深深的懊悔。

王群很快把甄家在鹿泉县的产业整理出来,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甄家经过百年来的积累,光是在鹿泉县一地就有二三千亩的土地,再加上一些产业,甄家在鹿泉县一地的总资产就高达二三万贯了,都不敢想甄家在恒州有多大的产业了,还真是豪门大户。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假!

不过这些都不是甄乾现在能操心的事情,甄乾虽然不是历史学家,但也清楚一个简单的道理,承平已久,不管是士大夫还是当权者早就忘记了一个王朝更迭的祸端,沉迷于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中,那里还记得唐太宗当初说的哪句话: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

“真没有想到甄家在鹿泉县有这么多的资产,王伯!我们想置换甄家在鹿泉县的产业,恐怕好像有些不够吧!”

不查不知道,王群也被甄家偌大的产业吓了一跳,现在看来当初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外了,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就是这二三千亩地都要二万多贯,刑氏绝对不会白白送给我们的?”

拥有几千亩地,做个官二代、富二代逍遥过一辈子的想法很不现实,梦想很美可现实却很残酷,只不过甄乾并不想老老实实做一个富家翁,瞥了一眼清单上的土地道:“如果除去这些二三千亩土地,想来刑氏会答应吧?”

王群有些不确定道:“如果不要这些田产,光是把生意留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刑氏一定会把人手都抽调回来,毕竟这些人都是甄家人,和我们也不是一条心,而没有这些人帮忙打理生意,我们也没有多余的人手接管这些生意,到时反而会将我们拖的一蹶不振!”

甄乾点点头,王群说的绝对有道理,这个年头可没有人才市场,自己培养速度又慢,只能从奴隶市场购买,可奴隶工匠那里是容易好找的,想一下子鲸吞甄家在鹿泉县所有的产业根本不现实。

甄乾低头仔细的看了看甄家在鹿泉县的生意,眼睛突然一亮,提笔在几个生意上做了记号,递给王群道:“我们可以把这些生意吃下来,剩下的全部置换成甄家在鹿泉县的田产,尤其是在仙台村那里的几百亩地,一定要拿下来?”

王群看着清单上的生意,心里一合计道:“这些生意加上仙台村的田产,加在一起恐怕也有上万贯,刑氏应该不会有多少刁难,毕竟这些生意不是在真定,对甄家损失也不大,大郎可以找刑氏去谈一谈?”

至从和刑氏说要分家的事情,接着甄家族长听见风声到甄家一趟,刑氏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出卖了,如今甄乾对刑氏可以说一点好感都不剩,既然想为自己儿女争甄家的家产,甄乾又主动的提出退出,没想到刑氏连一点担待都没有,这样的女人已经不能用****来形容了。

小竹见甄乾拿着清单去找刑氏,一颗心悬了起来,惴惴不安的看着小梅,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

一旁的王群看着焦急而烦躁的小竹轻笑了一声道:“你们这两个小丫头,是不是担心大郎不要你们了?”

如果不是一旁还有王群,小梅同样的话也说出来了,心里虽然是这样想,可嘴里却逞强道:“郎君才不会呢?”

小梅也被小竹的话逗乐了,娇嗔的在小竹的笑穴上掐了一下,嘻嘻笑道:“口是心非!晚上做梦也不知道是谁在说梦话!”

小竹受惊似的一把捂住了小梅的嘴,紧张的朝王群方向望了一眼,见王群的目光转向了窗外,这才没好气道:“还说我,这几天你也不是心不在焉,走路踹脚后跟……”。

两个小妮子开始数落起对方,一下竟然忘记了王群的存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不到,一直默不出声的王群突然咳嗽了一下,“大郎回来了!”

说话间就听见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两个小妮子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脸色也阴晴不定,好像兔子见了鹰似的慌了神,左顾右盼都不约而同的抓住了对方的手,四道目光齐齐的望向了门口。

而这时甄乾出现在门口,看到那脸上阴云密布挂着寒霜的脸庞,两个小妮子更是心里一沉如同坠入了冰窖,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王群见甄乾走进房间,那身上的怒气已经如同实质,这时也不得不开口道:“大郎,怎么样,是不是刑氏又刁难我们?”

甄乾冷哼一声,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几上,口吻越发的冰冷起来,“欺人太甚!”随即把自己去刑氏哪儿的经过说了一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扔在了桌几上,竟然连话都不想说了。

王群见信封口已经拆开,便随手取出里面的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也阴冷起来,最后竟然同样怒不可遏道:“二老爷竟然早知道此事,刑氏还故意隐瞒挑拨,没有想到刑氏竟然做的如此绝情,这件事情还是请族长出面吧!”

可是下一刻却见甄乾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果真的让族长知道此事的话,恐怕甄家真的要家丑外扬了,不过好在刑氏也知道理亏,我们商量置换鹿泉县产业和生意的事情没敢继续刁难,我们这些天收拾一下东西,不要太张扬了,悄悄的离开甄家”,说着又从袖子中取出两张契书递给旁边两个小妮子,惊动两个小妮子手脚无措,竟然连伸出来的手都在颤抖,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样太便宜了刑氏!”

王群见此轻叹了一声,带着无比复杂的目光看了甄乾一眼,确定甄乾丝毫没有和刑氏继续争夺家产的意思,心里却是一松,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欣慰道:“大郎!你真的长大了,离开甄家却是一件好事,我这就让人悄悄的准备,不过最好派人先去鹿泉县打点一下!”

对于甄乾来说,甄家就是一座金丝牢笼,再漂亮也不合适自己,离开甄家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低调又过气的嫡长子,甚至在甄乾那座小院子上锁之后第三天,才有人发现这个甄家嫡长子竟然已经离开了甄家,而刑氏放出的风声则是甄乾搬到鹿泉县居住,至于有没有人去追根溯源就不得而知了。

第82章 一年之后

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

一年之计在于吃,如果说世间美味甄乾最喜欢吃什么,非张牙舞爪的河蟹莫属。

河蟹,乃天下第一美食也。古人云:河蟹,“美如玉珧之柱,鲜如牡蛎之房,脆比西施之舌,肥胜右军之脂”。

鲁迅先生说:第一个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不是勇士最敢去吃它呢?天下第一吃蟹人是谁?苏州民间传说:相传在大禹的年代,河蟹称“夹人虫”。大禹治水时,有一个叫巴解的督工,为了防止“夹人虫”的侵袭,在驻地开深沟,待“夹人虫”大批在沟中后,用沸水烫死。烫死的“夹人虫”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巴解就拿起来吃一口,感到味道好极了。这第一口的赏试,换来国人以后的千千万万口。从此,“夹人虫”就变成人间的美味佳肴。吃“夹人虫”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但就这种美食,称其为“夹人虫”总感不妥,要起一个较合适名字。因为巴解镇压了这只“夹人虫”,因此,它的名称就是:蟹。

中国三大名蟹产地:一是地处苏皖两省的古丹阳大泽河蟹——花津蟹;二是河北白洋淀河蟹——胜芳蟹;闪失江苏阳澄湖河蟹——阳澄湖蟹。

白洋淀的“胜芳蟹”,靠近北京,北京是元朝的都城,又是明、清两朝的都城。因此,“胜芳蟹”从元朝开始逐渐闻名。

历史上有多少文人墨客拜倒在“无肠公子”门下:从唐代皮日休、宋代黄庭坚的《咏蟹》;宋朝苏轼的《一蟹不如一蟹》;元代李祁有《讯蟹说》;明代王世贞的《题蟹》;清代李渔的《蟹赋》到曹雪芹的《螃蟹咏》;他们无不从各个角度赞美螃蟹的美味。

宋代吴江太尉徐自道《游庐山得蟹》一诗中,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已成为蟹文化中的名句,广为传播。

也有将螃蟹比喻一种权贵,一种社会现象,以讽刺邪恶,看你横行到几时!如明代王世贞有《题蟹》诗曰:唼喋红蓼根,双螯利于手。横行能几时,终当堕人口。

品蟹与饮酒密不可分,蟹文化往往与酒文化互相交融,互相衬托,互相促进。这种享受,作为一种文化,从魏晋时期就开始了。《世说新语·任诞》记载:晋必卓嗜酒,席间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螃蟹;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

对吃非常有研究的甄乾很想告诉那些穿越者,穿越首是一个技术活,更要有一个好胃口,尤其是穿越到饮食习惯异于后世的唐代……,没有一个好胃口那真的举目四望无从下口。

小竹、小梅两个小妮子跟着甄乾来到鹿泉县,如今的身份对外还是婢女,不过这个婢女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暖床丫头,一晃三人在一起已经快一年,长年累月生活在一起,如果没有身体接触的话,就不是一个正常男人了。

食者性也,正常的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况且现在有条件、有机会,再不把握就不是男人了。

汉唐两代普通百姓的识字率低的吓人,带了宋明两代这种情况才有所改观,特别是到了晚明之后,已经有很多女性认识字。

两个小妮子算不是目不识丁,读书可是世家大族的资本和特权,普通人就算想上学堂读书,先生的束修也出不起。

束修(束脩),历来解释不同,可以将它理解为“十条腊肉”。

早在孔子的时候已经实行。学费即是“束修数条”,束修就是咸猪肉,后来基本上就是拜师费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学费。唐代学堂中仍采用束修之礼并同国家明确规定,不过礼物的轻重,随学校的性质而有差别。教师在接受此项礼物时,还须奉行相当的礼节。束修的致送,表示学生对教师的尊敬,视如再生父母。

有两个小妮子红/袖添/香,小竹、小梅和甄乾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八岁时就卖入甄府开始伺候当时还小的甄乾,如今已经近十年,已经长成了小家碧玉。

除了早逝的母亲,还有尚未见面的便宜姐姐,小竹、小梅是甄乾最亲近的女人。

如今两个小妮子,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小竹性格活泼,帮助甄乾打理家中的事务。小梅的性格就内向多了,负责甄乾的书房和个人生活,三人感情已经尽在不言中。

她们两个以前姓什么已经记不得了,而是改成姓甄……甄小竹、甄小梅。

这年头,很多奴仆都是跟主人姓的,但也不是每个奴仆都能跟主人姓,能跟主人姓,那相当于朝廷中皇帝给大臣赐姓一样,是很荣耀的事情,李唐就喜欢把李姓赐给有功的大臣和来投降的蛮夷。

小竹和小梅卖入甄府,生是甄家人,死是甄家鬼,自己如此,后代也同样如此。

而且部曲跟奴隶的身份一样是世袭的,他是部曲,他儿女妻子也部曲贱民。

法律虽然规定,部曲和奴隶不一样,不能明码标价的买卖,但却又说可以转让,转让时是可以以衣食的名义收些补偿费的,其实也就是变相的买卖。另外部曲虽然能娶良民,可部曲的女儿却不能嫁良民。

还有一个更要命的,主人若奸别人家的部曲妻女,得杖一百,但奸自己家的部曲妻女,不坐,就是没有事。

甚至法津还规定,降非是主人犯了谋逆大罪,否则部曲不得告发自己的主人。

部曲比佃户还不如。

甄家有许多部曲,也有很多客女和奴隶,客女就是部曲之女,与部曲无异。

大唐的奴隶制度也算是一大特色了,有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意思,前后朝代都没他厉害。一个大唐的奴隶,就算遇到一个好的主人,给他放免,他也不可能马上变成良民,他依然还是贱民。

一个私属奴婢,经主人放免,成为部曲、客女,地位比奴婢好些,但依然是贱民。

而一个官属奴婢,就算放免,就成了官户或称番户。官户不是什么官员之户,而是官贱民,他们依然是贱民,只能本色为婚,比部曲还不如。

官奴婢再免,就成了杂户,比官户稍高些,依然是贱民。

官奴婢一免为番户,再免为杂户,三免为良人,从奴隶到良人,得经过三次放免。成为了番户、杂户后虽是不纳课,但却得上番服役。

番户一年三番,杂户二年五番,番皆一月,计杂户一年上番七十五日,番户一年上番九十天。年十六以上当番,若不上番,可纳资代役。

部曲、客女,杂户再免之后,才能成为平民,如果没有放免,他们的子女就会世袭他们的身份。

部曲娶了良人女之后,他的妻子身份也要从良人女变为部曲妻,身份与部曲相等。

部曲也不是主人想放就能放免的,得有很复杂的手续,甚至有不少限制。总之,一入贱籍,想再回良籍,可能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此外,还得遇上好主人。

唐律规定,如果良人立自家隶属“贱籍”的婢女为正妻,那官府要出面干涉,判男人做两年苦役,女人打回原阶层还去当婢女,不准享受正室待遇。即使婢女生了男主人的儿子也不行?对,不行!婢女生子的话,或者虽然没生子,但是男主人特别喜欢她,那要先经过官府批准履行一道“放良”手续,把户口从贱籍上剔除出来,才可以让她做比婢女高一级的“侍妾”。不经过放良直接让她当妾,那也犯法,男主人要服一年半徒刑。

所以唐代奴婢在法律上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甚至在后世发现唐墓中有奴婢殉葬的例子,足可见奴婢等同于牲畜。

甄乾不是神,也不喜欢把人当成牲畜使唤,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记得有人说过,如果将历史的任一横断面展开,就会发现其中所有的事情有着无可抗拒的合理性,但是将历史串起来换一个角度审视的话,就会发现历史在朝着社会力发展的脚步前进。

虽然甄乾能看见将要发生的一切,但是却无法知道未来。

也许未来已经确定,也许自己生活在另外一个时间线中,没人喜欢破家县令,灭门知府,但现实就是现实,已经无数次证明了。

甄乾很坦然的接受了现实,对于第二次生命除了感激还是感激,甚至从来不信鬼神的甄乾去寺庙上香,这也许就是改变。

第83章 世家大族

眼睛一闭一睁老母鸡变鸭,以前没有发现,就算看魔术表演的时候,眼睛睁得再大也没屁用,消失的东西从眼皮底下溜走,甄乾眼睛一闭一睁,连周围的环境都变了,古色古香的房间,操着唐音的汉话,穿着古装的婢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戏呢?

穿越三不原则,身体比不过兰博的不要穿越到乱世,小命强不过小强的千万不要投胎到流民,有贼心没贼胆的不要梦想独霸宇宙。

甄乾不幸的来到了盛唐晚期,没几年好日子过了,一个藩镇割据的时代,一个武将乱政的天下,有理没理不看谁的嗓门大,秩序、公平、仁义早变成了垃圾抛到九霄云外,饥饿、战乱、惨杀……,今天张三打了李四,明天丁三篡夺了王二的宝座,草头王大王旗风云变换目不暇接,来不及悲伤、来不及掩埋亲人的尸体,眼泪还没有擦干,鬼门关已经在向自己招手。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可以弃文从商,可以弃商从贼,但弃贼就只能从阎王。

根据幸运学,一个坏消息后面总会有另一个坏消息,而一个好消息通常跟一个坏消息同时出现。甄乾的好消息是自己还活着,坏消息是自己离乱世已经不远了。

甄乾到了唐代已经快一年,从甄府分家也有半年之久,对于重生在甄府还算满意。

甄府虽然没有七宗五姓的名望,但在恒州也算的上是高门望族、书香门第,自然是吃穿不愁、逍遥快活。

七宗五姓即陇西李氏(今甘肃省东南部)、赵郡李氏(今河北赵县)、博陵崔氏(今河北安平县、深县、饶阳、安国等地)、清河崔氏(今河北清河县)、范阳卢氏(今保定市和北京市一带)、荥阳郑氏(今河南省荥阳市)、太原王氏。其中李氏与崔氏各有两个郡望宗族。所以称之为七宗五姓、五姓七望或五姓七家。

唐代宰相薛元超曾说自己平生三大憾事之一,就是未能娶得一个七宗五姓族中的女孩儿为妻,由此可见七宗五姓当年的风光……。

自魏晋以来的封建政权,几乎都被世族所操控。由于隋唐政权有赖关中世族支持拥载,且山东世族仍保有数百年的重阀阅、讲经学之传统,所以依旧享有优越政治及社会地位。

隋唐以来都有君主致力于摧毁门阀,这些长存数百年的山东世族的社会、经济地位仍十分优越。但是他们对朝代的建立有功劳,所以君主是用温和的政策改革削弱世族,将其逐渐排除。

在隋文帝任内,废除九品官人法,改行科举取士,目的是择取人才,摧毁门阀任官系统。可惜隋朝国祚甚短,到唐初,科举制度并不发达。

唐太宗指示大臣以当时大臣品位高低订定等级,重新判定《世族志》。结果改定皇族宗室为第一等,其次是皇后外戚长孙氏,民间声望最高的山东世族崔氏被降为第三等。

武后为对抗掌握政权的唐宗室、大臣,在科举制度中提升进士科的地位,使科举制度逐渐日趋完善。

历史上的士族政治,萌芽于东汉中期,亡覆于唐朝末年。于是,在一种感觉上认为:士族政治,从东汉,经魏晋南北朝,至隋唐,随着经济上的“占田荫客制”和政治上的“九品中正制”两大特权的消失,而呈逐渐削弱消亡的局面。其实这是一种极大的误解。因为,就历史事实看,封建士族政治时代有两个阶段最为辉煌,一是两晋北朝,二是唐朝。

唐朝时,尤其是中晚唐,士族政治不仅没有暗淡;相反,却再次奇异地辉煌起来,这并非简单意义上的“回光返照”。

“七宗五姓”的概念在唐朝时的广泛流向,使得自魏晋而建立起来的唐朝士族实际上呈上升趋势,尤其是自中唐开始,人们世家大族的观念进一步深固,士庶高寒之间仍有着极深的鸿沟。“五姓七家”,“恃其族望,耻与诸姓为婚”,傲慢地进行着内部通婚,以保持高贵的血统。如按北魏以来的传统,清河崔氏与陇西李氏、范阳卢氏世代为婚姻;赵郡李氏则与博陵崔氏世代为婚姻;范阳卢氏与荥阳郑氏世代婚姻,陇西李氏与范阳卢氏世代婚姻,他们不屑与其他姓氏为婚。

于是有盛唐宰相薛元超的一叹:“此生所遗憾者,未能娶五姓女!”薛家已属以韦、裴、柳、薛为成员的“关中四姓”之一,但仍如此仰望“五姓七家”,足可见其影响。贞观中,太宗皇帝无法忍受世家大族的傲慢,说:“比有山东崔、卢、李、郑四姓,虽累叶陵迟,犹恃其旧地,好自矜大,称为士大夫。每嫁女他族,必广索聘财,以多为贵,论数定约,同于市贾,甚损风俗,有紊礼经。既轻重失宜,理须改革”。当时,太宗多次发出包含迷惑与愤怒的质问:“吾实不解山东四姓为何自矜,而人间又为何重之!”于是,命重臣修《氏族志》,但在初稿中,编修者无视皇室,而将山东士族中的博陵崔氏排为天下第一。后在太宗的干预下,《氏族志》抬高了皇室,对山东士族进行了压制,但却没取得实际效果。

盛唐时,“七宗五姓”在朝廷上并无绝对优势,可谓势微言轻。

原因一是,当时建唐的功勋:关陇军事集团仍有很大势力,经过唐初的战乱,山东士族元气大伤,在朝中很难有发言权。

二是皇帝有意压制,李世民和武则天时期,对士族在朝中的影响多有忌惮,酷吏罗织罪名迫害世家大族的现象时有发生。

三是大力推行的科举考试制度导致不少庶族朝臣出现,而当时七宗五姓多以门荫入仕,不适应且不接受科举考试这种新的出仕方式。

四是寒门出身的朝廷权臣的嫉恨(如武周时宰相许敬宗和李义府所为)。

但安史之乱之后,唐朝政治中枢进行了重建,七宗五姓借助于科举制度而重新抬头。比如荥阳郑氏,盛唐时为宰相者难寻身影,而自中唐开始,连续出现了十多位宰相和重臣,遂有“郑半朝”之说;又如清河崔氏,有唐一代,其支房南祖房、清河大房、清河小房、青州房共十人出任宰相,安史之乱前任宰相的仅有二人,事变后进入中唐,则陆续有八人为宰相。世家大族之所以重新崛起,与掌握了科举权有密切关系,再有就是在适应了科举考试制度后,世家大族深厚的家风与知识传统使他们在考试中占有特别的优势。如范阳卢氏,有唐一代尤其是自中唐起,中进士者超过百人,这一数量令人惊异。

要知道,唐朝时科举考试中的进士考试是最难的,录取人数又少,卢氏能有此成绩,自是借助于家风与知识之厚。但高门大族中亦有始终蔑视科考制度而秉持中古贵族观念的,比如以荫入仕的宰相赵郡李德裕和荥阳郑覃,李德裕“耻与诸生从乡赋,不喜科试”、“尤恶进士”,荥阳郑覃更是建议废除进士制度。

在唐末的黄巢之乱中,造成大量世族人士的伤亡,富饶的家园与产业也惨遭破坏,而华北世族引以为傲的贯册祖谱也流失,世族衰落,最终与庶民再无区别,世族的地位由地主绅士阶级取代。

(本章叙述七宗五姓在唐代的影响和生存状况,七宗五姓不甘心自己的政治地位衰败,暗中培植自己的代言人,也为故事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第84章 安史之乱

甄乾重生在甄府,既是幸事又是不幸。

甄府的社会地位为甄乾带来了诸多的便利,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甄乾刚刚高中明算、明经两科,授职就下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惊马失意无法上任,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名下等县官员,如果三年之后考功上等,也许能调任京城任职,仕途起点不可谓不高。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甄乾真不知道要不要感谢惊吓马匹的孟小丫,让自己再次重生,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刚到唐代,甄乾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庆祝自己劫后余生,便听见世人在传诵唐玄宗和杨贵妃之间的缠绵爱情。再一留心打听,安禄山的大名铺天盖地袭来,吓的甄乾差点晕了过去。

唐玄宗、杨贵妃、安禄山、高力士、杨国忠……,那一个名字不是流传了上千年,不管是骂名也好,赞誉也罢,乱臣贼子、奸佞小人、可歌可泣的爱情缠绵……,这个风云变幻动荡的时代其是普通人甄乾可以理解和承受的。

甄乾已经记不起安史之乱是那一年发生的,谁让自己不是学历史的呢?无聊到把历史上的大事件印在脑海里。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甄乾对这段历史的了解,正是安史之乱动荡后,大唐由盛转衰一蹶不振,迎来了百年的藩镇割据,经历了五代十国的风云变化,只要是后世每每谈论这段历史都唏嘘不已。

即将生逢乱世,让甄乾感到大厦将倾风雨欲来的危机感,在这场暴风雨中,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蝼蚁,如何生存下去就成了甄乾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如果以为自己有先知先觉就可以力挽狂澜的话,不说痴人说梦,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安史之乱起因源于藩镇崛起。

随着唐太宗、唐高宗等在位期间屡次开疆拓土,先后平定辽东、东、西突厥、吐谷浑等地区,使唐朝成为一个国境极为辽阔的国家。同时,为了加强中央对边疆的控制、巩固边防和统理异族,唐玄宗于开元十年便于边地设十个兵镇,由九个节度使和一个经略使管理。

此等每以数州为一镇的节度使不单管理军事,而且因兼领按察使、安抚使、支度使等职而兼管辖区内的行政、财政、人民户口、土地等大权,这就使得原来为一地之长的州刺史变为其部属。据《新唐书志第四十兵》言:“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财赋”。节度使因而雄踞一方,尾大不掉,成为唐政府隐藏的忧患。

军事上的外重内轻让安禄山有了可乘之机。

唐初,全国实行府兵制共置634个折冲府,其中有261个位于保卫京师长安的关中,故军力是外轻内重,保证唐室有足够的兵力保卫京师及其政权。唐玄宗开元十年设置节度使,许其率兵镇守边地,军力日渐强大,渐有凌驾中央之势。开元十四年时,京师守卫改由彍骑负责。而天宝年间,边镇兵力达50万。而安禄山一人更兼任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这三地之间地域相连,兵力又于诸镇之中最强,拥兵20万,实力强大。相反,中央兵力则不满8万,形成外重内轻的军事局面,渐渐形成地方反过来威胁中央的危机。

唐玄宗的怠政使奸臣当道、政治腐败。

开元之治晚期,承平日久,国家无事,唐玄宗丧失了向上求治的精神。唐玄宗改元天宝后,政治愈加腐败。唐玄宗更耽于享乐,宠幸杨贵妃,安禄山为自保和升官拜杨贵妃为母亲。由提倡节俭变为挥金如土,如曾将一年各地之贡物赐予李林甫。他又把国政先后交由李林甫、杨国忠把持。李林甫是口蜜腹剑的宰相,任内凭着玄宗的信任专权用事达十九年,杜绝言路,排斥忠良。杨国忠因杨贵妃得到宠幸而继李林甫出任宰相,只知搜刮民财,以致群小当道,国事日非,朝政腐败,让安禄山有机可乘。

是年,暴雨造成严重灾害,玄宗询问灾情,杨国忠却拿着大个的粟穗子给玄宗看,说雨大但没有影响收成。下边有的官员报告灾情,请求救助,他大发雷霆,命令司法机关进行严惩。杨国忠能力很差,却喜欢处理朝政,正事做不好,坏事很在行,接受贿赂、拉帮结派等应用自如。

重用胡将致使北方边陲胡化严重。

唐太宗时平定******及契丹各族后,将其内徙至河北一带,河北于是成为胡人杂居之地。当地胡化甚深,受到的汉文化影响很浅,因此与唐室的中原关系疏离。唐室为了便于统治,倚重能通多种胡语及了解外族民风者。李林甫出任宰相时,为巩固权位,杜绝边将入相之路,称胡人忠勇无异心,建议玄宗用胡人为镇守边界的节度使,而且又放任他们拥兵自重。因此安禄山身为胡人等得以取得权力,东北城的鞠仁兵是安禄山部队中最骁勇劲捷的一支部队。而安禄山也因兼三大兵镇独掌二十万多兵力使其有叛唐的实力及野心。

也有人说安禄山起兵完全是被杨国忠所逼。

安禄山兼三大兵镇独掌20万的兵力,拥兵边陲,其手下骁勇善战,甚获玄宗宠信,引来宰相杨国忠忌恨。两人因而交恶,而唐玄宗又对此不加干预。安禄山久怀异志,加上手握重兵,就以讨杨之名举兵叛唐。

隋唐以来,河北北部幽州一带杂居着许多契丹、奚人,唐太宗打败突厥以后,又迁徙许多突厥人在这一带居住。他们的习尚与汉人不同,互相歧视,安禄山正是利用这点拉拢当时的少数民族上层,作为反唐的亲信。史称安禄山于天宝十三载乱前,一次提升奚和契丹族二千五百人任将军和中郎将。在他的收买下,当地少数民族竟把安禄山和史思明视为“二圣”。中央和地方军阀势力之间的矛盾,则是促成安史之乱最为重要的因素。

安史之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是各种社会矛盾的集中反映,主要包括统治阶级和人民的矛盾,统治者内部的矛盾,********以及中央和地方割据势力的矛盾等等首先是经济矛盾。

唐玄宗开元时期,社会经济虽然达到空前繁荣,出现了盛世的局面,但同时由于封建经济的发展,也加速了土地兼并,以至百姓多迁徙流亡。均田制破坏,均田农民失去土地成为流民。加之,唐朝最高统治集团日益腐化。从开元末年,唐玄宗就整天过着纵情声色的生活,杨贵妃一家势倾天下,任意挥霍,宫中专为贵妃院织锦刺绣的工匠就达七百人,杨贵妃的姐妹三人每年脂粉钱就上百万。杨氏兄弟姐妹五家,声色犬马,权欲熏心,过着荒**烂的生活。统治阶级的腐朽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使广大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朝政混乱影响了国家的经济。均田制在这个时期瓦解,税收急剧减少,但朝廷的花费却因为玄宗奢侈的榜样而逐渐增多,国库入不敷出。政治的腐败影响到军队,招募的兵士多是无赖之徒。

其次是阶级矛盾。

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激化,是安史之乱的直接原因。唐玄宗后期,“口有蜜、腹有剑”的奸相李林甫,把持朝政达十九年之久。他在职期间排斥异己,培植党羽,把持朝政。继他上台的杨贵妃之兄杨国忠,更是一个“不顾天下成败”,只顾循私误国之人,他公行贿赂,妒贤忌能,骄纵跋扈,不可一世。奸臣当道,加深了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尤其是杨国忠与安禄山之间争权夺利,成了安史之乱的导火线。此外,西北派节度使哥舒翰与东北派节度使安禄山之间,也素有裂隙。内外交错,使唐玄宗后期统治阶级内部君与臣、文臣与武将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化。

然后是民/族矛盾。

民族之间的矛盾,也是使安史之乱爆发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隋唐以来,河北北部幽州一带杂居着许多契丹人、奚人,唐太宗打败突厥人以后,又迁徙许多突厥人在这一带居住。他们的习尚与汉人不同,互相歧视,胡人安禄山正是利用这点拉拢当时的少数民族上层,作为反唐的亲信。史称安禄山于天宝十三载乱前,一次提升奚族和契丹族二千五百人任将军和中郎将。

玄宗对国家的危机丝毫没有察觉,反而不合时宜地对外发动了一系列的战争。政治腐败与黑暗,激发了将领贪功求官的欲望。为了挑起战争,并在战争中立功受赏,加官进爵,边镇的很多将领肆意挑衅,使得边境战乱不断。初期形成的边境安定局面被打破了,西边和吐蕃的关系恶化,开战后互有伤亡,损害了历来的和睦友好关系。由于边境将领的骄横跋扈,致使本该平息的与西南的南诏国冲突日益升级,结果唐朝征兵和南诏开战。先后战死、病死的唐兵达二十万之多。

最后是内部矛盾,这也是历代王朝更迭的重要原因之一。

中央和地方军阀势力之间的矛盾,则是促成安史之乱最为重要的因素。由于唐朝的均田制和府兵制被破坏,从唐玄宗起便不得不以募兵制代替府兵制。这些召募来的职业军人受地方军阀的收买笼络,和将领形成一种特殊的盘根错节、牢不可分的关系。加之,开元以后,在边防普遍设立节度使制度,他们的权力越来越大,至于“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兵甲,又有其财赋”,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到天宝元年,边军不断增加,达到四十九万人,占全国总兵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其中又主要集中在东北和西北边境,仅安禄山所掌范阳等三镇即达二十万人。而中央军则不仅数量不足,而且质量太差,平时毫无作战准备,打起仗来,不堪一击。节度使的日益强大,与中央政权矛盾日深,到天宝末年,终于爆发成为安史之乱。

安史之乱的爆发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结果,没有安禄山,还有王禄山、黄禄山……,根本就是无可避免。

唐朝大伤元气,开元年间的“鼎盛”被挥霍怠尽,只剩下了繁荣的表象,大厦早已摇摇欲坠。

第85章 进退两难

唐代国祚到了唐玄宗晚期,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可是唐玄宗却两耳不闻窗外事,怠政重用奸佞不理国事,一心和美人杨玉环声色犬马耳鬓厮磨长相厮守。

唐玄宗李隆基在位前期重用贤臣,励精图治,社会经济继续发展,出现了封建社会前所未有的盛世景象。但他在位的后期,沉湎酒色,荒淫无度,重用奸臣,政治腐败,终于爆发了安史之乱,唐朝由此转衰。所以说,李隆基是一位功过都很突出的历史人物。

李隆基统治前期,重视地方官的选拔,曾亲自考核县令,把不称职的人斥退。任用有才干,能负责,敢进谏的姚崇、宋璟做宰相,因此社会安定,生产发展,经济繁荣,唐朝进入全盛时期,史称“开元盛世”。天宝十三年,是唐代的极盛之世,全国有三百二十一郡,一千五百三十八县,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九乡,九百零六万九千一百五十四户,五千二百八十八万四百八十八口。史载:“户口之盛,极于此”。

他重视对边疆地区的管辖,封粟末的大祚荣为“渤海郡王”,设渤海都督府和黑水都督府,封南诏的皮罗阁为云南王,封回纥的骨力裴罗为“怀仁可汗”,巩固了多民族国家的统一。

改革军事制度,改府兵制为募兵制。

李隆基统治后期,宠爱杨贵妃,整日饮酒作乐,不理政事,还重用奸诈的李林甫、杨国忠,政治十分腐败,以致酿成安史之乱。持续八年的安禄山、史思明的叛乱,使农业生产受到极大破坏,百姓流离失所,使唐朝由盛转衰,从此唐朝开始走向了下坡路。

多事之秋让甄乾心生寒意,风云变幻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自己的梦想可是赚几亿,娇妻美妾、儿女成群做一个风流快活的富翁。

现在把甄乾扔在了乱世,不由得想起了杜甫的《兵车行》“……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不想留在盛唐晚期,更不想招来无妄之灾,甄乾思前想后只有三条路好走。

第一条在安史之乱没有爆发之前,远离战火纷飞的北方,逃往南方和巴蜀都是不错的地方。

第二条路选择一处人迹罕见山林,从此遁隐消失灭迹。

第三条路远走他乡,离开大唐到海外寻找一座岛屿与世隔绝,从此不问世事。

第一条路只能暂时躲避战火,乱世一起天下再无安宁之所,甄乾很清楚什么叫做躲了和尚、躲不了庙,大唐境内真的有平静祥和的桃花源吗?

第二条路看似可行,其实同样危机重重,人是群居动物,一旦脱离的社会群体,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甄乾真的能忍受吗?

安史之乱之后是藩镇割据、朝纲混乱、外族入侵,天下之大哪有甄乾容身之所,连年的战火,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横征暴敛,藩镇攻伐不断,历史的洪流将裹挟着泥沙横扫一切,甄乾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不能!除非甄乾远离大唐,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远遁海外一样遥不可及,孤身入海自己能活下去吗?吃穿住行那一样不要专业工匠,自己能过天为被、地为床的野人生活吗?

甄乾想的很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怎么走、到什么地方,这可把甄乾难住了。

天宝十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甄乾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时局的变化。

二月,玄宗命有司出粟帛及库钱数十万缗于两京换买恶钱。先是江淮地区多恶钱,贵戚大商常常以良钱一换恶钱五,运入长安,市场上恶钱泛滥,李林甫奏请禁之。官为换取,期限一个月,不送入官者,以罪论处。于是商贾嚣然,认为不便,共遮杨国忠马而诉之。国忠言于玄宗,改命凡非铅锡所铸及穿孔者,继续使用。

三月,安禄山发蕃、汉步骑二十万击契丹,要雪天宝十年败于契丹之耻。先是突厥阿布思来降,唐玄宗以厚礼待之,赐名李献忠,赐爵为奉信王,并命为朔方节度副使。李献忠有才略,不肯屈为禄山之下,所以安禄山怀恨在心,至是,乃奏请李献忠帅同罗兵数万来助击契丹。李献忠害怕被安禄山害死,就对留后张玮说,请奏唐玄宗留而不去,张玮不答应。于是李献忠帅所部大掠仓库,叛归漠北,安禄山遂顿兵不前。九月,阿布思入寇,围永清栅,被栅使张元轨击退。

四月,以安思顺为朔方节度使。

五月,加京兆尹杨国忠御史大夫、京畿、关内采访等使,凡王鉷所领使职,都归国忠。同年十一月十二日,李林甫死,杨国忠拜相,一人凡领四十余使。

六月,杨国忠奏吐蕃兵六十万救南诏,剑南兵破之于云南,拔其隰州等三城,俘虏六千三百人,因为道路遥远,只挑选壮者千余人及酋长降者献俘。

十一月,杨国忠为相后,以司勋员外郎崔圆为剑南留后,征魏郡太守吉温为御史中丞,充京畿、关内采访等使。吉温至范阳辞别安禄山,安禄山令其子安庆绪送吉温出境,并为吉温牵马至驿外数十步。吉温至长安后,朝廷发生一切事情,都向安禄山报告。

十二月,以平卢兵马使史思明兼北平太守,充卢龙军使。史思明是突厥种,初名卒干,唐玄宗赐名为史思明,与安禄山同乡里,为人狡诈,通六蕃语,安禄山器重之。

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与安禄山、安思顺不睦,唐玄宗为其和解,使为兄弟。天宝十一年冬,三人同入朝,唐玄宗使高力士宴之于城东。席间,安禄山对哥舒翰说:“我父亲是胡人,母亲是突厥,你父亲是突厥,母亲是胡人,族类相同,为什么我们不能相亲呢?”哥舒翰说:“古人云,狐向窟嗥叫最不吉祥,原因是其忘本。如果你能够与我相亲,我岂敢不尽心!”安禄山以为哥舒翰用“狐”字讥讽其胡人,顿时大怒,骂哥舒翰说:“你突厥种竟敢如此!”哥舒翰想要回骂,高力士以目阻之,哥舒翰遂止,假装醉酒而散,从此积怨愈深。

转眼就要到了天宝十二年,甄乾越发感到战争的脚步临近,也不知道这时的唐玄宗是怎么想的,难道天下真的太平了吗?到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了吗?

安禄山番汉步骑二十万击契丹,难道就没有让唐玄宗产生一丝的警觉,二十万军队啊!就是二十万头猪也不能交到一个胡人的手上,这已经不是政治觉悟的问题,是在自掘坟墓!

唐玄宗奉行外重内轻的御敌政策,边军的总数量大约在五十万左右,在盛唐全部军队的七成以上,当时京城的御林军人数还不到八万,其中还大多勋贵子弟兵,如此悬殊的军力对比,却让唐玄宗对安禄山丝毫的没有疑心是极不正常的事情。

第86章 无条件信任

唐玄宗对安禄山可能叛乱视而不见是不争的事实,但为什么没有提防安禄山隐藏的威胁呢?

世人皆以为谜!

如果说安禄山在叛乱的道路上有巨石阻拦的话,那这块巨石就是唐玄宗本人。巨石没有起到阻拦的作用,反而让安禄山获得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庇护。

在历史上,唐玄宗是少数几位励精图治有所作为的皇帝之一,又是奢侈享乐导致国家破亡的皇帝之一。与他的名字有关的两个重要的历史名词,一个是“开元盛世”,另一个是“天宝之乱”。正负对应,天地悬殊,但他的政绩却不能用数学上的正负相抵等于零来判断,他的正面影响和负面影响都同样给后世留下难以磨灭的后果。

能否阻止或者避免安禄山发动叛变,最关键的人物一直是最高统治者唐玄宗。直到安禄山起兵,玄宗一直掌握着朝廷大权,李林甫专权也好,杨国忠专权也好,谁也取代不了他的地位。他虽然年事已高,他不点头,任何事情都不能推进。对于安禄山的叛变,不是他没有能力阻止,实际上是他一直不相信安禄山会反。

任何事件的发生都有其必然性,但并不是所有发生了的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处置得当,许多事情本来可以化险为夷。即便当时危机四伏,按下葫芦浮起瓢,东方不亮西方亮,****必然发生,但也可能在别的方面出现裂缝,而不是发生在范阳。

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件的发生,不可能没有任何迹象可循。一件惊动天下的事件,可以瞒得住一个人,或一部分人,却不可能瞒住所有的天下人。

关于安禄山谋反的动向,早就有人察觉,也有人明里暗里告诉过唐玄宗,但唐玄宗不肯相信。安禄山的叛乱阴谋并不是都掩盖得非常成功,而且至少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手下拥有强兵,存在着发动叛乱的严重危险,怎么就始终不能引起玄宗的警惕呢?

安禄山拍马屁的水平并不算高明,他说的话极其肤浅,其中的虚情假意都是极容易被看穿的。可是玄宗怎么就深信不疑呢?

李林甫活着时,安禄山觉得自己没有李林甫狡猾,所以佩服、害怕李林甫,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悄悄地做点儿准备,雄武城贮存点儿兵器,已经被王忠嗣看破玄机,王忠嗣不止一次地给安禄山上眼药,唐玄宗不介意。及至杨国忠为相,安禄山瞧不起他,经过长期的准备,安禄山叛变的条件已经成熟,更不把杨国忠看在眼里,因此将相间产生了嫌隙。

杨国忠一再说安禄山可能谋反,玄宗都不听,当然这里面有杨国忠和安禄山不和的私心作祟。

太子李亨也察觉到安禄山反叛的迹象,告诉唐玄宗,唐玄宗也不相信。

发展到后来,许多人告诫唐玄宗,安禄山有反叛的可能,但都动摇不了唐玄宗对安禄山的信任,唐玄宗甚至把告发安禄山的人绑送给安禄山处理,对安禄山的信任,几乎达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

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可以这样认为,玄宗对安禄山叛变始终不加戒备,除了安禄山故作憨愚给唐玄宗造成了假象外,应该从唐朝建国以来的政治斗争了解唐玄宗的心理。

一百多年来,唐王朝政治上的斗争主要表现在宫廷政变上。唐太宗发动玄武门兵变,杀死哥哥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逼父下台;武则天把亲生儿子杀的杀,放的放,终于篡位夺权,再诛杀李氏宗室。张柬之等人发动政变,逼武后让位,拥立中宗复辟;太子李重俊发动政变,诛杀武三思,率兵众杀入内宫,以失败告终;韦后和安乐公主合谋,毒死中宗,十六岁的太子李重茂即位,韦皇后临朝称制;太平公主、李隆基联手诛武韦集团,扶持睿宗上台。中宗次子李重福阴谋在东都洛阳叛乱,自立为帝,被洛州长史崔日知平定;太平公主策划废黜太子李隆基,李隆基却收拾了太平公主,继位为帝。

一直以来,唐朝政治上的斗争,或最高权力的争夺主要在皇室内部,一场又一场流血的、不流血的政变令人触目惊心。唐玄宗年轻时亲眼目睹或亲身经历了一系列的宫廷政变,这对他的心理影响非常深刻。

因此可以这样推测,唐玄宗即位以后,所感到的对皇权的威胁仍是朝廷高层和皇室内部。唐玄宗和他的宰相们如姚崇等人认真总结了“再三祸变”的起因,极力避免重蹈覆辙,以安定皇位。

采取的重要措施有如下三个方面:一是不用功臣;二是诸王外任和伺察;三是整顿禁军。

应该注意到,在历次政变中,常常是那些有功之臣权势过大,拥立某一位亲王阴谋夺权,禁卫军常常成为他们发动政变的工具。那些功臣有特殊的地位,有号召力,能够影响甚至动摇皇帝的地位。

唐玄宗采纳了姚崇的建议,把拥立自己为帝的功臣们都一个个罢免,或调到外地任职,或解除实权,虚职架空,如郭元振、张说、刘幽求、钟绍京、王琚、崔日用、魏知古等人,都在唐玄宗夺权的斗争中立过大功,先是受到重用,任为高官,但不久都或被罢职,或被外任,或被流放。

唐玄宗在位时任用的宰相,如果考察一下他们的出身,大致有两类,一是边帅,出将入相,这种情况后来被李林甫杜绝;二是门第不高,也没有太多的政治资本,如张九龄、李林甫、杨国忠等,他们不可能在朝廷形成大的势力,搞点儿小团体可以,搞成凌越于皇权的朋党势力都不行。

所以,尽管后来李林甫、杨国忠等人专权自恣,还是都要讨好玄宗,都要看唐玄宗的眼色行事。

李氏诸王也常常是祸乱的根源,因为只有他们才有可能在政变中被人拥立为帝,成为对皇权的直接威胁。唐玄宗即位不久,根据姚崇的建议,命诸王外任刺史。如开元二年六月,以宋王李成器兼歧州刺史,申王李成义兼幽州刺史,豳王李守礼兼虢州刺史等。

唐玄宗把亲王们的日常生活和行动置于严密的监督之下。这种约法三章,是非常不人道的,在这样的制度下,身为皇室的人皆形同禁囚。至于玄宗有时亲赴诸王住处,赐金分帛,都不过是掩盖其提防猜忌心理的面纱而已。从唐初李世民发动玄武门夺位以来,唐朝一系列的宫廷政变常与北门禁军有关系。

唐玄宗非常注意对北门禁军的掌控。他先是重用心腹王毛仲掌管禁军,当王毛仲权势力过高时,又及时撤消了他的兵权,把他流放。接着任命“淳朴自俭”的陈玄礼为禁军将领。陈玄礼对唐玄宗忠诚不二,一直到安史之乱发生,禁卫军没有发生过类似过去参与宫廷政变的行动。

在防范政变方面,唐玄宗用心极细。他注意到在历次政变中,常有僧道,即和尚、道士参与其中。这些人与朝官相勾结,而且利用宗教迷信,妄说天象吉凶,为一些人谋反篡位制造舆论,还利用他们的特殊身份出入达官贵人之家,传递情报和消息。

所以,他即位不久就下了一道诏书,禁止百官与僧道交往。诏书中指斥那些僧人、道士“诡托禅观,妄陈祸福,事涉左道,深斁(败坏)大猷(道术)”因此,“百官家不得辄容僧尼道士等,至家缘吉凶,要须设斋,皆于州县陈牒寺观,然后依数听去,仍令御史、金吾,明加捉搦。”

说的是谁家有婚丧之事,需要请和尚道士设斋念佛,必须向州县打报告,指定人数。违犯者,御史台和金吾卫可以随时抓人。

在防范政变、巩固皇权的各种措施都取得良好效果以后,唐玄宗的心里便产生了强烈的安全感。从唐朝建立以来,还没有发生过统兵的将军发动叛乱的严重事件,没有前车之鉴,不太容易产生后顾之忧。

不仅本朝,再回溯一下唐以前的历史,由边将发动叛乱成功的例子也极少,改朝换代要么是农民战争,要么是大丞相篡位,要么是北方那些游牧民族一窝蜂地涌进中原,而由一位边将举兵成功的例子几乎没有,这可能是他对安禄山放松警惕的原因之一。不光是他,宰相李林甫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才敢放手让那些蕃将常任久戍,拥强兵保卫帝国的边境。

这才是唐玄宗一直无条件信任安禄山的内在原因,没有发生的事情,并不代表永远不会发生,安史之乱爆发之后,唐玄宗才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不过已经为时已晚。

晚年唐玄宗好大喜功,内心极度膨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偏偏唐玄宗选择性的失明,可悲!可叹!

第87章 生存现状

甄乾躲到鹿泉县,既非自己本愿,也非命运使然。

后世人很多不知道鹿泉县,但是要提起井陉和西柏坡大概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西柏坡:现代革命根据地,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指挥所,召开了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七届二中全会和全国土地会议,解放全中国,故有“新中国从这里走来”、“中国命运定于此村”的美誉。

西柏坡原名“柏卜”,始建于唐代,因村后坡岭上翠柏苍郁而得名。

地处华北平原和太行山交汇处,在一片向阳的马蹄状山坳里,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西扼太行山,东临冀中平原,距华北重镇石家庄仅九十公里(当然在唐代石家庄还没有出现)。

从经济条件来看,西柏坡村一带村庄稠密,相距多在一二公里,且沿滹沱河分布,依山傍水滩地肥美,地宽粮丰,稻麦两熟。这当然也是后来的事情,在唐代,这里并不富庶,尤其是唐中晚期土地兼并日趋严重,大量的自耕农失去奈以生存的土地成为了高门大族的佃户。

井陉:井陉素有“太行八陉之第五陉,天下九塞之第六塞”之称乃冀通衢要冲,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是冀晋陕三省物资交流集散地,是华北西部军事、经济、文化重镇,驰名中外的韩信背水之战,著名的百团大战,井陉都是主战场。

井陉的历史更为悠久,可以上述到旧石器时代,一曰“天下险塞”,再曰“兵家必争”。

西柏坡位于仙台村东二十多里处,隐藏在小山沟中,井陉处于仙台村的下方,位置稍远,但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也没有超过三十里,从仙台村翻过几座大山,可以直插井陉背后。

刚到唐代,甄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发财的美梦,一个梦幻般的朝代展现在自己面前,凭什么别人一个个穿越赚的盆满钵满,到了自己这里就行不通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如一盆冷水把做着发财美梦的甄乾浇醒了,唐中晚期绝对不是一个闷声大发财的时期,小命都没有了,要钱有什么用。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跑,跑路立即成为了上上之选,问题是往那里跑!

富饶的天府之国绝对是一个好地方,尚未开发的江南处处透着小家碧玉的秀气,海外是一片不毛之地,随便占领一座岛屿都能关起门做一个土皇帝,可是自己现在的根基太浅,航海技术到了晚唐五代才有了长足的发展,也就是想一想做个黄粱美梦而已!

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甄乾,首先想到的不是搞出琉璃制作玻璃来赚钱,更不是研制出黑火药大杀四方,而是脚踏实地做缩头乌龟的来到了鹿泉县躲藏了起来。

甄乾足足冥思苦想半个多月,一个大胆冒险的计划制订出来,从甄府分家是第一步。

安史之乱不可避免,自己没有上奏的权力,就算直达天庭唐玄宗也不会知道甄乾是哪一根葱、哪一根蒜!反而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甄乾最讨厌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为今之计只有充实自己的实力,以不变应万变,坐以待毙等到安史之乱爆发只会死的更快。

后世有人说死于安史之乱人口高达六七成,《资治通鉴》记载:“是岁,户部奏:户二百九十馀万,口一千六百九十馀万”。很多史学家认为,唐朝天宝年间户口峰值为8050万,多数观点在八九千万左右,而安史之乱之后,就仅仅剩下了一千六百馀万。八年时间,整个唐朝整整减少了五六千多万人,死亡率达到了七八十!!!

这是多可怕的一个事实!

其实想一想也没有啥稀奇的,隋末战乱之后,唐初统计的人口只剩下300多万。

中国历史上,一场大动/乱造成的三不存一、六不存一、甚至十不存一太多了,差不多二三百年就发生一次,明白这一点就不奇怪了。

这里面也许有史家的夸大之词,也有因为战乱隐匿的人口,但史书上除了数据之外,还有大量诸如“赤地千里,死者相望”等形象化描述。曹操有诗云:“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不可能是信口胡说。另外,以古代的生产力,交通运输力,医疗卫生条件,老百姓即使是背井离乡逃难,其死亡率恐怕也是今人无法想象的。

不说别的,想一下黄巢的人肉磨,隋末朱桀的吃人,五胡南北朝的两脚羊,还有人头堆彻的京观,也不是后人独创,在古代比比皆是,就算是东汉以仁义著称的汉光武帝,在统一过程中屠城也不少,著名的屠城魔王吴汉就是他手下大将,甚至打回南阳老家时,杀红眼的丘八连帝乡的人都不放过还逼反了亲属大将。

北方是安史之乱的重灾区,战后整个河北、关东、河南、京畿等地十室九空。人口不仅是生产力,也是封建王朝国力的表现,人口没有了,朝代必将从盛世滑向衰败。

仙台村并不是甄乾的安身之所,却是甄乾逃亡的踏脚石,人的生存本能趋利避害,没什么可耻的。

其他的穿越者都混的风生水起,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小命不保,整天提心吊胆。

恐惧不仅来至于即将发生的安史之乱,同样来至于没有人权保障的皇权统治。

破家知府,灭门县令,绝对不是说着玩的,后世人很难理解。

在古代,因为地方官员集民政、税收、司法、教化各类大权于一身,若然父母官觉得治下那个子民不大顺眼,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够让他狼狈不堪,甚至家破人亡。

《三言两拍》中就有这样的故事,说有位地方土豪卢太学轻慢了当地的知县,结果被知县害得几乎丢了性命。清同治年间,浙江杭州府余杭县新科举人杨乃武,也因为得罪了知县刘锡彤父子,结果被诬为杀人凶犯,锻炼成狱,几乎毙命,由此可见一斑。

唐中晚期官场被李林甫和杨国忠搞的乌烟瘴气,沆瀣一气、欺上瞒下、横征暴敛、骄奢淫逸,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产生了官场逆淘汰怪象,早没有了唐早期的励精图治、清明政治。

第88章 仓鼠囤粮

甄乾实在不敢想像,如果自己没有官身和世家双重保护,变成一户一滴汗水摔八瓣的自耕农,现在恐怕早就被官吏吃的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安史之乱前的唐朝的确是封建王朝中少有的盛世,每斗米不过十文上下,两京斗米也不过二十文(长安和洛阳两地),面粉三十文,绢一匹二百多文,粮食布帛产量丰富,道路畅通,物价低廉,行旅安全,商业繁茂。

唐朝一斗米的重量约有现在的625公斤,而唐朝的一两白银相当于现在42克,按照现代国际市场白银的价格取整计算42*6=252元人民币,唐朝一两白银以一千文计算,一文大致就相当于025元人民币,十文钱也就是25元人民币,购买625公斤米,04元就可以买到1公斤米,简直便宜的让人吃惊!

如果一个月收入3000元的人穿越到盛唐时期,用工资可以买到7500公斤米,这些粮食拉回到现代,按照每公斤5元计算,相当于37500元,整整翻了十倍以上,想不发财都难。

当然这样的计算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也就是普通唐人的收入?

但是不要忘记了,安史之乱很快就要爆发!

唐代的粮价一直起起落落,《新唐书》卷51《食货志》说:“贞观初……绢一匹,易米一斗”。也就是说,在唐太宗贞观初年,用一匹绢,才能换到一斗米。说明那时候的大米还是很贵的。

司马光《资治通鉴》卷193曰:“是岁(贞观四年)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米斗不过三四钱”。也就是说,太宗贞观四年,天下大丰收了,流落到外乡的人都回归家乡,一斗米的价格才有三四文钱。

《新唐书》卷79《魏徵传》里也说:“帝(太宗)即位四年……米斗三钱”。到唐高宗永淳元年,由于大唐王朝在政治、军事、经济等方面的诸多原因,再加上天灾人祸,大米的价格一下子比太宗贞观时期飞涨了百倍,甚至还出现了人吃人的惨象!

如《资治通鉴》卷203记载:“上以关中饥馑,米斗三百,将幸东都”。“关中先水,后旱蝗,继以疾疫,米斗四百。两京间死者相枕于路,人相食”。到唐中宗时,虽然米价比贞观时贵了几十倍,但比起高宗遇到饥荒的年间还是要好多了:《资治通鉴》卷209记载:“是岁(景龙三年)关中饥,米斗百钱”。

到唐玄宗的“开元盛世”时,物价又下落了很多:《资治通鉴》卷212说:“是岁(开元十三年)东都斗米十五钱”。到天宝年间,物价更是便宜:《新唐书》卷51《食货志》:“是时(天宝五年)海内富实,米斗之价钱十三,青齐间斗才三钱,绢一匹钱二百”。“青齐间”说的是当时山东青州、齐州一带的米价,说明地区间的物价差异还是比较大的,有几倍的价差。

可惜唐朝盛世的好景不长,由于唐玄宗后期沉溺于酒色,不理朝政,重用奸臣,放任地方节度使胡作非为,终于导致了“安史之乱”。从此曾经辉煌于世界的大唐王朝开始走上了下坡路,物价也是一路飙升。看下面这个记载:《旧唐书》卷114《鲁灵传》说:“灵收合残卒,保南阳郡。为贼所围。……伪将(武)令均等攻之,累月不能克。……灵城中食尽,煮牛皮筋角而食之。米斟至四五十千,有价无米”。被安史叛军团团围困的城中,米价涨到了四五万一斗,而且还有价无市。也就是说,就算是拿四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想买一斗米也买不到。这个价格,比起贞观年间上涨了10000倍!比起开元年间也上涨了2600多倍。

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了!安史之乱以后的官方物价记录是:公元766年,一斗米830文钱,一匹绢为3500文;公元780年,一斗米200文,一匹绢为3500文;公元820年左右,一斗米50文,一匹绢为800文。再往后的米价,基本就在1000文上下徘徊了。

相当于用现在的四十元买一公斤大米,当然是很贵了。这样的物价水平,已经是民不聊生了,正好昭示了大唐王朝正在一步步走向灭亡。

不管怎么说,盛唐时期的物价是低廉而稳定,物产丰富、物美价廉,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妙和谐。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一场动摇盛唐根基的暴风雨正在酝酿中……。

先知先觉的甄乾当然没有闲着,暗中积极筹划着安身保命大计,一车车粮食悄悄的运进了仙台村,藏在了大山深处。

不管在什么时候,蓄意的囤积粮食都是重罪,甄乾在恒州附近有自己的粮行酒楼做掩护,这一切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粮行、酒楼、粮油加工厂都是最好的掩护,盛唐时期的土地兼并也为甄乾提供了保护伞,几千亩的土地一年可以产出上万石的粮食,甄乾就像一只辛勤的土拨鼠,不停的往洞穴中搬运粮食。

这一切当然都是在有计划的预谋下进行,由于安史之乱前粮价过低,很少有粮行愿意囤积粮食,这也为甄乾的计划提供了便利。

虽然如此,甄乾大量暗中收购粮食,还是引起了当地粮价的波动,不得不从周边粮食产地运输粮食补充到鹿泉县。

唐代土地亩产可不高,上等田产出在二石上下,下等田产出连一石都不到,平均亩产在一旦多一点,所以经常说多收了三五斗让农民无法生存(一石等于十斗,而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上下,产量在今天看来低的吓人),这里的三五斗已经相当高了,并不是戏剧中的夸张说法,的确如此。

第89章 粪土万户侯

1925年秋,已过而立之年的毛**写下这句脍炙人口的诗句:“粪土当年万户侯。”

显示了这位农家少年睥睨权贵的傲气和坚持一生的“造反有理”的信念。倘若从经济史的角度来看,将万户侯们等同于粪土,还是大大抬举了他们。

有明一代,江南田地仅占全国6%强,而税粮却占全国1/5以上。正是因为粪肥加工技术的发达而令江南的农业开发独步天下。如果没有江南的粪土,就没有源源不断运到北京和各地的漕粮,也就没有那些脑满肠肥的权贵。这些酒囊饭袋、行尸走肉的万户侯,哪里比得上支撑帝国大厦基础的粪土!

古代可没有什么化肥一说,土地耕种三五年之后,则肥力减退,作物收成就要下降,这个道路很多人都懂。因此劳动人民往往只能采取休耕、轮耕等简单的方式来让土地慢慢的恢复肥力,或者种三年两季,或麦粟一季后种一季豆类。

在长期的耕种中,农民发现耕种靠人类粪便、河塘淤泥、沥腐植物茎叶、草木灰、可沥腐性垃圾、村沟污水以及花生豆麸等为肥料可以提高亩产量,到了明末清初之后,堆肥的技术才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宋末农书《种艺必用》说:“地久耕则耗”。

陈旉《农书》说:“土敝则草木不长,气衰则生物不遂。凡田种三五年,其力已乏”。

采用休耕的方式让土地恢复肥力,太过简单落后,也大大影响收成。因此百姓也早就发现了施肥以保持土地肥力,早有人总结过,人畜之粪与灶灰脚泥,无用也,一入田地,便将化为布帛菽粟。

只是唐人对于人畜之粪的利用还太简单,一般只会最简单的沤粪。这样的沤粪虽然也能有肥力,但转化率还是太低。

比如同是一堆猪粪,管理得法,效力就大,不得法,效力就小,甚至全无。

粪肥是不能直接施用的,不然有时还会反伤害到庄稼,容易烧苗等。唐人沤粪堆肥,也正是让粪腐熟,防止烧苗烧根。

随着时代的变迁,粪肥也经历了不同的发展历程:“蒸粪法煨粪法窖粪法”到“煮粪法”。

粪肥的加工工艺并不复杂,主要分为北方和南方粪肥。

北方粪肥的制作流程为:秋天把玉米秸杆切成小段,再按上下顺序呈经纬状堆为一垛,往上泼浇粪尿水,必须达到使其长时间的浸泡即发沤的效果,然后令其发酵,也可加入烧完后的富含钾肥的草木灰或木炭,到来年春季即会沤干成小块小块灰黑色的肥料或带有水质的灰黑色的肥料水,此即粪肥;亦可用麦草垛来制作粪肥。在粪肥制作过程中往秸杆垛里总会随时添加其他植物的茎、蔓、叶或打扫庭院所撮起的枯树枝条等。

南方粪肥的制作程序为:邑城与各圩镇,旧日由四郊农民于夜间挑桶进城,到各户收粪便,俗称“尿倒”。以单车挂桶搬运粪便,并逐步代替了担粪方式,主要是运输工具的改善。

此外,还有一种拾猪屎。

相比现代使用的化肥,粪肥对农作物不良影响很小,所以自古耕种田地必用粪肥,它包含人粪、鸡粪、猪粪、牛粪等等。

甄乾还知道一种方法,就是挖个大池子,把各种动物粪便连同一些秸杆、菜根等都扔进一个巨大的粪坑里,加入尿液、水等然后盖起来发酵,这类似于沼气池发酵,虽然发酵慢,但有机质消耗较少,渣肥和沼液都有很高的肥力,特别是沼液甚至还能充当杀虫剂使用。

这种方法都是极好的粪肥加工方法,能让粪肥转化效率更高,亩产量可以再翻倍。

后世的人一说到粪便的时候可能一脸嫌弃,但在以前农民心中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著名的马嘎尔尼使团的成员斯丹东爵士在其所撰的访华见闻录中写道:“中国人非常注意积肥。大批无力做其他劳动的老人、妇女和小孩,身后背一个筐,手里拿一个木耙,到街上、公路上和河岸两边,到处寻找可以做肥料的垃圾废物。……在中国农民家庭中,任何老弱残废的人都有用处,他们干不了别的劳动,但他们能积肥弄肥”;“除了家禽粪而外,中国人最重视人的尿粪…。中国人耙这种粪便积起来,里面搀进坚硬壤土做成块,在太阳下晒干。这种粪块可以作为商品卖给农民”;同时,农民“在田地里或公路道边安放一些大缸,埋在地里,供来往行人大小便。在村庄附近或公路旁边有时搭一个厕所,里面安放粪缸。在缸里面随时把一些稻草放在上层,借以阻止蒸发消耗”(见《英使谒见乾隆纪实》)。

有记载,粪便的收集始于南宋时期,在此之前,城市里也有专人收集粪便,但那都是官府为了清洁城市环境,和粪肥的利用无关。

故徐光启说:“田附廓多肥饶,以粪多故。村落中民居稠密处亦然”(见《农政全书》)。

南宋时,杭州就已有专人收集和运送城市人粪。吴自牧说杭州“户口繁伙,街巷小民之家,多无坑厕,只用马桶,每日自有出粪人瀽去,谓之‘倾脚头’。各有主顾,不敢侵夺。或有侵夺,粪主必与之争,甚者经府大讼,胜而后己”。

甄乾可没有跑到县城里去收集粪肥,而是在仙台村养殖了大量的牲畜,猪羊鸡鸭的粪便收集起来作为粪肥的原料,养大的猪羊鸡鸭拿到县城里卖,赚来的钱再收购粮食,产生良性循环。

由于大量的采用粪肥,仙台村的亩产达到了四石以上,不仅甄乾从中收益,而且周围的农户也跟着沾光,让甄乾在仙台村说话更有发言权。

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代价的,亩产四石以上,对于普通农民来说只是土地粮食增加了几倍,但对于官员来说,意义完全不同。封建社会以农为本,亩产多少直接和官员的乌纱帽挂钩,不难想象当唐朝官员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疯狂。

树大招风,甄乾现在还不想被朝廷盯上,暗中壮大自己的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

甄乾不想上报朝廷,官员也不会下到乡村来视察农情,自然不会发现这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官员不知道,但不代表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仙台村的农民看见秋收农田里沉甸甸的麦穗时,口水都流下来了。不过甄乾并没有敝帚自珍,无偿的给周围农户提供粪肥,还出钱购买猪羊鸡鸭给农户饲养,将周围农户的利益和甄乾牢牢的绑在一起。

这个时代的农民是朴实、单纯的,谁对他们好,就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自然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官府。

第90章 皇权不下乡

随着甄乾迁到鹿泉县之后,在慢慢的积累下,现在手里明面上掌握着四五百名奴婢,其中极少一部分是当初从甄府分家带出来的奴婢,他们有的是甄府自己的奴婢,也有甄乾母亲从王家带来的奴婢,现在都属于甄乾私人所有。

这里就不得不先说一下唐代的婚姻财产制度?

首先,唐代法定的婚姻年龄,唐太宗贞观元年定为:“男20岁,女15岁”就可以结婚;玄宗开元二十二年,唐玄宗为了增加人口,把结婚年龄又降低到“男15岁,女13岁”。

唐代确立婚姻关系第一步是立“婚书”。因唐代法律规定长辈可以包办子女的婚姻,子女如果不服从,法律规定,杖责一百,因而,决定了唐代的婚姻并不是自由恋爱,一般不能体现青年男女的个人意愿。

除了立“婚书”外,唐代由于受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婚俗的影响,买卖婚姻非常普遍。据《新唐书——高俭传》记载:唐代的婚姻是:“嫁娶必多货,故人谓之卖婚”。

唐代对不同等级的人结婚是有限制的:《唐律疏议》里说:“人各有偶,色类须同,良贱既殊,何宜婚配”,就是说,每个人都应该有配偶,但必须门当户对,贵贱之间既然有差别,是不能结婚的。唐律还规定,如果下贱的人娶了良家女子为妻,就徒刑一年半。唐代禁止近亲结婚。唐代法律规定,禁止同姓和表亲结婚,如违反徒刑或杖刑。唐代允许寡妇再婚,唐太宗贞观元年下诏:“过了守孝期的妇女,可以再婚”。

唐代纳妾是合法的,唐律规定,婢女被主人宠爱并有了孩子,可以接纳为妾;妻子年过50以上没有生育子女,丈夫可以纳妾。

唐代的婚姻制度主要包括婚姻的缔结、婚姻的解除和婚姻的限制三个方面的内容。在婚姻的缔结方面,《唐律》规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传统的“六礼”程序是成立婚姻的必要条件,并规定了“报婚书”、“有私约”等成立婚姻的具体条件。在婚姻的解除方面,唐朝解除婚姻关系有两种方式:强制离婚与协议离婚。前者分为“断离”与“出妻”,协议离婚即“和离”。

根据《唐律》规定,官府断离的情形主要有两种,一是“嫁娶违律”或“违律为婚”,二是出现“义绝”的情况,这些由官府强制解除其婚姻关系。在婚姻的限制方面,主要包括缔结婚姻的限制和解除婚姻的限制两方面的内容。

《唐律》禁止结婚的情形主要是“嫁娶违律”和“违律为婚”,《唐律》关于解除婚姻的限制任然是传统的“三不去”。

唐代明媒正娶的妻子地位很高,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

《礼记·昏义》中有记载:“大抵因出嫁费繁之故。闻民间嫁女,无一不备,有用银数百两,数千两者,最少亦须百数金。虽卖田借债,亦须凑办。男家以厚嫁为荣,薄则笑之,甚至翁姑待媳妇,以妆之厚薄为爱憎。”

唐代制度因袭前代,女方嫁女儿花费甚大,有的甚至卖田或借债也要风光嫁女儿,因为女儿嫁妆的多少关系到她在夫家的地位,嫁妆太薄的女子在夫家会受到轻视。

唐代开元年间的《户令》:“诸应分田宅及财物,兄弟均分。其父祖亡后,各自异居,又不同龚,经三载己上,逃亡经六载已上。若无父祖旧田宅、邸店、碾皑、部曲、妇牌,见在可分者,不得辄更论分。妻家所得之财,不在分限。妻虽亡没,所有资财及奴裨,妻家不得追理。兄弟亡者,子承父分。继绝亦同。兄弟俱亡,则诸子均分。其未娶妻者,别与聘财。姑姊妹在室者,减男聘财之半。寡妻妾无男者,承夫分。若夫兄弟皆亡,同一子之分。有男者不得别分,谓在夫家守志者,若改适,其见在部曲、奴牌、田宅不得费用,皆应分人均分”。

也就是说女子嫁到夫家之后,若作为配偶的丈夫为财产所有人,当他去世时,妻妾均无子,则妻妾可以继承丈夫全部的财产;如死去的丈夫作为遗产继承人时,则寡妻妾可以代位继承丈夫应得的份额,即与丈夫的其他兄弟实行“诸子均分”。

如果寡妻妾有子,则由其子代位继承其父的财产,妻子“不得别分”。如在同一大的家族内,妻子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及其他财物,娘家不得追索,即由丈夫全部继承。

当然女子出嫁时带到夫家去的“妆奁”是作为女子的“私产”存在的。夫妻离异时,丈夫应该归还妻子的妆奁。更人性化的是,唐朝夫妻和离后,丈夫不仅给妻子送上美好的祝愿,而且还送给妻子三年衣粮,这显然是夫家从经济上给予女子的一点补偿和帮助。

甄乾从甄府分家后得到了一大笔的财产,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母亲留下来的,也就是当初母亲嫁到甄府时带过来的“妆奁”,这一部分只能有甄乾和姐姐继承,但因为姐姐已经出嫁,就失去了继承权。

这笔巨大的财富,包括部曲奴婢、房地产土地和商铺,为甄乾的创业提供了第一桶金。

不用白手起家的甄盛先是在鹿泉县仙台村购置了大量的土地,加上继承来的土地,现在亦然是仙台村最大的地主之一,土地面积达到了四五千亩,同时还有山林和湖泊。

封建“皇权不下乡”,县下唯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伦理造乡绅。

对于一个封建王朝来说,中国土地面积过于庞大,人口过多,古代集权政府想要跟近代国家一样,把国家权利渗透进地域社会,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说到封建王朝就会提起官吏,事实上官与吏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官是一定要通过科举考试的,而吏则并不需要。最基层的官,即县令,辖内人口少则几千,多则上万户。

有趣的是,为了避嫌县令必须避开祖籍地,去外地上任,所以县令上任后面对的最严峻的问题就是语言不通。这时候官就必须借助常年身处地域社会的地方精英—吏与乡绅的力量。官员任期极短,纸面上是三年一换,事实上平均两年左右就会调任。

官员在任期间,基本只要能保证税收到位,没有动/乱的话,其他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由于官对于本地事务一无所知,而且也没有太大兴趣,所以他们的普遍做法是“包办”,把公权力让渡一部分给吏。

吏大都是本地人,与官不同的是,吏常年呆在同一个衙门,协助不同的官员。吏大都会说官话,能跟官进行交流,他们基本是没有薪水的,只能通过官让渡过来的那部分权力来养活自己。举个例子:假设官需要上缴1000两税银,因为他不了解地方状况,不知道谁有钱谁没钱,而且语言不通。他就只能把公权力让渡给熟悉地域社会的吏,让他来包办。至于之后这些税银怎么交,交多少,吏自己装腰包多少,这些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吏能按时上缴1000两,并且不至于动/乱就行了。与此同时,我国古代集权政府基本可以看成是一个“低税收,低福利”的政府。

与同时期欧洲以及日本这些封建制国家不同的是,中国的集权政府与地域社会有一定的距离,而且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不愿意插手地域社会,福祉、治安、基建很大一部分要地域社会自己来承担,地域社会不得不进行自治。相对的,税收占收入比例也要比同时期的封建国家低很多。

官吏很少下乡,就连税收都是摊派到乡村,一时半会难以察觉发生在仙台村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既然是秘密,就会有泄漏的一天,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很快安史之乱就会让整个唐朝陷入纷乱的战火之中,有谁还会注意到小小仙台村发生的事情。

第91章 失忆的好处

先聊几句题外话。本书脉络主要讲述金钱对唐代的影响,中间穿插了一些战争的描写,同时介绍一些唐代的风土人情,书中引用了大量的文史资料,力求能够详细的将故事情节和金钱对一个王朝的影响浓缩在这本书中。

书中的主角不是一个野心家,穿越后没有幻想去颠覆大唐王朝,更没有想着争霸地球,首先说这个设定较为符合当时的历史环境,安史之乱不可能颠覆大唐,安禄山、史思明之流不过是几个野心家上演的一场闹剧。就当时大唐的国力和社会环境,还没有到历史的转折点,什么天意都是假的,人心还在大唐一边,中唐之后,唐朝又延续了一百多年,出现了几次回光返照所谓的短暂中兴之治,才最终滑向覆灭的深渊。

任何时候逆历史而行都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以史为鉴可以知新替,许多读者认为穿越者很牛逼,无所不能飞天遁地遇神杀神御魔降魔这是不现实的,这不是写历史小说,而是玄幻、奇幻之流。

中肯的评价历史人物才能了解历史上发生的事件,本书中的李隆基、安禄山、高力士等那一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如果用迷信说法,他们祖坟不是冒青烟而是喷发火山,试想一下李隆基如果不是雄才伟略能诛杀韦氏、逼李旦退位、逼兄长让贤,政治斗争从来没有温情可言,在位四十四年,功与过谁又能说的清楚,本书从天宝十一年开始写起,后人会说唐玄宗晚期昏庸怠政重用奸佞沉迷美色,但实际上李隆基一天都没有放松过手中的权力,坐在皇帝位上和坐在火山口上没多大的区别,李隆基要是无法掌控权力太子李亨为什么不逼宫,这一点从安史之乱爆发后李亨突然登基就不难推测。

高力士其人后面会详细说,再来看看安禄山这个人物,从一个放羊娃一步步爬到三镇节度使高位,最后坐上皇帝,这中间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安禄山的狡诈自然不会说,但要是一定说安禄山的演技有多好,蒙蔽了李隆基也不符合当时的历史,安禄山起兵十分仓促,李隆基完全有信心也有能力镇压叛乱,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对杨国忠和身边的宦官认识不足,但这一点也不能完全将责任全部归结到李隆基身上,高力士长伴李隆基的左右,小事可以自处,自然对身边宦官没多大的戒备,而杨国忠之流不过是李隆基敛财的工具,对于杨国忠迫害忠臣武将还是有所提防的,不然后来平叛的许多名将是如何保存下来的。

····以下是正文····

《唐律疏议》又称《永徽律疏》、《唐律》,是唐高宗永徽年间完成的一部极为重要的法典,是东亚最早的成文法之一,亦为中国现存最古、最完整的封建刑事法典。

就是这样一套完整齐备的《唐律》,在甄乾看来依然是漏洞百出,对先知先觉的甄乾失去了约束力,肆意的践踏规避。

唐初的农业税制以租庸调制为核心,配套以户籍制度和土地制度,此时的农业税是名义上的田税、实质上的人头税。唐中期安史之乱后,户籍制度“崩溃”,农业税进行了两税法改革,转向地税和户税。

唐朝延续了唐之前的均田制,于公元624年颁布均田令,并将前代的租调制发展为租庸调制。此时的均田制有以下特征:授田对象为男丁,妇女不再授田(除寡妇外);永业田可以继承,口分田则神似之后归还国家所有;一般来说,工商业者不受田,但在地广人稀的宽乡则有所放松;限制土地买卖的规定放松,不仅永业田可以买卖,口分田有时也可以买卖(如前往外乡时)。在均田制的基础上,颁行租庸调制:每丁每年缴纳租粟二石,户调随乡土所产,绫、绢各二长,棉三两;每丁每年服役20天,可纳绢或布代役,称为庸;若政府额外加役,加役15天免调。加役30天,租调全免。

在租庸调之外,唐朝还有两种资产税:户税——将天下之民按占有资产量(主要是土地)分为九等,分等级征户税,多则多征;地税——征收对象一度在田亩和丁户之间徘徊。户税和地税在一定程度上对租庸调制的贫富无差的缺点弃了一定的弥补作用。此时,均田制、户籍制和租调制三位一体,国家授田的土地制度仍然存在,土地被登记在户籍上。

此时的租调税制尽管指向土地,但在均田制下,赋税是以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土地平均分配为基础,从而在实际征收中的征税对象不取决于是否分到土地,而是人丁的差别因此,租调税制仅仅是名义上的田税,实际已经转化为丁税形式。不过,义仓地税的设置却是使“履亩而税”部分得到实践,并为安史之乱之后的税制改革和两税中田税主体地位的确立买下了“伏笔”。

采用粪肥之后,亩产增加的同时,每年缴纳的赋税并没有增加,仙台村的农户、佃户手里的余粮也增加了,自然对甄乾感恩戴德。

甄乾这是在邀买人心,“田氏取齐”最根本的办法就是大斗进、小斗出,笼络了齐国的人心,篡夺齐国百年基业。

八年的安史之乱、百年的藩镇割据并非动摇大唐的民心所向,奸臣把持朝政、宦官废立皇帝给人留下的是无尽的叹息,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存在百姓的记忆之中,无数次魂牵梦绕泪湿衣襟依然不怨不悔。

这是一个梦想的时代,也是一个不堪回首的噩梦,暴风雨正在酝酿,却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

如果身在太平时期,做一个逍遥快活的大地主、大富翁,家财万贯、良田千亩、妻妾美姬、儿女成群是无数人向往的人间乐园。

一手持蟹熬,一手持酒杯,醉卧美人膝,就算不能执掌天下权又有何妨!

一件白麻长袖圆领燕居服,袖口、领口、衫角都镶有黑边,腰间还围了一条革带,头上罗纱幞头,脚上的丝面皂靴,这套行头就是标准的唐代男子在家中的服饰。

甄乾的身材不算健壮、六尺不到的身高也不高大,略显肥胖的身体,在普遍肥胖的唐代显得偏瘦。相貌也算不得上英俊潇洒貌比潘安,五官还算端正没有缺少什么零件,大大方方的国字脸,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束起成髻的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还有那颌下微微冒出的胡须,这就是甄乾新的臭皮囊。

一切还算不错,没有明清文人的弱不禁风,也没有久经战阵的勇武气势,普普通通没什么出众的地方。

一旁的小竹、小梅穿着唐代女性极为常见的“半臂”,这是一种短袖的对襟上衣,没有纽袢,只在胸前用缀在衣襟上的带子系住。半臂的衣领宽大,雪白丰满的胸部几乎都可以袒露出来。唐代妇女们穿用半臂时,有的把它罩在衫、裙的外面,有些像后世的短风衣一样。

“这就是让无数后人魂牵梦绕的大唐……!”

甄乾心中默默的感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虽然不长,脑子里还残留着往事的记忆,但无时无刻不在心惊肉跳。

对于这神奇的一切,一开始也迷茫过,但向来豁达的他经过几晚上的沉思之后,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虽然不知道是如何来到的这里,但想再回去却已经是不可能了。

既来之,则安之。

“郎君!在想什么……?”

小竹的声音打断了甄乾思绪,郎君是唐代少主人的一种称呼,公子、少爷的称呼在唐代还未出现。

甄乾脑子里很乱,有太多的想法无法和别人述说,所以平时经常走神,小竹、小梅也就见惯不怪了。

作为甄乾贴身婢女,甄乾古怪的行为举止,在两人看来再正常不过,谁让自己过去失忆过呢?

失忆是一个蒙混过关的最好理由,身边人记不起来可以用失忆搪塞,举止乖张可以拿失忆解释,出格的举动依然是失忆最好的挡箭牌。自己的胡言乱语也没有吓到周围的人,好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精神病院,用不着送去给杨永信那里接受电疗。

屋子里春意盎然,壁炉里跳动的火焰照亮了整间屋子,盘坐在暖炕上,身穿单衣燕居服的甄乾和肌肤若隐若现的二女含情相对。

两个小妮子长的并不出彩,没有明星的容貌,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更没有校花的清纯,有的只是对甄乾的一片忠心和情丝。

小竹和小梅可不敢痴心做梦,甄乾的平易近人已经让她们欣喜若狂,等到甄乾娶妻之后,自己能成为小妾,为甄乾生下一男半女就心满意足了。

多简单的要求,连包养二/奶、三奶、n奶的费用都省了,这是甄乾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封建社会真是士人的天堂!每一个渣男的乐园!”可是这一切甄乾无法享受、也无福消受,现在多准备一点就多一点生存的希望。

ps:唐一尺约为三十厘米,六尺也就是一米八左右。

第92章 公廨钱

甄乾刚想张嘴说话,门外书童王友的声音传来:“大郎,酒坊刚才又抓住两个,是不是明天送官!”

王友的父母是部曲,家生子一出生就是部曲,后来生母回母家探亲见王友机灵就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做一个书童,属于甄乾私人财产,自然经常跟在身边,就算这样知道甄乾和二女在房间里享用大餐时,也只能在屋外汇报事情。

“还是那些胡人?怎么抓到的?”

门外的王友口吻中带着不屑道:“还不是那些胡人!仗着和节度使的关系密切,在河北为所欲为……。两个胡人一到村子里就被二管家发现,在潜入酒坊时,一个被捕兽夹夹住大腿,另一个被渔网罩住,现在人都扔在地牢里……”。

“打断他们一条腿,让二管家明天一早送官,今晚抓捕有功之人每人赏百钱,顺便给我安排一辆马车,明天下午去鹿泉县拜访父母官!”

王友诺了一声消失了。

真不知道这些胡人为什么阴魂不散,两个月时间先后有六伙强人窥视酒坊,还真是贼心不死。都说匹夫无罪、怀璧有罪,自己不过是弄出来烧刀子和白兰地收敛钱财,要是把琉璃拿出来,还不捅破了天。

唐代可没有什么蒸馏酒,酒大都是低度“浊酒”、“甜酒”,什么郢州富水、乌程若下、河中桑落、袁州宜春、荥阳土窟春、富平石冻春、剑南烧春、河东乾和葡萄、岭南云溪博罗、宜城九酝、浔阳湓水、齐地鲁酒……,度数高一点的国宴三勒浆也都出自宫廷滋补秘方(类似药酒,有抗疲劳、免疫调节、耐缺氧作用),度数也就二十度上下。

唐早期百业凋零粮价飞涨,先是十八路反王,然后是突厥、高句丽,朝廷颁布禁酒令,禁止民间酿酒。

到了唐中期,粮食充盈,酒肆从繁华的城镇到乡村僻野,大大小小的酒肆星罗棋布,呈现一片繁荣景象,这是前代所不曾有的。这也正佐证了唐朝时期非但经济鼎盛,也是酒文化的丰富时期,民间的酿酒业一片欣欣向荣景象。

韦应物在《酒肆行》中极力铺陈长安新建酒楼的豪华富丽:“豪家沽酒长安陌,一旦起楼高百尺。碧琉玲珑含春风,银题彩帜缴上客……”,当时的酒肆常以飘扬的酒旗作为醒目的标志。皮日休《酒旗》云:“青帜阔数尺,悬于往来道。多为风所扬,时见酒名号”。刘禹锡、陆龟蒙等都写了形容酒旗的名句:“酒旗相望大堤头,堤下连樯堤上楼”;“唯有日斜溪上思,酒旗风影落春流”。

当时还有不少的酒肆由女子做掌柜,如李白的诗《金陵酒肆留别》:“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李商隐的诗:“美酒cd堪送老,当垆仍是卓文君”,以上都是描写女子做酒肆掌柜的佳句。

唐代酒业是既抽税,又有地方性的官卖制度。唐代的酒税相当可观,特别是安史之乱以后,军务开支巨大,更加重了税收。据《文献通考·征榷考》记载:唐代宗广德二年,规定“随月抽税”;唐德宗贞元二年规定了卖酒的税率,卖酒人每卖一斗“榷百五十钱”。以唐文宗太和八年一年计,全国的酒税钱即达156万余缗,数目已相当可观。

甄乾既然酿酒出售,自然绕不开鹿泉县官府,除了每一个月往县衙送十坛美酒外,还拿出酒肆三成干股送给县衙。

花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只要是封建王朝,盐铁酒茶都是一本万利的行业,抽重税也就不可避免,朝廷对酒税管理的非常严格。

甄乾现在能做的产业不多,不是不会做,而是不能做。土地产出的粮食一粒都舍不得出售,还大量从外地购买粮食隐匿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酒肆、粮铺、钱庄、酒楼是甄乾敛财的四大支柱产业,酒肆一开始收购一些自酿酒出售,但利润极低,不得已开设了一家粮铺收购杂粮,高粱、大豆、黍、稷等都是酿酒的好作物,也能避人耳目。有了粮铺和酒楼做掩护,甄乾收购粮食的举动并未引起县衙的注意。

钱庄属于甄府在鹿泉县的产业,分家的时候送给甄乾,一开始甄乾还感觉钱庄可有可无,可是在了解之后把甄乾吓了一跳。

唐代主要货币为铜钱和绢,金银不是主要流通货币,使用之前要到钱庄兑换,而兑换的手续费高的吓人,金银兑换铜钱手续费为百分之五,兑换绢收取百分之二手续费,进出都能赚钱,标准的吃完原告吃被告,这种好生意如果不插上一脚就不叫甄乾了。

钱庄兑换货币还只是冰山的一角,真正的利润来自于放贷,唐代的利率和后世可不一样,已经不能简单的用高利贷来形容了。后世民间离谱的贷款月息不过一二分,借贷一万元,每月利率不过是一二百元。而在唐代,借贷的利率高达八分,这还不算上复利。

为什么唐代月息会到达七八分,这里需要先了解一下什么叫做公廨钱,这时后世很难理解的一件事情。

隋唐时期为供官府各种公用和充作官吏俸钱而设置的由官府经营商业和高利贷的本钱。又称公廨本钱。隋初,在京师和诸州官署都设有公廨钱,出贷经商,收利以供公用。唐承隋制,武德元年即设置了公廨本钱,以诸司令史掌管,每司九人,号捉钱令史,其中以品子(六品以下官员子孙)充当的,称“捉钱品子”。每人领掌五十贯以下,四十贯以上;每月纳利四千,每年纳利五万文,作为京官的俸钱。能按时送利者,满一定年限,可参加吏部铨选,授予官职。太宗时一度废罢,至贞观二十一年又恢复。当时京师共有七十余司,有捉钱令史六百余人。诸司公廨本钱总数在二万四千贯至三万贯之间。

地方州县和折冲府也设置公廨本钱,以典吏主之,以供佐史以下吏员的常食费用和各官员的俸料。据敦煌县博物馆藏燉煌地志残卷所载州县公廨本钱和《新唐书·食货志》所记州县公廨本钱数额推算,开元时全国州县公廨本钱总额在八十万贯至一百万贯左右。

在唐朝前期,公廨息钱一直是百官俸料的主要来源之一。

唐后期公廨钱制度继续实行,息钱主要用于官府公食、祠祭、蕃夷赐宴、诸项杂用及馆驿、病坊、教坊等。诸司公廨本钱有显著增长,又称食利本钱。

公廨钱的利率,武德、贞观时皆月息八分生利,开元初七分生利。

唐初公廨本钱由诸司令史主掌。永徽以后均由高户即百姓中的富户主掌。主捉钱的高户在唐早期被称为“捉钱人”、“捉钱户”或“捉利钱户”,可免除徭役,有罪须牒送本司本使科责,府县不得擅有决罚。捉钱人常有用私钱添入官本,广求私利的活动,遇到逋欠,就以官本为名,无理逼迫债务人。

公廨本钱有严格的管理制度,诸司每季、州府年终要向尚书省申报一次,并由刑部比部司勾覆。元和时,秘书省等三十二司食利本钱,委御史台管理,每至年终,勘会处分。

朝廷借贷的月息是七分,民间借贷的月息自然也不会低于这个数字,如此高的月息成为钱庄最大的收益。

开元六年秘书少监崔沔上书:“收利数多,破产者众……在于平民,已为重赋”,成为唐中后期的毒瘤,遇到灾年,破家者不计其数。

第93章 衣服就是身份

频繁出现在酒坊中的胡人给甄乾敲响了警钟,这不是一个闷声发大财的时代,县令的一句话就能让万贯家财成为过眼云烟,强权社会中,只有地位和实力才能生存。

甄乾喝着美酒,吃光了面前的几只大闸蟹,又把筷子伸进了小竹和小梅的烤鱼锅子里。

一条四斤多重的草鱼洗净去鳞后劈成了两半,用香料腌制了半个小时,接着在炭火上慢慢的烤,不时还撒一些孜然粉。等鱼烤好后就放在平底锅里蒸煮,锅子里一定要放混合油(猪油和植物油各一半),油已经用花椒和茱萸调制好(大唐还没有从美洲引进辣椒,只能用茱萸替代了),葱姜蒜豆瓣酱洋葱调味,白嫩细长的豆芽、黄澄澄的豆腐皮、碧绿欲滴的蔬菜,满满一大锅让人垂涎欲滴。

唐代大部分香料都是从西域丝绸之路运到各地,价格贵的吓人,不是富贵之家是很难享用的。

据说诸葛烤鱼在唐代已经流行,唐玄宗李隆基听说烤鱼的来历后,赞不绝口,还钦赐了“诸葛烤鱼”的名字。

“醇和味美、鲜上加鲜!”

婢女是不能和主人同在一个桌上吃饭,可甄乾没有这个顾忌,不仅拉着小竹、小梅和自己一起吃饭,还发明了小饭桌放置在暖炕上同榻而食。

二女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可时间一长,发现甄乾并不在意尊卑之别,也就半推半就陪着甄乾一起用餐。

一个人吃饭是孤独寂寞的,小竹和小梅虽然算不上什么美女,但相处时间一长,彼此也有了感情,三人之间说话中带丝丝的暧昧。

小竹嘻嘻的笑了起来:“郎君说的是烤鱼还是人?”

甄乾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小竹的小嘴中,“知道还说,堵不住你的嘴吗?”

小梅不满的撅起了小嘴,一块鱼肉马上就递了过来:“怎么能少了我们秀外慧中的小梅呢?”

小竹一口、小梅一口,甄乾忙的不亦乐乎,嬉笑间不知不觉将二女搂进了怀里。二女丰润的腰身略显有些丰满,不堪一握的细腰在唐代很难找到,和后世的审美风格相差很大。

唐朝是以丰肥浓丽为审美取向,如果去观赏唐代绘画、雕塑、陶俑及各类艺术作品所表现的女性形象,留给人们最突出的印象,也一定是“丰肥浓丽、热烈放姿”。丰肥浓丽即丰满、肥硕、浓艳、亮丽;热烈放姿即穿着袒露、自信张扬的表情姿态。从史书中对武则天的描写也可以推断,她正是凭着宽额头、丰脸颊、圆浑而重叠的颈部及富态形象赢得了“媚娘”的地位,从而为她进一步接近权力中心奠定了基础。

这种审美取向是一种全方位的审美理念,所体现的是一种力量型的、开放兼容的文化视野。譬如唐人喜爱牡丹,而牡丹的花型正是高贵丰满。唐人塑造的骏马形象也都是骠满臀圆。而唐代影响最大的颜体书法更是肥硕、庄严而浑厚。如果把视野放得更大一些,就会发现,唐都长安城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城,马路是最宽阔的,宫殿是最高峻宏伟的,当时的中国几乎是世界向往的中心。这一切体现了一个民族进入高度成熟、处于生命力最旺盛阶段洋溢出的蓬勃朝气和高度自信。

唐人崇尚并醉心的这种气魄、力量和开张的美,传递给我们的是一种扑面而来的时代气息——热烈放姿、开拓进取、积极向上。

无论是哪一种审美观点,都与这个时代背景密切相关,爱丰满也好,喜欢窈窕妖娆也罢,不过是时代气息的一种映射,和甄乾无关,和唐人有关。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这句话不过是尘封在甄乾脑海中的记忆,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听起来是如此的滑稽可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说的也是这个道理,甄乾喜欢长长的头发、白净的皮肤、清澈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樱桃的小嘴、还有瓜子脸,高挑匀称的身材,每一个人眼里都有自己的美女标准,内秀、含蓄、热烈、妖娆、妩媚等等,二女的便在不经意之间迎合甄乾的观点,认为这才是甄乾女人应该做的事情。

嬉笑之间三人已经搂在了一起,烛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只留下娇婗和厚重的喘气声。

晨曦的阳光从纱窗外射进来的时候,甄乾一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暖炕上,手里还残留着一抹留香,身边的二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有上班的闹钟声乱耳,壁炉里传来轻微的噼啪篝火声和小梅的呼唤声:“郎君醒了!”

一夜的疯狂榨干了甄乾全身的精力,松懒的翻了一个身,准备继续补觉:“郎君……,赵员外、韩员外已经来了,正在客厅喝茶等郎君!”

甄乾轱辘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给我更衣!”

唐代装束非常繁杂,初到唐代时,甄乾连自己一头长发都梳理不好,就不要说穿衣了。

小梅伺候甄乾穿起了袍衫,“袍”指有里子的夹衣,冬可絮绵,“衫”为单衣,两者为唐代最具代表性的外衣。圆领、窄袖、右衽,领口和前襟各有一枚扣袢系合,长度一般在小腿至脚面之间,从里到外最少有三层,隆重的场合甚至多达十几层,没有人伺候还真的穿不起来。

古代的穿衣打扮和身份有关,什么人穿什么服饰的衣服,什么场合穿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有明文规定,穿错了可不是打几下屁股那么简单,有时掉脑袋也有可能。

在小梅一阵倒持之后,一个唐代偏偏少年的形象终于出现了,黑色幞头、浅灰色袍衫、乌皮暖靴,腰系革带,玉佩、香囊装饰品一件不少,直到小梅眼里露出满意的光泽才算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钟头。

“每天穿衣服都是这么麻烦……!”

甄乾不是没有给自己设计出一些后世的服装,可是这些服装只能在卧室里穿,要是穿出去会客走亲访友,绝对会被人当成疯子对待,打死都算轻的。

当甄乾设计出只有三片布条的比基尼时,二女足足的惊叫的一整晚,最后还是在甄乾“银威”之下,才勉强躲在被子穿给甄乾看,差一点羞愤而死。

第94章 合作事宜

甄乾拿着猪毛牙刷蘸着青盐在嘴里捣鼓了半天,算是清洁了口腔卫生,这个过程甄乾做的一丝不苟,可不想在唐代患上什么牙病。

不要以为唐代就没有牙刷,唐代的牙刷是用竹片、骨头或者玉石作为骨架,一根十多厘米长的小棍,外形扁平,上宽下窄,顶端镶有鬃毛。当然普通人是使用不起的,只能用柳条充数,如果不会使用的话,刷一个牙满口是血太稀疏平常了。

唐代的牙膏其实就是青盐,到了晚唐时期,开始使用加有茯苓的牙膏,到了后来配料越来越丰富,包括沉香、檀香、龙脑香、麝香、香料等,最后还需以熟蜜调成糊,这就是古代的牙膏,也叫牙粉,是不是很操蛋。

为了自己一口健康的牙齿,不患上牙病活活疼死,甄乾也就捏着鼻子认命了。

后世人恐怕很难理解每天起床能用上一个小时,这在古代富裕人家并不奇怪,这还是在小梅的帮助之下,要是甄乾自己动手,一早上就不用会客了。

“赵员外、韩员外,……让两位久等了!”

赵文善和韩光裕是仙台村附近乡里的大地主,家中有良田近万亩,听说仙台村亩产四石,一开始还不相信,可是传的人越来越多,便亲自上门打听。

甄乾倒也没有否认,几家离的不远,刻意隐瞒反而显得生疏,真要是闹起来,甄乾反而被动了,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打扰了……”,脑肥肠满的赵文善呵呵一笑,五十多岁的脸上看不见一道褶皱,人称笑面赵。

“听说甄大郎有一秘法,可使亩产达到四石以上,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一旁骨瘦如柴的韩光裕有些不好意思,窥探他家的种田秘法,还能说的理直气壮也就只有赵文善一个人了。

“两位说笑了,亩产四石不过是他人以讹传讹罢了,最多也就三四石而已”,甄乾土地的确能达到亩产四石以上,但这里面并非全是粪肥的功劳,精耕细作可以提高亩产,农田里使用麦饭石也可以提高亩产,但这些自己都不会告诉两人:“其实也不是什么种田秘法,不过是在田中多施了一点粪肥而已,两位可是有什么意思?”

赵文善和韩光裕一大早跑到甄府,可不是来喝茶打屁的,不过没有想到甄乾如此直接,反而愣了一下,唏嘘道:“甄大郎好福气,竟然有如此好的种田秘法,不知能否告知一二?”

韩光裕对赵文善赤/裸裸的索要很是鄙视:“甄大郎,如果种田秘法是甄府不传之秘,我愿意出高价购买,不知如何?”

赵文善也知道自己唐突了,改口道:“一千贯……,我愿意出一千贯购买甄府的种田秘法,保证不传他耳!”

一千贯就是一百万钱,一斗米才十文,一石十斗价值百文,可以购买万石粮食,贫苦之家一年也不过四五贯用度,相当于二百户一年的钱粮,甄乾没有想到两人一张口就抛出了重磅炸弹。

但要真细算起来,一千贯购买甄乾粪肥的制作方法也不算多?

赵文善和韩光裕每家有良田万亩,一亩地多产出三倍的粮食,就是三万石,拿出一万石送给甄乾,也不过是亩产的三分之一而已,况且这个办法不是只用一时,可以父传子、子传孙无穷尽也,想用一千贯从甄乾手上购买粪肥之法,还真是异想天开。

甄乾可不想做一锤子买卖,放在后世这可是传世子孙万代的技术专利,可以混吃等死躺着吃老本利息了。

唐代可没有什么专利法,封建王朝以农业为本,手里有这样的种田秘法,应该第一时间上交给朝廷,这才是一个封建王朝良民应该有的臣子觉悟。

可甄乾不是良民,前世不是,今生也不可能是。

“两位真想购买甄府种田秘法?”

赵文善和韩光裕如小鸡捣米似的点了脑袋:“只要甄大郎愿意,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甄乾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这可不是唐代的茶汤,而是刚炒制出来的秋茶。

古人云:“春茶苦,夏菜涩,要好喝,秋白露(秋茶)”。事实上,由于后世泡茶技艺的发展,春茶的“苦”更受人追捧,更好喝。秋茶的汤色、滋味间于春茶和夏茶之间,香气平和,在营养成分方面一般不如春茶。

其实甄乾这时候更喜欢喝红茶,也就是发酵茶,可以帮助胃肠消化、促进食欲,可利尿、消除水肿,并强壮心脏功能。红茶中富含的黄酮类化合物能消除自由基,具有抗酸化作用,降低心肌梗塞的发病率。中医认为,茶也分寒热属性,例如绿茶属苦寒,适合夏天喝,用于消暑;红茶、普洱茶偏温,较适合冬天饮用。

甄乾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朝着祖宅的方向拱手道:“此种田秘法不敢轻传,以免遭祖先不悦……”。

两人一听甄乾把祖先都搬出来,连忙称不敢,但眼里依然流露出贪婪之色。

“两位请听某慢慢到来……,虽然此法不宜轻传,但天下以农为本,亩产多一石,天下人就多一分活路,某焉能敝帚自珍,可是祖训难为……。”

赵文善一听有些急了:“不知甄大郎可有变通之法?”

甄乾继续忽悠道:“此种田秘法也是经过了历代改良,中间的难处一言难尽……”。

赵文善还以为甄乾想抬高价钱,咬牙皱眉做便秘状:“二千贯如何?”

“俗、太俗……俗不可耐”,甄乾是爱钱之人吗?至少自己从来都不会承认,区区二千贯就想买到粪肥制作之法,以为是满大街的白菜啊!

“不是钱多少的问题,如果再用铜臭侮辱甑家祖先,就休怪某翻脸不认人了!”甄乾做恼怒状。

两人不知道甄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东拉西扯也听不出所以然,一脸茫然的看着甄乾。

甄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自己的大唐富翁美梦才刚刚开始,钱还没有赚够呢?怎么可能就轻易的卖给两人种田秘法,不在两人身上撕下一块肉,甄乾就跟两个人姓。

“我有一法,不知两位是否愿意?”

“愿闻其详!”

“彼此都是乡邻乡亲用不着如此客气”,见两人已经上钩,到了收网的时候:“种田秘法虽然暂时不能公开,但粪肥还是可以提供给两位,也不收取两位一文钱,但两位手中多余的粮食要卖给某如何?”

一番舌枪唇战之后,赵文善和韩光裕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面前的年轻人,年纪轻轻精明的眉毛能当哨子吹,老狐狸搞不过小狐狸反而感觉亏欠了对方:“既然甄大郎不收任何费用提供粪肥,我们俩也不能小气了,明年手中的粮食按照市价九折卖给甄大郎,今年的五千石余粮不知甄大郎要不要?”

两人知道甄乾在做酿酒生意,对甄乾买粮的要求反而感觉理应如此。

开元盛世前后,很多大地主手中都有不少的余粮,粮价暴跌就只能转移到其他行业,酿酒行业就成为了赚钱最快的途径。

赵文善和韩光裕两家也有自酿酒坊,但酿出来的多是“浊酒”、“甜酒”,和甄乾自酿的烧刀子价格相差了十倍。酒精度数五六十的烧刀子唐代士人并不喜欢喝,一碗绝对能闷倒驴,甄乾暂时也没有准备抢占低度高档白酒市场的想法,大量的烧刀子卖给了从井陉到幽州做生意的粟特人,这才招来了粟特人的窥视。

粟特人原是生活在中亚阿姆河与锡尔河一带操中古东伊朗语的古老民族,从东汉时期直至宋代千年之间,往来活跃在丝绸之路上,以善于经商闻名于欧亚大陆。

粟特人行商的终点并非是通常认为的唐长安,而是远在亚洲东面的幽州,在到达唐长安之后,北上进入太原分为两支。一支继续北上,经代州、云州等地进入北部茫茫大草原,沿漠南草原向东到达契丹等地,最后进入幽州境内。另一只从太原出发,穿过太行山的井陉古道到达恒州的鹿泉县,然后北上到达幽州。

粟特人可不是善男信女,行商的物品包括香料、丝绸、珠宝、珍玩、牲畜、奴隶、举息(高利贷)等,暗地里经常将中原女性拐卖到中亚。

粟特人商业成功的奥秘,除了归功于精通业务,善于筹算,不畏艰险,谙熟各种语言以外,还具有许多经商的手段。

善于投附一定政治势力,并取得一定政治地位,从而有利于商业活动的开展。安史之乱就有粟特人的身影,粟特人将赚来的钱粮拿出一部分疏松给安禄山,换取对粟特人在管辖藩镇内行商的便利,有很多粟特人甚至拥有大唐的勋官(散官),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官商的合法外衣。

据说安禄山生父本姓康,养父姓安,母为突厥阿史德氏,亦属异族豪宗大姓,和粟特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甄乾现在出售的烧酒,全部是头锅酒和最后几道酒勾兑而成,就是这样的烧酒也让粟特人眼睛发绿光,三番五次潜入酒坊偷制作烧酒的秘方。

第95章 征发徭役

甄乾从赵文善、韩光裕两家购买“浊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双方算是生意场上合作伙伴,虽然知道甄乾手里还有烧酒的秘方,但烧酒对于饮酒豪放的士人来说过干的辛辣刺激,并非是酒中佳品,也就失去了窥视之心。

但最主要的还是衡量利弊得失,没有绝对的把握从甄乾手里搞到烧酒的秘方。

有人不喜欢辛辣的味道,就有人喜欢那一股子豪爽的酒劲,一杯烧酒能让劳累一天的人感到身心放松,同时起到驱寒解乏的好处,所以烧刀子一上市就受到了两种人的喜欢,一种是武人,还有一种就是生活在北方冰天雪地里的牧民。

粟特人在鹿泉县尝到烧刀子之后,第一时间便将烧刀子视若珍宝,和赵文善、韩光裕两人一样,立即想将烧刀子的制作工艺购买到手。

十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就是交换筹码,可是甄乾根本不为所动,只答应让粟特人将烧刀子带到北方出售。

见利起意的粟特人当然不会充当甄乾送酒工具,要不是甄乾有官身,恐怕就不是偷偷摸摸,而是改成明抢了。

赵文善、韩光裕两家是不愿意直接将粮食卖给甄乾,斗米“浊酒”不过一二十文钱,就算最差的烧酒每斗也能卖到一百三四十文钱,中间的利润古往今来类似。

可是两家现在不得不低头将手中多余的粮食卖给甄乾,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甄乾的烧刀子并不是粮食酿造,而是高粱、大豆一类的贱粮酿造的。

“一言为定,以后两家手中的酒和粮食全部有某代为销售,甄府同时为两家提供牲畜的圈养方法,如果饲养后没有销路,找我也可以代为销售如何?”

赵韩两家一听,心中暗自盘算起来,两家在鹿泉县算不上顶级的地主,最大的大地主彭家,手中光是土地就有几万亩之多,县城里有三成的商铺姓彭,日进斗金毫不夸张。

算起来甄乾给两家的条件不错,基本上一文钱没出就拥有了亩产四石的种粮秘法,再加上甄府免费提供的圈养牲畜的办法,光是想一下睡觉都要笑醒了。

只要不掏出真金白银,两家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这个年头根本就不要签什么契约,就算是地主也一样一诺千金,没有丝毫反悔的念头。

谈笑间一笔高达万贯的买卖敲定下来,乐的两家见牙不见眼。

甄乾刚想留两家共进午餐,把双方的关系更进一步,这时王友从门外走了进来:“大郎,县衙彭司户求见!”

唐代只有县令、县丞、主簿、县尉是官员编制,司户属于吏员,排在所有吏员的第一位,权力不可谓不大,这样一个人物平时也不会轻易的下乡。

彭司户名叫彭乐,本地豪强大地主,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县令的床上才得到了县衙第一吏员的位置,就是这样一个势利小人突然登门拜访,让甄乾不得不多想彭乐的来意。

赵韩两家一听彭乐上门拜访,立即闪人没有了聊下去的意思,拱手告辞。

“彭司户,今天是那一阵香风把贵客吹到府上”,甄乾出门将彭乐迎进了客厅,分宾主落座之后奉上香茶开始一阵东拉西扯起来:“彭司户现在可是县衙里的红人,以后在县城里的生意还要仰仗彭司户关照一二……”。

彭乐瘦高个,方脸、大眼、高鼻梁,下颚一缕山羊胡倒有几分的师爷气质,只是为人在鹿泉县尽人皆知,如果没有必要,甄乾才懒得理睬此人。

“甄大郎说笑了,谁不知道甄大郎乐善好施,在鹿泉县可是有及时雨、孟尝君的美名,为兄事务繁忙,今日才得闲登门拜访,莫要见怪……!”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彭司户说笑了,某请还请不来呢?不如中午在寒舍吃一顿便饭!”

“好!叨扰了!”

彭乐打蛇上棍立马答应下来,甄乾也就是和彭乐客气一下,见彭乐丝毫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便知道今天彭乐是有备而来。

都说招待客人有好酒有好菜,不过也要看招待的是谁,“时间匆忙准备不周,让彭司户见笑了!”

一壶辛辣的烧刀子,标准的四菜一汤,红烧鱼、一盘崧菜(大白菜)、一叠腌肉、一道干菇,外加一大盆紫菜蛋汤就是招待彭司户的全部菜肴。

彭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让他有些眩晕,也不知道那些胡人和武人为什么喜欢喝这样的烧酒,反正是自己不好这一口。

“今天某下乡是为了冬季征发徭役的事情,甄大郎是否已经知晓?”

甄乾也是昨天刚刚从县城里听到的消息,没有想到官府的速度如此之快,看来这个冬天有人日子要难过了。

甄乾不解道:“今年的徭役不是已经征发完了吗?怎么又要征发徭役?”

甄乾有官身,自然不用去服徭役,但是普通人就不能幸免了。让甄乾奇怪的是,这次徭役来的突然,难道安禄山又想兴兵讨伐契丹?

彭乐叹了一口气道:“甄大郎有所不知,天宝十年八月安帅领兵六万攻打契丹,不想奚兵叛乱,以至于安帅损兵折将。天宝十一年三月,安帅再发番汉步骑二十万攻打契丹,不想阿布思突然叛唐返回漠北,大军因此延误了战机,如今安帅想再次进攻契丹,让所辖三镇筹备六十万石粮草,鹿泉县要将一万石粮草运到幽州,不提前征发徭役不行啊!”

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甄乾将之前二十年的邸报(古代官方报纸)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

天宝十年八月,安禄山帅所节度的三道兵共六万人,出讨契丹,以奚二千骑兵为向导。军队过平卢(今辽宁朝阳)千余里,至土护真河(今内蒙古老哈河),遇到大雨,安禄山帅兵昼夜兼行三百多里,至契丹牙帐,契丹见到唐兵,十分惊骇。因当时大雨连绵,弓弩筋胶皆湿水松弛,大将何思德对安禄山说:我们兵虽多,但远来疲惫,战斗力不强,不如按甲息兵,稍事休整,不过三天,契丹就会自动投降。

安禄山听后大怒,要杀何思德,何思德请免死为前锋以攻契丹。何思德与安禄山形貌相像,契丹兵以为是安禄山,争击之,何思德不敌被杀,契丹以为已杀安禄山,士气大振。这时奚又叛,与契丹合兵,夹击唐军,唐军大败,死伤略尽。射中安禄山鞍马,折冠失履,安禄山只带着部下二十余骑逃脱。趁着天黑,契丹追兵停了下来,安禄山才得逃入师州(今内蒙古赤峰东北)。

遂归罪于突厥左贤王哥解和河东兵马使鱼承仙,杀二人。平卢兵马使史思明逃入山谷躲藏近二十天,才收罗散卒,得七百余人。平卢守将史定方将精兵二千来救安禄山,契丹兵才退去,安禄山得免。到了平卢,所部士卒大部逃散,史思明出见安禄山,安禄山大喜,握其手说:“你来我无忧了”。

史思明退出后对人说:“如果我早见安禄山,就会与哥解一起被杀”。契丹兵又围师州,安禄山派史思明击退之。

天宝十一年三月,安禄山发蕃、汉步骑二十万击契丹,要雪天宝十年败于契丹之耻。先是突厥阿布思来降,唐玄宗以厚礼待之,赐名李献忠,赐爵为奉信王,并命为朔方节度副使。李献忠有才略,不肯屈为安禄山之下,所以安禄山怀恨在心。至是,乃奏请李献忠帅同罗兵数万来助击契丹。李献忠害怕被禄山害死,就对留后张玮说,请奏唐玄宗留而不去,张玮不答应。于是李献忠帅所部大掠仓库,叛归漠北,安禄山遂顿兵不前。九月,阿布思入寇,围永清栅(今内蒙古固阳西),被栅使张元轨击退。

安禄山先后两次出兵攻打契丹,一次大败、一次错失战机,如今又想攻打契丹,不仅征发各地徭役,还筹措大量钱粮充实军需。

第96章 私铸偷换概念

只有甄乾才知道安禄山的目的不在攻打契丹,进攻契丹不过是安禄山的幌子,练兵和暗中囤积钱粮为起兵谋反做准备。

甄乾还是没有明白彭乐征发徭役怎么跑到自己门上来了?

“还是甄大郎府上的饭菜可口,难怪县城里的醉仙楼生意红火,看来某家酒楼的厨师都该回家种田了!”

彭乐对甄乾准备的菜肴非常满意,一连吃了三碗才停筷道:“不瞒甄大郎,这次我上门是来化缘的?”

“此话何解?”

“安帅征发明年的徭役运送一万石粮食到幽州,同时让各州县纳捐十万石粮食,摊到鹿泉县又是一万多石,县里哪有多余的粮食,没有办法只能向县里各家各户征收了……。”

两人目光相视一下,彭乐的目光立即避开了,显然这件事情吃力不讨好。

“这么说来,甄府也在纳捐的范围之内呢?”

“一万石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从鹿泉县运到幽州,一路上马拉人扛都要损耗粮食,说是一万石,但没有二万石根本运不到幽州,明府(唐代县令的称呼)和众人商量之后,决定让县里乡绅商贾纳捐,甄大郎不会让我为难吧!”

甄乾心里很清楚,安禄山根本不是准备攻打契丹,而是在囤积粮草。

这几年安禄山所辖三镇的粮价一直在缓慢的上升,以鹿泉县为例,天宝十年的粮价每斗七八文钱,天宝十一年就上升到每斗十文钱,年底安禄山又以出兵为由囤积粮草,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之时,粮价必然会再长,恐怕明年粮价要升到每斗十二文钱。

粮价从每斗七八文上涨到十二文,几乎快一倍了,这足以让一些贫困之家破产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鹿泉县当然不会自己掏腰包,“不知甄府摊派多少?”

彭乐伸出了一根手指看着甄乾。

“一千石……”,甄乾无奈道。

“甄大郎果真快人快语,明府让仙台村筹集一千石粮食,甄大郎可以再把一千石份额分给各家各户……”,彭乐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一千石粮食已经不少了,相当于以前仙台村五分之一左右的产量,要是让甄乾一个人承担的话,先不说愿不愿意,至少心疼一年。

甄乾嘴里像掉进一只苍蝇,明显让自己难做,彭乐不是说甄乾仁义吗?一口一个及时雨、孟尝君,就差标榜助人为乐、五好四美新青年了。

见甄乾若有所思,彭乐又道:“我知道甄大郎家有酒坊,恐怕一时拿不出来一千石,不过没有粮食用钱帛也行!”

彭乐还真是为甄乾考虑的周到,甄乾的确不愿意拿出手中的粮食,“还是彭司户考虑的周全,王友!从帐房支出十三枚钱庄金钱!”

很快王友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整齐的码放着13枚黄澄澄的金币,金币正反面都篆刻着钱庄的明文,边缘还有锯齿状的精美花纹可以防伪,鹿泉县很多人都喜欢使用甄乾钱庄的金银飞钱。

“飞钱”实质上只是一种汇兑业务,它本身不介入流通,不行使货币的职能,因此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货币。

飞钱始于唐宪宗元和初年,有两种形式:一是官办,商人在京城把钱交给诸军、诸使或诸道设于京城的“进奏院”,携券到其它地区的指定地方取钱;二是私办,大商人在各道或主要城市有联号或交易往来,代营“便换”,以此牟利。这种汇兑方式一方面减低了铜钱的需求,缓和钱币的不足,同时商人前往各地进行贸易活动时,亦减轻了携带大量钱币的不便。

甄乾的飞钱和其他钱庄的飞钱不同,没有使用纸张作为载体,而是直接用金银锻造成钱庄私钱,一枚银元相当于一千文,一枚金币可以兑换八枚银元,唐代金银比价为一比八,可以在甄乾直接兑换成铜钱,深受商贾们的喜欢,有些人也纷纷的效仿,可惜锻造工艺不如甄乾,反而容易被人冒铸。

甚至有人将甄乾的金银飞钱当成了厌胜钱收藏起来。

厌胜钱也叫做压胜钱,也叫押胜钱、压胜钱,并非流通币,汉族民间一种用作吉利品或避邪物的古钱币,小孩子佩带的饰物。

厌胜钱最初的本义主要是压邪攘灾和喜庆祈福两大类。到了后来,厌胜钱所指的范围越来越广,诸如开炉、镇库、馈赠、赏赐、祝福、辟灾、占卜、玩赏、戏作、配饰、生肖等等,都铸厌胜钱。发展到后来使用范围越来越广,按不同的用途,大略可分为纪念、厌胜、凭信、上梁、供养、博奕、吉语、成语、戏作等品类。

甄乾所铸飞钱属于在打擦边球,表面上只是钱庄内部流通使用,但在实际使用中已经超出了钱庄兑换范围,这才是自己真正赚钱的手段。

很少人能够真正意识到金银飞钱蕴含的价值,由于发行量和流通的途径不同,普通人平时很难接触到金银飞钱,自然不会认为对流通货币造成冲击。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金银飞钱都不是恶钱。

纵观唐代一朝民间私铸盗铸现象严重,有历史原因、也有经济原因,更有资源不足等诸多因素。

王朝建立之初,战乱仍未平息,百废待兴。高祖继位后“仍用隋之五铢钱”。但隋末以来,私铸恶钱充斥于市,钱币极为混乱,甚至“剪铁叶、裁皮糊纸以为钱,相杂用之”。因此,规范货币的铸行,严禁私铸钱币,重建适应当时社会经济发展的货币制度,成为唐王朝首先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之一。武德四年,唐王朝“废五铢钱,行开元通宝钱”,“议者以新钱轻重大小最为折衷,远近甚便之”,扭转了隋末以来货币流通极为混乱的局面,全国钱币铸行达到空前统一。

但货币稳定的时期持续不长,很快便“盗铸渐起,而所在用钱滥恶”。随后历朝私铸之风更是一浪高过一浪,成为唐王朝最为棘手的问题。

要说封建社会什么最赚钱,除了巨贪就只有一本万利的铸币了,可是那些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官僚不愿意和铜臭为伍,更不愿意静下心来研究经济运行规律,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陆贽这样懂得经济的官员,提出“财之所生,必因人力”,最后还给罢相了。

ps:唐代的货币计量单位有贯、缗、两等,缗都是穿钱绳,钱千文称一贯或一缗。一贯等于一千钱,一两白银不等于一贯,唐朝初期,一两白银等于一千二百文上下,唐中期兑换率在一千五百文到一千八百文左右。

随便说一句,后世常说的开元通宝并非唐玄宗开元年间铸造的铜钱,开元,是唐高祖统一币制所铸钱的名称,意为开国,唐玄宗“以为有开天辟地之气象,遂用之”。

第97章 恶钱横行

唐高祖武德四年“废五铢钱,行开元通宝钱,径八分,重二铢四絫,积十文重一两,一千文重六斤四两。仍置钱监于洛、并、幽、益等州。秦王、齐王各赐三炉铸钱,右仆射裴寂赐一炉。敢有盗铸者身死,家口配没。五月五日,又于桂州置监。议者以新钱轻重大小最为折衷,远近便之”。货币混乱局面得到扭转,但不久便“盗铸渐起,而所在用钱滥恶”。

唐高宗年间,以改铸新钱来防私铸,不但未能解决问题,反而使私铸进一步恶化。乾封元年,唐王朝“改造新钱,文曰乾封泉宝”,“乾封新铸之钱,令所司貯纳,更不须铸。仍令天下置监之处,并铸开元通宝钱。既而私铸更多,钱复滥恶”。

武则天时期,私铸钱币现象进一步加重。于是“令悬样于市,令百姓依样用钱。俄又简择艰难,交易留滞,又降敕非铁锡、铜荡、穿穴者,并许行用。其有熟铜、排斗、沙涩、厚大者,皆不许简”。但不久之后,“盗铸蜂起,滥恶盈聚。江淮之南,盗铸者或就陂湖、巨海、深山之中,波涛险峻,人迹罕到,州县莫能禁约。以至神龙、先天之际,两京用钱尤滥”。

唐玄宗开元五年,针对私铸恶滥现象采取禁断措施。“宋璟知政事,奏请一切禁断恶钱。六年正月,又切断天下恶钱,行二铢四絫钱。不堪行用者,并销破覆铸”。于是“至天宝之初,两京用钱稍好,米栗丰贱”。但“数载之后,渐又滥恶,府县不许好者加价迥博,好恶通用。富商奸人,渐收好钱,潜将往江淮之南,每钱货得私铸恶者五文,假托官钱,将入京私用”。

统观唐代历朝,受“私铸”影响的时期很长,造成唐代货币流通中“私铸”盛行的原因很多,主要表现为:一、唐前期私铸问题十分严重与铜的私人占有有很大关系。据《唐六典》记载,“凡天下诸州出铜铁之所,听人私采,官收其税。若白镴,则官为市之”。

就是官府只对私采铜矿征税,对税后的铜矿并不强行要求卖给政府,而是允许自由买卖。这项规定使得每年开采的铜矿大部分掌握在私人手中,因此导致唐前期私铸猖獗,恶钱泛滥。官府虽多次重申禁止私铸钱币、禁铸恶钱,但均未能彻底执行,以致开元二十二年张九龄提出“不禁铸钱”。

二、铸币地位的逐渐提高使得私铸货币有利可图。在隋末战争中,布帛成为主要的流通手段。随着唐朝的建立,重新确立了货币制度。但流通中有很多场合仍大量使用布帛。随着生产力的恢复和发展,商品经济日益繁荣,因而金属货币的地位也日益提高,需求量不断增加。到高宗、武后时期,全国的商业活动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工商业的进一步发展对铜钱的需求也相应急剧的的增加,以至市肆交易“必须见钱”,而实物货币由于“币帛益轻”在流通中的地位逐渐下降。货币地位的提高,使得民间私人铸币有利可图,私铸盛行起来。

三、货币需求与供应的矛盾日益尖锐是“私铸”问题产生的重要原因。随着唐代商品经济的发展和货币征税的扩大,对钱币提出了更大的需求,然而铸币供应有限,钱币的供需矛盾日益尖锐。

唐代铸币成本居高不下,也是造成私铸泛滥的主要原因,铸币成本是由铸币的原料和人工费用两部分构成。

首先,唐代曾有铜冶九十六处,但高宗麟德二年“废陕州铜冶四十八”,宣宗时又“废铜冶二十七”,铜冶大量废罢,而很少增加新铜冶,这就导致铜产量大幅下降,使得政府必须增加铜的购买量,势必导致铸币成本升高。

其次,《通典》记载,“诸丁匠岁役工二十日,有闰之年加二日。须留役者,满十五日免调,三十日租调俱免”。即超过应服役期十五日者免调,超过服役期三十天者免租和调,这无疑会增加官营手工业的生产成本。因为政府通常需要留役工匠,如天宝年间铸钱,“约每炉役丁匠三十人。每年除六月七月停作,余十月作十番。

十月作十番即一番为一个月,每个工匠必须服役一个月,这就超出了每个工匠应服役二十天的规定,那么超出应服役期的十天,官府必须支付工资,而且史料上也记载“丁匠在外”。这些都说明政府铸币所花费的人工费用不断上升。

总之,唐代铸币原料和人工费用的升高使整个铸币成本升高。所以当铸币成本超过所得,铸币越赔越多的时候,铸币量自然会受到影响,因此导致铸币供应有限。有限的货币流通量和不断增加的货币需求量之间矛盾日益尖锐,私铸钱币便开始盛行并进入流通领域。

“私铸”问题一直是困扰唐王朝最头疼的问题,对唐代商品经济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消极影响。

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影响货币的价值,使良币受恶币的驱逐。唐肃宗上元元年六月,“诏曰:因时立制,顷议新钱,且是从权,知非径久。如闻官炉之外,私铸颇多,吞并小钱,踰滥成弊。抵罪虽众,禁奸未绝”。

二是私铸钱币进入流通领域使货币数量过多,币值降低,物价上涨。据《旧唐书》记载,“仪凤四年四月,令东都出还年糙米及粟,就市给糶,斗别纳恶钱百文。其恶钱令少府司农相知,即令铸破。其厚重径合斤两者,任将行用。时米粟渐贵,议者以为铸铁渐多,所以钱贱而物贵。于是权停少府监铸钱,寻而复旧”。

私铸恶钱导致币制紊乱,严重的破坏了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秩序。因此,唐王朝制定一系列政策应对私铸恶钱,但取得的效果一般。

一、收兑恶钱。这是较为符合经济原则的措施。在与私铸现象的斗争中,政府经常采取收与禁相结合的办法来减少流通中恶钱的数量。政府出绢布、米、官钱来收恶钱。

二、改铸钱币,改行当十、当五十钱。通过提高官钱的价值来遏制恶钱。

三、增加官铸钱币。高宗乾元以后,逐渐扩大官铸,至仪凤四年竟有人把“铸钱渐多”当成是“米粟渐贵”的原因,“时米粟渐贵,议者以为铸钱渐多,所以钱贱而物贵。于是权停少府监铸钱,寻而复旧。

四、允许恶钱流通。私铸钱币现象出现以后,唐王朝的统治者不断企图通过制定法令进行严厉打击。但这些法令却不能解决流通领域中对货币的需求,所以往往只能徒有其文。因此,唐王朝除收兑、增铸外,不得不对私铸给予一定的宽容政策。

五、制定严刑峻法以禁恶钱。“敢有盗铸者身死,家口配没。”肃宗时期,私铸犯禁者愈众,郑叔清为京兆尹,“数月榜死者八百余人”。

六、悬挂标准钱样于市场。

七、实行铜禁。铜禁是指禁止私自买卖铜料和铸造铜器,主要是为了保证铸币材料的来源和防止私铸。唐代一朝多次下令禁铜,但最后的效果都不明显。

甄乾虽然私铸钱庄飞钱,但金银币材质都是坚挺的足额货币,一没有缺斤少两,二没有以次充好,三制作精美防伪功能十足,市场上恶币驱逐良币,那是因为良币值钱,自然没有不喜欢甄乾钱庄的金银币。

彭乐研究过甄乾钱庄的金银币,发现金银币含量在九成上下,如果再计算上加工费用和人工成本,一枚银币的价值在一千零五十文以上,可以说物超所值了。

很多人都喜欢到甄乾钱庄将手中的金银兑换成钱庄金银币,既能起到保值的作用,携带方便的同时交换起来也便利,一时间钱庄的金银币供不应求,如果不是因为过量的金银币会引起官府的注意,甄乾早就把金银币推上市场了。

····以下闲聊几句····

很多历史小说中主角一出场出手就极为的阔绰,扔个几贯钱就好像打发要饭似的,先不说这有没有可能,一文钱和后世货币比较大致在一比三到一比四之间,这里没有考虑通货膨胀的问题,否则比价会更高。

这里先说一下金属货币的重量,古代钱币主要是金属制品,最常见的是五铢钱,“铢”是重量单位,一铢等于50克的二十四分之一。唐代的开元通宝是效仿西汉的五铢钱,之后的历代王朝也都如此,开元通宝每十文重一两,每一文的重量称为一钱,而一千文则重六斤四两。

2000年发行的一元硬币重量约6克多点,放在口袋里没多大的感觉,可是试想一下,当然有条件的人可以亲自做一个实验,找出一百枚硬币放在口袋里出门转上一圈,不用我说也知道是什么感受了吧。笔者喜欢收藏硬币,塑料桶里经常有几百枚硬币,加起来也就是一二百元,抱在手里沉甸甸的,特有成就感(是沉重感)!

一贯钱相当于五六百枚硬币,不用笔者多说了,出门带上这么多的硬币是什么感觉,要是带上几贯铜钱除了背着笔者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那些动不动就扔几贯钱砸人的穿越者,想来都是天生大力士,打赏起来好像钱是偷来的一样,实在让人无语的很。

第98章 盛世的背影

彭乐喜欢甄乾钱庄的金银币,家中也藏有不少的金银币,对甄乾这种损己利人的做法非常感兴趣,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道理。

手里惦着十三枚金币,彭乐脸上挂满了笑容:“甄大郎,这有点多了?”

唐代的金银比价一比八,十三枚金币可以兑换一百零四枚银币,就算按照钱庄的兑换率,也可以换到一百零四贯,显然比自己摊派的一百贯多。如果放到市场兑换的话,一枚金币可以多兑换五百文,一共多兑换六千五百文,加上多出来的四贯,就是十贯以上,“某怎么能让彭司户白跑一趟呢?多出来的自然是给彭司户的酬劳……,就不要推辞了。”

彭乐乐呵呵的将金币踹在怀里:“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对了,听说甄大郎准备经营药材和砖窑生意,彭家虽说不上在这两行有多少经验,不过甄大郎到时用到彭家千万不要客气,希望两家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开设药材店,是因为手上有金创药(云南白药)和化妆品的配方,况且硝石、硫磺在唐代只有药铺才出售。至于砖窑厂,除了能烧砖头外,还能生产水泥、琉璃、瓷器等,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一本万利,前期不做准备怎么可以呢?

人怕出名猪怕壮,彭乐竟然盯上了自家的产业,天底下哪有免费帮人的好事,甄乾笑道:“既然彭司户如此热情,到时一定叨扰!”

“那就一言为定”,彭乐走出了客厅,好像想起了什么:“甄大郎是不是要上县城,不如你我同行如何?”

彭乐一定是看见了门口的马车,甄乾可不想和他一起同行,彭家恶名在外,对手下刻薄无义寡恩,不仅是家中的奴隶,就连帮他家种田的佃户也丝毫没有仁义可言,这种人躲还来不及呢?谁沾上谁倒霉!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光说不练永远不知道做事的艰难,炼铁炼钢说难不难,也知道特种钢需要添加合金原料,可是在没有科学体系支持的唐代,这一切无意识痴人说梦。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四轮减震弹簧就把甄乾难坏了,坐着没有减震的马车形同受罪,普通钢材打造的弹簧没颠几下就断裂了。要想制作出硬度、韧性都适合的钢材,没有长年累月的实验根本不可能。

汉唐失传的麻钢工艺,据说是汉代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大马士革炼钢技术,融合了炒钢和百炼钢工艺,其优良的性能至今都是制作狙击枪最佳的材料,可惜视若珍宝的麻钢技术被帝王将相深藏于宫闱之中,以至于后世再也不知道其完整的工艺流程。

见彭乐去了下一个村子筹集粮食,甄乾立马带上礼物赶往县城。

鹿泉县始建于隋代开皇十六年,因鹿泉水而得名,距离仙台村不过二三十里,做在马车里颠簸一个时辰便到了。

甄乾每一个月都要来县城一二趟,如今距离元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次上县城没有带上小竹、小梅,两个小妮子竟然和自己耍起了小性子。现在这两个小妮子可威风了,家中没有主母,她们就是后院的女主人,就连自己现在都说不得、骂不得,谁家的婢女能混到这样,也算是极品了。

只要是女人就有嫉妒心,古往今来都是如此,甄乾没有把两个小妮子当成婢女对待,自然就对甄乾找什么女人格外的关心。

甄乾身边坐着书童王友,驾马车的是老仆王朋,兼私人保镖。

虽然现在还是盛世,但这年头外出一点都不安全,盛唐疆域面积大约在一千一百多万平方,人口最多的时候也就八·九千万,平均一平方公里摊不到十个人。想一下后世的米国,国土面积不过九百多万平方,人口有三亿多,出了城市马路上很难看见人潮涌动。

在唐代杀一个人算不得多大的事情,没有互联网通缉,信息传递速度慢,杀人越货潜逃的恶人经常出没于穷乡僻壤,要是外出不带上几个保镖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王朋靠坐在车厢上,腰间挂着横刀,车厢边还有一壶箭矢和一把弯弓,身体随着车厢晃来晃去,“大郎,上午听说临近村子有几户人家过不下去逃走了,这几天征发的徭役要送粮到北方,天寒地冻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有些事甄乾想管也管不了,冬季大规模的征发徭役可不是好事情,尤其是去冰冻三尺的北方,徭役一个个都是苦哈哈的小农民,本来就缺吃少穿,再一受冷挨冻,死在徭役上的人不在少数。

这让甄乾想起了杜甫的《忆昔·忆昔开元全盛日》“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盛唐是士人豪强的盛唐,而非小农黎民的盛唐,杜甫在《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真实的再现了安史之乱前后的世间百态。

正所谓“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

大唐经过百年的经营,到了天宝年间早就是危机重重,盛世之下暗潮涌动,只不过那些尸位素餐权贵们视而不见罢了。

藩镇割据、朝纲混乱、重用奸佞小人、土地兼并、豪强官宦勾结……,小民身无寸缕、家徒四壁,上有苛捐杂税徭役盘剥、下有地主豪强欺凌压迫,“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人说,盛衰不过是表象,官僚在利益中的取舍才是一个王朝兴衰的内在因素,开国之初“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可是当一个王朝没落之时,“君诞妄而臣佞谀”成为官场之常态,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一个王朝的厄运也就到了。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在一片挽歌声中,一个帝国的黄金时代从此一去不复返。

王朝上下离心,腐/败丛生,武备废弛,帝皇骄奢银逸、驰于政事,个人的野心膨胀是必然的选择,安史之乱的爆发也就不可避免了。

第99章 鹿泉县

一场大雪覆盖在广袤的田地山林间,八月的冬小麦早已经种下,这一场大雪给小农丰收的希望。和车外凛冽的寒风相比,车内温暖如春,怀里的暖炉丝毫不能融化甄乾冰冷的心。

车轱辘碾压着残雪“吱呀呀”作响,王朋赶着马车,手里的马鞭在空中打了一个鞭哨,“大郎,县城马上就要到了,是先去县衙,还是回宅子?”

甄乾每次来县城都要住上二三天,不仅要到商铺里看看,还喜欢到奴隶市场邹游一圈,住客栈当然没有住自己家舒服方便。

鹿泉县交通便利,周围有鹿泉河、太平河、滹沱河、清水河、洨河、金河,还有古运河等河流,形成了南北交通大动脉,舟船穿梭、物流通畅、商贾往来云集,繁华程度不亚于恒州所在地真定。

唐代以人口户数划分州县等级,州县的等级和官员的级别对应,户口二万以上为中州,三万以上为上州,亲王任中州下州刺史者,亦为上州。以六千户已上为上县,三千户已上为中县,不满三千户为中下县,其赤畿望紧等县,不限户数。并为上县。缘边州县,户五千已上亦为上县,二千已上为中县,一千已上为中下县。

唐代共设置有358个州,1557个县,县的长官叫县令。县之管理规模的大小和行政级别的高低,或根据区位地理而定,如京城附近的重要县域曰“京县”,又曰“赤县”;或依地域条件的优劣美恶而有“畿县望县紧县”之别;但更普遍的是根据土地面积、人口、财政税收的多少而分为若干等次,如划为上县、中县、中下县、下县四个等级。像万年、长安、河南、洛阳、太原、晋阳等大县,谓之“京县”,县令为正五品,相当于我们后世深圳、厦门、大连、青岛、武汉等副省级市的市长。京兆、河南、太原三府所管诸县谓之“镇县”,县令为正六品,相当于后世地级市的市长。诸州上县县令为从六品,相当于后世湖北省仙桃、天门、潜江等副地级市的市长。中县县令为正七品,中下县县令为从七品,下县县令为正八品,则只相当于我们今天的乡长镇长了。所以,县令并非个个都是“七品芝麻官”。

鹿泉县户数超过六千,自然为上县,县令正六品。

上县设有县令一人、县尉一人,和县丞、主簿一到二人,这些都是官。县衙中不仅有官还有吏,司户佐四人,史七人,帐史一人;(万户已上增置二人、史四人、帐史一人。)司法佐四人,史八人;(万户已上增置佐一人、史二人,余同畿县。)典狱十人;问事四人;白直十人;市令一人,佐一人,史一人,帅二人,仓督二人;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四十人,加起来超过了一百多人。

唐代的户籍制度有两个最重要的功能:一是保障征税征役,二是实现社会管理控制。历代王朝建政之后,首先必做的事情之一便是统计、登记全国人口。

申报户籍信息的时候,还必须接受一道叫做“团貌”的程序。“团貌”,继承自隋朝的“貌阅”制度,意思是说,县衙门在居民登记户籍时,要验查户籍上所有人的年貌,以防止有人虚报年龄或假冒残疾来逃避赋役。验查无误之后,便根据年龄大小在户籍档案上注明“黄小中丁老”,按唐代的法律,男女3岁以下为“黄”,15岁以下为“小”,20岁以下为“中”,男性居民21岁以上为“丁”,60岁为“老”,成丁即意味着要承担赋役。

唐代的户籍档案通常还记录有人户的体貌特征,如肤色﹑身高﹑面部有何特点。注明了诸如“右足跛,耳下小瘤,面有黑子”之类的文字。古代没有照像技术,这些对体貌特征的描述相当于照片,可以防止作伪,也可作为民户脱籍逃亡后的追捕线索,这也显示唐代的户籍制度已发展得更加严密了。

在甄乾看来,唐代户籍制度还不严谨,许多隐户根本无法统计,家生子、婢生子等等都在内部消化了,有些山林水泽中的人口根本不与外接来往,真正有多少人口恐怕就连当地人都说不清楚。

唐代大部分州县的布局都参照长安城的设计,只不过规模小了许多,虽然没有见过长安城的雄伟壮阔,鹿泉县城有十六坊,东西南北各有一条最宽的街道贯穿整个县城,县衙坐落在县城的北面,整个县城东西宽,南北窄,最宽处有四里,最短处也有三里。

鹿泉县中的坊市结构同样严整,坊是居民区,市为商业区,一般每座坊市县城中都有一个市,长安城中有东西两市。市内设有一列一列的“行”或“肆”,一般称有三十六行,七十二行,甚或三百六十行等等说法,同业店铺常集中在同一行或数行之中,对百姓进行交易。

后世的市场一词就是源于此,市场设有专职的管理官员,且有严格的管制规定。其后为便于对业界的联系和管理,设有“行首”或“肆长”,一般由县衙任命,也可能由行业自行推出再由县衙任命。

坊市制度到唐代末期已经松弛,到北宋中期以后就完全崩溃了。

坊市制度的起源是为了对城市实行有效的管理,同时兼有军事功能,市、坊严格分开并将居民区用围墙圈起来,实行坊里邻保制、按时启闭坊门制、宵禁制等有利于加强对城市居民的管理和控制的配套措施。

唐朝政府还规定“诸非州县之所,不得置市”,忽略了各地经济发展的现实情况和消费者的实际需要,唐后期草市的大量出现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这一整套城市管理制度和相关规定仍旧具有众多合理之处。首先,将商品分门别类设立专门的行,既便于市场管理又有利于市人交易。其次,加强对度量器物的管理,有利于维护交易秩序和消费者合法权益。再次,加强质量管理和禁止非法牟利,有助于维护交易秩序。最后还有对市门的修缮和禁止在市中聚众扰乱等规定,都有利于维护良好的市场环境。

从唐初社会的发展来看,坊市制基本上能够满足城市居民经济生活的需要,对于唐前期城市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也具有积极的作用,只是随着经济的发展,这种城市结构已经不合时宜了。

第100章 改变的时代

甄乾很讨厌唐代的坊市制度,但也不得不承认,坊市对于城市的规划治安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虽然有诸多的不便,对居民的生活造成了限制,就当时的社会结构来说,已经是非常先进了。

有需求就有供给,鹿泉县有一座官署市场,但在各坊中同样有很多小商铺,很像后世的便民小超市起到的作用。

马车行进到鹿泉县的西门,高大的城墙首先映入眼帘,从墙体、女墙、垛口、城门和瓮城都能看得出一座县城的规模大小。

唐代的城墙高度都不高,除了边疆防御重镇外,就连京城长安的城墙也只有六米,和明清时期动不动就十二米的城墙根本没法比,当然这也和军事技术像呼应,当攻城器械越先进,城墙的高度也会随之升高。

鹿泉县四个城门都有瓮城,是军事重镇防御体系之一,通常在城门外(亦有在城门内侧的特例)修建的半圆形或方形的护门小城,瓮城城门通常与所保护的城门不在同一直线上,以防止攻城槌等武器的进攻。

城门口站着几名身穿皂衣的衙役,对出入县城的人口进行检查,当然这些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检查,衣着鲜亮的人自然就被“无视”了。一些进城的小农深受其害,吃拿卡要早已经习以为常,稍有反抗,轻者拳打脚踢,重者按上一个流民盗匪身份关上几天再寻常不过了。

甄乾的马车自然不会有人阻拦,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甄乾从车窗伸出头来:“郝班头今天可在?”

一名衙役屁颠颠的跑了过来,谄媚的从甄乾手中接过百文铜钱:“这是给兄弟们的酒钱,天寒地冻的暖暖身子……”。

“我带众衙役谢过甄大郎……!郝班头家中有事,可要我去通知郝班头?”

“不用了!看见郝班头,帮我告诉他一声!”

秉承着与人为善的观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甄乾跟鹿泉县的衙役关系都不错,虽然算不上知己,每次的酒肉都不会少。

“甄大郎慢走!”

在一片恭维声中,甄乾马车驶进了鹿泉县。

鹿泉县县令姓封,山东平卢四大家族的旁支,和甄乾关系不错,酒庄的三成干股给了县衙,以前元日之前甄府都会把一年的红利送到县衙,今年也不会例外。

考虑到甄乾是初来乍到,封县令也没有难为甄乾,和往常一样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

唐代官员的薪俸存在很大的弊端,诸州县官员的薪俸都不是官府统一发放,而是通过诸州县的公廨钱利息供给。

公廨本钱又称“诸色本钱”、“诸色食利本钱”、“食利本钱”、“息利本钱”,或简称“公廨本”、“公廨钱”、“借食本”、“本钱”、“官本”、“本”,是各官衙用以“出举回易”取利的货币。

公廨本钱本意是好的,但和尚念歪了经,以至于成为了唐代一朝高利贷的代名词。公廨钱始于隋而盛于唐,“先是京官及诸州并给公廨本钱,回易生利以给公用。至开皇十四年六月,工部尚书安平郡公苏孝慈等,以为所在官司因循往昔,以公廨钱物出举兴生,为利是求,烦扰百姓,败损风俗,莫斯之甚。

尽管公廨本钱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各级官吏的俸料及办公用费的问题,减少了国家财政的支出,但是随着公廨本钱的发展,其弊端也日益突显。

弊端之一金钱本质,随着时代的发展,管理职能逐渐削弱,造成各部门各自为政,纷纷经营以自肥。

弊端之二以权谋私,唐代的公廨本钱制度开辟了商人入仕的新途径,与正常的科举取士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只要利息不亏,在交完一年十二个月的全部息利后,捉钱令史即可参加吏部遴选,被授予官职。府史、胥士也可能在纳利满岁后得到流外官品级上的升迁。

弊端之三特权扰民,公廨钱的用意养贤之禄,国用为先,取之齐民,未为利下。何用利本息利,法商求资。皇运之初,务革其弊,托本收利,以绳富家,固乃一切权宜,谅非经通彝典。顷以州县典史并捉官钱,收利数多,破产者众。散诸编户本少利轻,人用不休,时以为便,付本收利,患及于人。

弊端之四官商勾结,许多商贾富户投身要司,置为捉钱户,与官府勾结在一起,依托官本,广求私利。通常采取的手法是把私钱放在官本之中,一同以官府本钱的名义举放,依官府之势征催息利,中饱私囊。依仗官势,横行乡里,危害非常之大,官本的举放成为社会的一大公害。

弊端之五加重剥削,巨额的息利款,不是掏捉钱人的腰包,而是劳动人民的血汗钱,这里还仅仅只是算了国家和地方给以经营的官本。而实际上还有捉钱人私添的“依托官本”的私本出举。政府收取的息利款已经相当沉重了,再加上商贾从中牟取暴利,对劳动人民的危害之大是难以计数的。

尽管公廨本钱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各级官吏的俸料及办公用费的问题,减少了国家财政的支出,但是随着公廨本钱制度的发展扩大,其弊端也日益突显。

很多人也许不知道公廨钱的作用,自然也不会知道公廨钱的危害,但是不少人都知道北宋王安石变法,王安石变法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增加朝廷的收入,将民间借贷转变为官府借贷,造成的后果在历史上已经显而易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公廨钱就是官府的高利贷,在强权压迫下,官商勾结的双重挤压下,破产的小农会日益的增多,加剧了土地兼并的过程。

甄乾很清楚这一点,同样也是这一制度的受益者,大量的自耕农因为各种原因卖儿卖女、妻离子散,造成了流民的产生。

虽然清楚公廨钱的利弊,但身为大地主、大奴隶主的自己却并不想改变现状,不是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吗?

历史的车轮也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唐代的经济没有宋代的开放,也没有明清时候的繁华,历史上的江南在宋代才具有经济主导地位,远洋贸易还在萌芽状态,西域往来的商品不可能惠及千家万户,站在历史的角度观察,欧洲还没有进入黑暗的中世纪,十字军东征距离还有三百年,中亚依然强盛,******教刚刚兴起,蒙古帝国的上帝之鞭还未横扫亚欧大陆,美洲还处于土著时期,大航海帆船的桅杆还未长成,一切都在酝酿之中,甄乾来了,这一切都将改变……。

第101章 琉璃宝镜

正文没有开始之前先聊聊火器的问题。黑火药在中唐以后已经出现,据说是道士在炼丹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不过当时的配方还不合理,威力也不大,首先被用于了鞭炮的制作,到了晚唐以后,黑火药才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宋初之前已经被用于军事,但威力依然不大,所以宋人才在黑火药中加入了砒霜、巴豆、胡椒粉等,目的只有一个增加黑火药的威力。

真正意义上的火枪出现在元末明初,不然怎么说战争是科技的推动力呢?之前的火枪虽然已经有了雏形,但结构、工艺和使用都受到了当时技术,还是军事思想的制约,就连历史上元初围攻襄阳城使用的都是回回砲,要是当初蒙古人掌握了火炮的制作工艺,还会从万里之遥请来回回砲的制作工匠吗?

再说说穿越者碰到的一般常识性问题,如唐代火绳枪、燧发枪能不能制造出来,答案是一定的:能!所以很多历史穿越者一上来就梦想着颠覆王朝大杀四方,问题是可能吗?

既然本书是写经济的,现在就不妨先算一笔经济账,就会发现就算能制造出先进的火枪,也根本无法颠覆一个正常的王朝,这里说的是没有走向灭亡的王朝,比如一个朝代的初期、中期。

这里先不写火枪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就价格而言以明代为例,当时西洋人卖给明朝的火铳六七十两一杆,红衣大炮二千二百两,这里面当然有商业利润,但就当时经商利润来看,制作成本应该在售价的一半以上。

接下来就好计算了,为什么明朝军队有火枪营、火炮营,火器也大规模的装备了军队,但就是普及率而言,朱棣的神机营装备率也只有一成多点,说到底火器的价格太贵属于科技含量高的奢侈品、消耗品和易损品,这里不谈使用的效果和弓箭谁强谁弱,就这一点也不是一个王朝财力能够支撑的。

试想一下,原始的火铳要装备多少才能形成战斗力就知道了。

古代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也有上万人,决定性的战役十几万、几十万也很常见,以一万人装备火铳来计算,每支火铳成本价就需要三十两白银,大致相当于唐代四十多贯,一万人的军队就需要四十万贯,还有火药、弹丸、通针等等,再加上日常训练消耗的费用,六十万贯应该不多吧,这还是最简单的算法,实际上由于制作工艺、保养维护、损耗等等问题,平均费用超过了八十万贯。

再横向比较一下,不使用火铳换成唐军标准的镔铁横刀,价格在二贯左右,至少相差了二十倍以上,横刀可不是易耗品,训练的时候也不会产生多少费用,这里面的差距就更大了,这才是明代火铳之所以没有大规模普及的原因之一。

以后会说到唐代财政状况,也会涉及到许多唐代的生活水平,试想一下一万人的纯火枪军队就能横扫天下吗?这也太小看唐军的战斗力了,要是这样想朱棣五次北伐带一万火铳兵岂不是天下无敌了,需要每次都出动十几万的军队吗?

火铳真正的威力在于,在不考虑制作成本的前提下,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组建一支和弓箭手差不多作用的军队,这也是为什么火器开始大规模运用之后,双方作战人数急剧攀升的重要原因,动不动就几十万、上百万的厮杀,也是为什么工业革命反而造就了世界大战的原因之一。火器的大规模使用必须依靠工业革命带来的大规模生产,想一下后世非洲十几岁儿童手拿廉价的ak47作战场面,就不难理解火器普及需要什么条件了。

····以下正文····美洲的一只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大洋彼岸便会掀起滔天巨浪,无数的因果造就了历史。一名铁匠因为和婆娘吵架,将怒气洒在皇帝战马的铁掌上,结果皇帝的战马因铁掌而马失前蹄,造成了整个战役的失败。帝国的羊群中一只羊脱离了羊群,引发的后果也许只有上帝知道。

甄乾就是这只脱离羊群的羊,而且还是一只非常低调的羊,默默的打磨着头上的犄角。

衙门八字开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古代因北方有斗,所以尊北为上,官署衙门都有坐北朝南的讲究。有些地方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民居,不论贫富,虽也坐北朝南,但绝不能正南正北,必须略微偏东或偏西,只有官府衙门或寺庙才能正南正北。

官署衙门的这种“八字墙”的建筑,除了显示官衙的尊贵、威严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用途。州县衙门的司职掌包括劝农、理财、狱讼、兴学、治安、工程建筑、水利等。国家最高统治者皇帝的一些劝农、教化的“圣谕”,各上司衙门下达的需要向民众告知的公文、本县长官发布的告示、禁令等都要在“八字墙”张榜公布,“八字墙”也就成了衙门发布消息和条令的“公告栏”。

八字墙上张贴着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的征调令,各州县筹集的军粮必须在明年二月之前送到幽州,违令者杀无赦!

在衙役通传后,甄乾来到了县衙后堂,见到了一县之长封万年。封家为平卢四大郡望之一,族中人才辈出,据传唐代名将封常清与渤海封家也有渊源,同时封家历史上也出了很多的名人,如唐初的封德彝等。

“晚辈拜见封明府!”

唐代称呼县令为明府,千万不要张口叫大人,别人还以为你是在认干爹呢?

甄乾走进后堂时,封万年手中正拿着一幅手卷,一身燕居服,瘦高个,双眼炯炯有神,一缕长须飘散在胸前,神情悠然自得。

封万年朝着甄乾招了招手:“快过来,看看这幅怀素《食鱼帖》如何?”

甄乾走到封万年身边,低头看着手卷,口中喃喃道:“怀素字藏真,僧名怀素,俗姓钱,幼年好佛,出家为僧。他的草书称为“狂草”,用笔圆劲有力、使转如环、奔放流畅、一气呵成,与另一草书大家张旭齐名,人称“张颠素狂”或“颠张醉素””。

“不错!”封万年眼睛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怀素一字难求,今某得到《食鱼帖》来人生乐事,一同把酒共赏如何?”

怀素的字帖在后世价值千万,甄乾如何不知:“明府有意,小子岂能不共赏!”

甄乾接过封万年递过来的一杯水酒,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喜悦之色:“明府心中可有难事?”

封万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气道:“贤侄认为某将此卷献于皇上如何?”

天下州县每年在元日之前都要向皇帝朝贡,怀素的《食鱼帖》虽说千金难得,但毕竟还不算朝贡的上品,封万年有心想献上,但恐唐玄宗不喜,心中泛起难来。

甄乾突然有所感悟,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双手送上:“明府!小子偶得西域传来一面琉璃宝镜正欲献于明府……”。

封万年眼睛一亮,盛唐时期百官经常用盘龙纹镜作为朝贡礼物,叫“贡镜”,皇上也赏赐给巨子的铜镜,叫“御镜”。盘龙纹镜也称云龙镜,边缘铸有“千秋”铭,这种千秋镜可能即是云龙镜。史载唐玄宗铸“千秋镜”,在九月初五生日时赏赐群臣,有诗为证:“铸得千秋镜,光生百炼金。分将赐群后,遇象见清心”。

开创了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铜镜是由铜锡合金铸造,唐代在铜料中增加了锡的比重,使铜料的颜色净白如银,制成的铜镜青光闪闪,镜面平滑光亮,“清冶铜华以为镜,莹光如水照佳人”。

封万年发现木盒很普通,而且很小,只有一支手掌大小,连最简单的装饰都没有,心里不由得一沉,这样的宝镜能贵重到哪里去?

木盒被慢慢的打开,突然……一道光亮射出!

封万年吓了一跳,那道光太亮丽了,差一点失手将木盒扔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木盒没有丝毫的动静……,封万年擦了一下额头不存在的冷汗,这太尴尬了。

“这是……?”

好奇心驱使着封万年,这里面真的是一面镜子,可为何能发出如此明亮的光线。

木盒中有很多的丝絮,一面只有婴儿手大小的镜子静静的躺在里面,封万年小心翼翼的将镜子拿了出来,一面明亮如皓月的镜子现身。

镜子呈圆形,边框竟然是普通的木边,封万年拿在手里发现镜子又薄又轻,如果是这样一面铜镜会有沉甸甸的感觉,可现在轻如无物。

封万年将自己凑到镜子前,镜子里立即出现了另一个封万年。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天呐!太清楚了!

清晰的连封万年脸上的毛孔都看的一清二楚,简直如同另一个自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封万年直吸冷气,发现有些喘不过来气,心砰砰的乱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忍不住伸手去摸另一个自己。

手指触及镜子,镜中人也伸手,手指简直就是碰触在了一起。根本毫无阻隔,铜镜根本不可能这样。

“这就是琉璃宝镜?”

封万年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所谓的琉璃宝镜在长安也见过几面,但都没有这面清晰。

如此清晰明亮简直不敢想像,还这么轻薄,非金非玉,却如白色水晶般清澈透明,摸上去的手感是如此的细滑,甚至感觉有点温软。

“这样一块琉璃宝镜恐怕价值连城吧,贤侄真的想献给皇上,可是有什么要求?”

封万年很快清醒过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着镜子里的封万年,也不由得心动起来。

甄乾立即装出一付极为恭谨状:“当今皇上恩泽四方,天下一片歌舞升平、万民拥戴。小子福薄得此宝焉敢私藏,只有当今皇上才能拥有此宝,特献于皇上!”

封万年眼里露出欢喜之色:“好!你有如此想法甚好!”

“来人……快!去请县丞、县尉和主簿,让他们一起来见识一下这块琉璃宝镜!”

第102章 火锅感觉

不多时,衙役将县丞三人请来,一见琉璃宝镜都是一脸的震惊:“世间竟然有如此琉璃宝镜,说是祥瑞不为过,甄大郎……你真的愿意将此镜献出?”

普通人得到琉璃宝镜,第一时间恐怕要深藏起来作为传世之宝,甄乾竟然愿意献出宝镜让人不得不产生疑问。

其他人和封万年想法差不多,可甄乾自己也没有想到封万年几个人会如此的失态,竟然把琉璃宝镜说成了祥瑞,这下问题严重了?

这块玻璃镜子不过是甄乾实验很多次后的一块边角料,原本想找人将镜子托人送到长安姐姐手里,所以也没有什么装饰,在甄乾眼里价值最多百文,如果不是难以得到纯白的玻璃,也不会做的如此粗糙了。

琉璃宝镜的卖相有点差,这一点难不住封万年等人的想像和创造思维,宝镜上要镶嵌大量的宝石,边框也要用金丝楠木才能符合皇帝尊贵的身份,就连装琉璃宝镜的木盒也要换掉……。

要是让甄乾最后知道镜子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第一时间会“买椟还珠”,把装饰用的珍宝都抠下来。

献宝镜不过是甄乾临时起意,看看所谓的祥瑞能否换到一个爵位和勋官,虽然自己现在也是官身,但毕竟失忆之后没有真正的得到多少实惠,要是能换到一个爵位勋官,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多了一层保护伞。

封万年几个人差点把一旁的甄乾忘记了,忙着商量如何把琉璃宝镜重新装饰一下,随便再写一封文采华丽的奏表,大谈唐玄宗的丰功伟绩盛世太平,好讨皇帝的欢心。

一番争论之后,封万年抬头发现一旁冷落献宝者,嘴里啧啧称奇道:“贤侄功不可没,本想留你庆祝一下,不过我等还要商量如何献宝就不留贤侄了,改日和贤侄把酒言欢如何?”

封万年也不是过河拆桥,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甄乾无关了。

甄乾刚想告辞,才想起这次来的真正目的,从袖子里又取出一个木盒恭敬的递给封万年:“明府,这是今年酒楼等商铺的三成红利……,还请收下!”

封万年和其他三人对视了一眼,满脸笑意道:“贤侄客气了,有了这块琉璃宝镜,不仅解了鹿泉县今年的朝贡,而且还会受到皇上的赏赐,我等焉能再收贤侄的红利!”

众人频频点头称是!有了这块琉璃宝镜,已经看不上甄乾商铺这点红利了。

甄乾帮鹿泉县一个大忙,封万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拿起桌上怀素的《食鱼帖》道:“也没有什么好感激了,这封手卷就送与贤侄!”

心里早就对怀素的《食鱼帖》垂涎三尺,嘴上却急忙推辞道:“小子不敢受!”

“长者赠,必须受!”

封万年不容分说的将《食鱼帖》塞给了甄乾,让甄乾心中一阵狂喜,虽然自己的毛笔字烂的不能见人,但传世书画没几个人不喜欢的,假意推迟几下也就勉为其难的占为己有。

一块不值钱的镜子省去了一年商铺的红利,顺手还骗得怀素的《食鱼帖》,赚大了!

甄乾兴高采烈的返回了在鹿泉县的宅子,宅子不算大,购买文书上清楚的注明占地万尺,听起来吓人一跳吧!

唐朝一尺等于03米,房子的一尺等于009平方,万尺也不过900平方,是一座三进的小院落,用去了甄乾不到一百贯钱,这个价格在生产力底下的唐代算是很高了,不过相比京城长安,这个价格还是很公道的。

甄乾本不想购买什么房产,尤其鹿泉县还算是商品流通之地,往来的商贾云集,房价和州府相同,在鹿泉县根本就租不到房子,才买下了这座小院子作为落脚之处。

庭院分为前中后结构,前院有会客厅,后院是柴房、马厩、厨房,甄乾住在中间的房间,两侧还有四间厢房,平时有一家人帮忙打扫。

甄乾一到门口,从大门里走出一个老妪:“大郎来了,郝班头正在客厅里等着大郎,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了”。

“王婆幸苦你了!”

客厅里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虎背熊腰、一脸的胡须,样子看起来很凶,一身常服打扮。

见甄乾从屋外走了进来,急忙站起身道:“甄大郎回来了,可是去了县衙?”

“正是……让郝班头久等了!”

郝班头名叫郝仁,不过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好人,年轻时候是鹿泉县一霸,为人豪爽好打不平,因为担心惹是生非,家里便托人在县衙谋了一份差事,倒也没什么劣迹,实在不能以貌取人。

古代的衙役黑白两道通吃,就算不为非作歹,没有国家公务员高收入,平时县衙也会发一点赏钱,加上周围的孝敬钱,日子过的非常滋润。

和郝仁交往已经半年,彼此都已经了解对方,甄乾也不跟郝仁客气。

“时候不早了,还以为明府会留下来吃饭……”,甄乾调笑道:“现在肚子里还空着,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甄乾在县城里住的时间不长,自然没有开火的习惯,加上会做饭的菊娘出了远门,饭菜都是从自家酒店送过来的。

很快唐版的火锅放到了两人的面前,一个铜制的火锅,加上六盘配菜,屋子四周有暖墙,因为甄乾不喜欢北方的寒冷,所以屋子里早早的修建了暖炕和火墙。

火锅算不上甄乾的首创,早在三国时期,就有人用铜制成火锅出现,不过当时并不流行,形状自然也不相同。

火锅,古称“古董羹”,因投料入沸水时发出的“咕咚”声而得名。

关于火锅的起源,目前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在三国时期或隋炀帝时代,那时的“铜鼎”,就是火锅的前身;另一种说是火锅始于东汉,出土文物中的“斗”就是指火锅。

不管这么说,现代意义上的火锅到了明代才真正的出现。

“吃火锅有一个说法,一定不能少了七样菜,即芹菜、蒜、葱、芫荽、韭菜、鱼、肉,分别寓意勤快、会算、聪明、人缘好、长久幸福、有余、富足,不过今天我们吃羊肉火锅,可以驱寒暖胃助消化,而且起到补肾壮阳等作用……。”

“那我今天可要多吃一点……”,郝仁食指大动,一口酒一口肉大快朵颐起来:“甄大郎酒楼的火锅一推出,在鹿泉县可是真正的火了一把,现在其他酒楼争相模仿,可就是没甄大郎这里的味道地道,某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ps:传说开元后期,有一个叫田同秀的低阶官员,官职好像是参军,为了讨好唐玄宗,上表给玄宗皇帝:有天他早上去上班的时候,发现玄元皇帝(即老子),突然降临在丹凤门的大街之上。老子告诉田参军,他送给玄宗皇帝一道灵符,埋在楼观道的祖师爷尹喜的故宅之下。赶快去挖,迟了就没有了。

尹喜又称“关尹喜”,老子最后一次在人间出现时,他担任函谷关的关长。就是因为他的热情要求和款待,老子才留下了五千言的《道德经》。所以,楼观道把他奉为祖师爷。

唐玄宗听到有这个好消息,不敢怠慢。赶快派人到陕西函谷关去挖,当然真的挖到了,田参军虽然是个骗子,但毕竟不是傻瓜。玄宗皇帝大喜,赶紧找个地方,修了个玄元庙供起来。田参军也立马加官进爵。

太上老君居于兜率天之上,此灵符自然是天降之宝,所以,玄宗皇帝在这一年,正式改元“天宝”,之后各地经常献上许多所谓的祥瑞,一时间祥瑞满地走,唐玄宗也不禁止,更加主张了许多人的投契取巧之心。

第103章 土地兼并

“甄大郎今天的酒不错,好像和甄大郎酒肆中的就所不同,这里面可是有什么说道?”

郝仁喝的酒当然不是市面上卖的烧刀子,而是新酿的二锅头,度数只有四十度,已经快接近唐人的口味了,不过甄乾并非急于推向市场。

“这是某新酿造的仙人酿,产量不高,所以留着自己品尝,要是郝班头喜欢,走的时候带上两瓶!”

“那就不客气了!”

除了大块的羊肉,还有一片片切的薄如纸的羊肉卷,放在火锅里一涮,再沾上甄乾特有的秘制调料,让郝仁根本停不下来。

没有一会时间,郝仁一个人已经消灭了三盘羊肉,喝下足足一瓶酒,打了一个酒嗝,这才心满意足的摸了一把嘴角的油渍,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放在甄乾的面前:“大郎,这是你想买的奴隶契约,哥哥我可是帮你把人留下来,如果满意的话,明天就可以带人办手续!”

郝仁可是鹿泉县的地头蛇,甄乾也没有时间天天在奴隶市场盯着,如果发现有好的奴隶工匠,郝仁便会帮甄乾先留下来。

甄乾的眼光很挑剔,一般没有家眷的奴隶不要,这样的奴隶不好管束,因为没有了牵挂,很可能心里有怨气之后反噬一口,有了家人就不一样了,就算有什么不满,想到可能祸及家人,也只能先忍着,就算多花一点钱也值得。其次奴隶一定要有一技之长,会种地看门也行。最后品行不端之人不能要,尤其是以前为非作歹之徒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盛唐时期奴隶价格比初唐长了不少,普通成年男奴价格在十贯以上,姿色不错的成年女奴价格更是高达二三十贯,不过年纪偏大偏小的奴隶就不值钱了,当然奴隶是否有一技之长也是价格高低的衡量标准。

甄乾要买的奴隶价格都不低,通常一家有手艺的奴隶要花去五六十贯,让甄乾有些肉疼。

人才,这世上最值钱最不值钱的都是金钱,钱可以生钱,也可以变成一堆粪土,只有人才才是生钱不二法门。

“怎么这个月有这么多奴隶发卖?”

郝仁用牙签挑着牙缝里的碎肉:“要不是你只要手艺人,数量还要多两倍,而且价格下降了二成!”

见甄乾不解,郝仁解释道:“王鉷……,就是那个户部侍郎、御史大夫、京兆尹,一人领二十余使的王鉷,因他的弟弟户部郎中王焊和邢縡谋反揭发,被皇帝赐自尽,家产充公发卖。王鉷在各地广置田产,加上手下党羽众多,光是在恒州一地产业就有十几处,不然这个月怎么会有这么多奴隶发卖!”

甄乾当然知道王鉷其人,天宝四年,唐玄宗任命户部郎中王鉷为户口色役使,并下敕免除百姓当年租庸调。

王鉷奏请征收百姓的运费,夸大钱数,又让用钱购买本地所产的贵重物品,这样百姓所交纳的比不免除租庸调时还多。按照过去所定的制度,戍守边疆的士卒应该免除租庸,六年替换一次。但是守卫边疆的将领都以战败为耻,对战死的士卒都不向官府申报,所以这些士卒在家乡的户籍没有注销。王鉷一心聚敛财物,将有户籍而没有人的都当作逃避赋税,按照户籍登记,戍守边疆六年以上者全部征收租庸,有人被一次征收三十年租庸,而民众无处申诉。

唐玄宗在位日久,用度日益奢侈,后宫赏赐没有节制,不能随心所欲到藏库中去取。王鉷探听到玄宗的心意,所以每年都上贡额外钱一百亿缗,贮藏于国库,以供玄宗在宫中宴饮挥霍,并说:“这些钱都是租庸调以外的,与国家的经费无关”。唐玄宗由此认为王鉷善于理财,能够富国,更加喜欢他了。王鉷想方设法苛剥百姓以取悦玄宗,以致朝野内外怨声载道。

王鉷弟户部郎中王焊,是个凶险不法之徒,召术士任海川问道:你看我有没有帝王之相?任海川听后,惧有杀身之祸,遂逃。

王鉷受弟弟谋反牵连死的不冤,没有想到他的家产竟然如此丰厚,真好便宜了甄乾。

甄乾从一堆奴隶契约中挑出了四份:“这是我要的四家奴隶,明天我们去市场看人?”

“行!明天一早我到市场等你……”,郝仁看着甄乾挑选出来的四家奴隶契约,“大郎,这批奴隶中有不少新罗婢和胡姬,品色兼优,你就不挑几个留在内宅?”

新罗婢和胡姬除了能伺候人,唱一个小曲、跳一段艳舞,对于甄乾基本上没用,再一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喂不饱的小妮子,甄乾也就断了猎艳的想法。

见甄乾不为所动,郝仁挑着大拇指道:“哥哥真是服了你,万贯家财放着不会享受,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盛唐殷实之家要是家里没几个新罗婢、胡姬和昆仑奴,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甄乾算的上是异类了,家中固定资产加起来怎么说也有万贯,竟然连一个新罗婢和胡姬都没有,更不要说在家里蓄养歌姬伶人(戏子)了。

在这批官府发卖的奴隶中,有大量的新罗婢和胡姬,郝仁特地给甄乾留了几个美貌的女子,没想到甄乾一个都没有挑。

甄乾购买手艺奴隶当然是准备做生意,这一点郝仁也知道,但是有钱不享受的人,甄乾还是第一个。

“大郎,这段时间县城里的流民一下子增加不少,明府为此事搞的焦头烂额,唯恐出现乱象,大郎不是需要人手,可是在流民中雇佣一些,也算帮助明府分忧解难!”

天宝十一年,李林甫这位朝野侧目二十年的宰相病死,大唐帝国也失去了最后一位能总揽全局的铁腕人物,杨国忠成为第三个为唐玄宗敛财的人,此后的局面便彻底失控。

杨国忠,自幼不学无行,但是相貌俊美,杨贵妃进宫后与杨玉环二姐***由此攀龙附凤。不过,此人也有一手绝技,就是计算钱财能丝毫不出错,据说在“大盈库”盘点中能按市价以“枚”为单位报出每个库房存货的折价。李林甫死后,杨国忠成为宰相,并兼任度支郎中等四十余个差事。

大盈库由王鉷专门设立,供给唐玄宗挥霍所用,每当唐玄宗追问大盈库钱财来源时,王鉷都对玄宗说:“请陛下放心使用,这些都不是来自国家税赋!”

这位寒门宰相很有抱负:我出身寒微,只不过因为攀上了女人的关系才飞黄腾达,毕竟不是有功于帝国的名臣宿将,所以,我有生之年不会去求取一个好名声,我只求富贵、奢华,我只要及时行乐!(看起来杨国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据说杨玉环入宫后两年,杨国忠自称家产三千万匹锦缎,把锦缎折合成后世人民币,大约为七十亿元。

天宝十一年,也就是李林甫刚刚去世,大唐帝国就下发了一道诏令《禁官夺百姓口分永业田诏》。

从字面意思来理解,这道诏令的意思是禁止封建官僚强夺百姓土地。

千万别被忽悠,诏令名字不过是一个文字游戏,诏书的本质是承认土地私有买卖,即放弃“开元限购令”。

在这道诏书中朝廷首先承认,天宝以来“王公百官及富豪之家”即使在限购政策下仍旧千方百计兼并土地、违法卖买百姓赖以为生的口分田,目前的状况已经是百姓“无处安置”。其后,诏令笔锋一转,提出了解决措施:贫富分化情有可原,所有已经完成的土地买卖,只要是用现钱购买来的土地就是市场化行为,就应该是公平的、公正的,所以,以现钱购买的土地可以不遵守“开元限购令”、不需要罚没入官,只需要“更从宽典,务使弘通”;至于不是用现钱买来的土地,如果有人来索要官家为其赎回“永业田”,如果没有人来索要就算了……。

说到底,封建王朝所有的财富聚敛手段都是为了与黎民百姓争夺财富控制权。通常情况下,封建当权者抢劫财富有增加税收、铜钱减重等若干手段,今天我们将其称为“收税调节”、“财政政策”或“货币政策”。

如果让甄乾来评价,那么,增加税收是最蠢的政策,谁都知道自己兜里的钱少了,最多也就是个“手中有招、心中无招”的境界;增发货币虽然是狠招,大家一时不会觉得钱少,但时间一长也就很难再糊弄人,不过也就是“手中无招、心中有招”的境界。唯独杨国忠这个不学无术的无赖,一出手搞出来的《禁官夺百姓口分永业田诏》就到了抢劫的最高境界——土地兼并,颇有“手中无招、心中也无招”的风范。

在农耕社会中,土地是每一个小农赖以为生的生产资料,而这种生产资料价格暴涨,会迅速扫尽社会底层几代人的财富积累。显然,唐玄宗在开元初年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元限购令”才否认所有土地买卖的合法性,以极其强硬的方式稳定了小农从帝国政府手中获得的土地。

现在,财富分配规则变了,一切也就都变了。流民、可怕的流民,再一次出现在大唐帝国的疆域之内。

从后来的发展来看,天宝十四年,大唐帝国有四成以上的人失去了土地,就算没有安史之乱,社会大动荡一切条件已经具备,爆发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第104章 放良

鹿泉县出现大量的流民一点都不奇怪,自己也是土地兼并的一份子,失去土地的农民并不能立即转变成自由职业者,在商业经济不算发达的唐代,工商业吸纳的流民数量不多,也没有宋代的厢军政策,更没有宋代宽松的经济环境,只能看着流民在帝国疆土上到处流荡,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可惜官僚却视而不见。

“就算我出手雇佣一些流民,恐怕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流民增多的问题!”

“现在顾不得这些了,明府找了不少商贾和大地主商谈,希望他们能雇佣流民,和你说的一样,不过是杯水车薪,但现在还有什么好办法,先解决目前的危机,走一步看一步了。”

甄乾不愿意雇佣流民,更愿意多花一点钱购买奴隶,流民和奴隶不同,一个是雇佣关系,一个是主仆关系,雇佣流民只会让流民感激当官者,而奴隶效忠的对象却是自己。

“仙台村可以雇佣五十户流民,如果明年再开几家商铺,还能多雇一些流民,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五十户已经不少了,大郎能为明府分忧,我代流民先谢过大郎!”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真正能帮助这些流民的还是官员,现在官员将流民强压给地方豪强,只会让流民的生存状况越发的悲惨,这点甄乾不想说。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发现身边没了两个小妮子伺候,自己连衣服都快不会穿了。

唐朝的着装一层压着一层,尤其是冬天,从里到外就有七八层,这还不算怕冷的甄乾出门一定要披一件裘皮大袄。

没有两个小妮子伺候,甄乾通常都是将就一下,洗漱完毕之后,在庭院里练了一趟太极,散打、跆拳道一样没拉下,为了自己的小命,身体素质一定要强壮,在古代感冒发烧都能要了自己的命,甄乾可不愿意稀里糊涂的就死了。

在县城里没有在仙台村方便,早上起来还能射箭、骑马,骑马基本上是每一个士人必备的科目,射箭除了锻炼身体和眼力之外,甄乾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上战场使用,完全是出于对自己小命的考虑,真到那时候神仙就不了自己,只有自己就自己。

以前甄乾也算是有钱人,有钱了自然对身体很重视,健身房没少去,各项娱乐活动经常参加,就连瑜伽都知道一点,养生自然不用说。

除了对唐代的生活质量不满意外,甄乾感到自己运气还不错,至少没投胎到流民身上。

叫上王友,王朋已经套好了马车,三个人向市场出发。

甄乾还没有见过长安城中东西市场,不知道繁华到了什么程度,但见过了后世超大型的超市,鹿泉县的市场根本就看不上眼。

唐代士人位居皇权社会的上层,读书做官而不事生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凡事离不开人家侍候。士人一天都离不开奴隶,没有奴婢们料理家务、劈柴生火、做饭洗衣、打扫庭院、鞍前马后随从侍候,士人的生活会立即陷于瘫痪,这绝对不是耸人听闻,甄乾现在就深有感受。

唐代为什么要制订最野蛮残忍的奴婢制度?一言以蔽之:为了巩固强化皇权统治。

在奴隶制社会,战争中的俘虏是奴隶的传统来源。但唐代的奴婢主要并不来源于战俘,唐代初年曾有过一少部分,随着战争结束,这一来源很快枯竭了。然而,奴婢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不断扩大,新的、主要的奴婢来源来自社会内部,来自社会矛盾斗争。皇权社会需要有个奴婢阶层,社会运作本身也不断产生奴婢。奴婢制度是古代奴隶制残余与皇权制度结合的产物。

皇权统治的社会结构,需要有森严恐怖的等级制度。奴婢是社会最底层的贱民,介乎人与动物之间的异类,让人每想起来就会不寒而栗。皇帝要的就是这种社会心理效果。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有了这个对照物,人人都会倍加小心。大家老老实实各守本份当个良民吧,无论怎么说,咱们过的日子比奴婢不是强多少倍了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有什么好折腾的?安分守已忍气吞声地过咱们的小日子吧!有了奴婢阶层垫底,皇帝治理天下容易多了。

奴婢制度,对包括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及各级官员在内的社会上层成员来说,是一种强大的威慑与恐吓。皇帝的权威是不容动摇的。如果有人胆敢图谋不轨,企图谋反作乱,必将受到极严厉的惩罚。即使你本人对什么都不在乎,至少也得替你的妻子儿女们想一想吧。一旦阴谋事发,她们将会受到诛连,被籍没成为奴婢,不仅在痛苦屈辱中渡过余生,而且祸及后辈无穷无尽,世世代代难逃奴婢的命运。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很大程度上就是建筑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制度基础之上的。

此外,奴婢制度对满足皇帝本人的欲望也是必须的。皇帝也是人,也有人性中最卑劣的一面,有强烈的报复虐待心理需要发泄。一旦惹得皇帝雷霆大怒,还有什么报复虐待比让人“世代为奴”更舒心快意的呢?

于是,唐代把奴婢制度发展到了最极端。

经历了唐末与五代十国战乱,皇帝们终于认识到,奴婢制度是一颗定时炸弹,再不能让它延续下去了。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需要寻求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妥协平衡,切不可把一个社会群体逼往极端。从这一点看,作为政治家的宋祖比唐代显然高明多了。

奴隶的买卖等同于牲畜,从买卖奴隶的地方设在牲畜交易场一起就可见一斑。

奴隶买卖分官营和私营,私营奴隶来源一般是境外贩卖和豪强家中的奴隶,质量参差不齐、数量也不会多。官营奴隶就不一样了,王鉷财产充公、家人罚没为奴,数量高达几万人,恒州一地就有几百奴隶要出售。

郝仁已经早早的在市场等候甄乾,看见甄乾走进来,便径直将甄乾拉进了房间。

房间里已经站了一排的奴隶,正是甄乾昨天指定的四家,全是手艺人,有烧窑的、有制革的、有造船的,还有一家帐房,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七人,都是拖家带口一大家子,神情冷漠的看着甄乾,眼里全是悲凉和麻木,迎接不可知的命运。

先是询问了四家的手艺,发现和契约上记载的分毫不差,对四家的情况非常满意。

郝仁在一旁狐假虎威帮腔道:“你们上辈子算是积福了,甄大郎在鹿泉县是出了名的仁义,你们以后跟着甄大郎好好干,每年都有放良的机会,都听清楚了吗?”

一听见有放良的机会,屋子里的奴隶眼里闪过一丝光泽,谁愿意一辈子做奴隶,那不是贱吗?

甄乾虽然不喜欢奴隶制度,但作为实际收益者群体,还是非常愿意使用奴隶,但为了给奴隶一个希望,每年都准备拿出一两个机会,这对于已经拥有上百户近千名奴隶的甄乾还真不是什么大事情。

第105章 芭比娃娃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甑家的奴婢,虽然现在你们还是奴隶的身份,但干活的人每一个月都有一份月薪,老人可以帮甑家看门打扫,孩子能放牛割草,如果没有一技之长也不用担心,甄家有很多作坊,只要你们以后听话好好的干活,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打骂。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有谁心中有怨气、心怀异念,同样会乱棍打死!”

打一棒子再塞一个蜜枣,甄乾可没有一厢情愿的认为奴隶会心甘情愿的劳作,出工不出力、破坏生产工具是奴隶管用的手段,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四户奴隶很有眼色,毕竟出于高门大户家中,甄乾刚说完便齐声道:“谢过甄大郎!”

有了郝仁在中间穿针引线,市监小吏很快准备好买卖奴隶的市卷(契约),核对无误之后,三方在市卷上签字画押,就连奴隶本人也要在市卷上承认自己的奴隶身份。

原本要三百贯的四家奴隶,在给市监小吏十贯之后,立马变成了二百五十贯。

二百五……,一个让甄乾纠结万分的数字!

甄乾见买卖完成,刚想走却被郝仁硬拉着来到另一间房间中,“大郎,既然来了忙着走什么,看看我给你挑的几个新罗婢和胡姬,要是不满意再走?”

没有想到郝仁还有老鸨的潜质,甄乾不好在人前末了郝仁的面子,半推半就走进另外一间房舍。

买卖奴隶的地方怎么看都能让人想到圈养的牲畜,虽然买了不少奴隶,但始终在看见站在面前任人挑选的奴隶时,不由得想起后世灯红酒绿场所里的小姐,小姐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而女奴一个个神色呆滞木然,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根本就没多大的兴趣。

“大郎还满意吗?”

甄乾只是撇了几眼就已经对这些女奴失去了兴趣,完全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连后世的小姐都不如,小姐至少还会调情骂俏,会主动的勾引客人,可是女奴就像一座座雕塑死气沉沉的站在那里供人挑选。

甄乾自认为是有品味之人,还没到需要充气娃娃的地步。

“这几个新罗婢可是上等货色,如果不是哥哥留下来,早被别人抢光了!”

“……不满意?这几个黑珍珠也不错,在其他地方很难一见,晚上灯一黑,见牙不见人,要不是家中婆娘不让带进门,哥哥我还想尝一口黑珍珠的味道!”

“胡姬善歌善舞、浅唱低吟,胡旋舞、龟兹曲更是妙不可言……。”

郝仁越说越兴奋,好像是自己准备买奴婢,如数家珍般滔滔不竭!

新罗婢身材娇小楚楚动人,和后世韩风超女根本不是一路风格,被卖之前都要接受严格的训练,性格乖巧怯懦,在伺候人方面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放到闺床上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后世见过不少黑珍珠,电影电视上有不少黑美人,但两者一比完全不是一回事,后世的黑美人都是经过了多少年的改良,和非洲祖先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唐代的黑珍珠那叫一个真黑,要是晚上当刺客都不要穿夜行衣的,不过身体的确强壮,可以当温顺的农奴使用,但要是放在床上恐怕就找不到了。

至于胡姬吗?后世影视剧中大都是金发碧眼,凸胸****,身材火爆、别具风/骚的大美人,实际上来大唐的胡姬只有一个目的:赚钱。大部分胡姬都来至中亚地区,只有极少数的胡姬源于极远的欧洲,性格放浪轻佻,不知道身上携带什么xx病毒,反正甄乾很担心。

只不过……。

当甄乾目光扫过这群女奴时,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一个胡姬的脸上,这个胡姬有些特别,金发碧眼,和皮肤普遍粗糙的胡姬不同,白皙的不像话,而且目光闪烁不定,从她的身上能隐约的感受到一些不同的气质,没有轻佻之感,如果不是自己以前接触过一些外国客户,很容易被人疏忽。

“她……叫什么”,甄乾的目光和这名胡姬在空中相遇,突然间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芭比娃娃……。

这名胡姬被市监粗暴的从女奴中拉了出来:“她叫露西娅,天宝十年才从中亚卖到大唐,听说是大食的战俘,被粟特人截获,为人傲慢不服管教,大郎要是相中了,出价二十贯!”

甄乾看着这名叫露西娅的胡姬,脑子冒出一个极为荒唐的想法,要是把后世芭比娃娃的衣服穿在露西娅身上,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趣。

露西娅抬起高傲倔强的头颅和甄乾目光直视,完全没有其他女奴的胆怯,依然就像后世欧洲宫廷的公主。

这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就是她了,买了!”

郝仁眨巴了一下眼,完全被甄乾闹糊涂了,露西娅相貌在郝仁等人眼里并不算出众,金发碧眼、纤细的腰围、骨感的手臂、迷茫的神情,和唐人的审美观点格格不入,甄乾不会是挑花了眼吧!

“大郎,这几个新罗婢真的不错,可比你家里两个小婢会伺候人,要不要换一下口味?”

“不用了,这个就不错!”

唐人以胖为美,和甄乾审美观点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在一时难以接受。

露西娅见甄乾买下自己,用旁人听不懂的胡语说了几句。

从奴隶市场返回,郝仁并没有马上离开,跟在甄乾身后道:“大郎,我听说你昨天献给明府一块琉璃宝镜,此事当真?”

甄乾点点头,等着他下面的话。

“听说那块琉璃宝镜价值万贯,我们想见一眼都不可能,明府连夜写了献祥瑞奏表,很快连同琉璃宝镜送往京城,大郎可是献祥瑞之人,以后可要关照兄弟一二!”

甄乾笑了笑,这事真的不好说,一块破镜子,要是能换一个爵位就心满意足了,其他不难奢望了。

女人心海底针,帝王心又岂是常人可以揣摩的,献上镜子之后,甄乾有些后悔,自己有点冒失了。万一唐玄宗突发奇想追查宝镜的来源,自己怎么回答,难道说宝镜是自己做的,那岂不是要被唐玄宗阉割塞进内府匠作监,一辈子帮唐玄宗制作该死的镜子,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变成太监,不由得打起退堂鼓来。

····以下闲聊····

前面聊过古代铜钱的重量,显然出门在外身上是不会带多少铜钱的,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唐朝穿越指南》和《唐朝定居指南》这两本书,里面写了很多关于唐代的风土人情和日常生活,算是一本很不错的历史科普读本。

就古代的开采冶炼技术而言,中国是一个缺金少银铜开采量很低的国家,甚至因为经济的发展出现了铁钱,因为重量实在太重,逼得古代劳动人民发明了交子纸币,明代的大明宝钞就是古代纸币的最大败笔,原因之后再说。

先大致聊一下唐代的货币,唐代的货币以铜钱和绢帛为主,金银禁制流通(是不是很难理解),但实际上在对外的贸易中,金银才是主要货币,主要是西域商人和中原进行买卖,和北方游牧部落交易大致采用以货易货的方式,连金属货币都省略了,这主要是草原上缺少经济活动交往造成,只有大规模的交易才会触发金属货币的产生,千年之后越来越频繁的商品交易催生了现代纸币的出现,这是历史的必然性。

金银货币的大量使用主要是明代中晚期之后,当时明代的对外贸易非常发达,加上海外殖民地大量发现便于开采的金银矿,导致了全世界三分之一以上的白银流入了明清两代,造就了明清两代以白银交易为主的商品流通和货币体系。

绢帛作为货币因体大物重、不便分割、难于运输储藏等缺点从一开始就不受市场欢迎,绢帛作为货币的职能也逐渐趋于衰退,古代劳动人民是智慧的,很快就发明了“飞钱”和钱柜这种金融工具和手段,要是出门嫖妓什么的,也不用拉着一车铜钱和绢帛显摆了,一张轻飘飘的“飞钱”就能解决寡人之疾。

第106章 不一样的男人

四户手艺奴隶马上被送回了仙台村,这些奴隶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甄别,只有真心实意的奴隶才会得到重用,发现有异心的奴隶,不仅会重新发卖,而且还会严惩。

郝仁拿了一笔不菲的介绍费后,返回县衙帮甄乾招募流民去了。

甄乾带着露西娅走进了后院卧室,指着旁边的房间对王婆道:“带她洗漱干净,身上的衣服全部烧掉,顺便教她在甄府的规矩?”

甄乾可不想把一个携带病菌的胡人带到家里,天知道这个叫露西娅的女人在来到大唐经历过什么?

王婆看了一眼这个长的和妖精差不多的女人,半拉半拽的将露西娅推进了一间木质的小房间里,看着露西娅将身上的破旧衣服脱了下来,漠视了她背上的一条条伤痕,指着房间里的一个大木桶道:“先在这里泡半个时辰,里面的水可以帮你消毒,这里有香皂,在身上多抹一点……”。

露西娅有些不满,但王婆根本就不给露西娅辩解的机会,在露西娅全身上下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没有胡人身上的一股子腥臊味,就是太白了点,以后在甄府多吃点,瘦的像骷髅似的……”,接着又强行查看露西娅的腋窝和下体,在确认没有什么梅毒……之后,准备拿走露西娅衣服烧掉。

露西娅如受惊的兔子将衣服死死的抓住手中,仿佛王婆就是那个抢走心爱布娃娃的狼外婆。

王婆冷冷的一笑:“衣服绝对不能留,如果有什么值钱重要的东西可以拿出来,甄府不会占有你私人的物品!”

露西娅发现王婆的神色不像在说谎,从衣角中取出两枚戒指套在自己的手上,这才容许王婆将自己的衣服拿走焚烧。

王婆也搞不清楚甄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当然也不会知道后世有“洁癖”一说,至少王婆认为甄乾干净的有些过份了,就算皇帝也不会这样吧。

露西娅见王婆离开才放松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奇怪的浴室用一条条几寸宽的木板覆盖,两侧还有用木板搭建的座椅,在座椅的旁边放着巨大的火盆,刚才看见王婆朝火盆里浇了一些冷水,升腾起来的白雾让全身的汗毛孔都舒展开来,在浴室的墙角有一个小池子,里面喷射出一泓温水,水花四溅带来了一抹凉意。

浴室中温热异常,刚进来还没有感觉,时间一长浑身神清气爽。

浴桶中漂浮着花瓣,除了淡淡的花香外,还有一股子中草药味,露西娅可以辨识出几种,但大多数无法辨认,这就是王婆说的有消毒功效的浴液。

“难道自己很脏吗?”

这种念头一旦升起,立马占据了露西娅脑海,突然发现怎么闻自己身上都好像有一股子的怪味,连自己都开始讨厌起来。

这里让露西娅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里也有一种浴室,里面有蒸汽和冷热水,当地人称为公共浴室,后世称为土耳其浴室。不过这里的浴室更小,无法和自己家乡的公共浴室相比,建筑材料也不一样,但效果是一样的。同样的加热方法,加热产生的蒸汽更容易让浴室内温度、湿度达到适合人体的标准,可以达到美容、减肥、改善睡眠、调节人体神经及内分泌系统的功能,有利于人体振奋精神,消除疲劳和损伤组织的修复。

这里又和自己在大唐境内见到的浴室完全不一样,这让露西娅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家唐人也许了解罗马帝国,自己也行能够从这家唐人得到帮助。

露西娅躺在浴桶里,舒服的想要呻/吟,这种感觉已经远离自己快两年了,只有在梦里才能回忆起。还有那高大宏伟的城墙,碧波万顷像镜子一样的大海,无数的风帆就像天上的白云,马儿在草地上快乐的奔跑,雪白的绵羊……。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西娅吓得双手交叉挡在了胸前,王婆那张橘皮般的脸从雾气中伸了出来,不知为什么自己有点怕这个王婆!

王婆的目光如利刃般在露西娅脸上快速的扫过,嘴里冷哼了一声:“这是香皂,用它在全身摸一下,动作快一点,门口有一套新衣服,洗完之后和老身去见大郎……,记住在甄府里要守规矩,不该看得不要看、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要随意走动……,尤其不能在得到允许之前进入大郎的书房,以后大郎就是你的天,是你唯一的男人,事事要顺着大郎的意思,你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大郎高兴……!”

王婆站在浴桶前面,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也不管露西娅能不能听懂,直说的露西娅昏昏欲睡才离开。

露西娅完全被手里的香皂迷住了,圆润细滑带着幽幽的清香,有好多五彩缤纷的泡泡闪着彩虹般的光泽,就连身上也变得富有弹性润滑起来。

“好神奇的东西,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

露西娅想起自己喃喃自语时,那个男人投来深邃的目光,那是一轮带着自信又难以捉摸的眼神,好像能听懂自己话似的?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露西娅见过形形色色的唐人,有古稀老人、有豪门高官、有翩翩纨绔子弟,就是没见过一个让自己琢磨不透的男人?

那些骄傲自大的唐人从来不理睬自己的话,除了让自己跳舞唱歌之外,剩下最后一件事情便想占有自己的身体,难道唐人都是喜欢霸王硬上弓吗?

“该死!那个既讨厌又让人害怕的老婆婆又在门外催自己了!”

露西娅不情愿的从浴桶里走了出来,穿上唐人的衣服跟着王婆来到了另外一间房间。

眼前的那个男人像所有见过的唐人一样,没有丝毫的礼貌请自己落座的意思,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让露西娅有些失落。

“坐!饿坏了吧?这碗红枣莲子银耳汤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露西娅心里有了少许的激动,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个男子讲的话,但他的举动和意思没有带一丝一毫的威严,很平静……像在和朋友说话!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还听不懂唐人的话,吃……这碗……饭!”

甄乾发觉露西娅没有动,以为露西娅没有听明白,一边做手势,一边指着面前一碗汤水:“我想你可能饿坏了,虚弱的身体不能吃油腻的食物,也不能吃难以消化的食物,这几天委屈一下,先清清肠胃,把身体调养好!”

露西娅发觉自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是自己在大唐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曾几何时自己从未真正的体会到,现在听来犹如天籁之音。

“奴婢拜见……郎君!”露西娅学着唐人婢女的样子给甄乾行了一个礼。

“我没有太多的规矩,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甄乾,你……。”

露西娅喃喃道:“真贱……”。

“噗……”,甄乾一口饭从嘴里喷了出来,苦笑不得道:“是甄别的甄,乾坤的乾……”。

好像和一个胡人计较发音非常愚蠢,就像后世国人学英语一样,还不是音不达意,还有人用中文注释发音,中国人听不懂、外国人听不明白,尽闹出笑话。

“好了,你以后就称呼我郎君,对了……你从那里来,看你的相貌应该不是大食人,是东罗马、还是西罗马,现在大食人是不是在进攻拜占庭,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的是不是拉丁语,你是怎么来大唐的……”,甄乾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自己对中亚和欧洲的世界历史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谁没事做整天去研究历史,那是历史学家老古董做的事情。

“郎君……说什么?奴婢……没懂!”

白费了,完全是对牛弹琴,可以肯定露西娅说的是拉丁语系,八世纪英语还没有形成呢?要不自己跟露西娅学习拉丁语,要不露西娅学习唐语,不出意外的话,是露西娅学习唐语。

既然暂时问不出来什么,甄乾也就放弃了打听露西娅来历的想法,好在露西娅能够听懂一些唐语,基本生活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吃吧!”

“谢……郎君。”

露西娅的音色很甜、声音很僵硬,近两年的大唐生活看来并没有让露西娅对产生多大的影响,不过想想也就不奇怪了,买胡姬回家,可不是来大唐学习唐语文化的,而且露西娅明显过的不太好,听王婆说,她身上有很多鞭痕,看来没少受虐待。

甄乾饶有兴致的看着露西娅吃红枣莲子银耳汤,自己没有恶趣味的让她使用筷子,而是准备了一把勺子。

露西娅吃完一碗红枣莲子银耳汤,眼巴巴的看着甄乾面前的盘子。

“你现在还不能吃”,甄乾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摇摇手道:“你的身体很虚弱,不能吃,明白吗?”

“菜……汤……吃!”

甄乾准备严词拒绝,可心一软道:“喝点羊汤……加点胡饼……泡着吃,这样……对!把胡饼撇开放在羊汤里,慢一点……小心烫!”

看样子露西娅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不知道以前露西娅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过从露西娅倔强的性格来看,在大唐的日子一定过得不是很好。

第107章 流民的价值

一顿午饭基本上是甄乾看着露西娅在吃,反而让甄乾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这就是国际友人啊!苍天有眼……你们也有饥不饱食的一天,终于让甄乾找到了满足感!不……是罪恶感?自己的良心是大大的好!

肚子在抽筋,脸上却丝毫没有带出来,一付悲天悯人状:“慢慢吃,不要噎到!”

“哥哥以后会好好的疼你!”

不过说实话,露西娅一身宝蓝色荷花百褶裙还真是别有一番看头,粉红色抹胸露出半轮雪白,竟然瘦成这样两团软玉依然傲挺,和两个小妮子的小馒头一比,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精致的脸庞、一头枯萎的金发像极了洋娃娃,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在自己的滋润下一个活脱脱的芭比娃娃将诞生在唐朝。

如此尤物当然不能放过,后世见过不少的西洋美女,不过那都是在影视剧中,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偶尔在街上看见的洋妞实在入不了法眼,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不养成几个西洋美女,太对不起自己了。要是有机会的话,让自己再见到几个岛国*****同样施展自己国际主义博爱精神发扬大无畏勇于尝鲜呵护备至辣手摧花,牺牲我一个,性福还是自己。

自己不是好人,以前没有机会,以后也不去想,将来更不可能看见!

好人只会被恶人欺凌,自己不想做好人,至少不会做一个被恶人欺凌的好人,要想不被恶人欺凌,就一定要比恶人更恶,让所有恶人见到自己害怕。

甄乾吃过午饭准备上街逛逛,一来看一下自己的店铺,只有亲眼亲耳了解才能放心,而不是把几家掌柜叫来询问,这样才能兼听则明,不会偏听偏信。二来了解一下县城的动态,亲身感受一下整个县城的风气。

这个习惯在上辈子就养成了,这辈子依然奉若圭皋。

县城里的流民的确比以前要多,王友、王鹏一左一右将自己挡在中间,可是依然免不了流民乞讨的骚扰。

甄乾现在已经是鹿泉县一方新兴豪强了,自然要有豪强的觉悟,虽然没有前呼后拥,也有点螃蟹的样子了,迈着悠闲的八字步,鼻孔朝天对周围的流民视而不见。

吃肉的会变成狼,自然要吃食草动物,吃过了螃蟹也会横着走,不行!现在螃蟹的气势还不够,回去后再多吃几匹螃蟹,甲鱼、老鳖都不能放过,好好补补王八之气。

“放粥了……县衙在东门放粥,晚了就没了!”

流民一阵骚动,为了防止流民闹事,县衙在几个城门口轮流放粥,有目的的驱赶流民进城。

流民当然也不傻,进到县城里好歹能要到一口饭吃,如果在荒郊野外天寒地冻,难道要饮风吃雪充饥吗?

流民一多就意味着混乱,混乱和暴动、抢劫如影随形,一个地方的好坏,衡量一个官员的政绩,要看这个地方是否繁荣、百姓是否安定,只要智商比板凳高一点,都知道流民的出现不是什么好事。

出现流民可以开仓放粮,但流民不是饥民,他们失去了土地,救济一天、一个月还可以,但不可能让流民白吃白喝一年,这不是流民解决之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塌下来有当官的顶着,管我屁事!

门口堆集着许多饥寒交迫的流民,衣衫褴褛手里抓着破碗烂碟,一个个眼露贪婪之色盯着热气腾腾的施粥棚子。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衙役手里挥舞着棍棒:“排好队,田舍奴再挤乱棍打出!”

城墙避风处搭起了许多草坯子,已经饿的走不动路的流民从草坯中伸出头,眼巴巴的等着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许多孩子赤着脚在雪地里来回奔跑,乌黑的脚趾已经溃烂却全然不觉,就为了多讨一碗米汤果腹。

几名衣着鲜亮的富人在仆人的簇拥下,像买牲口一样挑拣着年轻美貌的女子,呵斥声、讨饶声不绝于耳。

冷风吹过,甄乾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冰冷透彻心骨,“该死的沙子,自己不是大恶人吗?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自己救不了他们,尤其是在敏感时期,恩出于上,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王友,去买些女人和孩子回来,这冬天他们熬不过去……”,这时候不趁机下手等待何时,甄乾终于有了恶霸天的觉悟。

“大郎……甄大郎,……快和我去见明府!”

郝仁气喘吁吁的从流民中挤过来,抓着甄乾就往城里拽:“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那是贵人能来的地方,明府让我来寻你,莫要让明府等急了!”

“等等,明府寻我何事?”

甄乾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往县衙里乱跑,万一封万年抽气疯了把自己卖了,哥大好的时光岂不是虚度了。

“大郎,你提出的收拢流民种地、放牧,让商贾雇佣流民的办法得到了明府认可,正想询问你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甄乾苦笑一下,恨不得唰自己几个耳光,这不是没事找抽型吗?都说祸从口出,这不事情找上门了。

官字两张口,说你对就对、不对也对,封万年病急乱投医,这可是官府的事情,自己一个小**参合什么?

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见封万年,封万年看见甄乾和郝仁走进来,也没有客套连水都没有一口,劈头问道:“贤侄,如今流民涌入县城,人数已经多达数千人,县衙赈济流民不过是杯水车薪,城中大户虽出了一些钱粮,都是奸诈之徒趁机盘剥压榨,弄得流民怨声载道……,可有何良策?”

甄乾感觉封万年好像在说自己,就在之前自己还低价购买了二十多名孩子和少女,价格连一只羊的价格都不到,就是这样自己还感觉亏大了,自己太善良太有爱心了……。

封万年眼含着求知欲望看着自己,让甄乾想起了以前家里养的那只小泰迪,不知道现在还好吗?

甄乾是有爱心的,至少见不得别人受罪,尤其是让漂亮的女人受苦,暴遣天物啊!就连想一下子都是罪大恶极!

“呃……这个……明府,小子不过一小地主,参与国家大事恐怕于理不合?”

甄乾看着封万年,小心肝扑腾扑腾乱跳,锋芒毕露和太聪明都不是什么好事,就像自己从来都不希望用聪明人,大唐有自己一个就已经多了。

“你是官身,不是什么小地主,为朝廷出力,为陛下分忧,难道你还推三阻四吗?本官现在就征辟你为鹿泉县司户,专门负责流民一事,不可推脱,否则按公门中人办事不力者处置!”

这是拉郎配啊!

我喜欢!

甄乾越是淡泊名利,封万年越是想招揽自己,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前三次都被自己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要不是自己所作所为过于惊世骇俗,也不用跑到仙台村猫着。

封万年自然有征辟当地人为吏的权力,现在都用皇帝来压自己,可见他真的是急了。

也罢!

谁让自己心怀一颗悲悯天地之心,就勉为其难小露一手,也让食古不化的封建官僚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商品经济。

王朝末年,土地兼并严重,加上其它问题,导致大量百姓都是失地农民,无立锥之地,沦为流民。其实这对于工商来说,是个极好的发展条件。有了失地农民,工商业才有了大量雇工。

就如晚明之时,那些矿场,动不动就几千上万人,皆因那些矿工都是无地无产业者。晚明各个城镇上,激增的人口,也正因为乡下的田地被兼并厉害,许多失地农民只能涌进城去找工作混饭吃。

大唐实行的制度又多是延续隋朝,均田制、府兵制、租庸调制,处处都是本着最简单的思路。尽量的让大唐的子民,都老死在土地上。

留给工商的空间实在是很小。

这年头,搞工商业的,其实都是那些门阀世家豪族。

他们一方面占据了学术上的优势,搞垄断。一面又在朝廷人事上占尽优势,学术他们垄断了,这官场也是他们的天下。

而另一方面,他们又是大地主,同时又有足够的资本经营着工商业,用这些反过来支撑他们的政治地位。

普通人也就做个小打小闹的买卖,你要是想做大点,不说没背景会被当猪养肥杀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哪来的工人?

那些世家豪强他们有托庇于他们门下的隐户,还有大量的奴隶,不管是经营盐池还是挖铜铁矿,都有人。

甄乾虽也是新兴豪族了,但毕竟底蕴还太浅。

自己在仙台村的时候,搞点产业,全是靠着周围乡亲,靠的是甄家比别人更优惠的条件,靠的是甄家的仁善乐施的好名声。而且那个时候,产业也确实用人不多。后来搞大了点,甄乾又用起了奴隶。

但现在甄家在鹿泉县影响越做越大。

开始除了刨土种地之外,搞一些养殖业,经营一些商铺外,还开始搞加工制造,甚至挖矿冶铁项目,人力的需求就大了。

这就是世家豪门跟朝廷的矛盾所在啊。

世家豪门有了特权,肯定要扩张的,占田,放贷、经商等,既兼并土地,同时又还和朝廷抢人口。

朝廷也一样需要人口。

为什么古代朝廷喜欢抑商?

一来经商的多是特权阶层控制的,朝廷收不到税,二来经商会跟朝廷争夺农业人口。本来依附于土地上的农民,如果大量转而从事工商业,这无疑会让粮食产量减少,国家田租减少。

毕竟这个时代的农耕技术落后,土地需要许多人耕种。人力不足,粮食产量肯定降低,另一方面,如果百姓都依附于土地,那么社会结构是最稳固的。

从哪里弄来工人呢?

以前的豪门们,靠的是日积月累,家生子、婢生子,一代代的积聚的实力。

他们扩大实力的最大机遇,往往就是灾年。遇到灾荒之年,土地无收,百姓就得跟他们借粮借钱,他们趁机放贷,然后待那些百姓还不清债,那就收田。甚至趁灾年买儿买女,把灾民们养不活的子民买了。

甚至最后有些灾年生活不下去了,失去了田地之后,干脆全家都投附于这些豪强的。

就是靠着这样,地方豪强的实力越来越强,拥有的土地、人口才越来越多。

但是这条路子,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不适用,流民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团体,一处迁往另一处,像后世的乞丐,放下尊严伸手开始讨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颗不安定的炸弹。

第108章 爱莲说

随便说一句,笔者认为普通穿越者的文化素质肯定不会高于古代的文人,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至少绝大部分是这样,除非你是文科高材生,就是这样也不一定比古人强,想一想古人生下来就用毛笔,而后世人天天用硬笔就知道了,后世人也就比古人多了解一些信息和历史的走向而已,但又是几个人是历史学家,不妨在脑子里想一下历史上的大事和人物,又能真正的了解几个古人、几件历史事情,再则当时的历史环境和社会状况,难道真的和历史教科书上说的一样吗?

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历史同时也是为政治服务的,什么历史有什么样的评价,这就造成了后世人很难真正的了解历史的真相……!

····不说了,以下是正文····

对于封万年给自己的司户位置,甄乾并不稀罕,真正看中的是管理流民的权力。

现在流民才刚刚兴起,还未在大唐广袤的土地上流窜,对暴力还处于懵懂状态,换句话说就是心还没有野,当抢劫财富带来的快感大于幸苦耕种的时候,社会的认知度就会荡然无存,流民也将如决堤的洪水到处肆虐。

财富循环的逻辑便是帝国抢占富人财富,富人为了保值便把货币用于大量购买土地,而封建官商依托权利挤出富人,富人中的强者与官商合谋成为豪强,最后倒霉的当然是小农。

“明府,治理流民分为文武两个办法!”

“说出来听听?”

封万年没有想到甄乾竟然折腾出治理流民文武两策,饶有兴致的看着甄乾,终于想到给甄乾端上一杯茶汤。

自古聪明之人必为妖孽,妖孽多灾多难,可不是甄乾想要的结果,自然没有把黑科技献给封万年的想法。

“武一策,挑选流民中精壮之人土团乡勇,一来可以安定民心,防止出现动/乱,二来当作免费徭役修桥铺路,这样流民之祸可是消于无形。”

封万年摇了摇头,虽然这个办法看起来不错,可惜代价太高了,建立土团乡勇可是要大把的银钱撒下去,几十个流民看不出来,数千流民就不是一个小数字了,想想都肉疼。

“文策说来?”

甄乾知道封万年不会选武策,这办法在宋代可是大行其道,每到灾年,宋朝廷就将流民编为厢军,战斗力不是问题,因为这不是考虑的重点,平时充当工程兵、抢险员、开垦团等等,有效的防止了流民大规模的作乱,也是宋代一朝相对稳定的原因之一。

当然最后宋朝覆灭的原因,有人归结于三冗:冗官冗兵冗费,说到底就是收支不平衡,钱都花到狗身上了。

土团又称团结兵,大规模出现在盛唐安史之乱之后,是有当地人组成的武装集团,甄乾不过是拿土团来试探一下封万年。

唐玄宗的开元、天宝之际,团结兵一般由州剌史或上佐统领;而安史之乱后,随着团练使、都团练使的大量设置,团练兵之管辖权则完全归于兼领本州团练使的刺史、诸道兼领都团练使的藩帅,即团练兵成为由本州、本道统帅的地方(民)兵。

“所谓文策,既给流民找一条活路,流民之所以称作流民,无非是无牵无挂四处游荡,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有事可做,自然就不是流民,如果措施得当,能变百害为百利,不仅繁荣当地经济、增加本地人口,社会安定治下太平,而且税赋增加,乃一项善政,明府以为如何?”

“继续说下去,如果才是善政?”

“开山川水泽之利,提供生活基本保障,言明利弊得失,官府、乡绅、流民三方本为利益共同体,官府想要安定赋税,乡绅出钱招收流民开垦土地、挖掘矿产、扩大生产,流民有活干填饱肚子就会安定下来……。”

除了宋代没有对土地兼并和商业限制之外,历朝历代都重农轻商抑制商业贸易,长安东西市其实就是对商业的一种严加管束监控,市场活动的范围和时间受到限制,创新活力被遏制,很难形成大规模的市场经济。

很多人说到唐代商业,都会谈起繁华的长安,三百六十行的东西市场,全国有一扬二益、商贾络绎不绝的丝绸之路,什么国际大都市,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城市人口超过了百万等等,其实那些人眼睛从来都没有放眼整个大唐,用我们今天的话,一个人富不叫富,国家的富强要看所有人的富裕程度,一个大唐如果没有几座繁华的大城市可能吗?

“湖广熟天下足”,宋代时期才真正的开发湖广地区,而唐代中期经济已经开始重心南移,安史之乱后,苟延残喘的大唐安全是依靠江南地区延续了百年之久。

封建王朝豪强之所以没有产生新兴的资本体,除了国家政策限制外,大规模的招收自由人(无恒产者)是官僚体制下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官府聚集成千上万劳役修桥铺路兴修水利都要派兵监督,地方豪强手下有几千精壮,你让官府怎么想!

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和大规模生产的资本经济,用脚指头都会知道谁更容易控制。

豪强家中的隐户、部曲和奴婢已经让官府非常的头疼,现在又要无限制的招收流民生产,固然可以解决流民滋扰地方的问题,万一要是惹出是非来……,封万年有些头疼起来!

豪强可比流民可怕十倍,封家也是地方豪强大户,其中的利弊岂能不知。

数千流民出现让封万年措手不及,事情总有转机的时候,只要到了春季万木复苏,一些流民就会到野外觅食,再加上豪强收买了一些流民,流民的数量应该不会危机到县城。

封万年的判断是对的,至少在安史之乱前,大规模的流民动/乱并没有爆发,这倒不是因为流民有了新的去处,而是还没有到量变引发质变,就被安史之乱裹挟进历史的洪流中,安史之乱后北方百里无鸡鸣、千里无人烟,失去土地的流民自然不会缺少土地,直至大唐灭亡都不能将原因全部归结于流民。

封万年最后还是没有采纳甄乾的建议,但强压的司户并没有收回,算是在县衙里挂了一个差,还是协调流民的工作,权力限制在帮助流民过冬事情上。

甄乾和郝仁刚走,一名妇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半老徐娘带着几分风韵,又不失大户人家的气质,她就是封万年的妻子:杜氏。

“老爷,你为什么采纳甄大郎的建议,我就感觉不错!”

“妇人懂什么,家国大事岂是你能知晓的”,封万年虽然口中训斥杜氏,可脸上却没有怒意:“你和瑾娘在屏风偷听,就以为甄大郎不知吗?”

甄乾当然知道屏风后面有人,还闻到了淡淡的胭脂气,只是不知是何用意。

“此子淡泊名利,身为恒州郡望,通过明算、明经两科,又有亲属在朝中做官,博取功名不过是举手之事,就连老爷指派的司户都推三阻四,如何让瑾娘嫁给此人?”

甄乾不知道,封万年有意将女儿瑾娘许配给自己,更不知道自己的抄袭大作“爱莲说”迷得瑾娘神魂颠倒,硬要说这是甄乾为自己而作,从此喜欢迷恋上了莲花。

封万年也的确想和甄家结为秦晋之好,可甄乾却和家中三叔一样非要做什么隐士,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隐士呢?

第109章 遣唐使

在郝仁道喜声中,甄乾被硬拉着走进了艳春楼,听着名字就知道是一家青楼,当然这也不是甄乾第一次进青楼,前世也没少进灯红酒绿的酒吧,自然不会把青楼放在眼里。

进是一回事,做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甄乾很有洁身自好风度,这一点郝仁自叹不如。

“大郎如今可是鹿泉县司户,这顿喜酒无论如何不能少!”

县城司户属于小吏,可在升斗小民眼里同样是天大的官,通常县衙里的官都是掌管政令,真正执行者(或害民者)都是披着虎皮的胥吏,他们的手能伸到社会的最底层,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就是最好的写照。

如果换一个人的确会欣喜若狂,可甄乾却没有这样的觉悟,要不是郝仁硬拉着,自己根本不觉得有什么改变。

郝仁虽然不是艳春楼的常客,但肯定是燕春楼的熟人,涂脂抹粉的老鸨像台上的戏子,一笑脸上的****哗哗的直掉,一个劲的往郝仁怀里凑,用半露/胸围的白肉在胳膊上蹭来蹭去:“官人好久没来这里,可是这里的姑娘招待不周……?”

郝仁本想把县衙里的司户、司法、帐史十几人都请来庆贺一下,也算是让甄乾提前认识一下以后的同事。

不过甄乾认为封万年现在只是口头上征辟,还没有和县衙其他官员商量此事,虽然理论上没什么问题,但中间的变数还是有的,现在就庆祝有点太招摇了。

“甄大郎很快就是县衙司户,今天大喜日子,快把年轻漂亮的姑娘都叫来,再上一桌好酒好菜……,面席一定要从醉仙楼订,大郎可吃不惯你们这里的粗茶淡饭!”

青楼里可不只有风尘女子,还兼有酒楼、茶楼、客栈、澡堂等等功能,古代版的一条龙服务,服务体贴入微、价格当然也让人肉疼。

老鸨都是八面玲珑人物,就算甄乾不是司户,也对这个鹿泉县的新贵殷勤备至。

“女儿们……下楼接客了!”

“甄司户……小荷可是日也想、夜也想,天天盼着官人来,眼睛都哭肿了,人也受了一圈……。”

老鸨口中的小荷原是艳春楼头牌的婢女,女支女当上了头牌(又称花魁)也变得娇生惯养起来,学着豪门小姐的样子买来婢女伺候。既然是头牌,每天迎来送往,千人骑、万人尝,甄乾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小荷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为了自己的挡箭牌,一个二八年纪的小姑娘,清纯羞涩惨遭甄乾的调戏,兴致一高随口将“爱莲说”送给了小荷,竟然因此小荷身价大涨,真成了无心插柳柳成荫。

小荷正在房间里小歇,听见老鸨的声音一下宛转蛾眉,兴奋的打开房门朝着甄乾甜甜的一笑。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甄乾已经快记不得小荷其人,见她冲着自己低眉浅笑还以为她在犯花痴呢?

郝仁心中感叹,人与人的爱好怎么就相差这么大呢?明明头牌娇媚如花,却偏偏喜欢一个含苞待放的婢女,也难怪在家中将伺候的两个小婢宠的没边。

老鸨把颔首低眉的小荷推到了甄乾怀里,又找来两个郝仁相好的姑娘,就在小荷的房间里摆上了一桌酒菜,给两人抛了一个令人呕吐的媚眼,把房门悄悄的带了起来。

甄乾没有说话,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小荷坐在身边低头撕扯着手帕,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倒是伺候郝仁的两个姑娘插科打诨,引得郝仁两只咸猪手到处乱摸,不时吧嗒几下皮儿杯。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官人好雅兴,李太白的‘将进酒’最是适合,可惜有借酒消愁之意,不如甄司户的‘爱莲说’雅致,不知小女子能否也能得到甄司户赠诗……。”

“对!甄大郎今日春风得意,不如以诗抒发快意如何?”

甄乾除了抄袭古人诗句,那里能写出一锭半点,只能端起酒杯蒙混过关,口称诗句酝酿需要合情合景,推脱道:“诗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君看古彝器,巧拙两无施。汉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胡部何为者,豪竹杂哀丝。后夔不复作,千载谁与期?”

随口一说发现自己竟然把陆游的《文章》说出来了,失措、大大的失措!

郝仁还以为甄乾是在谦虚,并未细听,可是身边的姑娘一下子眼睛都掉下来了,尖叫一声,立即四散奔走,笔墨纸砚立即备齐,要让甄乾把刚才的诗句送给自己。

唐时嫖客最注重的为“诙谐言谈”,其次为“音律”,其次为曲中“居住及饮食”。而女支女色相反觉无足重轻,此都是与后代大不相同。女支女以能做席纠者为上品觞政:“凡饮以一人为录事,以纠坐人,又谓之觥录事。饮犯令者觥录事绳之。投旗于前,曰某犯觥令”。

社会上以士人掌控言路,青楼中女支女多习文熟知音律,诗词书画不能说样样精通,至少不比文人差。

甄乾的硬笔书法还算小成,但毛笔书法就不能见人了,推脱让小荷代为书写。写成之后,又谱曲弹唱,立即在艳春楼中传开,用不了几天,这首《文章》又将轰动鹿泉县。

几杯水下肚,加上这首诗,气氛立即变得轻松热烈起来,仿佛这首诗是郝仁自己写的,狂饮几杯一手搂着美姬、一手拍着桌几高声吟唱起来。

小荷眼巴巴的看着甄乾,可是对方和自己若即若离,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正襟危坐,难道到青楼不是嫖女支寻开心的吗?

酒至半酣之后,甄乾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见郝仁依然和两女打的火热,看样子今晚是不准备走了。

这时老鸨那张墙粉脸又从门外探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穿异服的矮个子,表情极其的谄媚,好像他们才是这家青楼的****。

“甄司户……打扰了,又几个客人想见你一面,他们说自己是倭国来的遣唐使……。”

甄乾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倭人……遣唐使,怎么在青楼里,还想见自己?”

第110章 又见佳作

一说到遣唐使没几个国人不知道的,从公元七世纪初至九世纪末约近三个世纪的时间里,倭国为了学习中原文化,先后向唐朝派出十几次遣唐使团。其次数之多、规模之大、时间之久、内容之丰富,可谓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空前盛举。

知道遣唐使存在是一回事,了解遣唐使又是另外一回事,邸报上也没有遣唐使的信息,鬼知道这帮人找自己做什么?

倭国现在好像处于奈良时代,都成在平城京,此期间历代天皇注重农耕,兴修水利,奖励垦荒,社会经济得到大为发展,此时的奈良朝受盛唐文化的影响,又通过唐朝接受到印度、伊朗的文化,从而出现了倭国第一次文化全面昌盛的局面。

奈良时期的倭国就是一个盛唐的山寨版,对唐代的模仿到了痴迷的程度,贵族中几乎人人都会说唐话,对唐人更是恭敬有加。

唐代的航海技术还不发达,就连最基本的指南针还要等到宋代才出现、什么密封舱、龙骨等技术更是遥不可及,海上航行艰难可想而知!

遣唐使在难波登舟,通过濑户内海,从博多出发。根据不同时期,航行的路线分为北、中、南三条。

北路航线,即沿朝鲜半岛西岸北行,再沿辽东半岛南岸西行,跨过渤海,在山东半岛登陆,再由陆路西赴经过洛阳﹑最后到长安。这条航线大部分是沿海岸航行,比较安全,船只遇难情况较少。

中路航线,即由九州西边的五岛列岛径向西南,横渡东海,在长江口的苏州﹑明州一带登陆,转由运河北上。这条航线所需时间较短,一般十天左右,甚至三天可达,但风涛之险基本上与南路相同。

南路航线,即由九州南下,沿南方的种子岛﹑屋久岛﹑奄美诸岛,向西北横跨中国东海,在长江口登陆,再由运河北上。这条航线主要航行于渺茫无边的东海上,难以靠岸,危险较大。北路和中路都需航行三十天左右,甚至更长时间。

不管是那条航线,在唐代这个科学技术下都是凶险万分,要横渡波涛汹涌的大海并不是容易的事。风暴经常使航船倾覆,或者把它们吹到台湾甚至越南等很远的地方。有人回国后将海上之旅描绘得十分恐怖:“自云路经地狱之门,亲见其上气色蓊郁,又闻呼叫锤锻之声,甚可畏惧也”。

就是因为艰难,遣唐使才显得虔诚,在大唐朝廷留下了极好的影响,很多大唐文人都和遣唐使有来往,甚至视为知己写诗相赠。

如李白的“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就是其中知名的一首。

甄乾不喜欢倭人,但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坚韧不拔的性格,远涉重洋置生死于度外,只为了将大唐的先进文化带回到国内,几乎是在挑衅死神的耐心。

“倭人,找我何事,我好像和倭人没有交集,让他们回去吧!”

甄乾直接下了逐客令,老鸨一听甄乾不想见,立即转身道:“甄司户不愿意见你们,你们走吧!”

为首的一个矮个子穿着青衣唐服,看样子在唐朝廷还封了一个小官,听见老鸨的话,立即给老鸨递上一个手袋,里面恐怕有不少的黄白之物:“请再通传一声,就说我们是慕名而来,想见一见写《爱莲说》的甄乾,希望能给我们一个一睹甄郎风采的机会!”

老鸨手里拿着手袋,这帮倭国人还真阔气,一出手就是十贯,看在金钱的情分上立马就答应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老鸨还是很有职业操守,至少知道拿钱要办事。

“甄司户,那些倭人就在门口,都是听说了《爱莲说》之后慕名而来……”,说着老鸨将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放在甄乾的面前:“这是倭人送给甄司户的见面礼!”

甄乾听说遣唐使到了大唐,喜欢到处送礼,出手极为的阔绰,尤其是他们手中有大把的金沙、银锭,走一路送一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恐怕老鸨也收了不少。

一张雪白的白熊皮静静的躺在木盒中,身边的几个女人一下子尖叫起来,眼中全是贪婪之色。

一张白熊皮至少价值百贯,不仅贵重而且难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甄乾更加糊涂了,倭人难道就因为自己的一首《爱莲说》要见自己一面,自己好像不太出名吧!

甄乾刚想拒绝,话还没到嘴边,眼珠子一转道:“大唐乃是礼仪之邦,请他们进来吧!”

几名矮小的倭人走进房间,为首一个男子从郝仁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甄乾脸上,用比唐人还标准万倍的礼节行礼道:“某乃日出之国遣唐使录事藤原刷雄,……听闻甄郎一首《爱莲说》惊为天人,特来拜访!”

听完藤原刷雄述说,甄乾感觉倭人真是无聊,原来藤原刷雄跟第十次遣唐使在天宝十年来到大唐,使节藤原清河、吉备真备,在大唐待了一年多,学习大唐的经济、文化、军事和政治等等,学成之后准备返回倭国。

这一批遣唐使有二百多人,病死几个,有继续留在大唐学习的,剩下的人准备一起返回倭国。

遣唐使一行人在走到洛阳时,偶尔听到了《爱莲说》,开始以为是那个知名士人大作,打听后才知道是恒州名不见经传的甄乾作品,立即起了见一见甄乾的想法。

古代交通不便,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自己剽窃的《爱莲说》是半年前流传出去的,一个月前才传到洛阳,就算乌龟爬也到了。

更让甄乾感到好奇的是,倭人竟然对自己的《爱莲说》大为赞赏,千里迢迢的从洛阳跑到恒州,一路打听找到自己,就为了和自己见上一面,这份执着让甄乾感动的“热泪盈眶”。

“拙作,见笑了!”

藤原刷雄脸上无比恭谨,再次向甄乾施礼道:“刚才寻找甄郎之时,又听见甄郎的佳作,能否将佳作容在下一观?”

甄乾心里极其讨厌倭人这套见什么东西好就想要的奴才精神,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朝着小荷使了一个眼色。小荷十分不情愿的将手卷递给了藤原刷雄,就像藤原刷雄刚夺走自己的初夜,心里把藤原刷雄记恨上了。

藤原刷雄双手就像捧着刚出生的娃,就差沐浴更衣斋戒三天焚香叩拜,手抖得如八九十岁的耄耋,口中念念有词,脸上比吃了蜜还甜。

第111章 物归原主

“诗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妙哉!”藤原刷雄快把手拍肿了,一付痴迷的样子让人呕吐三升,至于嘛……。

“靠!老子又不是美女,……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藤原刷雄再次向甄乾施礼,激动的如血压高达二百,脸上的红光闪着异样的光辉,甄乾毫不怀疑藤原刷雄下一刻就会脑溢血抽过去。

“甄郎大才,可愿随在下一同前往倭国,必以国师之礼待之?”

跑到这里拉人了,甄乾知道遣唐使喜欢在大唐到处拉人,尤其是名满大唐的士人,更是奉若神明般礼遇。只不过大唐士人都畏惧大海之险,对蛮夷友邦热情邀请避之不及,看看鉴真六次东渡就知道了。

甄乾没有想到藤原刷雄会如此直接,想想倒是非常符合倭人抢劫的习惯,好东西都想要,当真自己不了解倭人的品性。

不过话虽如此,甄乾还是装作受宠若惊道:“父母在不远行,他日如有机会必将到倭国一趟……”。

藤原刷雄好像对甄乾这种婉转推脱之词无动于衷:“非也,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倭国也是文风极盛之地,对大唐士子更是礼遇有加,如果甄郎担心远行风险大可不必,还望甄郎三思!”

没见过这样不要脸之人,自己已经说了不想去,还像一条死狗一样,心中不悦道:“多谢藤原君美意,此事绝无可能!”

自己还没有疯,坐着倭人的小帆板横跨茫茫大海,这次蠢事只有脑子被狗吃了的人才会想出来。就算以后要去倭国,那也是开着自己的坚船利炮到倭国一游,现在吗……连一点想法都没有。

甄乾也不好和藤原刷雄把脸撕破,一来对方是遣唐使的身份,二来的确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自己,对于倭人的诚意自己可以拍着屁股向宇宙保证,倭人的热情像火山一样猛烈,虔诚之心昭然若揭,至于待遇吗?……一定比金子还真!

这一切甄乾都无福消受,自己辉煌的事业刚刚起步,经过快一年的时间才从无到有,这时候去倭国……傻了吧唧!

不得不说倭人太会演戏了,不光是藤原刷雄,就连身后几个仆人和武士都对甄乾视若神明,身子低的像煮熟的虾米满脸对着谄媚的笑容,看了让人恶心。

郝仁从来都没有感觉甄乾像现在这样高大过,迷惑的眼神中闪烁着心喜的光泽:自己称兄道弟的甄郎现在也是名满大唐了,连遣唐使都千里迢迢的拜见,谁敢说甄乾名气不大!

被遣唐使一打岔,面席已经冷了,很快一桌新的面席布置妥当。

藤原刷雄被郝仁拉着坐下,郝仁还是第一次看见倭人,对几个倭人的装扮非常好奇,尤其是倭人武士秃顶的脑壳光溜溜的倒扎着一条小辫,站在门口如门神一般,结果好客的郝仁想聊上几句,吓的那些武士诚惶诚恐匍匐在地,左一声“嗨”、右一声“嗯”。

“你的随从还真有意思?”

“这些都是藤原家奴,根本不配和郝班头对话,能让他们一堵甄郎风采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藤原刷雄变脸的速度和翻书一样快,厌恶的看着身后的武士:“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出去!”

甄乾知道倭国的等级制度更加森严,倭国家奴地位甚至比不上大唐的奴隶,而且这种奴才思维还根深蒂固,以成为某某家的奴才为荣,说他们是狗都抬举他们。

狗有时还吠几声,他们不要说叫,就是让他们自杀都争相恐后,唯恐家主不高兴。

和所有倭人一样,纵情享乐杯中之物,几杯火辣的烧刀子刚一下肚,藤原刷雄的话立即多了起来,将在大唐的所见所闻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顺带着介绍了一下藤原家在倭国的地位,满脸相望的表示自己很想留在大唐,只可惜自己不敢违背藤原家族的训示,只能返回倭国。

藤原刷雄不说还不知道,原来藤原家在倭国的地位比晋代琅琊王家都高,还真恬不知耻。

当年西晋司马睿从东渡到登基,主要依赖了北方大族王导、王敦兄弟的大力支持,上演了“王与马,共天下”的典故。

藤原家族有什么,甄乾并不清楚?

历史上藤原家族在倭国地位很高,就倭国一些闻臭脚的家族来看,奈良时期的藤原家族和西晋时期的琅琊王家在当时的国内地位和影响力还真的有一拼。

后来甄乾才慢慢的知道,天智朝八年,中臣镰足死,天智天皇以其参与大化改革之功,赐姓藤原朝臣,是本姓之始。

其后文武天皇诏,只准其子不比等姓藤原(瞧这名字起的!)。

壬申之乱后,不比等参加撰修律令,营造平城京,创下政治基础。其女光明子立为皇后,开藤原氏一族立后之端。不比等有四子:武智麻吕(南家)、房前(北家)、宇合(式家)、麻吕(京家),是律令制下政治势力强大的四家。其后三家在争权中失势,只北家独荣不衰。到良房时,以外戚出任摄关职,成为藤原氏专权时代的起点。及至道长当政以后,藤原氏专权达于极盛期。此期间藤原氏以外戚干政,为所欲为,二后并立,四女三妃。东宫立妃,幼小天皇常住其家。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左右大臣之职为藤原氏一族独霸,形成摄关政治特殊体制。

当然甄乾并不知道藤原刷雄话中有多少水份,毕竟谁没事去了解奈良时期的历史……!

不过看藤原刷雄样子也不像说瞎话,加上第十次遣唐使的使节就是藤原清河,甄乾也不由得信了几分,事后证明藤原刷雄并未作假,反而还有所隐瞒。

郝仁一听藤原家族竟然敢说和大唐七宗五姓齐名,对藤原刷雄不由得鄙视起来,狂妄的倭人知道什么是世家豪门、什么是书香门第,还真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

甄乾倒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衡量藤原刷雄的话,大唐的包容不假,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唐人优越感基础之上,谁敢说自己比大唐还好,不喷他一脸吐沫都对不起你祖宗。

甄乾的目的是把藤原刷雄灌醉,从他的嘴里掏出一些倭国的情报,万一那一天自己高兴,到倭国抢钱、抢女人,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和藤原刷雄交流不存在任何障碍,藤原刷雄的唐话比甄乾还标准,连鬼子翻译都省了。

趁着藤原刷雄迷糊之时,甄乾立即接着尿遁逃之夭夭,当然不会忘记藤原刷雄送自己的那张白熊皮。千万不要以为甄乾贪财,唐玄宗赏赐遣唐使的白熊皮可是国宝,怎么能让倭人带回国,自己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第112章 有个好姐姐

甄乾回到家中已经是掌灯时分,进了门发现王婆朝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背后劲风乍起,自己的一条手臂已经被牢牢锁住。

“偷袭!”

肩头一沉将力卸掉,甩起鞭腿朝后蹬去。

“几日不见有长进?本姑娘岂是好对付的……,看招!”

说话间劲风再次袭来,这一次直扑面门,甄乾难叫一声不好,头一偏,劲风擦着耳边掠过,手腕一翻,一招打蛇上棍,身体迎难而上,扣住了一物,刚想往回一扯,就感觉此物滑腻无比。

“上当了!”

“看你还有什么招式,全使出来吧!”

甄乾的三十六路擒拿手可不是花拳绣腿,想当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先应付眼前危机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之间已经大战三百回合,直打的昏天黑地、地动山河、日月无光,……好像今天晚上真的没有月亮,不会真的怎么神奇吧!其实不过是转瞬之间,甄乾已经处于了劣势,被逼到了花坛边,心里着急眼见小命不保。

一招游龙摆尾更是出神入化,只可惜酒后反应稍微迟钝了一下,被对方趁机抓住的破绽疾风暴雨般反/攻倒算,一个立足未稳仰面八叉摔倒在地。

“痛快,起来再战!”

“说不起来就不起来,你奈我何!”

王婆一棍子敲在偷袭者的身上:“菊娘,还不快把大郎扶起来,越来越没体统了!”

菊娘是母亲的贴身丫鬟,是王婆的女儿,也是看着甄乾长大的,如今依然玩心不减,这段时间帮甄乾送礼去了一趟京城,所以才没有在家中看见菊娘。

甄乾三脚猫的功夫还端不到台面,菊娘自幼练武,虽然算不上武术大家,但必经起点不同,一个是强身健体、一个是职业女保镖,差距云泥之别。

甄乾被菊娘从地上拽了起来,“菊娘什么时候回来的,这趟去京城还顺利吗?看见姐姐了没有,有没有书信带回来……?”

“进屋再说,站在门口像什么话!”

王婆朝屋子里吼了一声,中气十足:“铁柱,快给大郎烧水更衣……”。

铁柱是王婆的女婿,同样是自己的部曲,部曲之间都是指定婚配,自由恋爱是要被乱棍打死的,一般都是在部曲之间婚配,也就没有上门女婿一说。

铁柱身高近二米,整个人像一尊移动的黑塔,菊娘和铁柱站在一起,就像成年人和儿童。但两个人的武力值完全成反比,不要看铁柱双臂一晃有千斤之力,一对镔铁锏更是无人能敌,有不少绿林好汉被打的叫大人(叫爹的意思),可是站在菊娘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自己没事就喜欢都铁柱玩。

甄乾看看铁柱,再看看娇小的菊娘:“铁柱,这段时间很努力啊!什么时候再帮甄家添一口人?”

铁柱的黑脸一红,不过脸太黑,根本看不出来。

菊娘对铁柱下死手,一脚踢在铁柱的大腿上,甄乾能听见轻微的骨裂声,疼的菊娘呲牙咧嘴:“蠢东西,为什么不躲啊!”

铁柱嘿嘿笑了两声,“疼吗?我帮你揉揉!”

菊娘刀子嘴豆腐心,平时对铁柱极好,只不过在人前不愿意表露出来,甄乾自然不会点破。

“你们聊,我先去沐浴,等一会给我说说这场去京城的趣闻?”

半天没见,甄乾发现露西娅有了一点变化,至干什么变化还说不出来,估计没少让王婆灌输甄府的家规。

甄乾舒舒服服的躺在浴桶里,露西娅穿着一件单纱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甄乾身后,用芊芊十指在肩头按摩起来:“郎君,你……乏了,我帮你!”

甄乾脸上露出一抹坏笑,这小妮子还不知道怎么伺候人吧!

“好了,一看你就不像会伺候人的样子,手指僵硬、一脸的不自然,用力也不对,难怪以前没人喜欢你?”

露西娅眨巴着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明显不知道甄乾说的是什么意思:“奴婢会做……,郎君教我!”

教个屁啊!

甄乾不喜欢霸王硬上弓,哥可是有品味的,讲究一个情调,小妮子懂吗?

要是放在平时,甄乾一定会非常有耐心的教露西娅知道,一个婢女应该有的素质,不过今天没这个心情,就放你一马。

沐浴完毕,菊娘正在房间里等着自己。

自己这个便宜姐姐还不错,听说自己落马失忆后挺着大肚子要从京城赶回来,结果被姐夫劝住了,不过托人给自己送来了一大车的补品,足够自己吃三年的。

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个姐姐,但家仆都说,这个姐姐贤良淑慧、秀外慧中,从小就特别溺爱自己,好东西给自己,自己闯的祸事都是姐姐担。母亲死后,总是担心自己在甄家受苦没人照顾,让自己到京城和她一起住。

都说投之以李、报之以桃,甄乾还不想做一个****,自然和这个姐姐非常亲切。

今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甄乾准备了一批礼物让菊娘送到京城,随便了解一下京城的局势,一来一回需要二个月的时间,没想到菊娘提前几天回来了。

“大郎,绫娘看见你送去的礼物非常高兴,一个劲的说你长大了……。”

甄乾老脸一红,自己怎么在姐姐心目中永远长不大呢?

“绫娘还问你这些礼物是从那里来的,大骂你不会过日子,就知道乱花钱……。”

自己怎么就乱花钱了,不过就是几箱香皂、香水和烧酒,加起来成本都不会超过几贯,看来姐姐还真是勤俭持家。

菊娘也没有空手回来,光是一车丝绸就价值上百贯,难得一见的蜀锦也有不少,各种京城特产又装了一车,带信给自己:姐夫正在朝中帮自己活动,希望能给自己谋求一个好位置,并且希望自己能去京城和她团聚。

甄乾从姐姐的书信中读到一抹浓浓的呵护之情,让自己再次感受到家人的温暖,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大郎!……绫娘听说你和甄府分家了,气得要回来到甄府说理,不过被我劝住了!”

和甄府分家完全是甄乾自己的意思,不过当然要找一个恰当的理由,发现后娘带来的管家暗中中饱私囊,利用出府采买东西之计虚高价格,后娘当然要维护自己带来的管家,矛盾激化之后自己当然不可能继续留在甄府,说起来都是自己惹是生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想到姐姐竟然为此事大动肝火,不过想想女人在唐代的地位也就不奇怪了。

甄乾和姐姐本是一体,这不是说两人想分/裂甄府,而是唐代家族的内部矛盾,自己的弟弟因为母亲死后就失去了完整家族的继承权,姐姐当然要维护自己弟弟的利益,而不会和后妈同一战线。

第113章 一夜春梦

当初没有决定留在甄家,就是担心自己的事情遭到甄家的掣肘,不过想想甄家也并非无情,至少把母亲当初陪嫁的财物拿回来一大半。不过从姐姐的信中能感觉到,自己要的还是太少了,当初的财物有许多店铺、土地和房产,经过这么多年早就升值了。

其实当初自己就想着怎么离开甄家了,还真的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有点小后悔,便宜了这个贪心的后妈。

不过自己现在已经离开了甄家,再回去索要显然不合适,这真的叫无理取闹了。

至于信中所说的为自己谋求一官半职的想法,甄乾的确没有考虑好,要当官就要受到官场的制约,这还是小事,异地做官是唐代的制度,人生地不熟,到了一个新地方又要重新开始,这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官员有守土职责,安禄山叛乱打到家门口,自己是投降还是逃跑?

这真是一个大问题?

抵抗!踞城而守!

笑话!这是取死之道,而且还奉送单程的死亡保险,不到阎王爷那里绝不收钱。

盛唐时期全国的精兵强将都在边疆,安禄山的二十多万叛军面前,就是给甄乾一州之兵也是螳臂当车。

要不是安禄山一心想做皇帝,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后来被儿子杀死,整个叛军分崩离析、人心向背,大唐是否能苟延残喘还未可知。

就是因为了解一点历史,甄乾才知道现在当官是一条不归路,自己没有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能力,现在要做的是先保护好自己,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看完姐姐的信,菊娘又拿出一封信道:“这是真定甄家下午刚送来的一封信,让大郎元日返回甄家祭祖!”

信是甄乾父亲从沧州鲁城寄来的,对甄乾离开甄家深表惋惜,并且训斥了后母包庇行径,虽然甄乾离开甄家但还是甄家一支,依然是自己的嫡长子,祭祖当然要回去参加。

返回真定祭祖当然没问题,既然已经分家,就没有了再合家的道理,只能当成甄家一支存在。

不过让甄乾头疼的是,父亲竟然提到了自己的婚事,认为自己已经不小了,因为失忆耽误了婚事,谁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甄乾还真的头疼,给自己找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过上一辈子,岂不和坐牢没区别,同床异梦还能日久生情吗?

这种事情甄乾还真的没什么对策,在礼教大如天的封建社会中,除了和父亲好好商量这件事情以外,就没其他办法了,而自己也没有看中的门当户对女子,看来今年祭祖还真要回去一趟。

现在距离元日不到二十天,回去祭祖岂能不准备礼物,古玩书画这东西不想准备,就送点当地土特产和自己制造的香皂和烧酒,顺便挑几匹姐姐送来的蜀锦送回去,一忙乎已经到了半夜。

甄乾累了一天,流民、县衙、青楼,连视察商铺的时间都没有,在青楼被藤原刷雄一搅合,现在早已经倦意上头,昏沉沉返回卧室钻进被窝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间,手指间传过丝滑的感觉,也没有多想一把搂在了怀里,手顺着丝滑的肌肤……。

云泥交合之后,甄乾真的累了,加上一些酒劲连眼皮都睁不开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甄乾伸了一个懒腰睁开眼睛,鼻息之间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幽香,想到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话刚到嘴边愣住了……!

“这不是在仙台村!”

甄乾一拍额头,想起了昨夜的荒唐之事,可问题是小竹和小梅没有跟自己来县城,那昨晚自己……。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自己有睡懒觉的习惯,不喜欢被人打扰。

自己从来都不认为日上三竿有多晚,后世七点以后起床的大有人在,不过古人起的都很早,俗话说:“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

古代民间把夜晚分成五个时段,用鼓打更报时,所以叫作五更、五鼓或五夜。

一更在戌时,称黄昏,又名日夕、日暮、日晚等。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故称黄昏。这个时候,人还在活动着。

二更在亥时,名人定,又名定昏等。此时夜色已深,人们也已经停止活动,安歇睡眠了,人定也就是人静。

三更在子时,名夜半,又名子夜、中夜等。这是十二时辰的第一个时辰,也是夜色最深重的一个时辰。这无疑是一夜中最为黑暗的时刻,这个时候黑暗足以吞噬一切。而传说中的鬼,便在这个时候出来活动了。

四更在丑时,名鸡鸣,又名荒鸡,十二时辰的第二个时辰。虽说,三更过后天就应该慢慢变亮,但四更仍然属于黑夜,且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于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就有贼人趁着这黑夜开始捣起了乱。所以四更也可称为是“狗盗”之时。

五更在寅时,称平旦,又称黎明、早晨、日旦等,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这个时候,鸡仍在打鸣,而人们也逐渐从睡梦中清醒,开始迎接新的一天。

古人习惯早起早睡,所以才有闻鸡起舞一说。

甄乾通常都是府里最晚起来的一个,当然要排除婴儿、瘫痪在床的病人,不过自己晚上也很晚才睡,晚点起床也就不奇怪了。

甄乾张张嘴想起自己身边没有婢女,便独自下床,刚一下床,门一开一股冷风便铺面而来,接着便见一白衣少女裙琚轻旋,仿佛一朵白云,从自己的眼前飘过,闪进房内,就这惊鸿一瞥,甄乾和她目光相碰,目光清澈纯净,俨如冰玉精致的面孔,不带一点人间俗气,宛如希腊女神雕塑一般。

甄乾暗暗赞叹不已,后世的美女虽不少,但大多镀上一层铜臭味,就算带一点灵气的,要不就是在电视剧中的演戏,要不就是假装清纯,但目光始终不会离不开男人的钱包,而面前女子一旋一飘,就有了超凡入胜的美感,令人惊讶。

“露西娅……!”

恍惚之间突然想起了什么,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都带着一丝的歉意,仿佛两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郎君……醒了!”

“你……昨晚”,甄乾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虽然这早就注定的,但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来的太突然了。

第114章 直接点好

甄乾已经断定昨晚和自己颠鸾倒凤之人就是露西娅,这里面要是没有王婆的安排打死自己都不相信,王婆是母亲的奶娘,女儿又是母亲的贴身婢女,王婆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里面的感情自然不必说。

古人先成家后立业,结婚的时间都很早,这里面原因很多,主要还是古人寿命不高的原因。

《孔子家礼》记载鲁哀公问孔子曰:“男子十六而精通,女子十四而化,是则可以生民矣。闻《礼》,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岂不晚哉?”

孔子解释说:“夫礼言其极,亦不为过。男子二十而冠,有为人父之端,女子十五许嫁,有适人之道。于此以往,则自昏矣”。

这里的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说的是婚嫁的极限,和今天大龄青年是一个道理。

唐高祖武德七年曾经将人口年龄作了一个划分:男女始生者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一为丁,六十为老。经常在古书上见到的丁男就是成年男人,在古代是作为服徭役的标准。

唐太宗规定的结婚年龄为男二十岁,女十五岁以上。贞观元年二月下诏云:“其庶人男女无室家者,并仰州县官人以礼聘娶,皆任其同类相求,不得抑取。男年二十、女年十五以上,及妻丧达制之后、孀居服纪已除,并须申以婚媾,令其好合”。

人口多寡关乎到一个国家的国力,唐太宗将婚嫁情况作为考核官吏升降的标准之一,其为增加人口而鼓励婚育的政策与汉初如出一辙。

唐玄宗时期更是规定了最低的年龄限度,即男年十五岁、女年十三岁就达到了结婚的合法年龄,但这并非意味着到了这个年龄必须结婚。

之所以唐代如此早的婚假时间,完全是唐人认为:女子十四有为人母之道,四十九绝生育之理;男子十六有为人父之道,六十四绝阳化之理。

从这一点上看,唐人是知道人体生理规律的,连女子排卵期和绝经期都已经考虑了,谁说古人没有今人聪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甄乾如今双十,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以前可以说发奋苦读考取功名,哪能有时间顾及儿女之情,加上后来落马失忆这件事情就没人提起过。事情过去近一年,自己的失忆症好了,父亲自然想到了给自己找一个儿媳。

在此之前,最着急上火的还不是便宜父亲,而是王婆。一想到甄乾母亲死后,甄乾失忆再无后人,感到对不起死去的母亲,一夜愁白了头,道士、和尚没少往家里请。

好在菩萨显灵,甄乾的失忆症好了,心事立即活了起来,一个劲的想让小竹和小梅先给自己留一个后。

小竹和小梅也巴不得自己能生下一男半女,不过这两个小妮子心事活,不想婢生子,怎么也要是妾生子才行,所以通房了大半年,连一个蛋都没生下。

其实小竹和小梅比谁都心急,至从上个月放为良人之后,就没心事做事了,一心想着自己能够怀孕。

以前不想,现在一下子想了,可天底下哪有这么顺利的事情,说怀上就怀上。

王婆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这两个小妮子没福气,忽见自己带回来一个胡姬,又动了歪脑筋。

事情大致应该就是这样,甄乾心里只有苦笑,这真是甄乾不急、急死王婆!

露西娅看见甄乾刹那间脸上变得五彩缤纷起来,浑身上下一下子失去了灵动,就像断电的玩偶呆在那里!

“昨晚……是你!”

“嗯!……奴婢伺候……郎君穿衣。”

“自己怎么像一个初哥,以前女人也不是没碰过”,甄乾恨不得唰自己嘴巴,哪有一点家主的气势,和自己的婢女敦伦还用紧张害羞吗?

这是在丢整个大唐世家的脸啊!

“你过来……”,甄乾朝露西娅招了招手,迅速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既然自己很喜欢这个胡姬,就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好像见不得人似的:“你愿意跟着我吗?”

“啊……,什么跟着?”

露西娅显然还没听懂唐话的博大精深,不知道甄乾在说什么,只不过甄乾已经不想和她玩含蓄了,一把将露西娅搂在了怀里,四片香唇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露西娅还想挣扎,可是很快全身就如同抽调脊椎瘫软下来,被甄乾强横的压在床上,三下五除二一只雪白的羊羔出现在面前,一个饿虎扑食将怀中的白羊……。

昨晚稀里糊涂的成就了好事,现在欲望又挑了起来,不就地阵法没天理了。

一番云雨之后,甄乾终于心满意足的搂着全身酥软的露西娅,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笑容。万恶的封建社会就是好,不用还房贷、不用开着名车献殷勤,又是送花又是玩情调,不用装逼冒充什么官二代、富二代,直接简单粗暴,我喜欢!

露西娅娇面如花、气息如兰,被甄乾一番揉捏也不再拘束了,雨点般的粉拳落在胸口,“你……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远古时期,男人喜欢那个女人,一棒子打晕抗回山洞里就算成了,现在甄乾就是那个男人!

甄乾知道露西娅心里一定有很多秘密,可惜自己不懂拉丁语,“以后就在甄家好好的生活,这里就是你大唐的家,这里没有人欺负你……”。

“郎君……@#¥%amp;amp;……”,露西娅一急就冒出谁也听不懂的话。

“学好唐话!你在大唐的好生活才刚刚开始,明白吗?”

一个人在陌生环境下学习能力非常强,后世很多半瓶醋英语的国人跑到米国,度过最艰难的几年,回来后满嘴都冒洋话,这就是环境改变人生。

白日宣yin的荒唐事情真的不能乱作,正在十指大动之时,菊娘在门外道:“大郎,有倭人遣唐使藤原刷雄登门拜访,是否一见!”

“这群瘟神……怎么又来了!”

甄乾心里万般的不愿意,但也不想搞出什么国际纠纷,古代帝皇大都极好面子,有番邦来朝拜立马感到神清气爽,自己可不想去捣霉头。再说对方又没有舞刀弄枪,客客气气的登门求见,自己真的不好拉下脸皮不见。

第115章 大隐也

藤原刷雄真的很客气,客气的让人接受不了,昨天送了一张白熊皮,可能是感觉礼物太轻了,今天直接拉来一大车礼物放在门房。

看见一车礼物,甄乾真的有些傻眼了,自己也就是一个小地主,不用这么客气吧!

“藤原君……你这是做什么,无功不受禄,这礼物我万万不能收!”

甄乾恨不得到倭国抢了他们的金山银山(真的有金山银山,不是神话故事),可现在没这个实力,也不想不明不白的接受倭人的礼物。

“甄司户,倭国久慕大唐的文化,能在大唐见到俊才名士自然希望结交,这些薄利不成敬意,还望甄司户不要推脱,以免让天下人小视了倭国结交的诚意!”

还真是够直接的,难怪大唐名士一个个和遣唐使把酒言欢,对方真舍得放血啊!

既然是礼尚往来,甄乾自然不会客气,实在不行等藤原刷雄回国的时候,自己送他一车香皂、香水,让他偷着笑吧!

“哈哈……我就受之不恭了!”

甄乾将藤原刷雄请到客厅,分宾主落座。

藤原刷雄抚摸着暖炕上的羊皮,嘴中啧啧称奇道:“屋外寒彻透骨,屋内不见火盆却温暖异常,可是有火墙?”

甄乾不置可否,往桌几上红泥火炉中添加了几颗松果,水壶中冒着热气,拎着紫色的茶壶给白瓷盏中注满茶水:“藤原君先品尝一下甄家特有的红茶,驱寒暖胃,还促进消化、增进食欲!”

藤原刷雄平时喝的也是大唐茶汤,刚才见甄乾默不作声摆弄了面前的茶具,还以为他准备给自己表演茶道。可是左看右看都不像,又不好冒失的询问,便故意挑起其他的话题。

白瓷盏中的茶汤呈现红色,香气浓郁,喝一口滋味浓醇回甘,不由得一惊:“好茶!意犹未尽、回味无穷,平生喝过此茶便不枉此行!”

“表情还真够夸张,不就是功夫茶吗?用不着喝一口就想死吧!”

甄乾心里极度鄙视这些海外土猴子,跑到大唐来什么都想学,学不到就抢,粗俗鄙陋不知廉耻,“既然藤原君喜欢,走的时候带上一些,此茶在其他地方可喝不到!”

藤原刷雄一听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有点失落:“甄司户真的不愿意和我去倭国看看,那里同样民风淳朴、人杰地灵、文化极盛,如果甄司户在倭国不习惯,二三年就可以随遣唐使回国”。

甄乾真的不高兴了,没见过死缠烂打的人,脸色一沉道:“藤原君莫要再提此事,否则休怪我要送客了!”

藤原刷雄一见甄乾真的不悦,连忙欠身施礼:“孟浪了,甄司户莫怪!”

甄乾也不好继续给他脸色,立即换上一付和风细雨的表情:“既然藤原君来到此地,不如今日中午就在家中用膳?”

“多谢!”藤原刷雄也不客气,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赶不走了:“昨日贪杯,醒来之后方知甄司户已经回府,今日特来登门拜访,顺便给甄司户带来一个人?”

“一个人?”

甄乾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外走进来一个头戴幕篱的女子,先是向藤原刷雄施了一礼:“多谢藤原君为奴婢赎身!”

“这个声音怎么如此耳熟”,刚才在门口的时候自己就看见此女子,还以为是藤原刷雄的婢女,不过好像并非自己所想。

藤原刷雄回头看着甄乾,“此女子对甄司户心生爱慕,恐甄司户还不知道吧!快来见过甄司户!”

女子把幕篱一挑,甄乾一下愣住了,这不是艳春楼的小荷吗?怎么和藤原刷雄混在一起了?

“这是……?”

“奴婢小荷见过郎君!”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如此好事怎能不喝上一杯,小荷还不快伺候甄司户?他日成就好事不要忘记今日就行!”

甄乾心中苦笑,谁说倭人都是直肠子,自己又岂不知小荷的心事,没想到藤原刷雄八面玲珑把事情给办了,人已经送上门,不收还不行。

“多谢藤原君,今日的确要痛饮一杯,为与藤原君相识一场!”

“还有有情人终成眷属!”

甄乾撇了撇嘴,自己什么时候要让藤原刷雄当红娘,现在越发感觉藤原刷雄不简单。

“天下喜欢之人何其多哉,要是喜欢一个人就留在后院,岂不是后院爆满!”皇帝才有尽采天下美色于后宫的癖好,自己霸着成千上万美色,却还要上演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闹剧,小荷虽然对自己有意,但并不能因此就想占为己有。

藤原刷雄一笑,发现到现在为止在房间里也就看见一个书童,相比其他豪门世家,这座院子里的人的确不多,还真有隐士之风,不由得对甄乾又高看了一眼。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淡泊名利真名士也。”

藤原刷雄马匹如潮,小荷低眉垂立身旁,见甄乾并没有拒绝心中欢喜,为两人斟茶倒水。

菊娘回来就不用醉仙楼送餐了,不一会便将酒菜准备妥当,是一个羊蝎子火锅,加上几盘荤素搭配的配菜,热气腾腾看了就暖和。

唐代有一日两餐的饮食习惯,一日三餐的习惯是到了近代才开始流行。

古人一日两餐,第一顿饭叫朝食,又叫饔。古人按太阳在顶空中的位置标志时间,太阳行至东南角叫隅中,朝食就在隅中之前,那个时刻叫食时。大致推测,大约相当于上午九点左右。

第二顿饭叫哺食,又叫飧。一般是申时吃(下午四点左右),所以《说文》说:“哺,申时食也”。

因为一日两餐,又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因此古人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这个习惯还有一个典故:宰予(孔子弟子)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

为什么学生白天睡个觉孔子就生这么大的气呢?因为“昼寝”必在两餐之间,吃了睡,醒了又吃,不久日落又该就寝,这一天将什么也干不成了。古人一天的作息时间都在两餐之间,起来吃一餐,睡觉前再吃一餐,这就是昼寝来源。

藤原刷雄看着火锅里咕噜噜冒着热气,心生疑虑,唐代有分餐制和合餐制,通常野外郊游时才合餐,就是后世坐在一起吃饭。越是高端宴会往来,越是讲究分餐礼仪,藤原刷雄可不是下里巴人,皇帝的赐宴也没少吃,长安高档酒楼更是常客,却没见过这样的餐具和宴请方式。

“这是……?”

“鸳鸯火锅,一半清汤、一半红汤,旁边都是配料、配菜”,甄乾捡起一片鱼片,菊娘的刀工不错,将鱼片切的薄如蝉翼,鱼片下锅涮一下就熟了,沾着酱汁入口即化:“尝尝……!”

藤原刷雄学着甄乾动作,生怕动作不对失礼,捡起一片羊肉卷放入锅中,瞬间红白相间的羊肉卷变成了深褐色,沾上酱汁放入口中,羊肉卷的鲜嫩和羊汤的鲜美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口腔,让藤原刷雄眼睛一亮:“人间美味,快哉!”

第116章 李氏宗亲(一)

屋外寒风凛冽,指甲盖大小的雪花漫天飞舞,下雪了,喧嚣热闹的街道上冷清下来,雪花笼罩着整个县城,熟悉的房舍变得模糊起来,高耸的飞檐俨如狰狞的怪兽獠牙、透着几分的诡异和冰冷。

在这一片雪白的世界中,官道上疾驶来十几辆马车,马车雕梁画柱一看就非凡品,驾车人更是孔武有力的壮汉,一个个鲜衣怒马,只不过大雪盖头有些狼狈。

急促的马蹄声有远有近,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时的在马车周围穿梭,一名身穿光明铠的士兵坐在马上屈身向马车道:“王爷,风雪太急,恐难以继续前行,前面三里处就是鹿泉县城,不如暂避风雪明日再行!”

马车里传出略带威严之声:“今日就在鹿泉县官驿中休息一晚,明日再走,进城之后速去寻找城中名医,为郡主治病!”

“遵命!”马上士兵刚想离开,拨转马头又道:“王爷,进城之后可要通知鹿泉县封县令!”

马车里沉默了一回,显然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暴雪,车队并不会在鹿泉县停留,也许是天意为此让马车里的人有些为难。

“进城之后先不要打扰县令,等一切安顿下来去县衙知会一声!”

车轮碾压着积雪“吱呀呀”作响。

“驾!”车轮滚滚朝着鹿泉县方向驶来。

突如其来的飞雪冻得城门口的衙役缩紧了脖子,弯着腰双手插在袖筒里,怀里抱着水火棍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威风八面,现在只想早一点落锁关闭城门回家睡觉。

“踏、踏、踏”,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衙役伸长了脖子,看见一尊黑影从风雪中走了出来,比寒风更加寒冷十倍的目光在几名衙役脸上扫过,手中的长戟一指:“尔等听着,恒州刺史车驾马上就到,驱散城门口闲杂人等,通知官驿做好接驾准备,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就在黑影出现的一瞬间,几名衙役有了掉头就跑的冲动,只是承平盛世有那个胆大的贼寇敢攻打县城,至少在唐玄宗时期基本没听说过。

几名衙役胆子刚有一点壮,忽然听见恒州刺史,眼前一黑惊吓晕过去一个,剩下几个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立即开始驱散周围的流民和闲杂人。

不多时一队马车缓缓的驶入鹿泉县,城门口的衙役噤若寒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然忘记了去通知县衙。

马车缓缓的驶向官驿,路上的行人早已门口罗雀,并非引起什么轰动。

马车里一中年男子紧锁着眉头,脸上的焦虑显露无异,烦躁的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还有多长时间到官驿,是否已经派人去寻找成立名医!”

“王爷……马上就到了,已经派人去找了,郡主的病很快就好!”

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真不是时候啊!金苑郡主出发的时候还好好的,风雪一起怎么了生病了呢?一定是那些奴婢婆子没有照顾好郡主,让郡主受了风寒,这些人都该杀!

目光扫过街道时,突然被什么吸引住了,风雪中一间不起眼的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几名武士,中年男子的瞳孔猛地一收缩,“倭人!怎么会出现在鹿泉县?”

“来人,去打听一下子这家主人,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倭人?”

护卫应声而去。

鹿泉县城不大,快马从南到北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车队很快行驶到驿站门口,驿丞听说刺史到了,差点吓得没尿到裤子上。刺史来的太突然了,应该先打一声招呼早点做好准备,慌忙间官驿中鸡飞狗叫好不热闹,驿卒没命的把闲人往外敢。

驿站是清水衙门,平时也没多少人住,秉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思想,驿站平时也接纳一些商客赚点外快,这下可苦了窝在房间里的商客,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驿卒便将人和货物都扔到了街道上。

从被窝里揪出来的几名名医站在驿站门口噤若寒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冷风一吹,病人还没有看见自己就先病倒了。

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来,几名名医立即被人摁到在雪地里。

“郡主偶然风寒,你们要是将郡主病治好,本王有重赏!快去……!”

几名名医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转身就跑,刚跑出几步突然浑身一抖栽倒在雪地里。周围的侍卫一见,根本不管名医的死活,两人架起一个就走。

一名名医失声大呼:“我是妇科郎中,郡主患的是伤寒杂症,我无能为力,放我回去?”

另一名名医一听,也扯着嗓子道:“我乃兽医,治不了郡主的伤寒,请王爷另请高明!”

中年男子冷眉倒竖,眼中闪过凌厉的寒光:“治不好郡主,你们全给郡主陪葬!”

几名名医立即如丧考妣,冬天伤寒和夏天伤寒可不同,中医里伤寒有五种,一中风,二伤寒,三湿温,四热病,五温病,又分风、寒、暑、湿、燥、火六yin之邪,郡主这时候得病自然是寒气入体,内因是正气虚亏、身体孱弱、寒温不适导致,基本上是必是之病,就算救回来人基本上也废了,让自己如何救治。

加上这些名医心里害怕,自己又不是御医,对方又是一个郡主,还未医治就已经心怯了。

中年男子心中不悦,可丝毫没有一点办法,恒州倒是有一个名医,不过年纪已到古稀,加上一来一回还不知道用上多久,不知婉儿是否能坚持住。

正在犹豫是否派人回去时,侍卫来报:“王爷,打听清楚了,是刚刚离京的遣唐使,那户主人名叫甄乾,出自真定甄家……”。

中年男子点点头,遣唐使来大唐学习并不稀奇,从隋朝的时候就开始了,大唐建国之后,贞观四年第一次来朝,如今正好是第十次,听说准备返回倭国,怎么出现在恒州鹿泉县?

真定甄家自然也知道,不过这个甄乾……,隐约的记起了什么?

一旁的侍卫连忙道:“就是那个写《爱莲说》的甄乾!”

“原来是他!”《爱莲说》现在在恒州可谓家喻户晓,以前不知道甄乾不奇怪,现在名气不可谓不大。

“王爷!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甄乾天宝十年连中明算、明经两科,回乡时在城门口惊马后失忆,事隔半年苏醒,听说性格大变、举止乖张、世人以为狂,后和甄家有摩擦搬出家门来到鹿泉县另立门户,不想才过了一年,就在本地有了小孟尝之名!平时多帮助乡里孤寡,修墙铺路的事情没少做,真定城里的醉仙楼也是甄乾家业……”,说到这里侍卫咽了一口吐沫。

第117章 李氏宗亲(二)

中年男子名叫李璀,让皇帝李宪第十子,和现任皇帝唐玄宗是叔侄关系,现任恒州刺史一职,如今正准备返回长安朝见皇帝,不想刚离开恒州第二天女儿金苑郡主就染上了伤寒,又因为暴雪封路不得不停留在鹿泉县。

李璀以前可以不认识甄乾,现在恒州冒出来一个名士,想不知道都不行。

刺史是一州的总管,相当于后世的省长,可是李璀这个刺史在位基本上没什么权,李氏宗亲到地方担任刺史大都是走一个过场,属于拿钱不办事的角色,真正负责地方事务的是上三佐:别驾、长史和司马。如果刺史不是李氏宗亲,上三佐又变成了有名无实的角色,历史上的二王八司马就是就是这样角色。

“原来是他?”李璀眉头一皱,早就听说遣唐使喜欢结交大唐名士,不想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可知这里的遣唐使是何人,到甄乾府上有何事?”

“听说是藤原刷雄,不知所为何事?”

侍卫已经尽力了,藤原刷雄才来鹿泉县两天,知道的人恐怕还没有两只手多。

“走!到甄家去看看?”

遣唐使属于国与国之间交往,所有的路线和目的必须事先通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地盘竟然一无所知,而且现在还在自己眼皮底下,要是不去看看就算失职!

李璀刚迈出几步,扭头眼中寒光一闪道:“通知鹿泉县封县令,让他寻找名医救治金苑郡主,不得有误!”

甄乾正与藤原刷雄推杯换盏,自己推脱酒量不行,喝的是刚刚酿造的果酒,藤原刷雄则喝着窖藏的二锅头,即使这样发现藤原刷雄酒量也高出自己很多。面前的羊肉卷、鱼片已经一扫而空,甄乾接着增添配菜机会跑到前厅醒酒。

现在发现古人的酒量真是恐怖,喝酒和喝水差不多,想灌倒藤原刷雄真的不容易。

菊娘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刚想张嘴,背后闪出一名壮汉抱拳挡在了前面。

“在下恒州校尉贺谦,恒州刺史前来拜访,请甄郎速去迎接!”

甄乾抬头一看,自己房间里冲进一名军官,心中有些不悦,听闻此言先是一愣,心中不解。见这名校尉身披铠甲,腰胯横刀,年纪在三旬上下,虎目重眉,眼睛里寒光闪烁,鼻子高挺带着几分的秀气,只可惜脸上的一道刀疤多了几分的傲气和凶悍,他身高九尺、膀阔腰圆、一手按着刀把,身背射雕弓,冷冷的看着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他娘的,这就闯进来了,自己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刚想对菊娘发火,敌人都进门了还通知个屁啊!

甄乾这时才发现屋外人影闪动,大批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已经将周围团团围住,这那里是请,分明是在绑架!

“恒州刺史?”

甄乾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连恒州刺史都不知道的话,自己就不要在大唐混了。

“菊娘,让人打扫……算了”,看着屋外漫天的飞雪,甄乾真不知道这个刺史发什么疯跑到自己家来,急忙迎到门外便看见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门口。

“草民见过王爷?”

他娘的,为什么这年头上位者都摆着一付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势,以为别人认不出来吗?

甄乾虽然没有见过刺史,但从众星捧月的站位和一付气定神闲的架势来看,此人便是李氏宗亲现任恒州刺史李璀。

“你认识我?”

“老子才不认识你呢?”甄乾满脸笑容可掬道:“王爷气度不凡、人中之龙,就算站在人群之中也是鹤立鸡群,草民如何看不出来!”

“世人都说名士多有傲骨,本王在你身上怎么就看不见呢?”

自古以来有傲骨之人都死绝了,甄乾心中无比鄙视李璀,脸上却带着惭愧之色:“王爷说的是名满大唐的名士,我又不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李家天下,想杀谁就杀谁,封建王朝人命如草,谁有在乎一棵草是生是死。李太白倒是有傲骨,酒后让高力士给自己洗脚,结果呢?一辈子郁郁而终,最后坠入大河,还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推下去的,有傲骨屁用。

“呃!”

李璀被甄乾说乐了:“本王听说你中了明算、明经两科,也算是朝廷官员,为何自称草民?”

甄乾站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早知道李璀这么无聊站在门口拉家常,就多穿几件陪李璀看万里雪飘了。

“草民失忆之后未受朝廷官职,算起来不算官员,岂敢以下官自居!”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李璀玩味的看着甄乾:“如此气节世间少有,淡泊名利、鄙弃富贵、独善其身,追求洁身自好高尚情操,竟然出自你这样人之口让本王失望!”

甄乾心中冷笑,强权之下焉有完卵,伯夷、叔齐不食周粟活活饿死又能如何,自己现在不过一小民能与李唐对抗吗?为博得一时名声,惨死在刀下的人还少吗?既然已经决定收起利爪做一只缩头乌龟,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王爷此言差矣,修身在心不在形,有人能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也有人为了传世万代忍辱负重,所以追求的是本心而非外在!”

李璀饶有兴趣的看着甄乾,见甄乾身穿单衣站在风雪之中不卑不亢,说的有理有据,脸上露出了笑容。

“遣唐使可在你家?”

原来是为了遣唐使而来?甄乾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劳动李璀大驾。

“王爷请进府一叙,遣唐使藤原刷雄正在房中饮宴,快去通知!”

“不必了!本王今日前来只是想看看遣唐使……”,李璀迈步走进大门,在甄乾的引领下走进了客厅。

甄乾眼珠一转,大致猜出了李璀此行的目的,遣唐使突然跑到恒州,李璀不知道算是失职,如何不来看看情况。

藤原刷雄已经听到有人传报,正好推门而出,便看见甄乾带着李璀走了过来。

“遣唐使藤原刷雄见过王爷!”

李璀假意道:“本王路过鹿泉县,听闻遣唐使路过鹿泉县特来看望!”

第118章 陋室铭

李璀虽贵为大唐郡王,但藤原刷雄毕竟是遣唐使,就算到了京城也受到礼遇,对藤原刷雄的态度肯定和甄乾不一样。

走进房间李璀发现里面温暖如春,比自己的府邸还要舒服,不过他并没有奇怪,而是看了一眼暖炕上正在烧着的火锅,饶有兴趣道:“本王来的正是时候,听闻甄郎名下的酒楼风味独特,在真定有幸品尝过几次,不知今日可有口福?”

李璀倒是跟到自己家一样,说完盘坐在桌几前,刚想动手却发现没有自己的碗筷。

“还不给王爷准备餐具!”

在大唐经营什么生意,甄乾思前想后考虑了很久,千里贩运货物,根基不深寸步难行。制作奇巧之物,利润虽高,窥视者也不少,很容易招来权贵的抢夺。只有酒楼一行,民以食为天,看起来又不显眼,方便自己在各地囤积粮食,同时探听各地的形势。

经过几个月的布置,如今恒州、幽州、太原、登州和扬州等地都有醉仙楼分号,这次菊娘去京城,不光是为了送礼物给姐姐,同时准备在京城再开一家醉仙楼分号,接下来cd江陵、杭州、广州等地也将陆续开设醉仙楼分号,将千年之后的饮食文化带到大唐同时,为下一步打好基础。

甄乾并不精通饮食文化,后世的八大菜系没一系能掌握的,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听过猪叫吗?

后世制作菜肴的方法比唐代多多了,煎炒烹炸……,很多在唐代还没有出现,比如炒菜到了南宋时期才兴起,火锅同样也是宋代之后的事情,加上熟知的各自配料,制作出享誉世界的十三香并不是难事,醉仙楼的出现给大唐食谱上增添了一抹瑰丽的色彩。

已经有很多酒楼在模仿醉仙楼,只不过模仿永远无法超越,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将醉仙楼的名声远播四方。每月定期推出新菜肴已经是醉仙楼的特色,很多人只是为了先吃为快,提前许多天就预定了位子,吃完后立即成为炫耀的资本。

藤原刷雄第一次吃就爱上了火锅,李璀可不是第一次吃,不过像这样的鸳鸯火锅还是第一次见到。

甄乾要重新布置面席却被李璀阻止了,“这样就好,否则有人要说本王扰民了!”

话虽如此,甄乾却不会真的认为李璀以民为天,要是真的这样做,基本上离死就不远了。

李璀的确对遣唐使出现在自己地盘上很感兴趣,明知故问道:“听说遣唐使这次准备从扬州出海,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地?”

名义上遣唐使的任何行踪都要通知当地官府,表面上有地方官府负责接待,实际上是监视遣唐使的一举一动。这和后世国家代表团出国访问一样,行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突然跑到其他地方,要是有点事情真的不好说。

“回禀王爷,遣唐使来到大唐学习中原文化,仰慕大唐人杰地灵,听闻甄郎一首《爱莲说》惊为天人,特此拜访,未尽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藤原刷雄也知道自己出现在鹿泉县不妥,不过并不担心李璀能把自己怎么样,最多也就是被人护送到扬州登船滚蛋!

李璀点点头,甄乾的《爱莲说》的确是少有的佳作,就是自己听闻之后也有结交的想法。

“无妨!”李璀非常大肚道:“友邦邻国大多仰慕大唐文化,听说遣唐使在京城也多结交一些文人雅士,但不知道拜访之后有何打算?”

李璀必须搞清楚这个敏感的问题,要是被人按上一个私通外邦的罪名,那自己下半辈子就可以在牢房里度过了。

藤原刷雄微微的一笑,从怀里取出手卷递给李璀道:“我此行来拜访甄司户,不想又听到佳作,便想在鹿泉县多停留几天,万望王爷通融一二!”

李璀皱了皱眉头,遣唐使竟然准备赖在这里,那就只能通知官府出面招待了,这群人还真是让自己不省心。

“诗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妙哉!真是一首少有佳作,应当同饮一杯!”

李璀拍着大腿,如痴如醉、难以抑制,抓起面前一杯酒一饮而尽,“痛快!《爱莲说》一出本王以为再难以听见佳作,没想到今日又得见佳作,此乃人生一大幸事,饮胜!”

甄乾又见酒鬼,40度的二锅头一连喝下半斤,你当这是唐朝的浊酒啊!

藤原刷雄一见李璀正在兴头上,也不失时机的拍马溜须道:“王爷好酒量,这可是甄司户家中珍藏的好酒,寻常难得一见,饮胜!”

李璀这才眨巴出味道来,此酒的确和醉仙楼卖的烧刀子不同,更加的绵柔悠长。

醉仙楼的烧刀子已经成为了酒楼的招牌,入口辛辣无比,几杯就将大唐酒鬼撂趴下了,没想到甄乾家中竟然还藏着如此好的美酒?

甄乾心中将藤原刷雄骂的狗血淋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王爷要是喜欢,府中正好还藏着几坛,草民献给王爷品尝!”

“好!本王正好回京,有此美酒路上作伴也不寂寞了!”

一坛二锅头几十斤,价值十几贯就这样送人了,心疼啊!

心疼不过是钱,都是小事,大事是自己家中这尊大神,比藤原刷雄更加难以对付,让自己打起十万精神战战兢兢小心应对。

李璀准备把手卷揣到自己怀里,这下藤原刷雄可不干了,老子又是送白熊皮、又是送礼巴结才得到的佳作凭什么给你,有本事你自己讨要啊!

“王爷,此乃甄司户送给在下的礼物,不如让甄司户为王爷专门做一首?”

“好!”夺人之爱让李璀也脸上无光,“那就请甄郎为本王再做一首如何?”

甄乾在心里把藤原刷雄祖宗十八代女性问候了一遍,顺带把李氏宗亲女性也问候了一遍,你当做诗词是卖大白菜啊!

可是人在屋檐下,李璀这尊大神给自己穿小鞋太容易了,一言可以灭家,胳膊拧不过大腿,你狠!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第119章 骑虎难下

甄乾搜肠刮肚一时没了主意,做什么呢?应该是剽窃什么?

环视四周,屋子里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暖炕、几把椅子,没有玉石屏风,也没有雕梁画栋,好在房间里一尘不染,窗台上一盆水仙正在争芳斗艳尽情开放,有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怎么?不满意……?”

甄乾摇头晃脑故作潇洒念完,发现身后没有赞叹之声,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首诗词献给李璀好像有点不合适,李璀是什么人,让皇帝第十子,唐玄宗的侄子,平时吃的是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豪宅美墅,出门前呼后拥,高官得坐、骏马任骑,这样的人送一首《陋室铭》,是损他、还是损他,自己不是疯了吧!

乐极生悲啊!

没文化真可怕!甄乾快把嘴唰烂了,逞什么能啊!这下好了,李璀一怒之下,自己就可以免费转世投胎了?

回头偷眼一看,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

只见李璀和藤原刷雄端着酒杯张大嘴,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好像已经完全不认识面前的甄乾。

“草民刚才看见屋内简陋,有感而发,见笑了!”

先给《陋室铭》确定一个基调,自己绝对不是在讽刺李氏宗亲,和李氏宗亲没有一毛钱关系,你要是硬往自己身上扯,可不管我的事情。

“佳作……又见佳作!”藤原刷雄放下手中的酒杯,整理了一下衣襟,无比恭谨的向甄乾深施一礼道:“甄司户大才,今日再次听见佳作,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今生能与甄司户相识足以!”

半晌之后,李璀轻轻叹了一口气:“有幸我大唐,从今日起有多了一名旷世大才,兴哉、快哉!”

甄乾悄悄的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耶!蒙混过关……真他娘的玄。

“过奖!拙作……不堪入耳!”

“如此拙作、天下再无佳作!”

李璀一把拉住了甄乾手,眼中就像看见了绝世美女,浑身激动的上下颤抖,下一刻就要抽过去。

“老子又不喜欢背背山,天下的美女正等着老子呢?你拉着我的手做什么,能不能给哥一点尊严……。”

看着李璀冒火的眼神,甄乾真的怕了,不至于吧!就算佳作……你老人家能不能先冷静一下,高血压、心率猝死知道吗?万一死在这里,岂不是甄家都要给你老陪葬?

“本王以为执掌恒州多年,已经通晓民间大才,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大隐士也。”

“甄司户旷世奇才,曹植七步成诗,刚才甄司户只走了六步,便作此旷世佳作,前无古人、后恐怕再也难以匹敌。”

甄乾心中暗叹,刘禹锡、陆游、周敦颐,……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千万不要怪罪于我,我可是被逼无奈万般不情愿才出此下策,凭你们今后的大才,再作十首八首应该不成问题,小子就先借用一下,要是你们反对的话,就说一句话……,不反对……我就当你们同意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作品,心里难以有些心虚。以后这种事情能推则推,万一遇见李太白、白居易真正的旷世奇才,自己肚子里的一点墨水,还真不好意思拿出来,早晚要露馅!

李璀终于松开了双手,在甄乾肩头狠狠的拍了一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胸中有如此锦绣却偏偏藏于市井之中,让大唐脸面何在!”

这是要对自己上纲上线啊!

“本王这次回京必要奏明皇上,如此大才如何藏于市井之中,此乃大唐损失,不日朝廷必然下诏招你入朝为官……”,李璀突然哈哈一笑,指着甄乾道:“你们甄家还真是藏龙卧虎,甄济避世藏于青岩山十余载,上个月终于征召授其范阳掌书记一职,难道你想学甄济不成!”

“三叔甄济当官了!”

甄乾也是一惊,自己这个三叔自幼丧父,性沉静好学,人皆以文士相赞,躲在青岩山十余载就是不肯入仕为官。没想到这次竟然跑到安禄山手下做起了掌书记,还真是世事难料!

人各有志,自己躲起来是避祸,甄济躲在青岩山不知道是待价而沽,还是寻找出仕的最佳良机,反正自己和他想法不一样。

“如今大唐天下太平、一片歌舞升平,正是百年不遇的大好机会,你们这些隐士一个个藏起来不肯出仕为官,可是对皇上不忠,不想光宗耀祖是为不孝,有才华不报效国家是为不义,不为黎民百姓造福是为不仁,不忠、不孝、不义、不仁之人又有何用!”

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自己怎么就不忠、不孝、不义、不仁了,这帽子也太大了吧!

“受教了!”

甄乾虚心接受教育批评,人家躲起来享福管你李唐天下屁事,难道天下人都要像狗一样伺候李唐,才是忠、孝、仁、义之人,让全世界围着李唐转才是真理,你以为自己是上帝,还是太阳啊!

“嗯!很好、孺子可教也!”

李璀对甄乾能认识到自己思想上的错误非常满意,检讨书就不用了,态度是诚恳的,反应是及时的,能够幡然醒悟为时不晚,可以继续培养。

“年轻人不能只想着贪图安逸,要多想想朝廷和黎民百姓,要以天下为己任,读圣贤书为何?”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不错!书没有念到狗肚子里去”,李璀满意道:“古人听其言而观其行,你在鹿泉县所作所为本王也多有耳闻,乐善好施,为县里修桥铺路,有孟尝之风,可见你并非贪财之人,不过口腹之欲偶尔为之也不为过,可记住了!”

甄乾幸好没有把张横渠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出来,听李璀唠唠叨叨说了一堆,就想让自己报效李唐,还不如给自己送几个美女、金银来的实惠。

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了,在鹿泉县混一个司户也就算了,现在李璀又想保举自己做官,这不是要人命吗?

李璀现在还不能说不行,给脸不要脸,你到底想做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真的能压死人,现在千万不能和李唐对着干,先忍一时再说,到时不行装病就是了。

第120章 病急乱投医

李璀摆出一付长辈教导小辈的架势,无比耐心的劝说自己应该为国分忧,要以社稷为重,要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应该贪图享乐,尤其是口腹之欲、儿女私情,最好能抱着炸药包为李唐天下堵抢眼。

甄乾表示一万个赞成,举双手、双脚赞成!

“唐人怎么都是酒鬼!喝不死你!”

李璀说到兴头上,一口酒、一口菜就是堵不上嘴,要说他也喝的不少了,就没有丝毫醉意,难道自己的二锅头是假酒不成?

正在甄乾郁闷之时,李璀的侍卫走了进来:“王爷,鹿泉县县令、县丞、县尉和主簿在府外求见?”

李璀正说到兴头上,一听鹿泉县官员求见,把酒杯往桌几上一放,满脸不悦道:“让他们去找当地的名医救治郡主,来此见本王作甚,不见!”

甄乾一脸的郁闷,这不是鸠占鹊巢吗?自己这个主人还没有说话呢?

好吧!你是王爷,你是老大,你做主。不过这话传到鹿泉县官员耳朵里,到底是李璀摆架子,还是自己在中间作梗,自己以后还要不要在鹿泉县混了。

甄乾知道面前的王爷在恒州有名无权,下级官员对这个不掌权的王爷阳奉阴违,李璀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但这个气不能在自己家里发啊!

甄乾很委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小民遭殃,自己流年不利啊!

要是鹿泉县官员见不到李璀,记恨李璀不敢也没用,倒霉的还不是自己,想到这里眼珠一转:“王爷,郡主生了什么病,可不能耽误了救治时间,也许封明府他们已经有了什么办法也未可知?”

知道让封万年进府,他们和李璀之间的事情就和自己无关了。

李璀心系女儿,只要这些官员能把自己女儿病看好,其他的事情也就不重要了。

“让他们进来!”

封万年几个官员诚惶诚恐的走进房间,看了一脸阴郁的李璀,再瞧瞧甄乾正给自己使眼色,另外一个人不认识,不过在门口已经听说了遣唐使的事情,猜测此人应该是倭人。

封万年心里也郁闷之极,这个王爷没事跑到鹿泉县也就算了,偏偏郡主还在当地生了病,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王爷,下官已经派人寻遍城中的名医送往官驿,郡主得的是伤寒冷热,寒气入骨,痰中带脓,恐怕……一时半会难以康复!”

封万年很想说郡主的病基本上没有救了,买块封地早安身,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希望李璀在听到郡主病危之后,赶快离开鹿泉县另请名医救治,那就不管自己的事了。

李璀如何不知道女儿的病情,车队里就有一个随行医生,可惜医术不精看不了女儿的病,不然也不会在鹿泉县停留。

“难道鹿泉县就连一个名医都没有吗?”

封万年心中腹议,这要看给谁治病了,郡主身份娇贵,那些城中的名医还没等进门就已经吓得半死了,也不知道谁救谁,自己这座小庙装不下郡主这尊大神,还是另请高明吧!

“穷乡僻壤之地哪来的名医,也就骗口饭吃,郡主的病不易拖延,还望王爷见谅!”

封万年也硬气,又不是我请你来的,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名医啊!

李璀气得三尸神跳,恨不得撕了封万年,不过也就在心里想一想,还真拿封万年没辙。

“那你们来此何用,滚!”

封万年一听也不生气,是你不让鹿泉县救治的,郡主生死和自己无关了,等的就是这句话,转身就告辞离去没有带走一片雪花。

李璀恨得咬碎了钢牙,狠狠一拳砸在桌几上,满桌的酒菜被高高的抛弃,暖炕上杯盘狼藉。

“王爷,要不让郡主到草民的府上,虽然我医治不了郡主的伤寒,但延缓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嗯!你说什么?”

李璀以为自己听错了,甄乾只好又说了一遍,反而更加不解道:“早就听说甄家以算学和医术传家,没想到你也懂得医术,为什么要把郡主送到你府上,难道不能在官驿中救治吗?”

冷热伤寒说起来简单,在唐代也是不是多大的病,只要对症下药、医治及时并非绝症。可偏偏郡主身份娇贵,寻常名医摄于权威都不敢下药,治疗手段趋于保守,拖延了病情,才导致了郡主的病情加重。

“听刚才王爷的意思,郡主是在路途之中着凉染上伤寒,加上一路颠簸,寒气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草民家中正好有一暖房,可将郡主体内的寒气逼出,再加上草民偶尔得到的一付药方,也许能缓解郡主的病情!”

李璀感觉甄乾说的有点道理,可面前的年轻人真的能救自己的女儿吗?

“也罢!快将郡主接到这里,如果甄郎能医治本王的女儿,本王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什么叫做病急乱投医,这就是了。

就连甄乾自己都不能肯定能否救治郡主,李璀竟然相信了甄乾,不过他现在又能相信谁呢?

能不能医治郡主还真没有把握,但要拖延病情还是很有可能的,“柴胡、黄芩、人参、半夏、甘草(炙)、生姜、大枣,文火煎煮,三碗水熬成一碗,把卧室里的蒸汽浴烧热,等郡主一到马上服药,再在浴室里静坐一刻钟,注意不要太热,把我的卧室腾给郡主,多准备一点盐开水和生姜片来……”。

李璀看见甄乾煞有其事的做着准备,对医治自己女儿的病好像也有了信心,“这付药方有何功效?”

“此药方主治冷热伤寒,不欲饮食,心烦喜呕,口苦,咽干,目眩;妇人伤寒,热入血室,寒入体肤有一定的疗效,再加上用蒸汽逼出体内的寒气,能缓解郡主的病情!”

谁也不敢打包票,万一郡主体质虚弱,还没撑到治疗开始就咯嘣了,这到底算谁的,还是不要把话说满的好!

甄乾出手医治当然有自己的考虑,如果真的如李璀所说要推荐自己出仕,自己还是先找一颗大树乘凉。李璀未必是最好的大腿,却是目前唯一可以找到的机会,怎么说李璀也是王爷,虽然没什么权力,但身份在这里摆着,避点小风小雨应该不成问题吧!

第121章 君子远庖厨

藤原刷雄没有眼神的赖着甄乾府上,好像没事人一样到处张望,只是房间里连一副风雅的赝品都没有,思来想去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将刚才那首《陋室铭》誊写在书卷上,煞有其事的品味起来。

这时李璀已经没了品酒吟诗的雅兴,趁着郡主还没到,参观了甄乾所说的蒸汽房,其实跟后世的桑拿房差不多,当看到蒸汽房内充满燥热之气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甄乾治好自己女儿的伤寒更加有信心了。

不过李璀对甄乾房间的家居非常的不满,整栋房间里看不见一件名贵的摆设,雕梁画栋也没奢望过,就连附庸风雅的书画也没见到一幅,案头上只有寥寥几本邸报,还本以为能看见满屋子的书籍和手稿,结果大失所望。

“竟然如此简陋,还真称得上你的《陋室铭》?”

甄乾撇撇嘴笑了笑,也懒得去解释了。

“这中间院落就暂时借给本王,你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有意见,不过能和你说吗?

甄乾被当成垃圾赶到了前院,一群老妈子和婢女像变戏法似的将房间重新装扮一新,轻纱罗帐、檀香烟雾缭绕香气扑鼻,精美的花瓶,玉石雕琢的屏风,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房间正中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五色地毯铺满整个地面,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如此穷工极丽,甄乾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眨巴了一下嘴唇,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见过了五星级饭店,再和这里一比,简直土到掉渣了,里面的摆设那一样放在后世不要上百万。

早就听到盛唐晚期李氏宗亲因为失去了权势,变得更加的穷奢极欲,无数的珍奇异宝如流水般的撒出,不过就是一处临时落脚点而已,用得着如此破费吗?

不管这么说,甄乾被眼前的奢华震惊了,房间还能这样布置,东海龙宫也不过如此吧!

这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看到李璀极为淡然的样子,甄乾心疼的就像割了自己的肉,尤其是那颗香瓜一样大小的夜明珠,价值不下千万钱,要是能偷走,几十万石粮食就不愁了。

也就是想一想,还是打消了抢劫的念头。

甄乾鼻子嗅了嗅:“王爷,檀香虽然有缓解寒凝气滞,胸痛,腹痛的功效作用,但禁忌阴虚火盛,对郡主的冷热伤寒不利……”。

李璀从善如流:“那就把檀香全部撤去!”

郡主被几个老妈子用暖轿抬进了甄府,好像为了避开自己这个**的窥视还带着幕篱,从甄乾面前走过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香风沁入鼻息。

“王爷,病人最忌这时候……”,甄乾很想说浓妆艳抹、涂脂抹粉,可是想了想婉转道:“有其他气味刺激,最好素面淡妆为好!”

李璀的心事完全在女儿身上,挥了挥手道:“你现在是医生,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周围人根本没有给甄乾接触郡主的机会,甄乾还本想看一下这位郡主是不是长得歪瓜瘪桃,自己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接触李唐郡主,可惜只是匆匆一瞥,除了发现这位郡主身材偏瘦外,连手都没有看见,这是在躲色狼啊!

郡主的护卫工作已经做到防贼防盗防甄乾的程度,不要说自己不是名医,就算是名医也没法给郡主检查病情,更无从对症下药。

甄乾现在有些后悔医治郡主,郡主的死活管自己屁事,大唐少一个郡主,也许能少一份赋税,多活几户人家。

甄乾突然有一种想弄死郡主的冲动,也就是想一想,在自己家中下手太蠢了,潜意识里不信鬼神的自己对神明多了一份畏惧,就算给自己积一份阴德吧!

菊娘被调去伺候郡主沐浴喂药,甄乾这个庸医也就能在一旁指手划脚,问题是根本没人听自己的。

李璀像无头苍蝇在房间里来回乱窜,看得甄乾眼睛都花了,藤原刷雄倒是想拉着自己研究诗词,却被李璀一把拉到旁边:“甄郎,郡主的病情你有几分把握?”

这话甄乾已经听了无数遍,就算是名医也不可能拍着胸脯保证,何况是自己这个冒牌庸医。

“王爷,您先坐下来喝一口茶稳稳心神,心乱百病生、心静万病息,最忌心浮气躁。郡主不是刚喝完药,才进蒸汽房,这种事情谁也帮不上忙,行不行要看郡主的造化?”

李璀一屁股坐在暖炕上,伸手一抓发现酒杯早就空了,“刚才的鸳鸯火锅不错,本王感到腹中饥饿,把你说的二锅头也拿几坛来!”

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甄乾彻底的无语了,烧菜的事情也就刚开始自己动手,教会了徒弟后,自己的懒劲就犯了,可是现在菊娘在伺候郡主,下厨的事情又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心里万般不愿意,凭什么让老子伺候你们父女两人,好像老子欠你们李家似的,吃不死你!

话虽如此,甄乾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走进厨房,藤原刷雄像跟屁虫似的总在自己旁边,对于甄乾这一手烧菜的手艺赞不绝口:“没有想到甄司户文才一绝,做菜的手艺同样不落下层,只不过君子远庖厨,何必操持贱业!”

贱业!没有厨师做菜烧饭你****啊!

“君子远庖厨,说的是君子不忍杀生,要保全其恻隐之心,和烧菜做饭并没有关系,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君子善养浩然之气,那是充满大仁大义的正气和骨气,而杀生和看见血气之物会冲淡浩然之气,是重义轻利且忠君,是学以载道,以天下为己任……。”

藤原刷雄一脸愧疚道:“听甄司户一言、甚读十年书,是我曲解了圣贤的意思!”

再说……老子不喷死你着小丫!

第122章 出仕入幕

汤料食材都是现成的,切碎洗净装盘摆样,很快一锅热气腾腾的鸳鸯火锅就摆到李璀面前。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李璀感到府中饥饿,看见一锅香气扑鼻的羊蝎子汤,先喝了几碗暖暖胃大快朵颐起来。

甄府整个院落已经被侍卫包围起来,安全的同时,让甄乾感到很不舒服,还好李璀没有一脚把自己踢出门,让自己有家难回。

这就是封建专/制皇权之上,特权在什么时代都存在,在唐代尤其明显。

郡主已经离开蒸汽房,情况还不错,出来后昏昏沉沉的睡下了,如果醒来之后病情稳定就算成功一半了。随行的一名医生检查了一下郡主的脉搏,气息平稳了许多,这一切好像和他的功劳有关:“启禀王爷,郡主已经入睡,脉搏稳定,体内寒气已经逼出一大半,再有几个疗程就能恢复如初!”

李璀心情大好,大笑道:“赏!每人赏千钱!”

李璀出手的确大方,就连站岗的侍卫都拿到了千钱,唯独少了自己和藤原刷雄那一份。

“甄郎,你的功劳最大,本王应该如何赏你?”

甄乾偷眼瞧瞧房间里悬挂着的夜明珠,心里流着口水很想让李璀把夜明珠赏给自己:“王爷,郡主病情刚刚稳定,要到明日郡主醒来之后才见分晓,王爷到时再赏草民也不迟”。

“居功不傲、知荣守辱真君子也”,李璀沾着酱汁将一大块羊肉送到嘴里,满嘴的汤汁四处飞溅:“本王想到一个奖赏你的好办法?”

甄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谓的好事通常都是有针对性的,对自己是好事,不见得对别人就是好事。

“本王王府中主簿年迈,多次向本王请辞,可惜没有合适人选,本王看你就不错,可愿意做本王的主簿!”

甄乾差点没一下子栽到地上摔死,这就是李璀所谓的好事,真他娘的蛋疼!

主簿通常地位不低,在县里属于三把手,县令、县丞、主簿和县尉,县令掌管全局和政令,县丞掌管文书和仓库等,县尉负责一县的治安和抓捕盗贼的工作,主簿有点像县里的秘书长,掌管粮草税赋徭役和迎来送往,还有勾检、监印及部分司法职能,属于权力极大油水丰厚的肥差。

同样都是主簿,王府里的主簿却有着天壤之别,除了帮王府里管理财物和人员来往外,基本上就是一个有名无权的养老之所,名声也不好听,管家兼走狗。县主簿通常九品上下,郡王府主簿达到了八品以上,亲王府主簿品级更高,也就这个唯一好处了。

真不知道李璀脑袋是不是给驴踢了,自己二十出点头,就给自己一个养老位子,还真是瞧得起自己。

“多谢王爷的美意,草民去年落马失忆,如今刚刚恢复,暂时还没有出仕的考虑!”

甄乾第一次正面回绝了李璀的出仕想法,要是真的想感谢自己,多给点金银珠宝就不错,实在不行,弄一个拿钱不干事的散官当当也挺好!

李璀好像铁了心的拉甄乾出仕,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可是感觉在王府做主簿没有出头之日!”

知道还说出来,真他娘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拒绝!

“看来你对王府主簿有点误会,王府内外迎来送往多朝中高官,凭你的才华很容易得到赏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里面的道理你岂会不知!”

李璀说的没错,王府进出的多是王公大臣,出入无白丁,打交道的更是手握天下权柄重臣,问题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甄乾从此打上了李璀的烙印,要是李璀得势还好说,可惜唐玄宗根本就不信任自家的王爷,弄出一个十王宅、百孙院,把对自己有威胁的王爷都当猪圈养起来,主簿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当自己是傻瓜啊!

可是这些话甄乾不能说、也不想说!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李璀的政治立场。

政治是一种妥协和协商的机制,可是在****社会中,非黑即白就是唯一的结果。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历史上有无数名臣不是老死或者致仕,而是因为立场的差异,死在了残酷的斗争之中。

这种斗争就是储位的争夺,当陈胜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后,阿谀奉承、欺上瞒下、曲意逢迎就成为了一步步往上爬的手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拉拢排挤培养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有一天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那些善于专营投机的小人就像厕所里的苍蝇,找到了一展身手的机会,想独善其身根本就不可能。

当今太子李亨在唐玄宗面前表现的极为的恭顺仁孝,李林甫当政期间想废除李亨,可是唐玄宗犹豫之后认为李亨没有失德,杨国忠当政之后,因为想独揽大权又想废除李亨,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草堂上暗潮涌动、群魔乱舞。

有太子党,就有人想推倒李亨自己当太子,唐玄宗长子郯王李琮和四子棣王李琰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对储君之位垂涎三尺,暗中勾结了许多朝中大臣企图在唐玄宗耳边进谗言,李亨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要是后来没有爆发安史之乱,李亨的太子宝座还真不一定能保住。

李璀要是一个闲王也就算了,万一他有什么政治报复,投靠了李琰或者李琮,甄乾可是知道李亨最后继位为唐肃宗,自己还会傻乎乎的往火坑里跳吗?

就算李璀是太子党又能怎么样,如今是杨国忠大权独揽,不择手段的打压太子一/党,加入李亨的阵营,能不能活到杨国忠死的那一天还未可知,真的变成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就笑话大了。

“甄司户的《陋室铭》中流露出来的洁身自好、淡泊名利的人生态度可见一斑,王爷又何必让甄司户出仕为官呢?”

藤原刷雄不失时机的冒了出来,帮甄乾解了围,惹得李璀很不高兴。

“今日天色已晚,藤原君还不回官舍休息”,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没事在这里瞎掺和什么?

藤原刷雄丝毫没有自知之明:“我与甄司户一见如故,正想秉烛夜谈,岂不快哉!”

甄乾发现藤原刷雄可爱多了,自己想说的话都被他说了出来,气得李璀牙根直痒,“送客!”

第123章 礼遇有加

藤原刷雄最后还是被李璀侍卫威逼之下“礼送”回了官驿,临走的时候一再表示对甄乾的仰慕之情,明日还会登门拜访。

藤原刷雄走后,李璀又劝说了几句,无非是报效朝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一类屁话,反而让甄乾感到李璀的口风很紧,听不到对朝政丝毫的评价,自然也就不知道李璀的立场。

好酒好菜的攻势下,李璀终于烂醉如泥,甄乾也得以脱身不用再虚言服侍,回到前院享受齐人之福。

对于美色甄乾通常来者不拒,什么糖衣炮弹……糖衣尽情的享受、炮弹原样奉还概不接受。

昨日刚享用过西洋美女的滋味,现在又搂着多情的萝莉美美的呼呼大睡起来,将医治郡主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温柔乡、英雄冢古不欺人也,也不知道是昨天陪李璀聊的太晚,还是李璀把甄乾忘记了,直到甄乾洗漱完毕正在吃早饭时李璀才出现在自己身后:“早餐还挺丰盛的,可有本王的位子?”

甄乾正一手捧着一碗豆腐脑、一手抓着根油条胡吃海喝,听见背后有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李璀盯着两只熊猫眼站在身后。

“王爷请坐,草民还以为王爷没有起床,故此不敢打扰!”

李璀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是你没有起床,本王酉时起床,三番五次派人来看,才知道你有睡懒觉的习惯,下次要不要本王送你几名美婢侍寝!”

“来者不拒!”心里很想答应这个齐人之福,可不能说出来啊!

李璀对这个不负责任的庸医非常不满,竟然不知道早早在郡主身边伺候,气的李璀差点派人将甄乾从被窝里揪出来。

甄乾发现李璀虽然口气阴冷,但脸色还不错,知道郡主那里问题不大。

“要是王爷真送几名美婢,草民自然不敢推辞!”有美女不要,你当甄乾是傻子啊!不过说实话,昨天还真看见几个中意的美婢,长的比后世国际明星漂亮多了,好在自己有贼心没贼胆,也就是流口水看看而已,没敢动歪脑筋。

“你想的美!”李璀一屁股坐到了甄乾对面,有人拿来餐具正准备放在李璀面前,这时候一名颌下无须的老太监端来了李璀用的豪华餐具,一色镶着金边的御用青色冰纹瓷器,镀金象牙筷,看得甄乾又想占为己有。

“郡主尽早的气色不错,听你的建议,喝了一些米汤后又睡着了!”

“病人应该多吃一点清淡的食物,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现在郡主的身体很虚,先多喝点米汤,等到病根除去之后可以吃点不太辛辣的食物?”

“你说的这些本王都知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懂些医术?”

“这些都是甄家祖传下来的!”甄氏一族不仅算术精通,而且医术精湛,古有不为良臣便为名医的说法,唐初甄权、甄立言两兄弟便是名医,著有几篇医书流传后世,算起来甄氏也是医术传家了,只可惜自己不懂医术。

“本王倒是听说了甄家算学、医术双绝,人才辈出,你年纪轻轻就通过了明算一科,可见甄氏一族对算学造诣之深!”

甄乾笑了笑,自己的算学和甄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过谁信呢?

见李璀没有再开口邀请自己出仕为官,甄乾心情好多了,和李璀谈起鹿泉县风土人情起来,正说到兴头上,门外封万年再次上门求见。

封万年不想来了,可是官场惯例,当地的官员要早晚上门问候这位王爷,应该是瘟神。

李璀一听封万年求见,想都不想的回绝了:“本王很好,让他回去吧!等一等……让他看好遣唐使,不要再乱跑了!”

说曹操、曹操到!

刚说到遣唐使,藤原刷雄就上门了。不过这一次没有空手来,给李璀带来了一些礼物,可惜李璀根本就看不上眼,随手调给了甄乾,让甄乾心里巴不得多送几次。

现在甄乾倒是希望藤原刷雄能晚点离开鹿泉县,其实封万年求见的时候也带来了不少的当地土特产,但都被李璀退了回去,气的甄乾心里直骂李璀败家子,难道不知道转手送人啊!

当然这个人就是自己。

也不知道官驿管不管遣唐使的饭菜,藤原刷雄一进门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也不理睬李璀发青的脸色,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啧啧称赞道:“现在有人告诉我,甄司户厨艺天下一绝我也赞同……”。

“食不语、寝不言难道倭人不懂吗?”

好像刚才在饭桌上谈天说地的不是李璀本人,甄乾现在有点奇怪,李璀一开始对遣唐使的态度就不是非常的友善,难道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唐朝对待遣唐使的礼遇不可谓不高,每次到达都受到了盛情接待,遣唐使团到达唐朝口岸后,一般要按照程序向当地官府报告。官府在接到报告后,会立刻将使团迎进馆舍,一面安排食宿,一面飞奏朝廷,等候指示。在接到朝廷的指示以后,官府才会允许使团前行。

一般使团人数多达数百之众,其中被允许进京的常常只有包含使节、留学生等在内的少数(大约几十人),而水手、杂役人员等则留在当地,静候大使归来。获准进京的使团主要成员,由地方政府派遣专差护送前往长安。

一般说来,遣唐使团会在经历数月的奔波后,最终抵达长安。抵达后,使团首先会被安排住进京郊的长乐驿,随后会有政府官员率马相迎,并奉上酒脯以示慰劳;其次在相关官员的引领下,使团下榻于专门接待外国使节的四方馆,并且由特设的监使照料其衣食住行等;最后是使节贡献方物,按遣唐使呈上的贡物,皇帝会下诏嘉奖,接见日本使臣,并在内殿赐宴,为使臣授以爵位以示嘉奖。使节在觐见皇帝时,会趁机提出安排留学等促进两国文化交流的事宜,一般情况下,皇帝都会“所请并允”。

使团在京城最重要的仪式就是接受皇帝的召见,一般在麟德殿谒见皇帝,并在内廷赐宴、授赏、授爵。

遣唐使团中,除了官员之外,还包括一些留学僧侣和留学生。唐朝秉承着“华夷一家”的原则,对留学生与国内士子一视同仁,在安排就学的问题上丝毫不马虎,他们大多被安排在国子监进行学习。国子监下分设国子、太学、四门、律、书、算六馆,多数留学生在前三馆学习经书史学,少数在后三馆研习法律、书画和算术等专门技艺。日本学生一旦入学,衣食住行等所有费用均由鸿胪寺供给。

除了在接待方面礼遇之外,在遣唐使回国时同样礼遇有加。

唐朝在对待遣唐使的问题上显得格外宽容,甚至破例允许倭国留学生携所迎娶的中原女子回国。原本按照唐朝的律令规定:“诸蕃使人所取得汉妇女为妾者,并不得将还蕃”。

遣唐使团在归国之前照例有饯别仪式。仪式由唐朝组织,设宴畅饮,赠赐礼物,珍重惜别。除了对使臣的优待以外,唐朝还会给倭国朝廷赠送大量礼物。归国时,遣唐使一行由内使监送至沿海,满载而归。

遣唐使的恭谨和大唐的礼遇是成正比的,表面上没看出有什么矛盾和冲突,但李璀的态度就非常奇怪了,和遣唐使没什么交集,藤原刷雄更不会欠李璀的钱,怎么句句话中带着刺。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在发现李璀口气不善之后,甄乾观察藤原刷雄的反应极为正常,大有唾面自干的气度。

不过李璀和遣唐使之间的事情与甄乾无关,犯不着为他们操心!

第124章 棋艺王爷

狗咬狗一嘴毛,藤原刷雄不是一只好狗,李璀更不是一只好鸟,两个人半斤八两,一个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个死皮赖脸就是不走。

很多人不知道半斤八两是怎么回事,古代一斤为十六两,半斤自然是八两,这点连上小学的孩子都知道,只不过后世一斤为十两,就有人糊涂了。

为什么古代一斤为十六两呢?这里面自然有说道,不是古人随便瞎搞出来的。

那时十六两秤叫十六金星秤,是由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加福禄寿三星组成十六两的秤星,告诫做买卖的人要诚实信用,不欺不瞒。否则,短一两无福、少二两少禄、缺三两折寿……。想想后世的奸商,真是无福、少禄、折寿,赚来的钱都卖药吃了。

甄乾硬着头皮自掏腰包招待两个人,同时还要招待两人的手下,自己早晚被这两人吃穷了。

“府上可有象棋,不如我们对弈一盘!”

象棋可不是甄乾带过来的,早在战国时期,兵家根据战争的演变创造性的开创了这一游戏,唐代宰相牛僧孺加入了飞石(砲是石字旁),慢慢的就有了后世的炮,并且完善了双方的下法,成为现代象棋的雏形。到了宋代有加入了楚河汉界,和现代象棋越来越近似了。

唐代象棋外型多为铜质象形棋子,和后世国际象棋非常相似,一直到宋代才慢慢的演变成平面棋子。

唐代除了后世熟知的投壶、马球、蹴鞠等以外,象棋也是唐代娱乐之一,老少皆宜、上至皇帝大臣,下到贩夫走卒都会下一手。

甄乾家中当然也有象棋,不过其中一付因为铜质棋子的原因,全被自己拿去铸造私钱了,还有一付为楠木棋子被保留下来。

下象棋需要敏锐的思维,缜密的分析能力,判断能力以及预测能力。后世棋牌室里能看见,路边树荫下经常出现,网上也有不少,厮杀起来方便快捷,甄乾自然也会,而且下的不错!

可惜唐代象棋的下法和后世不一样,少了一对炮,让甄乾有些不习惯。

李璀的棋艺很高,连下三盘杀得甄乾屁滚尿流、丢盔卸甲,看得一旁藤原刷雄干着急,恨不得冲上去帮甄乾。

“藤原君!你和王爷下几盘……。”

藤原刷雄早已经按耐不住跃跃欲试,立即和李璀厮杀起来,“……出车……落马……过河卒……!”

李璀大笑三声,“痛快!再来……”。

藤原刷雄苦着一张脸,都说旁观者清、当事者迷,甄乾在下棋的时候,自己总能找到李璀的破绽,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漏洞百出!被李璀连下两盘……,感觉丢了倭国人的面子,样子就像发情的大猩猩,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李璀更加得意了,脸上神采飞扬,没有君子之风道:“就是再下一千盘,你还是输给本王!”

藤原刷雄气的跟一只蛤蟆似的,跟甄乾称兄道弟起来:“甄兄,你我一起下如何?”

李璀一听就乐了,输了就想找盟友,“行啊!你们俩一起上也不是本王的对手?”

甄乾见不惯李璀嚣张的样子,“好!这可是王爷自己说的,不要怪我们胜之不武……”。

“来……本王还怕了你们两个虾兵蟹将不成……。”

李璀棋艺的确很高,竟然还留了一手,一对一时并非尽全力,等到两人一起上的时候才发现上了李璀的当。

“小卒过河一往无前,将军!”

“我挡!”

“本王再将!”

“我再挡!”

“这次看你们拿什么挡……将军!认输吧!”

李璀得意的将手中的棋子一扔,好像沙场上作战胜利的将军,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两名手中败将,“本王还有一车没动,就杀的你们抱头鼠窜,就算再练十年也不是本王的对手?”

甄乾不得不承认在唐代象棋规则下,自己就算长三个脑袋也不是李璀的对手,“王爷话不要说的太满,草民只是不适应这种下棋的规矩,所以才会落败!”

“呃!……你还不服气,本王就让你心服口服,你倒是说说这下棋还有什么规矩?”

见李璀上钩了,甄乾拿出四枚棋子放到棋盘上,“这是砲,可以隔山打,下棋的规矩也要改一下?”

李璀似笑非笑的看着甄乾,这算是狗急跳墙吗?想改规矩有利于自己,自己倒要看看他如何修改约定俗成的规矩?

甄乾铺开一张纸,上面画着完全不同于唐代的棋盘,唐代棋盘九纵九横,没有楚河汉界之分。

李璀奇怪的看着甄乾,发现纸上的棋盘有了一道鸿沟,也就是甄乾说的楚河汉界,棋盘上有十条横线、九条竖线共分成九十个交叉点,多了四枚砲,每枚棋子落在交叉线上,棋盘上共有三十二枚棋子,分为黑红两色,每种颜色有十六枚棋子,分为七个兵种:帅(将)一个,车、马、砲、相(象)、仕(士)各两个,兵(卒)五个,摆放和活动在交叉点上。

“象飞田字格,不能过河,‘田’字中间有棋子不能走,称为塞象眼。马跳日字格,俗称‘马走日’,又因为马可以选择周围八个交叉点跳,故称‘八面威风’,如果在要去的方向有别的棋子挡住,马就无法走过去,俗称‘蹩马腿’。车在棋盘上威力最大,无论横线、竖线均可行走,只要无子阻拦,步数不受限制,俗称‘车行直路’。砲在不吃子的时候,走动与车完全相同,但砲在吃子时,必须跳过一个棋子,己方的和敌方的都可以,俗称‘砲打隔山子’、‘翻山砲’和‘隔山打牛’……。”

甄乾将现代象棋的走法说了一遍,随便给两人演示了一下,规矩改了,看李璀还能威风起来!

棋盘发生了变化,走法也发生了变化,但好在意思差不过,只不过规矩更多了、更复杂了,思考的东西也相应的增加。不过这些都难不住棋痴李璀,“你这个砲是什么兵器,战争中有吗?”

“当然有了……。”

一看李璀就是军事白痴,居然连砲都不知道:“早在春秋时期,抛射武器就已经存在,那时叫做——礮。战国后期秦军攻打韩国郑城就使用石炮远射城楼,打得砖碎石滚,接着又使用松木为弹的火炮,一战攻下韩国郑城。三国时期的魏国有位名叫马钧的机械发明家,改进了抛石机,利用车轮不断转动的原理,制成了一种用于攻城的转轮式抛石机,称作‘车轮砲’,能将数十块石头连续不断地抛击去攻击敌人,距离可达一二百步远……”。

“原来如此……”,李璀一下子来了兴趣,捋袖子盘腿瞪眼坐到了甄乾对面,“来……就按照你说的规矩大战三百回合!”

中国象棋发展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现代意义上的中国象棋知道明清时期才基本定型,李璀初次接触心里像猫抓似的,可是一上手才发现很多走法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让李璀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棋痴就是棋痴,有些人天生就是数学家,对数字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敏感。

在甄乾眼里,李璀同样拥有常人难以匹敌的天赋,这种天赋表现在象棋上,不过才对弈了五六盘,李璀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思路,水平呼呼的往上直窜。

一开始甄乾还信马由缰的不以为然,但很快就感到有些吃力了,李璀攻击犀利如疾风暴雨,防守固若金汤,要想找出李璀的破绽难如登天。

李璀的脸上渐渐的露出了笑容,甄乾紧锁着双眉,面露难色,手中的棋子举棋不定,眼见着自己的防线被对方一层层撕开,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势之下,长叹一口气扔子认输:“王爷果然是棋中国手,草民佩服之至!”

一旁的藤原刷雄跃跃欲试,见甄乾举手投降,立即将甄乾挤开:“我来……!”

李璀看了藤原刷雄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屑,“就凭你……本王让你一车一砲又奈我何!”

藤原刷雄被李璀嚣张的气焰气的哇哇乱叫,大有和李璀真人pk的架势,“尚未交手,王爷不要小瞧倭国无人!”

两人如同斗鸡场上公鸡,摩拳擦掌、四只通红的眼睛怒目相对,“落子无悔……,我杀……,走错了,这子不能这么走,本王教你怎么走!”

藤原刷雄完全不是李璀的对手,一开局就漏洞百出,让对手一连吃掉三子。

藤原刷雄也急了,情急之下乱了方寸,将己方的棋子送到了虎口,李璀完全没有君子之风,想悔棋下辈子吧,不杀的你屁滚尿流绝不罢手。

一时间棋盘上风云变化,兵对兵、将对将,车横冲直撞搅得天翻地覆,藤原刷雄毫无招架之力,不到十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再来!”

藤原刷雄瘪着一口气,打不赢也要把对方活活的耗死!

对于藤原刷雄这种死缠烂打的架势,藤原刷雄棋风大开大合所向睥睨,转眼间连下十盘,看着藤原刷雄猪肝一样的脸色,狂笑三声振聋发聩,差点一口气没笑死。

第125章 都是夜明珠惹得祸

“痛快!”李璀伏案大笑:“甄郎奇思妙想,这种规矩的象棋果然另有情趣,一旦流行起来必将风靡大唐!”

藤原刷雄的棋艺其实也不错,可惜规则发生变化,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只能铩羽而归。

李璀不待见藤原刷雄,不过面子上做的不错,邀请藤原刷雄饮宴。

这次李璀没有再骗吃骗喝,向县衙要了一堆食材,借用甄乾的厨房置办了一座丰盛的宴席,让甄乾和藤原刷雄品尝王府御厨的手艺。

甄乾现在对李唐王室奢侈的生活有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回京城朝见皇帝,李璀身边竟然带了上百号的随从仆役,这还不算负责安全保卫的侍卫,加起来多达二百多人,也难怪封万年对接待李璀感冒了。

正当甄乾准备参观一下御厨的手艺时,一名婢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王爷,不好了……郡主吐血了!”

“什么?”

甄乾也是一惊,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自己能不害怕吗?郡主的病是自己治的,现在有了反复说明医治的方法有问题,要是郡主死在自己的家里,自己就要陪郡主一起下地狱旅游了。

“不对!怎么会吐血呢?这不是伤寒的症状……,一定要冷静!”

甄乾迅速的稳定心神,目光迅速从李璀脸上扫过,“咦!”李璀脸上没有怒意,多了几分焦躁和忧虑,让甄乾不由得疑惑起来?

“知道了!下去吧!”

“王爷……这是?”

李璀叹了一口气,目光中满是慈爱:“小女去年不知何故突然大口吐血,寻遍了各地名医,都说是邪气入体无法医治,郡主命薄该有此劫!”说着眼睛突然一亮,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甄郎,甄家医术传家可有救治小女之法,如能医治小女,本王必当重谢!”

“靠!你当老子是大罗神仙啊!”唐代连验血技术都没有,自己这两下也就是以前平时生活经验的积累,真要是拉出去溜溜,早晚要露出马脚(马脚当然不是马的脚,相传朱元璋的老婆马皇后有一双大脚,所以经常穿着落地的长裙掩饰)。

李璀可不管甄乾心里想什么,拉着甄乾往郡主房间里走。

自己的卧室被郡主占了,还重新装修了一下,竟然没有争得房间主人的同意,让甄乾到那里去说理?

甄乾这次是第二次走进名义上郡主的闺房,早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样子,除了豪华奢侈以外,甄乾没有别的想法,很奇怪出门在外带如此多的装饰品难道就不闲累吗?

上一次看见郡主的时候带着幕篱,这一次终于见到了郡主的真容,郡主斜躺在床上,后背垫着软锦,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渍。

都说一个人的长相和遗传基因有关,父母漂亮儿女也丑不到那里,全国各地一批批绝世美女送入宫廷供李唐皇族享用,经过几代美女献身,基因优化改良,李氏皇族中的皇子公主各个长得人模鬼样,错了……应该是风度翩翩!

郡主的容貌不错,褪去铅华后,一张漂亮的鹅蛋脸,细长的眉毛,一对明眸、俏鼻、薄唇带着一丝忧伤之感。少了一些灵动,多了一些病态,让人产生怜惜之情。

“甄郎!你看郡主的病情如何?”李璀发现甄乾盯着郡主的脸,还以为是在帮郡主诊断病情。

甄乾尴尬的回过头,想告诉李璀自己根本不会看病,话到嘴边吓的一惊,真要是说出来李璀还不把自己剁了喂狗,这可是欺君之罪,自己可没有胆量去撩李璀虎须……

“怎么说呢?”甄乾的心事快速的活跃起来。

“有了……?”

既然大唐各地的名医都治不好郡主的病,凭什么自己能治好郡主的病,大不了继续忽悠李璀。

甄乾感觉自己已经堕落了,四有青年就这样被封建社会毒瘤给腐蚀了,一个积极向上、充满爱心……当然这个爱心只限于金钱和美女,离自己的梦想渐行渐远。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用在甄乾身上一点都没有错,邪气这东西既玄妙又难以琢磨玄之又玄,说它有就有,难道还能跟邪气较劲吗?

甄乾刚想开口,就看见一名美婢端着药碗走到了郡主的床榻前。

“嘢……!”

这名美婢走路行云流水……,宛若飘过来似的,再看这名美婢脸色同样不好看,多了几分憔悴和病态,犹似几分林黛玉弱不禁风的娇弱,再看看郡主……,心中疑团顿生。

“不知王爷可否将郡主的贴身婢女叫来……?”

李璀不知甄乾何意,给郡主看病,叫来郡主贴身婢女做什么?难道甄乾看上了郡主的婢女?李璀心里暗想,真要是甄乾能治好郡主的病,就是送他几名婢女又如何。

“将郡主的婢女都叫来!”

很快八名伺候郡主的婢女都叫进房间,站在甄乾面前紧张的望着这名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红晕。

“咳……,你们之中谁每天伺候郡主的时间最长,往前走一步!”

两名婢女怯生生的往前迈了一步,其中就有刚才给郡主喂药的那名婢女,甄乾也不管李璀脸上疑惑的神情,“你们俩是不是天天陪着郡主,尤其是这两年之内,和郡主形影不离?”

两名婢女点了点头。

“你们俩是不是近期感到全身乏力,或者有呕吐、头疼、眩晕等症状?”

两名婢女又点了点头。

甄乾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悬挂在房梁上的夜明珠,突然像被针扎到似的往后一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王爷,草民再斗胆问一句,此夜明珠是不是这几年刚得到的?”

李璀立即明白了甄乾的意思,千万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那是要吃大亏的。

“你是说此夜明珠有邪气?”

有没有邪气甄乾不知道,有辐射是一定的,不过甄乾不想和李璀讨论辐射的问题!

夜明珠分为两种,一种在外来能量的激发下,能发出可见光的一种物质,发出的光又称“磷光”,其发光原理与矿物晶体中微量杂质有密切关系。还有一种夜明珠体内蕴含微量的放射性元素,不需要外来能量,比如阳光的照射也能自己发光,这种夜明珠留在身边,等于暴露在放射源之下天天照射x光片。

李璀大惊,“速将此夜明珠撤去,有多远扔多远!”

夜明珠再值钱也没有女儿的命值钱,这个道理李璀还是清楚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慢……王爷!这颗夜明珠送给草民如何?”

“你要……?”这可是不祥之物,甄乾想要倒是让李璀大感意外,难道他就不怕邪气入体?“此物不祥,如果甄郎能治好小女的病,就是金山银山本王也舍得?”

金山银山甄乾不敢想、也不敢要,眼前这颗夜明珠绝对是一个好东西,杀人于无形啊!看谁不顺眼就送给谁,绝对让对方心花怒放义无反顾的奔向黄泉,甄乾心里已经有了最好的人选?

“草民只想拿起研究一下,这个机会难得,还望王爷割爱?”

李璀目光直视甄乾,想在对方脸上找到真正的原因,可惜让李璀失望了,叹息一声:“不祥之物就送于甄郎,既然已知此物有邪气,不知甄郎可有破解之法?”

甄乾又问了一些郡主日常的起居饮食,心中有了计较,竟然把放射性物质当成宝贝用于郡主房间照明,一用就是一年多,还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不过也不能怪谁,李璀视郡主为掌上明珠,好东西用起来从来都不眨眼。

郡主的病情基本上摸清楚了,所谓的伤寒入体其实和夜明珠有关,在长期的辐射之下,身体免疫机能被破坏,一年来郡主的身体总是偶感异样,健康每况愈下,还以为是邪气入体,再找多少名医也无济于事。

知道郡主的病因是一回事,如何救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甄乾心里也没有把握。

引起免疫能力下降的夜明珠虽然拿走了,但是郡主的身体已经遭到了辐射,而且这种辐射是甄乾无法衡量的。要是只受到轻微的辐射,慢慢调理也能恢复,但要是找到大剂量的辐射呢?神仙也救不了郡主。

治疗辐射的药物还要等上一千多年,郡主是没有机会了,不过治疗辐射除了药物还有其他的办法。

“王爷,郡主这个病需要慢慢的调养,一下子恐难彻底治愈……!”

李璀可不管什么慢慢调养,只要能治好郡主的病就行,管甄乾用什么办法呢?

“快说……就是要本王的心头肉也无妨!”

看来李璀真的是疼爱这个女儿,甄乾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了退路,万一把李璀惹火了,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

“每天让郡主食用一些杏仁、绿茶、胡萝卜、紫苋可以缓解郡主的病情,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行不行就要看郡主的气运了!”

第126章 家宴

郡主有没有气运甄乾不知道,关键是要看郡主辐射的程度,甄乾可没有把握救活郡主,就算饮食治疗有效,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绿茶是何物?”

杏仁、胡萝卜、紫苋在唐代都有,绿茶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和平时喝的茶汤不一样,李璀自然要问个清楚。

李璀和甄乾走出郡主的闺房,来到前院让人取过一包茶叶,泡上一杯递到李璀面前:“王爷,这就是绿茶,和通常喝的茶汤不一样,但原料都是一样,制作工艺有些区别……”。

李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苦涩中带着一股清香,在舌尖残留一丝醇厚之感。

治疗郡主的辐射最好使用新鲜的绿茶,新鲜绿茶的外观色泽鲜绿、有光泽,闻有浓味茶香。泡出的茶汤色泽碧绿,有清香、兰花香、熟板栗香味等,滋味甘醇爽口,叶底鲜绿明亮。陈旧绿茶的外观色黄暗晦、无光泽,香气低沉,如对茶叶用口吹热气,湿润的地方叶色黄且干涩,闻有冷感;泡出的茶汤色泽深黄,味虽醇厚但不爽口,叶底陈黄欠明亮。

甄乾可不想把绿茶制作工艺白白的送给李璀,这可是自己以后赚钱贪欲的不二法宝,自然轻描淡写道:“此茶来之不易,正好家中尚有一些就献于王爷,以后草民会经常将此茶送到王府!”

不管怎么说李璀都是大唐王爷,这条大鱼如何不长期抓在手中,等于手里多了一张长期饭票和保险,一定要用到死为止。

藤原刷雄刚才没有跟着李璀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甄乾又拿出一种新喝茶的办法,就像狗一样腆了上来:“这茶真的不错,冬天喝红茶,夏天喝绿茶,甄兄还真是享受之人?”

甄乾瞥了藤原刷雄一眼,这家伙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出现,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他,要不是看在殷勤送了一堆礼物的薄面上,真想一脚踢出房门。

李璀心情大好,不仅女儿的伤寒得到了救治,就连大唐名医无法医治的邪气入体也有了治疗的办法,再看甄乾眼里多了一些欣慰和赞许。

甄乾心里就郁闷了,刚才李璀明明说要重赏,可是被绿茶事情一打岔,竟然就绝口不提此事了。也不知道是李璀真忘记了,还是故意装糊涂,反而拉着甄乾品尝起御厨的手艺来。

唐代宫廷美食还是非常讲究的,不过在甄乾看来讲究的不是地方,有点暴发户的味道。

先说说唐代美食的限制,唐朝建立后,统治者因为自己姓李,于是将老子李耳追命为李唐王朝的始祖,倍加推崇道教,使道教在唐代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成为仅次于佛教的重要宗派。因此,一些道教的习俗风靡了全国,道教对唐代的饮食也有了深刻的影响。

道教的教规对信徒的日常饮食有严格的约束,禁食荤腥是最为重要的一个方面。唐朝统治者为了追尊道教,将道教的禁忌推行全国,使全国百姓都以此为约束。特下令“每年正月、七月、十月三元日起十三日至十五日,并宜禁断宰杀渔猎”。这样,大唐的百姓即使不信教,也必须遵循此制,前后食素三天。

道教经典中认为龙多为鲤鱼转化而来,神圣不可侵犯,食之者将遭遇大祸,加之“鲤”与“李”谐音,唐代统治者于是严禁捕杀食用鲤鱼。唐玄宗下令“禁捕鲤鱼”,凡捕得鲤鱼者必须放生,街市有贩卖鲤鱼者杖六十。推而广之,唐代统治者更是制定出一系列条例,限制钓鱼食用,将禁食鲤鱼推广到限食一切鱼虾。因此,在唐代鱼类经常成为难入肴馔的珍稀,不过通常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让百姓捕鱼肯定不行,一厢情愿的事情只有迷信脑残的封建皇帝才能想的出来,在民间依然有人大快朵颐鲤鱼,而且婚丧嫁娶的时候也用鲤鱼作为礼物。

道教名词频繁地出现在饮食、菜肴之中的情况在唐代前基本没有,然而在唐代的菜谱中却经常出现,形成一种时尚。用道教名词命名食品、菜肴有“玉桂仙君”、“仙人鸾”、“八仙盘”、“神仙粥”等等。

唐人食品、菜肴中产生了许多以“长生”、“长命”来命名的肴馔,如“长生粥”、“长命面”等等。

道教讲求养生,认为人经过修炼可以达到羽化升仙,长生不死。炼制并服食丹药是其修炼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平时的饮食也特别讲求营养。受这种道家饮食习惯的影响,唐代人无论是炊饭、烹茶、酿酒都喜欢在其中放入一些草药及营养价值较高的物品。这成为唐代饮食文化的一大特点。

青精饭又名乌饭,它最初由道士发明,作为修炼过程中补益身体的饭食。它的制法是用南烛树茎叶浸米,待米变黑以后,上锅蒸制而成。南烛的食疗价值很高,因此青精饭的制法唐时传入民间,成为世俗民众补养身体的佳品。

神仙粥,也是一款道士、修炼的人服食的粥品,在唐代时流行民间。食此粥可以益气壮阳,调补虚损,有益健康。

酿酒时加入中草药更是唐代酿酒业的一大特色。唐人喜欢饮酒,但过分饮酒对身体有害,于是人们根据道教养生学说在酿酒过程中加入一些中草药,以中草药的补益作用来缓解酒对人体的侵害。因此唐代人普遍崇尚药酒,把药酒列为上等佳酿,认为“高人酒味多和药”,药酒只有世外高人才配饮用。因此,文人骚客招待客人喜用药酒,“药酒欲开期好客”。

新丰酒产于新丰,是唐代的一种名酒,王维曾经赞美它“新丰美酒斗十千”,李白在诗文中也写道“买酒入新丰”。它在酿造中就加入了麻油、川椒、葱白等原料,改变了黄酒一成不变的味道,形成了自己特殊的风味。除此之外,唐代的酒曲全部都是用蓼、苍耳汁拌造而成,中草药汁取代了水的作用,所以,唐代人所酿酒中全部含有这两味草药。实践证明,蓼、苍耳汁加入酒中能促进酵母和各种酶的繁殖,这一发明在酿酒史上具有重大意义,至今仍被延用,这无疑也得益于道教发展的结果。

唐代人们食用的蔬菜主要来自园圃的供应,然而采食野菜仍是当时饮食生活的重要内容。人们一来利用野菜充饥,二来也为自己的食物增添新爽的口味。唐朝时蔬菜品种还不是很多,特别是冬天,就连皇宫里也难得吃到新鲜的蔬菜。所以野菜大大丰富了唐人的饮食。唐人最常采食的野菜包括莼、蕨、薇、荠、蓼、苍耳、马齿苋等品种。

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在唐朝鸡鸭鹅等禽肉是不算肉的。

有个小故事,唐初一度禁止御史到地方时吃肉,但唐初名相马周到地方特别喜欢吃鸡肉,然后就被人告了,唐太宗说“我禁御史食肉,恐州县广费,食鸡尚何与?”意思大约是我怕铺张浪费所以禁止御史吃肉,但是吃鸡怎么能算肉呢?

不过唐朝贵族最喜欢吃的还是羊肉,制作的方法也是多种多样,其中有了一个近似野人的吃法:生羊脍,据说这道菜是隋朝传下来的,简单来说就是生羊肉切碎拌调料,先不是味道怎么样,光是生吃羊肉就让甄乾受不了,自己现在面前正有一碗生羊脍。

“这能吃吗?”看见李璀和藤原刷雄吃的津津有味,甄乾心里发慌有呕吐的冲动。

“味道不错,快尝尝!”

算了吧,只要不是熟食甄乾是坚决不吃的,万一羊身上的寄生虫没有处理,加上没有高温杀菌,吃坏肚子都是小事情,要是在肚子里落地生根……,小命重要再好的美味还是算了。

生羊脍只是饭前甜点,接下来的一道菜就让甄乾彻底无语了,据说后世有些地方还有在做:浑羊殁忽。取鹅,燖去毛,及去五脏,酿以肉及糯米饭,五味调和。先取羊一口,亦燖剥,去肠胃。置鹅于羊中,缝合炙之。羊肉若熟,便堪去却羊。取鹅浑食之。简单说,就是把羊和鹅杀了之后去内脏褪毛,然后在鹅的肚子里放上调好料的糯米饭和肉,把鹅放到羊的肚子里,然后烤羊,等羊肉烤好了,去吃鹅。

鹅吸收了羊肉的味道,糯米饭和肉又吸收了鹅的味道,反之鹅的油腻又被糯米饭吸走,复杂程度堪比满汉全席了。

大费周章的做法味道实在不怎么样,还浪费了一只全羊,败家子啊!

不过碳烤的羊腿才是甄乾的最爱,香料腌制后的整支羊腿色泽红润、香气扑鼻,撒上一些孜然和芝麻让人有大快朵颐的冲动,要是再有一杯啤酒就好了。

第127章 安禄山进京

甄乾发现李璀总能拿出让自己惊讶的东西,谁能想到回朝的王爷随行物品里还有一定硕大的帐篷,铺在院子里占地足有十几平房,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吃饱饭撑得!

不过话虽如此,三个人坐在帐篷里烧烤羊腿的感觉倒是另有一番滋味,很有野外郊游的味道。

熊熊燃烧的炭火,地上铺着从大食运来的地毯,软的能没入脚踝,三个人面前摆放着三张小案,就这样盘坐在地毯上,看着甄乾调制美食。

甄乾把王府的御厨说的一文不值,对制作的美食嗤之以鼻,让李璀很是恼火。

面前的两只羊腿已经用清水浸泡过,上面划了几刀,去掉了羊肉里面的血水。事先用葱、大料、花椒和茱萸熬制的热油浇在羊腿上,吱吱的作响。旁边另一支大碗中放置着茱萸、蜂蜜、孜然、茴香、桂皮、香叶等调料,用葱油拌匀待用。

羊腿已经处理好了,在羊腿上涂抹一些佐料,放在炭火上进行烤制,一边翻转一边在上面继续涂抹佐料,这个时间比较长,通常需要三四个小时,一直要等到表皮呈现金黄色才能食用。

帐外的大雪已经停了,整座县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几只麻雀扑闪着翅膀落到了雪地上,寻找雪地下掩埋的食物。

几个流民看见雪地上的麻雀眼睛里闪过贪婪之色,从四周悄悄的围拢过来,有的脱下身上仅剩的一件取暖衣服,突然朝空中一抛,如乌云般从天而降将一只麻雀罩在了衣服下面,接着狂喜之声传来,一个流民扑了上来,掀开衣服一把将活蹦乱跳的麻雀抓住手里,三下五除二就送进了嘴里,旁边几个反应迟钝的流民眼里满是羡慕,至少那个人又多说了一天。

聚集在县城外的流民已经两天没有食物吃了,一些大户趁机买走了饥民中青壮,剩下的大多是年纪偏大的流民,如果再找不到食物,用不了几天都会饿死。

听说距离县城不远的仙台村在招收流民,不过很多人都不相信是真的,这年头哪有这么好心的人,为什么不到县城外招收流民,一定是陷阱和谎言,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

饥饿在流民中蔓延,有些人饿的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就算火坑也准备跳,只要在死之前能吃一顿饱饭就行。

清早又有几户流民离开了县城,衙役一早出城在流民中找了几具尸体,有人说他们是饿死的,也有人说是冻死的,不管怎么样这些死去的人以后再也不会饿死冻死了。

流民三五成群聚拢在一起开始寻找任何可以下肚的食物,突然有人抬头向北方望去,远处天地之间连成了一线,远山、河流、大树银装素裹,点点的黑影是如此的刺眼,黑点慢慢的变成了一条线,接着又变成了大地上的黑云。

旌旗飘扬、马蹄声阵阵由远而近,“快跑,官兵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流民作鸟兽散消失在官道上,在官道上留下一片凌乱的脚印。

一队骑兵从远处飞驰而来,胯下的战马嘶鸣,马上的骑兵个个身材魁梧,身披铁甲,腰间一把横刀,身背一张巨弓,得胜勾上挂着一柄马槊,一看就是军中精兵。

为首的骑兵身穿光明铠,头戴头盔露出一对冰冷的双目,凶神恶煞般的巡视着四周,看见一个流民慌乱中跑错了方向,竟然朝马队方向跑了过来。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从那个流民嘴里射了进去,又从后脑钻了出来。

“史将军好箭法!”周围的骑兵马屁如潮。

射箭将领名叫史朝清,推开脸上的面罩,呼了一口气白气,脸上没有一丝杀人后的悔意,反而有些得意,嘴角微微的上翘,淡淡的道:“贱民而已如同草芥,敢阻拦本将军的去路死有余辜!”

“史将军,天色不早,前面就是鹿泉县,今晚不如就在县城里过夜?”

史朝清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这次出来是陪安禄山进京朝见唐玄宗,由于携带了大量礼物速度想快也不行,再过十几天就是上元节了,路程刚走了三分之一,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们先去鹿泉县,通知后面的车队加紧赶路,先询问一下安帅的意思?”

安禄山今年已经五十,身材渐渐的肥胖起来,既是在以胖为美的唐代也算是臃肿,可是身体的肥胖却并不失灵活,不论是跳胡旋舞还是上马提刀都身轻如燕,只不过现在身为三镇节度使已经很少亲自冲锋陷阵了。因为身体太重,体重三百三十多斤,一般的战马无法骑乘,粟特人献上一匹大宛骏马,才让他又有了驰骋的快感。

这时他整个人躺在软垫上,马车的摇晃丝毫影响不到他,如一座山峰般挺立,微闭着双目,眼中闪过鹰一般的锐利,脑子里正在快速的思考:“这次进京最大的对手不是唐玄宗,而是刚刚上位的杨国忠,听说此人贪财好色,没少在唐玄宗面前进自己的谗言……”。

安禄山原来没有姓氏,名字叫轧荦山。母亲阿史德氏,是突厥族的一个巫师,以占卜为业。突厥人“斗战”一词的发音是轧荦山,就用它作为安禄山的名字。他小时候失去了父亲,跟着母亲在突厥族里生活,将军安波至的哥哥安延偃娶他母亲为妻。

开元初年,安禄山跟将军安道买的儿子一起逃离了突厥人。安道买的第二个儿子安贞节任岚州别驾,把他们两个人抓回来了。年纪到了十多岁,安禄山以与他的哥哥及后父安延偃生活在一起为耻。约定同安思顺等人结为兄弟,就定为姓安。长大成人后,安禄山通晓六国语言,当了个为买卖人协议物价的牙郎。

开元二十年,张守珪任幽州节度,安禄山偷羊被抓住,张守珪拷问他,准备乱棍打死,他高声喊叫说:“大夫难道不想消灭两个蕃族啊?为什么要打死我!”张守珪见他长得白白胖胖,语言豪壮,就放了他。命令他跟同乡史思明一起抓活俘虏,他们只要出去就一定能够按时抓到,就把安禄山提拔为偏将。张守珪老是嫌安禄山过于肥胖,此人又一向令人敬畏,安禄山感到害怕就不敢多吃食物。安禄山以骁勇出名,张守珪就把他收为义子。

之后的道路可谓一帆风顺、扶摇直上,开元二十八年任平卢兵马使。天宝元年,唐玄宗在平卢设置节度,任命安禄山为代理御史中丞、平卢节度使。天宝三年,安禄山接替裴宽任范阳节度,河北采访、平卢军等使。

后来安禄山请求认杨贵妃养子,进宫朝见唐玄宗都先拜望杨贵妃,唐玄宗觉得奇怪就问原因,安禄山回答说:“臣是胡人,胡人把母亲放在前头而把父亲放在后头”。唐玄宗听了非常高兴,于是命令杨銛以下的杨家兄妹们一起同安禄山结为兄弟姐妹。

如果说安禄山这一生最惧怕的人非李林甫莫属,天宝六年,安禄山提拔为大夫。经常委派刘骆谷进宫禀奏政务,安禄山和王鉷都是大夫。李林甫担任宰相,朝臣中没有谁敢违背宫廷礼仪,安禄山仗着深得唐玄宗宠爱,进宫朝见唐玄宗不大弯腰。李林甫命令王鉷好好礼拜,王鉷快步上前弯腰作揖恭敬得很,安禄山这才吓得直喘粗气,腰渐渐地弯下去了。每当同李林甫交谈,李林甫总摸准了安禄山的心思并先说了出来,安禄山认为他像神仙一样无所不知,每次见到李林甫,即使是隆冬天气也惶恐得汗流浃背。李林甫用温和的语言接待他,带领他到中书厅就座,用自己的披袍盖在他的身上,安禄山欣然接受,没有顾忌,喊李林甫十郎。刘骆谷从宫廷回来向他汇报情况,他先问:“十郎说了些什么?”有好话就喜得蹦跳,如果只是说“大夫必须好好地查核一下”,他就反手撑着床说:“哎呀,我死定了!”

李林甫执掌朝廷大权,安禄山不敢有丝毫的怨言,虽然自己经常在边境挑起事端,多次诱骗奚人、契丹人,设宴款待时在酒里放入麻醉草药莨菪子,预先挖好土坑,等到契丹人昏迷了,砍下头来就埋掉,动辄杀数千人,前后做了四次这样的事。

这样做虽然遭到了朝中大臣的非议,但李林甫却不以为然,对安禄山依然信任有加,还多次上书为安禄山辩护。

如今李林甫倒台身死,换上了一个不学无术毫无见地的杨国忠,对安禄山横挑鼻子竖挑眼,仰仗着族妹杨贵妃的关系专横跋扈不可一世,让安禄山恨的痒痒的。

杨国忠多次进谗言安禄山有谋反之意,安禄山不得不在唐玄宗面前一次次表忠心,这次进京元日大朝觐见唐玄宗,也是表明自己无反意。好在唐玄宗没有听信杨国忠的谗言,认为安禄山忠勇可嘉国之栋梁,不仅美女豪宅赏赐不断,还欲将荣义郡主下嫁给安禄山的儿子安庆宗,可谓恩宠不减!

第128章 何必当初

世人都说安禄山有反心,可是谁天生就长有反骨,还不是被形势所逼。

安禄山在范阳北修筑雄武城,朝廷不是不知道,可是有人以此攻击自己,硬说防御边患是假,图谋不轨是真,在城中住有大量的军队,囤积粮草战马,为谋反打造兵器等等。

安禄山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李林甫明明不愿意边将入朝为相,大唐边疆拥兵数万的将领不是只有安禄山一人,大唐的国策外重内轻,怎么非要说自己有谋反之意。为了表示自己没有谋反之意,安禄山在京城广置田产、营造豪宅准备致仕之后留在京城享福。

不仅如此,安禄山还将自己的儿子安庆宗留在京城,明为做官、实为人质,难道这些还不能说明自己并无反意吗?

安禄山对唐玄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激之情,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威都来至于唐玄宗,让自己去造唐玄宗的反……安禄山以前的确没有想过。

拥兵自重不过是边将自保之策,安禄山也不能免俗,怎么就能说自己要造反呢?

对于杨国忠的步步紧逼,让安禄山感到了一丝的恐慌,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真的,自己远在范阳,杨国忠天子近臣不断的打小报告,早晚有一天让唐玄宗对自己会不再信任,那时自己就算不想反也不成了。

“安帅,前面是鹿泉县,天色已晚是否进城休息?”

安禄山思绪被车外的侍卫打断,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体,厚重的眼皮向上挑了一下:“进城!”

时近元日,虽然城外有不少的流民,却丝毫不影响县城日益浓厚的节日气氛。封万年已经早早的返回后堂和小妾推杯换盏,官员异地做官妻子不是留在京城,就是返回原籍,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身边怎么能没有美女陪伴。官员外地做官身边多一两个美妾早就成为了一段佳话,封万年也不可能免俗,刚到任上就有人送来了一名美妾,长相厮守红袖添香倒也消除了思乡之苦。

李璀不愿意见他,封万年深谙官场潜规则,早晚到甄乾府上虚情假意问候一声,送上一堆土特产希望这个瘟神早点滚蛋。

道不同不相为谋,皇室宗亲和官员结交最易遭到皇帝猜忌,如果政界再不同,遭到打压是不可避免的。

突然一名衙役慌张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口齿不清:“安……安帅,进……进城了!”

封万年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御下不严这些衙役一个个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滚出去!”

衙役头一抬,看见封万年的小妾身着纱衣风情万千,皮儿杯正凑到了封万年的脸庞,一时之间愣了一下,脸一红扑哧一下将口中的酒喷到了封万年的脸上。

封万年正要发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顾不得呵斥衙役和小妾:“你刚才说什么,谁来了?”

“安帅……元日觐见皇上路过鹿泉县,正准备下榻官驿,其他三位老爷已经到了官驿……。”

封万年再也无法镇定了,安禄山和李璀可不一样,李璀不过是一名闲王,手再长也伸不到吏部,就算对自己有什么怨言,也影响不到自己的仕途。安禄山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唐玄宗面前的红人,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的仕途可是捏在安禄山的手上,能不让封万年紧张吗?

“老爷,衣服……穿反了!”

慌忙之中封万年竟然来不及穿上官服就冲出了门口,小妾在后面追了出来,也不顾上春光外泄了。

“快……马车呢?算了,还是骑马吧!”

封万年紧赶慢赶来到了官驿门口,一看官驿已经被官兵包围了,再一瞧县三佐都站在门口瑟瑟发抖:“安帅可在官驿之中!”

县丞苦着一张脸道:“你我都来晚一步,安帅到了官驿听说李刺史也在城内,便到甄乾府上去了,我等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只好再次等候明府?”

“去了甄乾府上?”

封万年心里发苦,一个瘟神还没有送走,又来了一个大神,两个还聚到一起,这可怎么办?

李璀清贵也是大唐王爷,安禄山贵为三镇节度使身兼数职,说白了就是唐玄宗的一条看门狗,帮大唐抵御外番,狗怎么能和主人平起平坐呢?

也难怪县三佐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安禄山只是礼节性的拜访一下,封万年四人站在寒风里等一会也无妨,万一两人交谈甚欢,自己在这里岂不是失了礼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四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都看着封万年,等他拿一个主意!

“也罢!我们现在就去甄乾府上求见安帅……”,封万年剩下的话没有说,自己这些人不待见李璀,万一李璀从中作梗,倒霉的反正也不是封万年一个人。

三人都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悔不当初,现在悔之晚矣。

安禄山一到鹿泉县官驿就听说李璀也在城里,一个闲王安禄山还不会放在眼里,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次进京难免会和杨国忠发生冲突,多一个人帮自己说话也不错。

安禄山当然不会把宝压在李璀身上,而是另有打算,今不同往日,杨国忠刚刚掌权,势力还没有培植起来,尤其是太子李亨和杨国忠之间的矛盾,说起来也奇怪,当朝宰相就没有一个人和李亨眉来眼去的,安禄山知道这是唐玄宗有意为之,故意打压李亨。

世人都以为李亨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只有安禄山心里清楚,唐玄宗虽然打压李亨,却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废黜李亨的意思。不过是为了防止唐朝建立以来经常发生的宫廷政变,告诉李亨安心做好自己这个太子之位,不要胡思乱想阴谋逼宫。

如果能拉拢李亨和皇室宗族的支持,安禄山自然不用担心杨国忠的谗言,问题是李亨的态度并不友好,而且直接交往李亨很容易引起唐玄宗的猜忌,只能曲线救国了。

唐玄宗有意和安禄山结为亲家,正在为安禄山的儿子暮色人选,安禄山倒是感觉李璀的女儿金苑郡主不错,人长得不错、温文尔雅、知情达理是上佳人选。

第129章 初见安禄山

碳烤羊腿需要三四个小时,三个人坐在帐篷里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尤其是藤原刷雄还不停的询问自己经文解义,这可太难为甄乾了,自己这个半瓶子醋哪能和通晓四书五经的古人相提并论,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甄乾自然有解决之道,都说玩物丧志,本想用象棋继续迷惑两人,可两人已经下了一天的象棋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好在甄乾为了对付家里两个小妮子的无度索取,准备了不少娱乐项目,这不李璀和藤原刷雄正下的热火朝天。

李璀一手拿着一根一尺长的铁签,上面串着羊后腿肉,七分瘦三分肥,每隔四块中还夹一块肥肉,每块羊肉一寸见方,事先已经腌制好了,十来分钟就烤了一堆。

“不错!”

也不知道李璀说的是羊肉串不错,还是藤原刷雄跳棋的技术不错,反正两人不烦自己就行。

甄乾现在有了吃公款、吃大户的觉悟,鹿泉县每天都送来几车的食材,从咩咩叫的山羊到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野菜,山珍美味多的让甄乾大骂封万年败家子,不过这些食材大部分都便宜了自己。

不要钱的食材有了,菊娘和甄乾亲自下厨制作美味,利用美食趁机拉拢李璀的手下,几名美婢更是和菊娘姐妹相称,为的就是偷学厨艺。

李璀皱着眉头看着棋盘,有些不太适应跳棋的走法,刚布好的棋子都被藤原刷雄利用了,眼看着这一盘就要输了。

藤原刷雄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象棋下不过李璀,难道跳棋也下不过李璀吗?洋洋自得的看着李璀,看他还怎么神气!

“王爷……这里!”

甄乾刚一开口,藤原刷雄立即蹦了起来:“观棋不语君子也!”

“老子才不做正人君子呢?”甄乾撇撇嘴,狗屁君子,直言纳谏几个有好下场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逍遥快活,大唐美食、金钱和美女是平生三大夙愿,为了这个目标奋斗终身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帐帘一挑,一张干瘪的太监脸从外面挤了进来,露了一个头身子还在帐外不敢进来:“王爷,安禄山来了……在门外拜访王爷?”

甄乾一听安禄山这个名字,手一抖好险没有一头栽倒炭火里。

在盛唐耳熟能详的名字用手指加脚趾不会超过二十个,这还是算多的,排在历史知名榜第二位,第一位当然是三国时期,怎么数也不会少于七八十,都是拜小说《三国演义》所赐。

到唐代一年多总算亲眼见到一个名人了!

甄乾不是害怕而是好奇,安禄山在历史上也是一个颇受争议的人物,最大的争议是安禄山为什么要造反。造反是需要原因的,有活不下去的,有野心膨胀的,有生命受到威胁的,有受人蛊惑的等等,安禄山属于那一个类型,在历史众说纷纭。

造反不仅是一项技术难度极高的事业,而且风险往往大于收益,尤其是在盛唐事情,人心根本不在叛军一边,时机是一个问题,号召力也是一个问题,不要看安史之乱开始时势如破竹短时间之内打到了洛阳,可是唐玄宗一点都不害怕。

如果不是后来唐玄宗昏招连出,安禄山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历史从来都不容假设,可历史的确经常吊诡,让人匪夷所思,留下了无数谜团让后人费解。

这样一位枭雄竟然来到了自家门口,如何不让甄乾既兴奋又好奇。

李璀倒是非常的淡定,站起身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见见!”

甄乾很想跟李璀一起去见安禄山,想跟着却找不到理由,藤原刷雄走到甄乾身边低声道:“一个粗俗的胖子而已,不见也罢!”

“你见过安禄山?”

藤原刷雄点点头,目光望着帐外:“今年在上元节陛下宴会上见过一面,原以为是盖世名将,闻名不如见面,竟然是身材肥胖臃肿粗俗之辈还真是让人大呼意外……这样的人竟然也能谋得高位,嘿嘿!大唐真是无人矣!”

甄乾心中暗暗吃惊,不是因为听到藤原刷雄鄙视的话,而是朝廷重用胡人为帅早就引起朝臣士人的不满,哥舒翰是西突厥哥舒部落人,高仙芝是高句丽人,李光弼是契丹人,安禄山本人是胡人之外,手下大将也主要是胡人组成,边镇军事大权几乎都被胡人控制了,能不让朝中大臣议论吗?

人的思维都有主观性,要是朝中对胡人为将没有微词,藤原刷雄又如何会贬低安禄山。

不过话说回来,安禄山管辖的三镇还算是安定太平,没有很多人认为的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土地兼并算不到安禄山的头上,最多也就是征发徭役给自己运送粮草,徭役制度也不是安禄山开创的,说起来安禄山现在还不是真正的一方诸侯。

甄乾心里非常的好奇,一边听着藤原刷雄给自己介绍安禄山在朝中的风评趣事,一边留意帐外的动静。

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帐帘一挑,李璀笑呵呵的挽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子走了进来:“甄郎、藤原君,本王给你们介绍一下安帅……”。

甄乾目光停留在胖子身上,听人说安禄山晚年益肥壮,腹垂过膝,每行以肩膊左右抬挽其身,方能移步。就是说安禄山胖的已经走不动路了需要有人搀扶才行?又有人称安禄山肚大,每著衣带,三四人助之,两人抬起肚,李猪儿以头戴之,始取裙裤带及系腰带。就是说肚子太大连系腰带都需要别人帮忙才行。

安禄山的确很胖,不过身材倒是魁梧,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年轻时必然是虎背熊腰力挽强弓的一位猛将。都说安禄山不知生父为何人,这一点倒是没有冤枉安禄山,有人说安禄山是奚人、又有人说安禄山是昭武九姓后遗,也有人说安禄山是粟特人,不过甄乾以为后者更准确一点。碧眼、高鼻梁,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帐中的两人,最后停留在甄乾的脸上,好像将甄乾看穿似的。

甄乾暗暗吃惊,后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冷汗,不愧是一代枭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安禄山也同样震惊甄乾的冷静和淡然,刚才听李璀说,帐内还有两人,一个是遣唐使藤原刷雄,另一个是这座府邸的主人。藤原刷雄虽然穿着唐服,气质和唐朝士人区别不大,不过安禄山还是一眼认出了藤原刷雄。可是安禄山的目光和甄乾对视一瞬间,发现对方也在暗中观察自己,眼神中少了一些畏惧,多了一些唐人没有的平静和睿智。两只黑眸子在自己身上打量,就如同地位相同的路人相互打量对方,让安禄山不由得对甄乾好奇起来。

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安禄山一怒虽比不上帝皇浮尸千里,一个眼色手下的文武也都是战战兢兢,冷哼一声甚至让人屎尿不禁瘫软在地磕头求饶。

道听途说,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两人上下打量着对方,不过是电闪火石之间,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甄郎!快来拜见安帅!”

“草民甄乾见过安帅!”

“跪下……既然口称草民,难道不知礼数吗?”安禄山身后一名幕僚大声呵斥道。

让自己跪拜安禄山?甄乾脑筋急转,正要开口旁边的李璀插言道:“安帅莫要见怪……甄郎虽口称草民,却有官职在身,不用大礼参拜!”

唐代朝廷礼节中没有明清两代的三拜九叩之说,通常官员之间以稽首、顿首为主,除非甄乾想认安禄山为干爹才要下跪,甄乾并非失礼。

第130章 不怕死的安禄山

“这位是遣唐使藤原刷雄!”

安禄山目光从甄乾身上移开,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藤原君长安一别,没有想到在此又见面了,不知藤原君不回倭国,到此何事?”

这个问题李璀提过,现在安禄山又提,藤原刷雄早已经对答如流:“安帅京城一别风采依旧,遣唐使团正准备返回倭国,忽闻甄乾大作《爱莲说》惊为天人,特此到鹿泉县一见,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爱莲说……?”安禄山粗通文墨,听闻一愣,旁边立即有人在耳边低语,听后恍然大悟:“《爱莲说》出自甄郎之口,确为世间少有佳作,不想能在此地见到甄郎乃人生一大幸事?”

安禄山没有和藤原刷雄多纠缠,扭头问道:“甄济是你何人?”

“是我三叔”,甄乾没有想到安禄山会提起甄济,大感意外的同时对安禄山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原来如此!你可知甄济已出仕为官,现任范阳掌书记一职?”

甄乾不知道安禄山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笼络甄家,安禄山结交河北名门望族不假,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用不着和自己示好吧!

历史上安禄山的确拉拢了不少河北的名门望族,推荐他们做官,培养了一大批地方豪强,这也是后唐河北一直不稳定的因素之一。

“昨天刚听王爷说起……”,不管心里想什么,甄乾脸上显得恭谨,带自家的三叔甄济谢过安禄山。

“甄济有大才世人皆知,本帅不过是举手之劳,推举贤良也是本帅职责所在,算不得什么事情!”

说话间几人在炭火周围盘腿而坐,帐中一下子挤进来不少的安禄山护卫,被安禄山赶了出去:“难道本帅和王爷在一起还有危险吗?都出去……!”

安禄山的护卫被赶了出去,可是身边留下了三个人,其中两人身穿常服,举手投足之间隐约可以看见衣下暗藏着的盔甲,一人站立在距离安禄山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另一人按剑站立在帐门内露出一股杀气,最后一人正是呵斥甄乾跪下之人和安禄山并肩而坐,警惕的望着四周。

李璀心中隐隐的不悦,帐中四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遣唐使,一个是节帅,甄乾虽然身无官职,但此处是它的府邸,可另外三个人显然是安禄山手下的部将,留在帐中是何用意!“安帅,给本王介绍一下此三人如何?”

安禄山指了指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子:“此人叫崔乾佑,本帅帐下参军……”,又指着身后之人:“此人叫田承嗣,本帅帐下部将,累功至武卫将军。帐门口此人叫史朝清,是本帅的亲兵校尉,快见过王爷!”

“崔乾佑(史朝清、田承嗣)见过王爷!”三人向李璀躬身行礼。

“崔乾佑、史朝清、田承嗣!”甄乾心中暗念三人的名字,崔乾佑这个名字没有听说过,但此人姓崔不知道和清河崔氏、博陵崔氏有什么关系。田承嗣这个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已经记不起来了,应该是一个配角,比跑龙套的高一点。史朝清……既然姓史,不知道和后来称帝的史思明是什么关系,甄乾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三人的名字。

这时碳烤羊腿已经熟了,甄乾将羊腿最上面酥脆焦黄的羊肉用刀切成小片,摆盘送到几人的面前:“安帅来的正是时候,尝尝草民的手艺!”

“碳烤羊腿……外酥里嫩,闻起来味道鲜美,一看就有食欲!”安禄山嘴里赞美,手却没有动,一旁的崔乾佑不动声色的夹起一块羊头塞进口中慢慢的品尝起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果然是饕餮美食,王爷好口福啊!”

李璀也夹起一块羊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道:“安帅为何不吃,难道没有食欲?”

甄乾冷眼瞧着安禄山:难道他认为自己想谋害他。

还真不用说,在听到安禄山到自己府上的时候,甄乾还真动过谋杀安禄山的想法。可是随即有否认了这个荒唐的念头,杀了安禄山真的有用吗?先不说自己如何下手,真要动手恐怕也很难找到机会,这是其一。其二杀死安禄山之后呢?不仅是甄乾要亡命天涯,就连甄家也要受到牵连,让无辜者受到牵连,还是自己的族人,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最重要的一点,安禄山的叛乱有着必然性和偶然性,到了盛唐后期,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矛盾已经激化,君王不上朝、三千宠爱在一身,奸臣杨国忠等人胡作非为,忠臣敢怒不敢言不是流放就是横死,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豪强土地连阡陌家有万石粮食,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这时候就算没有安史之乱,没了安禄山,其他拥兵的藩镇呢?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流民呢?历史证明,藩镇并非推到大唐王朝的那一只手,也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将大唐送入万丈深渊的是黄巢起义,是千千万万活不下去的流民,只要这一点无法解决,就算把安禄山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

有人说历史就是一锅麻辣烫,每一人都有每一个的味道,正确的了解历史,而不是人云亦云。

甄乾正在思索中,听见安禄山道:“甄郎,听说你治好了金苑郡主的病,不知能否给本帅看看病?”

甄乾抬头看看李璀,不用说一定是李璀告诉了安禄山,自己的名声倒是被李璀宣扬出去了。

历史上的安禄山死因是被自己儿子谋杀的,这样看来安禄山应该不会早死?心中有了计较:“安帅可否先说说自己的病情……”。

“本帅这几年被眼疾、脚疾困扰,不知为何身体突然发胖,行动诸多不便,寻遍了名医不得其法,正好听说王爷之女是甄郎所医,特有此一问?”

甄乾早发现安禄山一只眼睛浮肿睁不开,进帐时脚下不稳,身体胖的不成样子,跟后世所说的肥胖症相似。可是安禄山是一名武将,长期在边疆作战,要说是普通人突然享福发胖还说的过去,可是放在安禄山身上就有些牵强了。

“安帅可否将脚给草民一看!”

崔乾佑刚要说话,安禄山却摆了摆手道:“医者父母心,看看又能何妨?”说着撩开衣袍将一只肥脚伸了出来,“你看吧!”

甄乾已经不用看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安禄山的脚浮肿,隐约有溃烂的趋势,不正是后世的糖尿病症状吗?甄乾装模作样的帮安禄山检查了一番,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帐内的气氛也开始紧张起来,“甄郎……有什么话请直说,本帅绝不会怪罪于你?”

治疗糖尿病最好的药就是胰岛素,不过在唐代就不用想了,打死甄乾也找不到胰岛素。

“恕草民冒昧,可否将日常饮食喜好告诉草民?”

安禄山皱了皱眉头,名医就是名医,连看病的方法都和其他名医不同,别人是望闻问切观其色、搭其脉,甄乾却要询问自己的日常饮食。

“本帅日常以酒肉为主,饮用一些茶汤,北地苦寒,将士幸苦,本帅自然要与其同甘苦……。”

甄乾心里暗自发笑,安禄山大倒苦水自然是说给李璀听的,和病情没有丝毫的关系。

“听说安帅喜欢吃蒸梨,不知对食饴是否情有独钟,另外服散之事是否谣传?”

安禄山心里震惊不易,自己的喜好一个小民竟然也如此的清楚,还真是小看了甄乾。

“确有此事,不知这和本帅的病情有何关联?”

当然有联系了,后世是人都知道吃甜食多了对身体不好,牙疼还是轻的,要是患上了糖尿病就算好日子到头了。至于服散就是服用所谓的长生丹药,这在唐代非常流行,纵观整个唐代,就有好几个皇帝因为服用了丹药暴亡的记录,安禄山自然也不能免俗。

有人戏称,安禄山真是个奇妙的存在,藩镇、丝绸之路、突厥、粟特祆教、佛教,再加上道教,各流派研究者都能在他身上抠出点有用的东西。

服散,是指服用五石散,也多用来代指服食丹药的,这是魏晋以来华夏士大夫的风尚,与自拟祆教(古代波斯帝国的国教,也是中亚等地的宗教,是摩尼教之源)斗战神的粟特人安禄山看似毫无关系。而通过安禄山身体病症的种种表现,历史上有唐玄宗所赐药物及赐浴华清池等记载,判断安禄山这一祆教高层也服食丹药,此行迹颇类唐士大夫。

服散这一行为,在甄乾看来是安禄山接机亲近自诩为道教皇帝唐玄宗的一种方式,也是蕃将逐渐浸染华风的体现。服散须解散下石,不然就会出现严重的病症,如身体溃烂、目盲、性格暴躁等等。甄乾认为安禄山似乎并不清楚如何解散,这导致了他最后的死亡。解散之法,唐玄宗十分清楚,也知道解散不及时会导致的后果,沐浴是解散方法之一,就是不知道唐玄宗是否告知过安禄山,如果唐玄宗有意为之齐心歹毒权谋之深可见一斑。

从安禄山病情症状来看,他的病因不碍乎两种,一种是饮食所致,一种是服用丹药所致,前一种原因好判断却不好医治,后一种原因却不能说、也不能治,要是唐玄宗真的要暗中加害安禄山,自己说出来岂不是招来杀身之祸。

甄乾不相信天下的名医都看不出来安禄山的病因,为什么到现在没有一个人给安禄山治病,其中的原因恐怕不言自明!

第131章 食疗

甄乾突然感到一阵阵后怕,自己正一步步揭开历史的真相,历史上唐玄宗对安禄山真的无条件信任吗?

恐怕未必!

帝皇的权谋之术不是甄乾能够理解的,长疮病疽、目昏不见物及性情暴躁为安禄山的三个病症特征,其中有糖尿病的症状,还可能引起肾功能下降,就算最后没有被儿子谋杀,看样子也活不过唐玄宗,这不是正好和唐玄宗忌惮边将不谋而合吗?

如果甄乾没有分析错的话,唐玄宗之所以依然信任安禄山,对安禄山造反的传言听之任之,恐怕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甄乾额头上冒出丝丝的冷汗,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却全然不知,沉默了片刻,偷眼发现安禄山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脑袋里千思万绪快速的运转起来。

“李璀知不知道这个秘密,李璀是不是也服用过丹药,如果这样的话,一定也知道安禄山患的是什么病……?”

李璀笑眯眯的看着甄乾,让甄乾突然惊醒过来,唐玄宗一定还有其他的后招,事情可能远比自己想的复杂,自己已经掉进了巨大的阴谋之中,安禄山最后起兵叛乱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真正的历史通常藏在迷雾之中,甄乾从来都没有小视过古人的智慧和权谋,更不说揣测帝皇的心事。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自己现在何尝不是走在悬崖边,那些给安禄山看病的名医,当时的恐惧恐怕和自己现在一样,那么这些名医现在在什么地方?

帐中变得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炭火的噼啪声和羊油滴在炭火上的哧哧声,所有人的目光焦距在甄乾脸上。

甄乾的目光突然和藤原刷雄碰在了一起,一个荒唐大胆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难道自己真的命中有此一劫!

“就这样说……”,甄乾知道时间拖得越长越会引起安禄山的疑心,想到这里微微躬身道:“安帅,不知近期牙口如何?”

周围人发现甄乾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奇怪,目光从甄乾升上转向安禄山,安禄山当然不知道甄乾心里想些什么,病魔缠身不容的他去多想:“本帅近期食之无味,经常牙酸疼痛难忍,这和本帅的病情有关?”

“当然有关……!俗话说病从口入,人食五谷岂有不生病的道理,万物相生相克、冥冥之中自有天道。牙酸牙疼不仅食之无味影响食欲,而且对身心影响甚大,让人无法睡眠和思考,疼痛时头疼欲裂疼不欲生,破坏五脏六腑之平衡,岂不是万病之源?”

安禄山一脸的迷茫,甄乾这一套理论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像说的有点道理:“既然已知病因,不知甄郎可有治愈之法?”

屁的治愈之法,牙疼自然是甜食食用过多的原因,要想根治除了拔牙之外能有什么好办法!

“安帅办法没有……不过!”

“快说!”安禄山听甄乾没有治愈的办法,脸色一沉,又听甄乾口气似乎有所转机,不由得期待起来。

“过量食用甜食对身体危害极大,希望安帅以后少食不食甜食,注意口腔卫生,早晚三次刷牙……可缓解牙疼发作!草民这里可以为安帅配制一些专用的牙粉,只要长期使用,虽然不能药到病除,但可以减轻安帅的痛苦!”

安禄山依然不死心道:“难道就不能根除吗?”

甄乾摇摇头,自己以前同样非常喜欢吃甜食,但现在一想到唐代连麻醉药都没有,拔颗牙能把人活活的疼死就再也不敢吃甜食了。

“安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其实人生病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平时不注意保养,体质弱、缺乏锻炼就很容易染上风寒症状,平时食用甜食也是一样,体内堆积了大量的糖分,一时很难被人体吸收,自然就会长年累月对身体造成负面影响,要想根治岂非一日之功?”

甄乾一套现代理论说的云里雾里,很多新名词更是从来不成听说,自然是无从辩驳。

“你说每天早晚三次刷牙就能缓解本帅病情?”

“这只是其中之一?”既然准备忽悠安禄山,就有了做全套的打算,越是复杂和神秘越是能让安禄山放心,不产生怀疑:“当然早晚三次刷牙只是治疗的一部分,草民这里还有一些特制的红茶,经常应用可以消食健脾暖胃,对安帅的肥胖有一定的治疗作用,草民愿意送给安帅一批!”

安禄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本帅的眼疾和脚疾可有治疗之法?”

送佛不能送到西,做人做事也要有始有终,甄乾也没有一次帮安禄山治病的能力,不过缓解一下病症还是可以的:“草民这就被安帅写一份食疗之法,安帅病情特殊,是药三分毒,不易采用此法治疗,强行使用可能增加身体负担,草民将其称为富贵病,慢慢调理假以时日可以减缓病症?”

“食疗之法,快快给本帅写来!”

安禄山心情大悦,虽然也没有指望过甄乾能有治疗自己病症的良法,但听甄乾的意思好像有希望,就是时间长了一点,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很快笔墨纸砚端了上来,甄乾挥笔在纸上书写了一份食疗之法,递给安禄山。

安禄山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自己的毛笔字好像和甄乾差不多丑,自然不好评价。

“食用牛肝、羊肝、猪肝,多喝决明子茶,多吃乳制品、豆类、豆制品,多喝菊花枸杞茶,多吃水果?这就是你说的食疗之法?”

“安帅不要小瞧了这食疗之法,多食用牛肝、羊肝、猪肝有明目功效,决明子能清肝明目,缓解眼睛疲劳功效,多吃乳制品、豆类、豆制品可以促进消化吸收,提供身体免疫机能,多喝菊花枸杞茶可以败火、抗疲劳……”,牛肝、羊肝、猪肝还有解毒功效,不过这些甄乾并不想多说,食疗不温不火,有多大的效果见仁见智,而且治疗周期漫长,也许等不到最后安禄山已经毒发身亡了。

最关键的是,食疗不会刺激唐玄宗,甄乾不相信唐玄宗对安禄山的病情不了解,既然唐玄宗都没有治疗安禄山的想法,自己就更不能医治安禄山了,这算不算是和唐玄宗有默契?应该不会加害自己吧!

第132章 救了一只白眼狼

安禄山对所谓的食疗一头雾水,别人也无法评价其好坏,只能听着甄乾在这里满口奇谈怪论,煞有其事的样子,让人不敢轻言利弊。

“不错,味道鲜美嫩滑,没有想到羊肝在甄郎手中能变成如此美味,看来本帅手下的厨子都该好好的跟甄郎学学厨艺!”

甄乾为安禄山亲自下厨炒了一份羊肝,先不说羊肝到底有没有效果,但味道让安禄山眼睛一亮,配料选用的是胡萝卜、洋葱和冬笋,羊肝鲜嫩入口即化,本想再放点枸杞,时间来不及,即使这样安禄山一人就全部干掉,看得旁边人直流口水。

“甄郎,给本王也炒一盘羊肝!”李璀不好和安禄山抢食,只好命令甄乾给自己炒一盘。

崔乾佑看得安禄山吃的津津有味,也来了兴趣,见李璀已经开口,不好直说:“甄郎厨艺的确一绝,好像这做菜的手法和范阳的醉仙楼相似,不知和甄郎是否有关系?”

“范阳的醉仙楼正是草民的产业!”

甄乾自然知道崔乾佑的意思,下厨给几人炒制了几盘菜,这次不用自己亲自动手,菊娘已经不逊自己厨艺,能偷懒自然是好事!

安禄山胃口大开,端着酒杯道:“甄郎这酒不错,本帅听人说是粟特人首先发明,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甄乾心中暗暗冷笑,该来的躲不过,粟特人对自己的酿酒秘法窥视已久,而粟特人背后最大的后台不就是安禄山吗?粟特人三番五次潜入自己酒坊偷窃,每次被抓获之后送到县衙,第二天就被县令释放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这里面要是没有安禄山支持的话,县令敢这样做吗?

安禄山没有明抢倒是让甄乾意外,可能是因为旁边有李璀,也可能是刚才自己的食疗起了作用,反正对自己来说是一个转机。

蒸馏酿造方法是肯定不能交给安禄山的,粟特人是安禄山敛财的工具,甄乾可不想助纣为虐,更不想和安禄山狼狈为奸。

安禄山明显是偏向粟特人,开口就说新法酿酒是粟特人发明,这是想逼自己和粟特人合作:“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安帅这是听了粟特人一面之词,要真是粟特人发明了新的酿酒之法,为什么还到草民家中偷窃?”

“还有此事,本帅为何不知?”安禄山口气变得阴沉下来,甄乾不识好歹,竟然不愿意和粟特人合作,难道不知道粟特人已经投靠了自己吗?

眼看气氛要僵,李璀在一旁立即插话道:“本王知道此事,甄郎酒坊开张不久,此酒便已经上市,那时并未发现和甄郎酒坊相似的酿酒之法,何来粟特人首先发明之说,本王看是粟特人想独占甄郎的酿酒之法!”

事不可违,要是换一个商贾早就屁颠颠的把酿酒之法献给安禄山了,可是现在李璀帮甄乾说话了,安禄山自然不好继续威逼甄乾。

“原来如此,难怪以前未尝到此酒,甄郎可知此酒对北地将士的好处?”

甄乾岂能不知,但现在只能继续装糊涂道:“草民不知,愿闻其详?”

安禄山笑了笑,身边的崔乾佑心领神会道:“甄郎可能不知,此法酿造的烧刀子对北地将士御寒帮助极大,尤其是夜间饮上一口顿感浑身燥热,有驱寒奇效,是不可多得的佳品,甄郎能否将此法献于北地将士,解将士冬季御寒之苦,安帅必有重赏!”

崔乾佑一口一个北地将士寒冷疾苦,好像自己要是不将酿酒新法献给安禄山,就是误国误民的奸商,看来这次劫难躲是躲不过去了。

自己刚刚给了安禄山食疗的药方,转眼之间翻脸不认人向自己索要酿酒方法,心里对安禄山刚刚升起的一点同情之心也烟消云淡。

都不是一群好鸟,政治本来就是血淋淋的,相互倾轧如同家常便饭,自己想隐世暗中蓄养实力看来根本就行不通,一个小浪就把自己的梦想破灭了。

甄乾不愿意把酿酒新法献给安禄山,那么就只能寄托于李璀了:“安帅来的真不巧,昨日草民刚刚和王爷商谈合作的事宜,没有想到安帅对此也有兴趣……”。

甄乾把难题推给了李璀,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和李璀商谈过什么合作的事情,李璀也就是提了一下京城是否开设醉仙楼的事情,自己混淆概念,正好看看李璀对安禄山是什么态度,如果两人是一个鼻子出气,自己当然不好说什么,大不了交出一个简陋的方子,想制作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烧刀子是不可能的。

安禄山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扭头看着李璀:“呕!难道王爷也有兴趣?”

李璀手里抓着一串羊肉,脸上似笑非笑好像根本不当一回事情,“安帅这是想与民争利了?”

安禄山眨巴了一下味道,不知道李璀是什么意思,难道李璀也算小民吗?这是承认了自己和甄乾合作的事情,看来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不由得气馁道:“既然王爷有意,不知本帅入一股如何?”

李璀呵呵一笑,眉毛朝着甄乾一挑道:“本王可是花了三千贯才占了一成股份,安帅再占一成也无所谓,就当是朝廷犒劳北地将士……,安帅你说呢?”

安禄山有些骑虎难下了,甄乾就算有官身又能如何,李璀参合在其中就复杂了,而且李璀说的清清楚楚,自己用三千贯买了一成股份,自己再想独占已经不可能了:“既然如此,本帅也出三千贯购买甄郎酿酒一成股份如何?”

甄乾心里一阵暗喜,李璀为自己出头并不是主要的事情,从这件事情来看,李璀和安禄山并非坐一条船,虽然损失了两成股份,但得到了几千贯也算是不错,“既然安帅有意,草民只当无话可说,刚才安帅说北地将士条件艰苦,草民愿意每月优先供应北地将士烧刀子一百坛,不知安帅意下如何?”

一百坛可不是一百斤,每坛装有一百斤烧刀子,一百坛就是一万斤,就算是最大的酿酒坊恐怕每个月也拿不出一百坛卖给安禄山,这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是极限了,足够显示甄乾的诚意。

“太多了,三个月一百坛足以,若有难处还可以再少一点?”

烧刀子价格可不低,安禄山再怎么大方也舍不得让小兵放开肚子喝,主要供应也就是军官,安禄山可不是人傻钱多的主。

甄乾面露难色,倒不是供应不了这么多的酒,烧刀子主要的原料来源是其他酒坊的浊酒,成本虽然高了一点,但可以节省下来大量的粮食,长期来看自己只赚不赔,而且赢得了其他商贾的交口称赞,自己活脱脱的一个送财童子啊!

“一百坛烧刀子不是问题,但要送到范阳……”,甄乾停顿了一下,眼睛却看着李璀道:“近期流民增多,从鹿泉县到范阳五六百里,一百坛酒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万一耽误了安帅的大事,草民就……”。

安禄山点了点头,从范阳到鹿泉县一路走来流民的问题自然比谁都清楚,甄乾并没有说谎。

“王爷,这些流民扰乱地方治安,近期各地盗匪频出,甄郎的话也并非耸人听闻,本帅听说很多地方都建立了民团,不如让……?”

“本王正有此意,不知甄郎可愿意暂带县团练副使一职?”

说实话,让甄乾当文官没有兴趣,不过团练副使正符合自己的口味,自己也向封万年提过建立县团练的事情,可惜封万年没有同意,现在李璀主动提出来,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有了县团练副使一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组织地方武装,名义上是护送酒到范阳,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地方势力,这比送自己几千贯强多了。

第133章 八千养子

安禄山想要甄乾的酿酒之法,一是为了敛财,二也是因为烧刀子的确能起到御寒的作用,有了烧刀子也就收买了将士的忠心,虽然没有抢到酿酒之法,现在的结果已经不错了,自然不想和李璀发生冲突。

李璀立即不悦道:“甄郎,本王可不管你卖多少酒,本王的一份一滴都不能少!”

甄乾暗暗的挑大拇指,李璀还真是投桃报李,比安禄山这只白眼狼强多了,自己恨不得亲李璀一口。

“请王爷放心,草民正准备在京城里开一家醉仙楼,到时王府上的酒就有小店承包了?”

“好!不过本王在京城也有些产业,正好在东市有一家酒楼,因为经营不善正想易手,不知甄郎可有兴趣?”

长安可是寸土寸金,西市货物琳琅满目最为繁荣,东市四方珍奇皆所积集,多为上等奢侈品,在东市想买下一座酒楼没有上万贯是不可能的。

甄乾当然不会现在去买即将崩盘的长安酒楼,战乱一起长安地价一落千丈,这不是托盘去吗?租一间经营不善的酒楼不适一个明智之举。租金再高也没有房价高,甄乾一直都秉承着这个理念,既占用不多的资金,又可以快速的扩张,李璀想加盟自然没有问题。

“多谢王爷,草民求之不得!”

唐朝视商贾为“贱类”,以工商为未利,严禁百官入市,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己不能做,就让亲戚族人做,或者入股、或者暗中支持手段花样翻新,谁都不会嫌钱烫手,何况是有名无实的李璀,做生意自然不会遭到御史的弹劾。

很快两人就一拍即合,一桩上万贯的合作事宜就此敲定下来,也不避讳一旁看得眼馋的安禄山。

安禄山起身告辞,“本帅明日就要离开鹿泉县,王爷是否和本帅一起同行?”

李璀摇头推辞道:“小女病情多亏甄郎救治,如今尚未稳定不易在路上颠簸,还要在此多观察几天,就不与安帅同行了!”

安禄山脸上肥肉抖动了几下,“好!本帅就此别过,明日就不和王爷辞行了!元日京城再见!”

甄乾和李璀将安禄山等人送出了门口,怀里踹着三千贯飞钱,终于把这尊瘟神送走了。

重新回到帐中坐下,李璀看着甄乾叹了一口气道:“甄郎,你今日鲁莽了!”

“可是为了酿酒之事?”

既然李璀跟自己推心置腹,甄乾当然不可能装糊涂。

“你既然已经知道,还将本王拉上,你可知道安禄山为人?”

甄乾真的还不清楚安禄山的性格秉性,历史这东西流传到后世大多有粉饰和篡改,李世民直接查看起居录,朱棣就干脆把建文帝的年代改没了。实在猜不透安禄山服用丹药之事,到底是唐玄宗有意为之,还是安禄山体质问题无法排毒,恐怕只有唐玄宗自己心里清楚了。

见甄乾摇头,李璀露出一脸的苦笑:“你胆子也太大,朝中人人都说安禄山图谋不轨、野心颇大,手下更是圈养了八千养子,身边也多用胡人为将,这样的人你能惹得起吗?”

唐代养子成风,养子谓之假子,当然不是亲生的儿子。

唐代养子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真正的养子,虽无血缘关系却有父子之情,而且收养的数量不多,有些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儿子,古人比较迷信,认为先收养一个真养子,就会给自己带来亲儿子,这种养子不但改从姓名,被委以重任,而且还享有继承权。

历史上这种养子不少,如王重荣假子王珂为行军司马,王重荣卒,三军立王珂知留后事。朱温假子朱友文深得朱温宠信被封为博王,判建昌宫使,并内定为太子。更为著名的是五代有三个皇帝出身假子,北汉废帝刘继思、英武帝刘继元均为睿宗刘承钧的养子,后周世宗柴荣为郭威养子。

第二种是名义上养子,实则充当自己的亲兵护卫,这种养子数量奇多,可以多达数千人,皆为勇猛之士或者出谋划策之辈,又称为“义儿”,安禄山养同罗、及降奚、契丹曳落河八千余人为假子。其实这是模拟少数民族部落亲兵制度的传统,故此谈不上有什么继承权,也不会改名。

第三种介于以上两者之间,数量也介于两者之间,关系比较模糊,全看收养者的心态。

之所以唐代到五代如此盛行养子制度,其中有一定的历史根源和社会条件。

最初流行养子制度多与胡人有关,而且在胡汉杂居的河朔地区最为流行。当时北方少数民族社会历史发展进程大大落后于中原汉民族,正处在原始部落制后期,过的还是一种落后的游牧生活。从“父兄死子弟妻其群母及嫂”、“蕃人先母后父”、“贱老贵壮”等习俗看,其婚姻家庭大致处在对偶家庭向一夫一妻制家庭过渡阶段。所以母性地位相对还比较崇高,不存在严格的“父子”、“长幼”、“夫妻”等封建伦理道德观念。而且当时部落对外战争极为频繁而又残酷,部落成员尤其是男性成员死亡率很高,流动性很大。凡此社会条件和文化心理,使得他们习惯于收留外人或俘虏为养子,借以扩大本氏族部落的力量。同样地他们也习惯于充当他人的养子。

随着唐代的大量征伐战争,少数民族大量内属和入居中原,这种制度在中土得以流传。

唐五代养子制度何以逐渐盛行而愈演愈烈。

其根本原因是与唐代兵制从义务兵制转向募兵制到私兵制转化以及藩镇割据局面长期延续有直接关系。唐初实行府兵制,是一种义务兵制,它是建立在均田制的基础上,被抽调充当府兵的农民自备武器给养,更番宿卫,使将不得专兵。高宗、武后以后,随着均田制的逐渐破坏和府兵制自身的矛盾,府兵制趋于瓦解。于是,在唐初已少量实行的募兵制便逐渐盛行,到了玄宗开元时期,募兵成了定制。募兵制实行后,兵成了一种专门职业,将帅也得以专兵,遂为养子制度的盛行创造了条件。睿宗、玄宗时期,为了处理边疆地区与少数民族关系日益复杂的形势,于边防重镇设置节度使制度。玄宗天宝年间,那些孤寒无党的蕃将往往被擢升为节度使职务。胡族军人在其掌握军政大权之后,自然极容易影响当地习俗,促使该地区濡染胡风,胡人收养子习风、部落亲兵制度便因缘时会,逐渐盛行起来。

安史乱起,中原刺史凡兼有治军者,皆授节度使之号。安史之乱平息以后,唐中央逐渐丧失了对地方军队的有效控制能力,遂演成藩镇割据局面。藩镇军阀凭借自己的政治和经济实力,招兵买马,称雄一方。藩镇私兵制度,是养子制度衍习成风的基础。藩镇将领为了扶植亲信、培养党羽,便效法河朔军人收养养子的风气,在军队中大量人工拟制亲属关系,致使唐后期各强藩悍将无不圈养养子。

另一方面,安史乱后河北仍为安史余孽所盘据,安史部队多为胡人,河朔地区受胡风濡染有增无减,当时有“天下指河朔若夷狄然”之说。而且,不少安史部将和河北藩镇军人进入中原,成了中原地区一些藩镇的首领或将领。

北宋王朝建立后,统治者鉴于中唐五代以来藩镇割据、武人跋扈的局面,采取了一系列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把节度使的兵权、财权和刑权全部收归中央,加上宋人提倡文人政治和汉民族本位文化。所以盛行一时的假子制度也就丧失了政治、军事上的作用和社会条件,从而受到极大的限制,大规模的养子制度才逐渐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说来可笑,安禄山有八千养子,甄乾私底下也有几百养子,不过这些养子大多是流浪儿,无依无靠无父无母四处流浪被甄乾暗中收养。

第134章 发芽的种子

甄乾不害怕是假的,但现在害怕有用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就是血淋淋的封建制度,当然要不是有李璀在,自己也会看清形势,不会做螳臂当车之事。早早的把酿酒之法乖乖的献上消灾避难,可是真的这样做的话,安禄山能放过自己吗?

安禄山圈养了如此多的军队,钱当然不会够用,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大开杀戒,原因只有一个:时间和条件还不成熟。

不过捏死自己这只蚂蚁用不了花费多大的心事,一句话手下就能办妥当!

顾忌的不过是自己的身份和背后的甄家!

事实上自己也不想和李璀纠缠在一起,这不都是被安禄山逼得,搞的自己现在和李璀站在了同一阵营骑虎难下,把甄乾原先的计划都打乱了。

李璀好像并不生气,更没有当面揭穿自己的谎言,可以断定他和安禄山并没有表面上看得融洽。

“请王爷给草民指一条明路?”

“无权无势只能任人宰割,你虽有官身和甄家的支持,能保护你一时但不能保护你一辈子,甄济为什么出仕,要知道甄济可是三次封还皇上的诏书,这样的人连皇上都不怕,为什么安禄山一请就立马出仕,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甄乾还真不知甄济的事情,只知道他是一名隐士,藏在深山老林里十几年,至于为什么隐世又为什么出仕还真不知道。

“出仕也是一种保护,能保护自己和家族,本王之前的提议再考虑一下,过两天本王就要离开鹿泉县,你好自为之吧!”

还真是头疼,不答应李璀,安禄山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答应李璀做王府的主簿,自己和李璀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是朝廷内外争斗最凶的时候,不管那一方倾轧,自己都是马前卒超级炮灰,自己的命运难道真的要交到李璀的手上?

不能做自己命运的舵手,就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可是甄乾不甘心,凭什么自己的命运要让他人主宰!

“不……!绝不!”

甄乾在胸中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想到这里甄乾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自己并非走投无路,千年的历史也没有随着自己横空出世而改变,历史的车轮在巨大的惯性下滚滚向前,安禄山还没有挑起反旗,杨国忠还在敛财倾轧忠臣,唐玄宗和杨贵妃只知道在温柔乡中吹箫弹唱,做着天下大同的黄粱美梦,一切的一切开刚刚开始,自己还有选择的机会?

“多谢王爷的美意,草民还是想过自己恬静的田园生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怨不得别人!”

“能坚持自己的主见固然不错……”,李璀从手指上退下一只扳指放到了甄乾面前:“本王这次回京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恒州,这枚扳指留给你,也许能帮你一把!”

李璀并不生气,心里把甄乾当成了有傲骨的文人,这种人刀斧加身也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秉承自己的理想往往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是生活的历练还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低头,吃亏也就难免了,关键是吃亏之后是否能幡然醒悟?

甄乾从帐中走了出去,藤原刷雄跟在身后拍了一下甄乾肩膀道:“跟我去倭国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见这一次甄乾没有直接回绝,藤原刷雄脸上露出了心喜的笑容:“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连我现在都看出你危机四伏四面楚歌,忍一时海阔天空权当去倭国散散心,见识一下倭国的山水风土人情?”

甄乾意味深长道:“倭国我是一定会去的,只不过什么时候去暂时还决定不下来,也许这一次的确是一个机会!”

藤原刷雄朝甄乾拱手道:“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长,过几天我也要回扬州了,希望我们能一起同行?”

“藤原君准备从南路返回倭国?”

“这是当然,马上就要起东南风了,不从南路返回,难道要从北路返回?”

甄乾知道唐代还没有指南针和三角帆,海上航行全部依靠季风,春季东南风起的时候正是返回倭国的最好时节,遣唐使通常都在这个时间离开大唐。反之,遣唐使渡海到大唐时,时间会选在西北风时节,乘风破浪一路来到大唐。

说的简单,真要做起来比登天还难,船只一旦驶入大海,茫茫大海便成为了绝地。

在这个时代里,消息的传递总是滞后的,甄济一个月前被征辟,如果没人告诉自己,消息恐怕要拖延三四个月。自己剽窃的一首《爱莲说》已经过了半年才传到洛阳附近,现在到没到长安还真不好说。

滞后有滞后的好处,当然也就有坏处,在西域,想要提前制定一个可行的计划非常的难,走一步看一步才是正确的领导方式,如果想要再谋划一步,往往是在做无用功。

同样的看法也适用于大唐的长安勤政殿。

长安有勤政殿和勤政楼,勤政殿在皇宫中为唐玄宗日常处理政务之所,勤政楼处于兴庆宫,位于长安外郭东城春明门内,和太极宫、大明宫合称为三大内,为唐玄宗日常欣赏歌舞百戏和宴会群臣、接待使节之所。安史之乱之后,兴庆宫失去了政治活动中心的地位,成为太上皇或太后闲居之所,大多数时间为太后等后宫常驻之地。

临近元日,勤政殿中灯火辉煌,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如此穷工极丽,即便是天上的琼楼玉宇也不过如此。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大气磅礴地题着三个大字“勤政殿”,显得威严肃穆。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一女子身影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此女子正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杨玉环,不仅长得姿质丰艳,而且能歌善舞,聪颖过人,尤善逢迎。

唐玄宗至从宠妃武惠妃死了以后,整天郁郁寡欢,十分颓丧。最为贴心的高力士深知主上的心意,遂到外宫寻觅,在寿王府见王妃杨玉环花容月貌,盖世无双,立即禀报唐玄宗。唐玄宗不顾什么老公公娶儿媳妇了,礼义廉耻已不复存在,先将杨玉环度为女道士,赐号“太真”,收入后宫受用。

此时唐玄宗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而杨玉环才刚刚三十出头,两人在一起已经度过了八个年头。

唐玄宗在历史算得上多才多艺的天子,称李隆基多艺尤知音律、善八分书。其中书法以《鹡鸰颂》《纪泰山铭》《石台孝经》等最为有名。《鹡鸰颂》其起笔与收笔少藏锋,挺拔别致。书风雄秀,结体丰丽,用笔遒厚。从整幅观之,书法遒紧健劲,丰润浑茂,具有唐典型风格,书出“二王”之间,而渐趋肥腴,法袭传统家学。

唐玄宗爱好亲自演奏琵琶、羯鼓,擅长作曲,作有《霓裳羽衣曲》,《小破阵乐》,《春光好》,《秋风高》等百余首乐曲。能歌善舞成为了唐玄宗晚年的真实写照。

两人在七月七日乞巧节仰望牛郎织女二星,双双跪拜,发下誓言:“人寿难朝,但愿我们世世生生,永为夫妻!过了今生,还有来世!”

诗人白居易为唐玄宗和杨贵妃的长生殿之约,写下了永恒不朽的诗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唐玄宗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身上一件洁净而明朗的金丝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负手而立在珠帘之外,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形貌潇洒,头角峥嵘,气质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看着帐中的女子,眼中满是柔情。

曲罢,帐中女子盈盈下拜:“臣妾恭迎陛下!”

刚才唐玄宗不忍打扰杨玉环的雅致,见杨玉环起身,伸展猿臂将杨玉环轻轻的搂入怀中:“爱妃好雅致,刚才曲终带有兴奋之色不知何故?”

第135章 祥瑞呈现

杨玉环娇妮一声伏在了李隆基的胸口,听着李隆基的心跳脸上露出微微的红霞,顿时千娇百媚生,看得李隆基都痴呆了。

杨玉环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人,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一对柳眉弯似月牙,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忧伤;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宛如黑夜般璀璨:“陛下可知鹿泉县送上来的祥瑞是何物?”

每到元日,大唐各州县都要送来许多珍奇异宝,所谓的祥瑞往年也不少,什么井中长出来的竹笋,房梁上出现的蘑菇,林林总总已经让李隆基开始厌烦了。

今年也不例外,又有几个州县献上祥瑞,李隆基正眼都没有瞧就准备扔到库房了,富有四海的李隆基要的是真正的祥瑞,满足自己好大喜功的盛世太平。

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李隆基早被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祥瑞搞的不厌其烦,又不好明说只得任人聒噪听之任之。

从七一二年即位到如今已经四十年,文治武功、励精图治、重用贤臣、四海归附,出现了少有的盛世景象,作为一个帝王少有能与之比肩。同时他又是一个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嬉笑怒骂,喜欢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好逸恶劳、贪图享乐。

虽然长时间没有上朝,但唐玄宗并没有疏于朝政,反而越发的收紧了手中的权力,就连太子和宗室都边缘化了。

李隆基轻笑道:“爱妃说的是鹿泉县献的琉璃宝镜?”

“陛下难道没有见过?”

杨玉环并不知道李隆基将琉璃宝镜随手扔给自己,根本就没有瞧上一眼,每年这样的宝镜不知有多少,况且每年各州县献上来的礼物也不可能件件都过目,通常也就是走一个流程,表达一下群臣对皇帝的祝贺。

“爱妃喜欢就留下吧!”

“臣妾多谢陛下赏赐!”

李隆基发现杨玉环脸上浮现着异样的兴奋,心中不免嘀咕起来,通常的礼物丝毫不能打动杨玉环的心。去年安西送上一尊于阗观音雕像,价值数万贯被自己送给杨玉环也没有见如此高兴过,难道琉璃宝镜比于阗观音好名贵。

“爱妃如此喜欢琉璃宝镜,明日朕将宝库中的琉璃宝镜都拿出来供爱妃挑选?”

千金难卖美人一笑,除了上天揽月、下海捉鳖办不到,杨玉环喜欢万里之外的荔枝李隆基都不成眨一下眼睛皱一下眉头。

“臣妾就要这个琉璃宝镜,万金不换,其他的琉璃宝镜在臣妾眼里一文不值!”

李隆基一下子来了兴趣,能让杨玉环爱不释手的东西可不多,“哦!竟然还有这样的琉璃宝镜,可否让朕瞧瞧?”

杨玉环从桌几的宝盒中取出一个包裹,小心翼翼的打开外面的丝绸,一道亮光从丝绸中射了出来,纱帐中倏然变得明亮起来,就连帐中的明月珠都黯淡下来。

李隆基倒吸了一口冷气,稳定了一下心神,目光再也无法从杨玉环手中的东西上移开:“爱妃,这就是你说的琉璃宝镜?”

“陛下不认识此物?”

“高力士……。”

一名身材枯瘦的太监走到珠帘帐外,轻声道:“陛下叫老奴何事?”

“朕问你……这可是鹿泉县献上的琉璃宝镜,为何朕不知道!”

帐外的高力士伸头朝帐中望了望,眼中惊讶之色一闪,低头道:“老奴的错,今年各州县进奉的礼物甚多,一时还没有登记完,难免有一些疏漏!”

明明是李隆基自己没有细看,高力士自然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这就是常说的有错自己抗,有好处留给领导,李隆基可比后世的领导有权势多了。

“你这个……”,李隆基刚想怒斥几句,看见高力士谦恭的身影,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把进奉当成一回事,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你可知鹿泉县为何献上琉璃宝镜?奏章现在何处,给朕取来?”

高力士转身离开大殿,不多时手里捧着一本奏本递给李隆基道:“陛下,这是鹿泉县献上琉璃宝镜的贺表,老奴已经派人去查此事,很快就会有更详细的情报!”有进奉能博得李隆基欢心可不是一件小事,什么人献的,有什么意图和背景,就连进奉的物品有什么说到都要了解的一清二楚等着李隆基的提问。

祥瑞又称符瑞,儒家将之定义为表达天意的、对人有益的自然现象。祥瑞种类极多,“五灵”等级最高,也就是麒麟、凤凰、龟、龙和白虎,有“麟凤五灵,王者之嘉瑞”的说法,之后则是大瑞、上瑞、中瑞、下瑞。

如果真是什么祥瑞的话,那就不是一件小事,高力士深谙此道,更了解李隆基心里在想些什么?

万一谎称祥瑞,徒二年。

简单来说,大瑞多为天象,上瑞多是走兽,中瑞则是飞禽,下瑞是植物。唐代祥瑞品种不断增加,铜鼎、铜钟、玉壁等礼器也被列为瑞物,统称“杂瑞”。

祥瑞是统治者自我麻醉和愚弄百姓的工具,歌功颂德的同时,将天下兴衰寄托到虚无缥缈的天意之上。

李隆基捧着贺表:“……臣封万年幸遇圣皇,观天下太平、万民景仰,恐无以回报!……今鹿泉县官身小民甄乾偶得琉璃宝镜一块献于圣皇陛下,此乃圣皇天意,恩泽万民之表象,……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贺以闻”。

读完贺表,贺表后面还有一份奏章,详细的记述了甄乾所谓的如何得到琉璃宝镜的经过,这当然是甄乾胡扯之词,意思就是甄乾得到宝物之后,诚惶诚恐不敢占为己有,便将琉璃宝镜献于鹿泉县,感恩皇帝的恩泽等等。

“封万年……甄乾!朕之子民,其心可用,……高力士,可知封万年、甄乾何人?”

第136章 贪得无厌

古代一县有三四名官员,一州有几十名官员,大唐有三百多个州,加上朝中三省六部二十四衙门等等,上上下下有大大小小官员不下二万人,这还不算没有实权的散官、勋官,除非李隆基长着一颗计算机脑袋,否则根本记不住谁是封万年、谁是甄乾。

为什么古代王朝总说简在帝心呢?

让一个人的名字总是挂在皇帝的嘴边,这个人要不立马飞黄腾达,要么就离死不远了。

高力士已经偷偷的看过贺表上的名字,从容不迫道:“封万年渤海人,乃是开元二十二年进士,先做清流县主簿,后升任丹徒县县城,去年刚刚调任鹿泉县县令,在任期间政绩斐然、考功中上,喜好书法……,好像和安西副都护封常青有些联系……”。

高力士如数家珍一一道来,好像脑子里早就知道此人,口中流露出溢美之词,随便给封常青卖了一个人情,听的李隆基频频点头。

“那甄乾又是何人?”

“甄乾乃恒州真定人,其父甄盛,现任沧州鲁城县令,本人开元十年中明算、明经两科,准备授官,不想在回乡祭祖途中被人惊吓了马匹,落马后失忆,吏部便取消了授官,不想半年之后恢复,现居住在鹿泉县……,为人散漫精于算术之道,多受甄氏家族熏陶……。”

李隆基点点头,高力士已经说的很详细了,“哦……,朕记得甄济,不知和此人有何关系?”

“甄乾出自于甄氏二房嫡长子,甄济乃甄氏三房,当地素有贤明,朝廷多次征辟不出,今年十月安禄山上表保举甄济,现任范阳掌书记一职……。”

“朕怎么觉得这个甄乾有些耳熟?”

“陛下还记得那首《爱莲说》吗?”

“是他!”李隆基恍然大悟道:“此人将自己比作莲花,……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不知此人是不是在说自己?”

古代读书人的仕途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比后世的高考难多了,真正能金榜题名的读书人不过是凤毛麟角,在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的思想下出仕就成为了读书人唯一的选择。可是当仕途不顺时,有真正成为隐士的,也有沽名钓誉者,帝王征辟隐士有爱惜人才美名,隐士也可以博得一个高风亮节的声誉。

见李隆基对甄乾产生了兴趣,高力士淡淡的一笑:“陛下,甄乾献上琉璃宝镜是作为臣子的一片忠心,既然贵妃娘娘喜欢,就赏赐甄乾一个官职也无不可!”

“官职……”,李隆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甄乾献宝不就是想得到封赏吗?“你说这块琉璃宝镜真的像奏章上说的贵重,大秦愿意用一座城池兑换?”

高力士眼中闪着精光,准备的把握着李隆基的心思:“战国时,赵国得和氏璧,秦国听说后愿意用十五城换和氏璧。以老奴看,这块琉璃宝镜自然是比不上和氏璧,但换一座小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此祥瑞当然要重赏……”,李隆基很高兴犹豫了一下:“朕的皇兄十郎李璀在恒州任上几年了?”

“一年零八个月!”

“很好!李璀这次回京就不要再外出了,擢升鹿泉县县令封万年为恒州别驾,县上三佐全部晋升一级,甄乾么……献祥瑞有功,封鹿泉县男,食邑三百户,让吏部给甄乾授一个河北道县令的实缺……”,李隆基感觉自己还是太小气了,扭头看看娇美如牡丹的杨玉环,正爱不释手的把玩那块琉璃宝镜,“从朕的内库中取钱百万,蜀锦百匹、如意一对……,赏赐给甄乾!”

户部的钱当然不好赏赐甄乾,李隆基用内库的钱粮赏赐可见对杨玉环的恩宠非同寻常,就算常年在李隆基身边伺候的高力士也不多见。

唐代定爵制九等:一等为王,食邑万户,正一品;二等为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三等为国公,食邑三干户,从一品;四等为开国郡公,食邑二干户,正二品;五等为开国县公,食邑—干五百户,从二品;六等为开国县侯,食邑一千户,从二品;七等为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正四品上;八等为开国县子,食巳五百户,正五品上;九等为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甄乾还不知道自己一下子变成了鹿泉县男,从五品,食邑三百户,九等封爵中末等。食邑是一种荣誉性加衔,就是说鹿泉县中的三百户的赋税不用交给朝廷,而是给甄乾,大约每年能多收一千二百石,加上李隆基的上次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但和琉璃宝镜换一城的说法相差甚远。

作为大唐的子民,好东西当然要让皇帝先享用,李隆基并不感觉自己的赏赐微薄,反而认为甄乾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才是。

杨玉环把玩着流露宝镜,镜中一张绝美的脸庞看得让人心醉神怡,花为悦己者开、人为悦己者容,世人都说自己长得花容月貌,可到底自己美到什么程度自己从来都是只见其影、不见真容。普通琉璃宝镜再好,也无法亲眼看见自己的美貌,这不得不说是人生一大遗憾。

如今镜子里的自己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精致绝伦的脸庞,弯弯的美貌非常纤细,好似春天里的柳叶,眼角微微上翘,睫毛略长,勾魂的眼睛微微睁开,有一种妩媚的美,勾人的韵。鼻梁高挺秀气,不塌的鼻子为她的美添砖加瓦。嘴唇线条优美十分红润,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微笑一般,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嘴唇并不是很饱满,略微的偏小,有种小家碧玉般的清丽。杨玉环的耳朵饱满白皙,脸庞有些圆润,像是如今的鹅蛋脸。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头发凸显了她白皙的皮肤,她的美由此更添一筹,妩媚中有着清丽,清丽中夹杂着妩媚,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嗤笑起来。

“爱妃因何发笑?”

“陛下每日见到臣妾的容貌,可臣妾却从未像今天这样看清自己,如此祥瑞从万里之外传到大唐,必定有一段传奇经历。臣妾不由得想到自己的诞辰,却从未收到过这样心仪的礼物,突然感到一阵失落!”杨玉环想到每年诞辰进奉的礼物多如年毛,可极少有让自己心仪的礼物,虽然得到了帝王的万般宠幸,依然有一种淡淡的缺憾。

李隆基又何尝不是,与美人长相厮守,年复一年春来秋去岁月流失,又何尝不想将青春年华留住。

“高力士!”

“老奴在!”

“派人传旨,既然甄乾有缘得到琉璃宝镜,想必也是有福之人,明年贵妃诞生让其献上一份贺礼,如能让贵妃满意,朕必有重赏!”

第137章 天下棋局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白山黑水之间,一队商队顶风冒雪缓缓的前行,为首的一名壮汉身上裹着裘皮,只露出两只闪着坚毅的双目,挥手朝着身后的商队嘶哑道:“兄弟们,再加一把劲,前面就到了乌罗护部大营,烈酒美女享用不尽……”。

室韦又分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和大室韦,南室韦在后世齐齐哈尔市至呼伦湖一带,北室韦分布在大兴安岭东侧的诺敏河流域东达小兴安岭西段,钵室韦居住在大兴安岭北麓盘古河流域,大室韦在贝加尔湖以东地区活动。

乌罗护部属于南室韦部落一支分脉氏族,在后世讷河县至齐齐哈尔市一线的嫩江东西附近。

室韦人一直是以游牧、游猎为生,辅以捕渔和原始农业,向中原王朝臣服,多以貂皮为进贡之物,室韦人因其地严寒,冬天多入山住土穴,夏天有的部落居桦皮盖的屋。

由于室韦和大唐交流多受到契丹和突厥干扰,和唐朝廷的联系也断断续续,鉴于室韦归附不常,为了加强对室韦的管理,不久唐朝廷在其地设立室韦都督府,委任室韦首领为大都督、都督,室韦地区被正式纳入大唐的版图。

如今安禄山和契丹摩擦不断,唐朝廷中断了和室韦的联系,大唐对室韦的管理变得有心无力。

通常大唐的商队都不会如此深入不毛之地,就算擅长经商的粟特人也只把货物运到契丹,就算新罗、渤海国也很少踏足。

但这支有汉家男儿组成的商队,跨越了茫茫沙漠、穿越崇山峻岭,跋山涉水、渴饮雪、饥吞毡不畏艰难来到了少有中原人涉足的室韦。这是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最精明的商贾也懒得将货物带到此地,半原始半奴隶制的社会结构注定了这里没有任何经济交流。

为首的壮汉叫甄二,三个多月前从范阳出发,途径安东都护府、营州、松漠都护府来到了室韦乌罗护部,这里将是这支商队北行的最后一站,之后会转向东南进入渤海国,等到了春天从安东都护府沿鸭绿江南下,在大行城有这支商队的一个刚刚建立不久的商站,那是三个月前甄一从登州渡海,在辽东半岛安东都护府建立的两个商站中的一个,另一个在都里镇(后世的大连附近)。

想到甄一、甄二脸上满是羡慕之色,如今甄一叫甄地,取之《千字文》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老三至从对格物产生了兴趣之后,进入狼穴就再也没有露面,被主人赐名甄玄,还有老四,被主人派到了扬州,短短的二个月时间混的风生水起,得到了甄黄,想到这里甄二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听说主人已经将老五、老六派到了长安和cd要是被两人抢了先,自己就只能得到“洪”字,这可是奇耻大辱!

在所有的兄弟心里,除了深埋心中的感激之外,主人永远都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好像天下的事情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中,主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极其深奥的含义,没有一个兄弟能完全掌握主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要紧跟着主人的脚步就对了。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这是李太白的一首诗,主人告诉自己越往北气候越冷,那里一年之中有半年看不见阳光,气温能下降到零下四十多度,自己在离开恒州时,主人给商队准备了大量的奇怪油脂,说是可以预防北方的极冷天气,没有想到真的应验了。

甄二从未怀疑过主人的任何决定,就算主人让自己一直向北,说那里有一种全身长着白毛的大熊,那里的冰山终年不化,就算自己此生无眼看见,甄二也相信主人说的都是真的。

主人让自己用求学的目光去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一路上详细的记录了所见所闻,可是就算生活在室韦的野人也没有见过主人口中的北极熊。

甄二心里很想继续向北走,主人说过当自己看见冰山的时候,就看见了北极熊。

常听人说: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在这个世界上,主人的睿智超过了所有人,就算主人告诉所有兄弟天下即将大乱时,那天下就一定会大乱,因为这话是主人说的。

主人在悄悄的布置一盘天下之棋,虽然所有兄弟都不知道主人真正的意图,但从主人的眼神中可窥视一斑,如果自己没有跟紧主人的脚步,就会被其他的兄弟远远的抛在身后。

甄二出发时,老九、老十一个去了渤海,另一个去了南方,他们两个是所有兄弟中水性最好的,准备做什么没人知道,但自己可以肯定绝不是经商这么简单。

最最神秘的不是他们,而是从未见过面的老七和老八,相比之下藏在狼穴中的老三甄玄就显得不太神秘了,所有兄弟虽然没有见过他们,但他们一定存在,藏在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他们是主人的眼睛和耳朵,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们眼睛和耳朵。

甄二有些怀念狼穴的生活,陶渊明的桃花源在那里没人知道,但狼穴却是大唐的桃花源,没有官员的横征暴敛,没有胥吏的肆意妄为,难觅行踪的狼穴中每一个人情同兄弟姐妹过着天堂般的生活,男耕女织、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沼,成片的桑树竹林,最喜欢那回荡在山谷中的朗朗读书声,这样的生活以前只存在梦里。

甄二的家在长白山中,日子虽苦但无忧无虑,却因为一场部落冲突被卖到大唐,三年之内见过了太多的人间冷暖,那是一段深埋在心底的噩梦!

狼穴让甄二耳目一新,从那时自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族人也过上这样的生活。

但这一切只有主人才能实现,自己要做主人手中的利剑,劈开阻挡在面前的荆棘,没有人能够阻挡自己的脚步,远山的呼唤常在心头回绕:自己终于回来了。

第138章 羁縻州

甄二已经在风雪中寻找乌罗护部驻地两天了,才在一个当地室韦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正在过冬的乌罗护部山谷,这是乌罗护部冬季的聚居地核心大营,全部人口加在一起还不到三四千,到了春天就会又各奔东西,只有冬天才会聚集在一起等到春天的来临。

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就连凶残的契丹人也不会和这些室韦野人争抢食物。

当主人指着地图上室韦乌罗护部时,甄二听到的是黄金和金刚石,不毛之地下竟然蕴藏着无数的珍宝,这一定是天神赐给主人的礼物,否则为什么主人知道这里有黄金和金刚石。

当然这一次是来探路的,山川河流湖片沼泽被一一精确的绘制出来,当第二批、第三批商队到来时,他们手中将抓着利剑和长矛,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座属于主人的城堡。至于那些穿着兽皮的室韦野人,会在主人仁慈的引领下成为真正勇猛无畏的战士,给这片土地带来安宁和和平。

不过这些室韦野人并不知道这些,甄二也不想告诉他们,愚蠢的野人只要懂得服从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没有事情了。

“主人经常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去做,将军带好自己的士兵,官员治理好百姓,工匠制作制作精美的物品……,每一个人只有身份职业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室韦野人当然就是最好的兵源!”

这些道理太深奥了,就算甄二也不是太明白,不过这又什么关系呢?

自己熟悉北方便成为了商队的首领,甄三十专心自己的地图绘制,甄三十一记录各地的风土人情……,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商队的安全自然就落到了自己这个首领的头上。

一路上最凶险的不是寒冷,也不是饥饿和豺狼,而是无处不在嗜血成性的马贼。

那些看似敦厚善良的牧民,一旦看见商队的怯弱就会毫不犹豫的转换身份,私下伪善的面具做着发财的美梦。

还有无处不在的马贼,像饥饿的野狼尾随在商队的身后,他们三四十人一群,五六十人一伙,有时人数能多达数百人,出现在对方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从树林中、枯草里、乱石堆上袭击这支大唐的商队。

在这些强盗眼里,大唐的商队软弱可欺,就算实力再强,也会彬彬有礼不再追究自己的“无心之过”。可惜这些强盗这次大错特错,遇上了命中克星:甄二。

甄二在出发前问过主人:如果商路上有人抢劫怎么办。主人的回答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甄二再问主人:强匪可用吗?主人的回答是:只知破坏不知生产,留下何用!

甄二三问主人:胡人可用?主人笑道:一手端美酒,一手持利剑!

一路上商队被袭击了十几次,光是死在甄二箭下的亡魂就不少于二三十,马贼来去如风打不赢就跑,然后再聚集部众发动下一轮袭击,可是他们这一次遇见的是甄二,当马贼逃回到巢穴时,突然的发现甄二也尾随而来,仓皇之下连巢穴也被甄二连锅端了,商队在北地穿行了三个月,货物没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让甄二不得不感叹做马贼真是一件有钱途的职业!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甄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豪迈之情。

主人说过,路走多了,见到的事情就多,眼界自然就宽了。甄二不由得想到了九天之上的雄鹰,自己生长在大山中,心却如同雄鹰展翅高飞,很快自己就会飞回到曾经的家,再看看自己的族人,将他们带出深山老林,一起去欣赏这个世界。

商队已经来到了山口,山口内外如同两个世界,外面是冰天雪地,谷内却是一片春色盎然,这里就是乌罗护部过冬的山谷!

刚走进山谷,迎面飞驰而来一队人马,每一个人头上带着皮帽,身上裹着厚厚的老羊皮,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形象就像被打散的逃兵。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此地!”

甄二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用十斗烈酒换来的向导打马来到了这支队伍的面前,简单交流之后,这支队伍中发出了一阵欢呼,围着商队不停的游走,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很快甄二被一群看似难民的人领进了一座大帐中,大帐看起来更像一座土坑,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这是室韦部落典型的过冬方式,有点像后世利用地热的原理。

甄二在帐中见到了乌罗护部的头人,一个看上去满脸沟壑的老人,看上去足有**十岁,实际年龄却只有四五十岁,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口中发出蹩脚的唐话:“尊贵的远方客人,你们的到来让这里的寒冷冬天变得更加的温暖,就像一股清泉流淌在乌罗护部的心里,乌罗护部将献上最甘甜的美酒和最美的女人招待最尊贵的客人,让我们开始欢呼吧!”

乌罗护部头人名叫濮昆,在室韦语中有坚强不屈的含义,同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大唐的定远将军、上骑都尉,正五品官职,有大唐的诏书和绶印,世袭罔替,只要濮昆的子孙没有死绝,永远都可以在大唐做官二代、官n代。

什么是羁縻,《史记·司马相如传·索隐》解释说:“羁,马络头也;縻,牛靷也”,引申为笼络控制。中原王朝设立羁縻州,始于唐朝。唐朝对一些边远少数民族采用羁縻政策,承认当地土著贵族,封以王侯,纳入朝廷管理。

唐朝的羁縻制度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在唐朝军事力量笼罩之下的地区设立的羁縻州、县,其长官由部族首领世袭,内部事务自治,行进贡,但是负有一些责任,如忠于中央政府、按照要求提供军队物资等等。朝廷将其视为领土的一部分,文书用“敕”。

第二种是内属国,如南诏、回纥等,一般封为可汗或郡王,有着自己的领土范围,但是其首领的政治合法性来自于中原政府的册封,不能自主,中原政权将其视为臣下,文书用“皇帝问”。

第三种是所谓的“敌国”和“绝域之国”,如吐蕃、倭国等,虽然可能亦有册封,然多为对现实情况的追认,其首领的统治合法性并不依赖中原政权的册封,中原政权的文书多用“皇帝敬问”。

乌罗护部属于第二种,中原王朝虽然册封了很多的官职,但部落的首领内部有一套自己的管理模式,就算濮昆没有继承人,只要乌罗护部还在,只要想中原王朝名义上的臣服,就会得到中原王朝的承认,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约束力。

甄二发现濮昆会说蹩脚的唐话,交流起来就简便多了,“我们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到乌罗护部,将最美丽的丝绸和上等的美酒带到这里,希望换取室韦的毛皮和物资,并将珍贵的友谊留在这里,请接收商队最最诚挚的嘱咐!”

第139章 比试角力

甄二每到一地,第一件事情不是和牧民做生意,也不是了解当地的行情,而是会见当地的部落首领并献上礼物,这和到一个地方交税的性质差不多,只有在得到容许之后才能在当地进行交易。

不管一个部落的规模有多大,首领的权威等同于土皇帝,没有他们的容许,商队寸步难行,前提商队不是土匪。

不过大多数的部落都欢迎商队的到来,商队如同人体中的血液,游走在草原各地,不仅来到紧缺的商品,也同时带来其他地方的消息。

没有商队,部落里无法得知外界的信息,尤其是躲在山谷里过冬的乌罗护部,“远方的商队,乌罗护部欢迎你们,让部落里的小伙子点起篝火,年轻的姑娘穿起出嫁的盛装,用最肥美的羔羊招待远方来的客人!”

甄二向濮昆献上了丰厚的礼物,有室韦紧缺的铁器,有画案绚丽的丝锦,也有日常使用的茶砖、香料和药材,还有两大坛最烈的美酒,被濮昆全部笑纳了。

“乌罗护部将是商队北行的最后一站,请容许我们在乌罗护部进行交易!我们带来了北地急需的商品,愿意换取各种毛皮和食物?”

濮昆的笑容爬满了脸上的褶皱:“你们会在这里得到想要的一切,不仅有各种毛皮,还有牛皮、牛角和牛筋,如果你们愿意,我们还有黄金、玛瑙和金刚石买下你们手中所有的商品……”。

甄二心中一阵狂喜,这正是自己此行的目的,这些未经加工的玛瑙和金刚石,送回大唐价格立即上升几十倍,而牛皮和牛角等属于战略物资,会在入关后被官府全部没收,补偿的价值还没有运送的成本高,除非偷运到大唐境内。

“不知这里可有多余的牛黄卖给商队?”

在牛黄还没有人工合成之前,就算在后世国际市场上,天然牛黄的价格也等同于黄金。

牛黄是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牛科动物牛肝脏的胆结石。在胆囊中产生的称“胆黄”或“蛋黄”,在胆管中产生的称“管黄”,在肝管中产生的称“肝黄”。

牛黄完整者多呈卵形,质轻,表面金黄至黄褐色,细腻而有光泽。中医学认为牛黄气清香,味微苦而后甜,性凉。可用于解热、解毒、定惊。内服治高热神志昏迷、癫狂、小儿惊风、抽搐等症,外用治咽喉肿痛、口疮痈肿、尿毒症。

古代民间素有“千金易得、牛黄难求”之说。

由于古代民间禁制宰杀牛,牛黄大多被官府垄断,民间的牛黄价格就更高了,甄二一路走来,也不过换得了七八块残缺的牛黄,希望在不毛之地乌罗护部碰碰运气。

濮昆哈哈的大笑起来,命人取来一个木盒放在了甄二的面前,“你看这些牛黄如何?”

牛黄也是草原部落向中原王朝进贡物品的一部分,上等的牛黄放在甄二的面前,让甄二全身颤抖了起来,天呐!自己发财了,木盒中足足有十几块拳头般大小的牛黄,每块牛黄表面金黄,闪烁着黄金般的光泽,让甄二有一种窒息的冲动。

“不错,这些牛黄我们全要了,这是商队物品的清单,请首领过目!”

黄金、玛瑙、金刚石虽然赚钱,但那些都是死物,根本比不上牛黄珍贵,珍贵药材是交易商品中的首位,其次是毛皮牛羊,再其次才是金银。

需要牛羊的原因不是为了运回大唐贩卖,而是作为商路上的食物,商队不可能携带大量的食物进入草原,这样做既愚蠢又不划算,草原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牛羊,一斤茶砖就可以换取一支羊,十斤茶砖可以换一头牛,越深入北地,茶砖的价值越高,牛羊的价格越低。

濮昆手里抓着商品清单,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角的目光扫过甄二和他身边的护卫,“今天不谈交易,乌罗护部的牛羊和美女会让你们洗净商路的疲惫,让我们为远方的客人欢呼吧!”

很快一盘盘香气四溢的牛羊肉和热腾腾的马奶酒端了上来,乌罗护部的姑娘穿着节日的盛装载歌载舞,小山一般的篝火照亮了半个夜空,歌声、皮鼓在山谷中回荡,疲惫的商队暂时忘记了商路的艰险,加入到欢歌笑语之中。

甄二手里抓着大块的羊肉,嘴里喝下甘甜的马奶酒,两名乌罗护部美女围绕在他的身边。身边的许多护卫被乌罗护部女人拉扯着走进了毡帐之中,一名乌罗护部勇士****着上身,刚刚展现自己的力量,围着篝火发出一阵阵狂吼。

向导凑到了甄二面前:“甄头领,乌罗护部勇士要和你们比试角力,在乌罗护部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地位,千万不能让乌罗护部小瞧了商队的实力?”

角力,指徒手相搏,较量武力。是人们用自身的力量而不借用任何工具去征服自然界的一项活动,在草原上非常流行,也是展现部落实力的重要部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人类最原始、最早的一项体育活动,和后世的摔跤差不多,规则不同而已。

甄二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如果商队表现的过于软弱的话,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之外,也可能引发他们对商队的窥视之心。

“阿熊!陪乌罗护部勇士好好玩玩,赢了有赏,输了今晚就不要吃饭了!”

距离甄二十二外站起一个黑大汉,脸上轮廓分明,虎目狮鼻阔嘴,一脸的络腮胡,嘴里哼了一声,推开身上的一名乌罗护部女子,几步走到了乌罗护部勇士面前,如同一堵高墙挡住了身后人的视线。

乌罗护部勇士瞳孔一收,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古代角力可没有轻重级别之分,身材体重占据了绝对优势,两人站在一起好似壮汉和孩童,还没有开始比,乌罗护部勇士在气势上已经落了下成。

一旁的濮昆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是你们商队的护卫?”

甄二笑着,让向导翻译给周围的乌罗护部勇士道:“这是商队的第一勇士,商队愿意拿出一大坛酒,作为彩头奖励战胜他的乌罗护部勇士!”

乌罗护部勇士沸腾了,一大坛酒可以换五头牛,这可是一笔丰厚的奖励,周围立即响起兴奋的怪叫声。

第140章 财帛动人心(一)

乌罗护部围着护卫阿熊转了起来,寻找机会将对手掀翻在地,技巧在角力中同样重要,阿熊魁梧的身躯同样意味着角力灵活的丧失,一得一失间乌罗护部并没有退缩,反而斗志昂扬。

阿熊站在场中巍然不动,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对手的进攻,并没有把身材比自己矮小的乌罗护部放在眼里。

突然乌罗护部勇士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阿熊腰间的革带,接着刚才旋转之力一用力准备给阿熊一个倒背……。

乌罗护部勇士刚一用力,立即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阿熊的双脚好像扎根在地上,无论如何用力都丝毫不能撼动阿熊的身躯。

就在乌罗护部勇士一愣神的瞬间,阿熊伸出猿臂抓住了乌罗护部勇士的肩头,肩头立即感到如山的重压,身体被用力一推,乌罗护部感觉身体被压进了地里,抽身想往后退的时候,阿熊一伸腿在乌罗护部勇士脚跟上一勾,“扑通”一声,乌罗护部勇士被推到在地。

干净利索的一个回合,乌罗护部勇士就被击倒了,周围哄的爆发出一阵嘲笑!

乌罗护部勇士脸涨得通红,不甘心的从地上“咕噜”一下爬起来,嗓子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怒吼,一头朝着阿熊冲了过来!

阿熊目光中闪过一道厉色,一伸手按住了乌罗护部勇士的头颅,身体轻飘飘的向后一扯,手上顺势一带,乌罗护部勇士便顺着这一股力道飞了出去,这一下摔的更惨,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乌罗护部勇士还想挣扎的站起来,立即有两个乌罗护部士兵冲上来,将地上的乌罗护部勇士扶了起来。

“丢人现眼……还不退下!”

濮昆朝着甄二举起了手中的牛角杯:“为商队的第一勇士干杯!”说着将身边的乌罗护部女子推了出去,“勇士将得到乌罗护部女人的青睐,不要让女人的温柔消灭了勇士的英勇……,去吧!怀上这位勇士的孩子,乌罗护部需要最勇敢的战士!”

乌罗护部崇拜力量和勇士,濮昆让自己身边的女人服侍胜利者,用乌罗护部女人服侍外来的勇士是乌罗护部古老的习俗,在缺少人员往来交流的部落中,这种习俗至今依然在一些地方保留下来,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基因多样性,长期部落内部通婚会导致基因的退化,严重时整个部落将灭亡。

在濮昆的热情关照之下,甄二商队在乌罗护部的交易非常的顺利,甚至周围一些小部落听说有商队到来之后,顶风冒雪不畏严寒赶到乌罗护部山谷进行交易,将一群群牛羊作为交换商品,换取他们急需的铁器、茶砖和丝棉。

七天之后,商队手中多了许多牛羊和珍贵的药材,黄金、玛瑙和金刚石装满了一车,准备离开乌罗护部。

这天夜里,濮昆为商队举行了隆重的送别宴会,喧闹的狂欢声让所有人如痴如醉,乌罗护部女子拉着商队的护卫依依不舍,嬉笑声、追逐声欢快的回荡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濮昆也将自己的二个女儿送到了甄二的帐中。

濮昆好像有些喝多了,商队带来的烈酒让他重新感到了活力,手里端着邢窑的白瓷盏,胡渣上挂着晶莹的酒花。

甄二微微眯着双眼,眼角从濮昆脸上扫过,“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果然没错!”

送别宴已经接近了尾声,甄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濮昆致敬道:“乌罗护部的热情就像冬日里的篝火暖人心,回去之后我会将乌罗护部的好客传遍整个大唐,不久会有更多的商队来到此地,为了商队和乌罗护部的友谊饮胜!”

“为了友谊……饮胜!”

醉意朦胧的濮昆被大儿子查坎扶进了大帐中,走进大帐中的濮昆推开了搀扶的查坎,目光变得锐利冰冷起来,“都准备好了没有?”

“都准备好了,今晚四更动手,六百名勇士已经磨亮了刀剑,风雪会掩盖他们的惨叫,刀剑已经急不可耐的想饮血了,商队的货物全部属于乌罗护部……。”

“嗯!”濮昆躺在柔软的羊羔椅子上,整个人陷在中间,干枯的手臂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紧紧握着拳头,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只要我们能得到商队的武器和财物,乌罗护部就将在明年春天向和介部发动致命一击,贝尔湖丰美的草场将属于乌罗护部!”

起初濮昆并没有准备打劫商队,商队的实力不弱,也让濮昆有所忌惮。

山谷里过冬的乌罗护部族并不多,主要是濮昆的嫡系,其他乌罗护部族散布在各地,想要召集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况且人多嘴杂分到的就少,濮昆可不想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白白送人。

真正让濮昆眼馋的是商队手中的精良武器,锋利的横刀、灵巧的弓弩正是对和介部作战的最好武器,让人如何不心动。

六百乌罗护部勇士偷袭一百五十名商队护卫,看起来人数占优,可是濮昆心里却没有底。

这场袭击计划濮昆策划了几天,让濮昆还是下不了决心。

见濮昆有些犹豫,查坎不由得着急起来:“阿翁,过了今晚就没有机会了?”

“让我再想一想?”

人老了顾虑就多了,偷袭的胜算有六成,但损失在所难免,嫡系死一个人都会让自己心疼,要是情况容许,牺牲一些其他族人濮昆倒是不会丝毫的犹豫。

“中原有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翁!只要明年春天占领和介部草场,乌罗护部部就会扩大二倍,失去这次机会,我们就要在等二三年!”

查坎话击中了濮昆的要害,自己还有二三年时间吗?北海一年比一年寒冷,如果再来一场白灾,不是乌罗护部吞并和介部,而是和介部吞并虚弱的乌罗护部。

“好!密切监视商队的一举一动,给他们多送美酒和食物,让乌罗护部的女人在温暖的毡帐中消磨他们的锐气,这是乌罗护部给他们最后的礼物!”

查坎转身离开了大帐,挥手招来几名勇士:“今晚行动,一个不留!”

第141章 财帛动人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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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营地中的篝火发出暗红色的光亮,随着宴会的结束,整个乌罗护部营地并没有陷入黑夜的寂静,火光从一顶顶帐篷中射出,嬉笑声从帐中传出飘散在寒冷的夜空中。

几个醉醺醺的护卫从毡帐中走出来,手里抓着酒壶,身体摇摇晃晃,没走几步一人便栽倒在地上,引来一阵笑骂。

“明天就要远行,小心喝多了起不来,留在乌罗护部做上门女婿……。”

“乌罗护部女人真带劲……,身上脏了点,还有羊骚味,你们要是喜欢就留下来吧!”

甄二从帐中探出头,看见醉醺醺的护卫咒骂道:“成何体统……瞧瞧你们的怂样,明天还要起早赶路,都快回去睡觉,不然都留下做乌罗护部的上门女婿好了!”

几名护卫踉跄着四散走开,谁都没有注意,他们中多了几个人影,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的离开了甄二的毡帐。

甄二伸头仰望着如墨的夜空,哈了一口白雾,跺了几下脚,将帐帘封的严严实实,熄灯睡觉去了。

不远处的阴影中闪过几点亮光,整个营地好像突然安静下来,静的可以听见山顶的寒风呼啸着跃过了整个山谷,不时可以听见几声犬吠。

时间一点一滴缓慢的流失,不知多了多长的时间,营地各处闪出几条人影朝着商队方向慢慢的靠拢过来。

为了交易方便,甄二向濮昆要了一块靠近湖边的空地,作为商队的宿营地。

这时商队宿营地周围出现了无数黑影,训练有素的慢慢靠近,在距离宿营地不到十几丈停了下来。查坎站在最前面,既激动又紧张,一想到如山的货物和精良的武器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

查坎喜欢大唐精美的丝绸,喜欢大唐丰姿多情的女人,但更喜欢大唐尽量的武器装备,乌罗护部除了牛羊什么都缺,发展被周围势力扼杀无法前进一步,南有契丹,东有渤海国,北面是一望无际的冰原,西面是更加野蛮凶残的室韦族人,乌罗护部要想壮大就需要大量的铁器,可是契丹和渤海国从不将铁器运往室韦,正是因为手中没有精良的武器,让室韦战士只能使用粗糙的骨制武器作战。

整个乌罗护部部落凑不齐五件铁甲,而这支商队却有五十件铁甲,如何不让濮昆眼馋。

查坎已经摸到了商队宿营地边缘,只要一声令下杀进宿营地,商队所有的财物都属于乌罗护部。

查坎眼睛里闪着贪婪的目光,手中的狼牙棒在空中一挥,身后的乌罗护部勇士立即发出一阵怒吼:“杀……!”

几名乌罗护部从黑夜中跳了出来,推开拦在宿营地外面的简陋栅栏,手中的长刀劈开靠近栅栏的帐篷,借着帐内的火光伸头一看……。

查坎手里拎着狼牙棒,就在乌罗护部刚刚冲进商队宿营地的一瞬间,强烈的危机感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整个宿营地太安静了,静的有些难以置信。商队的护卫可能因为酒后疯狂一睡不起,可是送入商队的乌罗护部女人难道也都睡着了?

就在查坎犹豫、怀疑……举步不前时,一支响箭打破了沉寂的夜空,寂静的宿营地一下子沸腾起来,刀剑声、叫喊声,仿若真正的战场……!

见商队有所准备,查坎悬着的一颗心反而放松下来,六百对一百五十,就算对方有准备又能如何,最后的胜利依然属于乌罗护部。

“杀光懦弱的唐人,抢光他们的财物……。”

正当查坎兴奋的叫嚣着,脑子里全是精美的丝绸、精良的武器……,乌罗护部战胜和介部的荣耀正向自己招手。

“这是什么……不好!”

宿营地中射出一片燃烧的火箭,查坎周围几名乌罗护部勇士支起巨大的木盾,查坎推开阻挡自己的栅栏,感觉栅栏上有些粘手,脚下也有些湿滑,在鼻息下闻了闻,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转身就往宿营地外跑:“中计了……是火油!”

几支火箭落在了查坎周围,轰的一下,地面上窜起一人多高的烈焰,将整个宿营地照的如同白昼。火苗如毒蛇般四处游走,一串火苗顺着地面烧到了查坎脚下,查坎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炙热起来,身上的老羊皮如同干草遇见了火星,砰的一下被点燃了。

周围的乌罗护部勇士冲上来想扑灭查坎身上的火焰,可是刚一靠近,这些乌罗护部勇士也像人形火把被点燃了,惨叫声一个接着一个响起,人形火把如同晴朗夜空中的繁星四处乱窜。

查坎感觉自己好像被烤熟了,踉跄着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体不由得自主的卷曲起来,抽搐着……,手指和老羊皮已经融为了一体,嘴里发出嘶哑的惨叫声,绝望的看了商队宿营地最后一眼,那里有无数和自己一样的人形火把,“六百乌罗护部勇士全完了……,乌罗护部冬季宿营地明年还存在吗?”

“他们是地狱的恶魔,是真正降临在乌罗护部的白灾……”,查坎很想通知父亲赶快跑,乌罗护部里已经无人能阻止这支商队的屠杀,正如他自己说的一样,风雪会掩盖惨叫声。在草原上商队和强盗没有什么区别,部落同样也是最大的强盗,为了在严酷的环境生存下去,没有人感到这样做有什么可耻。

查坎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就在最后生命残留之计,好像一切都想明白了。

商队从一开始就在有计划、有预谋策划这一切,向濮昆借用湖边的宿营地,说什么便于市场交易管理的屁话,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搭建简陋的栅栏,这些都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自己和濮昆竟然都没有看出来……,乌罗护部完了!

宿营地周围充斥着令人呕吐的烧焦气味,发现中计的乌罗护部勇士有的被烧死、有的被箭射死,逃出去的少之又少,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甄二站在帐外,看着远处阿熊将一名烧的乱窜的乌罗护部勇士砍到在地,不由得唏嘘不易,跟这群野人作战真的没多少技术含量,难怪主人说,征服人心比征服土地更难,贪婪是人类的原罪!

第142章 财帛动人心(三)

甄二有些出神,没有悲天悯人的想法,也没有战胜后的喜悦,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以前自己族人的战斗,好像和这些野人没多大区别,勇敢无畏并不缺少,可是每次契丹和奚人进山收税发生冲突时,最后战败的好像都是自己的族人。

“二郎,在这里发什么呆!”

甄二感觉小腿被人踹了一脚,刚想发怒便看见一张笑吟吟的脸正看着自己,浑身不由得鸡皮疙瘩从脚跟爬到了头顶,“是三十三郎,你不保护财物,找我做什么?”

“找你当然是准备接受乌罗护部的财物!难道你想独吞?”

甄二像吃了一支苍蝇难受,不要看甄三十三只有二九年纪,精的头毛能当哨子吹,不仅如此,而且这小子手段狠毒,马贼落到他手里必定叫大人(唐代大人的意思是父亲尊称),还没看见那一个马贼在半个时辰之后,不把藏宝地点说出来的,就连自己小时候有没有偷看邻家女孩洗澡的事情都交代的一清二楚,是商队中的恶魔。

商队里的人都下意识不自觉的远离有点阴森的甄三十三,这次乌罗护部准备袭击商队也是他提醒甄二的。

甄三十三脸上浮现出奸商似的招牌笑容,他原来的身份是范阳醉仙楼的伙计,和甄三十几个一样负责商队除作战之外的一切事务,也是商队少数核心成员之一。

“三十三郎,你是怎么发现向导有问题的?”

“这有什么难得,作为一个向导竟然不和商队就酬劳讨价还价,这已经引起了我的怀疑,再加上一路上尽说乌罗护部如何友善,丝毫不提醒我们可能存在的危险,难道还没有问题吗?”

甄二点点头,这些自己都明白,作为一个向导至少应该提醒一下雇主,交易对象的习性和对待商队的态度。

“可是如果向导说的都是真的呢?”

“你反应很快,我们的确不知道向导说的是否属实,但向导说以前也有大唐商队到达乌罗护部,你不感觉奇怪吗?”

“我明白了!”

商队从范阳出发时,准备在范阳找一个了解乌罗护部的向导,可是竟然很少唐人商队知道这个部落,更没有一个人去过乌罗护部,向导要不是在说谎,要不就是唐人商队在到达乌罗护部之后发生了不测,这的确是甄二没有想到的结果。

阿熊拎着横刀走了过来,“二郎,现在怎么办?”

甄二扭头看着甄三十三:“你说呢?”

计划出现了偏差,商队并没有打劫乌罗护部的计划,这让甄二有些犯难起来。乌罗护部一下子死了六百勇士,就算商队什么都不做,濮昆也很难保住自己首领的位子,等到第二批、第三批商队到来时,乌罗护部是否还存在都不好说了。

甄三十三皱着眉头道:“这件事情打乱了主人的计划,商队在离开时,主人给了我们随机应变之权,我建议取消商队前往渤海国的计划,趁着乌罗护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控制整个乌罗护部,反正主人最后的目的也是要控制占领乌罗护部,不如将整个计划提前,你们看如何?”

甄二想了想道:“三十三郎说的不错,把三十郎他们叫来商量一下,派人通知主人,希望我们没有打乱主人的部署!”

濮昆在帐中来回踱步,听见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周围帐中不明真相的牧民还以为有人杀进山谷,慌乱中收拾好物品准备逃跑,被濮昆的士兵阻止了,这才知道是濮昆在和商队动手。

就在濮昆焦急的等待中,商队向导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了,中计了……查坎战死,商队杀过来了!”

濮昆眼前一黑瘫软在椅子上,雄心万丈的濮昆消失了,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悲凉。

帐外传来一阵厮杀声,几支利箭穿透了毡帐射了进来,向导吓得四处乱窜,却发现濮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外面的厮杀和他无关。

“首领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跑……?”濮昆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往那里跑……能跑到那里!”草原上从来都没有失败者的位置,手里没有兵就像没了牙齿的老虎,谁会收留自己,和介部吗?他们早就想吞并乌罗护部了,自己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濮昆不想跑,向导可不想留在这里等死,正如甄三十三猜测的一样,几年前一支大唐的商队在和契丹交易之后转向西面准备返回时遇见了自己,真是自己将这支商队带到了乌罗护部,商队从此消失在草原上,没人知道这支商队最后发生了什么,有人说是契丹人下的毒手,也有人说死在了马贼的刀下,只有自己怀里的财物知道发生过什么!

向导抛弃了濮昆,从帐中探出头,刚迈出一只脚,一支利箭射穿了向导的胸口,向导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颤抖的箭羽,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高坐在帐中的濮昆,眼中充满了讥笑和嘲讽。

濮昆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好像没有看见倒在帐口的向导,目光中早失去了生机,只有脸颊上的肌肉还在一阵阵的抖动。

帐帘一挑冲进来几名护卫,目光从还没有死透的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濮昆脸上。

甄二走了进来,手里拎着滴血的横刀,刚想举刀结束向导的生命,却被身后的甄三十三拦住了,“他还有一点用!”

濮昆没有求饶,保持着一个首领最后的尊严,“你们胜利了,胜利者可以享有失败者的战利品,乌罗护部的财物都是你们的,放过乌罗护部的女人和孩子……”。

甄二没有说话,甄三十三走到濮昆面前,端详着濮昆道:“为什么要偷袭商队,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濮昆橘皮脸变成了陈皮脸,目光中带着嘲讽:“商队……!你们也算是商队,大唐禁军的装备恐怕也不及你们吧,你们一边在山谷中交易,一边秘密派人四处打探,在做什么依然就没人知道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告诉我吗?不要让一个将死之人带着最后的遗憾……”。

“我们不是大唐军人,真的是大唐商队,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室韦的冬天是寒冷的,只有到了春天,才会像破土的嫩草从土里钻出来,像融化的冰水汇聚在一起,没有人知道这个冬天发生在乌罗护部的事情,濮昆死了,据说是被自己的族人出卖了,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凶手是查坎和那个向导。濮昆三岁的儿子继承了乌罗护部的首领之位,有人跳出来质疑濮昆的死,但很快遭到了镇压,依附在乌罗护部下的其他部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散布在各处的乌罗护部族被聚集起来,当最近的和介部在春天得到这个消息后,对乌罗护部发动了一次攻击,但最后的结果是和介部承认乌罗护部的统治,双方重新划分了草场,其他室韦部落在一年后才得到濮昆的死讯,只能望洋兴叹。

第143章 组建团练

甄乾自然不会知道发生在万里之外南室韦乌罗护部的事情,商队前往南室韦乌罗护部也并非突发奇想,乌罗护部位置大致在齐齐哈尔和乌兰浩特西北方向,之所以跑到南室韦这个鬼都不来的地方,完全是因为看中了这里丰富的地下矿产和山高皇帝远的地理位置。

本来甄乾也不知道乌罗护部,就连室韦这个名字如果不是和后来的蒙古帝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恐怕也不会被甄乾记起。

乌罗护部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矿场资源,前世甄乾还考察过这一带,金、铜、铁、签、锌和石油、天然气蕴藏极为丰富,投资公司向这里的矿业投入了上千万的启动资金,自然将这里的情况记得一清二楚。

当然这也是甄乾逃避安史之乱计划中重要的环节,室韦和契丹、渤海国不一样,渤海国到唐后期才完全衰败,契丹已经开始进入上升通道,安史之乱给契丹带来了大量中原流民和文化,让契丹从部族社会进入了封建社会,这样两个强大的部落不是甄乾现在可以招惹的。

室韦不一样,一直到金人南迁之后北方空虚才逐渐发展起来,一个处于原始部落的民族自然是甄乾眼中最好的大餐。

甄乾以一个后来人的眼光看待北方草原,那里不是古人认为的不毛之地,有着极为丰富的自然资源,只要能克服北方寒冷的天气,就会营造出一个个塞上明珠,后世的重工业可都是在北方崛起,甄乾怎么会视北方而不见。

古人弃之如敝履、甄乾却把重点放在了北方,如果能在北方站稳脚跟,就算中原无自己的容身之地又能如何,大片的西伯利亚平原将是自己发展的空间,甄氏子孙将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千年之后再无北方草原民族入侵,中华民族将在这片土地上休养生息……。

北方草原部落众多、局势错综复杂,到底下一步如何走甄乾并没有一个全盘的计划,也不可能有完美的计划,就算有也是瞎扯蛋自欺欺人,现在要做的是在北方插上一脚,等待时机逐步发展,利用部落之间的矛盾,为自己长期控制草原埋下伏笔。

当事后得知发生在乌罗护部之事,的确让甄乾大吃一惊,打乱了甄乾在北方的部署,不得不提前将一部分工匠转移到乌罗护部,并放低姿态和周边部落相处妥协,为自己巩固乌罗护部赢得宝贵的发展时间。

鸡蛋从来都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以前做投资是这样,现在谋划未来也是这样!

北方草原和东部岛屿是发展的两个重点,至于经营长安、扬州、巴蜀只不过甄乾的备用计划,要想在封建集权下生存发展,做个顺民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安禄山突然出现在鹿泉县,将甄乾的计划全部打乱,好在有李璀帮自己挡过了一劫,可是接下来自己还要面前安禄山的步步紧逼,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跟藤原刷雄去倭国!

只要安禄山发动叛乱,就无暇顾及自己这个小人物,到时天下大乱,自己正好返回大唐浑水摸鱼……。

这已经是甄乾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当然自己也可以跑到其他地方,比如长安、扬州等地,可问题是不确定因素还在,并没有随着自己的离开而消失,当安禄山起兵后,自己难道再逃到巴蜀或者南方去吗?还是直接跑到北方,躲在乌罗护部里……,好像这些都不是最好的办法。

甄乾现在非常纠结,突然发现天下之大竟然无自己的容身之所,不能不说是一种无奈!

这也许就是知道历史走向的悲哀,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中,只有远离了皇权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至于想取代大唐,这根本就不现实,先不说唐人会不会支持自己,打天下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后胜利者又有几人,无数人倒在了通向野心和权力的半路上,留下一声叹息和白骨。

甄乾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只想过自己平平安安的的富翁生活,自己以前是这样想的,现在还是,将来也不会变,变得只有这个历史而已。

甄乾躺在温柔乡里,怀里的小荷如猫一样紧紧的贴在胸口上,嘴里嘟囔着向往甜蜜的未来……。

不要看小荷这个妮子年纪不大,从小被卖到艳春楼,在青楼里做了头牌几年的婢女,琴棋书画歌舞弹唱没学到多少,但待人接物男女床榻之事耳闻目染倒是驾轻就熟,将甄乾伺候的舒舒服服乐不思蜀。

鸡叫已经三遍,昨天的疯狂耗尽了全身的气力,床榻上还残留着让人冲动的残香,手臂搂着娇小的身躯,细腻的肌肤如丝绸般顺滑,伸了一个懒腰,在小荷****上留下一片红印,“该起床了!”

通常日上三竿才起床的甄乾难得起了一个早,今天是鹿泉县团练成立的第一天,和县衙消极怠工相比,豪强乡绅在听说鹿泉县要成立团练之后,表现出来的热情如同八月里的骄阳,不仅出人出力,而且表示如果县衙有困难的话,部分团练的武器装备可以自掏腰包,绝对不会让县衙为难。

出现如此热情的局面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说到底就是利益。

豪强乡绅家中都有看家护院,可这些人和团练毕竟不一样,家里就是蓄养了上百护院也不能带到街上炫耀,弄不好按上一个造反的罪名,谁不害怕!

鹿泉县要组建团练的消息一传开,这些豪强乡绅像狗一样闻到了气味,那一个人不是家大业大,这种事情让别人占先自己连汤都喝不到,一窝蜂的跑到张县尉家中大献殷勤打探消息,一车车礼物像送大白菜似的往张县尉院子里搬。

甄乾是李璀指定的鹿泉县团练副使,张县尉自然就是团练正使,至于团练到底有多少人,李璀没有说,封万年和张县尉私下一合计,敲定了一营五百人的规模。

唐代军队以营为基本单位(有时也称为团),长官为校尉,下设有队一级,设正副队正各一。队下为伙,设伙长一人,每营有五队,每队有三伙,每伙领五位什长,各领十丁。每伙有五十五丁,每队有一百六十五人,每营就是四百九十五人。

就算鹿泉县豪强乡绅再热情,封万年也不敢搞出几个营的团练,一营团练已经算是上限了,人数相当于下等折冲府的规模,长官可是朝廷的编制,张县尉和甄乾是官身还说的过去,其他人呢?

就在昨天,封万年把甄乾请到县衙中,先是一阵吹捧,接着便是张县尉大倒苦水,把鹿泉县窘境的财政状况说的感天动地,一句话县里没钱,编制五百人,要甄乾自己想办法!

鹿泉县没钱打死甄乾也不相信,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办呢?

五百名团练没有什么问题,但五百名团练的武器装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至少需要上万贯,难道让甄乾自己掏腰包,甄乾当然不会傻的跳出来。

张县尉话锋一转,提出了县里的想法,让鹿泉县的豪强乡绅认捐,出多少钱就占多大的好处,说到底鹿泉县一块铜板也不想掏,而且鹿泉县的治安和防务也要团练承担下来,至于甄乾同不同意,愿意掏多少钱就不关县衙的事了。

第144章 回乡祭祖

甄乾不喜欢冬天里的冰冷,但喜欢冬天里的色调,当一切被洁白的雪花掩盖时,整个世界都变得单纯起来,只剩下了白色,单调成为了唯一。

菊娘端着一盆冰水走到甄乾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把整张脸埋进了冰水里。

甄乾搓着手在一旁帮着菊娘数数,当数到九十的时候,菊娘把一张冻得通红的脸移开了水面。

“你这是在虐待自己……,干嘛总和自己过不去?”

菊娘用手使劲的搓着自己的脸,“大郎练武又是为了什么?”

“强身健体啊!”

“我也是!”

甄乾摆了摆手,和女武疯子没话好说,自己已经配制出黑火药的配方,火绳枪、燧发枪也在实验之中,一颗子弹就能打死一个武林高手,自己真不想打击菊娘。

见无言以对,菊娘朝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道:“昨天何家到县衙报案了,说彭乐前天晚上死在家中,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吗?”

甄乾像猫踹了尾巴跳了起来,“你不要瞎说,彭乐是自己中毒死的,这件事情和我没一点关系!”

菊娘阴恻恻道:“你慌什么,我可没有说彭乐是怎么死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仵作说的?”

“狡辩!你昨天上午去了一趟县衙,跟着就回来了没有再出门,仵作是昨天下午才从何家返回县城,你在说谎!”

“哎呀!我今天还要去拜访张县尉,时间快来不及了!”

菊娘拦住甄乾去路,“半年前张大户酒后掉进水沟里淹死,三个月前彭地主半夜里从小楼自己跳下来摔死,前几天彭乐刚到府上摊派一千石公粮,搞的整个鹿泉县鸡飞狗跳,一回到家就中毒身亡是不是太巧了?别人都说张大户和彭地主是中邪了,可两人死之前都和大郎有过冲突,张大户霸占上游的水源,让百姓欠收好趁机侵占田地,彭地主压低粮食收购价格,逼着百姓卖儿卖女,还想拉着大郎做伤天害理之事,这些人那一个不是鹿泉县的害群之马,大郎这样做是侠义肝胆为民除害……”。

甄乾发现菊娘有推理侦探的buff,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乍听起来好像煞有其事的养子,女人的天赋还真不能小看,“姑娘家没事打听这些做什么,你要是闲的没事做,正好和王朋回一趟真定甄府,帮我送一些东西回去。”

“想赶我走,没门!”菊娘插着细腰,一付孙二娘的架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脑子里想什么竟然连我都不知道,信不信我去告诉我娘!”

甄乾扑哧一下乐了:“你说吧,看王婆偏袒谁!”

“你……!”菊娘有些气急,刚一转身立即又换了一副嘴脸,“大郎,有怎么好玩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以后我天天给你烧好吃的!”

“算了吧!你的厨艺都是我教的,还是换一个吧!”

“要不以后我天天陪你练武?”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练武,是在强身健体,打打杀杀不是君子所为,不要把我想的和你一样,好不好!”

菊娘气的一跺脚,十个菊娘也说不过一个甄乾,恐吓的不行、利诱的也不行,“好……,我要喊了,你非礼我!”

甄乾苦笑道:“姑奶奶……我非礼你干嘛!有人相信吗?”

菊娘一付乖宝宝养子,“当然没人相信啊!”

甄乾不解道:“那你干嘛要喊?”

“好玩啊!至少能让被你刚哄上/床的丫头伤心难过半天,你说小荷会怎么想?”

“我看你是无聊到家了!”

“是无聊……”,菊娘眼里闪着精光,“你一天到头神神秘秘的,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算你狠!”很多事情可以欺上瞒下就是瞒不了身边的人,不然为什么说太监能掌握皇帝的心事呢?“县衙已经同意组建团练,这几天要在鹿泉县招募了一些流民,我准备让铁柱担任队正,你平时帮衬一下,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以后县城里的事情就交给你!”

“好啊!”菊娘一听竟然是让自己管理团练,高兴的恨不得叫两声,可兴奋还没有消退就感觉不对:“大郎,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要出一趟远门,是回真定吗?”

“这件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到时你会知道的!”甄乾不想多说,不管怎么说安禄山刚进京,怎么也要开春之后才能返回范阳,自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实在躲不过才会出此下策。

“那你要是出远门,县城里的商铺我可管不了?”

“商铺的经营管理不用你去操心,我担心的是走后有人会打商铺和农庄的主意,所以准备把铁柱塞进团练,也好多一层保护!”

就算菊娘再嘻嘻哈哈的性格也察觉出不对了,这是准备跑路的架势,“大郎,不要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安禄山看中我们手里的酿酒工艺,可是我没给,恐怕安禄山不会善罢甘休……”,甄乾不想隐瞒菊娘,轻描淡写道:“这次王爷帮我们挡了一下,下次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我想到外面避一避,酿酒坊还继续保留,但核心工匠我准备先送到长安,就算安禄山来抢也得不到全部技术。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退路,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鹿泉县到其他地方……”。

菊娘张张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小民见到县令都两股战战,不要说手握兵权的三镇节度使安禄山,想想都让人感到无力。

“我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才没有告诉你们,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不过安禄山要的是我们手里的酿酒技术,通常情况下还不敢乱来,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甄乾安慰道。

甄乾实在不敢打包票,安禄山历史上的形象都以狡诈、贪婪、乱世枭雄的面孔出现,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理性的分析历史,安禄山如果没有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没有掌握全局的铁腕手段,没有笼络手下的权谋之术,凭什么赢得唐玄宗的信任,凭什么掌控手下的骄兵悍将,如果按照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肆意篡改,甄乾被安禄山玩死都不知道!

藤原刷雄伸了一个拦腰,从门外走了进来:“甄郎,我们要明年一月底之前赶到扬州,上元节启程恐怕时间来不及,你看是不是再提前几天,听说扬州的上元节热闹程度不逊于京城,要不我们去扬州过上元节?”

甄乾告诉藤原刷雄自己正在考虑去倭国的可能性,让藤原刷雄高兴了一整天,恨不得立即带甄乾到倭国。

“我要回真定元日祭祖,如果时间容许的话,我很想见识一下扬州的上元节!”

第145章 生财有道

李白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唱《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平添了扬州这座古城名邑的无限风韵。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的确!扬州除了别具一格的江左风情外,更是一个令人乐不思蜀的地方。历史上的就是一个名满天下脂粉地,销金窟。淮扬路上,瓜州渡口,南来北往之人,大都是寻花问柳客。他们华服锦饰,腰缠万贯,前来扬州寻找另类的繁荣,寻找扬州的莺歌燕舞,寻找扬州的纸醉金迷,寻找扬州的声色犬马。唐代诗人贾岛有一首诗:“闻说到扬州,吹箫有旧游。人来多不见,莫非上迷楼?”正是当时文人雅士、富商巨贾前来扬州寻/欢作乐的生动的写照。

“二十四桥明月夜,牵挂在扬州……。”

后世的扬州少了许多千年之前扬州的雅韵和柔美,更多的是现代城市的喧嚣和浮躁,让甄乾心向往之。

“藤原君不必着急,过几****便回真定,如果皆事顺利和你共赏扬州灯火也无不可!”

藤原刷雄生怕甄乾会反悔,好不容易自己松口自然越早启程越好,上了贼船……当然是遣唐使舟船想反悔都无可能,“既然甄郎要回真定,不如让我陪同如何?”

藤原刷雄小心思甄乾自然不会点破,点头道:“真定乃是恒州治所,商贾云集、文化鼎盛,藤原君不妨和我一游!”

“正有此意!”

金苑郡主的伤寒已经稳定,从真定冒雪请来的名医诊治后认为休息几天可以上路,李璀也准备这几天赶回京城,原本想将女儿暂时留在鹿泉县,见甄乾准备回真定,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甄乾带上礼物找到张县尉住所,通秉之后走进了张县尉的客厅,张县尉是一个年近古稀的干瘪老头,据说屡试不第便托人谋了一个胥吏干了几年,正好鹿泉县县尉空缺补上,为人冒失忠厚与世无争,私下却贪得无厌唯利是图,明知此生再无机会晋升一步,对美色和黄白之物甚是喜爱,背后人称张黑心。

就是这样一个人掌管着鹿泉县的捕盗、治安等刑事、司法事务,相当于后世的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甄乾和张县尉平常少有来往,不过每年的孝敬一分也不少,没有拿钱不办事的觉悟,倒也相安无事。

如今张县尉多了一个身份:团练正使,甄乾想绕开张县尉既无可能、也不现实,只能硬着头皮登门拜访。

看在每年孝敬的份上,张县尉到没有和甄乾摆官架子,热情的接待了甄乾:“甄郎!团练武器装备之事本官真的无能为力,私自动用兵械需要长史点头才行,况且县仓库里的兵械常年无人维护,就算长史同意恐怕也没几件合适的武器,不如自备称手!”

张县尉说的也不全是推脱之词,甄乾了解过,县里仓库中的确没有多少武器,一来内地少有战事,武器常年得不到保养早就不堪使用了。二来唐代武器管制严苛,像弓弩、陌刀等威力强大的武器都是有折冲府专门工匠打造,县里用多少要提前申报用途,私藏武器盔甲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也难怪鹿泉县豪强乡绅一听到要组建团练营,一个个跟红眼的斗鸡似的,真正的目的是合理的拥有精良的武器装备。

在各方的利益瓜分下,甄乾这个团练副使能掌握的只有一队团练,其他两队团练分给了其他豪强乡绅。

很多豪强乡绅手中都有私禁的武器盔甲,甄乾当然也不例外,但甄乾和其他豪强乡绅一样,都不想把自家的老底拿出来武装团练,一来怕露富,二来担心招来非议,向张县尉大倒苦水索要武器也就不奇怪了。

甄乾知道张县尉私藏了不少武器,将一个木盒推到了他的面前,“张县尉再想想办法,没有武器团练总不能赤手空拳帮鹿泉县维持治安,就算现在找人打造,一下子也不可能马上凑齐,你看……!”

张县尉把木盒抬起一条缝,见里面整齐的码放着一百枚金币,金光闪烁的让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立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团练刚刚组建,州府相当重视此事,听说各地也相继组建了不少的团练,州府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的武器,不过县衙里倒是有一批去年刚进的武器,正准备给鹿泉县将士更换,反正团练也要守卫县城不如就先给团练……”。

张县尉取出文书,有些不舍的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递给甄乾:“凭这个文书到县衙仓库里领取一队团练的兵器装备,希望团练早日练成,日后鹿泉县的防务治安就交给甄郎和团练营了!”

地方团练名义上属于州县管辖,维护地方治安,协助司法捕盗,武器装备因有州县府库中支出,但事实上团练的武器装备都有自家置办,派发下来的武器装备不是质量太差,就是被州县私下盗卖了。甄乾如果不贿赂张县尉,就只能让团练自己购买,可是团练有钱吗?一把普通的横刀就要四五贯以上,一套标准武器装备置办下来,小户人家还不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甄乾可不能做这样缺德的事情,况且自己手下的团练大多数是流民,不要自己救济就算不错了。

张县尉心里美滋滋的,组建团练县里没花一文钱,自己反而赚了不少。自己挂着团练正使的头衔,好处自然不能少,干活的事情千万不要麻烦自己。

官场上就是这样,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甄乾不能捞过界,眼睛紧盯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其他团练小队的事情也不想插手,鹿泉县团练从一开始就变味变质了,成为了地方豪强乡绅手中的私兵,日后演变成地方的割据势力,有些在安史之乱后起兵反抗,也有些加入了叛军助纣为虐,这自然是后话。

甄乾拿着张县尉的文书叫上铁柱准备去领取武器装备,路上遇见了正在街上巡逻的郝仁,“甄郎,刚才我还到你府上找你,听说你去了张县尉那里,事情办的如何?”

两人走进路边的酒肆中坐下,“多谢郝兄指点,张县尉手中果然有一批武器,我正准备去领取武器装备”。

“恐怕没少打点吧!”

甄乾笑了笑,彼此都心知肚明,“郝兄可是有事,在下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有甄郎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郝仁讪讪道:“你知道我家里那个小子,顽劣不说还整天游手好闲尽惹是生非,现在不是招收团练吗?我厚着脸皮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把我家里那个小子送到你小队里,待遇也不要求,只要能好好管束一下就行,这件事情不会太让你为难吧!”

“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那小子长得身强力壮,浑身一股子力气,不找点事情精力当然没地方发泄,送到团练营来,调教一段时间绝对是一个好兵!”

第146章 大唐军备

郝仁生怕甄乾领武器装备吃亏,自告奋勇陪着甄乾来到了库房,还让手下衙役雇了几辆大车,一路浩浩荡荡让甄乾有些不解,不过很快就发现自己对大唐军队装备还是知之甚少。

悄悄的往司仓手里递上十枚银币,司仓的脸上立即像炸线的皮鞋乐开了花。

库房前,一名司仓史专门记录,另有四名小吏专门发放搬运核对。司仓使手拿着一本帐册,每发一样装备就要高声唱和一句,然后拿笔在册上勾记确认。

“贴身肉博武器横刀一百六十五把!”

司仓史大声唱喝,仓库里的人立即抬出十七箱横刀,每箱十把。甄乾和郝仁上前清点接受,原以为会是些半新不旧的淘汰兵器,可打开一看,却发现居然全是崭新而又使用过的新刀。

甄乾眼睛一亮,身边的郝仁拿起一把在手,掂量了一下约有两到三斤左右。拔刀出鞘,银光闪耀,锋长三尺有余,连上刀柄,整个横刀约为三尺三。随手舞动,如臂使指。

郝仁大喜,“这样好的横刀已经很久没看见了”。

司仓史见郝仁和甄乾如此表情,也知两人心中满意,笑着小声道:“甄郎,这可是去年刚打造的一批好兵器,张县尉特意嘱咐我们给你挑选最好的一批武器。这些横刀本来是准备专门配备给军队队正以上军官的,现在都便宜甄郎了”。

这么一说,甄乾哪里还不知道他话中之意,估计也是看在张县尉的面子上才有这么好的武器给自己,李璀这个无权的闲王在州府说话都不算数,就更管不到州县。

“多谢了,下次有空到醉仙楼喝酒,记在我的账上!”

“好说、好说,有甄郎这句话就行了!”

司仓满意的点点头,更加卖力喝唱道:“近战长杆武器,长矛一百六十五把!”

“远程武器弓弩一百六十五把,配弦三百三十条,胡禄(箭囊)一百六十五个,穿甲箭一千六百五十支,生钢箭一千六百五十支,长垛箭一千六百五十支!”

“轻型甲胄一百六十五副,单衣战袍一百六十五套,棉衣战袍一百六十五套!”

“青铜兜鍪一百六十五个!”

“抓俘虏用牛皮条五百根,羊皮粮袋、水囊各一个!”

随着司仓史每唱一句,里面的小吏便如数的将各类装备抬出来一批。随着唱喝声不断,仓库中的装备也源源不断的提了出来,如小山一般的武器装备堆在了甄乾等人面前,让甄乾有些傻眼了。

领出来的装备,数量之多,质量之精良都让甄乾惊叹,更让他惊讶的还是装备种类的齐全。人手一把近战长矛,还一人一把横刀。这远远打破了甄乾以为团练兵只是炮灰、乌合之众的印象。特别是远程武器弓弩居然装备率百分之百,人手一装弓弩,而且一人还配有三十支箭,那三十支箭居然还分成了生钢、穿甲、长垛三种,甄乾自然不太清楚区别各种箭支的用处。

而且领的那一百六十五套铠甲,也大出于甄乾的预料。一百六十五套甲居然不是简易的皮甲,而是实实在在的标准半身铁甲,后世见到的明光甲基本上是将领一级使用。库房中发下的铠甲全用甲片编制的鳞甲,形制上变成两件的套装。披膊与护肩联成一件;胸背甲与护腿连成另一件,以两根肩带前后系接,套于披膊护肩之上。第一眼看到这些铠甲,甄乾还以为这些都是军官们的盔甲。结果被告之,虽然张县尉有意给甄乾他们一些优待,但这铠甲其实也只是比别人稍微精良一些而已,实际上这时大唐国力空前强大,朝廷禁军以及各藩镇的衙军和边镇军的铠甲都是这个式样。

这个说法,立即改变了甄乾以前对于大唐军用装备的看法。唐朝军队到了此时装备已经非常完善,光是那百分百的弓箭装备率,以及精良的铁甲普遍装备军中,就能知道唐朝军队家底有多厚了。

领完这些武器铠甲之后,甄乾本以为已经都领完了。刚要招呼人将如小山一样的装备搬上大车,却不料司仓史又叫住了甄乾:“甄郎先别急着走,还有很多东西没领呢!”

“还有?”

“当然还有,还多着呢”,司仓史笑着道。

接下来,甄乾才发现,确实还有不少装备没领,而且是很多。

按司仓史所记录的,甄乾接下来还领取了每一个人马盂一个,皆以上好木料做成或者是以孰铁皮做成。小刀子、小错子、钳子、锁一把、药袋一个、盐袋一个、火石袋一个、解结锤一个、磨刀石一个。裤奴、抹额、六带、帽子、毡帽子各一件。

另外每人毯子,被褥,毛毡各一套,麻鞋三双和一些生活用品。

一人一套兽毛呢子大衣,甄乾这支小队还特每人有皮装一套,这种东西因为皮革鞣制工艺一般般,很难闻,据司仓史所说这皮装专为奇袭所用。

看着那一大堆五花八门,甚至都搞不明白用途的装备堆在面前,甄乾心中以为,这下总该领完了吧。实际上,他又错了。

刚才发下的这些只是单兵装备,也就是个人使用的武器装备,接下来每伙和每队还要发一些集体使用的装备。

本来每伙有牲畜六匹,不过显然这些是没有的,也许是被几个官老爷私下瓜分了。各伙必备乌布幕、铁马盂、布槽、锸、、凿、碓、筐、斧、钳、锯等各一样,甲床二,鎌二;另外每队还要装备火攒一、胸马绳一、首羁、足绊皆三。

对于这一大堆的装备,甄乾能认出来的都只有很少数的一部份。最后不得不尴尬的向司仓史虚心请教,才总算弄明白了这些装备的用处。

团练因为不需要长途作战,运输的牲畜暂时不需要,但是如果想设置斥候兵种的话,要自己掏腰包购买战马,数量多少有甄乾自己决定,团练可没有正规军的待遇。

甄乾也算是半个军事爱好者,但对唐代的军队武器装备配置还知之甚少,行军布阵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古今三十六计没少看,后世还运用到商场上,《三国演义》自然是耳熟能详,但里面也没有说这么详细,自己还真是一个小白,看样子古代兵书一定要看看了。

这时甄乾发现郝仁找来十几辆大车是多英明的决定,面前三堆小山一样的装备,就算十几辆大车也装的满满当当。

司仓说了,要是正规军队,还有军粮和草料等等,又是一座小山。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当唐朝军官也不知道装备多啊!

甄乾瞬间感觉送给张县尉的一百金币一点都不冤枉,眼前三座小山的装备至少价值一万五千贯以上,再加上县衙给团练营分配的五千亩营地,虽然不是什么好地,但也值不少钱,这笔投资赚大了。

一高兴甄乾又将衣袖里的最后几枚银币塞给了司仓,虽然知道司仓是看在张县尉的面子上,但具体操作哪能没有余地,这正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第147章 团练营(一)

团练营虽然开始组建,五千亩营地也划给了甄乾,就在县城西北落云山山前的沙砾地,除了地方不小以外,什么都没有,真正的不毛之地。

县衙真的没花一文钱组建团练,营地是一片沙砾地,盖房子还行,种地是不可能了。

前二天开始招募的团练,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充当工程兵,建造营房、平整地平和训练场地。营地内不得有家属,可招收的流民携家带口也不能不管,有些流民虽然没有参加团练,但看见其他流民跑到落云山也跟着过来了,落云山周围一下便聚集了二三千流民。

按照团练小队的编制甄乾可以招收一百六十五人,可实际上招收了二百五十人,美其名曰优胜劣汰,三个月的集训之后,不合格的将会被淘汰出团练营。

甄乾招募的团练小队以流民为主,少量关系不错的世家商贾子弟,如郝仁儿子郝健,剩下的全是悄悄塞进去的甄家护卫,担任各级伙长、什长长官,这种事情在什么时候都避免不了。

甄乾管辖的团练小队和其他两支团练小队从营地便开始严格区分开,双方达成协议,各占一块井水不犯河水,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另两队团练结构比甄乾这边复杂多了,有护院的家丁,也有从县城里招募的社鼠城狐闲汉,这些人刚一到营地便开始打架斗殴开设赌场带窑姐嬉笑怒骂,搞的营地一片乌烟瘴气,和这些人混在一起,甄乾也不用花什么力气训练团练了。

一行人推着十几辆大车浩浩荡荡来到落云山团练营地,整个营地分为左一队、中一队,右一队,甄乾的小队在左面自然就是左一队。

左一队四周已经用树枝搭建起简易的围栏,防止其他两队团练骚扰,甄乾到来时,左一队第一二伙正在整理地平,第三四伙负责挖水沟修建厕所,第五伙执行站岗放哨的任务,整个左一队井然有序分工明确。

军令有云:凡在营地,司仓及佐监管兵士粮食,封贮点捻,勿令广费。凡兵士,每下营讫,先令两队共掘一厕。

凡营垒既定,其自外屠沽贩卖人一切禁断,营内自交易即不禁。

凡营门,各配随近将校守把。杂色职掌,亦专配一门出入,不得交杂。仍令识认,以防奸细。

凡军中,皆令三人或五人为保同行,不得分散。递相觉察,不得与外人私语军事,及受外人财贿,犯者重罪同保。

这其中就明文写定,每下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两队必须先挖一厕所。这一点,主要是为了清洁大营,保持卫生,防止疾病的原因。对于这点,甄乾是相当赞同的,用后世的眼光看,疾病大部分都是有个人卫生引发的。虽然每次夜间驻营后,他都让自己的这队人挖简易厕所,可其它那些新征团练兵并不理会。每当夜晚过后,第二天之时,另外两个小队及附近便到处都是屎尿,让甄乾十分不满。

鹿泉县团练以后就驻扎在落云山,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做好卫生工作,不然二百多人的营地用不了几天就臭气熏天,简直能把人直接熏死。

郝仁站在甄乾身后笑道:“我真没有看错甄郎,别的营地里乱哄哄一片,只有甄郎这里像真正的军营,郝健在这里我也放心了!”

听着郝仁拍马屁,甄乾只是微微的笑了笑,没吃过猪肉难道没听过猪叫吗?自己虽然没有真正的领过军队,但军队以服从纪律为天职,要都像一群鸭子还打个屁仗啊!

营地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建立不起来,可是三个月之后鹿泉县的防务和治安就要交给团练,现在只有一边建设一边训练,甄乾也没有指望在三个月时间内就训练出一支纪律言明作战力超强的军队,这根本就不现实。

“王铁柱!你以后就是这支小队的队正,从现在起正式管理这支小队,要是带不好这支小队,你知道菊娘的厉害!”

王铁柱天不怕地不怕,往甄乾身后一站活脱脱一个黑社会打手的形象,但只要见到菊娘立即比羊羔还温顺。

“菊娘说了,只要按照甄郎告诉的办法训练就行了,其他的我可不懂!”

甄乾抬腿准备踹铁柱一脚,不过想到踢在铁柱上的后果还是忍住了,“让你多认一点字就是学不会,害的我讲的口干舌燥,记住在军营里六亲不认执法公正赏罚分明……一切都要按照军规来做,这几点可记住了?”

“记住了!”

“过两天我给安排一个队副,以后左一队的事情你们俩商量着办……。”

甄乾转身对郝仁道:“郝健顽劣……到军营里管束一下也无不可,不过既然到了军营就要按照军营里的规矩办,军营里没有父子之义、兄弟之情,谁触犯了军规都要受到惩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郝仁目光严厉的望着身边的郝健:“你可听清楚了,走进军营大门你就是一名军人,再要如同以前散漫游手好闲惹是生非,我可救不了你!”

话说郝仁给儿子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以后身体健康,不过在甄乾嘴里说出来,总感觉不对味。

“郝健!我现在任命你为什长,掌管十丁,好好干,不要给父亲丢脸,明白吗?”

郝健继承了郝仁的魁梧身材,在县城里依仗着父亲的权威也是地方一霸,以后昏天黑地的好日子消失了,一想到军营里的规矩就恨不得转身就跑,一万个不情愿,也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结束了:“知……道……了!”

“这小子欠揍……”,郝仁抡起胳膊就要打,吓得郝健哧溜一下站到了甄乾身后,感觉这样安全多了。

“算了,年少轻狂……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在军营里待上几个月,绝对脱胎换骨!”

“但愿如此!”

郝仁脸色黯然,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要不是自己在县衙当差,早就被人打断腿了。二九年纪在唐代已经成家了,准备说一个媒让他收收心,可是对方一听是郝健差点把郝仁扫地出门了,谁家的女儿不是心头肉,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第148章 团练营(二)

甄乾招募的团练大多数都是老实巴交的田舍汉,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十六岁,军营对于他们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以前用锄头种地,现在当兵拿刀砍人,到底有什么差别还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以后当兵吃饭不用再饿肚子了,这也是他们愿意当兵的主要原因。

开营第一件事是考核训练,在团练招募的时候已经进行过一次,不过那时考核非常简单,没缺胳膊少腿站的直眼不斜嘴不歪,侏儒不要、听觉有问题的不要,胖子也不要,只要手上还有一把力气都能进军营。

入营的条件并不严苛,跟后世比起来差远了,其他的不说,大多数新兵连左右都分不清,这样的人训练起来不是一般的难!

但这些新兵有一个好处,可塑性强,比起兵油子这些人更加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改变,一天三顿饭很容易让他们满足,对军规从不打折扣,从来不会挑剔饭菜的口味,只要在军营里没有肆意的虐待他们会把军营当成天堂。

正式入营考核训练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对手下的兵进行摸底,知道部下的能力,然后根据他们的能力进行分组编队,以及任免底层军官。

兵书说大凡将以五才为体,五谨为用。所谓五才者,一曰智,二曰信,三曰仁,四曰勇,五曰严。非智不可以料敌应机,非信不可以训人率下,非仁不可以附众抚士,非勇不可以决谋合战,非严不可以服强齐众。

所谓五谨者,一曰理,二曰备,三曰果,四曰诫,五曰约。理者理众如理寡:旌旗有分,金鼓有饣希,故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备者出门如见敌:行则整战阵,住则严防守。果者见敌不怀生,传曰:杀敌为果,致果为毅。诫者虽克如始战:宋义谓项羽,战胜而将骄卒惰者败。约者法令省而不烦:政烦则人惰,水浊则鱼病。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既然已经担任团练副使,甄乾尽力开始了解一些唐代军队制度,学习让自己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统兵将领。趁着团练营刚刚建立,甄乾找了不少兵书,知道为将须有五才五谨。智信仁勇严,理备果诫约,短短十字,却已经道尽为将者必备十要素,甄乾心中奉之为经典,人一生领兵的机会可不多,虽然领的只有二百五十名团练新兵,而且这二百五十人大都是年少者不过十五六,年长者不过二十刚出头的一群少年而已,但他却依然是十分认真。

甄乾将二百五十名新兵集合在一片还算平整的空地上,站在高台上向下望去,眼前的五块方阵还算整齐,和后世学生军训水平差不多,不过看到地上一个个用石灰标记的白点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左一队新兵中有很多都是来至同一个地方,一起逃难、一起流落到鹿泉县,这些人同在一个队,相互之间有了安全感和亲切感。

目光扫过台下的队列,甄乾脸上抽搐了一下,心里一阵苦笑,一想到这些人的名字就让人发笑,穷人家可没什么好名字,认为名字越贱越好养活,阿猫阿狗的乱起,叫王二的有三四个,叫大傻也不少,连铁柱名字也有二个,好在一个叫张铁柱、另一个叫李铁柱,让人彻底无语了。

足足在台上默默注视了一分钟,台下的几个人在这种肃杀之中感受到了严肃的气氛,一个个都收起了笑容与小声的交头接耳,开始紧张的站在那里。

又过了一刻钟之后,甄乾见底台下之人都一脸紧张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才大声的喝道:“在家已经成亲完婚的有没有,出列站到左边!”

新兵们都有些弄不明白这个命令,便略微迟疑之后,有三十几个人出列站到了左边。

“在家已经订亲却还未完婚的有没有?有的出列站到右边。”

这一下,却有四五十多个站到了右边。

甄乾点点头:“全部归队!”

“家中独子的向前出列!”

“……”

新兵自然不知道甄乾一连串古怪命令是何用意,这让甄乾对手下的新兵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这年头找一个能读能写识字的人不容易,开营两天连一个新兵信息表都没人做的了,要想把军规贯彻下去不容易。

要想带好这队兵,让他们焕然一新,从一个流民而转化为精锐,甄乾就必须让这群人有一个奋斗的目标,有一个前进的动力。现在看来,第一个目标很好找,那就是吃饱饭。当人有饭吃后,就会有新的目标,流民其实要求很低,一头牛、几亩地、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惜封建统治阶级连最起码的温饱都不能给这些流民,处于生死边缘的流民翻身起义也就不可避免了。

甄乾身上套着一件铠甲,手里抓着仪刀,目光扫过台下的新兵,大声的喝问道:“你们想不想娶一个漂亮娴惠的媳妇?给你们家添枝加叶,想不想置办几十亩良田,再盖上一间瓦房,想不想家中粮仓囤满粮食,再也不用为一天两餐衣食无忧?”

台下新兵惊讶的看着甄乾,不知道甄乾为何问这样的问题,显然痴心梦想,犹豫了一下稀稀拉拉的回答道:“想……!”

“大声点,难道你们今天没有吃饱吗?我听不到!”

“想!”

“再大声点,把你们心里的梦想喊出来!”

“想!!!”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二百五十名新兵一起扯着喉咙叫喊着。

甄乾看着新兵那嘶吼的样子,看见他们的眼神中终于出现被点燃的希望,满意的点头。人就怕不争,一旦人有了想法就有了动力,那么剩下的都好办了。

自己能给他们饭吃、能给他们土地、能将他们训练成勇敢的战士,但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每一个人活着都是有目标和理想的,农民希望土地里多长出一点粮食,商贾希望自己的货物能买一个好价钱,就算乞丐也想着一天如何多要点钱。

知足者未必常乐,没有目标和梦想,社会就会停滞,国家就会衰退,军队就会失去战斗力,对美好生活的相望是每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来源。

第149章 团练营(三)

甄乾记得晚清名将左宗棠选拔人才的九验九术。

所谓九验就是九种考验方法:派到边远地区任职,观察其是否忠于职守;派到近处任职,观察其办事是否认真谨慎;派给复杂纷繁的任务,观察其才能;派给仓猝任务,观察其机智;临时提出约定,观察其信用;派他保管财物,观察其品德;告诉他有危险,观察其节操;用酒将他灌醉,观察其仪态;使他杂处混居,观察其是否好色。

所谓九术就是九条技能标准:谨守道德礼仪,同情他人饥寒,怜悯他人劳苦的是仁将;临危不惧,不为利动,宁可光荣牺牲不肯屈辱求生的是义将;贵而不骄,胜不炫耀,能礼贤下士、忍辱负重的是礼将;处变不惊,动静没有端绪,能变祸为福、危中取胜的是智将;赏罚分明,赏赐及时,惩罚不畏避权贵的是信将;行军作战跑得比战马还快,力敌千人,善于短兵冲杀,长于远距离射箭的是步将;能攀高历险,骑着飞跑的马射箭,冲锋在前、退军殿后的是骑将;勇冠三军,不畏强虏,羞于小斗、敢御大敌的是猛将;见到贤者就想向他学习,见到有益于众的好事就抢着做,能接受别人劝谏,宽宏大量却又刚强坚毅、不卑不亢的是大将。

左宗棠选人用人的九验九术之道,无疑是西征事业取得胜利的有力保障,也是其为官从政遵循的根本原则。其思想和主张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选用人才的一般规律,可以用在战场上,也可以用在职场和生活中,后世企业文化中多次被引用验证。

这些都是考核观察一个人十分好的方法,不过对于甄乾来说,这些方法确实好。但是他现在迫切需要的不是考核他们的能力,而是要如何提升这些新兵的士气,点燃他们的希望,释放他们的动力。让这支军队能够马上进入状态,如此,才能真正开始考核和训练,然后才是考验甄别,从其中挑出那些有能力者加以信任培养。

“很好,每个人都想有地有房,然后粮食满仓,贤妻美妾,儿孙满堂。不过,这一切都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一切,都得我们自己去争取。现在,上天就给了我们一个这样的机会,朝廷和皇帝招募你们这些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家中无田,屋中无妻的人来这到这里。”

“我知道你们失去了田地、失去了房舍,心里有怨恨、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但是想一想你们的妻子孩子家人,你们也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你们不应当把这此机会当成一件苦差,而应当把它看做是一个机遇,一个改变现状,一个改变你们家庭的大机遇。弟兄们!机遇就摆在我们的面前,你们难道要看着他们溜走吗?”

甄乾一口气说了许多,心中也不由的激荡起来,这番话并不只是用来鼓动士气,实际上也是对自己说的,这一生何尝不是一个机遇和挑战。

“很好,机遇难求,我们谁也不知道它下一刻会降临到你的身边。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要时刻准备着,好让机遇降临之时,你不会再错过,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可应该如何做好准备呢?只有一点,训练、训练、还是训练,只有训练出一身的本领之后,你们才不会错过机遇,或者被机遇干掉。现在,准备考核训练,第一个机遇就将摆在你们的面前,只要本领出众,我就将任免你为本队的伙长,甚至是什长,一切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一张张激动的面庞上,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甄乾一番话让新兵蛋子热血沸腾,扭头朝身后的宋教练使微微的一笑,“请宋教练使给大家训话!”

团练营名义上属于鹿泉县所辖,并非个人的私兵,训练上也按照唐军制指派教练使,负责团练新兵的训练,有州一级的低级军官担任,每队一到二名正副教练使,左一队有三名正副教练使,这是甄乾自己提出来的,希望能尽快的让这些新兵熟悉军营里的生活和军规。

团练营不是正规军,教练使一般都没多大的兴趣和这些泥腿子打交道,带出来的兵简直给自己脸上抹黑。

宋教练使最多二十六七岁样子,身材偏瘦,脸上黝黑,还有几道骇人的伤疤,让人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听说此人上过战场,因为受伤流血过多才退下来,身上有一股子让人胆寒的杀气。

宋教练使目光锐利,走到甄乾身边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点了点头:“没有想到你这么能鼓动士气,不当将军可惜了!”

“我不过动动嘴皮子,让你见笑了,以后左一队就交给宋教练使!”说完退了下去。

“刚才甄团练使的话说的很好,本官仔细的看了你们的队列,没有想到几天前还是泥腿子田舍汉的你们能整齐的排列出队形,这让本官很高兴,可以说,就连神策军新兵的队列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下面的新兵蛋子都有些兴奋,能得到真正的军官当面夸奖可不容易啊!

“你们是否听了本官的这番话感觉很高兴,甚至有些得意?”宋教练使笑了笑,笑的比哭还难看,脸上的刀疤更加的吓人。

甄乾听到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宋教练使的口吻马上严厉起来。

“你们错了,虽然和田里的泥腿子比起来你们也许要强一些,但也仅仅如此。与真正在刀山血海里活下来的老兵们相比,你们就是一堆人渣,甚至连人渣都了不如。就你们眼下的这个样子,如果拉到北地和契丹、回鹘人拼刀剑,老子敢打赌,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来。”

“打仗不是儿戏,别以为你们只是团练营就不会上战场,告诉你们,现在各地都是流民乱匪蜂起,老子实话告诉你们。也许三月,也许半年,你们就有可能拉上战场。不论是山林剿匪,还是边疆战斗,就算是一群老兵,死在刀枪箭羽下的机率也是十分巨大的。如果你们想问有没有提高生存的机会,那老子可以告诉你们,那就是趁现在吃饭的家伙还寄存在你们的脖子上,努力的训练,唯有如此,你们才有可能将来还有一线生机。”

第150章 团练营(四)(求订阅)

宋教练使的声音好像黑夜里的戾枭刺得新兵蛋子头皮发麻,一个个眼睛里露出了惊恐之色。

“现在就怕了吗?多的老子也不想说了,既然进了军营,老子现在又是掌管军营的执法官,现在就说几句有关的。那就是从现在起,鹿泉县团练营执行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军令,凡有敢违犯军令者,按律执行。”

“听好了,十七禁令:悖军、慢军、懈军、构军、轻军、欺军、yin军、谤军、奸军、盗军、探军、背军、狠军、乱军、诈军、弊军、误军,犯本禁令者皆斩。”

“凡犯以下五十四条立即斩首!”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yin军,犯者斩之。”

“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yin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宋教练使每说一条,说到一个斩字时,下面新兵蛋子的脸上就少一分血色,多一分苍白之色,身体也随着声音落下僵硬起来。当宋教练使一口气将五十四斩宣读完之时,甄乾甚至闻到了一股子尿骚味,居然有人被此严厉无比的军令吓得屎尿都出来了。

太丢人了,就这样的怂兵,真要上了战场,那还不得立即转身而逃?

宋教练使倒是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早已经料定了这群不成器的新兵会有如此表现。他转头看着甄乾笑道:“不用奇怪,新兵刚入营都是这样的,等三个月后情况就有所改观了!”

这算是下马威吗?

对于唐代军队的训练方式自己没有发言权,甄乾也不想这时候就评价,而且既然存在既有合理性,没必要去反对。

综合来看,唐军的武器装备和个人素质都不错,每一个人身上的盔甲加武器,不算口粮已经达到了四十多斤,后世美军的标准装备重量也就三十五斤,作战行军时一天要行进五六十里,这样的军队如果还说不强就没天理了。

“宋教练使!这次新招募的团练兵其实总体都还不错,年龄都是十六到二十五岁之间。可以说,这批团练兵实际上比以往朝廷招募的兵募健儿还要好一些。只要训练得当,我以为这就是一支精锐。不过也正因为这批团练新兵年青,所以也还存在着许多不足,首先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半点军队经验,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好在这些都是白纸,正适合任意沷墨挥豪,训练成我们所期望的劲旅。”

宋教练使点点头:“你说的不错,白纸这个比方用的很恰当,这些丝毫经验全无的新兵,却是最好也最无用的兵。无用是他们没丝毫经验,这样的兵最难训练,一旦拉上战场也是最先死的炮灰。可说这样的兵是最好的,因为只要训练的人有本事,就能事伴功倍的训练出一支劲旅。”

“那下面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进行一次摸底考核,然后从其中将优秀者提拔为伙长、什长。”

“你的想法很好!”这是甄乾和宋教练使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在县衙见面,对这个既不懂兵法又比自己年轻的文人根本瞧不上眼,认为团练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早晚会军纪败坏危害地方,甚至提议让老兵全面接管团练营。

“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一个好的军官,就是一支军队战斗力的一半。唯有上下通畅,令行禁止。我给你一个建议,选拔任命军官之后,最重要的一点是军纪。军无众寡,士无勇怯,以治则胜,以乱则负。兵不识将,将不知兵,闻鼓不进,闻金不止,虽百万之众,以之对敌,如委肉虎蹊,安能求胜哉?所谓治者,居则阅习,动则坚整;进不可以犯,退不可以追;前劫如节,左右应麾;可合而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虽绝成阵,虽散成行,治之素也。”

“我明白了,士兵先应当学会令行禁止,知道进退,然后才是学习战阵杀敌本领!”

“你不从军真的太可惜了,不妨和你直说,以前有人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可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理解了,你们这些文人是不是都和你一样?”

说的容易,做起来千难万难。谁都知道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可真要做到却是很难,说白了,自古往来,又有几支军队能真正做到进不可心犯,退不可以追,闻鼓而进,闻金而止,临阵不乱,临败不溃?

甄乾突然想到了历史上的岳家军、戚家军,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第151章 团练营(五)(求订阅)

接下来是体能技艺考核,第一项是体力测试,通常是举石锁,校场上摆着几副石锁,从三十斤到一百斤,每一个石锁相差十斤。

冷兵器的时代,士兵的单兵素质十分重要。选拔一个个人武力强悍的人为基层军官,这是必然。因此甄乾考核军官的第一步就是考核他们的力气大小,连力气都没有当什么兵。

石锁是唐代军营中一种极为常见的锻炼身体的工具,基本上各军营中都有,数量还不少。军中常常运用石锁进行握力、腕力、臂力及腰、腿部力量的训练。石锁举法主要有抓举和摆举,有用正掷、反掷、跨掷、背掷等掷法和手接、指接、肘接、肩接、头接等接法组成各种各样的花色动作。

石锁这东西普通之极,不但军中常用来锻炼,很多百姓家中几乎也都有一套石锁。

甄乾作为团练副使第一个上场,直接走到了两个五十斤石锁旁边,长呼吸一口气,双腿下蹲,左右手各抓一个五十斤石锁,力沉丹田,大喝一声起,双臂用力,两个各五十斤的石锁已经应声离地而起。

提起两个石锁,甄乾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用力,将两臂展平,来了一个大鹏展翅。

校场上下一片惊呼,刚才众人见甄乾直接选五十斤的石锁就有些惊奇。可如果只是提起两个五十斤的石锁并不算的太惊讶,毕竟提举两个五十斤石锁的人虽少,但军中也不乏大力气者。可甄乾不但提起了两个五十斤石锁,居然还能双臂展平,那臂力已经是十分惊人了,问题是他还是一个文人,这就更加不容易了。

接着双膀一用力将两个石锁举过了头顶,周围新兵忍不住发出一片惊呼声!

到了唐代,甄乾每天坚持锻炼,石锁也是锻炼项目之一,只不过在其他人眼里,甄乾长的细皮嫩肉,还以为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没想到竟然有一股子力气。

标准的三个石锁动作,脸不红气不喘,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锻炼,惹得校场上齐声叫好。

甄乾将石锁扔在地上,“下一个谁来?”

“我来!”宋教练使见甄乾第一个演示,便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同时也为了不让其他人小视,不等其他人回答,立即走上校场。

宋教练使同样选了两个五十斤的石锁,大喊一声“苏秦背剑”将石锁一下子轮了起来,引得上百人一片欢呼。

“黑熊过档!”

“燕飞高翅!”

“……”

“腰穿上拳!”

石锁在宋教练使手中翻转腾挪,身形也随之变化,躲闪、拋接的动作娴熟,步伐稳健,明显比甄乾强上许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教练使身上已经全身冒着热气,大汗淋漓。

宋教练使刚才的一套动作惹得一旁王铁柱心里发痒,见他刚一停手就冲了上去,“我也来试试!”

王铁柱直接走到了一百斤石锁面前,一伸手将两个石锁拎了起来,举重若轻的晃了晃好像还不满意,耍了一套相当好看的套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惹得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两膀子有多大的力气啊!

几个主官轮流下场表演,立即把周围的新兵热情调动起来,争先恐后的上场测试。

能双手举起两个五十斤石锁只能算是中下等,要是能玩出几个花样来才算中等,像宋教练使这样玩出技巧来属于中上等,像王铁柱这样不算正常人,直接打入冷宫!傻子才和他较劲呢?

考核结果让甄乾非常满意,有几个人将一百斤石锁举了起来,还有几个人可以用五十斤石锁玩出花样来,这批新兵的身体素质还不错。

接下来是石杠铃测试,就是一根木杠两头穿上圆形石头,和后世的铁制杠铃是一个道理。

石锁练的是腕、臂、握、腰、腿力,而石杠铃却主要是以举重为主,也不分什么抓举还有挺举,只要举起来就行,石杠铃花样不多,但却练的实打实的力气,最后测试的结果也不错。

石杠铃测试之后是射箭,弓是军队里的标准弓箭,也不要求所有人都会,毕竟这些人中有很多以前没有接触过弓箭,主要是想了解掌握每一个人的技艺。

唐人喜欢打猎,这时候可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法,不管家庭是否富裕,只要有条件都会带着弓箭进山打猎,甄乾也是到了唐代才接触弓箭,使用的是一石软弓,有时也会练习一下二石的硬弓,软弓射速较快,适合普通士兵在战马上使用,二石硬弓通常是步兵使用,射程远、威力大。

考虑到团练中都是新兵,所以测试弓箭用的是一石软弓,只要能拉开十次就算是合格了,至于能不能射中靶心并不重要,当然能取得好成绩最好。

甄乾用的是一石软弓,在六十步射程内,十射七中,宋教练使用的是二石硬弓,十射九中,王铁柱用的是三石强弓,也是十射九中。其他新兵命中率还不到三成,表现平平!

考核从中午开始一直到下午才结束,总算知道手下这些新兵是什么情况,成绩记录在案,选定了几名表现不错的新兵,直接任命为什长和代理伙长。

宋教练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群新兵蛋子底子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我见过最好的一批了。接下来,就要看三个月后的训练结果,希望他们不要让我失望!”

甄乾也很满意,唐人的身体素质果然不错,后世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都把身体搞坏了,这个时代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长力气,考古发现唐人的身高和骨密度要高于后世,可能和饮食有关,真让后人汗颜。

和宋教练使寒暄几句,趁着县城还没有关门急忙返回鹿泉县,郝健感觉自己上当了,苦着脸想跟着郝仁回家,被郝仁一巴掌抽在脑袋上,放出狠话,如果坚持不了三个月就不要进门。

ps:唐代一石在110斤左右,一般名将能开三石的弓箭,低级军官和普通步兵也都能使用二石的弓箭,而床弩达到了五六石,需要几个人操作才行。

第152章 迷雾中的甄乾

高力士本名冯元一,是被总理誉为“中国巾帼英雄第一人”的岭南著名军政领袖冼夫人的第六代孙。他幼年时入宫,由高延福收为养子,遂改名高力士,受到当时女皇帝武则天的赏识。在唐玄宗管治期间,其地位达到顶点,由于曾助唐玄宗平定韦皇后和太平公主之乱,故深得玄宗宠信,终于累官至骠骑大将军、进开府仪同三司。

如今高力士已快古稀之年,比李隆基还大一岁,因家族没落十四岁时随李千里进奉入宫,深受武则天的赏识,常在她身边供奉。二十三岁那一年第一次见到还是临淄王的李隆基,共同经历了数次宫廷政变和官场风暴,日月穿梭一晃已经相伴过去了四十五年。

每有四方进呈上奏文表,必先送呈高力士,然后进奉御前,小事便自行裁决。

李隆基常说:“力士应承于前,我歇息则安稳”。因而常止息于宫中,很少出外宅。至于欲求依附,想一睹其风采,以期其在君王前讲好话,而输诚竭力的人很多。

临近元日大朝,唐玄宗搬回到大明宫宣政殿,高力士忙里偷闲回到了兴宁坊府中,一来和老妻吕氏说说话,其他朝臣元日后能休息几天,高力士反而要常伴李隆基左右伺奉,没时间和家人团聚。二来高力士掌管着大唐情报间谍机构的密司监,有些事情需要自己亲自处理才放心,这也是高力士深的李隆基信任的原因之一,从不因此专横跋扈,公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

前几日鹿泉县甄乾献上的琉璃宝镜让高力士非常的被动,虽然事先知道各地有祥瑞进奉,但数量之多早就不以为然了,没有想到献上来的琉璃宝镜让贵妃喜笑颜开,李隆基也龙心大悦要赏赐鹿泉县官员和甄乾。

赏赐已经敲定下来,敕书已经下发到中书省,再有礼部和吏部商议,最后才能到封赏人的手中,整个流程是中书取旨,门下封驳,尚书奉而行之。一个流程下来至少要七八天的时间,现在各个衙门都在准备元日大朝,封赏恐怕要到上元节之后,送到鹿泉县最快怎么也要到明年一月底。

甄乾横空出世让高力士有点抽手不及,李隆基问到此人时,自己含含糊糊很是被动,这让高力士对密司监的效率非常的不满。

高力士坐在书房的圈椅上,怀里抱着暖壶,桌上的一盏油灯忽明忽暗,脸上阴晴不定,目光盯着墙角阴影处跪着的一人:“起来吧,这段时间河北密司送来的情报越来越少了,是真的没有事情发生,还是有人故意懈怠,给我查好好的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高力士的声音不大,可是墙角跪着之人越发的颤抖起来,跪行了几步倒头如蒜:“属下该死万死,这就让人去查,请公公责罚!”

“责罚!是应该责罚了”,高力士好像在自言自语,双手按在桌几边,目光低垂,扫过桌几上的几份文件,“是我懈怠了,从甄乾鹿泉县献宝到送进宫中,整整过去了七天,七天之内竟然没一点消息,这要是有人图谋不轨还不打到京城才知道”。

阴影人一听立即将头触地,整个人像一滩泥瘫软在地上,吓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给你七天的时间,我要知道甄乾身上发生的一切,他和什么人来往,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情,他有什么爱好,平时喜欢做什么,要一件不落的记录下来。至于河北密司人员,不中用的该杀的杀,该惩罚的惩罚,不要心慈手软,明白吗?”

阴影人如蒙大赦,“谢公公不杀之恩,属下这就去办!”

阴影人刚一离开,高力士身后屏风闪出一人,竟然全无声息,全身上下裹在黑布里,只露出了一双锐利的目光。

“你立即亲自去一趟鹿泉县,我想知道鹿泉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公公”,黑衣人没有问任何问题,闪身消失在书房中。

高力士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在桌几上,伸手将油灯挑明,脸上露出让人琢磨不透的疑惑,又拿起一张纸在上面扫了一下。

“琉璃宝镜!”

也许这时候高力士心中的疑问只有甄乾才能解答,琉璃宝镜事情之后,高力士立即派人到西市上打听,西市上的胡人竟然信誓旦旦的发誓道:在极远的大秦真的有可以照出人影的宝镜,不过因为数量极为稀少,就算和大秦做生意的商人也极难见到。

多年的政治生涯让高力士很难相信胡商的话,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难道派人到大秦去验证胡商的话,这显然不可能,也是高力士怀疑的由来。

高力士很想当面问一问甄乾,琉璃宝镜到底从何而来,口中说的那个胡商现在又在那里,还有谁见过这个胡商?

行走在大唐境内的胡商都要有“过所”,“过所”上详细的记录了什么时间来到大唐,在大唐去过那里,在官府都有详细的备案。

桌几上还放着两份刚从礼部档案中找出来的试卷,如果让甄乾来看,恐怕也认不出这两份试卷就是二年前明算、明经两科的卷子,两份试卷中规中矩,丝毫没有出彩之处,只能勉强算是合格。

开始这两份试卷并没有引起高力士的注意,在高力士的眼里太稀疏平常不过,可是当高力士再读到爱莲说时便有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这首诗词的造诣韵味就算考进士科也绰绰有余,为什么当初甄乾选择难度最低的明经、算学两科,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高力士越想越琢磨出不同的味道,一个个疑问浮出了水面:他献琉璃宝镜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求官,献媚邀宠?看起来有些不合理,甄氏在恒州也算是大家族了,入仕当官不成问题,这时候献宝时机也不对,在高力士看来简直就是没多大城府之人冲动后的举动,况且真要是想做官的话,献宝给自己和杨国忠才最为合适,按照唐律规定,两人都有直接任命六品以下官员的权力。

最让高力士恼火的是,这几年鹿泉县密司情报中竟然提到甄乾次数还不到五次。

第一次是甄乾刚搬到鹿泉县,名字在豪强乡绅名单中出现。

第二次是甄乾在仙台村购买大量的田产记录,也是一带而过寥寥数笔。

第三次是甄乾在县城中开设酒楼,推出名叫烧刀子的烈酒,上面倒是记录了粟特人想偷取酿酒秘法的事情。

第四次是甄乾钱庄中出现金银币的事情,这一次记录的比较详细,但私铸金银币算不上大事,各地钱庄多有私铸铜钱的现象,早就屡禁不止,甄乾的行为只能算是小鱼小虾。

第五次提到甄乾名下的醉仙楼在各地开设分店的事情,这算什么事情,难道还不允许商贾在各地经商吗?

从密司情报中,高力士根本看不出甄乾是什么人,只能说甄乾有经商的头脑,这样的人根本就让高力士提不起兴趣,也难怪高力士会生气了。

第153章 高力士不差钱

人是感情动物,既然是动物就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愁,高力士虽然是一名宦官,身体的残缺让他更加珍稀亲情,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希望想一个正常人一样老妻相伴、儿孙满堂,死后有人披麻戴孝给自己送终祭奠。

人又是贪婪的,贪婪金钱、权力和美色,上至帝皇下到黎民百姓都有自己的**和梦想,不考虑人性的恶就看不见人性的善!

高力士不需要钱,也不贪财,钱财并非身外之物,只是自己不需要罢了。

当官为了权力和金钱,捞钱的手段不碍乎两种,一种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一种利用权力之便以权谋私经商做生意。

唐律规定:“凡官人身及同居大功伯叔、堂兄弟姊妹以上亲,自执工商,家专其业,皆不得入仕”。

也就是说本人或大功以上亲属从事商业,本人不得担任官职。在职官员在辖区内兼营商业属于犯法行为。买卖货物,即使交易公平,也笞五十,显失公平,比照曲法枉断论罪。官员为官府做生意或亏损欠债,按坐赃减二等处罚。官员派下属或市场管理人员经商,如得利,官员不知,为无罪知,比照官员家人在辖区内经商,官员知情之罪惩治。根据情节轻重,下属或市场管理人员也要笞四十到杖八十。官员家人在辖区内做生意赚钱,比照官员本人经商之罪减轻二等。官员知情,与家人同罚不知,比照家人之罪减轻五等。监临之官比非监临之官及其家人经商处罚更严。

自古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员的捞钱手段花样百出层出不穷,不让自己家人经商,就私下入股分肥、公权私用大开方便之门,这一点和后世官商勾结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不能说古人没有后世人聪明。

就这一点来说,宋代在历代封建王朝中,遏制官商勾结上做的最好。

如明代官员大肆贪污腐化相同,唐代官员的收入也不算高,更没有清代的养廉银之说,而且唐代官员的薪俸是采用双轨制,京官薪俸有朝廷发放,外观薪俸只能依靠公廨银的利息支付,造成了体制上的不均等。

唐高祖建立大唐时,同时也制定了唐朝官员的俸禄规格,跟隋朝相比,工资水平有所下调,原因是跟战乱破坏了生产力、民生凋敝有关,就当时的情况来看并没有错。

有二件趣事:公元八零七年的五月,大诗人白居易在陕西当县尉,看到当地老百姓冒着暑热在割麦子,“足蒸暑吐气,背灼炎天热”,不由得大为感叹,并很珍惜自己现有的待遇,不用种地干农活。他打开工资条看了一下,每年有三百石的收入,“吏禄三百石”,于是对自己说:白先生,您知足吧,感恩吧!

韩愈曾任是国子监博士,相当于大唐国家级高校校长,他的年薪多少呢?查一下史料,和县尉一个级别:两万钱。这是唐武宗时候的标准,韩老师稍微早一点,估计**不离十。一次早训时,学生笑话他:老师,你好穷啊,孩子冻得哇哇哭,老婆饿得嗷嗷叫。韩老师回击说:我不用耕地,老婆不用织布,一家人“安坐而食”,我挺知足的。

其实,这是韩老师借学生的嘴哭穷。他当然有办法创收,那就是帮别人写墓志铭,据说收费挺高的。

唐代官员的薪俸比明代要高,但就是这样也高不到那里,要是用菲薄的收入养家糊口,家人早就饿死了。

也许有人用后世人的眼光看待唐代官员的收入,纵向衡量一下发现唐代官员的薪俸竟然比后世官员高出一大截,这种说法有失偏颇。

首先后世官员工资是实实在在的收入,当然这里没有计算灰色收入,养活一家三四口人,只多不少,而且父母有退休工资,妻子儿女还有一份工资,真正从工资中支出的收入并不多。

再看看唐代官员的薪俸,不多的收入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一群妻妾儿女就不说了,手下还有一堆的奴婢需要打赏,这些都要用钱,和历代胥吏不属于朝廷编制一样,这些人平时做事也要打赏,不想贪污就只能自掏腰包省吃俭用了,要不然还有做生意这条路!

高力士和官员情况不同,他不是不需要钱,而是根本不用为钱担忧,皇帝丰厚的赏赐和官员每年的孝敬就足够让十辈子挥霍不尽。

毕竟是快古稀之人精力有些跟不上,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将桌几上的文件合了起来,准备回房休息。走到门口刚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一股冷风呼啸的钻进书房,书房中油灯的火苗摇曳了一下,书房中变得忽明忽暗起来就像一个鬼影在房间里漂浮,桌几上的文件“哗哗”的乱翻。

高力士愣了一下,轻轻的关上了房门,重新走到桌几旁,又将桌几上的文件拿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过了很久,高力士轻轻抖动了一下雪白的眉梢,眼中闪过锐利的精光,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一群废物!”

ps:历史上对高力士的评价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有宦官乱政的论调,也有忠臣护主的记载,但要是让笔者说,高力士更像一个真实鲜明的历史人物,丰满的人物性格,有喜有悲,那些教科书上非黑即白的历史人物并不是真正的人,生活里也不可能存在这样一个人,更像被揉捏的泥偶,为当权者服务的工具。

人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之别,只有相对和历史时期的差别,用现代人眼光去看待历史人物是有失偏颇的,放在当时的环境下,对于唐玄宗李隆基来说,高力士是一个完美的臣子,尽到了一个臣子应有的本份,这样的人就算放到今天职场上,有那个领导不喜欢高力士这样的人。

人又是伪善的,具有多重性,高力士在唐玄宗面前是一个善于揣摩上位者心事的宦官,在大臣面前又是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权臣,就连皇亲国戚见到高力士都要称呼一声“阿翁”、“大将军”!

唐玄宗晚年迷恋杨玉环,但更器重和自己相处四五十年的高力士,同样也正是放心高力士才会怠政不上朝,还不是相信高力士能够帮自己处理好国事,好有时间专心研究音乐戏曲舞蹈,这有错吗?就人性来说,一个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勤勤业业操持偌大一个帝国,里面的艰辛只有自己和高力士知道,要怪只能怪封建王朝制度,安史之乱爆发时唐玄宗李隆基已经古稀之年,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还能掌握成为大唐的舵手吗?

后世七十岁的老人已经退休在家,享受着现代退休制度的同时,绝对的权力带来的是绝对的恐惧和危机,唐玄宗不可能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高力士同样也不能,权力的倾轧从来都是血淋淋的,没有丝毫的人性可言,这难道是唐玄宗和高力士的错吗?

笔者本书中没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只有活生生的人,他们和后世人一样有自己的事业、家庭和朋友,也有自己的政敌和喜好怒骂,之所以用这么长的篇幅说明这一点,只是想将历史人物和当时的社会背景展示在读者面前,好坏只有个人评说!

第154章 深入合作

甄乾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返回了鹿泉县,刚进门就看见书童王友在东张西望,“事情办好了!”

“都办好了……何家已经乱了,何老爷子气的快吐血了,妻妾正在争抢家产,官事很快就打到县衙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甄乾狠狠的瞪了王友一眼,“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王友尴尬的挠挠头皮,“给王爷两车礼物已经送进去了,另外两车礼物都放在后院,王伯明天就启程回真定,大郎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李璀不走甄乾就不能走,好在李璀要元日前赶回京城,不然自己的时间还真来不及。

“王爷明早启程,你去准备三桌醉仙楼面席送给王爷的侍卫,再让菊娘今晚弄一座丰盛的酒菜给王爷饯行,再叫上藤原君,随便安排一下,明天王爷离开后我们就回仙台村,把小荷和露西娅也带上!”

“大郎要去狼穴?”

“就你多嘴,快去做事!”

王友吐了吐舌头,如果不是甄乾的心腹根本不知道有狼穴存在,可是狼穴到底在那里,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狼穴离仙台村不远,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进去的人很少出来,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甄乾走进中院客厅,周围的侍卫看了一眼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还打趣道:“甄郎,明天我们就走了,今晚准备什么好吃的没有?”

“我让下人给你们准备了几桌面席,不过你们明天一早就要走,所以酒少了点,千万不要见怪!”

侍卫一听自己还能享用送别宴,脸上立即乐开了花,“那多谢了,在甄郎府上打扰几天,嘴都吃刁了,不知道回长安能不能再吃到怎么好的饭菜?”

甄乾这段时间和李璀手下的侍卫相处的不错,可能是因为受李璀赏识的原因,也可能是自己医治好了郡主的伤寒,再加上甄乾也没什么架子没事聊上几句,好吃好喝好招待吃了甄乾饭菜哪能不嘴软呢?真要是喂了一群白眼狼,自己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和王爷谈好了,醉仙楼很快就会在京城开张,你们要是喜欢醉仙楼的酒菜,不妨以后经常去,也帮我宣传一下!我给你们打九折。”

“是吗?我们这些兄弟喝了你家酿造的烧刀子,以后再喝其他酒跟水似的……。”

“冬天喝烧刀子驱寒再好不过了,明天你们走的时候,我让下人送你们两坛!”

几个侍卫一听连忙抱拳道:“甄郎果然爽气,我带兄弟们谢了,日后到京城有什么难处,大事也许无能为力,小事我们这些兄弟还是能帮衬一些”。

甄乾一贯奉行少竖敌多结善缘,虽然这些侍卫很难帮助自己,但万一有什么事情,鸡鸣狗盗之辈也是不能缺的。

“甄郎回来了!”身后藤原刷雄走了进来,热情道:“听说王爷明天就走,我们是不是启程去真定?”

真不知道藤原刷雄急什么?元日没过要祭祖之后才动身,时间还早着呢?

“我准备明天先回仙台村一趟,处理一点个人的事情,回来后我们一起回真定!”

“甄郎要回仙台村,不如我也去看看?”

甄乾发现藤原刷雄像牛皮糖似的走到那里黏到那里,“不用了,我要处理一些个人的事情,带藤原君不方便”。和藤原刷雄说话有一个好处,必须直来直去千万不要玩什么含蓄,这家伙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

“那好!我就在府上等甄郎回来!”

李璀一来把藤原刷雄赶到了官驿中,李璀刚准备走,藤原刷雄又屁颠颠的跑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官驿的条件不好,还是这里的饭菜对藤原刷雄的胃口,反正他把甄乾家当成自己家了。

两人说着走进了客厅,李璀坐在暖炕上,面前的桌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自己冲泡的红茶。

“王爷好雅兴!”

早有人通报了李璀,两人直接走了进来,见李璀对面还坐着一个女子,年纪不过二九,脸上面容有些憔悴,尖尖的下额,皮肤白皙,嫣然动人,眉毛很长很直,精致的悬鼻,线条丰满的双唇,有几分病态,眼睛里却多了些刚毅,她便是甄乾救治的金苑郡主,至于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古代问女人的名字也是一种忌讳,不然为什么古代很多出名的女性连一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见过郡主,郡主的气色好多了!”

甄乾的目光从金苑郡主的脸上一扫而过,见李璀抬起头笑了笑,“这多亏甄郎的妙手回春,婉儿还不谢过甄郎的救命之恩?”

金苑郡主走下暖炕,微微的向甄乾施礼道:“多谢甄郎的救命之恩”,说完对李璀又道:“父王,女儿身体还有些不适,回房休息了?”

唐代对父母的称呼合成“耶(爷)娘”,杜甫的《兵车行》“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木兰诗》中的“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就是父母的称呼,不过本书就不用了,免得让读者感到别扭。

见女儿走出房间,李璀抱歉的笑了笑:“本王这个女儿就是这个脾气,脸冷心热,对你的诗词非常喜欢,还望甄郎不要见怪!”

“那里……郡主的病情刚愈,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王爷多虑了”,甄乾虚伪道,心里老大的不痛快,郡主的冷脸给谁看啊!心里虽然不高兴,脸上却没有带出来,对方郡主的身份高贵,不是自己这个小人物可以呕气的,想想这不是跟自己过不起吗?

“甄郎来坐,品尝一下本王泡制的红茶!”

“不错!王爷的手艺越来越纯熟了,不过……。”

“不过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法参政的原因,李璀还想对其他事情都非常专注,发现自己泡制的红茶还有缺陷,立即追问起来。

“这红茶属于发酵茶,时间越久越发的醇香回味,只不过我府上的红茶今年才刚刚制作,要是再放上几年,味道就更好了!”

李璀一听原来是这样,不是自己的手艺不好,而是红茶存放的时间问题,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甄郎有所不知,本王在江南也有几处茶园,喝过你制作的绿茶和红茶后,想将茶园交给你经营,不知意下如何?”

这当然是好事了,自己还想着到江南买几处茶园,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吗?哪有不要之理,“多谢王爷!”

两人立即就茶园今后的合作方式达成了一致,甄乾出钱出人出技术,李璀出茶园,两人四六分成,李璀占大头,每年新茶上市送到京城王府,甄乾也顺便打一个顺风车,有好处不利用是傻子。

第155章 悲剧的上演

通过了解甄乾发现李璀很会做生意,在京城里有许多的商铺,在各地有很多的产业,几乎赚钱的产业都涉及到了,盐、铁、茶、酒还有丝绸等,甚至还在榷市和牧民进行牛羊战马的交易,每年利润有几十万贯之多。

“这算什么,郯王、棣王……还有颍王,他们私下经营的产业那才叫大呢?郯王垄断了巴蜀的井盐,并有一座铸钱炉,每年收入达三十万贯以上,棣王在江南有织机上万台,每年丝绢上百万匹,一年有上百万的利润,本王这一点又算什么?”

甄乾眨巴了一下嘴,感到心跳的厉害,天呐!李唐宗亲已经控制了朝廷的经济命脉,这让小民根本没法活了。

虽然知道李唐宗室大多被李隆基剥夺了政治权力,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亲王、郡王把手已经伸到了民间,利用手中的权力与民争利敲骨吸髓,这不就是唐代的寡头经济吗?也难怪唐开元之后的经济开始走下坡路,天宝年间出现了大规模的土地兼并,这样下去就算没有安禄山叛乱,各地的流民也会揭竿而起,这才是唐王朝覆灭的真正原因。

李璀不说,甄乾还真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好像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些事情并非是什么机密,恐怕就连李隆基也知道吧!

这里面有没有李隆基故意放纵的原因,甄乾就不得而知了。

忽然感觉李隆基就像一位即将破产的公司经理,虽然知道却始终不愿意去翻满是赤字的账簿,不知道是无力回天,还是不忍将心中的幻想破灭。

甄乾将酒暖好,给李璀和藤原刷雄倒了一杯,趁着李璀正在兴头上问道:“外有边将掌握重兵,内部宗室重臣私下经商,难道皇上都没有察觉吗?”

李璀喝了一杯酒,不知道是暖炕的效果,还是酒精刺激脸上变得红润起来,“边患不断,府兵制早已经糜烂,天下再无均田可分,募兵制也就不可避免了,你知道吗?国库早已空虚,每年租税收入只有钱200余万贯,粟1980余万石,庸调绢740万匹,绵185万余屯(每屯为两),而支出已高达四百多万贯,官员不经商又能如何?”

和后世某某电台一样,邸报上也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如果李璀不说,自己还真不知道唐朝廷税赋收入少的如此可怜。

耕种的土地在一定时期是恒定的,财富的总量也是有定数的,但人口从唐初的二三百万户迅速的增长到天宝时期的九百多万户,唐初国家掌握了大量的无主荒地,实行“耕者有其田”的政策缓解了社会矛盾,而且土地只能耕种不能买卖,到了天宝年间,出现了“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足之地”的局面。失地农民纷纷逃往他乡,出现了大量的逃户流民。唐肃宗时期只剩下不到二百万户,减少了四分之三,“天下户口,亡逃过半”。

唐代前期实行的是府兵制,士兵闲时务农,战时从军。但随着土地兼并,均田制的破坏,农民逃亡,军队失去了来源,只好将府兵制改为募兵制。政府出钱招募士兵,军队成为专业性质,从此造成了各地驻军首领的权力膨胀,他们将军事、政治、经济、财政之权集于一身。中央与地方的矛盾日益尖锐,各地节度使骄横跋扈,独断专行,大大削弱中央集权的力量,贬低了朝廷的威严。在政治和军事上,唐代由原来的内重外轻的布局转变为内轻外重的局面。在危机四伏中,唐朝的政权实际上是外强中干,随时都有被颠覆的危险。

后世历史评论,安史之乱的爆发有其历史的必然性,这一点甄乾非常赞同。

甄乾无话可说,黯然的喝下一杯酒,也许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唐朝廷的财政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经济改革必然会触动到权贵们的利益,李隆基有了这个雄心壮志吗?朝中有力挽狂澜的能臣吗?都没有!那自己又能做什么?

自己虽然是一个旁观者,却深爱着这个时代,一个让后人魂牵梦萦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既有锐意进取的精神,也有骄奢yin逸的享乐。既有传唱千古的长恨悲歌,也有终结大唐盛世的安史之乱。这是一个令人目眩神迷、又让人扼腕叹息的时代。而这个时代所有的繁华和所有的悲剧,都和唐玄宗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盛世也好,衰落也好,它的结果和责任都不在于某个个人,偶然当中有必然,必然当中有偶然。应该说,很多事情,是社会整体行为的结果,要由社会整体来承担责任。当然,我们同时要承认,唐朝它制度再完善,也是一个人治社会。人治社会中,统治者的个人品德个人能力,当然会对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产生巨大的影响。

那么当所有的光荣和梦想,所有的繁华和落寞,都在历史的大幕里尘埃落定,回望千年前的沧桑岁月,我们不禁扼腕叹息,悲剧真的不可避免吗?

“甄郎……你在想什么?”

李璀突然发现甄乾黯然下来,还以为他是在对朝廷税赋收入的感概,“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减少开支,消减军队,开源节流两个途径,用不着过于担心!”

能不担心吗?说的轻松,节流怎么节,李隆基的赏赐日益丰厚,大臣骄奢yin逸安于享乐,让他们节流不是对牛弹琴吗?

至于开源,盛唐之前不征收盐税、茶税,不禁酒,租庸调制下百姓的负担很轻,只要没有战事,一般农民的生活是安定而富裕的。开源无非是增税,可是盐铁茶酒等全部被宗室大臣控制,想从他们身上挖一块肉下来弥补财政,遭到的反弹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一点历史上的任何一次变法都说明了一个道理,并非没人看见如今的弊政,而是没人敢向宗室大臣举起这把屠刀。

甄乾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人微言轻,就算身处高位又能怎么样,难道和朝中所有大臣为敌吗?如果时间提前一二十年,也许自己想试一下,可是现在……安史之乱就在眼前,越是都可能爆发,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螳臂当车只能最后粉身碎骨,这不是自己的生存原则!

消除安史之乱的最好办法就是钱,有了钱朝廷就可以自己招募军队,可以消除边将手中的兵权,釜底抽薪一劳永逸,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第156章 远嫁吐番

甄乾突然有了告诉李璀历史走向的冲动,忽听见李璀高声朗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甄郎,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你们年轻人想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整天多愁善感又有何用,不如逍遥快活!”

李璀有点酒精上头上,舌头也开始打卷,指着甄乾突然道:“连你这样的人都知道隐世,我们这些做王爷的,岂能不知道避嫌……!”

甄乾和藤原刷雄对视了一眼,发觉再喝下去就要出事,招手叫来婢女扶李璀回房,两人知趣的退出了房间。

“藤原君可是有话要说?”

甄乾发现藤原刷雄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见藤原刷雄摇摇头也就懒得再逼问下去。心中暗叹奢靡颓废之气已成,窥一斑见全貌,李璀如此,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一夜无话,第二天鸡叫三遍,天色还没有放晴,灰沉沉的天空像一层厚厚的棉被笼罩在县城上空。

府上已经人声鼎沸,车马声络绎不绝,封万年和县上三佐也早早的赶来为李璀送行,甄乾架好了车马和封万年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见李璀车马从门口出来上前行礼,但见李璀摆了摆手道:“都不要送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有机会京城再见!”

甄乾正想说些什么,封万年拉了甄乾一下衣袖小声提醒道:“禁诸王、公主、驸马外戚家,除非至亲以外,不得出入门庭,妄说言语!你还不明白吗?”

“这是对朝中大臣而言,我一个百姓不在此列!”

封万年不再说话,朝李璀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王爷,我送你出城!”

“不用了,你刚才封万年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吗?”虽然没有听见封万年说什么,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李璀伸手拍了拍甄乾的肩头道:“这几天在你府中叨扰,发现你洁身自好、做事冷静颇有条理,可惜了……如果你能出仕为官,不出十年必然身居高位,就是登台拜相也未可知,既然你无心留恋官场,这里是本王在恒州还未出手的一些商铺地契就送给你吧!”说着将一个木盒递到甄乾手中。

甄乾惊愕道:“王爷!你不回恒州了?”

“恐怕回不来了,之前在离开恒州时已经出售了一些,剩下这些暂时无人问津,本想着以后再处理,遇见你也是你我的缘份,就当为婉儿治病的诊金,不要推迟!”

唐玄宗登基后不久,便设立了十王宅和百孙院,美其名曰**,就像刚才封万年说的一样:“禁诸王、公主、驸马外戚家,除非至亲以外,不得出入门庭,妄说言语!”明显是在提防宗室皇族,防止政变篡权之事重演。

甄乾愣住了,心里刚才还在对李璀一群人在自己家里混吃混喝,临走时还搭上自己两车礼物,就连给金苑郡主治病的诊金也没消息,没想到自己错怪李璀了。

“王爷……!”

“长者赠,不能辞!”说着李璀若有所指道:“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到京城找本王,本王还等着你给我惊喜呢?”

说完李璀登上车意味深长的看了甄乾一眼,“回去吧!虽然你没有授职,但有官身,有朝一日还是会入仕为官的,如果有人借此事大做文章,日后的仕途难测!”

车马粼粼缓缓的启动,望着李璀远去的方向消失在长街的尽头,甄乾突然有些失落,和李璀相处的几天,发现李璀根本没有王爷的架子,平易近人、待人和气,少了皇室的专横跋扈,更没有仗势欺人的举动,反而帮自己挡过了一劫,不由得想到了让皇帝(李隆基大哥),心中无限感慨起来。

说实话自己对封建官僚没什么好印象,这也许是后世人通常的看法,甄乾尤为严重,前世没少和各级官僚打交道,表面上称兄道弟、高档酒楼和自家食堂差不多(甄乾在正是在这时候对菜肴产生兴趣的),各种娱乐场所杯红酒绿迎来送往,在金钱和美色的攻势下,反而越来越对平静的生活越发向往,厌倦了尔虞我诈利益交换讨好献媚,每当深夜一颗躁动的心才得意平静下来。

也许经历过才懂得去珍惜,可现实再次将甄乾推到了风口浪尖,平静的生活将要被打破,安史之乱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历史教科书上的一段文字,甄乾只想让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躲过一劫,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和记忆中的过去往事没多大的区别。

“走吧,我们回仙台村!”

“驾!”王友打了一个鞭响,载着甄乾和小荷、露西娅离开了鹿泉县。

天色阴沉沉的,冬季的余威还未远离,北风卷起地上的残雪肆意飞舞,透过车厢上的缝隙发出好似阵阵的呜咽哭泣声。

李婉儿裹着裘皮,怀里还抱着一个铜壶,眼帘低垂,像是在沉思、又想在假寐。

“婉儿……在想什么呢?”

李璀搓了搓手,把身子靠近火盆,这个鬼天气赶路真不是滋味。

“没想什么?”李婉儿口不言心道。

“父王知道你受了委屈,回去后我向皇上说说,看看能不能把出嫁的事情推掉!”

李婉儿脸上滚下两行热泪,喃喃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一死百了,死了就不用嫁给赤德祖赞!”

李璀黯然神伤,望着女儿憔悴的脸心如刀绞,就在一个多月前,吐番赤德祖赞派来使者,大谈两国友好关系,鼓吹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入藏后给两国带来的和平,希望唐玄宗再派一位公主入藏和亲,而初步选定的和亲人选正是金苑郡主。

李璀不想让女儿远嫁吐番,可是一旦确定下来,皇命难为只要没死就一定要如吐番,和五十多岁的赤德祖赞成婚。

这哪里是和亲,明明是在讹诈唐朝,文成公主入吐蕃,带去了大批的手工艺品和多种生产技术、医药书籍,大大有利于吐蕃经济、文化发展。接着又是金城公主入吐番,同样带去了大批的财物,所谓的和亲联盟不过是暂时的和平,用于麻痹唐朝。

历史上松赞干布软硬兼施,最终迫使唐太宗送出公主,这不免令大唐朝廷感到面上无光,于是史官们在竭力淡化这场和亲的“被迫性”的同时,还大肆吹捧文成公主入藏后的地位和影响,试图营造出大唐公主在番邦地位尊崇、众蛮夷皆景仰拜服的假象。这幕虚假历史被历代史官们心照不宣地沿用。

而实际上,文成公主入藏多年,无子无宠,地位平庸,平日如丫鬟般伺候松赞干布的饮食起居,实与那个高高在上、雍容高贵、深受吐蕃人敬重的国母形象大相径庭。文成公主的一生相当不幸,她在遥远的番邦生活了40年,却守了31年的寡,大半的青春韶华都埋没在了雪域高原。即使在松赞干布去世前的9年中,她的婚姻也绝不幸福,年事已高的松赞干布共有6个有名分的女人,还有无数没有名分的,又能顾及文成公主多少?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9年,却只有3年产生交集,大部分的时间被冷落遗忘,显然谈不上受宠。

虽然文成公主当时的陪嫁异常丰厚,不仅有大量财物,还有大批工匠,给吐蕃引入了先进的农业、手工业生产技术,但据敦煌文书的记载来看,吐蕃人把这些视作唐朝畏惧吐蕃兵威前来乞和的贡物,由此也能看出唐太宗曾用女人、财物换和平是不争的事实。

此外,松赞干布不惜为来自尼泊尔的尺尊公主耗费巨资修建大昭寺,将尺尊公主带来的释迦牟尼8岁等身像供奉其中;来自大唐的文成公主虽然带着佛家至宝,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松赞干布却只为她修了一座规模远逊的小昭寺来安置,二人地位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后来金城公主入藏为吐蕃国主正妻,才将两座佛像互换,一直持续至今。

由此可见,大唐当初同意和亲,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只不过一些撰史者强撑面子,硬是把示弱说成示恩,编造出松赞干布数度请婚、大唐感其意诚赐婚的故事。可无论哪个说法如何言之凿凿,都无法改变真实的历史。

史书上的描述和现实之间差距甚大,唐玄宗登基之后,和吐番之间的战争不断。

开元二年,薛讷与吐蕃战于武街,大破之。

开元三年,吐蕃与大食(阿拉伯)共同立了阿了达为王,发兵攻打唐朝属国拔汗那国。

开元四年,吐蕃转而进攻松州,结果遇到松州都督孙仁献的反击,在松州城下被击溃。

开元五年,突骑施联合吐蕃和大食攻打四镇,被唐朝再次击败。

开元六年,郭知运再次率唐军攻打吐蕃。吐蕃赞普进表求和,希望两国君主亲自签署誓文,并且要求两国宰相也在誓文上签名。次年六月,唐朝与吐蕃达成和解。这次和解之后,唐朝与吐蕃维持了将近十年的相对和平局面。

开元十年九月,吐蕃进攻小勃律,小勃律向唐朝求援,北庭节度使张孝嵩所击败。

开元十六年,吐蕃再次兵扰瓜州、长乐,企图截断唐与西域的交通。

中间和吐番的战争一直不断,打打停停,只要吐番发现有可乘之机就会出兵攻打唐朝,这时候唐朝国力强盛,但也被吐番搞的不厌其烦,天宝九年十二月,唐关西游弈使王难得率部向吐蕃军发起进攻,克五桥,占领了树敦城。

吐番见军事行动无法取得胜利,便又想到了和亲,派人向唐玄宗要求一名宗室之女入吐番。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金苑郡主被选定为入吐番的宗室之女,一旦双方达成一致意见,金苑郡主很可能在明年嫁到吐番。李璀又何尝愿意让女儿远嫁吐番,自然决定回朝劝说唐玄宗,可惜能不能劝说唐玄宗,李璀也没有信心。

第157章 醋意顿生

车外一片银装素裹,车轮碾压着残雪发出吱呀呀的响声,下乡的路上一个人影也看不见,整个世界如同静止一般,小荷和露西娅好奇的看着窗外,既有对未来的向往,又有对未知的彷徨。

甄乾没有妻子,家里少了女主人,也没有双亲高堂,见惯了女主人的冷漠和白眼,更恐惧家族礼数的森严,小荷好奇的张望着,嘴里不停的念叨:“郎君,这里风景好美啊!”

露西娅显得忧心忡忡,甄乾将自己交给菊娘学习唐话,现在又要换一个陌生环境,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自己。

见甄乾在沉思,露西娅捅了小荷一下:“你……安静……一下!”

小荷撅着嘴,对同命相连的露西娅毫不掩饰道:“难道这里不美吗?你说说你以前住在那里,哪里美吗?”

露西娅唐话不好,自然不愿意多说,“我的家乡……美!那里能……看见海……”。

“海……!是什么东西?”

甄乾瞟了小荷一眼,伸手想拍小荷头一下,伸出去的手轻轻的抚摸在小荷的秀发上,“海是很大很大的湖,有无穷无尽的水,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岸,海水是碧绿的,蓝天和海水交织在地平线上……”。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小荷念了一段《庄子·逍遥游》,邀宠的看着甄乾:“我想去看鲲鹏,海里真的有鲲鹏吗?”

“海里有鲲,有小山一样的大鱼,但鲲不会变成鹏,那些只是传说!”

“山一样的大鱼……”,小荷张开双手比划着,发现还是无法想像山一样的大鱼有多大。

“我见过……”,露西娅也想不出山一样的大鱼是什么样子,“马车一样大……的鱼?”

“那是金枪鱼,的确有马车大小,而且肉质鲜美……”,说着甄乾有了驾船去欧洲的冲动,古罗马的竞技场不知道还在不在,拜占庭风格的建筑,希腊的神庙,还有英伦三岛上的土著、躲在森林里穿着兽皮的日耳曼野人、凶悍的高卢人,他们是不是也认为地球是平的。

“大郎到家了!”车外的王友打断了甄乾思绪,马车停了下来,甄乾晃了晃脑袋,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跨海去欧洲,还不如从西域穿越葱岭有陆地上去方便安全。

小荷和露西娅下了马车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新家,不起眼的墙垣,大门也显得有些破旧,怎么看和小户地主家都差不多,这就是自己的新家吗?

“怎么不喜欢?”

露西娅没有什么反应,小荷惊讶的跳了起来,“不是!就是……”。

“就是……和心里想的不一样!”

县城里的宅子不起眼也就算了,小荷以为乡下应该完全不同,很多乡下的土财主府邸修建的非常豪华,在小荷的想象中,甄乾也是一个土财主,乡下的府邸一定非常的宏伟,想像和现实的差距实在让小荷一下子无法接受。

小梅站在门口,目光从小荷、露西娅身上停留在甄乾脸上,“郎君,回来了!外面冷,快进屋吧!”

回家的感觉真好,甄乾喜欢这种恬静无忧无虑的生活,就算过十辈子也不会厌烦。

“梅娘……这是小荷、露西娅,以后她们俩就交给你”,甄乾接过小梅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一把脸道:“小竹呢?”

小梅有些心不在焉道:“那个丫头见郎君没回来,跑到私塾里去了,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

小梅眼里带着浓浓的醋意,感到小荷和露西娅对自己地位的威胁,小荷身材矮小,长着一张鹅蛋脸,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特别的迷人。再看旁边的露西娅,活脱脱一个妖姬,胸大、腰细、****,蓝眼睛金发,皮肤白的吓人,这不是传说中的妖媚子又是什么!

甄乾笑了笑,拉着小梅的芊芊玉指,“怎么怕我以后不喜欢你了吗?”

相处时间长了,小梅也不掩饰道:“我不喜欢她们!”

和甄乾相处久了,知道甄乾的性格喜好,经常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的审美观点,再瞧瞧自己的小胸脯,小梅感到了巨大的危机感。

“那好!既然我的小梅不喜欢,我把她们送走?”

“不行!”小梅立即跳了起来,“我要盯着她们?免得她们媚惑了郎君……”。

甄乾伸手在小梅的俏鼻上摸了一下,“就这点小心思,都把你们俩宠坏了,你就不怕以后女主人进门惩治你们?”

“郎君以后家里会有女主人!”小梅丝丝的眉间一挑,心里有些失落道:“小梅知道……郎君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才不会被人管束呢?”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家里要是进来一个三从四德封建礼教熏陶下的大家闺秀,先不说长相的如何和自己和不合拍,就是整天唠唠叨叨自己也受不了,那里像现在这么自由,左拥右抱,就算是买个婢女也是按照自己审美观点,唐代以胖为美,这个胖当然不是肥胖,而是丰腴,但这也让甄乾不喜欢,除了搂在怀里多了点肉感,实在难以让自己接受。

搬到鹿泉县后,周围倒是有几家土财主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甄乾,都被甄乾一一回绝了,理由当然是长辈不在身边,实际上是不想娶妻,受不了古代礼法的约束。

常伴左右的小梅如何不知道甄乾想法,恨不得甄乾一辈子都不要娶妻才好,这点小心思也不瞒甄乾,希望最好自己和小竹加上甄乾就这样过一辈子才好!

这当然不现实,小竹和小梅的身份做不了正妻,不说甄府会不会同意,就是真要娶了小竹和小梅做妻子,封建舆论也会压得两人喘不过来气。

甄乾不是一个偏执人,在感情上从不为难自己,和小竹、小梅是共患难,这种就像亲人的感觉也只有三人心里清楚,无法代替也不想改变。

露西娅懵懂的看着甄乾和小梅,能够感觉到小梅身上的敌意,只不过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小荷心里不是滋味,同时心里也非常奇怪,一个小婢女怎么就能和主人撒娇邀宠到这个地步,更奇怪的是甄乾好像还非常歉疚她,一付女主人的架势,这难道就是长听人说的妾宠欺主。

第158章 左右为难

“小梅,给她们俩安排一间房间,小荷以后跟露西娅住在一起,露西娅的唐话说的不好,你多教教她!”

“王伦呢?让他准备好马车,下午我出去一趟”,甄乾走进书房,看了看书桌上码放整齐的文件又道:“这几天又什么消息吗?”

小梅从书柜夹层中拿出一个木盒放在书桌上:“这是这几天刚刚送来的文件,对了,昨天从海州东海县刚刚运回来五车白水晶,是运到狼穴去吗?”

东海县就是后世的连云港,从汉代开始就盛产水晶,不过在明代之前白水晶一直都不值钱,只有颜色纯正的彩色水晶才是上等装饰品,大量的白水晶价格也就比石头贵不了多少,甄乾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原料。

制作玻璃需要纯净的二氧化硅,说起来简单,可实际上天然纯净的二氧化硅很难找到,里面的杂质不是说剔除就能分离的。再加上烧制过程中需要加入其他的辅助原料,如氧化钙、氧化铝等,这些都很难找到纯度很高的天然原料,化学物理分离技术有岂是一天可以掌握的。

玻璃制作说起来不难,原料有石英砂(二氧化硅)、石灰石、长石、纯碱等,用天然石英砂直接烧制出来的玻璃颜色五彩缤纷(大部分偏绿,也是最早的琉璃来源,通常在火山口周围可以发现),每一炉在出炉之前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颜色,这就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色彩。

烧制玻璃的技术在唐代只有西域以西的大食人和大秦才初步掌握,没少拿玻璃骗唐人的钱,到了十五世纪,威尼斯人完全的掌握了玻璃的制作技术,并且把玻璃镜卖到了天价,秘密保守了几个世纪,明清时期传入了中国,一块一人高的镜子卖到了千两以上。

制作无色透明的玻璃,最好的原料当然是白水晶,购买白水晶要比石英砂贵多了,但和镜子价格一比,这点钱又不算什么。

用白水晶制作无色玻璃已经被证明完全可行,献给封万年的琉璃宝镜就是用白水晶制作的,这才让甄乾下定决心先采用白水晶制作无色玻璃,准备狠狠地大赚一笔。

“白水晶暂时放在庄子上,会有人来取的,你让王伦准备一下,下午就走!”

甄乾从木盒里取出文件,里面有各地收集来的情报,小梅已经分类汇总翻译过了,已经不是让人无法识别的密语,这一套程序小梅早就驾轻就熟。

“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兵败南诏,仅以身免,杨国忠述其战功推荐为京兆尹,南诏国主阁罗凤敛战尸,筑为京观,遂北臣于吐蕃。”

“十二月甲申,以平卢兵马使史思明兼北平太守,充卢龙军使。”

“十二月丁酉,以安西行军司马封常清为安西四镇节度使。”

“棣王琰有二孺人,争宠,其一使巫书符置琰履中以求媚。琰与监院宦者有隙,宦者知之,密奏琰祝诅上;上使人掩其履而获之,上大怒。琰顿首谢:“臣实不知有符。”上使鞫之,果孺人所为。上犹疑琰知之,囚于鹰狗坊,绝朝请,忧愤而薨。”

甄乾皱了皱眉头,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句话上,“上见遣唐使,欲遣道士去使倭国,被拒,不悦大怒……”。

原来如此!甄乾心中一个疑团终于解开了,每次遣唐使到大唐,朝廷上无不以最高礼节送迎,可这次有着明显的不同,竟然连一个送迎使都没一个,再联想到李璀对藤原刷雄不冷不热的态度,遣唐使竟然拒绝了道士到倭国,李唐王朝可是把道教当成了国教,和尚可以去倭国,道士却去不了,这让李隆基的面子往那里放,没有杀了遣唐使已经算是客气了,还想礼遇……做梦!

甄乾感到一阵头大,自己这时候答应藤原刷雄去倭国,岂不是往枪口上撞,遣唐使驳了唐玄宗的面子,这时候唐玄宗正在气头上吧!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自己不过是想找一个地方避避难,等到风声过去了再回来,安禄山不想放过自己又能怎么样,所谓狡兔三窟,仙台村和鹿泉县根本就是一个幌子,自己可不会傻乎乎的等着被人堵在屋子内。

想到这里丝毫不担心唐玄宗和安禄山,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计划,跟随遣唐使去倭国,难道唐玄宗还能跨海追捕自己吗?

人的心态就是这样,一旦放下了,就无所畏惧了,如果说大唐有谁藐视皇权的话,自己不敢说第一,第二应该能排上号。

“嗯……扬州的粮价又下跌了!”

粮贵伤农、粮贱同样伤农,表面上粮食价格的下跌是一件好事,其实不然,首先农民种粮的积极性就消失了,不然后世为什么搞出一个指导保护粮价。其次粮食价格下跌,直接让农民收益下降,手上没有余钱,可赋税一文钱也少不了,出卖土地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土地兼并也会愈演愈烈,最后土地被豪强控制,粮价必然会反弹,最后受伤的还是农民,从而引发一系列的恶性反应。

甄乾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国人迷恋土地也不是唐代一朝,朝廷抑制商业活动,必然导致大量的资本流入土地,历史上的朝代只有宋代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宋代也是唯一一个对土地兼并没有控制的朝代,原因就是宋代的商业极其发达,按照资本流动规律来看,什么行业最赚钱,什么行业就越能吸收多余的资金,后世的金融业不也是如此。

粮价下跌受益的恐怕只有甄乾一个人,既是那些拼命囤积粮食的商贾,也会在随之到来的安史之乱中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郎君回来了!”

小竹风风火火的跑进书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过了不到十天,小竹已经眼含秋波痴情的望着自己,“不用这样吧……!都老夫老妻了,来……让我抱抱!”

身旁的小梅扑哧一下笑了,“这丫头这几天睡觉都在叫你的名字,我都被她烦死了!”

小竹羞的跳了起来,“说谁呢?是谁说要到县城去捉奸的……”。

“打住!越说越不像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们是皮痒痒了,过二天好好收拾你们俩!”

第159章 狼穴(一)

甄乾一只脚踏着一只木盆,两个小妮子一人抱着一支脚不愿意撒手,这哪里是在洗脚,分明是在把玩古董!心里却乐开了花,齐人之福啊!

“你们俩还有完没完了,洗脚洗成我这样子的,恐怕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为了公平对待这两个小妮子,甄乾就差把自己一劈为二,显示自己不偏不倚。也不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平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女同,可是看见甄乾就变了一个人,谁也不让着谁,什么东西必须卖一模一样的两份,否则一定会吵起来。

这不,现在洗一个脚都要两人一起来,生怕对方多吃多占似的,这可把自己还苦了,一到晚上要不两个人一起上,让自己性福享不了,要不就是一个都不理甄乾,快和守寡差不多了。

“郎君是享齐人之福,还口是心非,臭死了……不洗了!”

“快回来,我脚还没洗好呢?”

在小梅的鼓动下,甄乾又被两个小妮子摆了一道,连洗脚都要看两个小妮子的脸色,差点让甄乾暴走,这是要造反啊!

话虽如此,自己乐在其中,找女人可不仅是当作花瓶看,或者放在床上享用,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甄乾需要的是能帮自己处理内务的女人,这种女人有着独立的人格,不等不靠个性分明让人既爱又恨。

不过好在只有小竹和小梅两个小妮子,不然自己的性福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甄乾从来都不否认人性的自私和贪婪,这没什么错,错的只是**和能力不成正比,好高骛远口号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刚过中午,王伦走进房间,“大郎,马车已经备好了,可以走了!”

王伦是府上的老人,今年五十出头,人很不起眼,头发也有点秃,但一双眼睛如同利箭般直刺人心底。平时他不住在府里,距离宅子不远有一处小山坡,山坡上建着几栋不起眼的小平房,几间平房围成了一个小院子,住着六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几家农户,只有甄乾知道,这是王伦几个修建的哨堡,易守难攻,一旦出事,甄乾可以从地道中转移到哨堡中,然后悄悄的撤离。

同时也就哨堡中几个老人知道狼穴的具体位置,就连小竹和小梅也不知道狼穴到底在那里。

见甄乾准备走,王友急道:“大郎能带我去狼穴看看吗?”

甄乾诧异的看着王友,“你去做什么,又不是去游玩,过两天我就回来了!”

王友有些不乐意,“大郎,我是你的书童,今年已经十八了,难道就不能带我去狼穴看看吗?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帮上忙!”

八年前,甄乾回外公家的时候和当时还小的王友一起玩耍,一起下河捉鱼、爬树掏鸟蛋,两人关系处的还不错,外公就把王友送给了甄乾,成为了自己的书童,一晃已经过去了八年,除了不可能分享女人外,两人形影不离情同兄弟。

“你真的想去狼穴?”

“真的!我不后悔……”,王友坚定的点点头,进入狼穴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和信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每一个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通常都不为人所知,有时就算是亲生儿子都不一定会知道,能进入狼穴的意义非同寻常,王伦几个老人算是甄乾府上的供奉,除此之外没人知道狼穴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一旦进入了狼穴,以后就无法获得自由之身,终身留在府中,我本准备过两年放你出去,你真的不后悔?”

“我想清楚了,就算终身伺候大郎也愿意!”

甄乾看看王伦,见王伦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就跟着去看看吧!”

马车里的王友显得非常的兴奋,好奇的注视着面前的马车,这是一辆看起来外表非常普通的马车,车厢内部的空间很大,用厚厚的松木板制作,除了供上下车的车门之外,没有一扇窗户,里面密不透风,车顶吊着一盏死气灯,坐在里面很难看见外面的景色,和狼穴之间的联系全部靠这样的马车往来运送。

王友的新鲜感很快的过去了,开始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甄乾搭话,见甄乾上车就裹着一件裘皮昏昏欲睡,根本就没说话的兴趣,也学着甄乾样子打起瞌睡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当被甄乾推醒的时候,才发现马车已经驶进了一个山洞,“到了!”

“到了!下次睡觉的时候不要流口水!”

王友擦了一下嘴角,嘿嘿的笑了两声,走下马车突然愣住了,眼前出现一个极为宽阔的山洞,周围点着许多火盆,把山洞照的一片雪亮,在山洞的一角还停着十几辆相同外形的马车,看起来和自己做的马车一模一样。

“这里就是狼穴?”难以置信,这里和想像中的狼穴完全不一样,竟然看不见什么人。

“当然不是,这里只是狼穴的入口,到狼穴还早着呢?跟我来!”

王伦抓着一支火把在前面照明,王友和甄乾手里一人一支火把,沿着山洞里的台阶往上走,台阶时而向上、时而垂直下落,峰回路转间不知道走了多少阶台阶,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王友手扶着岩壁,岩壁不是很粗糙,长着许多的青苔,阶梯有些湿滑,有些地方被摸去了棱角光滑圆润,好像已经存在很多年了,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也有天然形成的溶洞,还不时能看见五光十色的钟乳石,甚至看见了一滩深不见底的池水,由于洞内温度恒定,池水有些冰冷甘甜,洞顶上落下来的水滴在安静的洞穴中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整个洞穴中好像就三个人存在,散乱的脚步声回荡在洞穴中,在一个个相连的洞穴中穿行,消失在洞穴的尽头。

“大郎,还要走多久才到狼穴”,王友揉了揉发酸的小腿,感觉自己至少爬了一座大山,否则不会这么累人。

“就快到了”,甄乾用手指着前方,不远处有光线传来,王友揉了揉眼睛,看见距离自己四五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全部被粗大的钢筋牢牢的封/锁住,能看见外面站着两个笔直的人影,王友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自己终于看见了狼穴。

第160章 狼穴(二)

“把门打开!”

王伦走到铁栅栏前面,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等给了守门人,守门人也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两把钥匙合在一起塞进了门上的锁中,“咔吧”一声,锁被打来了。

“谷主!”

守门人浑身突然紧绷起来,双腿猛地并拢,右手有力的举过头顶,手掌停留在太阳穴处,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敬礼!”

王友被守门人的举动吓了一哆嗦,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稍息!你们幸苦了!”

“不幸苦,能为谷主服务站岗是我们的荣幸!”

“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报告谷主,从上次谷主离开到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切如常!”

“很好!派人去通知王群,告诉他我来了,在这里要住两天。”

“是谷主!”

王友看着身后的铁门再次落锁,突然感觉头顶有灰尘落下,猛一抬头看见在头顶上一块巨石真正缓缓的落下,吓的他连忙避让,吓的浑身冷汗直冒。

王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巨石轰的一声落地,溅起一阵尘土时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块巨铁,最少也有万斤之重,比真定城城楼上的锁龙石还要大上几分,竟然能悄无声息的下落,如何不让他惊恐。

“这里就是狼穴了,是真正的世外桃源,知道它正确位置的人不超过五个,我带你四处看看?”

这时王友才发现自己站在半山腰的位置,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山谷,山谷被群山环绕,四周全是悬崖峭壁高耸入云非人力所能攀登。山谷呈不规则的半圆形,如果从高空往下看,就会发现这个山谷是有几座大山围绕而成的一块空地,最宽处大约有四五里,最窄处还不到一百米,山谷的长度大约在十几里,有一条弯弯的小河从整个山谷穿过,最后从悬崖上落下形成了一处瀑布。

能够感觉到身处谷中,这里的温度要比外界高,小河也没有封冻的迹象,缓缓的流水倒是少了很多,露出一大片河滩。

这时已近黄昏,山谷中除了风从山洞吹过的啸叫声,只剩下轻微的河水潺潺流淌声,举目四望,王友发现自己站的山脚下和远处的山坡上有许多建筑奇特的房屋,隐约能看见许多点点的亮光,而山谷中的空地上看不见一栋建筑,难道这里就是狼穴?

和想像有点不一样,至于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王友一时还说不上来。

三个人顺着石阶往山下走,石阶两旁茂密的树木遮天蔽日,成片的绿色和早春的花朵已经盛开,五彩的野花、金黄的腊梅争奇斗艳,和山外萧瑟的景象显然不一样,这里的温度好像有点高,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

一览众山王友突然有了一种豪迈的壮志,跟着甄乾八年,做了八年的书童,能读能写甄乾会的王友也学会了六七成,这并不是什么夸张,耳闻目染之下王友的学识并不比一般学子差,但是身份决定了一切,自己只能是一个书童。

“这里怎么样?”

甄乾的问话在王友耳边响起,让王友回到了现实中,“这是甄府的产业?”

“你说呢?”

王友不知道,武则天酷吏政治清洗之后,世家大族对朝廷多有防范,很多家族为了避免被抄家灭族的危险,分家扩展枝叶的速度也就成为了必然。

“大郎的想法和许多世家一样,为了避祸、延续香火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你这样想也没错!”甄乾好像并不以为然,带着王友走下山坡,转过一道弯便看见山坡上连片的小屋,指着身边一排排的房舍道:“古往今来,有无数的世家大族淹没在历史之中,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们认为自己家族可以和这个王朝绵延长久,可是一个王朝能长久吗?秦二世亡国,西汉二百多年的基业,东汉同样经历了二百多年,然后是三国争霸、魏晋南北朝,到了隋朝隋文帝统一了中原,结果隋炀帝滥用民力好大喜功,同样隋代不过二代的时间,历代如此,唐代又能逃出王朝覆灭的宿命吗?”

听着甄乾大逆不道的言论,王友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口里发苦、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跟着我已经八年了,读了不少的书,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读史记吗?”

王友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甄乾跳跃性的思维,曾几何时甄乾不过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孝顺父母、知书达理、事事以先贤为榜样,奋发图强苦读诗书是甄家新一代的佼佼者。但是自从落马失忆之后,行为变得怪异起来,经常冒出一些别人难以理解的话,整个人脑子好像变成了一团浆糊,连穿衣都要人伺候,礼仪举止怪异,经常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没过半年就搬出了甄府隐居到鹿泉县仙台村。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常伴左右的王友也说不清楚,当听到狼穴之事以后,这一切也就不再是一个谜团了。

这里面一定有常人不知道的秘密,王友断定这一切并非偶然,谜团正在被自己揭开。

“这些房子?”

“是不是想说很奇特、有点怪异!”三人沿着石阶缓步下行,路过山坡上的房舍,有人站在门口和甄乾打招呼:“大郎回来了!”

甄乾朝门口的女子挥了挥手:“钱娘子,生活可好吗?”

“托大郎的福,日子过的舒坦,家中衣食无忧,孩儿上了学堂认字,哪有什么不知足的地方,不知大郎托人送信给家中族人可否有消息传来?”

“已经派人去联系了,要甄别之后才能入谷,最快也要年后才有消息!”

“那就先拜谢大郎”,说着给甄乾施了妇人之礼,又道:“家里闺女年后要嫁人,大郎到时来家里坐坐喝杯喜酒!”

“好的有时间一定来!”

虽然知道自己肯定参加不了妇人的女儿婚礼,但不想扫了她的兴头,笑吟吟的打招呼道别。

一路上不少人跑出来和甄乾打招呼,王友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不过看见很多甄乾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奴隶,如今一个个早没有了当初的沮丧和颓废,看起来精神不错,有些还想拉着甄乾到家里坐坐,都被一一的婉言谢绝了。

“大郎,这些人原来都到了这里,万一官府查起来怎么办?”

甄乾购买的奴隶在官府都有备案,逃奴的现象也时有发生,抓住逃奴轻者重新发卖,皮肉之苦免不了,就算打死也不是什么大事。

“民不告、官不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逃奴现象也不少,官府根本不会核查奴隶数目,当初宇文融重新括户、括田,就增加了八十万户,税收增加了一成,便遭到了朝中大臣的排挤和倾轧,你说说这是偶然的现象吗?”

王友挠了挠头,“大郎经常说,苛政猛于虎,逃户之所以出现全在于苛政,朝廷虽然十税一、三十税一,但到了地方就变成了三税一,二税一,百姓无法负担就只能逃亡!”

“还有呢?”

“朝廷建立义仓,地方建立社仓,本来这些是作为赈灾自助之用,可实际上却被当成了敛财的手段,被拿去充作军粮,加重了百姓的负担。还有徭役,明明是农忙时节,官府却要课户出钱赎买徭役,林林总总摊派甚多,百姓手中余粮百不存一,再加上联保制,一户逃亡其他户就要承担,才造成流民多为一村一社流离失所!”

“就是这个道理,弊政丛生却不知励精图治,反而安于享乐,巨变就在眼前!”

第161章 狼穴(三)

王友有些懵懵懂懂,要是说到四书五经、算学计算,每天耳闻目染之下做一个帐房没有问题,但说到时政利弊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整个山谷谷地分为前中后三个区域,前区为畜牧区,养殖牛羊马匹,中区面积最大为粮食种植区,后区多沙砾,只能种植牧草、果树,居民大多居住在地势较缓的山坡上,刚才房舍你也看见了,像这样的房舍有二百多栋,明年还要修建三四百栋……。”

王友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不知不觉中有这么多的奴隶,一户少说有四五口人,那么整个山谷岂不是有三四千人?

“山谷住的下吗?”

王友发现周围的坡地也不多,已经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房舍,如果不利用谷中的平地恐怕很难修建更多的房舍。

“谷中的坡地如果善加利用的话,可以修建四百多栋房舍……。”

“难道不能把房舍修建在谷中空地上吗?”

甄乾呵呵一笑:“当然可以,不过这样一来谷中可耕种的面积就要减少,如果粮食全部有外界供应的话,会大大增加我们的负担,想要不被人发现不可能!”

“可是……。”

“你想说现在粮价很低是不是?”

王友点点头,如今粮价每斗才六文钱,三四千人,一年的粮食消耗也不过一万多石,也就不到一千贯,这对于甄乾来说九牛一毛。要知道甄乾一年土地产出就有二万石,再加上商铺的利润,至少也有二万贯以上,一千贯真不算多大的数目。

“你错了,既然是世外桃源,就应该能够自给自足,如果依靠外界还能算是世外桃源吗?”

“那这里的粮食能自给自足吗?”

王友很难想像不大的山谷要保证自给自足是如何做到的,而且刚才听说谷中还饲养了很多牛羊和马匹,难道山谷里还能自己冒出粮食不成。

这一点甄乾并不想多做解释,整个山谷的运作体系只有自己明白,其他人都各司其职,而且就算自己解释一般人也很难理解。

“这里的气候湿润,有着充足的水源,一年可以种植两季水稻,大约可以养活五六千人没有问题,如果再加上养殖的牛羊,又可以增加一千人,二三年之后谷中的人口要突破一万!”

“一万!”

王友惊得合不拢嘴,一万人相当于一座下等小县城了,山谷才多大啊!到哪里时山谷岂不是人满为患,有点搞不懂甄乾到底想干什么?

“很惊讶是不是?”

不是惊讶,是震惊!简直疯了,王友一想到一万人在山谷中,不说粮食够不够吃,就是住的地方也没有,难道住在石头里?

甄乾神秘的笑了笑,也不做解答,“前面要路过饲养场,正好带你看看?”

王友跟着甄乾走下了山坡,发现脚下石板路变成了光滑的巨石,巨石宽有六七米,好像没有缝隙,一直延伸到目光的尽头,忍不住低下身子用手摸了摸……。

“这是水泥板!”甄乾停下脚步用脚踏了踏地面,神秘的笑道:“还记得村子里的砖窑吗?窑里烧制了大量的废料,其实那些根本不是什么废料,而是水泥,所谓废料不过是掩人耳目,还被人说成了败家子,现在明白了吧!”

王友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甄乾了,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村子里的砖窑已经被人当成了最大的笑柄,一天到晚烧不出几块砖头,尽是一些没用的废渣,这不是败家是什么。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王友也很纳闷,甄乾失忆之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除了读书也就是和几个纨绔公子上酒楼逛窑子,这很正常!但绝对不是那些傻的出奇形象。失忆之后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变了,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书房只有小竹和小梅能进去,接触的人也变成了几个信任的老人,和王友之间若即若离,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

“这是那些废料?”

“是不是难以相信?”甄乾和王伦相视笑了笑,王伦回答道:“以后学着点,大郎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在别人眼里不可能的事情,到了大郎手里都能成为可能!”

“不说这些了,以后你能见到那些废料铺成水泥路的时候就明白了,走吧!前面就是饲养场,你应该见过的?”

王友面前出现了一排排巨大的房舍,房舍都是用甄乾口中的水泥制成,每一间都占地一亩以上,分为上下两层。刚一走进房舍,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到处都是羊,一群群羊被关在一个个四方形的栅栏里,有人正在往饲料池中添加饲料。

“羊不是应该放养的吗?”

“你忘了村子里的养鸡笼了吗?跟我来!”

王友浑浑噩噩的跟在甄乾身后,脑子里想到了村子里的养鸡笼,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难道养鸡和养羊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刚跟着甄乾走上二楼,一阵鸡叫声传入王友的耳朵里,王友被眼前的一幕再次震惊了。

“天呐!这是养鸡笼,还能这样养鸡?”

王友发现自己脑子里快爆炸了,一排排整齐的养鸡笼铺满了整个二楼,鸡叫声此起彼伏,每一个不大的鸡笼中放着一只鸡,正伸长了鸡脖子在面前的饲料池里进食。

“这……这……鸡……”,王友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眼前的一切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难道这是在做梦?

王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一个中年女人推着小推车出现在三人面前,小车里堆满了一枚枚鸡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大郎……来看养鸡场?”

“是啊!刚回来顺路看看。孙婆,养鸡场现在怎么样?”

孙婆身上围着围裙,一身紧身打扮,头上还带着一顶麻布帽子,嘴上捂着一块纱布,只露着半张脸,“还能怎么样,五千只鸡吵都吵死人了,味道把人能熏死,要不是看它们能下蛋,老娘拧断它们的脖子!我去干活了,你们不嫌这里味道难闻,就慢慢看吧!”

王友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这才发现里面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除了闹心的鸡叫声,还有空气中的鸡屎味……。

“我可不愿意待在这里……”,王伦笑着退出了鸡场。

“现在明白了吧,你在村子里看见的那些鸡笼其实都是在做实验,想一下把一个个鸡笼都堆放在一起饲养是什么样子,饲养的效率是不是大幅度的增加了,一家一户才能饲养多少只鸡,而这里只要十几个妇女就能饲养几千只鸡,是不是既方便又赚钱?”

第162章 狼穴(四)

王友已经找不到什么言语来描述自己心里的震惊了,这简直就是奇迹,占地只有一亩的地方能饲养五千只鸡,如果这还不是奇迹的话,那天底下就没有奇迹了。

“不对……!”

王友立即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视的问题,饲料呢?饲养这么多的鸡难道不需要大量饲料吗?这些饲料从那里来,还有养羊、养牛、养马都要饲料才行,小小的山谷里能供应这么多牲畜的饲料吗?那么山谷里的人呢?不吃不喝也不行,难道都是喝西北风过日子的吗?

“大郎……好像饲养牲畜需要很多饲料,山谷里能供应吗?而且现在是冬季,牛羊的饲料到那里找?”

“问的不错!”甄乾赞许的点点头,“你很聪明,也很能善于发现问题所在,整个山谷中饲养了二万只鸡、一万只鸭,三千只羊,一千头猪,五百头牛和一百匹马,这么多的牲畜就是将整个山谷都变成草场也不够,山谷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饲料,如果是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有点难,王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正确答案,“真的没有办法,只能从谷外运饲料进来,但大郎刚才说山谷要自给自足,这就没办法了!”

“我刚才说的是粮食自给自足,可没说饲料也要自给自足……。”

王友发现被甄乾耍了,这叫什么自给自足,运什么东西不是运,难道能运饲料就不能运粮食了吗?

“是不是很不理解!”

王友当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能运饲料不能运粮食,难道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而且区别很大”,甄乾耐性道:“想一想如果有一天谷外的粮食运不进来,或者为了防止外界发现这座山谷,你说是不是有区别?”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王友明白甄乾意思,既然是世外桃源就不想让人发现,山谷里没有鸡鸭牛羊无所谓,但是一旦断绝了粮食就完了,山谷是甄乾的命脉这一点王友还是懂的。

但王友还有一个问题:“大郎,刚才说到冬季的饲料,这恐怕不是运输能解决的问题?”

“你问的很好,冬季是牛羊的饲养难期,就算是游牧民族也解决不了冬季牛羊饲料过冬的问题,可是你不要忘了劳动人民的智慧,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只有想不到的办法,秋季是牛羊的养膘期,为什么?因为秋季草木茂盛,那有没有办法把牧草保存到冬季呢?”

王友眼睛一亮随即又黯然下来,“这不可能,世间万物生长自有其中的运行规律,秋季的牧草放到冬季就算不坏也没有什么营养了?”

“眼光还是太狭窄了,跟我来!”,甄乾拍拍王友的肩头,王友很聪明,陪伴了自己八年,在没有任何老师的情况下便能掌握四书五经和算学等,如果不是奴隶身份,考一个秀才没多大的问题,这也是自己重视王友的原因。

两人走下楼来到门口,“王伯,把地窖打开!”

王伦一伸手将空地上的一块铁板掀开,王友闻到一股浓郁的青草味从地下铺面而来,借着王伦手中的火把,王友看见地窖中堆满了牧草,牧草被整齐的打包成一堆,虽然看上去不是非常的新鲜,但从味道上可以推断牧草应该还可以食用。

“只要找到储存牧草的方法,也就是解决了牲畜过冬掉膘的问题,如果再添加一些五谷杂粮,牲畜不仅不会在冬季掉膘,反而可以养的更好!”

“这……”,王友相信甄乾说的是真的,这一点甄乾没有必要骗自己。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想一下我们平时吃的肉是怎么保存的,很多食物都有保存期,过了保存期就不能吃了,就算粮食也不例外,难道牧草就不能采用相同的技术在水草丰美的时候多储藏一些,等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拿出来食用,这不是什么奇迹,而是格物!”

王友已经大致明白甄乾要说什么了,这个办法看似很简单,而且做起来也不难,关键是没人想到。

牧草来源广泛,加工调制成干草后营养价值仍较高,是草食家畜磷、钙、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的重要来源。但干草的营养价值与收割期、晒制储存方法有很大的关系。

青草生长的不同时期营养价值差异很大,一般随着草的成熟,粗纤维含量会不断增高,蛋白质和糖的含量下降,粗纤维的消化率也随之降低。因此,在晒制干草时,应适时收割。一般禾本科牧草在抽穗初期收割,豆科牧草在孕蕾期和开花初期收割。

干草的调制方法很多,常用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是地面晒制法。选择晴朗高温的天气,将收割后的牧草先在草地上铺开,暴晒几个小时,在叶子开始脱落之前将草堆成小堆。对方打包在一起,体积不宜过大。等牧草里的水分下降到一二成时(即可打捆,上大垛储藏。

第二种是草架子晒制法。在比较潮湿的地区或雨水较多的季节可以在专门制作的草架子上进行干草调制。在架子上干燥可以大大提高牧草的干燥速度,保证干草的品质。自上而下地将草置于草架上,厚度不易过厚,并保持蓬松和一定的斜度,以利于采光和排水。

苜蓿、草木樨等豆科牧草由于晒干后叶子容易脱落,因此,最好打成草粉储存。禾本科牧草晒干后可堆垛储存,垛底用木头、蒿秆等垫起,高出地面,堆垛后要用塑料薄膜或稻草、玉米秸秆封顶,以防雨淋。堆垛后半个月内要经常检查垛内温度,如温度升高,要根据情况及时翻垛晾晒,以免霉烂。

一般每亩牧草产青饲料每年20000公斤左右,牛是多胃家畜,能消化利用植物纤维。无刺激性气味、鲜嫩多汁的牧草都可用来饲喂牛、羊等,这些牧草多为单子叶牧草。喂豆科牧草白三叶、紫花苜蓿时,须掺入等量黑麦草顺气,以防牛、羊贪吃引起腹胀。

苜蓿的原产地并不在中原地区,它是在汉代由“西域”传入中原地区的。金花菜的原名就是苜蓿,属豆科植物……。

王友发现甄乾竟然成为了一名技术高超的牧人,“这些都是大郎想出来的?”

“当然不是……,你看我像牧人吗?”甄乾哪有这样的本事,以前在农村看见有人这样做,但操作起来费了很大的周折,主要是在细节上很难把握,好在有甄乾大方向性指导,到也没走多少弯路。

第163章 狼穴(五)

至从失忆苏醒之后,王友就开始看不透甄乾,突然之间好像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又突然之间忘记了很多东西。

“其实有很多东西在仙台村你也见过,只不过没有留意而已,生活中很多不经意间的点点滴滴可能就是一次改变,能否抓住就看你心里是怎么想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

王友脑海里闪过很多村子里的景物,有经常看见的鸡笼,有砖窑里烧制的“废料”,有专门开辟出来的草地,一定还有许多自己看见但没有注意到的东西!是什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磨坊!”

王友突然看见河边一栋栋房舍,立即联想到自己在村子河边看见的风车磨坊,这里的磨坊没有风车,但磨坊旁边竖起一个巨大的水车,随着水流的流淌缓缓的转动。

“这里的一切并不神秘,仙台村有的东西这里也有,只不过规模稍大一些。”

王友脑海里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狼穴中的一切就是仙台村的放大版,仙台村每家佃户养殖十几只鸡,狼穴用同样的方式养殖了几万只鸡,更多的牲畜,自己为什么以前就想不到呢?

“现在是不是认为狼穴其实一点都不神秘?”

王友刚想点头,猛地发现问题可能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如果这里的一切如此简单,为什么还要藏在山谷里呢?

“很好开始用另一种思维思考问题了,那就带着这种思维一直思考下去,很快就会有答案了!”甄乾用手指着农田里干活的农民:“你看曲辕犁是不是很熟悉?”

“曲辕犁!”同样曲辕犁在仙台村也出现了,不过并没有大规模的推广,只有仙台村的佃户在使用,当初王友看见的时候还以为甄乾是在做实验,没想到已经在狼穴大规模使用了,“大郎,现在是冬季,田里的农民在做什么?”

大部分文人都有一个致命的毛病,对诗书以外的知识了解甚少,不然也不会出现麦苗和韭菜分不清的文人了,不过后世的学生好像也有这个问题,甚至把古代二十四节气都忘记了,教育的缺失可见一斑。

“农作物的生长和温度有关,北方和南方气候不同,北方只能一年一熟,到了淮河长江地区就变成了一年二熟,如果再往南,那里的气候更适合农作物的生长,一年三熟也不是什么神话?”

“一年三熟!”王友好像在听天书,一年三熟是什么概念,一亩地等于多产出三倍的粮食,这可能吗?

见王友满脸疑惑,甄乾继续道:“你生活在北方自然不知道南方的事情,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就比如这里,这里因为处于山谷之中,四面环山气候湿润,温度比外面要更加适合农作物的生长,也可以一年三熟,现在种的是冬小麦,等到冬小麦收获后又能抢种两季水稻,是不是很神奇?”

这已经不能用神奇来形容了,王友虽然没干过农活,但也知道北方只能种植一季小麦或者水稻,轮作也只能两年三熟就算不错了,当然这有一个前提,一定是上等田才行。

至于亩产量王友没问,甄乾早在仙台村就已经开始使用粪肥,一亩地可以产出三四石粮食,想必山谷里亩产也不会低,难怪甄乾说一个小山谷可以养活上万人,看来甄乾并没有说谎。

王友发现自己这一次来狼穴是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原来看似简单的事情,在山谷中变成了神迹,山谷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铛、铛、铛”,山谷中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锣声,道路上渐渐的出现了许多身穿奇装异服的人群,匆匆往家里走,路过甄乾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和甄乾热情的攀谈起来,“这是”。

“大郎回来了,到我家坐坐!”

“主人,您什么时候再来学堂给我们上课?”

“谷主回来了!”

“”

甄乾一手抚摸着一个孩子的头,一手拉着一个灵动的女孩,还有一些四五岁的孩子背着小书包抱着甄乾大腿,还流着清鼻涕。

“你们好!”

“在山谷里还住的习惯吗?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这不是赵伯吗?家里的小子是不是又淘气了!”

“周伯,你上次要的白水晶已经运回来了,过几天就运到山谷,白玻的原料还是要从石英砂中提纯,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格物组一起研究。”

“钱伯,你家的娘子现在已经能人工孵化出小鸡了,要是能把孵化率再提高三成,就可以推广了,关键是温度的控制,我已经让格物组在研制温度计,有了温度计就能精确的掌握孵化的温度和时间。”

“”

王友听着甄乾和周围人闲聊,突然发觉自己还是没有真正的了解山谷的秘密,刚才看见了养鸡场,却没有想过孵化的问题,养鸡场里的小鸡竟然不是母鸡孵化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白玻是什么,好像非常神秘,竟然要用白水晶,到底是在做什么?”

“格物组又是什么,好像什么难题都需要格物组参与,格物组岂不是山谷中最神秘的地方!”

一路上走走停停,王友有一肚子问题无法解答,几次刚想开口就被周围的人打断了,这让王友非常郁闷,自己跟随甄乾已经八年,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对甄乾一无所知。

“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友走到了一处依山而建的建筑面前,刚看了第一眼,王友就被这栋建筑的外形震惊了,“天呐!这栋建筑竟然看不见顶”,王友发现自己整个人在往后仰,身体差一点失去重心,这要多高才能让人仰视。

ps曲辕犁的出现大致可以断定为唐代,一说出现在唐初,一说出现在唐中后期,后世从唐代中期发掘的古墓壁画上看,曲辕犁已经出现,可以肯定曲辕犁的出现最晚在唐中期之前,本书采用唐中后期的说法。

曲辕犁和以前的耕犁直辕犁相比,有几处重大改进。首先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牲畜。由于首先在苏州等地推广应用,又称为江东犁。

汉代的犁是长直辕犁,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很高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提到长曲辕犁和“蔚犁”,但因记载不详,没有考古发现,只能推测为短辕犁。

第164章 狼穴(六)

“这里就是整个山谷的中心行政管理大楼,是不是很高!”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高了,山谷上空雾气弥漫,只能看见这座高楼至少有六层以上,不过这不是高楼的顶,剩下的部分隐藏在雾气中,可以朦朦胧胧的看见一些轮廓,到底有几层还说不清楚。

“这栋高楼目前有九层,不过准备建造十二层以上,正好和这面悬崖顶部相连,有时间我带你上去看看!”

很难想像一栋建筑有十二层是什么样子,至少在王友的印象中,除了寺庙里的佛塔就没有这么高的建筑了,可面前的建筑显然不是佛塔,为什么建造这么高呢?

走进大厅,王友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整栋建筑完全和山体融合在一起,大厅一半在外面,另一半和山体紧密的连在一起,显得异常的空旷,空旷的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溶洞中,根本看不出来大厅有什么用处。

“马车……!”

大厅深处驶来一辆马车,马匹打了一个鼻鸣从王友身旁试过,消失在自己刚才的入口处。王友突然对马车产生了好奇,马车从那里来,又到那里去,大厅的尽头是什么?

带着无数的疑问跟着甄乾上了二楼,二楼依然显得非常空旷,不过这里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一张张书桌铺满了整个大厅,又被一块块木板分隔成很小的区域,书桌上堆满了文件纸张,有几个人正在收拾东西,好像准备离开。

“大郎这是那里?”

“这里是办公区域,山谷里所有的行政命令都从这里发出,你可以把这里想像成县衙,当然这里没有县衙,我们叫这里为服务中心!”

王友对甄乾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词语已经免疫了,这里就像一个完全不同的新世界,和外界泾渭分明格格不入。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怪念头,这里难道不是大唐吗?”

王友跟着甄乾走进了一间房间,平时难得一见的王群正坐在书桌后面,看见甄乾走进来站了起来:“大郎来了!”

“坐!这次来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很快我要回真定去看看,回来后准备去一趟倭国,大约要一年的时间……,这段时间山谷里的事情就拜托王伯了。”

“去倭国!”

王友惊得目瞪口呆,这件事情自己竟然不知道,甄乾竟然瞒着自己?

“王友!这次来狼穴,回去后可以对我的外公有所交待了吧!”

“嗯!”王友下意识的回答道,话刚一出口,脸色大变,浑身抖的厉害,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上。

“王友……我知道你心里有难言苦衷,说说是什么事情让你背叛我?”甄乾好整以暇坐到了一张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嘴角带着微笑,王伦和王群一言不发的站到了甄乾身边,目光如刀子般落在王友的脸上,“说……为什么要背叛大郎,难道大郎亏待过你吗?”

王友腿一软跪在地上,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我没有……”,王友的辩白显得苍白无力,嘴角不停的颤抖起来,双手死死的摁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群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地上的王友,“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真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有什么想要说的,你应该知道背叛大郎的下场!”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是被逼的,都是阿翁(唐代长辈爷爷、外公的称呼)让我做的,大郎你要相信我”,王友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阿翁为什么要逼你?”

“是……”,王友抬头看看甄乾和王群、王伦,嘴里变得无比苦涩。

王群愤怒道:“说……难道这时候你还不想说吗?”

“好了,不要逼他”,王伦轻声道:“王友,有什么话就对大郎说,要是你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出来让我们这么帮你?”

王友内心艰难的挣扎着,一咬牙道:“阿翁用我的弟弟妹妹威胁我,只要将大郎每天说的话、做的事情都没有隐瞒的告诉他,等到这件事情了解之后,会把弟弟妹妹放良……”。

“什么……?这么蠢的谎话你也相信”,王群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挥舞着拳头想给王友几拳,“你想过没有,如果阿翁想害大郎,大郎要是有个好歹,你以为你的弟弟妹妹还能放良吗?背叛主家的后果你不是不知道,天底下有谁会收留你……,你白白的跟着大郎八年,让我说你什么好!”

唐代奴婢告主人首先杖责三十,官府也不会听一个奴婢的状告,而奴婢一旦想状告自己的主人,结果只有一个被活活的打死,没有第二个可能性,自然背叛也是“天理不容”,没哪家愿意要一个背叛过以前主人的奴婢。

甄乾反倒是没有生气,内心非常平静,“那么你知道阿翁为什么要找你监视我吗?”

对于这个外公,甄乾不很了解,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兴趣,要不是一个多月前菊娘偶尔在鹿泉县县城里看见外公的管家,甄乾还真的把自己有外公的事情忘记了。

“我不知道,和我见面的是阿翁的王管家,他说我只要将大郎平时的一言一行记录后交给他就行了,其他的王管家没有说!”

“那你和王管家见过几次面,在什么地方见面,你们之间如何联系?”

也许是甄乾多疑的性格帮助了自己,王管家在鹿泉县一出现,自己就感到有些不对。外公住在沂州费县,并不是真正的琅琊王家,属于琅琊王家的分支,至从母亲去世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突然王管家出现在鹿泉县,而且没有和自己联系如何不让自己产生怀疑。

也真是这样,甄乾对身边的人开始留心起来,发现王友只要到鹿泉县就总会外出一趟,回来后心事重重。

而且王友以前很少关心甄乾的事情,这一个月来总是问东问西,这显然和王友以前的性格相去甚远。甄乾表面没有任何反应,背地里悄悄的让人跟踪王友,这才发现王友和一个陌生人经常接触。开始还以为是他收了什么人的好处,准备出卖自己,便不动声色的把王友诓骗到狼穴中,准备查清此事处置王友,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自己的外公。

第165章 狼穴(七)

“那你现在怎么做?难道想继续和你的联络人出卖大郎的事情?”

王群痛心疾首道:“王友……你已经不小了,这些事情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出卖大郎对你有什么好处,今天阿翁能用你的弟妹威胁你,明天难道就不会用其他的方式继续威胁你,你难道就想这样一辈子下去吗?”

“不要说了……”,王友整个人爬在地上,泣不成声道:“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他们用弟妹威胁我,我没有办法,要是我不干的话,他们就把我的弟妹卖到不见天日的黑窑(矿奴)里去,我真的怕了!大郎,求求你救救弟妹,我就是十辈子给大郎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甄乾看看王群和王伦道:“王友,我问你……这件事情你准备以后如何处理?”

“以后……”,王友一惊,没想到甄乾竟然准备放过自己,可是正如甄乾所说这件事情还没完,自己应该怎么做呢?“王友愿意听从大郎的安排!”

“好!我给你两条路走”,甄乾眉头皱了皱,这件事情怨不得王友,但既然有错在先就不能不立下规矩,“一条跟我去倭国,另一条今后留在狼穴中,一直到你弟妹的事情解决后才能离开狼穴,你选择那一条?”

王友并不知道甄乾为什么要去倭国,一想到倭国处于海外蛮荒之地就犹豫了,另一条路也不好,等于被甄乾软禁起来了,虽然不用去倭国,但什么时候能离开狼穴还未可知,听甄乾刚才的意思,如果自己的弟妹事情解决不了,自己就只能永远待在狼穴里。

“我愿意留在狼穴,大郎!你真的愿意帮我救出弟妹?”

“尽力吧!”甄乾可没有什么信心能帮王友把弟妹救出来,很明显外公是用王友的弟妹作为筹码,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把他的弟妹送给自己。

“从今往后你就跟在王伯身边,王伯会安排一切,好好的在山谷中住下,这里有许多你想不到的东西和事情,也许有一天你会用眼睛重新去看待这个世界,那时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和你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王友并没有从甄乾口中得到任何承诺,就像甄乾自己说的,只要人活着才有希望,自己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总会有一天救出自己的弟妹。

王友被人带了出去,王群和王伦对视一眼道:“其实我们一样也很奇怪!……大郎不要生气,我们也想不到王友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看其实我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有很多的疑问,你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惊喜,正是这些惊喜才让我们更加对你有了信心,相信跟着你会有一个不同的未来!”

“正是这样我们才越发的想知道大郎心里是怎么想的,大郎好像在惧怕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

甄乾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却难以平静,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人的智慧,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周围人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颠覆了他们的认知,那么其他人眼里呢?自己是不是同样很显眼,甚至会被人视作妖孽,这和自己低调的初衷正好相反!

“你们真想知道?”

“大郎,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你还吓不倒我们……”,王伦拍了拍胸口准备迎接惊人的冲击。

“都坐下来!”王伦是狼穴引路人,王群管理着山谷,两个人是母亲生前最信任的人,自然不会对甄乾有丝毫的恶念。

甄乾看着王群道:“王伯帮我整理各地的情报,知道的应该不少,我想问一下你们俩,一个王朝从建立到衰亡最重要的是什么原因?”

“这个……是有人造反!”

“不对,是贪官太多了,造成民不聊生!”

“你说的不对,是皇帝昏庸无能,奸臣当道!”

“不对,是王朝的气数已尽,天道将亡……。”

“……”

自己好像不应该提这样的问题,每一个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说不上对、也说不上错,历史学家在评论王朝更迭时不也一样众说纷纭。

“这样说吧!现在各地出现大量的流民,这种现象正常吗?”

王群有点见识,“当然不正常,大量的土地被豪强乡绅强占剥夺,百姓无地可耕只能流离失所,四处乞讨造成社会动荡,国家肯定会乱!”

“好!我们再看看现在朝廷上的皇帝和百官……”,甄乾和两人说话没什么忌讳,要是两人想害甄乾,甄乾尸体早变成一堆枯骨了,“大唐的皇帝已经很久都不上朝,躲在深宫中日夜笙歌醉生梦死,因为迷恋杨玉环重用外戚当政,杨国忠凭借着贵妃和皇帝的信任不知处理朝政,反正带头横征暴敛,这样的朝廷能维持多久!”

“大郎好像说的有点道理,难道这就是大郎建立狼穴的原因!”

当然不是!甄乾还不想告诉他们没有发生的事情,这样虽然能增加自己的神秘感,但这样做除了扮演神棍的角色没什么好处。

“既然已经知道天下即将大乱,不能不提前做一些准备,一旦乱世将起,狼穴就是我们最好的避祸之所!”

两人根本没有想过争霸天下的事情,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是两人最大的梦想,甄乾也不希望两人跳起来撺掇自己起兵造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甄乾反而要对两人开始提防了。

有些事情自己可以想、可以做,但身边的人不能想、更不能做,这也许就是那些上位者的心态,甄乾不知不觉中也有了这样的心态。

掌控全局是甄乾的事情,其他人知道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盛极而衰是每一个王朝必然的命运,世上没有常开不谢的花,也没有万年不落的王朝,当社会矛盾无法调和的时候,冲突就必然会产生,如果有人这时候能调和矛盾,王朝就能继续延续下去,可惜现在朝廷中没有这样的能臣力挽狂澜。”

第166章 狼穴(八)

“那大郎刚才说要去一趟倭国又是为什么?”

“这正是我这次回狼穴的原因”,甄乾把自己的忧虑说了一遍,和王群、王伦说话不需要隐瞒、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他们相当于甄乾长辈,就连自己的母亲对他们都尊敬有加,不管甄乾做什么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什么。

“你是说安禄山也想图谋我们的酿酒秘法?”

“安禄山私下里招募了很多私兵,没有钱安禄山什么都做不了,想想我们从酿酒获得的利润,安禄山能不眼红吗?”

两人有点后怕,安禄山是什么样的人,恐怕大多数唐人都知道,三镇节度使光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手中的权力有多大,甄乾竟然招惹到这个杀神。

“那大郎去倭国就能避难了吗?”

“安禄山的权力也就局限于大唐境内,或者说是三镇之中,何况倭国根本就不会理睬什么安禄山、李禄山,难道派水军到倭国抓自己不成!”

“这么一说大郎的确应该到倭国暂避一时,可是去倭国一路安全吗?”王伦不由得为甄乾安全担心起来,在他们眼里倭国不仅是蛮荒之地,而且远渡重洋千难万险,茫茫大海让人有一种苍白无力之感,对未知的一种恐惧。

唐代的航海技术远没有想象中的发达,没有指南针和三角帆,航海完全依靠星辰和随风逐浪,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虚幻飘渺的大海仁慈上,只有那些海盗和要钱不要命的海商才会踏上这条不归路。

“两位难道忘记了甄九、甄十他们了吗?”

“大郎原来早有计划……!”

甄乾摇摇头道:“这不是我原先的计划,本来想让他们在海上先发展三四年,当初考虑万一狼穴秘密泄漏,也好有条退路,现在看来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既然大郎已经有了计划,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在走之前还有什么吩咐?”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完备的计划,但一想到前途渺茫,能不能到倭国心里还真没有底,这个时代连一场感冒都能要人命何况是远渡重洋呢?

“帮我选十名武艺高强的年轻人,脑子要灵活,人要会水性,善于察言观色,有护卫经验者优先考虑,再看看山谷里有没有懂倭国语言的人,最好了解一些倭国的情况。在我离开大唐这段时间里,除了暗中招募一些能工巧匠和身怀绝技之人外,大唐境内所有活动全部蛰伏起来,如有风吹草动立即躲藏到最近的避难所里,还有留意下突厥阿布思,此人反复无常被逼投降大唐,被任命为朔方节度副使,恐不久后还会心生反意,如今漠南局势混杂,正是我们渗透的最佳时机。甄二这次去室韦探听虚实回来后,派往单于都护府收集情报,如果能拉拢一些小部落最好,实在不行也要建立良好的商业往来,其余的事情你们几个商量着办,能不动尽量不动,能少动尽量少动,一切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甄乾还不知道甄二已经给自己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篓子,打乱了整个北方计划,这是后话了。

甄二同样不知道自己是甄乾整个北方计划中的一颗重要棋子,之所以迟迟不将甄二派往北方草原,一来是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二来也是利用这段时间观察甄二,计划不容有丝毫的差池,更不能让心怀叵测之人打乱自己的部署,同时将甄二放在狼穴一段时间,也可以增加甄二的归属感。

王群自然没有意见,忠实的执行甄乾一切命令,“甄九和甄十那里要提前通知一声吗?”

“甄十那里不知道经营的如何,还是先不要通知他,到时我会和他联系的。通知甄九,让他派人到兖州和我联络,这次去扬州要经过兖州到达楚州,然后坐船到扬州(隋唐时期称为江都或江阳),看情况会在扬州登船出海,如果计划有变,会转道登州出海,现在还不好说,把地图拿来?”

王群取出地图铺在书桌上,甄乾根据后世世界地图绘制的大唐地图更加的精确,只不过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有许多地方刻意涂抹了。

“这里就是倭国,新罗和倭国隔海相望,听说两国的关系有点紧张,所以遣唐使放弃了较为安全的北路,选择南路渡海到达大唐,不过北路航海虽然安全但海路最长,让甄九先停止在渤海的一切活动,把大部分人手都调往这里……”,甄乾一指地图上的几座小岛道:“这是五座无人小岛(后世的五岛列岛),岛上可能有些附近倭国渔民,不过不用在意,让甄九把据点安置在五岛上,我到达倭国之后会和甄九联系,一切见机行事!”

ps:遣唐使初期的规模不大,最多两三条船,组织也不甚严密。几乎来回部走北路,即从三津浦出发,沿着朝鲜半岛、辽东半岛航行,再横渡渤海湾口,在山东半岛登陆,然后经莱州、青州、兖州、汴州、洛阳直至长安。这条线路最长、最费时,但也最安全。

并且这一时期倭国不断派出遣唐使的政治目的远远大于文化和经济交流,其目的多在于角逐朝鲜半岛。

隋朝时期,倭国在朝鲜半岛拥有一个根据地任那,后来被强大起来的新罗所吞并,倭国的势力也被彻底赶出半岛。唐前期,新罗同百济的斗争激化,新罗寻求唐朝的支持,百济则加强了同高句丽的联系。唐朝为支持新罗,远征高句丽。同时,倭国也进一步加强了同百济、高句丽阵线的联系。

据说659年,倭国派出遣唐使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援百济而在外交上对唐王朝有某种牵制。这次使者还因为在大唐收集有关唐出兵百济的军事情报,而几乎遭到流刑的厄运。虽然事情日后平息,但倭国使者直到唐灭亡百济之前一直被软禁在长安。663年,倭国为援救百济在朝鲜半岛同唐朝进行了大规模的海战,即历史上白村江之战。倭国战败,撤回军队,并一直担心唐军乘胜进攻本土。因此不难看出,倭国在665年派遣的送唐使和669年派出的遣唐使带有修补唐倭关系裂痕之用心。白村江之战在唐倭关系史上意义重大,以此为分水岭,倭国开始积极输入唐朝的制度文化,迅速迈向“律令制国家”。

随着倭国在新罗战场上的失败,遣唐使的路线便避开了较为安全的北线,选择南方路线。当时船队扩大到四五艘,总计四五百人,而且多走南岛路,即从博多出发,沿九州岛西岸南下,至适当地方横渡东海,之后在长江口一带登陆,再经杭州、苏州、扬州、楚州、汴州、洛阳至长安。其成员除大使、副使、判官、录事等正式外交官员外,还有知乘船事(船长)、船舶都匠(造船技术负责人)、译语(翻译)、主神(掌祭神者)、医师、阴阳师、画师、史生(文书)、射手(警卫)等等,其不同职位类别将近30种。使团中还有意识地安插了一些围棋高手、琵琶演奏家等,以满足国际社交的需要。另外仍然有大量的留学生、学问僧随行。

最后顺便说一下南线,安史之乱后,遣唐使进入派遣的末期(777~894年)。这时的航线多走南路,即从博多出发,在今平户或五岛列岛暂泊,等待顺风起航,横渡东海,之后的路线大致同南岛路相同。组织上规模不亚于以前,但在气势上已是强弩之末。内忧外患的唐王朝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开放政策开始褪色,对外交往受到一定的阻碍。而倭国在大量摄取精华之后,也急需停下来加以消化,这就使唐风文化开始向国风文化过渡。到后来,甚至萌生了一种该学的东西都已吸收殆尽的思想倾向,以致倭国此时渐渐丧失了出没波涛追求唐文化的热情和锐气。一直到894年,留唐倭国僧人报告“大唐凋敝”,菅原道真上奏折建议停派遣唐使,这样,悠久的遣唐使历史就降下了帷幕。 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第167章 狼穴(九)

王群有些不解道:“大郎,甄十不是在嵊泗列岛吗?为什么不让甄十参与此事?”

甄乾赞许的点了点头,王群如今已过半百,两鬓有了白发,身体还算健壮,以前是母亲的管家,多少有点见识,如果王群再年轻十岁,也许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你说的不错,这次去倭国,如果走南岛路线正好经过甄十的地盘,但是你不要忘了,大唐海商到倭国也同样走这条路线,现在暴露我们的底牌还为时过早,反而容易引起其他海商的窥视,所以甄九在明、甄十在暗,最大的目的是通知通往倭国的海上之路!”

隋代之后,中原的经济已经逐步开始朝南方转移,经济繁荣的南方航海业也比北方发达,出现了许多大型的贸易港口,许多南方的商贾不畏艰险远渡重洋和倭国进行贸易,甚至和更南方的占城、真腊等地贸易,与一些极远的天竺后世印度、骠国泰国之间有往来。

甄九和甄十正好一南一北,时而海商时而海盗,真正的目的是扩展海路。

唐朝对海盗的态度很奇怪,既不打击也不约束,好像海盗跟唐朝没多大关系,也许是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海防,很多水师官兵也参与走私活动,因为没多少战事,唐中后期在历史文献中极少看见唐水师的纪律。甄乾一开始还非常纳闷,可研究之后,发现大唐海岸线周边国家也只象征性存在一些水师还不能算是海军,而且水师的地位低下,造成了战斗力不高,根本就没把水师当成一回事,更不要说后世海军的概念了。

一直到十四世纪之前,整个世界都以陆地为主,舰船的行驶范围大多局限在海岸线周围,极少真正远渡重洋,与之相反的是宋代之后海洋贸易的兴起,丝绸之路也因为海上商路的原因而逐渐的衰落,整个中原王朝的目光也从西域转到了南方沿海地区。

正是因为了解这些,甄乾才提前一步在海上布局,可惜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短短的三四个月时间不可能建立一支大规模的舰队。

舰船的建造、水手的培养、海路的探查,那一个不需要时间、物力和人力的积累,用正常的手段没有四五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不过什么事情都有一个捷径,一艘舰船打造需要二三年的时间,甄乾自然没有时间去慢慢等,那就去买现成的舰船,不行就去抢,自然水手的情况也是一样,不过抢的对象变成了渔民和海盗,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起一支具有规模的海盗军队。

由于甄乾的计划刚刚开始实施,甄九的活动范围还仅限于渤海一带,甄十混迹在南方烟海海商中,寻找未被发现的岛屿作为发展根据地,这时候动用甄十显然不明智,很容易引起其他海商的注意和窥视。

权衡利弊得失之后,甄乾选择了甄九作为自己的后援,从发展初期来看,和倭国的海上贸易比南方占城、真腊等地更加便利和有利可图,至于动用甄九产生的后遗症现在已经没法考虑了。

ps题外话,唐中后期历史上很少见水师出征的文献,但唐初的水师并不弱,贞观十九年,张亮率“劲卒四万,战船五百艘,自莱州泛海趋平壤”,从海道进攻高句丽,之后又连续几次跨海远征。

公元663年8月27日至8月28日,唐朝、新罗联军与倭国、百济联军于白江口今韩国锦江入海口发生的一次大规模水战。倭军4万2千,有战船1000余艘,唐军1万3000,战船170艘在百济白江口展开了激烈海战。唐将刘仁轨指挥船队变换阵形,分为左右两队,将倭军围住,其舰只相互碰撞无法回旋,士兵大乱。最终,日军战船全部被焚毁,数万日军被杀或溺死,史称白江口之战,亦称白村江之战。

当时唐军用舰船有六种类型:楼船、艨艟、斗舰、走舸、游艇和海鹘。

唐代的楼船,杜佑说:“船上建楼三重,列女墻、战格,树幡帜,开弩窗矛穴,置抛车垒石铁汁,状如城垒。忽遇暴风,人力莫能制,此亦非便于事,然为水军不可不设,以成形势”。楼船乃当时水师装备中最主要的作战舰船,武器配备齐全。

艨艟采用封闭型结构,外配装甲生牛皮,造型小巧灵活,速度快,当主要用于突袭、侦察、通讯联络。杜佑说:“蒙冲,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近,矢石不能攻。此不用大船,务于疾速,乘人之不及,非战之船也”。

斗舰是梯级复式结构,水兵可以梯级排列迎敌,划船者则隐蔽于船内,通过棹孔划船,是当时水师主要的作战船只。杜佑说:“斗舰,船上设女墻,可高三尺,墻下开掣棹孔,船内五尺又建棚,与女墻齐,棚上又建女墻,重列战敌,上无覆背,前后左右树牙旗、幡帜、金鼓,此战船也”。

走舸速度快,当主要用于突袭和冲击,是海上进攻的利器。杜佑说:“走舸,舷上立女墻,置棹夫多,战卒少,皆选勇力精锐者,往返如飞鸥,乘人之不及,金鼓、旗帜列之于上,此战船也”。

游艇主要用于指挥调度和军事侦察,机动性很强,造型一般不大。杜佑说:“游艇,无女墻,舷上置桨床,左右随大小长短,四尺一床,计会进止、回军、转阵,其疾如风,虞候居之,非战船也”。

海鹘所配备的浮板是一种特殊的平衡装置,可使舰船在遇到大风浪时保持平稳,有此装置就可大大增强舰船的抗风浪性能,在气候恶劣的条件下,在江河或海上作战具有巨大的优越性。杜佑说:“头低尾高,前大后如鹘之状。舷下左右置浮版板,形如鹘翅翼,以助其船,虽风涛涨天,免有倾侧。覆背上左右张生牛皮为城,牙旗、金鼓如常法,此江海之中战船也”。

古代水师之所以不能成为海军是有原因的除舰船外,还必须装备与之配套的兵器,否则也无法作战。按当时的技术,水师的主要兵器除常用的刀、剑、矛、枪、弓、弩外,当有绞车弩、拍竿和炮车及配套的箭、石等。

唐代的弩分为擘张弩、角弓弩、木单弩、大木单弩、竹竿弩、大竹竿弩和伏远弩七种。当时最着名的是绞车弩,通典兵二记载,“绞车弩,中七百步约等于1000米,攻城垒用之。置弩必处其高,争山夺水,守隘塞口,破骁陷果,非弩不克”。

炮车,或称抛车,即抛石机也,与弩同为当时重型远射兵器。唐代炮车的造型比过去大,甚至有一个车用200人操作的,又称“将军炮”或“擂石车”,舰船上的炮车相对较威力也小了许多。

拍竿是利用杠杆原理,在船上建一大型形活动架,将巨石系上绳索,套于横杆,一端挂石,另一端人拉绳索保持平衡。当与敌船靠近时,将巨石转到敌船上空,然后松开人拉的绳索,巨石便砸向敌船。巨石可反覆使用,操作灵活。军资乘战船:“拍竿者施于大舰之上每迎战,敌船若逼,则发拍竿,当者,船舫皆碎”。

再说说唐代航海和造船技术。

唐船只已普遍采用钉接榫合法,而当时欧洲的船板联接办法还处在使用皮条绳索绑扎的阶段。唐代大型木船,船内有水密封舱壁,把船体内部分隔成许多部分。这种结构有效地保持了船的抗沉性,并成为中国木船建造的规范。这艘船的外板采用平接法,船内隔舱板及舱板枕木与左右两舷榫接,船舷由4根大木拼成,平排钉合这种平接法与搭接法相比,具有联接处不易松动、脱落,船体光顺,减少阻力的优点,而且节省木材,减少船体自身重量。

海鹘两翼装浮板,增加稳定性,能抗风浪。

楼船则分为上下几层,下层可装铁石压舱,中层可住宿生活,上层和两舷则可分层排列作战,居高临下使用弩、炮,往往能克敌制胜,且船体高大,结构坚固,乘风下压往往能犁沉敌船,威力强大,在当时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而当时倭国的造船技术则要落后得多,据研究,倭国当时的遣唐使船“非常脆弱,船身前后拉力一旦触礁,或因巨浪而颠簸,便马上会从中间断开”,且多为单层船只。遣唐使船应该是倭国当时最先进的船只,尚且如此,其批量生产的战船技术水平便可想而知了。

在冷兵器时代,战船的动力主要来自风力和人力,甚至水流的冲力,如何有效地利用这几种力,对解决战船的动力、加快航速至关重要。

对于风力的利用主要靠风帆,中国使用风帆的历史悠久,唐代不仅船帆的数量多,而且挂帆的技术也甚高,出现了多种帆形、装帆方式和驾风使帆技术以适应瞬息万变的自然风,通过调戗技术可以利用除强逆风外的一切自然风。高超的驾风使帆技术,不仅可以解决战船航行的动力,而且可以增强战船航行的稳定性。在没有风或无法利用风力的时候,战船的航行主要靠人力,工具有橹、棹和楫,浅水也可用篙。棹、楫和篙的使用历史悠久,操作简单。

唐代航海技术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能对海岸和海中的地形地物的距离与高度进行测量,见于海岛算经。

天文导航技术也出现了新进展,天文定向导航技术普及而成熟,并开始由天文定向导航向天文定位导航发展,当时处于萌芽状态的天文定位导航技术,在实践上虽只是一种较模糊的估计方法,但对一位经验丰富的海员来说无疑是一种颇具价值而且使用便捷的导航手段。

指南针导航在宋代开始普及,但中国指南工具司南、指南车等发明应用的历史则非常悠久,汉代司南就很出名,晋代又有指南舟,虽没在唐代水师中看见相关记录,但海上有没有使用相关技术就不得而知了。

唐代对季风的认识有了提高并应用到航海实践中,“江淮船溯流而上,待东北风,谓之信风,七八月有上信,三月有鸟信,五月有麦信”。对台风的认识也有所提高,开始懂得按经验规避台风另外对海洋潮汐的认识也提高了。

总之,唐初航海技术已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处于当时世界前列,比日本要先进得多,据王在晋海防纂要记载,直到明代,日本船还是“不用铁钉和麻斤、桐油,只联铁片,以草塞罅隙,费工多,费材大,布帆悉于桅之正中,不似中国偏帕活唯使顺风,不能使逆风”。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第168章 狼穴(十)

这次回狼穴主要的目的是善后一下自己离开大唐后的工作安排,甄乾在当初外派人员的时候,便充分考虑到因为信息不畅而引发的决策失措,给外出人员很大的自主权力,只在大方向上制订一个目标,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尤其像甄九、甄十他们,远隔千山万水,就是想早请示晚汇报也没有这个条件。

和王群详细的讨论了一下今后一年的发展方向,这次去倭国也就准备一年左右的时间,甄乾这才返回自己在狼穴的住所,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甄乾就起床洗漱完毕,穿上衣服走下楼准备吃早饭,走到二楼的时候远远的看见王群正和王友说着什么?

“王友,你刚来山谷,这里有很多事情需要先熟悉一下,这是你的身份牌,如果身份牌没带或者遗失必须立即通报,否则在山谷里会有危险!这一条必须牢牢的记在心里!”

王友手里拿着一块铜牌,上面有自己姓名和外貌特征,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字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半个月,你先在入谷培训班中学习相关知识,每天早中晚在这里一楼有免费的饭菜供应,过了吃饭的时间就只能自己饿肚子了,现在我带你去食堂!”

“王伯!正好我也要去食堂,王友今天就跟着我到处走走,带他了解一下山谷的情况!”甄乾走了过来,叫上王友一起下楼:“每一个在山谷里生活的人都有一个身份牌,上面有编码,有每人的外貌特征,还有每一个人的行动权限,有些地方普通人是不容许进入的……”,甄乾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面相同的身份牌,在王友的眼前晃了晃,“你的身份牌上是d级,也是最末一级,上面还有a级、b级和c级三个等级,对应不同的区域,等到你在山谷里有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之后,等级会相应的变化,我们先吃饭等一下慢慢的给你解释!”

两人走进食堂,王友发现食堂很大,就在自己昨天进来的服务中心一楼左边,饭菜都是敞开供应的,就是后世的自助餐,自己端着盘子跟在甄乾后面有样学样的从餐盘里取食物,食物非常丰盛,有白米稀饭、豆浆、八宝粥等等,王友给自己盛了一碗稀饭和几块点心、一个鸡蛋,和甄乾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起来。

“大郎,你身上的衣服怎么不一样?”

“哦!是这样的……等一下你穿的衣服也要换,在山谷里都要穿相同的衣服”,甄乾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自嘲道:“这种衣服比胡服更紧凑合身,而且非常省布料,关键是穿着精神……”。

王友刚一进山谷就发现里面每一个人的服装都和外界不同,还以为是什么新款胡服,没有了宽大的袖子,衣服像裹在人身体上,裤子是笔直的,中间还分叉,鞋子也不一样,上面多了一根线,还分左右脚……。

“这些都是大郎设计的吗?”

“我只是在胡服的基础上改进了一些?”甄乾本想把后世的款式照搬拿出来,可是考虑到有人会有抵触心里,就在胡服和后世款式之间做了一些平衡,在一些细节上做了改动,慢慢的引导衣着的变化。

“山谷里的人都在这里吃饭吗?”

“当然不是,这里只能容纳五六百人同时就餐,大部分人都在自己家做饭,这里只给那些没有组建家庭的人供应饭菜,一旦成家后就能分到自己的住房,你看见的这些人都是单身,……这里有许多女人,有机会你接触一下,或许会认识一个心意的女人?”

王友脸一红,发现有很多女人正朝自己这边看,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赶紧把头埋进碗里……。

“竟然还害羞了……山谷提倡自由恋爱,喜欢那个女人就大胆的去追求,要是那个女人喜欢上你,也会主动的和你交往,你慢慢的就习惯了!”

大唐本来女性的地位就高,加上出来一个女皇武则天,女人在心里认同的同时,就变得更加的开放主动,不会像明清两代被朱学礼教束缚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辈子都只知道生活在自己的院子里……。

甄乾不过是让男女之间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结果很多女人主动的挑选自己中意的男人,反而让男人有点不适应了。

王友对周围女人投来的炙热目光搞的不知所措,感觉自己被扒光了站在一群女人中间,周围的嬉笑声让王友差点把头埋进了裤裆里。

“慢慢的就习惯了,走……我带你去领自己的新衣服”,甄乾吃饱了站起来,朝着周围几个女人笑了笑拉着不敢见人的王友走出了食堂。

王友跟在甄乾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突然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栋宽敞的大楼中,大楼中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没有想象中的贫乏,外界有的这里好像都有,“山谷里竟然还有市场?”

“当然有市场……很奇怪吗?”

当然很奇怪,而且非常的奇怪,和王友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里不应该是世外桃源吗?为什么还有交易市场,山谷里的所有一切都应该都属于甄乾,所有物资应该有甄乾统一分配,这样才是世外桃源的样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商品交换,如果强制取消商品的交换,时间一长,人就会变得懒惰起来,而且每一个人的要求不同,想得到的、或者实现自己的价值体现,就必然会产生千差万别,想一想每一个人高矮胖瘦都不同,性格也不同,想法就更不一样,难道用同样一种生活方式来管理所有的人,这显然一厢情愿,而且无法调动每一个人的积极性,造成人力资源的极大浪费……。”

王友不明白,自然不知道什么是计划经济,这些道理太高深了,根本不是自己现在可以理解的。

甄乾指着一间编织店道:“你看这家店铺,店铺的老板原来是编竹席的,手艺相当的不错,可是他发现山谷里有很多女人喜欢毛茸茸的布娃娃,就利用自己手巧的特点生产出很多可爱的布娃娃,并且还想到生产出很软的枕头,现在又想生产全套的床上用品,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这难道是统一商品分配能引发的变化吗?”

第169章 狼穴(十一)

王友发现随着自己看见的越多,对山谷越发不了解,好像很多事情和自己想的都完全不一样。

整座大楼中竟然集中了上百家的商铺,许多店铺就算在梦里都想不出来,应该是山谷中独有的,为什么还有饭店酒楼,这里难道有许多人吗?王友最喜欢的是那充满香气的蛋糕店,金黄色软软的面包看一眼就想吃,书店、茶馆就不用说了,王友发现自己的脑子陷入了呆滞状态,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连想什么都忘记了。

甄乾走进来一间很大的服装店,一名俏丽的女子迎了上来,“谷主,可是想要添置几件新衣服?”

“小丫头,生意做到我头上了,找打……”,甄乾作愤怒状挥了挥手臂,脸上并没有怒气,和女子调笑道:“今天是带一个人领免费衣服的,他叫王友,入谷前是我的书童,你给他量一下身材!”

女子看了看王友,眼睛突然一亮,好像发现了新的猎物。

王友心里纳闷,刚才不是说要给自己领免费衣服,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衣服店里,难道这里不是卖衣服的地方。

“原来这位漂亮的小郎君是谷主的书童……”,女子围着王友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带桃花道:“长得真俊俏,不知是否成婚?”

王友怯怯道:“你要干什么?”

女子扑哧一声笑了,“一看就知道还没有成婚,家中有一个小妹,今年二八年纪,长得还算清秀贤良,在谷中小学教书,如果小郎君有意可以见一见?”

“谷中小学……”,王友对女子家中的小妹不感兴趣,反而听见女子说到谷中小学,是不是和私塾官学一样。

“你才来自然不知道谷中的事情,恐怕谷主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也读过不少的书,但谷中的学校和外界不一样,除了读书认字,最主要的是算学、历史、地理和格物,像什么医学、建筑等等要等到高中之后才能接触到,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听我慢慢的和你说……。”

女子手里拿着一根长尺在王友身上比划着,嘴里还不停的冒出许多新名词,“谷主经常说‘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对待敌人要像冬天般冷酷;对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到了谷中就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谷主我说的对不对?”

甄乾的脸快揪成一个肉包子了,苦笑道:“对!你说的很对,看来你入谷的时候学习一定非常认真!”

“那是当然!谷主不是说了吗?要带着一双重新观察世界的眼睛认识这里,这里的一切将是另一个文明的开端,中华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不要先忙于否定自己看见的一切,历史不会重在一个地方转圈子,就像滚滚的黄河水不可阻挡,我们将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自己是说过这些话,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味道变了,到底什么地方不对一时还说不上来,也许是断章取义,也许是根本就不理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甄乾彻底被她打败了。

“这是你的衣服……”,女子在王友身上一阵忙活,又从后面的仓库里取出几套衣服递给王友,让王友在文书上签字,“拿好了,这几套衣服是每一个入谷人免费领取的福利,如果感觉样式不喜欢或者以后想添置几件新衣服,可以到这里买,给你打九折!”

王友手里捧着衣服,扭头看看周围的衣架,发现有很多的新衣服,上面还有明码标价,和手里单调的麻布衣服一比,突然见感觉自己上当了,“这是我的衣服,那店里的这些衣服呢?”

“当然是卖的,喜欢那件……要不先试试!”

“我是说……”,王友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你是不是想说免费衣服布料不好,为什么不给你其他的衣服……”,王友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生怕甄乾会生气,女子乐了一下道:“免费的衣服你想有多好啊!要想穿好衣服就要拼命的挣钱才行,说了你现在也不懂……”。

“还要挣钱!”

王友一下子蒙了,自己口袋里倒是有点钱,全是平时甄乾打赏的,以前跟着甄乾也不用花什么钱,自己好像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挣钱的事情。

“当然了,你以为在谷中能白吃白喝过一辈子吗?谷中每一个人都要干活,男人要干活,女人也要干活养活自己,这叫自力更生懂吗?”

“那老人和孩子呢?是不是也要干活养活自己?”

“那到不用……孩子和老人自然要靠家庭成员抚养,如果是失去双亲和子女的老人孩子,谷中会有专门的地方抚养,这叫福利懂吗?”

唐代有安济坊、居养坊、福田院和慈幼局等专门收养鳏寡孤独者,福田院就是主要以收养残疾人为主要职能,普救坊收容残疾人和行动不便者,唐代两京设有悲田养病坊,同时规定诸鳏寡孤独贫穷老疾者不能自存者,令近亲收养,若无近亲,付乡里安恤。在路有疾患,不能自胜者,当界官司收付村坊安养。

“我懂!”王友当然懂。

“你不懂!你见过福田院和慈幼局吗?你了解里面的生活吗?”

王友一听自己好像真的不懂,自己只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可没事谁进去看啊!

“朝廷虽然在各地设置了很多福田院和慈幼局,但是钱却要州县自己出,试想一下那个当官的会把钱扔到福田院和慈幼局,还不是让福田院和慈幼局里面的鳏寡孤独者自生自灭,你以为谷中的福利院和外面的福田院、慈幼局一样吗?”

“那你和我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女子发现自己和王友扯远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以后你就明白了,这样和你说吧,谷中税收中的一部分是用作专门抚养鳏寡孤独者的,而且每一个人还要缴纳一些钱作为自己的养老金,等到花甲之年可以得到二倍以上的养老金,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

自己好像真的不明白,王友已经彻底的晕了,对于层出不穷的新名词已经免疫了,反正自己在谷中要待一年以上,许多事情自然而然就会明白。

第170章 狼穴(十二)

王友一脸的迷茫,女子趁机道:“要不先买件衣服,有时间可以慢慢的说道说道”。

“这件衣服不错,最新款式,叫做猎装,穿起来特别有精神,谷里有很多和你一样年轻的男子都喜欢这种款式,要不试一下!”

王友稀里糊涂的套上了衣服,“谷主,你瞧瞧了他穿这件大衣既漂亮又保暖,一定能吸引不少女人的眼睛”。

“这件大衣只要一百五十文,你第一次来小店,给你最优惠价八折,只要一百二十文,这可是只有谷主才有的优惠价格,这次可是看你跟着谷主一起,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王友摸着身上的大衣,样式有点像披风,里面竟然有羊毛内胆,左右俩排布纽扣,把大衣的整体形象都破坏了,“这件大衣的纽扣我不喜欢!”

女子以为王友在挑毛病讨价还价,“你要是不喜欢布纽扣的话,可以在街角的纽扣店换,那里有许多样式的纽扣,铜制、银质和金质的都有,铜制纽扣样式最多,只要五文钱一枚,而且还有专门的人帮你更换,要是你自己会设计纽扣,还可以带加工”。

甄乾感觉在这里待得时间过久了,开口道:“这件大衣我买下了”,说着递给女子几张纸币,女子笑吟吟的接过纸币,道了一声谢。

“这件大衣就算我送你的新年礼物,收下吧!”

“大郎,我有钱!”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把衣服换上,我带你四处看看!”

王友换上了全套新衣服,整个人显得更加精神了,但走路时候总感觉还不太适应。两人走出衣服店,甄乾将一叠纸币塞到王友的手中,“在谷里铜钱不能流通,要想买什么东西就必须使用这样的纸币!这里有一贯钱,你先拿着用!”

王友手里抓着一叠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纸币,纸币很薄但很柔韧不容易撕坏,上面不仅有各种花鸟山水图案,还印着一文、五文、十文、五十文和一百文的字样。

“这纸钱在谷里能用?”

“为什么不能用,不管是远古时期的贝壳,还是外界使用的铜钱,其实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便于商品的交换,既然是一种交换的媒介,用铜钱和纸钱还不是一样吗?”

“可是”,王友感觉甄乾话里有什么问题,但又感觉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钱币都是交换的凭证,商品价值的体现,又不能直接当饭吃,用什么还不是一样。

实际情况当然没有甄乾说的那么简单,不过甄乾暂时不想和王友多说,等到他真正的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来问自己。

“还想不想在市场里转转?”

王友摇摇头:“大郎不是说带我到其他地方看看吗?以后在谷里有的是时间,再来市场也不迟”。

甄乾点点头,心里暗暗的叹息,这个时代认字的人不多,一旦有了机会第一个想法就是走上仕途,这本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是这个时代每一个人的想法,可是当官的路并不好走,就算考上了进士有了一个官身,如果没有人赏识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多长的时间,很多人在侯选的位置上一等就是十几年,没有背景和人推荐的话,也许一辈子都等不到一个实缺。

可是这些人情愿在候选的路上等到老死,也不愿意另谋出路,这也是甄乾不得不自己培养人才的无奈之举。

这个年头很少文人愿意舍家跟别人造反,大唐正统的观念根深蒂固,就算自己想开拓海外疆土,也不会有人跟着自己一起干。无奈之下甄乾只好把目光投向周围的人,发现王友算是一个人才,和自己相处了八年,感情也不缺,唯一的是观念的改变。

人才需要自己去培养,培养自己的人才没有四五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发展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这个时代文人士大夫的思想和所有封建王朝的观念差不多,泱泱大国幅员万里物产丰富文化鼎盛,四周皆是蛮荒瘴气之地,什么开疆拓土的精神根本就没有,要不是西域有丝绸之路恐怕中原王朝早把西域丢了,不然也不会搞出许多羁縻州。

中原的版图在秦始皇时期被确定下来,后世二千年就没发生过多大的变化,这是为什么?

唐宋明三朝有多少次机会真正的走向世界,资本主义的萌芽一次次出现在中原大地上,却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后世之人在扼腕叹息的同时,从来都没有用眼睛真正的去审视这段辉煌的过去,也许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人治社会是不可能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制度改革,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权力,大唐之后连宽阔的胸襟都消失了,思想早就被封建礼教牢牢的束缚住了,这才是二千年来社会没有变化的真正原因。

“我先带你看看明天你要开始上的学堂!”

通过甄乾的介绍,王友已经知道整个山谷的大致分布情况,入口处的山坡是主要的居民区,行政服务区在居民区的斜对面山坡上,这里是整个山谷的中心,学堂、市场和许多管理设施都建在这里。

“学堂建在山体里?”

王友看见学堂竟然修建在悬崖旁,三层高的建筑,一半在外面一半在山体中,门口的空地被修整一新,有几十孩子在空地上蹴鞠。王友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蹴鞠,而是足球运动,不过在王友眼里蹴鞠和足球都差不多。

“山谷里寸土寸金,要想不占用耕地面积,就只能在山坡和山体上打主意了!”

“可是这么大山洞,是天然的还是?”

“你很快就知道了!先带你转转,然后带你报名”,说话间两人走进了学堂,路过学堂空地时很多孩子跑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围在甄乾身边,“谷主,今天是来看我们足球比赛的吗?”

“谷主,我们飞鹰队一定要战胜雄狮队,获得谷中第一届足球比赛冠军,倒是谷主亲自颁奖吗?”

“你们好好的锻炼身体,记住足球只是锻炼身体的一种运动,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周围的孩子一口同声道:“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第171章 狼穴(十三)

在甄乾眼里这些孩子才是真正的希望所在,要想一下子改变寒窗苦读十几年的文人思想是根本不现实的,别的不说,就说文人的清高臭脾气,文人相轻有谁不自诩为栋梁之材,辅佐帝王创造万世之太平,可能吗?

“这里是学堂的教育处!同时还负责课本的编撰工作,可惜人才太少了……”,甄乾不由得感慨自己手下的文人实在少的可怜,真正的文人一个都没有,全是一些粗通文墨的掌房之人,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很多时候都需要自己亲自把关。

“老李,这是王友,以前是我的书童,刚进山谷,你安排一下!”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边做着记录一边和甄乾发着牢骚:“谷主,我们几个人老眼昏花,真的忙不过来,上次说的从书局调几个年轻人的事情可有着落了?”

“书局那里也缺人,再等半年,一定给你们调几个新人来!”

“还要等半年……”,老人脸上怒气冲天,丝毫不管甄乾尴尬的表情:“谷主,你经常说教育改变命运,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可是现在学堂里有几个教书先生,你都把人调到外面去了,要不就是搞什么格物研究,我们就是劈成两半也忙不过来!”

甄乾也头大,万里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现在什么地方都缺人,自己恨不得拔几根汗毛学孙悟空变几个自己出来,甚至想到去绑架一些童生进谷,有时希望安史之乱早点发生,那时候文人命悬一线就会放下高傲的身价……。

“不要急!一切都会好的,王友以前是我的书童,除了不了解谷中的事情,其他方面都不错,要不先留在学堂怎么样?”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嗯,这还差不多,……你叫王友,明天上午到这里来,这是入谷要掌握的规矩和知识,都在这本小册子上了,我就不陪你们了!”

王友看着手上的一本小册子,这那里是册子啊!分明是一本厚厚的书,“大郎,这是……”。

“这是学堂小学六年的课本……,你先看一下,凭你现在的学识,应该难不倒你”,甄乾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拍着王友的肩膀道:“我不是说了吗?要把思想放空来看待山谷里的一切,不要先反驳,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当你了解之后就会发现山谷里真的和自己认知的不一样,这是你新的开始,一定要把握住!”

甄乾感觉自己就像骗了小女孩布娃娃的狼外婆,把王友留在山谷里的目的不单纯,只能暂时先委屈一下王友了。

“可是半个月的时间……。”

“放心,里面的东西大部分你都会,难道你还不如十岁左右的孩子吗?”

“这……”,王友翻了翻有一寸多厚的小册子,里面密密麻麻蝇头小字看得人就晕,这难道就是学堂小学六年的课本?

王友不知道,这还是甄乾没有时间初步搞出来的临时简易课本,新课本已经在整理编撰中,六年的小学课本加起来要比现在多十倍不止,只要给甄乾充足的时间,从小学到高中全套后世教科书都能搬过来,那才叫恐怖呢?

甄乾离开甄府最大的资本不是带走了一万多贯,而是把珍藏在甄府书楼里的所有典籍都抄录了一份,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唐代印刷术才刚刚的起步,到了中唐时期,朝廷每年下发各地的邸报和文件都是人工抄写的,手抄费时、费事,又容易抄错、抄漏,一些失意的文人也都以帮人抄书谋生,而且只有一些家学久远的世家才有大量的文章典籍,而且还不会对外开放,这也是为什么世家能控制言论的办法。

这时候已经有了很多的书店,可惜书籍(应该说成书卷、卷轴)的价格不菲,普通人根本就买不起,就算是雇人抄写或自己抄写也很少有这种宝贵的机会。

唐代印刷术的推广还要感谢佛教在民间的流行,刚开始印刷佛像、经咒、发愿文以及历书等,最早的印刷品是1907年在敦煌发现的《金刚经》,卷尾题记:“咸通九年四月十五日王玠为二亲敬造普施”,咸通九年即公元868年。这是目前世界上最早的有明确刻印日期的印刷品,也是唐代最成熟、最完整的印刷品。

甄乾首先要做的是将家藏典籍整理成册后,用雕版印刷术印制出来,为什么一开始不采用成熟的木活字和铅活字呢?

其实甄乾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一劳永逸最好不过了,可是现实一盆冷水将幻想浇灭了。

活字印刷和雕版印刷区别在于一个是整体,另一个是一个个规整的小块字,而这些小块字堆放在一起要用到胶,胶不能太厚、而且要很稀、很均匀,有粘性但又能很容易的分解,这样才能多次的反复使用。其次是印刷使用的油墨,这种技术在唐中期属于高端技术,和胶一样也非常有讲究,既要便于印刷,也不能过多的残留在小块字上,这可不是甄乾的长项,结果实验了许多次都失败了,反过头来老老实实的采用雕版印刷,这件事情同时也给甄乾提了一个醒,任何事情都是从最原始、最低级逐渐发展而来,一口吃个胖子的好事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什么时候都要静下心来一步步走,就像上楼登山,每一步都要扎实,不然就会摔跟头的。

宋代毕升发明活字印刷术,是历史的必然,也是历史偶然,要知道到了北宋雕版印刷经历了一二百年的发展,宋代经济繁荣出现了爆炸式的发展,迫切的需要一种更廉价的印刷方式,当时不管是雕刻技术还是印刷用的油墨等技术都发展到了一个巅峰状态,后世拍卖的大量精美雕版印刷品大都是宋代的作品,这时候就算没有毕升也会有李升、刘升发明活字印刷术,毕竟很多聪明的古人已经发现了图章和印刷术之间的关系,点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已经没有了技术上的壁垒。

现在谷中缺少的不仅是人才,还是一种文化、技术和理念上的积累和沉淀,而这些都需要时间一点一滴的慢慢来!

第172章 狼穴(十四)

“这里就是刚才说的书局,负责印刷书籍整理各种书稿,里面设有图书馆,可以在里面看书也可以借回去慢慢看,有时间可以自己来看看。旁边这栋有一个大水池的地方是消防局,就是救火的部门,没什么好看的……,这里是医院,如果你感到那里不舒服可以到这里看病,看病是免费的,不过药要自己掏钱买!最旁边有很多幼童的地方是幼儿园……。”

王友在心里把一个新名词记下来,不知不觉中跟随着甄乾又返回了服务中心大楼,“刚才带你看的一些地方都是最低等级区域,只要是谷中每一个人都能自由的进去,这样的地方在谷中占据了七八成,剩下一些地方没有相应的权限禁止入内,一旦被发现轻者关押审查有无恶意,重者就地处死,所以千万不要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甄乾已经第三次提醒自己,态度变得异常严肃认真,王友也不由得开始期待看见那些神秘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里通向那里?”

王友走进服务中心一楼,这一次甄乾没有带王友上楼,而是一直朝着面对的山体方向走去。昨天看见有一辆沉重的马车从里面使出来,更增加了王友的好奇心,难道这座山是空的?

服务中心一楼的深处站着一队身穿盔甲、手持武器的侍卫,看见两人走过来,同时整齐的举起了右臂,口中大喝道:“敬礼!”

甄乾冲着侍卫点了点头,“我现在要进去,帮我登记一下,这是刚入谷的王友,还没有权力进去,我准备带他参观一下!”

“是谷主!”

侍卫在一张纸上认真的记录进入的时间和人员,还将两人的身份牌核对了一下才放行进入。

沿着有明显人工开凿的隧道一直往前走,一路上王友看见了十几辆马车从自己身边经过,这些马车大多数都在拐弯处消失了,整个隧道不知道有多少出入口,又通往何方?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左右,不知道上了多少阶台阶,又拐了多少道弯,王友断定自己现在就在大山之中。

突然王友听见前方一阵潺潺的水声传来,接着一转弯出现了一片光亮,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

“难道这里有什么秘密吗?”

王友走到洞口,洞口两侧固定有几条铁锁,铁锁上铺着木板,铁锁一直连接到对面的悬崖峭壁上,同样也有一个洞口。往下再看,一条冰封的大河出现在自己的脚下,“这里是那里?”

“这就是滹沱河!”

滹沱河当地人又称葡萄河,发源于山西省繁峙县泰戏山孤山村一带,东流至河北省献县臧桥与子牙河另一支流滏阳河相汇流入渤海。

滹沱河东西落差很大,经过太行山脉时形成了很多的瀑布,河道上无法行船自然不会有来往的船只,一直到后世水利建设发展之后才陆续的修建了很多的水利枢纽,建成了北堤和南堤,在唐代这条河经常泛滥成灾,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王友并不吃惊,怎么一条大河在恒州境内并不多,想一下也就知道了,“原来山谷藏在滹沱河边?”

仙台村离滹沱河也不远,不过那是在山外,地势比较平坦,水流也不急,而这里显然离山口很远,放眼望去周围全是群山峻岭,不知道距离仙台村有多远。

两人走过铁桥,突然甄乾问道:“王友,你有没有想过山谷里是怎么生火做饭的?”

“当然是用柴火……不对!”

王友说了半句感觉不应该怎么简单,早上的时候没有看见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来的青烟,何况山谷中的风很小,如果几千人同时生火做饭的话,山谷里岂不是被搞的乌烟瘴气,再加上自己在山谷中闻到的淡淡煤烟味,突然想到自己在仙台村看见的石炭(古代煤炭的称呼):“是石炭!”

“这里有石炭?”

“对!这里有石炭,你在隧道里看见的马车就是拉石炭的马车!”

古人很早就发现了石炭,也知道石炭可以燃烧,井陉一带盛产石炭,但石炭的利用一直都没有被重视起来,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石炭中有硫存在,而且燃烧之后产生大量的气体,这些气体有毒。一直到宋代之后,出现了脱硫技术,石炭才在冶炼中得到运用,宋代的钢铁产量得到了飞跃式的大发展。

“石炭不是有毒吗?”

由于古人对石炭的不了解,造成了认识上的许多误区,一些人家使用石炭取暖,结果一早起来发现这家人全部死光了,而且石炭散发出来的味道难闻,便把石炭视为不祥之物弃而远之。

后世人都知道罪魁祸首是通风和一氧化碳造成的,但古人不知道,就迷信的认为石炭不好。

“你在自己房间里是不是感觉很温暖?”

见王友点头,甄乾又道:“整个山谷都在使用石炭,关键是我们如何使用石炭的方式问题,以前那些粗陋的使用方式的确很容易造成危害,但这些问题山谷里已经解决了,在你的小册子里就有石炭的使用注意事项,只要按照正确的步骤操作使用,就能消除石炭带来的危害!”

这里面还有很多原因甄乾暂时不想告诉王友,谷中几千人生火吃饭如果采用柴火,每天不知道要砍伐多少的树木,周围的树木自然不能砍,远一些又不方便,还有利用率的问题,但最主要的还是冶炼的问题,井陉一带盛产石炭,如果甄乾不善加利用就是傻子。

两人走到一处山坡上,站在山坡上往山下望去,山下人头攒动,一车车石炭从深坑中挖出来倒上马车飞驰而去,整个场面非常壮观,从山上看就像无数只蚂蚁在山下搬运东西,看得王友目瞪口呆。

“这里有很多石炭吗?”

“不知道……”,甄乾真的不知道,以前谁没事记住这里的储藏量,不过这里的煤层很浅,后世机械开采了近十年才耗尽,唐代怎么说用个一二百年应该问题不大吧!

“不过有人估计这里挖个上百年还是可以的!”

第173章 狼穴(十五)

“刚才我们看了煤球和煤球炉的作坊,这些都是山谷普通人日常生火做饭的用品工具,三四块煤球就能用一天,烧饭、做菜、烧水、取暖都行,家里的暖炕也用石炭,一个冬天下来也就多花一二百文,是不是很方便!”

“可是乡下百姓平时用柴薪都是自取自用,好像不花钱?”

“不错!”甄乾赞许的点点头道:“首先县城里的柴薪要钱吧!”

“嗯!”

“为什么县城里的柴薪要用钱买呢?”

是啊!百姓将不值钱的柴薪运到县城里可以卖钱,但是在乡下好像一文钱都不值,这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商品奇缺的问题,任何一种商品如果多了价格就会下跌,在有些人眼里不值钱的东西运到其他地方,因为其他地方需要又缺少自然就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这就是商品流通的本质!”

“还是不明白!”

“现在和你说这些的确有点难,不过你很聪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掌握了。走!我们先回去吃午饭,然后带你去一个地方,很多事情都从那里开始的!”

两人原路返回,又回到了早上吃饭的地方,再次走进食堂,王友突然发现早上取食的地方变成了一排排整齐的餐桌,许多人排着长长的队在窗口打饭,怎么又发生变化了!

“不要用奇怪的眼神去看,以后你就会习以为常了!”

说话间甄乾也派到了队伍的后面,周围的人好像没有谦让的意思,“谷主,回来了?”

“谷主,马场的大青马生了一批小公駒,毛色纯白长大后一定是一匹神驹!”

“谷主,我家那小子这次期末考试得了全优,你说他长大后会不会考上秀才!”

“……”

“谷主,我家闺女过几天出嫁,到时来家里喝杯喜酒!”

甄乾笑吟吟的一一点头作答,很快队伍缓缓的向前推进到窗口,“谷主,今天吃什么?”

“嗯!来一份咸菜烧肉和一个狮子头,其他的你看着办!”

“好嘞!”窗口里厨师模样的男子红光满面,笑呵呵的给甄乾打了一大碗菜堆的跟小山似的,“谷主,尝尝我今天新烧的糖醋藕,味道不错!”

“你是不是想出谷当主厨,给我打这么多的菜是不是想贿赂我啊!”

“谷主,瞧你说的,不过我还真想出去见识一下,就我这手艺不会比御厨差吧!”

“好啊!有想法是好事,既然你想当御厨,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不过你的手艺必须毫无保留的传给三个徒弟,我就推荐你出谷!”

男子一听立即又在甄乾菜盆里加了几枚鸽子蛋,“谷主,这可是你说的,我带的五个徒弟再过一个月就出师了,到时考核后你可要说话算数!”

甄乾瞪了男子一眼,“你见过我说话不算数过吗?”

男子抬起油腻腻的手掌想和甄乾击掌,听甄乾一说憨憨的笑了起来,“我就想出去看看,自己的手艺到底学会了谷主的几成,随便回老家抖一抖,可没想在外面待一辈子,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可舍不得这里的好日子……”。

“你知道就好!好好干,等你的徒弟出师后再去找王伯,他会安排你出谷的事情,到了外面记住谷中的规矩,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王友不知道甄乾和这个胖厨师说些什么,什么御厨、王府,难道甄乾还认识皇宫里的人?

“大郎,外面聚仙楼的厨师是不是都是从山谷里出去的?”

甄乾神秘道:“你说呢?”

王友发现谷中和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到这里突然发现眼前的甄乾变得更加神秘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把山谷隐藏起来,难道是怕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这里的饭菜味道和聚仙楼差不多,不过精细程度要差一点,这样的人也能当御厨?”

“你的嘴也吃刁了”,甄乾笑骂道:“你懂什么,这里每天要供应上千人的饭菜,要是都像聚仙楼做的精细,这里的厨师还不活活的累死,能做到现在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上千人!”王友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小数目,想想也对,上千人的饭菜还能做到如此可口着实不易了。

随着王友对山谷的深入了解,就算一个普通人也看出了山谷和外界的不同,山谷中没有奴隶,用甄乾的话说:只有职业的不同、没有身份的不同,虽然甄乾很早就答应在适当的时间给王友放良,但奴隶身份一直像一座大山死死地压着王友喘不过来气,就算以后放良又能怎么样,以前还不是奴隶身份,就像自己亲人做贼,别人看自己也像贼一样,不是一二句话一张放良文书就能消除的。

但废除了奴隶制的意义就不一样了,没有了良贱之分,每一个人身份都平等相处,这是一种在精神上的解脱,比放良文书的意义不知道大了多少倍,难怪山谷中的每一个人看到甄乾时候眼里都闪烁着崇敬和敬佩的目光。

不仅如此山谷里将士农工商等级都废除了,每一个的职业都应该得到尊敬,职业的高低不代表身份的高低,做到这一点需要多大的气魄啊!

王友心里涌起了巨大的波澜,眼前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完全颠覆认知的世界,从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到山谷里的每一个决策都和外界格格不入,这里虽然还是大唐,却和大唐相距十万八千里。

这一方小天地给王友来带了太多的惊喜,不知道还有多少惊喜在等待着自己……。

两人吃过午饭,甄乾带着王友走上了服务中心四楼,在一间宽敞的房间中二十多人围坐在一张超大型的圆桌四周,为着什么事情争得面红耳赤,声音很远就能听见!

“你说什么,府兵制不好、募兵制好!那你说说府兵制到底什么地方好,募兵制又什么地方好,谷主说过没有意义的争吵就是浪费时间,既然你提出来,就摆事实说道理,不要一口一个不好,让其他人都听听你的高论!”

“好!既然你们都不服气,那我就给你们说说,府兵制是一种兵农合一的义务兵役制度,府兵们平时在家务农,有空闲就训练下,到了要打仗或者服役的时候就自己带上武器粮食赶到集合地点去参加战争;募兵制则是一种职业军人制度,由政府或者一些势力公开招收平民入伍,以军人为职业,长期训练,并发给军饷、军械装备……,我没有说错吧!”

第174章 狼穴(十六)

甄乾和王友走了进来,房间里立即变得安静起来:“谷主!”

“主人!”

“你们继续,今天我带一个人来听听你们的论题讨论,把我当成一个听众就可以了!”

两人找了两张空椅子坐了下来,甄乾低头对王友小声道:“这里是学术讨论堂,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畅所欲言,谷中的一些重大决策也会拿到这里进行辩论,今天的议题是府兵制和募兵制”。

这时就看见大嗓门的男子手里抓着很多纸张,显然看见甄乾有些激动,先向甄乾鞠了一个躬,手里的纸紧张的哗哗直抖,多了很长时间才稍微镇定下来。

“首先我说说府兵制和募兵制的不同,府兵制是兵农合一募兵制是职业军人,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府兵制是兵将分离募兵制是兵将间有隶属关系,这些也不用多讲,第三点武器食物的来源,府兵需要自备武器粮食而募兵是有国家供给武器和粮食,第四点影响也不同,府兵制有利于加强朝廷对军队的控制,而募兵制容易形成将帅拥兵自重的局面,下面我就从这四点来分析府兵制和募兵制的优缺点”。

“府兵制开始于魏晋时期,结束于开元末期,府兵制之所以会崩溃的原因在于均田制的破坏,同时加上战事频繁、兵役繁重、田地荒废逃兵也随之增多,再者府兵的地位下降,官员贵族宗室将府兵当成自家的私兵,盖房修墙护院,让府兵深以为耻,这才是府兵制消亡的最主要原因!”

“那么募兵呢?国家招募丁男当兵,供给武器衣食,免征赋役,这固然减轻了百姓的兵役负担,有利于专心农业生产,朝廷也建立了一直强有力的军队,这看起来不错,但是将领长期统帅一支军队,兵将之间有了隶属关系,导致军队上下级关系紧密,兵只知将领而不知朝廷,必然会导致尾大不掉的现象出现,难道这些不是募兵制的弊端吗?”

一个瘦高个子站了起来,双手摁着圆桌道:“十六郎,我还以为你能拿出什么新颖的论点论据呢?你刚才说的这些这里人都知道,那么我现在问你府兵制的崩溃能解决吗?募兵制的弊端有办法吗?不要说一些没用的大道理,这里讲的是事实和论据,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不要在这里高谈阔论”。

王友小声道:“大郎,他们之间是不是有矛盾?”

“这里是讨论堂,只有对错和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两人私下里关系很好,不过在这里可没有什么私交。你没看见他们双方明显是两派,一个是支持府兵制,一个是支持募兵制,这也是讨论堂建立的真正原因!”

王友这才看出圆桌周围的人明显分成了东西两个对立面,一方以胖子十六郎为主,另一方以瘦高子为主,两方唇枪舌战互不相让一付红眼斗鸡的形象,就差卷起袖子上演全武行了,看的王友心里直乐。

正在这时甄乾抬起手道:“今天我带来一个人,他叫王友,不妨听听他支持那一方?”

“啊!”王友长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不是赶鸭子上架让自己出丑吗?

“下面我们欢迎王友发表自己的观点!”

会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不过王友感觉这些掌声和打脸没多大的区别,一咬牙站了起来,暗自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出丑,否则自己以后就没法抬头了。

“刚才我也听了一会双方的观点,下面我先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府兵制是刚开始实行时受到百姓的热烈欢迎,因为他们再也无需依附强大的权势讨生活,而是通过朝廷分配的土地就能自给自足。可是随着战争不断,问题逐渐暴露。战争来了,老百姓家里的男丁都得出去打仗。他们从未接受过任何的训练,上战场无异于去送死。不仅如此,打仗时还要自备粮草和兵器。这对于本就贫寒的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面对在外打仗的人不断来信要粮的信,在家的妇孺就算自己不吃也要砸锅卖铁不能让在外打仗的男人们饿着送死。”

“募兵制是朝廷向广大百姓征集士兵的一种方式,征集的士兵需要达到一定的标准才能被入取选用。朝廷需要给每一个士兵发放武器、粮饷和军饷,重要的是战功卓著者还能受爵封地,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调动了广大百姓的积极性且军人的素质较高。据说选兵的要求很高,应征入伍的人必须能在穿着三层衣甲、头戴铜盔、手持兵器、肩背军粮的情况下二个时辰跑六七十里,以上可以看出府兵制和募兵制的区别。”

王友看了一眼胖子道:“刚才十六郎详细的列举了许多府兵制和募兵制的优缺点,这些都是现实中存在的,所以刚才这位”,王友指了指瘦高个不知道如何称呼。

瘦高个报以一个微笑,“叫我十八郎好了!”

“刚才十八郎说的解决办法不是没有,但要首先了解府兵制崩溃的原因,那就是均田制为什么的破坏,有没有办法恢复,如果没有这么办?”

胖子不悦道:“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均田制的破坏是因为官僚贵族和宗室对土地的占用,难道你认为他们手中的土地会拿出来重新分配给无地的百姓吗?”

“当然不会!”

胖子得理不饶人道:“既然如此,府兵制瓦解是必然的,那么募兵制的出现也就不奇怪了,但是你如何解决将领掌控军队尾大不掉的现象?”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友的冷汗都下来了,从来没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场面。

“那你是赞成府兵制了?”

“我既不赞成府兵制,也不赞成募兵制”,王友突然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引起了周围人的一片哗然。

“这么说来你是中间派了,既然如此,你说说朝廷的兵源从何而来,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神兵天将吗?”

会场上一阵哄然大笑起来,搞的王友差点掀桌子骂娘,“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第175章 狼穴(十七)

会场上立即一片肃然,等着王友再抛出什么奇怪的观点,就连甄乾也饶有兴致的看着王友,“有什么想法就说,这里可以畅所欲言!”

王友咬咬牙道:“府兵制当初建立的时候最根本的一点不要忘记,那就是内重外轻,不管是采用府兵制还是募兵制,只要军队掌控在朝廷手里就不会出现尾大不掉的问题,至于均田制的破坏也是不可避免的现象,就算是没有官僚贵族和宗室的侵占土地,难道府兵制就不会崩溃吗?”

“呃,那我们听听王郎的高论!”

王友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状态,“我常听大郎说过,天下的财物和土地在一个时期内都是一个定数,也就是说随着人口的增长,土地面积并没有扩大,各位试想一下一户的人口经过了几十年的增长,是不是增加了几倍,而一户的土地并没有增加,他们用什么来养活自己,所以我认为府兵制的崩溃是时间上的问题,官僚贵族和宗室不过是加快了这个演变的进程而已!”

会场上陷入了一片寂静,对于一个新观点的出现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发现自己的观点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了,王友脸上闪过得意的笑容,“其实每一个制度不存在好与坏,制度设计不可能会考虑到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之后的变化,所以说不可能有任何完美无缺的制度”。

“等一下,王郎!你是不是把话题扯远了?”

“好我言归正传,均田制和府兵制密不可分,要想均田制长久下去,除了抑制土地兼并以外,还有另外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限制人口的数量,另一条扩大耕种土地的面积,我的话说完了。”

甄乾诧异的看着王友,古人的思维真的不简单,竟然能想到计划生育上,这可是二十世纪之后才提出的观点。

会场中出现了一片混乱,对于王友的新观点产生了激烈的讨论,立即产生了第三方观点,不是府兵制和募兵制谁好谁坏,而是如何改变的问题?

瘦高个子和胖子立即站了起来达成了一致的看法,“既然有了第三种观点,我们不妨将这个问题留在下一次会议上讨论,每一个人回去后重新思考府兵制和募兵制得失和修改的建议,希望王友下一次能参加我们的讨论会,给我们带来更多新奇的观点。我们下面进入新的议题,讨论一下公廨钱和公廨田的利弊”。

甄乾拍拍王友的肩膀,小声道:“你可以经常来这里和他们讨论一下时政,这里不仅能帮助你了解谷中的运行制度,而且可以帮助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希望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决策者”。

和其他人不一样,毕竟跟随自己八年之久,再加上近一年的刻意影响,王友的思维在悄悄的发生变化,甄乾希望能将王友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这也是自己准备将王友留在谷中的原因,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甄乾独自一人返回了服务中心,找到了王群,“王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甄乾从王群手里接过一张名单,“大郎来的正巧,我准备让人去找你,你要的护卫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是人员名单,不过了解倭国的人手在谷中很难找,恐怕要让大郎失望了!”

想在谷中找到了解倭国的唐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甄乾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既然找不到就算了,你让甄九、甄十、还有扬州的甄黄留意一下,也许他们能找到了解倭国的唐人,我明天一早就离开山谷,谷中的事情就摆脱王伯了!”

“大郎说的是哪里话,老汉晚年还能跟大郎做件大事虽死无憾咦,只是大郎此去倭国千难万险一定要小心完全,事不可违千万不要强求,实在不行可以到山谷暂避一时,天下之大难道安禄山的魔爪还能伸到天边不成!”

甄乾心里有点意动,自己真不想这时候去倭国,不过既然避不可免就只能迎头而上了,这也许就是命运弄人。

除了自己,甄乾不想告诉其他人安禄山准备起兵叛乱的事情,到时整个北方将陷入一片战火,躲在山谷中真的就安全了吗?随着对大唐的了解深入,安禄山的叛乱绝不像史书上说的那么简单,叛乱准备的时间要比发动的时间长的多,整个河北好像都睁眼瞎似的,这正常吗?

粮草、武器、兵源,对!就是兵源!

甄乾一下子明白过来,安禄山的叛乱还有最有一块短板没有补上,那就是兵源!

自己为什么从前没有想到呢?

“我明白了!王伯,我知道安禄山一直在等什么了?”

“大郎你说什么,安禄山和兵源有什么关系”,刚才还在谈论去倭国的事情,怎么就说到兵源上了,这思维也太跳突了吧!

“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说万一有人造反,这些流民会不会参加叛军?”

“如果我是流民的话,谁给我吃饭我就跟随,反正都是死,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万一成功了一辈子就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王群感慨道:“大郎,你是担心这些流民会造反?其实根本不要担心,他们聚在一起根本打不过那些边军”。

王群说的没错,流民不可怕,终其一朝唐军的战斗力都没有出现明代卫所军队大倒退的现象,唐朝也不是亡在起义军黄巢手中,而是被军阀朱温篡唐,但是流民加入安禄山的军队呢?

土地兼并造成无数的流民,现在安禄山叛乱的条件都具备了,还在等什么呢?

也许在等一个造反的机会,而杨国忠当政正好就是安史之乱的导火索。

安禄山天宝十载被封为东平郡王,已经是一个人臣能得到的最高爵位,剩下的也只能入朝为相了,可是安禄山会入朝吗?安禄山已经封无可封,唐玄宗也认识到这一点,安禄山自然也知道,接下来要不安禄山起兵造反黄袍加身,要不被唐玄宗按加一个罪名处死,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了,安史之乱就是在这样背景下发生的。

第176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宣阳坊杨国忠的府宅门口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送礼的马车将整条街塞得水泄不通,新年将至各地上京官员前来送礼的络绎不绝,不管心里愿不愿意,对于这位朝中当红的宰相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送礼也许没有任何的好处,但要是不送的话,坏处会立即降临到头顶。

就在昨天一名官员因送礼太轻被门卫扔了出去,结果没到晚上就遭到了御史的弹劾,听说罢官的旨意还没下,这名官员又东拼西凑再次送上一份重礼,这才躲过了一劫。

送给皇帝的朝贡可以轻一点没关系,但送给杨国忠的贺礼一分都不能少,没有钱可以去京城钱柜借,返回地方后再用官库里的钱弥补。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也用不着自己出钱,还能在杨国忠的心里留一个好影响,何乐不为呢?

送礼的官员都知道这几天杨国忠非常的繁忙,数钱数到手抽筋,自然没时间接待自己这些小人物,把礼物送上便该做什么做什么。

杨国忠坐在书房中,手里拿着一张长长的礼单,目光中充满了恨意!

杨国忠原名叫杨钊,蒲州永乐人,张易之之甥,杨贵妃族兄。出身于弘农杨氏河中房,早年落魄,年轻时放/荡无行,嗜酒好赌,受到亲族的鄙视,三十岁时前往西川从军。从事屯田工作,成绩优异,虽受节度使张宥厌恶,仍被授为新都县尉。任期满后,杨国忠更加贫困,只得依附蜀地大豪鲜于仲通,后又担任扶风县尉。

天宝四年,杨国忠的从妹杨玉环被册为贵妃,她的三位姐姐也日益受宠。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与宰相李林甫不睦,便让鲜于仲通前往长安,欲结交杨家,以为援助。鲜于仲通却推荐杨国忠,章仇兼琼见杨国忠身材高大,又有口才,便征辟其为推官,让他到长安进贡,并馈赠价值百万的蜀地财货。

到长安后,杨钊把土特产一一分给杨氏诸姐妹并说这是章仇兼琼所赠。于是,杨氏姐妹就经常在玄宗面前替杨钊和章仇兼琼美言,并将杨钊引见给玄宗,玄宗任他为金吾兵曹参军。

从此,杨钊便可以随供奉官随便出入禁中。在杨玉环得宠后飞黄腾达,直至升任宰相,如今身兼四十余职,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杨国忠今天看见长长的礼单,脸上却始终没有一丝的笑容,原因是今天入宫看见杨玉环手里那块琉璃宝镜。

身为朝中首辅,州县新年朝贡的礼物中竟然有如此祥瑞,而自己却一无所知,这让杨国忠脸上无光。

“该死的封万年!”

杨国忠愤恨的将手中的礼单扔在地上,“不识抬举!”

这时妻子裴柔走进书房,从地上捡起礼单,目光贪婪的在礼单上扫了一眼,刚才听下人说杨国忠从宫中回来后就气冲冲的进了书房,奴婢生怕这时候触了霉头急忙通知裴柔。

“郎君因何发怒,可是有人在圣上面前弹劾郎君?”

关中七大家族:京兆韦氏、河东裴氏、兰陵萧氏、京兆杜氏、弘农杨氏、河东柳氏、河东薛氏,七大家族和关东的七宗五姓之间冲突不断,说白了就是权力再分配的纷争。七宗五姓在武则天当政酷吏时期遭到了疯狂的打压和排挤,关中七大家族趁机崛起,挤占了七宗五姓在朝中的话语权,现在七宗五姓只能苟延残喘势力日渐衰微。

就在前不久,范阳卢氏在朝中的代言人御史卢琳、博陵崔涣突然发难,弹劾杨国忠掌权乱政、收受官员贿赂、闭塞圣听……,加上杨国忠和安禄山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明显是受到了安禄山的指使,好在李隆基最后表态,将两人贬为州县刺史,事情才得以了解。

“气死我了!”

历史上杨氏一门尚二公主、二郡主,杨昢娶玄宗女万春公主;杨锜娶玄宗女太华公主,又娶万春公主;杨暄娶宗室女延和郡主;杨鉴娶宗室女承荣郡主,可谓深得眷宠。

“郎君不要气坏了身子,有什么事情不妨说给奴家听听!”

杨国忠刚想张口,就见虢国夫人杨玉瑶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丝毫没有忌讳劈头盖脸道:“杨郎还是不是当朝首辅,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首辅之臣!”

杨国忠的脸色变得铁青,一旁的裴柔早知道自己的丈夫和杨玉瑶之间暧昧不清,两家都住在宣阳坊中,就连后院都连在一起,杨玉瑶出入两家如若无人之境,甚至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现在还当着自己的脸挖苦嘲笑杨国忠,这样裴柔脸面往哪里搁。

“虢国夫人,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杨郎当不得首辅之臣!”

杨玉瑶摇晃着丰腴的身体,头上的珠花步摇乱晃,身上的衣着华美鲜亮,挂满了美玉明珠,十足的一个暴发户的装扮。

关于杨玉瑶和李隆基的绯闻早就在长安城中传得铺天盖地,不仅在家中圈养了许多的面首,而且和自己的丈夫杨国忠关系暧昧,私生活已经不能用不检点来形容了,每次看见长相俊美的大臣都要往闺房中拉,这些事情成为了长安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杨夫人还不知道吧!刚才贵妃娘娘招姐妹入宫观赏祥瑞,可知此祥瑞从何得来,这么大的事情杨郎竟然没听到一点风声,你说还有人把杨郎放在眼里吗?”

杨玉瑶把事情说了一遍,杨玉环得到琉璃宝镜后自然要到处炫耀,首先想到的就是虢国夫人、韩国夫人和杨国忠,结果几人看见琉璃宝镜眼中的精光直冒,恨不得一把抢过来占为己有,自然不好和杨玉环分享宝物,虢国夫人便开始数落杨国忠,气的杨国忠牙根直痒。

裴柔听到琉璃宝镜一时竟然忘记了和杨玉瑶计较,扭头道:“天底下竟然还有可以照出人影的琉璃宝镜,这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不然天下之人如何知晓杨郎!”

杨国忠前二天看见李隆基的旨意,还以为是准备把李璀调入京城前的人事变动,至于突然冒出来的甄乾当时忙于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去多想,可能是李隆基一时兴起在元日封赏恩荫某个大臣的子嗣,这种事情对于封赏过烂的晚年李隆基早就不稀奇了,而且这件事情影响不到自己的地位,自然不会上心。

可是出了琉璃宝镜的事情之后,找宫中的人一打听才知道,竟然州县有人朝贡献上了祥瑞琉璃宝镜,让杨玉环欣喜若狂才加封甄乾为鹿泉县县男,进奉有功的鹿泉县官员也都升迁一级,回家再翻开礼单一看,封万年和鹿泉县上三佐也就送来了黄金百两,如何不让杨国忠气急败坏。

“哼!还想升官……做梦!”

杨国忠心里已经决定敲打一下不识像的封万年和甄乾,虽然自己不敢违背李隆基的旨意,但具体如何操作却有很大的说法。

比如甄乾封鹿泉县县男的事情可以先拖上一段时间,再比如给甄乾授实职,说在河北道里选一个县令位子,但河北道太大了,县城不仅有上县、中县和下县之分,还有远近苦寒之分,像营州、平州、檀州一带的县城怎么能和河北南道的县城相比,整天吃风沙不说,时不时还有胡人侵扰打个秋风,连生命保障都没有,这样鸟不生蛋的地方谁去谁死!

当然对付封万年也可以采用相似的办法,先把他恒州长史的位子悬着,封万年不到恒州上任,事情总要人做,其他官员自然会分担长史的职责,倒时封万年再上任就必然会因为权力交接的问题产生矛盾,那时杨国忠再出手也不迟。

“这件事情就不要虢国夫人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处理!”

杨玉瑶今天来可不是想整治谁的,心里想着如何能给自己也弄一个琉璃宝镜,“杨郎要整治谁我可不管,我想要和贵妃娘娘一模一样的琉璃宝镜,这件事情你看着办!”

杨玉瑶的嚣张蛮狠在长安城中可是出了名的,每次外出游玩车马华盖前呼后拥,平时看见什么好东西从来不加以掩饰,要是杨国忠推三阻四的话,杨玉瑶会在李隆基身边吹枕头风,“我听说琉璃宝镜天底下只有这一块,恐怕虢国夫人实难如愿!”

“我不管,天底下哪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既然有一就有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要帮我也找一个一模一样的琉璃宝镜,否则你看着办吧!”

杨玉瑶丢下一句狠话,也不管裴柔脸色气得发青,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训斥杨国忠,到底谁才是这家的女主人!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裴柔终于忍不住了,当着杨玉瑶的面裴柔不好说什么,可是杨玉瑶前脚出门,裴柔后脚就跳了起来。

不要看杨国忠在杨玉瑶面前低三下四像一条哈巴狗似的,等到杨玉瑶一走,杨国忠心里的火再也压制不住,“臭婆娘……你懂什么!杨家的富贵是怎么来的,你在这里吼什么,有本事你冲着杨玉瑶吼啊!”

“好啊!你以为你们之间的丑事我不知道,老娘和你拼了!”

说着裴柔扑了过去,对着杨国忠又抓又咬,杨国忠惨叫一声夺门而逃,身后的裴柔破口大骂:“你个死人,有本事你不要回来……!”

第177章 返乡祭祖

“大郎,这件衣服真的能在海里救人?”

王天行是王群的大儿子,开始叫大狗,后来舞刀弄枪自己把名字改成了王铁鞭,甄乾感觉这个名字太俗气,就改成了王天行。这次王群把儿子塞进护卫队中,还真把甄乾吓了一跳,主要还是王群希望儿子能跟甄乾外出历练一下,就成为了这次甄乾去倭国十二名护卫的头,和父亲王群瘦弱的身体相反,王天行身材孔武有力,一身武艺深得王伦的真传,骑马射箭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最大的优势在于大不了甄乾几岁。

“让你在学堂里好好学习,结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木头浮在水里的原理都弄不清楚,以后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外出!”

倭国之行甄乾没有少做好充足的功课,自己可没指望这群倭国野人能提供多大的帮助,能驾船到唐朝真是老天爷没睁眼,真到了海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护卫,唐版的救生衣就是保护措施之一,虽然这种保护更大的心里安慰,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大郎,我听说人要是掉进大海里,就算抱着一根木头也没用,穿这件救生衣难道就能躲过一劫?”

“天行,我问你,如果没有穿救生衣你在水里能坚持多久?”

“最多一个时辰吧!”

“这就是了!穿救生衣和不穿救生衣的差别就在这里,穿救生衣可以坚持三四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生存的机率是不是要大许多?”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王天行嘿嘿的笑了起来。

看着王天行的憨样甄乾彻底的无语了,跟唐人讲科学知识跟对牛弹琴差不多,浮力、压力、重力……等等,也就是甄乾能说说没人跳起来反对,换一个人早被吐一脸口水了。

所以甄乾决定科学要从娃娃抓起,你说地球是方的他们也不会认为地球是扁的,先灌输然后再慢慢解释其中的道理,要想一下子改变唐人的观点根本就是缘木求鱼白费口舌,还能把自己活活的气死。

孔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句话被历代文人士大夫曲解为:“老百姓嘛,让他们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只要让他们做事就行了,最好都是昏昏噩噩,只知道照着我们的意思去做就行了,不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在做什么”,这句训诫不可谓不恶毒,它被千百年来中国的大小统治者奉为圭臬。正是这句话,孔老夫子更被认为是千百年来愚民政策的始作俑者。但是,这条愚民之术,真是孔子这位致力于教化人民的教育家的本意吗?

孔子的整句话就是说,诗、礼、乐这三样东西是教育民众的基础,一定要抓好,如果人民掌握了诗礼乐,好,让他们自由发挥,如果人民还玩不来这些东东,我们就要去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明白这些东西。

可是实际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文人士大夫掌握了话语权,就等于控制了言论,当然不会想让广大的百姓和自己分一杯羹,不是还有一句话吗?越有知识越反/动,当底层百姓不再浑浑噩噩的时候,就会站起来宣扬自己的权力,那时候牧民就是一句空话,当然不希望有人和自己做对!

甄乾第三天匆匆返回仙台村,带上小梅返回鹿泉县,和藤原刷雄一起前往真定甄氏老宅。

结果这下捅了大篓子,见甄乾带小梅回家,把自己丢在仙台村,哭的稀里哗啦跟孟姜女有的一拼,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又是哄又是骗,发誓赌咒下次一定把小竹也带上。

其实小竹哭的原因根本不是甄乾带不带自己回真定的问题,而是想和甄乾长时间相处在一起,现在两人的想法和当初完全不一样,一开始甄乾想让两人给自己生个一男半女,可两人认为自己身份太低不乐意,生下来是婢生子,背后骂奸生子,现在两人放良了,做了甄乾的妾,生下来虽然是庶出,但地位完全和以前有着天壤之别,所以两人开始着急起来。

可这种事情有时候是急不来的,就算求神拜佛也没用,只能加紧努力了。

不然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琢磨不透呢?

距离元日还有三天,从鹿泉县到真定不过百余里,快马加鞭也就是一天的时间,甄乾并不想提前回去,磨磨蹭蹭赶在三十之前到达真定,住上一晚元日祭祖上香之后就准备返回鹿泉县。

这并不说明甄乾对甄府就没有感情,恰恰相反自己对甄氏有着一种血浓于水的深切感情,作为甄氏后世子孙谁不想亲眼看一下祖先的过去,正是因为如此,甄乾感到压在自己肩上的紧迫感一天天沉重起来。

这是一种埋藏在心底的情感,也是一份厚重的责任,既然自己来了,就不可能让悲剧继续重演!

藤原刷雄和甄乾挤在一辆马车里,对于甄乾不紧不慢的态度也是无可奈何,返乡祭祖对于所有人都是一件大事,想催甄乾也不好意思开口。

“甄郎,你手下的护卫不错!”

“你带来的那些武士也不错!”

藤原刷雄开始还以为甄乾只是一个小地主,也就是文才好一点,可是看见王天行和十一名护卫之后便立即傻眼了。

十二名护卫都是二十来岁精壮干练的壮汉,一身崭新的全身铁盔不说,腰间带的、手里抓的、背上跨的武器寒光闪闪,就是胯下的战马每匹至少价值五六十贯,来去如风进退自如训练有素护卫在马车的四周。

再看藤原刷雄身边的十几名倭国武士,除了手中的唐刀能拿出手,身上穿的不过是普通的皮甲,而且十几个人就一匹战马,要不是甄乾准备了几辆马车,这些武士准备从鹿泉县走到真定。

和甄乾的护卫一比,藤原刷雄发现自己的武士土的掉渣,更重要的是自己低估了甄乾的实力,就这十二名护卫绝对不是一般豪强可以拥有的。

藤原刷雄既羡慕又感到惊讶,越和甄乾接触发现对方越不简单,甚至感觉对方深藏不露,这或许就是唐人说的世家底蕴和内敛吧!

第178章 打探倭国

甄乾心里虽然瞧不起倭人,尤其对他们前屈后恭的行为不耻,但就事论事而言,藤原刷雄手下的十几名武士的素质和忠心让甄乾惊叹,不论藤原刷雄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从来没看见那一个武士有半点怨言,好像不这样做反而不对似的。

“藤原君手下这些武士也算是精锐了吧!”

“那是自然!”说到手下的武士藤原刷雄一脸的傲气,“这些都是藤原家奴,从小选拔出来在各种艰苦的环境下培养,对藤原家族绝对的忠诚,就是现在让他们马上去死也不会说半句怨言!”

“这样的武士藤原家有多少?”

甄乾知道倭国武士大多数都是一根筋,也不知道是怎么训练出来的,有事没事就喜欢玩切腹自杀,临死前脸上还带着笑容,恐怖至极不说,还怡然自得,好像这样做才是一个真正的武士,都是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藤原刷雄神情黯淡下来,“不瞒甄郎,这样的武士在藤原家族中不过三四百人,要是能有上千人,何至于藤原家族被人挤压的喘不来气!”

甄乾能感觉到藤原家族在倭国的地位很高,但也正是高处不胜寒,刚刚经历了“藤原广嗣之乱”的动荡,藤原式家一支元气大伤,而南家和北家则非常幸运,几乎未受到波及,但为了躲避国内的注意视线藤原清河带领着遣唐使来唐朝,其中不乏有避祸的味道,藤原刷雄很少和甄乾当面谈起倭国的事情,很多事情甄乾都是根据后世的道听途说推测而来,毕竟自己对倭国的历史知之甚少。

在旁敲侧问之下,甄乾还是知道了一些倭国现在的现状。

倭国现在的京城在平城京(后世的奈良),后世称之为奈良时代,此期间历代天皇注重农耕,兴修水利,奖励垦荒,社会经济得到大为发展,此时的奈良朝受到盛唐文化的影响,又通过唐朝接受到印度、伊朗的文化,从而出现了倭国第一次文化全面昌盛的局面。此时的倭国社会俨然处于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中。但此时对后世的积弊也在形成,班田制难以形成,天皇专职国家的经济发生动摇,中央集权体制因内讧逐渐削弱。

如今倭国正处于孝谦女帝统治之下,本人具有藤原氏血统,拜为表兄藤原仲麻吕大纳言,兼紫微中台的长官:紫微令中卫大将,和左大臣橘诸兄、右大臣藤原丰成关系紧张,也正是这个原因藤原清河为了缓和矛盾出使大唐。

最让藤原刷雄沾沾自喜的是新建立的平城京,模仿隋唐时代的京城长安,东西长约六公里,南北约四公里。大内与平城宫位于北侧中央,朱雀大路由北向南将京城分为两边,东侧被称为左京,西侧被称为右京,又有数条东西及南北向的大路将城内分为八十四坊,每坊十六坪,其中平城宫占四坊,寺院、东西市、陵墓又占十坊左右。建立时,由各地迁入的人口约二十万人之多,就如身在长安一样。

这次遣唐使急着返回倭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为了依赖“三宝之威灵”,祈求天下太平,国家富饶繁盛,圣武天皇修建东大寺和大佛。于天宝二年开始兴建,兴建东大寺和巨大铜佛像的过程中,花费了庞大的人力和物力,动用了举国的财力,又号召民众自愿出力支持。天宝十一年大佛殿建成,翌年四月,由朝廷主持举行盛大的大佛开眼供养法会,而遣唐使正好返回。

这个时期儒学在倭国广泛传播,奉行“政在养民”的思想,把富国安民的基点,放在农村的安稳和农民们摆脱贫困上,“农者天下之本”的思想,始终成为统治者治政的首要大事。认为帝王应该崇尚俭约,则民心不乱,国可兴盛。

对于各级官吏的选拔、政绩良劣都十分注意。官吏的录用考试模仿唐朝,也是秀才、明经、进士、明法、书、算等六科。生源主要是中央和地方学校的学生。大学寮是中央学校,国学是地方学校,它们既是培养官僚的教育机构,又是倭国儒学的传播体系,其教学的主要内容都是儒学经典。如大学寮设有明经道(儒学科),教科书有“九经”,即《周易》、《尚书》、《周礼》、《仪礼》、《礼记》、《毛诗》、《春秋左氏传》、《孝经》和《论语》,这些教科书必须使用规定的注释本。

这一时期倭国和渤海国的来往密切,和新罗国交恶,同时渤海国和新罗国的矛盾也日益加深。为了牵制新罗国,渤海国又多次遣使赴日。

倭国和新罗国之间的来往虽然一直没有中断过,但矛盾和摩擦不断,倭国兵船几次入侵新罗国东部边境,经常在海上交战,新罗国派往倭国的遣倭使也均被大宰府被阻,间接的导致了遣唐使无法从北路渡海到唐朝。

通过藤原刷雄不经意间的叙述,加上后世对倭国的了解,甄乾对倭国的现状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个时期倭国的皇权还没有完全旁落,但倭国的政治格局注定了日后的幕府当政,各个家族对朝政的影响深远,尤其是藤原氏一支独大,引起了很多家族的不满,动/乱分/裂的种子在这一时期已经种下,这让甄乾看到了机会。

尤其是倭国在律令制下的行政区域划分,也为如后的家族矛盾埋下了伏笔。

“五畿”指京畿区域内的五国,京畿之外的其他领土则仿唐制,共分七道。五畿七道制度自奈良时代开始实施,直到明治初期的废藩置县为止,但部分道名仍沿用至今。

“五畿”指京畿区域内的五个令制国,又称“畿内”或“五畿内”。具体指山城、大和、河内、和泉、摄津。

“七道”指京畿之外的倭国全土,因仿唐制,皆以“道”称之,共分七道:东海道、东山道、北陆道、山阳道、山****南海道、西海道。

七道被倭国境内的大家族控制,更小的家族控制着大大小小的“国”,倭国的道相当于唐代的州,国相当于唐代的县,和唐代县望乡绅影响州县不一样,倭国的道、国和周代的分封制差不多,名义上属于天皇管辖,但国内一旦不稳,立即就会分崩离析。

第179章 蝗灾

唐代三十里设一驿站,鹿泉县距离真定百余里设有两座驿站,一行人经过一天的赶路在距离真定不到三十里的驿站停了下来,通常官府直接征用当地富户充当驿站的负责人,称“捉驿”制度。

在捉驿制度下驿站的负责人称为驿将,听起来挺威风的,其实就是一名最低级的军官,也称驿吏,自然算不上有什么编制,属于徭役一种,百姓都唯恐避之不及。

驿站建立的主要功能是传递传递朝廷的文书和军报,来往的客商也都喜欢在此停留落脚,就是图一个安全。

毕竟没多少商贾愿意在偏僻之处开设客栈,这和后世喜欢在主要干道上开店经商观念完全不同,就算官道上平时客流也很稀少,大多数都是往来穿梭的商贾,没事出门旅游走亲访友在唐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本门可罗雀的驿站门口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南下的流民,看见甄乾车马停靠在驿站门口,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想靠前讨一口饭吃,立即被护卫阻拦下来。

“甄郎,这一路上的流民为什么越来越多?”

藤原刷雄大发善心的散了一把铜钱,引起了流民的哄抢,一时间驿站门口鸡飞狗叫好不热闹。

“天宝九年关中大旱,翌年河南蝗灾,今天北方大雪来的早,北方粮食歉收,可朝廷却没有减免税赋,这些人不逃难还能怎么样!”

历史上开元、天宝年间气候温暖潮湿,平均温度要高于同期一度以上,这种气候显著的结果就是容易发现水旱灾害,而伴随着旱灾,蝗虫就会大量的繁殖,引发连锁效应。

蝗虫在后世人眼里属于害虫,产卵很厉害,尤其是在干旱的环境里,蝗虫繁殖、生长发育更加有益,较干旱的季节里,土壤坚实含水量少,最适合他们产卵,而且干旱使得蝗虫能大量繁殖迅速生长,数量集聚到一定程度就变成了蝗灾。

古人相信“天人感应”之说,以及由此衍生而出的“灾害天谴说”,认为自然灾害的发生,与现实政治的过失是有关联的,乃是上天对统治者的警示,“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这成为后世中国士大夫一以贯之的基本政治伦理。

开元时期,张九龄任宰相前后,水、旱、地震等灾害不断。还没等他主动辞职,一位名叫王冷然的小官吏已经忍不住愤然上书,要求宰相辞职:“今岁大旱,黎人阻饥,公何不固辞金银,请赈仓廪。怀宝衣锦,于相公安乎?”最后还声色俱厉地质问:“百姓饿欲死,公何不举贤自代,让位请归?”

“灾害天谴说”虽然虚妄,但天灾发生时官府应对无方,引发饥荒、流民、盗贼等**而不治,则应当追究人为责任。而且,作为一种具有强烈道德色彩、令官员产生敬畏感的政治伦理,其仍有不可忽视的积极意义。

从这一点上看,在没有现代制度的约束下,灾害天谴说也能让很多官员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收敛。

开元三年,山东蝗虫大起,那时候蝗虫因为和“皇”字因相近,蝗起就是皇起,当时的人不敢捕杀,甚至还烧香祈福希望蝗虫吃饱后飞升。宰相卢怀慎和皇帝都有点信这个,还是姚崇力排众议,一定坚持杀蝗虫才把蝗虫给灭了。

翌年,山东蝗虫又起,姚崇再次下令捕杀。这次有个刺史倪若水上书说这蝗虫是天灾不是人为能解决的,拒绝服从中央的命令。之后,姚崇又给倪若水写了封公文,劝服他之后,才重新灭杀蝗虫。

古人对于蝗虫的认知不多,反而有蝗神的说法,遇蝗灾还要拜蝗神。又有蝗鱼互化的说话,说蝗是鱼卵所化,称旱涸则鱼、虾子化为蝗,故多鱼兆丰年。还说蝗虫飞入海,化为鱼虾。

据官方的史料所记载,秦汉之时,蝗灾几年是平均**年就爆发一次。而到了隋唐之时,差不多五年左右爆发一次,到两宋时,三年半就爆发一次,元代一点六年一次,明清二点八年一次。

蝗灾迭起,受灾的地方多集中在中原河北、河南、山东三省。在江淮和江汉地区亦有分布,严重的时候,关中地区也会爆发,甚至会遍及整个黄土高原。

而最容易爆发蝗灾的地方,还是黄河流域,尤其是中下游流域,每当大水泛滥之后,就接着会是严重的旱灾。水旱灾交替发生,就会使得沿湖、滨海、河泛、内涝地区出现许多大面积的荒滩和抛荒地。

而这些地方,往往就成为了蝗灾发生并猖獗的条件。

这些都是后世人早就耳熟能详的常识,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多数古人来讲,他们都搞不明白蝗虫发生的原因。

只是一味的认为蝗虫是没有规律可言的,还披上了迷信的外衣,是上天的责罚和警示等等。

“甄郎,你的意思是说水旱灾害之后,都会爆发蝗灾?”

甄乾也不是生物学家,也就是知道一点皮毛,但在藤原刷雄眼里已经被当成神棍了。

“我们首先要知道蝗虫大量繁殖的机理和条件,这样就能预判出蝗灾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如果应对得当的话,蝗灾也不是不能消灭的!”

为了让藤原刷雄对自己彻底的信服,甄乾不介意给藤原刷雄上一堂科学知识普及课。

“蝗虫的特性是畏湿喜干,有植被覆盖的地方,土地一般都会相对湿润,这不利于蝗虫卵的成长。因此它们最喜欢的就是那种平时被水覆盖,但到了干旱时节退水后裸露的河滩地,这种河滩地没有植被,太阳一晒,就会很干。这最适合蝗虫产卵,可正常情况下,河滩地遇降雨等水量又会上涨,水漫过河滩蝗虫卵还没出世便会淹死,那么蝗虫数量也会大减,成不了蝗灾,所以不管是水旱灾害,关键是要看有没有蝗虫繁衍生长的条件,一旦条件具备了蝗灾也就来了!”

倭国也有蝗灾,同样受到蝗灾的困绕,每次蝗灾发生时,天皇都要下“罪己诏”来批评自己在当政时期的失德。

现在听到甄乾的“旱极而蝗”、“久旱必有蝗”之说,一下子惊为天人,完全颠覆了对蝗灾的认识,也不知道甄乾说的到底对不对。

要想改变古人的观点没有一点成绩,空口说白话是不成的,甄乾说的也都是理论,自己两世都没有亲眼见过蝗灾,说服力自然不强!

当然甄乾还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在藤原刷雄心里埋下了种子,在不久之后,自己因为成功的扑灭了一场蝗灾,被倭国百姓奉为“蝗神!”

第180章 狐朋狗友

驿站相当于后世的高速公路服务站,如果是传递往来公文的差役和来访的官员,可以在这里免费的中途休息和换马,普通过路的商贾如果想在这里留宿,付上一笔费用也可以借宿一宿,同时还能借用驿站的厨房吃饭洗漱一番。

古人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家乡,如果不是遇到灾荒年景路上根本就很少看见什么人。

看在一串黄澄澄的铜钱上,驿吏痛快的把厨房让给了甄乾,还租下了一间独立的院落,“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继续赶路!”

“大郎,刚才驿站门口的流民都聚集到我们院子周围了,要不要我把他们都赶走!”

藤原刷雄的好心给甄乾招惹了麻烦,不是甄乾没有同情心,这年头自己又能救活多少人,反而让流民认为有了希望,还容易引起官员的注意,搞不好被人认为是在“邀买人心”。

甄乾摆了摆手,准备让王天行把流民赶走,可是话到嘴边改成了:“你烧一锅稀饭,送给这些流民,顺便问一下他们中都有什么手艺,能救几个算几个吧!”

“甄郎真仁义!”

藤原刷雄马屁铺天盖地而来,“这日子天寒地冻真不是人受的,流民遇到甄郎也是上辈子的福气,吃顿饭又可以多坚持几天,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就把这些流民留下吧!”

“藤原君真有爱心,不如你帮他一把吧!”

“我我是倭人,马上就离开大唐,能帮什么忙!”

“能帮一天算一天,刚才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过吗?”

两人闲聊时,王天行返了回来,“大郎,外面的流民都是土哈哈农民,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还要吗?”

这年头有点手艺的人基本上还有一口饭吃,农民就惨了,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最多出点体力养家糊口,可是大唐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给他们。

“外面的流民数量有多少,里面的青壮年和孩子又有多少?”

王天行板着手指想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道:“大约有三四十人,老人倒是不多,孩子有不少,他们就要一口饭吃,还是留下来吧!”

“让你多学一点算术,现在连人数都数不清,给他们一点钱,愿意去仙台村的自己走得去,不愿意就算了!”

“嘿嘿!李太白不是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大郎也经常说每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用处,我的用处就是保护好大郎,怎么能说我没有用呢?”

“学问没什么长进,嘴皮子倒是学油了!”

帮助驿站的流民不过是路途上的一段小插曲,甄乾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有多伟大,那些都是伟人做的事情,自己就想当一个逍遥自在的富翁。

但是甄乾却忘记了,任何一件决定都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只是一次简单的献宝,没想到最后落到了杨玉环手中,引发了虢国夫人的嫉妒,从而让杨国忠记住了甄乾这个名字。这次也一样,本来想着让这些流民有碗饭吃,但由于告诉了他们仙台村的位置,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带动了大量流民涌入仙台村,这是甄乾当初没有预料到的后果。

第二天剩下的三十里路程走了半天,中午时分赶到了真定,真定是恒州的治所,人口三万多户,商业繁茂丝毫看不出萧瑟的景象。

城门口人流穿梭,离开真定一晃已经快一年,高大的城墙依然竖立在那里,熟悉的场景、不熟悉的人流,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大郎,是先回甄府,还是!”

“当然是先回甄府”,甄乾从车窗中伸出头,马车缓缓的驶入城口,不由得望了城门一眼,一年半之前自己应该说是另外一个自己意气奋发经过这里的时候,被一个女子从旁边窜了出来惊吓到马匹,就在那时候自己来到了唐朝!

时光飞逝,自己在唐朝已经生活了一年半,没有叱咤风云的经历,也没有真正享受过盛唐的繁华,忙忙碌碌间发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唐人了。

平淡、慵懒、一事无成,眼睁睁的看着失控的大唐马车在刀锋上狂奔,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回府!”

车轮滚滚,顺着拥挤的人群驶进真定,道路两旁叫卖声不断,卖脆饼的、挑担卖菜的,骑着高头骏马闲逛的纨绔子弟,忙忙碌碌从眼前消失,又出现在眼帘中,繁花似锦往事如烟,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甄郎!是你吗?”

几匹骏马挤开了身边的人群,朝着正在张望的甄乾大声呼喊道:“甄郎真的是你,从鹿泉县回来了,太好了几个兄弟都在念叨你呢?说你今年不一定回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走把以前的兄弟都叫上,就到醉仙楼痛痛快快的喝上一杯!”

说话间几名衣着鲜亮的富家子弟出现在甄乾面前,这些人中有官学的同窗,也有年轻时候要好的世家玩伴,还有商家巨贾的纨绔,为首涂脂抹粉的白面男子是恒州别驾的三儿子,平时总是装出一付风流才子的养子,最喜欢干的是勾引有夫之妇。

这几个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小事不断大事一哄而散,这些人在浮夸的盛唐也为数不少。

“原来是赵郎、郭郎,你们好雅兴啊!”

甄乾见到几个昔日的朋友便寒暄起来,“甄郎,你太不够意思了,一个人跑到鹿泉县躲起来,也不叫上兄弟几个,这次你跑不掉了,请客!”

几个人跳下马拉着甄乾,说什么也不让甄乾现在回家,无奈之下甄乾也感觉腹中饥饿便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难得在一起就一同到醉仙楼喝一杯!”

甄乾见暂时回不去,便道:“天行,你们先回甄府,安顿下来就到醉仙楼找我”。

甄乾被一群纨绔拉着来到了醉仙楼,“甄郎,你开的这家酒楼味道真的不错,已经成为了真定首屈一指的酒楼,现在到这里吃饭都需要提前好几天预定位子,跟着你可是不用排队了!”

醉仙楼的新式炒菜一经推出立即引起了一场酒楼的震动,不仅是在真定,在范阳、太原、扬州等地都是如此,不过其他酒楼的反应速度也不慢,见醉仙楼的生意火爆也相应的推出了自己的炒菜系列,可惜跟在醉仙楼的后面就只能吃灰了。

第181章 鸠占鹊巢

刚一走进醉仙楼便感觉到生意异常的火爆,真定醉仙楼分为上下四层,前后占地有二亩多,其中一楼、二楼为大厅,每一层至少能摆下上百张酒席,三楼、四楼为雅座,按照各种风格布置,有清新淡雅的小桥流水造型,也有高端大气的朱门楼阁型,更有豪迈奔放的塞外风光型,或富丽堂皇,或小家碧玉,或淡雅别致不一而同,一桌一椅,一步一景,无不体现出醉仙楼的品位。

在醉仙楼主楼的后面还有几间幽静的田园风光,平时基本不会对外开放,只有恒州数一数二的高官显贵才会偶尔在这里和人私下小酌,享受难得的美味和情趣。

醉仙楼的掌柜名叫宋义,原来就是一名厨师,是甄乾刚到鹿泉县时从牢房里救出来的,被人冤枉吃饭吃死了人,对方不依不饶硬说是在酒楼吃饭后中毒而死,甄乾当时真巧想买下宋义的酒楼,发现这件事情之后,便上下使钱了解了这桩官司。

宋义做了二十多年的厨师,后来人老了做起了掌柜,一付商贾招牌般的笑脸,一看就让人浑身舒心。

“东主,你几时到的真定,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本不想麻烦你,过了元日祭祖之后就回去,没想到在路上碰见了他们,一定要拉着我请客,没办法就来了,给我们上一桌面席,把最好的玉壶春拿上来!”

“是!”宋掌柜匆匆而去。

甄乾望着他略显臃肿的背影,点了点头,此人忠心耿耿,当初没有看错人,倒是一笔意外之财。

四五个昔日朋友一走进醉仙楼便开始大呼小叫,“喔……没想到醉仙楼后面还别有洞天,如果不跟甄郎一起,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就你们家也能和甄家比,甄郎怎么说也是有官身的人,要不是自己不想做官,就京城里姐夫王御史一句话,早就是七品县令了,你们说对不对!”

后院的雅座和主楼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的摆设更加的高档,又不显得俗气,全套的越州青瓷碗碟,桌椅板凳也都是檀木制作,四周的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当然大部分都是赝品,也有一些文人的墨宝挂在墙上。

小梅当仁不让的当成了女招待,几个纨绔在小梅身上扫描了几眼,嘴里啧啧道:“甄郎,你也不买几个新罗婢带在身边伺候,要是甄郎不嫌弃的话,我上个月才买了一个新罗婢,那叫一个温柔体贴,要不我送给大郎!”

“算了吧,你用过的货色甄郎也会要,还不知道肚子带没带你的种呢?”

小梅恨恨的失手将一壶茶浇到了郭郎的手上,郭郎一声惨叫,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甄郎,你看你把婢女都宠成什么样子了,送给我帮你好好的调教一下!”

“啊!”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赵郎捂着手跳了起来,“赵郎,不是我说你,我这个小妮子性格倔强刚烈的很,也就是你了,换成别人茶壶就砸到头上了!”

“小人和女子难养也,我不和她一般计较!”

一盘盘菜流水般摆上餐桌,赵郎端着酒杯道:“我们敬甄郎一杯,今天难得重逢不醉不归!”

“饮胜!”

“干!”

藤原刷雄津津有味的吃着菜肴,频频点头道:“不错,这道冬笋炒肉味道鲜美,清脆爽口……,这道梅干扣肉味道肥而不腻,这道……也不错,今天有口福了”。

“这位是……。”

“不好意思!”甄乾一拍脑袋,刚才只顾着和几个插科打诨没来得及介绍藤原刷雄,“这位是倭国来的遣唐使藤原刷雄,前不久刚从京城来,准备去扬州渡海回国!”

“遣唐使!我的天呐……要渡海回倭国,这不是九死一生吗?”

几人对藤原刷雄肃然起敬,对不怕死的遣唐使充满了无限敬意,口吻中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藤原君,我敬你一杯,预祝你一路平安!”

“几位既然是甄郎的朋友,不知是否愿意和甄郎一同去倭国游玩!”

“什么……甄郎要去倭国!”

几人一下子端着酒杯举在半空整个人呆傻住了,像不认识甄乾一样,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想死不能这样找啊!那里不好去,非要去倭国,“甄郎,听说海中有小山一样的怪兽,一口能将海船吞下,当大海发怒的时候,海浪掀起齐天的巨浪,还有时不时出现的海妖,你想清楚了没有……当真要去倭国?”

甄乾怎么跟这帮人解释,人类征服海洋的脚步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一群满脑子都是中华泱泱帝国的纨绔还能说什么,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大海的广阔。

“这件事情以后再谈,我们喝酒!”

甄乾刚岔开话题,王天行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大郎,甄家欺人太甚……”。

“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再说!”

王天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酒壶猛灌了一口道:“刚才回去走到老房子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住着人,甄郎,你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吗?”

“有话快说,我没时间和你瞎猜!”

甄乾一听已经猜出了几分,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气死我了,大郎的老房子被刑管家占了,我进去和他理论结果他说……他说……!”

“说啊!你这个怎么说话慢吞吞的,是不是爷们!”

甄乾哼了一声,从刑管家嘴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自己离开甄家的时候,父亲和后母都保证过自己以前住的房子会一直保留,没想到还没有一年就被刑管家占了。

“没用的东西,既然你说不过他,难道你还打不过他吗?”

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我们支持你,长了一付强壮的身体,却长了一个猪脑袋,怕什么打完还有我们呢?”

甄乾这次回来并不想惹事,但是事情惹上门了,自己也不会含糊,“走!回去看看,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个刑管家现在能威风到什么程度!”

一群人酒也不喝了、饭也不吃了,呼啦啦一大帮人往甄家走,走到甄家门口,门房笑吟吟的迎了上来,“大郎回来了!”

门房也是甄家老人,甄乾也没有难为的想法,甄家和普通的高门大户不一样,直系亲属都住在一起,进了大门迎面是一条300多米长的街道,街道两旁还有大门,和后世的乔家大院差不多,不过因为住在城里,少了许多的亭台楼阁山水回廊。甄乾是甄家二房的嫡长子拥有一间自己的独门独院。

院子里有三间瓦房小楼,白墙黛瓦,梁柱朱红,房子中间还是一个精致小巧的花园,面积不大但见山见水,石是怪异嶙峋的太湖石,一圈长廊围绕在四周,一湾碧水从长廊下玲珑小桥穿流而过,墙边院角各种几株老桂花树,枝繁叶茂正值花期,一到秋天金黄缀满枝头,散出浓郁的芳香,在天井向阳处,见缝插针地种着各种常青的花草,整个小院布局风格静中有动、动中有静,虽小却别有一番情趣。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第182章 血浓于水

刑管家今年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跟随着刑氏加入甄家,一开始还只是内院管家,当初王群还在甄家的时候是大管家,如今王群不在甄家,刑管家终于爬到了大管家的位子上,一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好。

见甄乾带着一大帮子人呼啦啦的冲进房间,吓得一哆嗦,脸上挤出一丝让人恶心的笑容:“大郎回来了,怎么也不造通知一声,好让下人准备迎接!”

“不必了,要不是突然返回我还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威风!”

“大郎这是说的什么话,下人那敢在主人面前威风。”

“是这样吗?我听说我的老房子被你占了,可有此事?”

“大郎这是在打我的脸,我怎么敢占大郎的房子,这不是年久失修我住过来看看,也好经常打扫一下,既然大郎回来了,我让下人给大郎准备其他的房间!”

“不用了,我这个人不喜欢住别人的房间,你给我搬出去!”

刑管家一听要自己搬出去,心里一万了不愿意,但嘴里又不好说,“这恐怕办不到,这可是主母的意思,要不你去和主母说说!”

“好啊!一个奴婢也敢和主人顶嘴,我现在就替主母教训一下你这个恶仆,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断他一条腿然后扔出去!”

“你不能这样做!”刑管家开始害怕了,甄乾就算把自己打死恐怕也不会有人站出来挑理,“我是主母的人,你现在已经离开甄家,凭什么管我!”

“那我倒要看看有谁为你这个恶仆出头!打!”

王天行心里早就窝着一肚子气,听见甄乾让自己打,一跃身就窜到了刑管家面前,抡起沙包大的拳头照着刑管家的脸就是一拳,一拳过去,刑管家杀猪般的惨叫一声,两颗槽牙就不见了,满嘴都是血,转身就想跑。可是刑管家的动作哪有王天行快,刑管家刚一转身,王天行的扫堂腿就到了,就听见骨断筋折“咔嚓”一声,一脚便将刑管家的小腿替折了。

刑管家蜷缩在地上,杀猪般的嚎叫着:“救命啊!甄乾行凶了!”

“扔出去!”

刑管家像一条死狗一样被王天行拖了出去扔到了门口,“再让我看见你,打断你另外一条腿!”

“甄郎好威风,走!我们继续喝酒去!”

几个纨绔见没好戏看了,又想起刚才的酒还没有喝完,“一个恶仆而已,打断一条腿算便宜他了,要是在我家里,哼哼让他这辈子都不用走路了!”

“所以说大郎仁慈呢?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动气,要换了我,早就乱棍打死了!”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好像刚才受侮辱的是自己,而不是甄乾,一个个义愤填膺准备帮甄乾讨回公道。

“几位如果不嫌弃这里简陋的话,我们就在这里把酒言欢如何?”

“好啊!好啊!以前还没有机会到甄郎房间坐坐,只要你感觉方便,我们在那里喝酒都是一样的。”

叫过王天行,让他到醉仙楼再准备一桌面席,王天行张张嘴道:“大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事喝酒?”

“怕什么!难道甄家因为我打了一个恶仆赶我出门不成!”

王天行摇了摇头,虽说甄乾打了一个下人没什么,可是打狗要看主人,如今甄乾已经和甄家分家,甄家要是真挑理起来,恐怕事情会不好收场!

甄乾当然知道自己打了刑管家事情不好办,可是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甚至有意将几个人留下来做个见证,事情闹得越大对自己越有利,这样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甄家。

刚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几个人喝酒的心情,甄乾挑起话头道:“听说王爷返京了,可知现在恒州是谁管理事务?”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父亲了”,赵三郎立即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听说王爷这次返京回来的可能性不大,走的时候已经把事情都交接清楚了,等到上元节一过,新刺史的任命就下来了,到时我们几个兄弟就可以在恒州横着膀子走了!”

赵三郎的言下之意是他父亲赵别驾在京城已经疏通好关系了,刺史的位子十拿九稳,这可是重要的内幕消息,甄乾立即决定给赵别驾送上一份大礼,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趁着其他人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前和赵别驾拉近关系。

“王爷临走前出售了许多恒州的产业,真定最大的酒楼:飘渺楼也是王爷的产业,被郭家以八千贯购买下来,不知甄郎有没有兴趣和郭家联手?”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吗?”

“当然是甄郎的醉仙楼让郭家可是眼馋极了,父亲多次提起甄郎,还准备上元节之后亲自去一趟鹿泉县,没想到甄郎自己跑回来了,甄郎恐怕不知道吧,郭家出千贯让宋掌柜跳槽,可是宋掌柜就是不答应,这才没办法求你来了。”

“挖人拆墙脚被你们郭家说的理直气壮,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甄郎是同意和郭家合作了?”

“你说呢?”

赵三郎坐在旁边轻笑道:“你们郭家想的也太美了,跟你们合作开飘渺楼,甄郎的醉仙楼怎么办,难道关门大捷不成,这种话你们郭家也能说的出来,我看你们郭家是后继无人了!”

郭五郎被赵三郎的话气的不轻,“我这不是在和甄郎商量吗?”

“就凭你也能和甄郎商量,也不撒泼尿照照,郭家的家主来还差不多!”

“好了!我们喝酒”,商场如战场,同样是你死我活,郭家在恒州同样是豪门大户,要不是因为甄家手恐怕早就伸到醉仙楼了,即使这样也愿意认输,平时没少暗中使手段,可惜不管是菜肴品种、味道还是经营方式就是不如醉仙楼出名,这才让郭五郎来试探自己的口气。

见郭五郎吃瘪,赵三郎心里痛快,郭五郎仗着郭家有钱有势没少和自己抢女人,这次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甄郎,我听过你那位没过门的小妾被马长史看中了,想纳为第九房小妾,已经和刑氏说好了,过完年就改嫁,你可知此事!”

自己还没有过门的小妾就是将自己惊吓落马的孟小丫,甄乾见过一次,长得的确很漂亮,有点像范冰冰,可惜一脸的冰霜,因为当时担心被人识破就把她赶了回去,现在已经没多少印象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

甄乾心里非常的不高兴,既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女人,尤其是这件事情还牵扯到后母刑氏,更让自己不悦。

“我没有同意,孟小丫就是我的女人,什么人都抢不走!”

郭五郎刚才吃了一鼻子灰,现在终于找到机会道:“甄郎,这件事情恐怕由不得你,既然刑母同意了,这件事情就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你不愿意又能如何?”

甄乾越来越看郭五郎不顺眼了,“是吗?如果我没有和甄家分家,这件事情我的确做不了主,但是既然已经分家了,我是我,刑母是刑母,两家的事情还轮不到她做主!”

“甄郎不要意气用事,一个女人而已,送给马长史也是两家结亲的好事,这种事情求都求不来!”

在赵三郎他们看来,一个小妾就像一件衣服随时都可以换,也犯不着和马长史对着干。如果这件事情没有刑母的参与,甄乾也许都懒得过问,天下这么多女人嫁给谁管自己屁事,但是刑母参与其中,还擅自把自己的女人送人,这可不是能忍的事情了。

甄乾冷笑道:“说到送人,外面的女人多的是,娶谁都不管我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动我的女人,以为我好欺吗?”

“甄郎,话不能这么说,马长史看中孟小丫,是孟小丫的福气,以后甄家和马家就是一家人了,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好!”

甄乾见过马长史,一个六十多岁的干瘪老头,身上没几两肉,风一吹都能倒的身体,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色鬼还讨了八房如花似玉的小妾,一个比一个年轻,也不怕这件事情断无可能,你们不要劝了,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好、好、好,不说还不行吗?”赵三郎举手投降道。

几人边说边聊,甄乾离开真定的一年里,真定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大部分和甄乾无关,有几件事情引起了甄乾注意,首先恒州的参将被调走了,换成了安禄山的手下,其次安禄山征调了不少工匠到范阳,最后一件事情有点捕风捉影,据说安禄山暗中在各州县买下了大量的商铺,对于此事赵三郎也是一笑了之,只有甄乾知道安禄山的目的是什么?

朝廷没钱没地,府兵制变成了募兵制,募兵制也要钱,武器吃饭训练那一样钱不哗哗的流,可是朝廷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就只能限制各节度使手中的军马人数。

安禄山管辖三镇,每镇兵马限制在四五万人,可动用的全部兵力不会超过十五万人,这十五万人也并不是全部集中在边境地区,而是分布在三镇各个州县,平时负责维护州县的治安,算起来每次可调动的兵源在三分之二左右,也就是十万不到,这点兵马多也不多、少也不少,对付契丹、奚族等周边部落绰绰有余了。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这点人马想发动叛乱就显得太少了。

事实上安禄山手中的兵马远远不止这些,从后来安史之乱叛乱出兵来看,安禄山分兵两路进攻长安,一路十五万南下攻打洛阳,一路西进五万进攻太原,加上老巢要留点人马,各个占领区又要派一些军队镇压,实际上安禄山手中的人马在三十万左右。

三十万和十五万,人数整整多出了一倍,多出来的十五万军队每天都要花钱,这些钱地上长不出来,天上掉不下来,又不能伸手向唐玄宗要,就只能私下里想办法了,这才出现了粟特人帮安禄山理财的现象。

就算粟特人帮安禄山理财,钱从那里来呢?经商!只有经商才能赚钱养活多出来的十五万人马,又不是十五万只鸡,安禄山私下购买商铺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别人都认为安禄山贪财,善于结交朝中权贵,其实这些看法代表了大多数士人的想法。安禄山如果不多养活十五万人马,他一点都不缺钱,边境贸易早就让安禄山赚的肥肚油肠,加上盐、茶、铁和布匹等的贸易,大唐境内没有人比安禄山更富了。

军队不从事生产,只会消耗资源,战争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再多的钱也不可能填满,叛乱也就成为了早晚的事情。

几人的话题从恒州吹到长安杨贵妃身上,只要是男人一说到女人,话就停不下来了。

“你说杨贵妃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三千宠爱在一身,这要长的什么样子才行啊!”

“我听说虢国夫人长得比杨贵妃还漂亮,不然皇上怎么会红杏出墙!”

“嘘这话千万不要乱说,小心门外有人偷听!”

正说到兴头上,门真的开了,王天行领进一个仆人道:“大郎,二老爷有请!”

几人一听是甄乾的父亲,站起身呵呵一笑,“甄郎,今日盛情款待酒足饭饱,过几天兄弟请你去飞燕楼看头魁喝花酒,告辞!”

甄乾也不挽留,自己也准备回府后向父亲请安,这可不是愿不愿意的事情,而是人子的本份。

送走几个纨绔,甄乾穿堂过廊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中堂,甄盛正襟危坐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看见甄乾走了进来朝自己招了招手:“过来坐!”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甄乾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甄乾可不认为甄盛对家中发生的事情不清楚。

“父亲,孩儿给你请安,祝父亲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你一回来就躲在房间里和几个人喝酒取乐,可想到了我?”

“孩儿不敢!”甄乾恭谨道:“孩儿刚进城时正好遇见了赵别驾家中的三郎,实在推迟不掉,只好应酬一下,听说赵别驾可能接替王爷的位子,孩儿准备替甄家送上一份厚礼!”

不管这么说,天地君亲师,大唐以仁孝治天下,要是按上一个不孝的帽子,不管是谁这辈子都玩完了。

“这还差不多!”甄盛对甄乾态度非常的满意,“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没有来及时请安也算是情有可原,还能想到替甄家送上一份大礼,说明你已经长大了,和我说说这一年来在鹿泉县过的怎么样?”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第183章 近亲结婚

甄乾挑了一些甄盛感兴趣的事情,不轻不重的将一年来在鹿泉县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涉及到自己的秘密只字未提。

献宝的事情甄乾也提了一下,不过甄盛根本就没在意,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琉璃宝镜,鲁城今年也朝贡了不少土特产海鲜干货,其中也有一面宝镜,误以为此宝镜是彼宝镜。

“我听别人谈起你,这一年你在鹿泉县做的不错,乐善好施没有辱没甄家的名声,这点让我很欣慰。现在说说为什么把刑管家一条腿打断,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你母亲(后母)同意的吗?”

刑管家胆子再大也不敢占甄乾的老房子,至少明里不敢,刑氏点头后刑管家才敢狐假虎威,很明显所有人都清楚其中的道理。

“先不说当初我揭发刑管家暗中贪污后院的用度,就事论事,刑管家明知我回来后会住老房子,还蛊惑母亲把老房子让他住,甄家这么多房子为什么偏偏看中我的老房子,他心里要不是还在记仇怎么会这样做,打断他一条腿已经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这只是一次警告!”

甄乾没有说后母的坏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也不能从甄乾嘴里说出来,这就是封建礼教中所谓的孝义。

得到甄乾的答案,甄盛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不要以为把几个人留在身边,自己就占了大义,这样做愚不可及,下不为例!”

甄盛洞察观火,连甄乾心里想的一点小心思都看得出来,要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是自欺欺人。不过显然甄盛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追究谁的过错,就像当初同意自己分家一样,明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也默认了。

“跟我到书房来!”

两人走进书房,显然甄盛有重要的话要对甄乾说,“坐吧!以前一直没有时间,和我说说为什么要离开甄家,难道你认为你在甄家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甄盛还是问了,恐怕这个问题在甄盛心里埋藏了一年,终于有机会当面说出来!

“如果孩儿说想自己一个人闯一番事业,恐怕父亲不会相信吧!”

对于甄乾反应,甄盛显得很满意,点点头道:“如果你真的想做什么事情的话,在甄家会更加的方便、得到更多的助力,显然你不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全力的支持你,既然你自己已经说了,我想听听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恕孩儿不孝,……至从母亲死后,孩儿便不想留在家中。刑母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想什么恐怕我不说也能想到,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留在家中,男儿有志在四方、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孩儿想到外面闯出一番更加广阔的天地!”

在刑氏看来,甄乾这个嫡长子已经有名无实,阻碍了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产,不管甄盛心里怎么想,这些事实都不容回避,虽然表面上依然一团和气,心里早就恨不得自己早死了,整天被人惦记还不如早点离开。

“不错!男儿有志在四方,这句话说的不错”,甄盛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我的孩儿不会如此简单,不会在甄家的庇护下成长,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没想到你的文才和算学一样的好,当初真应该让你去考进士科……”。

“《爱莲说》可是你写的?”

“正是孩儿所做!”

“……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写的太好了,当初你父在鲁城时听到这首词,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出自我儿之手,每每读后都意犹未尽,恨不得自己就是哪朵莲花,想当年……,不提了!”

甄盛突然黯然起来,深情的望着甄乾,“你很像你的母亲,性格、长相都很像,看见你就想起了你的母亲……”。

“你今年也不小了,成家立业是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上一个月前我和你外公通了家信,希望你早点成家,也了却了我一件心事!”

“成家……!”

甄盛口中的成家可不是娶一个小妾那么简单,尤其像甄家这样的郡望,第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第二要看对方是否贤惠,最后才是相貌,而且程序复杂,跟甄乾基本没多大关系,双方老人在一起商量婚事,当事人到最后进洞房就行了,之前很难见到一面,自然不知道双方高矮胖瘦脾气秉性。

“孩儿现在还不想成家!”

“胡说!”甄盛一拍桌子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你希望你母亲在天之灵不得明目吗?”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了过来。

这就开始上纲上线了,甄乾立即闭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做痛苦沉思状,这种事情连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既然没有反抗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我已经和你外公谈妥了,对方也是琅琊王氏旁支,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也许年底就能定下来!”

甄乾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乱来吗?表亲妹……虽然血缘有点远,但还是一竿子能打到的亲戚,这不相当于近亲结婚吗?要是生出来一个没***的,笑话就闹真大了。

成家立业对于古人还是今人都是一件大事,尤其是成家更看作家族传承的重中之重,作为甄家二房嫡长子,如果娶了小门小户的女人回来,恐怕整个恒州都要看甄家的笑话,这种事情甄乾没有半点发言权。

也正是因为甄乾有着琅琊王氏的血脉,在甄家的地位才难以撼动,这也正是刑氏拿甄乾没有办法的原因。

“好了,这件事情通知你一声,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去找你的外公谈谈,他也想见见你!”

甄乾心中冷笑,自己刚把王友的事情处理完,自己的外公就给甄乾找了一门亲事,这里面恐怕不会简单,主意竟然打到了自己外孙的头上,甄乾还真想去看看这个外公心里在想些什么?

“孩儿知道了!”

“嗯!娶妻娶贤、娶妾娶貌,我不管你心里想什么,明年年底之前这门婚事一定要办成!”

甄乾心里只想笑,等着吧,等祭祖完之后,自己就玩人间蒸发,到时看这门婚事怎么办。想到这里,甄乾也不想争辩什么,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下来,反正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大不了不见面还不成吗?

事实证明甄乾想的还是简单了!

第184章 小妾

“还有一件事情,你母亲已经准备把你没有过门的小妾孟氏婚事退回去,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甄乾抬头看了看甄盛,这句话有问题,甄盛没说自己把孟氏退回去,而是将刑氏抬了出来,难道甄盛还有其他的想法?

“孩儿刚刚返回真定便听人说起此事,孩儿认为此事万万不妥,对甄家百害而无一利!”

甄乾一咬牙道:“此事明显马长史仗势欺人,孟氏既然是我还没有过门的小妾,如果送给马长史其他人会怎么想,一定会认为甄家惧怕马长史,而且有攀附马长史之嫌,甄家不仅名誉扫地永远抬不起头,而且对父亲的官声也不好……”。

“哦!”甄盛眯着眼看着甄乾,好像有点不认识甄乾一样,“那你说说怎么对我的官声不好!”

马长史想娶孟小丫做妾,固然有马长史好色的原因在里面,但马长史没有明抢,而是通过刑氏让甄乾把孟小丫休了,然后再娶孟小丫,这说明马长史也担心甄家会不同意这门亲事,况且甄家也不是泥胎偶像任人揉捏的小门小户,马长史采用了比较温和的办法逼甄家交出孟小丫。

这件事情最坏的地方在于刑氏帮甄乾答应下来,而且搞的世人皆知,都等着看甄家的笑话,刑氏这样做虽然打击了甄乾,但是却伤害了甄家的利益,明显得不偿失。

甄乾在赌甄盛心里想什么,如果连甄盛也想把孟小丫送给马长史,自己就算再坚持也没用,甄盛可以带自己休书一封和孟小丫断绝婚姻关系,马长史同样可以名正言顺的娶孟小丫做妾。

“我没有做过官,但也知道做官的道理和事情,当官要立德、立功、立言,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知此三者,可保禄位、远耻辱,可得上之知、得下之援。将自己儿子小妾送给上官为无德,因美色攀附其他官员为不慎,做事分不清楚利弊为不清,此对父亲的官声非常不利,别人都会认为父亲是攀龙附凤的小人,难道父亲想以此立足官场吗?”

甄盛冷冷的一笑,“我儿好一个伶牙俐齿,没想到把这件事情看的如此之透,但恐怕是你心里不愿意才这么说的吧!也罢……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我已经让人将孟氏抬回府中,等到祭祖之后,你就带她回鹿泉县吧!”

官场上送妾之事从古就有,到了宋代已经蔚然成风,苏东坡都把自己的小妾送人换驴骑,据说小妾肚子里还有苏轼的孩子,这件事情还一时传为美谈。后人以为不耻的事情,古人认为稀疏平常的很,妾的地位可见一斑。可想而知事情并没有甄乾说的那么严重,甄乾不过是混淆视听,要知道妾根本抬不到台面,既是在家待人接物都轮不到小妾出面,把妾看成一件商品更为的合适,既然是东西送人也就无可厚非了。

甄乾不知道甄盛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心里显然不会如甄乾所说的认为,恐怕想借自己的口才是真的。

这件事情也无所谓被谁利用,既然刑氏处处和自己做对,甄乾如果不反击的话那才是怪事。

“多谢父亲!”

“你先回去,记得晚上过来吃饭,不管你心里如何不高兴,刑氏毕竟是你的母亲,凡事不能做的太过,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了!”

甄盛这是在敲打自己,生怕甄乾再惹出什么事情来,突然发现这个儿子越来越有个性,也越来越难以管束了。

刚回到自己的老房子,就看见小梅苦着脸站在门口,像望夫崖似的失魂落魄。

“小丫头,又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打的他满地找牙!”

小梅眼里充满了沮丧,魂不守舍道:“孟氏来了,就在郎君的房间里!”

“就这件事情把我的小梅愁成这样,是不是担心郎君以后不喜欢你了?”虽然知道孟小丫的出现对小梅会有很大的打击,但这件事情总要有个解决,自己不想再拖下去了。

“郎君以后还会喜欢小梅吗?”

“傻丫头,说什么呢?你说我为什么喜欢你?”古往今来哄女孩子的手段都差不多,甄乾立即开始心里战术,将小梅心事引导到其他地方,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心结也就解开了。

“郎君自然是因为小梅善解人意!”

“这不就对了吗?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梅在郎君心里都是无法替代的,给郎君笑一个!”

“讨厌了!”

甄乾走进房间,王天行撇了撇嘴,低声道:“人在里面,二老爷刚才让人抬回来的,情绪相当不稳定,这事我可帮不了!”

“滚!说什么话,不会说就不要说!”

甄乾也头大,刚刚甄盛给自己定了一门婚事,现在又把孟小丫送给自己,这是想把难题都推给自己,显然是想把甄乾推到马长史的对立面,甄家反而能够从此事全身而退。

虽然知道甄盛不厚道,但甄乾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床边坐着的孟小丫,一身妇人的儒裙,腰间还系着围腰,头上只有一条铜簪。

孟小丫手里搓揉着一块丝帕在低头默默的垂泪,一双眼泡已经哭红了,想想也替孟小丫难过。当初将自己惊马摔伤失忆,结果被判给一个傻子做小妾,老天爷开眼,傻子不傻了,接着一脚把自己踹回家,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别人背后都在议论孟小丫,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孟小丫不守妇道,被甄家清理出门,孟小丫连上吊的心都有了。

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忍气吞声的活着,可事情还没有完,竟然被一个六十多岁的马长史看中了,要娶回家做第九房小妾,这下孟小丫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传言坐实了,现在又加上一条爱慕虚荣、勾引男人,这下真的活不下去了。

孟小丫选择了上吊,结果被人发现救了下来,可就是这样也没有人同情孟小丫,冷嘲热讽当着孟小丫面说:为什么不死了干净。

死也死不成、活又活不下去,孟小丫把心一横准备嫁给马长史这个和自己爷爷差不多的男人,这辈子就算结束了。

就在这时,甄家派人把孟小丫接了回去,家里人像送瘟神一样巴不得孟小丫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孟小丫含着泪离开了家。

第185章 和小妾的代沟

孟小丫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甄乾走了进来,一时间想到自己遭遇到的不公正待遇,泪雨如下哭的感天动地。

哭着哭着孟小丫发现周围没有了动静,再抬头一看面前坐着一个男人,脸已经凑到了自己面前,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仰倒在了床上。

甄乾摇了摇头,坐到床边伸出一只手道:“心里有什么苦就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吧!”

面前这个男人对于孟小丫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自己服侍了他几个月,陌生的是自己对他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命运交叉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让本该平淡的孟小丫变得复杂起来,让人生充满了变数和痛苦哀愁。

孟小丫选择了不哭,倔强的坐了起来,把身子朝外移了移离这个让自己痛苦的男人远一点。

“你为什么要接我回来!”

甄乾可没有接孟小丫回来,但是这时候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不回甄家还能去那里,难道你想嫁给马长史吗?”

“不要你管!”孟小丫突然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就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被马长史看上,你不要假惺惺的仁慈,你既然已经把我赶出门,为什么又接我回来……!”

一切都因为自己而起,但事情的开始不也是因为孟小丫自己而起的吗?

甄乾到底是应该感谢孟小丫,还是应该感谢孟小丫,没有孟小丫……自己不可能来到大唐,从内心上讲,孟小丫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个秘密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但对于孟小丫,甄乾希望她能够幸福,这也许是自己唯一能帮助到她的事情。

“你看现在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吗?你又回到了甄家,当然这不是你愿意看见的结果,但现在是唯一对你有利的结果,如果你愿意离开甄家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而且还会给你一封休书,你想怎么写都可以!”说着甄乾像模像样的做到桌子前,拿起毛笔做沉思状,等着孟小丫的回答。

“你真的愿意让我离开甄家!”

甄乾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我不是刚才说过了吗?你可以任意的选择,我绝不阻拦你!”

孟小丫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甄乾,不知道甄乾在玩什么花样,既然容许让自己走,为什么又把自己接回甄家,难道就为了和自己说一句话吗?

两行晶莹的泪珠从脸庞落下,孟小丫感到自己非常委屈,现在说这些话还有意义吗?自己的一切在遇到这个男人时就已经全毁了,不管自己做出什么决定都于事无补,想到这里孟小丫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孟小丫哭累了,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人搂着自己,一下子清醒过来,像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可是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挣脱掉。

“你干什么?”

“看你哭的伤心,就安慰你一下勒!”

安慰自己,面前的男人竟然会安慰自己,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不要你假心假意”,孟小丫挣扎着从甄乾怀里逃脱出来,刚站起身身体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一支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孟小丫细腰,将孟小丫拉到了怀里。

“以前是我对你不好,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既然你不愿意离开甄家,从今往后就做我的女人,我会好好的待你,相信我!”

孟小丫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男人竟然会对自己说这些话,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时间孟小丫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自己应该恨这个男人,不是吗?”

可是孟小丫恨不起来,不是孟小丫不愿意恨,而是不知道应该恨些什么!

自己是这个男人的小妾,这些事情好像已经注定了,不管孟小丫愿不愿意,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孟小丫当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她的性格要强,没嫁给甄乾之前幻想着能找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生几个孩子,种几亩地……,这也许就是自己的一生。

孟小丫不可能离开甄家,因为自己现在没地方可去,离开甄家难道嫁给六十多岁的马长史,青灯黄卷了此一生吗?孟小丫面前的路只有两条,留在甄家或者嫁给马长史,没人会要自己,也不敢要,最后的归属很可能是卖入青楼……。

突然间孟小丫感觉嫁给甄乾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这个男人年轻,如果这个男人再对自己好一点,孟小丫已经不敢去期望其他了。

“你真的愿意要我!”

“只要你心甘情愿,不要为难自己,我愿意养你一辈子,还可以把你的家人全部带走!”

孟小丫心里已经认命了,就这样吧,反正没有比这个结果再差了,“你认为我还有选择吗?”

“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见孟小丫想说话,甄乾连忙道:“听我把话说完,你现在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不喜欢强求别人不喜欢做的事情。我可以把你带离真定,送到很远的地方,让你的生活重新开始,这样我们之间就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你欠我什么?”

言多必失!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可以让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你可以重新选择你喜欢的男人,可以自己组建一个家,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完全可以帮你办到!”

“你让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谁都不认识,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怎么了……你不愿意?”

看孟小丫的样子,孟小丫好像不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让甄乾感到迷惑不解,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把我丢到一个什么人都不认识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样的生活你认为好!”

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孟小丫理解有偏差,甄乾发现自己说的好像没什么问题,让孟小丫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那你要我怎么做?”

孟小丫楞了一下,发觉甄乾非常好说话,自己以前怎么没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他心里有愧疚。不对啊!他的心里怎么会有愧疚了,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我什么地方都不去,就留在甄家!”

孟小丫决定了,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至少这样的结果不算最差。

如果甄乾知道孟小丫心里想什么,早就把头毛楸光了,自己用后世人的思维去说服古代人,这不是没事找抽型吗?

第186章 过年了

“小梅进来一下!”

甄乾知道这个小妮子就在门外偷听,见小梅慢吞吞的从门口探出头,笑道:“你带小丫到街上买些过年的新衣服、新首饰、珠花什么的,再好好的洗洗澡,出门一定要高调,让甄家所有人都知道小丫是我的小妾,明白吗?”

小梅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孟小丫抬起头看着甄乾,突然感觉幸福感来的是如此的猛烈,眼前的男人体贴的亲自安排自己的生活,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小梅和孟小丫本来就认识,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并没有同命相连的唏嘘,反而对这个危险到自己地位的女人抱有很大的戒心,一个是良人做妾,一个是婢女做妾,身份上的差距让彼此话很少,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见两人别别扭扭的走出门口,甄乾心里发笑,家里女人在一起也不都是善意和谐,之间更多的是为争夺男人欢心耍小心事,这点甄乾不想管、也乐于看见她们争宠的样子,这才是一个男人梦想的时代。

“天行,把这几件礼物送给赵三郎,就说甄家新年的贺礼!”

甄乾泡了一壶茶,拿了一张椅子坐在房正中的天井下晒太阳,一旁的藤原刷雄端着一张桌子在专心致志的研究象棋,抬头道:“甄郎,你们甄家真大,当初你为什么要搬到鹿泉县?”

真定甄家在县城里占据了半个坊的面积,大大小小有三四十户之多,人口有四五百人,这中间当然还有不少的奴婢在里面。

“这里很大吗?明天带你去甄家祠堂,整个村子有一大半都姓甄,那才叫大呢?”

在藤原刷雄眼里,大唐除了繁华强盛外,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多、土地面积大,人多得摩肩接踵、挥汗成雨,一座京城长安人口上百万,很难想像一个国家近亿的人口要怎么管理才好。

甄家同样很大,差不多快比上藤原南家的规模了,像这样的世家在大唐还有很多很多!

“甄郎,和我杀几盘!”

两人做到桌前摆开棋子厮杀起来,和李璀下棋要考虑让子,不能赢得太漂亮、也不能输的太惨,这既是一门学问,也是一种煎熬。和藤原刷雄下棋就没什么顾虑了,大开大合横冲直撞攻势犀利防御固若金汤,很快就把藤原刷雄急的手忙脚乱,大呼自己还没有想好……。

“甄郎的棋艺怎么几天不见突飞猛进了!”

说着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这点小伎俩******的人都会,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秘密。

“再来一局,甄郎可不要手下留情,痛快……拿酒来!”

本来甄乾想把藤原刷雄介绍给甄盛,不过甄盛跟自己说起婚事之后,甄乾就准备将此事隐瞒下去,万一两人见面藤原刷雄说漏了嘴,自己就去不成倭国了。

“藤原君暂时在这里委屈两天,如果闷了,我让人陪你到街上逛逛!”

“多谢了!”

藤原刷雄自然不知道甄乾心里想什么,甄乾的家事一个外人也不好搀和,这里有吃有喝好招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厮杀了几盘,仆人来请甄乾去吃年夜饭,说是年夜饭,时间和后世晚上六七点才吃的晚饭不一样,唐代年夜饭在下午三四点钟,一大家人要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一直吃到很晚,到了晚上点起爆竹辞旧迎新。

这里的爆竹是真正的竹子做的,整根竹子被锯成一尺多长一节,放在火上烧,发出“噼啪”的响声。

除夕晚上,全家上下聚在一起边吃边玩乐不睡觉,这种风俗一直流传到今天,称作“守岁”习俗。

过年是团圆的日子,不分高低贵贱、辈分高低,包括直系的儿孙们,已经成家的弟弟妹妹姐姐哥哥,就连外甥都会回来,聚在一起守岁。就连大诗人白居易写自己家过年的情景时也说:弟妹妻孥小侄甥,嬌癡弄我助欢情。

大约到了子时(晚上12点前后),全家都开始进入辞旧迎新的过程,守岁人纷纷站起身,晚辈向长辈行礼拜年,奴婢向主人叩首,说一些诸如:福延新日、庆壽無疆;福庆初新、壽祿延长之类的吉利话和喜庆话。

晚辈以双膝跪倒叩头为主,叩头的时间、次数和身体姿態取决于行礼双方的身份地位。妇女则需要行比較正式的叫做“肅拜”的礼节。在当时,“肅拜”一般是,先双膝跪地,然后在胸前抱拳拱手或者合什,身体和头部也跟着略微向前低伏一下,动作幅度不需要太大。

到了大年初一,便开始走进访友拜祭祖先,坐在一起吃喝玩乐插诨打屁。

唐代大年初一清早,都会在院里竖起一根很长很长的竹木杆子,杆子的底部埋扎在土里,竿飄悬着紙或者布做的长条型旗子,迎風中抖動,這叫“幡子”。后來这种風俗传到倭国,逐漸演变成了“鯉魚飄”。

在大門口也有活動,要換桃符、貼門神還有春联。桃符是用桃樹枝幹削成的一对木片,一般涂成紅色,掛在大門兩边,据说有辟邪作用。每年大年初一需要把舊的摘下來,再把新的換上去。如果有些穷人家,換不起新的也沒关系。把它摘下来,重新刷一遍紅漆再掛上去也ok。最早兩片桃符上,一片写“神荼”,一片写“郁垒”,都是传说中能鎮惡邪鬼的門神。

到了唐朝中期,由于皇室帶头炒作,这哥倆被群众更喜闻乐见的秦瓊秦叔宝还有尉迟敬德所代替。而且大家伙觉得光是在桃符上写倆名兒不够過癮,直接把倆人的樣子給画下來,貼在門上,這樣一來,似乎威力又大大的增加了不少吧!門神就是这么來的。

至于貼春联,原先一直以为从唐末五代起才有這习俗,不過,敦煌出土的文字資料已經可以證明,早在唐玄宗开元年间就有貼在大門兩边的对偶联句出現了。

过年喝的酒也很有讲究,一种叫“屠蘇酒”,还有一种叫“椒柏酒”。屠蘇酒是中药劑,由大黄、白術、桔梗、蜀椒、桂辛、烏頭、菝葜等七种药材混合制成。据说,这兩种药酒喝了都能起到驱邪解毒,延年益壽的功效。

唐朝人喝这兩味酒時,还有一个特別有趣的习惯,就是要从全家最小的孩子开始先喝。這是因為“先小者,以小者得岁,先酒賀之,老者失歲,故后與酒”,也就是說,小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先喝酒是对他們表达庆祝的一种方式,而老年人在一天天老去,因此晚一些喝酒,以延缓他們的时间。

在喝酒時,席上會端一個“五辛盤”,里面是一片青青綠綠的生辣气沖天,分別盛放着五种蔬菜,有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胡荽。吃五辛盤是为了发散五脏六腑里面积攒的鬱气,這样一來,可以預防時疫而不闹病。

很多唐代的风俗流传千年之后早已经失传,这是甄乾在唐代过的第二个新年,发觉比后世更加的有闲情雅致,不用担心pm25的困扰,没有现代文明所带来的懒惰,完全是过年最早的初心。

第187章 除夕家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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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和小梅怎么还没有回来!”

一想到女人逛街就让甄乾感到头疼,也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材料做的,韧性超强百折不挠,只要一上街购物就不知道疲倦乐此不疲,后世宅男一听见陪女人逛街,唯恐避之不及争相奔走做鸟兽散比抓壮丁还难几分。

给孟小丫买几件新衣服和首饰,在甄乾看来最多半个小时,可是小梅和孟小丫已经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就连去送礼的王天行都回来了,难道两人在坊里街上买衣服也会出事情不成。

“天行,你带几个人去找一下小梅和小丫,回来后直接去中堂吃饭!”

甄乾已经等不急了,甄盛都派人过来催了两次,再不去甄盛还以为自己有什么想法呢?

房间里只剩下藤原刷雄和一些倭国武士,甄乾想了想把藤原刷雄留下也不是待客之道,便邀请道:“藤原君可愿意和我一起家宴?”

藤原刷雄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拒绝,“好啊!我也应该拜见一下甄家长辈!”

两人一起走出房门,甄乾低声提醒道:“藤原君,见到我父亲的时候,千万不要提起我去倭国的事情,否则父亲不会同意我和你返回倭国,你不会希望这样吧!”

“哦!你父亲会反对你去倭国?”

“父母在不远游,难道你不知道吗?”

藤原刷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心想邀请甄乾去倭国,当然不会想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自然应允下来:“放心吧!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在双亲面前提起……”。

“那就好!”

甄乾又叮嘱了一番,这才走进中堂见过府中的长辈和双亲,介绍道:“父亲,这是倭国来的遣唐使,正巧在鹿泉县遇见,便邀请来家中游玩!”

“呃!”甄盛看见藤原刷雄一愣,很想问藤原刷雄为什么出现在恒州,但这句话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快请坐!”

甄乾只能做到下座的位子,而藤原刷雄却被甄盛请到了上座,中间还隔着不少人,让甄乾心里着急却丝毫没办法。

甄家新年家宴采用分餐制,合餐制在唐代已经开始流行,一些外出郊游的人为了方便都坐在一起用餐。但唐代主流餐饮还是以分餐制为主,由于是一些世家大族认为合餐制有辱上下尊卑,一群人在一盘菜里捡来捡去不成体统,坚决抵制合餐制。

甄家的中堂很大,可以容纳下上百人同时用餐,每当新年甄家为了表示和睦,也让家中的奴婢一起用餐,不过不在中堂,而是在旁边的偏堂中,能在中堂用餐的都是甄家的直系亲属,藤原刷雄事出有因算是一个例外吧。

家宴很快开始,甄乾周围的人虽然都认识,但至从失忆后就很少交往,后来又从甄家分家,关系显得就更淡了,见面点个头寒暄几句,也没多少话说,只能一个人闷头吃饭。

王天行终于把小梅和孟小丫找了回来,如今两人是甄乾的小妾,在中堂里也有一个位子,不过位子在甄乾身后,一张比a4纸大一点的小桌几,就是两个女人的饭桌。

“你们怎么才回来?”

甄乾若有所感,目光微斜,眼光的余光扫过孟小丫,突然愣住了,只见她容颜俏丽,贝壳一般的两排小齿,生在鲜艳的小口里,一双媚眼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带着一丝野性,眼光炙热得似乎要将自己熔化。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袭鲜红的榴花染舞裙,外披黄色窄袖短衫、肩围红帛、腰垂金边五色丝带,虽春寒料峭,但前胸依然露出一抹明艳,脸上画了淡妆,梳着双环望仙髻,斜斜插一支玉簪,垂下两颗闪亮的珍珠。

可惜孟小丫的皮肤有点黑,和大多数穷人家的孩子一样起早摸黑的干活,身形明显比小梅粗了一圈,大腿和胳膊也更加的强壮有力。

也许是淑女名媛,或低眉顺眼、或正襟危坐,要不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不知所措,而孟小丫明显不知道在这种场合应该摆出什么仪态,更像是在自己的家中那般随意,仿佛就是一盘没有经过刻意雕琢的野味,这就是孟小丫真实的性格,让甄乾产生了几分的兴趣。

“不错!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小丫今天这身装扮真好看!”

“是我帮小丫姐挑的!”

小梅见甄乾没有评价自己的装束,立即把嘴撅了起来。

“小梅今天也好看,像小媳妇进门!”

小梅面带羞涩腼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是品味到甜美爱情滋味的少女独有的羞涩,柔软而富有曲线的嘴唇,如宝石般闪烁爱恋之光的双眸,雪白而带有冰莹光泽的肌肤,仿佛一股暖流在心田里流淌,“郎君说什么啊!”

“要是不爱听,我以后就不说了!”

小梅抬起粉拳在甄乾敲了几下,跟挠痒差不多,也不敢在家宴上太放肆,伸手又偷偷的在甄乾背后的疼肉上掐了一下。

“等等……,刚才我听见你是不是叫小丫姐,我没有听错吧!”

甄乾说话时总感觉哪里有点小小的病句,小梅竟然称呼孟小丫为姐,两人才接触多长时间,就消除了彼此的隔膜,女人还真是难以理解。

“怎么了,我愿意还不行吗?”

孟小丫在一旁轻笑,见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一时还真不习惯,心里暗自庆幸,甄乾看起来并不像一般的富家子弟傲慢,反而让人感觉特别亲切。

中堂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圈子,屁点大的孩子在人群中到处乱窜,已经上了学堂的孩子三五成***头接耳不知道准备做什么吗?上了岁数的长辈撵着胡须一脸笑眯眯的摇头晃脑,几个甄氏年轻人端着酒杯畅饮不时的冒出几句酸溜溜的诗文。

甄盛和藤原刷雄交头接耳好像在讨论什么,突然哈哈的狂笑起来,拍着面前的桌几大声道:“好诗词!”

中堂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见甄盛目光停留到下首柱子旁的甄乾,“大郎,我来问你,这两首诗词可是你写的?”

甄乾正回身和小梅打情骂俏,一手抓着小梅,一手拉着孟小丫,故做严肃状道:“既然你们俩是我的女人,以后就应该相亲相爱和睦相处,甄氏鹿泉房以后开枝散叶就靠你们了……,让我给你们看看手相,命中有几个儿女!”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第188章 除夕家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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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二老爷叫你呢?”

小梅像受惊的小鹿把手抽了回去,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毛毛糙糙动手动脚成何体统,吓得把身子躲到了孟小丫的后面。

甄乾整理了一下衣冠回头朝甄盛望去,“父亲叫孩儿何事!”

“刚才听闻藤原君说起你在鹿泉县又作了两首诗词,一首叫《陋室铭》,一首叫《文章》可有此事?”

甄乾看着藤原刷雄,这丫没事找抽啊!和甄盛谈什么不好,谈诗词做什么,不知道这些文人一个个把诗词当成了主业,每天没事就做便秘状挤出几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诗句,要不然就是满嘴挂着一堆好词绝句,整天一付文绉绉的样子!

“真是孩儿所作!”

这时候想不承认都不行了,藤原刷雄在一旁邀功朝着甄乾挑大拇指,用得着他替自己做宣传吗?

“你过来,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甄盛朝甄乾招了招手,甄乾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谦虚道:“诗词不过是闲情雅致有感而发而已,家学算学一道才是立身之本,孩儿不敢忘记!”

“嗯!说的不错,但也不要小看了诗词抒发情怀的作用,李太白的诗热情奔放,王维的田园诗清新自然,岑参、王昌龄、王翰等人的边塞诗雄壮豪迈,而你做的这些诗词也同样堪称世间少有的佳句,不如今日除夕即兴赋诗一首如何?”

来了,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甄乾是真的不想剽窃后人的诗词,这让自己情何以堪,自然心中对古人先贤说声对不起勒,自己也不想,可是已经开了头,就像吸/毒洪水猛兽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作孽啊!

“孩儿就用元日为题做一首诗句,给家中长辈和所有人献上新年贺诗!”

甄乾故作潇洒的在中堂里走了几步,大声的吟诵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首诗句可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王安石的佳句,糊弄过关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吧!

“好诗,快记下来……。”

藤原刷雄欣喜若狂,朝甄盛贺道:“恭喜甄老爷,我听说昔日曹植七步成诗,今日甄家大郎除夕六步便出口成章作诗一首,可喜可贺,我也祝甄家新年气象,才子佳人辈出,文华昌盛、算学鳌头绵延长久……”。

“藤原君同喜!”

说实话,自己刚才到底走了几步还真不记得了,被藤原刷雄说的神乎其神,连甄乾脸上都火辣辣的,好在中堂中地龙、火盆不少,酒至半酣脸上红光扑面倒也看不出来异样。

甄盛心中畅快,扶着颌下一缕长髯面带微笑道:“在外一年,功课没有荒废倒是见长不少,今日回家可曾给长辈、晚辈带什么礼物?”

虽然甄乾已经从甄家分家,但甄盛话里话外只说出门在外,显然还是把甄乾当成了真定甄家一份子。甄盛当着众人的面提及新年礼物,是把甄乾摆在了家族重要位置上,只有最重要的家庭成员才能当着家族所有人的面给长辈献礼,显然甄盛出于何种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有人将甄乾准备好的新年礼物端了上来,这次回甄家礼物准备了两大车,先给上座的几个长辈和家**奉献上了带有福寿式样的各种礼物,接着将两个木盘摆在了甄盛和刑氏的面前,“孩儿给父亲和家中长辈带来了山中的猴儿酒两坛,给母亲带来了自家作坊出产的香皂和香水,希望长辈和二老喜欢!”

虽然和刑氏之间冲突不断,但在人前两人笑面相对,就好像甄乾是刑氏亲生的一样,该有的礼仪一样都不缺。

猴儿酒据传是山中诸猴采百果于一洞(一般为树洞里),始为贮藏越冬粮食,但若当季不缺越冬粮食,猴儿们便会忘记曾储藏过一洞百果,然后这一洞百果便逐渐发酵,而后酿成一洞百果酒,被进山猎人发现带回家中,因而得名!

当然真正的猴儿酒是可遇而不可及的东西,仅存一季,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酒液渐少,想取猴儿酒,难上加难!猴子选择的空树用来存放百果,那必是能足够保证百果越冬不烂的树木,有几棵?还要空心,还要密封……。而且,猴儿酒在最初发酵的时候最佳,逐渐滴答下的是百果发酵后的精华,不曾腐坏,只是发酵。但滴落后的酒液就有讲头了,初滴为百果液,聚集称为百果酿,等到没有果汁滴下,收集所有发酵果汁后有酒味,才称得上猴儿酒,或者猴儿酿。

此类野酿,实属机缘巧合,真正的猴儿酒价值千金不换。

甄乾口中的所谓猴儿酒,就是几种果子打碎然后人为发酵后酿成的果酒,加上少量真正的猴儿酒勾兑窖藏而成,和真正的猴儿酒还有有不小的差别。

“快给长辈们斟上!”

甄盛听说甄乾带来了猴儿酒有些急不可待了,虽然也知道真正的猴儿酒难得,但极品自酿的猴儿酒不比真正的猴儿酒差多少。

甄乾亲自抱着酒坛给几位长辈、供奉将酒杯斟满,恭恭敬敬的将两杯猴儿酒献给甄盛和刑氏,到没有隐瞒猴儿酒的来历:“这两坛猴儿酒是孩儿偶遇山中猎人所得,当时只有小半皮囊,得到后立即将其和自酿的猴儿酒勾兑封藏了大半年,要是再窖藏上三五年,一杯下肚至少也得醉上三天”。

“猴儿酒可遇不可求,大郎能得到小半皮囊已属不易,今日能喝到窖藏半年的猴儿酒乃人生一大快事!”

藤原刷雄鲁了鲁嘴,指着自己的空酒杯让甄乾给自己倒酒,“甄郎这样就不厚道了,这岂是待客之道!”

这家伙到处混吃混喝,满嘴胡言乱语,找事不说还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现在还想喝酒……。

“大郎,快给藤原君斟上!”

甄乾不好不听,狠狠的瞪了藤原刷雄一眼,“藤原君,这一杯猴儿酒就是一篇锦绣文章,不知藤原君喝完能不能也作诗一首?”

“作诗……”,藤原刷雄唔了一声,把手一捂酒杯,“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哪有甄郎腹中满腹经纶,不喝也罢!”

甄乾还是给藤原刷雄斟满一杯酒,“藤原君谦虚了,倭国也是人杰地灵之地,又在大唐学习一年有余,怎么好妄自菲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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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除夕家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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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甄乾见到藤原刷雄开始,除了嘴里时不时的冒出几句名家的佳句之外,就没见过藤原刷雄憋出一首半句诗词,这和后世读诗词的现代人差不过,能读能被就是不能自己做!

甄乾也就是和藤原刷雄说笑,调节一下气氛而已。

“好酒!”

甄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气立即充满了味蕾,见酒色澄碧,不由得仰头将一杯酒倒入口中,大呼痛快。

“香腴清醇兼而有之,甘芳无比乃酒中极品!大郎有心了……。”

几个长辈也不惜溢美之词,一杯酒下肚,满嘴都是浓烈的酒香,连整个中堂也充满了香郁之气,连几个晚辈也端着空酒杯跃跃欲试。

“来人,给几个晚辈也都斟上,此酒浓烈,一杯足以不可多饮!”

其实猴儿酒制造说简单也简单,所穿了就是特殊情况下用野生的水果、花蜜等发酵酿制而成的果酒,难度在于气候、环境还有发酵的过程很难掌控,再加上数量极为稀少的原因,对于这种看似天然形成的果酒趋之若鹜。

甄乾把后世的仿真工程学一说,酿酒的工匠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立即根据在发现猴儿酒的地方开始模拟相似的酿酒环境,首先选用相似的树洞,没有也没多大的关系,人工挖出一个也行,再从天然猴儿酒的残渣中分析出不同的果实品种,按照相同的比例密封起来,由于天然发酵的时间较长,所以现在实验是否最后成功还不得而知。

甄乾又从怀里掏出一卷手卷放在甄盛面前:“父亲,这是孩儿偶尔的张伯高真迹《古诗一帖》献给父亲赏阅!”

“哦!张旭的手帖,这可是难得的佳作,张旭的草书、李白的诗歌、裴旻剑舞称为当世三绝,据说张旭好酒,每醉后号呼狂走,索笔挥洒,时称张颠。说说你是如何得到他的手迹的?”

张旭任常熟县尉,金吾长史,其母陆氏为初唐书家陆柬之的侄女,即虞世南的外孙女,为人洒脱不羁,豁达大度,卓尔不群,才华横溢,学识渊博。与李白、贺知章相友善,后杜甫将他三人列入“饮中八仙”。

“此事说来也是偶遇,张长史闻醉仙楼有一名酒:醉仙酿,便托人到扬州购买,孩儿在扬州的掌柜听说此事之后,特意的送上两坛醉仙酿,酬金便是这卷古诗帖一卷……。”

说起来甄乾这笔交易赚大了,话说醉仙酿送给张旭,张旭不知酒性几何一连喝了三碗,喝完之后酒性大发,手舞足蹈后,立即挥毫泼墨给甄乾手书了四卷古诗帖,还给醉仙酿提字,一时间醉仙酿身价暴涨,一瓶难求。

甄乾更不知道的是,张旭随手写下的这四卷古诗帖流传千年之后,被后人成为《古诗四帖》。

甄盛心喜异常,口中狂笑:“张旭的字奔放豪逸,笔画连绵不断,有着飞檐走壁之险。落笔力顶千钧,倾势而下,行笔婉转自如,有急有缓让人荡漾在舒畅的韵律之中,真乃草书中极品,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礼物!”

刑氏心中不悦,眼里闪着丝丝的怨恨,甄乾要是无能之辈也就算了,可偏偏是甄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家里的风光都被他占去了。

“大郎,香皂和香水是何物,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刑氏以为甄乾是用家中作坊之物搪塞自己,见甄乾又是猴儿酒、又是张旭的草书帖,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了作坊里的廉价货,这是在打自己脸啊!

“母亲一观便知!”

甄乾也不想多言,知道刑氏是想找茬挑理,自然知道就不想让刑氏发难!

刑氏打开木匣,木匣中放着用油纸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旁边还有三个小巧的白瓷瓶,“这就是你说的香皂和香水?”

“请母亲打开一看……”,甄乾见刑氏拿起香皂,拆开外面的油纸道:“这是香皂,日常洗浴用品,可以洗手、洗脸和沐浴时使用,不仅可以去除身上的污垢,使用后身上还带有香皂中的清香,母亲现在就可以让人端来一盆温水试验一下?”

香皂唐宋时期便已经出现,不过名字叫皂荚、胰子等,主要成分是碱土、植物碱、和胰子等,到了宋代之后,宋人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将天然皂荚捣碎细研,加入各种药用的花瓣粉末,做成球形专供洗面浴身之用。有的直接将皂荚用水蒸煮后,加入药用的花瓣,进行泡浴。

唐代的香皂(称呼胰子感觉怪怪的)去污效果不好,而且属于高端奢侈品价格吓死人,普通的要几百文,一块上等的香皂更是上贯,跟抢钱差不多。

刑氏听见“去污”两个字就感觉异常的刺耳,什么意思,是在说自己心里藏污纳垢吧!

这就是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不过还猜的大致不错,甄乾还真是在心里这样想的,在去除刑氏身体上的污垢同时,随便也清洁一下心灵的龌龊和阴暗!

“打盆水来!”

甄盛也来了兴趣,这个时代对个人卫生不算太重视,就算大家族平时也只能三五天沐浴一次,普通人,主要还是经济条件和思想观念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像皇家在骊山的华清宫温泉,也不是普通豪门大族能享受的待遇。

同时古人沐浴有着一套完整复杂繁琐的礼节和讲究,秦汉时,已形成了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习惯。以至于官府每五天给的一天假,也被称为“休沐”。

最早的时候,古人洗衣服用草木灰和皂角(纯天然绿色植物),洗头用淘米水。

《说文解字》上云:沐,濯发也;浴,洒身也;洗,洒足也;澡,洒手也。这和后世人说的洗澡完全不是一回事,要把“沐”、“浴”、“洗”、“澡”的解释全部合在一起,才是完全意义上的今日洗澡。

身边的丫鬟马上端来了一盆温水,甄盛取过一块香皂,在鼻下闻了闻:“真的很香!”

甄盛在盆子里将手浸湿,拿起香皂在双手上各涂抹了几下,放下香皂,双手用力的揉搓,手上很快出现了许多亮晶晶的肥皂泡泡。

一股子芬香也随着弥散开来,甄盛手上的香皂泡也变黄变黑了一些,再随便揉搓了几下,甄盛便把手放进盆里搓洗。这时另一个婢女又端来一盆干净的清水,恭谨的递到了刑氏面前,先是家族然后才是刑氏,这一点婢女可不敢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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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除夕家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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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香皂的人都知道,香皂的去油能力是极强的,因此使用香皂过后的手会有紧绷的感觉。

甄盛搓的很用力,一双手搓的满手都是泡泡,甄乾真担心甄盛把手皮都搓掉了。甄盛有些玩心大起,这种丝滑的感觉真的不错,让甄盛有些舍不得洗手了。

不过最后甄盛还是把手放进了盆子里,盆子里的清水迅速的变得浑浊起来,把甄盛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手会这么脏。

“好舒服,有种清凉的感觉,感觉手上的皮都变得细嫩起来”,甄盛哈哈大笑起来,取过毛巾擦掉手上的水渍道。

旁边几个长辈和供奉也呵呵的笑了起来,“甄二郎怕是几个月没洗过手了吧?”

甄盛在甄家中年一辈排行老二,所以长辈称呼没错,其他人可不敢这样称呼。

刑氏心里郁闷之极,本来想为难一下甄乾,没想到香皂果然是好东西,比自己经常用的香粉胰子强多了,这让刑氏更加的不解,甄乾把好东西送给自己难道是想和自己和解,还是另有其他的图谋。在刑氏看来,甄乾不像是能忍的人,一进家门就把刑管家一条腿打断,这才是甄乾睚眦必报的性格,要说甄乾仇将恩报,就连鬼都不信。

“大郎多心了,不知香水又是何物,难道是从西域运来的香精?”

香水一词从拉丁文“perfumum”衍生而来,意思是“穿透烟雾”。旧约圣经提到香水,通常指一种香料形成,这与拉丁文定义相符。埃及历史表明,香精和油膏,用于沐浴及沐浴后。它们通常储存在精致的容器里,这在古埃及坟墓中发现了一些例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唐代男性使用香囊,里面装有沉香、檀香、樟脑及麝香等,女性平时使用香粉,多以花香为主,有桂花、栀子花、茉莉、玫瑰、玉兰等,平时洗换的衣服也会用香熏后才穿,当然这都是有钱人的生活,什么香粉、香丸、香饼、香膏等等数量还不少,有专门用来香体的,有专门用于香口的(除口臭),有专门改善空气质量的,想像力并不比后世匮乏。

甄乾口中的香水在唐代成为香露,制作香露的主要原料以鲜花等芳香植物为主,故古人又称香水为“花露”。

唐代也有自己的香露,可惜大部分顶级的香料都控制在西域商贾手中,如苏合香、鸡舌香等都是进口香料。这个时代可没有法国货,主要香露都来至于后世的阿拉伯地区,当地生产的香料、香水在当时都是世界顶级的,香气弥久不息,“然香犹透彻闻数十步,洒著人衣袂,经十数日不歇也”。

有人说世界的历史可以看成是一部香料的贸易史,在没有系统科学的古代,不管是地上长得香草、树上采摘的香果、香叶,还是从动物身上取的香液,都是纯天然的,没有人工干预的成分在里面。

这样就造成了香料在世界上的分布不均,西域出产的香料在中原可以卖到天价,中原输送到西域的香料同样也是奢侈品,弥补了香料分布不均的现实。

从西域传入大唐的香露价格极其昂贵,一小瓶价值几贯甚至几十贯,只有豪门贵妇才能使用,就算是刑氏平时也舍不得用。

“这些香水是我从一个认识的西域商人那里得到的配方,配方很原始,经过了数次的实验后品质有了显著的提高,还不敢进行销售,拿出来让母亲看看,不知道是否满意?”

“呃!大郎竟然还有如此的偶遇,看来很有商贾的潜质啊!”

刑氏话音刚落,甄盛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刑氏的话表示不满,什么叫做商贾的潜质,这是在讽刺甄乾还是甄家。

唐代商贾分成两种,一种是有商籍的商人,这种人地位最低,士农工商最末一等,仅次于奴隶的良人,连科举入仕做官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一辈子从事商业。另一种是从事商业的良人,平时经商有地或者打工,也有机会科举入仕做官。虽然很多世家都在背后私下经商,但从不在场面上涉及商业,更不愿意被人提及商贾买卖的事情,尤其是甄家这样的郡望,在这样隆重的场合说自家子弟从事商业显然让所有人脸上都挂不住。

刑氏立即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急忙改口道:“大郎送的礼物真有心意,我收下了!”

甄乾好像没有听见刑氏的冷嘲热讽,接着送自己的礼物,自己一年才回来一次,所以准备的礼物相当多,只要是沾亲带故都有一份。

“四郎,这是哥哥送给你的文房四宝,希望你学业有成、光耀门庭!”

“三娘,这是哥哥送你的蜀锦,希望你越长越漂亮!”

刑氏人品不怎么样,长得还不错,大脸、丰胸、细腰、肥臀,一看就是能生养的女人,进甄家没几年就为甄乾添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最小的弟弟刚满三岁,还在地上乱爬流鼻涕,要不是甄盛常年在外做官,估计还会给甄乾多添几个弟妹。

当然这里面还有甄盛的功劳,四十多岁老当益壮,去年还在鲁城纳了一房二八小妾,听说已经怀孕了,现在嫡出就有五个儿女,要是算上庶出八个儿女的话,快组成一个加强班了。

这样的家庭结构在世家之中一点都不稀奇,甄乾的大伯父今年五十多岁,大孙子已经十几岁了,再过几年就成家了,而最小的儿子才刚出生,这就是世家生活真实地写照。

甄乾将一件件礼物送完,刚准备返回座位,甄盛开口道:“等一下,大郎这一年你在鹿泉县做的不错,我和家中几位长辈商量了一下,准备将族中的钱庄都交给你管理,不知你愿不愿意?”

甄乾心中一阵狂喜,自己在鹿泉县经营的钱庄和甄家一比简直就是小儿科,甄家上百年的基业,商业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但其中最赚钱的就属钱庄了,每天进出的数目就有上千贯,每年光是钱庄的利润高达几万贯,钱生钱的生意让甄乾直流口水,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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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除夕家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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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乾正要开口,甄盛身边的刑氏再也坐不住了,掌握了钱庄就等于控制了甄家的命脉,以前只有家主才能管理钱庄,现在竟然要将钱庄交给已经分家的甄乾,这不是把钱白白的送给一个外人吗?

“不行,这件事情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甄盛口气不善道。

“因为甄乾已经另立门户了”,刑氏已经退无可退,钱庄以后只能有自己的儿子继承管理,任何人想染指绝无可能,“老爷,钱庄管理向来都是家主控制,现在交给一个外人,我第一个反对!”

“家里的长辈都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说话,给我滚!”

甄盛终于发怒了,甄乾就算分家了也是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情也不是甄盛心血来潮,而是和族中几个长辈都商量过了,认为钱庄让甄乾代为管理最合适,这可不是因为甄乾是甄盛的儿子才做出的决定,如果甄乾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敢把钱庄交给甄乾。

甄乾心头一阵恼怒,可马上意识到事情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简单,甄家这么重要的产业交给自己,正如刑氏所说自己已经离开了甄家,再掌控甄家的钱庄有意义吗?

“父亲,这件事情不如过完年之后再说?”

“好!明日祭祖之后,族中的长辈都在,再谈此事!”

甄乾退回到座位,很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发现自己的投资人心态竟然还没有改变,看见好商机第一反应就是先控制,然后入股买下来,却忘记了这是在唐朝,家族利益至上的时代。

刑氏有点杞人忧天了,生怕甄乾控制了甄家,对自己几个儿女不利,却没有从一个家主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甄盛的意思很明确,让自己代为管理甄家的钱庄,说好听点就是高级打工仔,跟后世的高级经理人差不多,并没有把甄家钱庄交给自己的意思,至少连股份的事情都没有提,自己高兴个屁啊!想到这里甄乾有点沮丧,自己把封建家族想的过干的简单了,封建家族是一个整体,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可能。

小梅见甄乾当着甄家众人的面大出风头,就好像自己刚才站在舞台聚光灯下骄傲的小公主,“郎君,你刚才做的元日诗太好了,让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小视郎君!”

“小妮子,不要乱说,这是在甄家!”

孟小丫一脸懵懂的看着甄乾,刚才甄乾的一首诗她根本就不懂,和小梅的才学一比整个人就是一个白痴,认识的字没一箩筐,立即感到受到了莫大的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小丫你过来!”这个年头不认字的人非常自卑,就算家财万贯土财主在看见穷书生时腰也要低上一节,不然怎么说万般皆下品唯有高,“你想不想认字?”

“嗯!郎君愿意教我吗?”孟小丫在心里慢慢的认可甄乾,可是要让她从嘴里叫甄乾郎君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当然教啊!我的女人要是出门不认字,我这脸以后往那里放啊!”

孟小丫没有注意到自己对甄乾态度正悄悄的发生变化,嫁给甄乾做妾情非得已,却又无可奈何,孟小丫不是一个认命的女子,但这件事情却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想抗争根本就是一个笑话,那可是整个社会封建礼教,除非自己死了。

既然如此孟小丫心里只能寄希望甄乾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像其他妾侍人老珠黄之后被人遗弃,下意识的选择了顺从。

再加上甄乾语言和行动上的潜移默化引导,孟小丫在心里认为目前的情况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不用再招人白眼。

小梅拉着孟小丫的手,非常羡慕孟小丫精致的脸庞,一双手因为长期干活有点粗糙,略显得有点骨感,皮肤如果再白皙一点的话,“小丫姐,你放心郎君对自己的女人可好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蜜糖罐里怕淹到,平时知冷知热到时你梦里都会笑醒的”。

“是不是又在郎君背后说坏话了!”甄乾笑骂道。

三个人说说笑笑,两个女人喝了几杯浊酒,脸上红晕泛起,在摇纤的烛火下显得千娇百媚。

有人捅了甄乾胳膊一下,甄乾回头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张桌几,四只眼睛正看着自己,“是二郎、三郎”,甄乾笑了笑,下面的话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二郎、三郎是甄乾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个时代既要讲母凭子贵,又要说子凭母贵,主母没有儿子在家族中很难站稳脚跟,儿子要是出身不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二郎和三郎是庶出,说起来二郎其实还要比甄乾大两岁,在学业上并不输于甄乾,这当然是和以前的甄乾相比,可惜二郎的出身不好,二郎的母亲是甄盛以前的一个贴身丫鬟,成家前就生下了二郎,属于婢生子奸生子,地位之低连长子的位置都不可能给他,要不是甄乾出生后甄盛心里愧疚勉强改小了年龄排在甄乾之后。

当初甄乾母亲王氏还在,二郎、三郎活的还不错,和甄乾一起上学堂认字,关系算一般般。可等到刑氏进门之后,就连甄乾这个嫡长子的地位都遭到刑氏的打压,二郎和三郎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如今二郎和三郎都已经早早的成家,但未立业,每天看着刑氏的白眼过日子,生活那叫一个憋屈。

要想在大家族中过得舒坦,一个是身份,另一个就要看家族对自己的态度了。

婢生子一般不会有多好的待遇,除非家中的主母无子,才有可能翻身做主人,显然二郎、三郎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多谢大郎的礼物!”

“没什么,我们是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跟我客气什么!”甄乾给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妹带了不少的礼物,虽然平时来往不多,但新年佳节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大郎有心了!”甄乾长的像王氏,二郎、三郎反而长得像甄盛,性格长期压抑有点内向,平时的话也不多,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房间里造小人,两人如今已经有了三四个儿女,可惜同样地位没有改变。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电影天堂

第192章 除夕家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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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一旁的三郎越发的着急起来,往甄乾身边移了移靠近甄乾道:“大郎,我们兄弟有一件事情想求你,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哦!”甄乾真没有想到他们俩会有什么事情求到自己,虽然两人的日子在甄家过的不舒坦,但毕竟是甄家的儿子,比起普通人过的还算不错,至少每天的衣食无忧。

“大郎,二郎想考科举,可是没人推荐,我们俩也想搬到鹿泉县和你一起住,问过父亲,父亲说这件事情要你同意才行!”

“我……同意!”

甄乾有些蒙,自己又不是家主,现在能管到甄家的事情吗?

下一秒之后,立即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自己同意的事情,而是甄盛想把他们安置到鹿泉县,毕竟甄乾名义上已经从甄家分家,算是甄家在鹿泉县的旁支,如果二郎和三郎进了甄乾的门,甄乾就是鹿泉甄家的家主,以后什么事情自然要甄乾点头才行。

“你们俩愿意去鹿泉县?你们俩考虑好没有,其他弟妹中有没有相同的想法?”

“父亲的意思是,只要大郎点头,其他没有出嫁的弟妹自己决定去留,我们俩早就想好了,愿意跟着大郎回鹿泉县!”

甄乾到没有多少担心两人的忠诚问题,一来都是甄家的子弟,讲究互敬互爱,二来封建社会伦理道德讲究的是仁义礼智信、忠孝廉悌忍,仁是最高的道德标准,仁本身就包孝、弟(悌)、忠、恕、礼、知、勇、恭、宽、信、敏、惠等做人道德标准,其中孝悌为其基础。仁,是指人与人之间互相爱护,仁者爱人是也。

“那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想听真话?”

二郎见三郎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不能不开口了,“大郎,你也是从甄家走出去的,我们留在甄家最后也就是混吃等死,大丈夫有志在四方,我和三郎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还望大郎成全!”

“你呢?”

见二郎没有丝毫的犹豫,甄乾扭头问三郎。

“我……”,三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有二郎远大的抱负,但也不想留在这里,既然去了鹿泉县一切听从大郎的安排就是了!”

都说老三最为滑头,话里话外听的让人舒坦,可惜甄乾不是喜欢拍马屁的领导,三郎的马屁算是拍到了马蹄上了。

“油嘴滑舌,记住想去鹿泉县很容易,我不养废人,就算亲兄弟我也把话说在台面上,到了鹿泉县什么事情都要和我先商量才行,不要擅自做主自以为是,更不能投契取巧为非作歹,如果你们愿意认我这个家主,就回去收拾东西祭祖过后和我一起回鹿泉县!”

“大郎,你真的同意了!”

二郎没有想到甄乾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还以为甄乾会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一颗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

甄乾给二郎、三郎斟满一杯酒,“坐过来,我们好好的谈谈!”

两人把桌几拼到了一起,躲到了柱子后面,甄乾这才道:“你们要仔细的想好了,鹿泉甄家现在还很小,父亲之所以同意让你们跟我回鹿泉县,是不想看见鹿泉甄家人口单薄,但我看中的是你们的能力,就是因为鹿泉甄家刚刚成立,所以才不能养闲人、废人,你们俩心里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甄乾给两人提前打预防针,自己身边一直以来都缺少能干有才华的人,慢慢培养是一种途径,但时间长见效慢,却无可奈何。甄家百年来积攒了大量的人才资源,以前想利用也没有机会,现在两人愿意全家投入鹿泉甄家,对甄乾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事情有利就有弊,两人对甄乾的忠诚度到底有多高还不好说,如果不提前控制的话,很可能主仆颠倒反客为主,这种事情在家族形成之前并非不可能发生,尤其是甄乾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儿女,任何小心都不为过。

甄乾当然不会把这件事情当成小事来处理,两人之所以离开甄家,自然是因为看中了甄乾刚刚在鹿泉县站稳脚跟,这让两人在今后的鹿泉甄家会有更大的发言权,从而摆脱寄人篱下的命运。

甄乾面前摆放着热腾腾的铜制火锅,今年除夕的家宴和往常不同,用的不是自家的厨师,而是专门从醉仙楼请来的大厨。

甄盛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有突出甄乾重要性的目的,同时也表明自己对甄乾的态度。

今年的家宴特别丰盛,有从江淮运来的河豚鱼制成的生鱼鲙,有现宰杀的小羊羔,也有冬日里难得一见的绿色蔬菜,就连平时很难看见的牛肉也出现在餐桌上,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光是一顿除夕晚宴的食材就高达上百贯,一顿饭菜相当于十户小家一年的用度。

这还是以勤俭持家闻名的甄家,盛唐奢靡之风早就深入世家生活,甄家在恒州的口碑不错,就是这样的家族田产也多大几千顷,奴婢上千人,佃户更是不计其数,很难想像那些为富不仁的豪门仗势欺人要到了何种地步,这才是盛唐真实的生活写照。

“二郎、三郎,既然你们愿意去鹿泉县,那我就说说我的安排……”,甄乾夹起一片羊羔肉在火锅里涮着,见两人没有反对,继续道:“二郎学问不低,所以才会想去科考,不过现在不是科考最好的时间,我准备推荐二郎在鹿泉县担任司户,先熟悉一下地方上的政务,有了经验之后再上京科考,你看如何?”

二郎激动的差点抽过去,就算考不上科举,当一个县衙司户也是不错的选择,在甄家一辈子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

“大郎,你准备怎么安排我!”

见二郎可以担任县衙的司户,三郎也蠢蠢欲动起来,自己应该也能谋一个不错的差事。

“你文不成、武不就,你说你能做什么?”

三郎的脸色变得丰富起来,一个庶出的人能有多大的理想抱负,混吃等死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却是事实。家里的事情轮不到庶出儿子插手,就连外面的生意也是嫡出儿子在打理,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当一个没多大实权的帐房,所以三郎就只能自暴自弃了。

“大郎,三郎虽然文不算多高,但能写能算,也不比普通人差,做一个管事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来,我们兄弟三人齐心合力先干一杯”,甄乾给两人斟满酒,自己一饮而尽道:“二郎说的不错,三郎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要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别人就算帮忙也没用,我说的对不对!”

三郎点点头,以前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没用,现在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却发现自己却没有能力抓住机会,这又能怪谁呢?

“我在鹿泉县担任团练副使,手里直接管辖一队团练兵,王铁柱担任队正,现在有个队副的空缺,三郎愿不愿意试试看!”

“我去担任队副,行吗?”

“为什么不行,王铁柱是一个粗人,带兵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说到与人交往能力就差多了,你去帮助他,给他担任幕僚的角色,平时处理一些公文,和其他人交往的事情就有你负责,我也能放心!”

三郎激动的端起酒杯道:“大郎,既然你信得过我,我要是把这件事情搞砸了,自己就主动离开甄家,以后没脸再见你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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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除夕家宴(七)

刑氏对几个非亲生的子女态度,甄盛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现在有机会也不阻拦,大手一挥让几个庶出弟妹跟着甄乾去鹿泉县,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说完对两人的安排,甄乾又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鹿泉甄家和真定甄家不一样,有些话我必须提前说,你们俩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告诉我”。

“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大郎有什么话就说吧!”

“好!我说几件事情,也是鹿泉甄家的家规,第一在鹿泉甄家不分嫡出还是庶出,我都会一视同仁,我也不希望你们区别对待自己的子女。第二鹿泉甄家的晚辈都要接受相同的教育,鹿泉甄家不养废人,如果没出息就算是嫡长子也得不到家产。第三鹿泉甄家现在人口单薄,你们娶几房小妾我不管,但不许在外养女人,也不许在外有私生子,只要是甄家的血脉就都应该相同对待。第四鹿泉甄家中如果有为非作歹、好逸恶劳、游手好闲之辈一律逐出家门。第五鹿泉甄家不做伤天害理损人利己之事,相邻关系和睦,不为虎作伥、仗势欺人。第六。我不想以后因为有人触犯家规,兄弟之间反目成仇,这些家规你们俩必须跟家人先说清楚,到时不要怪我没有事先说明!”

只要是世家每家都有自己的家规,所有的家规都是劝人向善,可时间一久,家规还是原来的家规,已经没有人愿意去遵守了。

甄乾的家规说不上多严,至少没搞出一夫一妻制,但有些条例在古人眼里比较难以理解,嫡庶不分享受相同的待遇,这等于把妻子和妾侍的地位相提并论了,这对于喜欢妻妾成群的男人还好说,但挑战了妻子的正统地位,以后后院还不起火啊!

“大郎,这些家规都是你想的?”

“你们是不是一时比较难以理解?”

“有点!”二郎叹息道:“大郎,这嫡庶不分,有没有什么说法,不应该这么简单吧!”

看看!这就是水平,说出来的话婉转多了,听的就让人舒服。

“二郎说的不错,这里的嫡庶不分,并没有说妻妾的地位相同,一家要有一家之主,后院也是一样,妻子的地位不可动摇,不然还不乱套了。嫡庶不分是说他们的待遇和机会均等,并没有说子女的身份连长幼有别都分不清楚,也不能因为自己是嫡出就高人一等,明白我说的道理吗?”

两人点点头,虽然两人都是庶出,但庶出的下一代也是要分嫡出和庶出的,这一点甄乾并不想废止,只要是在封建社会,嫡出和庶出就会一直存在下去,就算甄乾想改变也改变不了,只能给庶出争取最大的待遇。

三人边吃边聊,很快两人的同母姐妹也聚集过来,早听说甄家二房的庶出这次可以跟甄乾一同回鹿泉县,都围拢过来打听消息。

“大郎,我们家能不能跟你回鹿泉县?”

说话的是三郎的姐姐,在甄盛的女儿中排行老二,不过早已经出嫁,怀里还抱着一岁大的女儿,男方是真定的一个小地主,但好歹也是正妻的身份。

“二娘也想去鹿泉县?”甄乾不明白了,二娘过来凑什么热闹,小日子过的不是蛮好的吗?

“大郎,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看似风光,但在家里做不了主,想着能到外面闯一闯,想看看大郎能不能帮一把手!”

大家族中真正能说话管用的除了家主,就是嫡长子了,嫁给嫡长子还好说,要是嫁给嫡次子就很难说了,得到的家产也不多,只能说日子还能过得去,自然想搬出来自己单过。

“二娘的夫君也是这个想法吗?”

“他啊!就是一个窝囊货,家里我做主,还轮不到他!”

“这可不行,二娘的夫君如果不能支撑门面的话,难道以后让二娘抛头露面不成,这件事情二娘是不是再考虑一下”,甄乾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大唐有很多性格倔强的女人操持家业,做生意的水平不比男人差,但毕竟是少数,二娘有这样的能力吗?

“大郎是不是瞧不起我,家中夫君虽然一无是处,但接人待物的能力还是有的,只要大郎能给个机会,做的好不好都不冤大郎!”

“是吗?”甄乾感觉自己这个大妹性格不错,至少不等不靠知道去争取,比很多男人强多了,“好!既然二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矫情了,你也不要跟我回鹿泉县,我在真定还有一些产业,其中就有一间布店,你帮我把布店打理好,布店的利润算你三成,能不能赚钱就看你了”。

“大郎在真定不是只有一家醉仙楼吗?怎么又多了一间布店?”

甄乾笑笑,这件事情不想作答,自己之前在真定的确只有一家酒楼,但李璀上次送给自己不少的产业,布店就是其中的一间。

甄乾离开甄家一年的时间,不仅在鹿泉县站稳了脚跟,而且生意做的很火,就连真定甄家也多有耳闻。

甄乾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恒州的名气很大,一方面是生意做的不错,另一方面一篇爱莲说已经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少人都在关注甄乾的一举一动,就连真定甄家也水涨船高。

真定甄家经过上百年的发展,早已经枝繁叶茂,恒州甄家、定州甄家,襄州甄家大大小小有七八支,依然算不上是什么豪门望族,世家之间的通婚往来错综复杂,关系网遍布整个大唐。

现在甄盛想培养鹿泉甄家的心事已经很明显,甄乾也乐意将真定甄家庶出纳为己用,只有这样鹿泉甄家才会快速的变大变强。

“你们要是想去鹿泉县,我不反对,但首先要挣得父亲和家人的同意,到了鹿泉县就是一家人,我不希望因为一些事情最后闹的不欢而散,现在不要忙着答复我,回去再考虑一下,愿意离开的收拾一下行礼初二跟我回鹿泉县!”

二郎和三郎算是铁了心跟着甄乾回鹿泉县,其他人还有些犹豫不决,鹿泉甄家刚刚起步,比不上根深蒂固的真定甄家,就算什么都不做,一辈子也衣食无忧,可鹿泉甄家可没这样的待遇,没能力做不好事情被甄乾赶回来,丢人不说恐怕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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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除夕家宴(八)

甄家家宴一直进行到傍晚才结束,酒宴撤下后端上来一盆盆新鲜的瓜果、点心和糕点,围坐在一起品茶聊天,许多人一年才回来一次,有很多的话要说。

院子里开始热闹起来,响起了阵阵爆竹声,里面夹杂着笑声、吵闹声、呼喊声此起彼伏,老人在感慨岁月流失,年轻人则交头接耳悄悄的谈论什么,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围绕着儿女的话题,上学的孩子苦着一张脸因为父母要考验一年来的学习成绩,中堂中演绎着人间百态。

刚和几个弟妹将事情谈妥,藤原刷雄从柱子后面绕了过来,手里还拎着酒壶和两只酒杯,“甄郎,在这里过年的气氛真好,我都舍不得走了!”

藤原刷雄给甄乾斟满一杯酒,手有点抖,说话也不利索了,明显酒喝多了。

甄乾拍着藤原刷雄肩膀,从旁边端过一盘五香牛肉,“刚才就看见你喝酒,喝酒不吃菜很容易醉的!”

“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心里高兴就多了两杯”,藤原刷雄抓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大嚼起来,“刚才听二老爷说起家事,不小心听到关于你的一些事情,还真有点曲折后怕,这也算是福倚祸伏否极泰来,人生有这么一段经历终生难忘!”

甄乾搀扶着藤原刷雄离开中堂,小梅顺走了那盘牛肉,唐人平时很难吃到牛肉,这倒不是说唐朝没有牛,而是牛不许民间私自宰杀,快死的老牛都要先送到官府统一宰杀,牛皮、牛角和牛筋等都属于战略物资会被官府收走,剩下的也先被一些豪门预定了,市场上很难看见牛肉出售。

以前看电视剧里,演员往酒楼里一坐,拍着桌子叫伙计上几斤牛肉下酒的场面根本就是不了解历史。

甄乾返回自己的老房子,很想这时候就上床睡觉,可是今天不行,要等到子时时分给家中长辈请安,顺便讨要新年喜钱,叫守岁钱,和压岁钱是一个意思。

藤原刷雄也陪着甄乾坐在房间里,两人面前有摆上了一桌酒菜,边喝边聊了起来。

“我们认识这么久,竟然没想起问甄郎的字,今天才知道甄郎的字叫玉麟,玉麟乃麒麟也,听说甄郎在出生时有玉麟入王母怀中,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甄乾那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自己到认为这是母亲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增加一点富贵之气,胡乱编造的善意谎言,而且这种事情豪门世家经常用,百试不爽也乐此不疲,所以经常有人叫玉儿、龟儿、麟儿的称呼。

“藤原君信吗?”

“信当然相信,甄郎大富大贵之人,不然为什么失忆后还能清醒,有为何能做出旷世名篇,又为何有如此多的奇遇,这些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难道你自己不相信?”

藤原刷雄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信就信吧!反正自己也不掉一块肉,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信者有、不信则无,想开了就不相信了。

藤原刷雄毫不客气的从甄乾手中要去了几盒香皂和香水,准备回倭国送人。

甄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了,把小梅和小丫吓了一跳,自顾自的坐到了餐桌上,“原来你们俩跑回来了,让我好找?”

“父亲找我何事?”

甄乾给甄盛用夜光杯倒了一杯葡萄酒,甄盛端起酒杯品尝了一口,“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不错!我儿日子过的很悠闲,也雅致的很啊!”

在甄盛眼里自己的确会享受,可是甄乾却不以为然,这些在后世根本就不算什么,普通人都能享受到的生活,到了唐代就变得奢侈起来了,这就是眼界的不同。

甄盛从革带中取出两枚金银币放在桌上,“这可是大郎钱庄的金银币?”

甄乾用余光扫了一下就确定桌上的金银币出自于自己钱庄,完美的圆形、精美的花纹,带有锯齿的边缘,其他钱庄根本无法仿制,“是出自于孩儿的钱庄!”

“你可知道这种金银币已经流通到了河北全境,有人问起我竟然不知,能否告诉我这金银币是如何制成?”

锻造金银币在后世根本早就家喻户晓,标准的原料配方,相同的材料、重量大经过重力挤压在模具中形成标准的形状,和浇注的铜钱完全不同,精美程度让古人以为是高超的手工雕琢品,只可惜大量的金银币流入市场,聪明的唐人立即发现其中的奥秘。

浇注的铜钱不仔细看外形形状大小重量都相差不大,但和铸造的金银币相比,高低立判让人爱不释手。

甄乾没有想到金银币流通这么广,当初第一批锻造的一万枚金银币当兑换完就如泥牛如大海,市场上连一个水泡都没有泛起,根本就没有在市场上流通过。

后来钱庄又前后连续锻造了十万枚金银币,这笔财富对于整个鹿泉县经济总量已经不算少了,这才在市场上偶尔能见到金银币流通。

不是甄乾不想大规模锻造金银币,而是受到金银存量不足的困扰,就根本无法大规模的锻造金银币。

本来以为金银币就在鹿泉县周边几个县城内有少量流通,没想到自己的金银币会出现在鲁城境内,这让甄乾对金银币流通的范围有了新的认知。

“这是我从那个西域胡商相赠的秘法,并且答应不将此法外传。”

反正胡商在大唐境内到处流窜,而且胡商手里也的确有相似的金银币存在,也不算是骗甄盛。

在大唐可以见到很多西域传来的金银币,甄乾手里就有东罗马的金币,外形为圆形片状,正面为一头戴王冠、留有长须的半身男装像,两侧有十字架,左边缘处有铭文“s”,背面是有翅膀的胜利女神像,女神右手持长柄勾状器,左手持一上立十字架的球体,左边缘处有铭文“p”,但制造精美程度相差甚远。

世界上最早的钱币是克罗伊斯金币,和中原缺少金银原料不同,地中海沿岸远古时期就已经开始出现了金币,公元前1000年左右,吕底亚王国附近河流金砂密集分布,小亚西部的矿山盛产金银合金,这种银金矿被称为“琥珀金”或者“白金”,硬度较大,比黄金更耐磨,非常适宜用作流通。

公元前660年前后,吕底亚人开始铸造一种正面带有狮子头像的金币,被称为狮币,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早期的金本位,在此之后的狮币均以同样的标准流通,含金54、含银46,重量约474克,直径约11毫米。

后世人大多人都知道古罗马钱币,罗马坎佩尼亚双货币体系,本位币是铜币s阿司阿斯,辅助货币有金币rs奥里司奥里斯、银币nrs第纳里乌司第纳里乌斯共两种金银币。

中国古代也有金币,管子说:“黄金刀币,民之通货也”。西周初期,“太公为周立九府圜法,黄金方寸而重一斤”。现存最早的金币就是楚国的“郢爱”。此币呈板形,币面铸有供分割成小块的印痕,使用时凿下小块支付,每小块重约15克左右。

但由于金银产量的不足,金银只能作为大宗货物的交易手段,铜钱取代了金银的地位,成为了广泛的使用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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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除夕家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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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就连至亲之人也不能说吗?”

“孩儿当初发下重誓,得此法不得传六耳,还请父亲见谅!”

阴霾从甄盛脸上一闪而过,脸色变了又变,手里的筷子举起又放下,目光在甄乾脸上扫来扫去,最后举重若轻的将筷子放到桌上道:“是我贪心了,本以为让你打理甄家的钱庄,你会愿意将制作金银币的方法交出来,既然如此我也不逼你。我问你,你能铸造多少这样的金银币,利润又为几何?”

甄乾心里不悦,原来甄盛根本就没准备将甄家钱庄交给自己管理,是看中了自己手中的金银币制作技术,想让自己主动的交出来,竟然算计到自己儿子头上了!

家国天下,家在前面、国在后面,家族的利益至上,这个道理不仅是针对皇权,同样也可以用在世家大族上。如果自己当初不从甄家分家,恐怕现在就不会如此好说话了吧!

但事情走到这一步,甄乾选择的余地也不大,好在甄盛没有强逼,让甄乾心里松了一口气。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甄乾反问道:“父亲可是想让甄家钱庄也出售这种金银币?”

甄盛也不避讳:“我见此金银币制作精美,市面上多有人使用,甚是方便,不易仿制,想来应该制作不难吧!”

甄乾眼珠一转,立即想到了甄盛的用意:“父亲说的极是,此金银币的确制作不难,关键是其中的秘法掌握甚难,但一旦掌握之后便可大量仿制,所以知道此法之人甚少,父亲如果想让钱庄出售此金银币,孩儿可以大量提供金银币!”

“那其中利润和每月数量几何?”

甄乾竖起一根手指道:“如果除去火耗人工等费用,金银币的利润不到一成,每月数量也就万枚左右,这也是金银币之所以受欢迎的原因?”

“不到一成!”甄盛的兴趣明显渐弱不少,自己也能看的出来,金银币的用料十足,成分丝毫没有掺假,难怪有人喜欢使用此金银币。

甄盛将夜光杯中的葡萄酒喝完,甄乾又斟满一杯,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感觉快要冷场的时候,甄盛才开口道:“甄家从你钱庄定制十万枚金银币,半成利润如何?”

甄乾的钱庄在鹿泉县也帮人定制一些金银币,不过有几个苛刻的条件,结果大多数人都知难而退,所以这项业务开展的很困难。

“十万枚数量已经不少,半成利润也无不可,不知父亲是想按照现在的金银币样子制作,还是希望打上自己钱庄的图案和文字?”

锻造金银币最主要的是制作钢模,钢模制造可不容易,唐代可没有后世的激光雕刻技术,图案花样和表面的文字都是一点点研磨出来的,费工费时成本极高,所以其他人想定制自己钱庄的金银币少于十万枚根本就不会接单。

而且很多黑心钱庄想偷工减料,降低金银币的含金量,也都被甄乾一口回绝了。

“这里面可有什么说法?”

作为生意人,甄乾很想将这笔生意做成,但对方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要是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反而让自己为难,所以又不想接甄盛的生意。

“孩儿的钱庄平时除了兑换这种金银币外,也帮其他一些钱庄定制自家的金银币,但有几个条件必须符合,否则就算再大的生意孩儿也不会做?”

“说来听听!”

“第一是定制的金银币数量,低于十万枚钱庄根本就无利可图,第二用料必须十足,九成金银少一分都不行,这是钱庄的底线,第三定制金银币图案文字都可以自己设计,但必须打上自家钱庄的名字,和“鹿泉钱庄”监制的字样,以上三条必须全部满足后钱庄才会接这单生意,否则就算有再多的利润也不会做!”

“我儿好一个‘陶朱公’,有可为有可不为,难怪一年不到生意便做的如此之大,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

古代的商贾,凡是成功者,无不奉行“诚信、耐劳、节俭、朴实,禁欲”的信条。在长期的实践中,逐步形成并总结出了“以诚待人”、“以信接物”、“以义为利”、“以仁为质”的商业道德规范和准则,逐步形成并总结出了一套独特的经商风俗和经商理论,逐步形成并总结出了颇有成效的管理制度和管理办法。

“我以前常听父亲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此外,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荀子曰: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正是我等儒商遵循的法则,孩儿莫不敢忘!”

“说的好!”

甄盛拍着桌子道:“以忠诚立质,长厚摄心,心礼接人,以义应事,故人乐与之游,而业日隆隆起也。我听闻你在鹿泉县修祠堂办学堂、输粟助赈、兴水利、筑道路、抚孤恤贫,这都是善举,我心甚慰!”

“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你钱庄已经立下规矩,就按照钱庄的规矩办,你回去时,我会让人将金银送至鹿泉县,到时制作好金银币,我会派人去取!”

甄盛突然话锋一转:“朝廷虽然不禁金银币铸造,但金银毕竟非流通之物,少量则无妨,一旦数量巨大引起朝廷关注,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猜忌,你可明白?”

甄乾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然早就在大唐境内推广金银币了,一成的利润看似不多,但流通数量可以数以亿计,跟抢劫差不多了,一年下来轻松的赚百万贯根本不成问题。但就像甄盛所说,金银在大唐不是流通货币,民间被禁止使用。但又因为商品贸易的流通,金银贵金属货币根本禁止不了,尤其在大宗商品交易时,金银就成为了能必须流通的货币,这是一个相互矛盾的现象,不过正因为这样才在中国催生了世界上最早的飞钱和交子。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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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除夕家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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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在鹿泉县见过王爷和安帅?”

甄盛突然冒出一句把甄乾吓了一跳,看看一脸笑呵呵的藤原刷雄,让甄乾恨得牙根直痒,这人就是一个大嘴巴,有什么话都藏不住,要不是自己事先提醒,恐怕连自己准备去倭国的事情也会到处宣扬。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两个高高在上的权贵和一个**在鹿泉县偶遇,这算上大事吗?

甄乾还是愤愤的在桌下踢了藤原刷雄一脚,藤原刷雄怪叫一声,装模作样的捂着脚龇牙咧嘴,对甄乾的凌厉目光视而不见。

“孩儿的确在鹿泉县见过王爷和安帅,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你医治好了金苑郡主的病?”

“这家伙到底都说了什么?”甄乾心里不由得纳闷起来,自己实在搞不懂了,藤原刷雄第一次见到甄盛应该没多少话讲才对,这不是婆婆嘴吗?自己怎么就认识一个大嘴巴,交友不慎啊!

甄乾无奈知道将李璀和安禄山出现在鹿泉县的经过说了一遍,说起来这两件事情还是因藤原刷雄而起,要是藤原刷雄不出现在鹿泉县,李璀也不会跑到一个**家里乱逛,当然安禄山更不会见一个对自己丝毫没关系的小民,一连串的事情环环相扣,只要其中一环断裂,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甄乾有点恨自己没事在县城里待着做什么,如果自己不在县城,藤原刷雄也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就算意念执着成一根筋跑到仙台村找到甄乾,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这就是命!

“呃!我儿竟然对医术还有研究,家中书楼中有不少医术,走的时候取上几篇好好的学学,以后千万不要胡乱给人治病,性命攸关可不是小事,这次你运气不错,可不代表以后就有这么好的运气,明白吗?”

甄乾点头称是,自己就不是当医生的料,只是看金苑郡主生命垂危,用一些土方法试一下,不过事情还真如甄盛所说,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的话,李璀对自己恐怕就不会客气了。

“孩儿明白!”

“嗯!你能明白就好,有些事情不是你现在能触碰的,以后一定要慎之又慎。你既然见过安帅,对他有什么印象?”

甄乾看看甄盛,这话问自己好像有些不妥,自己对安禄山有什么印象又能怎么样?

甄乾不想作答,难道告诉甄盛,安禄山必反!叛军会攻占长安,李隆基仓惶出逃到巴蜀,李亨会在灵武登基,杨玉环会赐死在马嵬驿,盛唐繁华一去不复返,这不是扯淡吗?

“孩儿认为安帅雄才大略,外抵御蛮族入侵,内三镇治理的百姓安居乐业,其他的孩儿就不知道了。”

甄乾说的都是事实,安禄山的确防守边疆,北方游牧部落被安禄山骚扰的很惨,从未出现过游牧部落南下的事情,反倒是契丹等少数部落跑到李隆基面前大倒苦水,说安禄山没事就把他们当成了靶子练的玩。同样安禄山把三镇治理的也不错,虽然苛捐杂税没少收,但还没到横征暴敛的地步,三镇的百姓日子还过得去,现在能说安禄山不好吗?

安禄山在后世史书上被描写成一个外貌丑陋不堪,暗藏狼子野心的阴谋家,不过细想一下就会发现这根本就是后世人的偏见。

首先承认安禄山的演技的确不错,至少在安禄山叛乱之前,也并非所有人都认为安禄山会造反。杨国忠拼命在李隆基面前说安禄山的坏话,并不是杨国忠掌握安禄山叛乱的证据,完全是因为嫉妒之心诬陷安禄山,这和安禄山后来造不造反根本就是两回事。

其次安禄山长期拥兵十几万也是有原因的,当时唐朝内地无战事,边境又经常有蛮族骚扰,九大藩镇手里都掌控着人数不少的兵权,安禄山只是其中之一,凭什么就是安禄山会叛乱。

再其次安禄山只是在军队中安插自己的亲信,三镇中的行政权力还控制在朝廷手中,安禄山更不可能在三镇中增加赋税,如果真要是这样做的话,早就被李隆基给灭了,所以从三镇民生来看,根本就看不出安禄山有任何的叛乱迹象。

最后从历史上看,安禄山叛乱时也就控制了两镇的军队,河东藩镇的军权并不在安禄山手上,同时平卢藩镇的控制力也不强,真正控制的只有范阳一镇。

后人看历史不是雾里看花,就是用今人的眼光揣摩古人的事情心理,很多时候只能揣测、推理,至于历史教科书上的记载也就了解一下时间和事件就行了,真要是相信的话才叫真傻了。

甄盛显然不认可甄乾的话,“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孩儿心里真的是这样认为的,难道有什么不妥吗?”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和其他人说,就算是甄盛也不行。

“没有……”,甄盛还是不太相信甄乾的话,“你没有听到什么传言?”

“传言!”说到传言,甄乾还真听到不少,“父亲可是说胡人不可为边将,执掌军权?”

“正是……你怎么看?”

“父亲!那些传言都是空穴来风不足为凭,安帅长期执掌三镇的兵权,有很多人都认为不妥,但如果撤换了安帅,范阳藩镇怎么办?有谁能代替安帅的位子?”

历史上李隆基也多次想调换安禄山的位子,甚至想将安禄山调回京城,但被李林甫阻止了,杨国忠当政后,又有人提出将安禄山调回京城,就连一直认为安禄山必反的杨国忠也不同意将安禄山调回京城,加上安禄山气候已成,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时候李隆基也不敢轻易的调动安禄山,事情一直悬而未决。

“这些都是世人一面之词,那么我问你,你认为安禄山会反吗?”

甄乾心中一惊,这种话不应该出自甄盛之口,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转念一想,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

“孩儿认为一个人要造反必须具备三个条件,第一手中要有兵权,安帅手中有十几万军队,可是这一点军队根本就不可能造反。第二手下将领要忠心耿耿才行,安帅也具备这一点,但说到造反恐怕没多少人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而且手下十几万军队会同意吗?第三时势,乱世才出乱臣贼子,如今天下承平已久,李唐正朔根深蒂固,谁又会跟着别人去造反,所以孩儿认为安帅就是想反也反不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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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除夕家宴(十一)

甄乾巧妙的避开了安禄山造反的问题,抛出造反的必要三个条件,表面上自己不认可安禄山会造反,但却把安禄山可能造反的条件一一列举出来。

甄盛瞪着圆圆的双眼看着面前的甄乾,这是自己认识的儿子吗?

古人的思维很多都像山水泼墨画卷,写意飘洒灵动感十足,却往往在具体的事情上缺乏条理论证,有的只是想像和揣测,都说安禄山会造反,可要让人拿出证据来的时候却总是雨里雾里说一大堆必反的理由,什么有反骨了、贼眉鼠眼、尖嘴猴腮、面目狰狞、一脸横肉等等,要是反面人物真的好这样辨识,历史上还会有恶人吗?

不是有句古话:大奸似忠、大伪似真。

安禄山虽然长得肥胖,但给人第一眼的影响却是忠厚可信之人,再加上安禄山说话大大咧咧,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毫无心机、心直口快,这正是李隆基之所以不疑安禄山原因之一。

“你分析的好像有点道理,这么看来安禄山就是想叛乱也成不了气候,是不是这样?”

甄乾突然有点所悟,一个非常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就好像甄盛非常希望安禄山叛乱,难道甄盛也是安禄山叛乱的参与者?

“如果我是安帅的话,就绝不会做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我想安帅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甄乾说了一个看似答案,实则似是而非的话,自己认为叛乱不会成功,可是叛乱者会这样想吗?历史上有多少叛乱者不是认为自己能成功才发动叛乱的,如果每一个人能看到未来的话,世界上要少多少不必要的烦恼,又有多少人会做没有结果的傻事?

甄乾发现甄盛好像很纠结,心里好像有什么话被堵着,看着甄乾长叹一口气:“好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其他弟妹的事情你就多留点心,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回来找我,或者找你三叔也行!”

甄盛坐了一会离开了,见时间快到子时,甄乾出门给几个长辈拜年,一圈转下来已经过了子时,返回的时候发现藤原刷雄已经睡觉去了,小梅和小丫和衣躺在床上还在等着自己。

“还不睡觉等我做什么,明天还要下乡祭祖,都早点睡觉!”

“郎君不回来小梅睡不着!”

小丫早就哈气连天,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了,强打起精神陪着小梅等甄乾,听见小梅非要等甄乾回来才能睡着,羞得脸通红。

甄乾也早就挺不住了,自己以前还有熬夜的坏习惯,可是到了大唐后,晚上没什么事情可做,到戌时就不错了,也不需要秉烛夜读,结果真的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甄乾打了一个哈欠,三下五除二衣服一扒哧溜一下钻进被窝里,留下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打哈欠是会传染的,小梅也打了一个哈欠,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走到旁边的厢房,刚想关上房门,孟小丫急了:“小梅,晚上我睡那里?”

小梅梦游似的用手指了指甄乾的床,“那里!”

孟小丫心砰砰的乱跳起来,一下睡意全无,想反驳却发现事情本就应该如此,自己不正是甄乾的小妾吗?

“自己难道要跟这个男人睡在一起?”

孟小丫根本没有任何的心里准备,就在今天应该是昨天下午之前,自己还在为今后的命运担忧,刚过几个时辰自己就改变了,一切来的是如此的突然,“怎么办真的要陪这个男人睡觉!”

“不行,自己还不了解这个男人。”

“可是自己是这个男人的小妾,侍寝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一个个奇怪的念头在孟小丫的脑海里快速的闪过,整个人就这样呆傻的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男人翻了一个身,吓的孟小丫差点惊叫起来,口里不停的嘟囔着什么,“冷静让我好好想一想”。

“这个男人睡觉有点不老实!”

“不过他的样子好像并不让人讨厌,他好像在梦里笑,他在梦里想什么?”

“哎呀!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

不知不觉中孟小丫开始犯困了,眼皮不受控制的下垂,脑子里不管想什么都是一片混乱,想找一个人说说话,问问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可是没人,没人帮助自己解答这个问题,这种无助的感觉就像睡意涌上来挥之不去,让自己感到害怕!

孟小丫感觉自己是如此的虚弱不堪,需要一个肩膀靠一下,也许就是这个男人?

孟小丫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裙,蹑手蹑脚的从被子一角钻了进来,这是自己这一生第一次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边,内心充满了矛盾既紧张又害怕,想逃却又无处可逃。

一条胳膊搭在孟小丫的身上,孟小丫害怕的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这个男人,可是害怕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很快这个男人的一条腿也架在自己的身上,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呼吸。

孟小丫努力的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幸好这个男人睡的很沉,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睡意悄悄涌上来。

“”

孟小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睡了多久,也许是刚刚闭上眼睛,也许已经谁了很久,谁又知道呢?

一只手随着孟小丫的腹部慢慢的移动,孟小丫被这个举动惊醒了,那个男人正搂着自己,而自己已经和这个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天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孟小丫想反抗,可是心里又害怕极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孟小丫把身体动了一下,可是那个男人搂得更紧了,并且还在轻薄自己,“不!”

孟小丫狠狠的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可是自己却使不上一点点力气,浑身变得酥软起来,连思维都不受控制了。

“是你!小梅呢?”

“她她在旁边房里面!”

甄乾睁开了眼睛,发现面前是一张自己不熟悉的面孔,不是自己刚娶回来的小妾,正在挣扎着想摆脱自己。

孟小丫吓得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一双手温柔的解开了自己的亵衣,而自己连抗争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这个男人轻薄自己,接着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下体传来一阵疼痛的撕裂感,而这个男人却紧紧的抱着自己,让自己根本无力去反抗。

(本章完)

第198章 祭祖(一)

孟小丫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昨夜的疯狂抽干了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都像散架似的软绵绵的,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在坏笑!”

孟小丫害羞的把头蒙进了被子里,心里像踹着一只小鹿乱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生命中的另一个男人。

“醒了!再睡一会吧,天色还早,今天你就不用陪我祭祖去了。”

侧门“吱呀”一声开启了一条缝,小梅把头伸了出来,见甄乾****着上身坐在边上,朝着甄乾做了一个鬼面吐了吐舌头,若无其事的将甄乾的衣服抱了过来。

“小妮子!又在耍小心眼。”

小梅眨着懵懂的双眼,一脸无辜的看着甄乾,带着体温的纤细手指在甄乾身上划了一下,把头靠近了甄乾胸口。

甄乾单手搂着小梅的细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另一只手熟练的伸进了她的衣裙中揉捏了一把,“你想冻死郎君啊!”

小梅狠狠用头拱着甄乾的胸口,娇妮的呻/吟了一声,摆脱了甄乾的魔爪,调皮的看了看床上捂着被子不愿意见人的孟小丫:“小丫姐还没有醒啊!”

孟小丫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害臊的裹着被子蜷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抽了委屈的小媳妇,伸出不算白皙的臂膀朝小梅挥了挥拳头,又受惊的躲进被子里。

甄乾晃了晃头,“快准备一些热水,给我和小丫洗一洗?”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纸中射了进来,甄乾在热水中泡了一会,感觉全身神清气爽整个人又活了过来,头也不疼了,恢复了最佳状态。

匆匆吃过早饭,准备登车出城下乡祭祖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藤原君还没有醒吗?”

“藤原君昨天喝多了,恐怕今天不能陪郎君了。”

“算了,让他多睡一会吧!”甄乾回头看见孟小丫穿着鲜绿色的长裙,头戴珠花,迈着蹩脚的八字步艰难的走了出来,“不是让你休息吗?出来做什么?”

孟小丫低着头,轻咬嘴唇用蚊子般的声音道:“我想和你一起祭祖?”

甄乾伸手托起孟小丫尖尖的下巴,一张带着红霞的俏脸,眼睛里闪烁着不安,“我扶你上车,走慢点,休息一二天就好了?”

小梅凑到了孟小丫的身边,三人一起上了马车,王朋吆喝了一声,马鞭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走!”

甄家大院中一辆辆马车鱼贯而出,汇聚成长长的车队朝着城外驶去。

甄乾靠在车厢上,眯着眼假寐,脑海里回忆着昨晚甄盛说过的话,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小梅搂着孟小丫的一条胳膊,把头靠在孟小丫的见上,调皮的眨眨眼睛,在孟小丫耳边窃窃私语,两人显得亲密如同姐妹。

甄家村距离县城不到十里,是一座三四百户的小村落,大部分人都姓甄,就算不姓甄,也和甄家沾亲带故。

长长的车队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甄家村,“大郎!到祠堂了!”

甄乾从车厢里伸出头,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甄家村,甄家村始于何时已经很难说的清楚,反正南北朝之前这里已经有甄氏祖先居住。不过那时的甄家村和现在的甄家村已经完全不同,也和甄乾后世印象中的甄家村相去甚远。

眼前的甄家村更像一幅山水田园泼墨画卷,百年的古巷幽静深远,村口一条小溪缓缓的围绕村庄流过,夏天像一条青绿色的玉带,到了冬天变成了一条洁白的丝绸。白墙黑瓦小桥流水人家,村口几株大槐树只剩下了枯枝,几片残叶在风中摇摆。

村里的房舍几乎全被积雪笼罩了,只留下几个黑洞洞的窗户,像一双双大睁着的眼睛,诧异地打量着这个白雪的世界。

在村口的位置上有一座巨大的古宅,斑驳的老墙,青石铺成的小道,首先看见的是,古宅正前方石雕的楼牌上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甄氏祠堂,显得庄严肃穆。

正门两边有两个高大的石台,石台四周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有花鸟鱼虫、人物造型故事,福、禄、寿三星等,刻画得惟妙惟肖。

祠堂的门已经敞开,高约三米多,宽也有三米,左扇门雕刻着“文丞”、右扇刻着“武尉”。

小梅搀扶着孟小丫走下马车,跟在甄乾身后走进了祠堂,首先看见的是一块巨大的石碑铭,上面清楚的刻着祠堂最近修建的时间,和参与者的姓名。

整座祠堂可分为三级,第一级为前堂,第二级正厅,第三级为后堂。

在前堂和正厅的中间是巨大的天井,让整个祠堂的通风和采光显得更加的合理,两侧有同往正厅的长廊,在长廊的墙壁上各种富有寓意的图案,“孟母三迁、凿壁偷光、孔融让梨”等等,每一幅画都生气怏然,活灵活现。行过走廊,穿过长廊,便来到了正厅,这里并没有那么多壁画,似乎缺乏了古色古香,但屹立着的两条石柱却很有神韵,很宏伟,高有六七米,上下两端却雕刻得很精致,有许多祥云缭绕在其中,在正上方刻画着“光宗耀祖”的牌匾,整个大厅就显得古朴而又雄伟。

如果再往前走便到了后堂,这里也有一座天井。天井后面就是后堂,里面拜访着许多先辈的灵牌,供奉着列祖列宗,这里没有壁画、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和雕刻,只有一对寓意家族长久的祥瑞画在上面,福禄寿三星也有,灵牌的两边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源远流长”,下联是“枝繁叶茂”,横额是“开枝散叶”对联,用金色大字所写,笔法雄劲有力,极具感染力!

这座祠堂始于一百多年前,之前的祠堂毁于隋末唐初战火之中,而甄乾后世看见的祠堂,修建的历史还不到三十年,中间甄氏祠堂到底重建过多少次已经没有意义了,让甄乾深深的叹息。

(本章完)

第199章 祭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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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竹书纪年所记:“黄帝崩,其臣左彻取衣冠几仗而庙祀之”。

这便是祀祖的****,从此以后,历代的帝王都重视对祖宗的祭祀。供奉食物以表心意,是中国普遍采用的方式,祭祖的形式或许因宗教信仰而不同,但祭拜先祖的意义却是相同的,自己的祖先和天、地、神、佛一样是应该认真顶礼膜拜的。因为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时时刻刻在关心和注视着后代的子孙们,尘世的人要通过祭祀来祈求和报答他们的庇佑和保护。

善尽孝道,儒家视“祖先崇拜”为“孝道”之行:“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致也”。

祭祖的基本含意是要后代子孙对于死去长辈尽孝,孝顺的表达除了在生前的奉养,亦包括死后的祭祀,从安葬开始,安葬之后继续祭祀,以表明子孙对长辈的敬意与孝心。

慎终追远,“慎终”是对死亡的慎重态度,在死亡时谨慎处理;“追远”则是死后继续的纪念。

孝道的表达从临终的安葬到死后的祭拜,对儒家或中华文化传统而言,主要是表达对祖先的尊敬和怀念;维护宗族是祭祖另一重要意义在于增强族系的血脉联系,保持家庭的身份,在相当程度上是一种使社会的基本单位——家庭——保持完整与永久的仪式。

祭祖活动间接促使后代子孙紧密团结,形成互助的宗亲,并对本家本族有更深的认同感与向心力,藉以维护宗族,让同一血脉、姓氏的人因此更团结互助;安家固邦:就治国而言,古代封建制度下,孝顺与齐家、治国是相通的。

无可否认,儒家祭祖的幅度不是纯粹伦理性的,因为它多少也带有一点宗教色彩。

国人相信人死后灵魂是不灭的,甚至相信人死后可以降祸或赐福,“文王既没,在帝左右”,为了安葬祖先、安慰生者,必举行葬礼,留下许多墓葬和随葬品;为了供养祖先,要修家庙、建祠堂,从不会丝毫的吝啬。

每年新年祭祖,都要重修家谱、编族谱,家族的人口每年都要有些变动,都会在这一天里记录在家谱上。

孟小丫一定要跟过来的意思很明显,想得到甄家的正式承认,虽然孟小丫不是甄乾明媒正娶的妻子,还不能进入甄氏家谱中,根据宗法制度的规定,妻妾关系的实质是一种主仆关系,妾对妻必须恭敬有加,不得逾矩。

但妾生的庶子是妻宗法意义上的孩子,是法定的母子关系,也就是说,妾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妻产下后代。妾与自己的后代只是血缘上的母子关系而不是宗法认可的母子关系。

不过妾也需要得到甄家的认可,不然生下的孩子只能是婢生子(奸生子),和后世的私生子意思差不多,得不到家族的认可,所以为了自己以后的孩子,孟小丫还是忍着***之痛出现在甄氏祠堂外面。

家族的祠堂不是乱进的,就是正妻也是一样,正妻一生只能进祠堂一次,就是在刚嫁入家族的时候。

当然如果是女人选择丈夫死后守节的话,女人便可以每年进祠堂祭祖,但这时她代表已经死去的丈夫祭祀祖先,所以小梅和孟小丫只能站在祠堂门口,羡慕的远远看着甄乾走进祠堂。

祭祖有族祭、家祭两种。

族祭即祭远祖,一年春、秋二祭或一祭一扫墓,都是很隆重的。

家祭一般规模不大,由于是近祖,子孙不太多,多不举行大祭,而是逢生辰忌日和年节祭拜,称为设供。家祭时,男女子孙媳妇都可来拜祭,也不穿祭服。

既然是祭祖就需要有祭品,祭品多种多样,主要有以下几种:一般世家祭品主要是食物:民以食为天,最初的祭祀以献食为主要手段。《礼记·礼运》称:“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可以致其敬于鬼神”。意思是说,祭礼起源于向神灵奉献食物,只要燔烧黍稷并用猪肉供神享食,凿地为穴当作水壶而用手捧水献神,敲击土鼓作乐,就能够把人们的祈愿与敬意传达给鬼神。

在诸多食物中,肉食成为献给神灵的主要祭品。古代用于祭祀的肉食动物叫“牺牲”,指马、牛、羊、鸡、犬、豕等牲畜,后世称“六畜”。六畜中最常用的是牛羊豕三牲。作为祭品的食物除“牺牲”外,还有粮食五谷,称“粢盛”。鲜嫩的果品蔬菜在民间祭祀中也是常用的祭品,《诗经》中屡屡提及。佛教传入中国后,“斋祭”中果品更丰。另外,酒也是祭祀神灵的常用祭品。

但普通人是不可以用六畜祭祀祖先的,唐代一般使用羊作为供品,宋明之后用羊豕等作为供品,马和牛只有皇家才可以使用。

玉帛作为供品也只能被皇族使用:神灵讲究衣着饰物,祭品中少不了玉帛。《左传》载:“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墨子·尚同》云:“其事鬼神也,圭璧币帛,不敢不中度量”。玉帛包括各种玉制礼器和皮帛,这是食物之外最常用的祭品。

远古时期人也被当成供品祭祀:以人做祭品祭献神灵,古代称“用人”,后世称“人祭”。古籍载,秦灵公时曾经用公主妻河,而战国时魏国邺地“河伯娶亲”的闹剧更是有力的证明。人祭中还有以童男童女祭神灵的现象。以童年人体作祭品,与仙家凌空御风、长生不老的追求相关联。

有些地方祭祀还采用血作为供品:血是一种特殊的祭品。古人相信,血是有灵魂的,血能维持人或动物的生命,血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作祭品的血有人血,也有牲血。

祭祀的场所总要在某些特定的地点举行。一祖先的坟墓,在坟场墓地祭祀祖先神灵是较原始朴素的方法,俗称上坟。二是自家的祠堂,各大姓巨族多建有大宗祠堂祀远祖,富有者也多为高、曾、祖、父四代近祖建祠堂,少数还有为自己建祠堂者。

古代祭祖是隆重的宗族活动,村里要演戏娱乐,热闹非凡。为了纪念先辈,弘扬祖德,凝聚宗亲,祷求祖灵庇佑,要在宗祠内安设神龛,神龛内摆放先人的“家神牌”。神龛约三四米高,宽一米半左右;家神牌约一市尺高,宽三市寸。家神牌由两块木片合成,外涂黑漆或红油漆,用金粉写上已逝祖先(神主)姓名。两块木片合拢处,写神主的生卒时日,有的还写上官职简历。

始祖放在神龛最高层的中间,其余的依次逐层排放。祭祖时就把祭祀对象的神牌请出放于供桌上。有些地方把祭远祖和祭近祖结合起来,受祭祀的祖先人数众多,便开龛门祭拜,不请出神位。

祭祖仪式由家主或者长辈牵头,祭祖的前一天,就需布置好祭堂。

祭祖的当天清早,整只的猪羊鱼摆上供桌,五牲祭品、糖果馔盒、饭羹茶酒等各种祭品整齐置于供桌之上,参加祭祖的男姓子孙后代,衣冠整齐、彬彬有礼地前来参祭。由支系或分支系派代表参祭的,都很讲究礼仪,有次序列队进场。

总司仪“通”唱礼,宣布祭礼开始,主祭“宗子”及各司事者就位。

主祭在奉行各项祭拜礼仪时,都要跪下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参祭的所有人员则在听读祭文和“饮福受胙”仪式时跪下,至最后“辞神鞠躬拜”也要跟主祭一样三叩首。

祭献礼仪包括上香、读祝文、奉献饭羹、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献嘏辞(福辞)、焚祝文、辞神叩拜等。

祭礼结束后,将猪肉、羊肉等祭品分给参祭代表。也有将祭品用于宴请参祭人员,只给少数的行祭人员与乡绅、长老等分发祭品。

平时如果有宗族与外姓外族发生纠纷,或打官司得胜,或械斗得胜,或誓与之绝交,或族中出现“不肖子孙”,均视为需要临时进行谒祖的大事。

祭祖场面隆重复杂,从清早一直到中午才宣告结束,这让习惯了快节奏生活的甄乾非常不适应。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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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甄家族长(一)

甄乾拎着一条腊肉晃晃悠悠的走出了祠堂,小梅和孟小丫迎了上来,看见甄乾手里的腊肉羡慕的眼里小星星乱闪。

“不就是一块腊羊肉吗?不用怎么激动吧!”

能在祭祖仪式中分到一块腊肉,当然不是因为腊肉有多贵,这一点甄乾还是明白了,更多的是腊肉代表的含义。能分到祭品的人少之又少,最高一等就是一块不起眼的腊肉,不过在甄乾眼里还不如供桌上的新鲜水果来的实惠。

“拿着晚上我们回家吃腊肉蒸黄豆!”

不过现在甄乾还不能回家,祭祀结束之后,甄家子弟还要留下来在一起吃顿饭,很多甄氏子弟和甄乾一样一年才能见到一次,这顿饭就变成了团圆饭。

其实这顿饭甄乾一点都不想吃,这当然不是因为自己不合群,也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急事,而是因为这顿饭在露天吃。寒冬腊月的坐在露天吃饭是什么样的感受,菜端上来早就凉了,肠胃不好的人吃了立即闹肚子,这不是活受罪吗?

但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奇怪,光是参加祭祖的男性就接近上千人,要是算上随行的奴婢和女性,人数超过了三千多人,一下子涌进甄家村连找一个地方坐的都没有。

甄乾可不想坐在屋外喝西北风,歪头一想道:“走去大伯家拜年!”

大伯名叫甄松,是父亲甄盛的哥哥,也是整个恒州甄家的族长,平时也会到成立住几天,但大部分时间喜欢住在乡下。刚才在祠堂里,甄松让自己去他家里等,看样子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马车在弯弯曲曲的巷道中缓慢的穿行,可以看见沿路的房舍中正在紧张的摆放着临时饭桌,许多参加祭祀的族人已经落座,交头接耳等待着宴会开始。

不多时便到了大伯家门口,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招呼族人进府,见甄乾从马车上走下来,笑道:“甄乾你怎么才来,快跟我进来,父亲在书房等着你呢?”

“大哥,刚才在村外转了转,睹物思亲,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情,一晃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甄乾十四岁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乡下度过的,这里有甄家私学,族中大部分孩子都在这里读书,这当然是听老人说起,现在的甄乾已经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中年人名叫甄谦,是大伯甄松的大儿子,同样有官身,还做过几年的县主簿,可惜为人不够圆滑,考功时得了一个中下等,一气之下弃官回家,现在在真定县做司户,倒也落得逍遥自在省去了相思之苦。

人比人气死人,甄谦是大房嫡长子,今年才四十出头,孙子都会打酱油了。而自己同样是嫡长子,连一个儿子都没有,这辈分以后小辈之间真乱套了。

小梅和孟小丫被婢女领到后院,甄乾跟着甄谦穿房过廊来到了一栋僻静的小楼前,“快进去,不要让长辈久等!”

甄乾走进书房,一股墨香和樟木的气味扑面而来,迎面是六扇屏风,高四尺六寸、广一尺九寸一分,绯纱缘,以木板作斑竹帖,黑漆钉,碧絁背,绯夹缬接扇,揩布袋。屏风为树下美人六曲屏样式,前三扇仕女立于树下,后三扇仕女坐于树下石上,姿态各异,蛾眉细目,体态丰腴,樱嘴点红,面施假靥花钿,仕女的衣服部位曾经覆盖有不同色彩的鸟羽,时间日久已经掉色,是开元前后的流行样式。

转过屏风首先看见的是靠墙的一排黑漆书架,上面摆满了年代久远的手卷,有些距今上百年了。

屏风后面靠窗户的位置放着一张巨大的木榻,木榻上斜靠着两个人,身体微微的后仰。双腿舒张,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挟轼上,真悠闲的品酒下棋。

“父亲,二叔!甄乾来了!”

甄松今年六十有余,鹤发童颜保养的不错,给人总是一付笑呵呵的样子,族中很多事情慢慢的交给甄谦处理,准备颐养天年含饴弄孙重孙。

“过来坐!”

甄松朝甄乾招了招手,指着旁边的木盒道:“你送的礼物府中也没有人会弄,喊你来给我们俩烧一壶那个叫红茶的东西?”

甄乾取过旁边放的茶叶,自己担心甄松不会喝,还特地写了红茶的饮用方法,又外带了一整套烧制红茶的茶具,竟然还说自己不会用,又不是后世的高科技,谁信啊!

很快一壶热腾腾的红茶烧好,给房间里的四人各斟了一杯道:“大伯,这红茶经过发酵处理,可以帮助肠胃消化,促进食欲,冬天热喝对身体能起到御寒的功效,上了岁数的人,也可以添加一些红糖和姜片饮用也可!”

“好!我先尝一尝!”

甄松放下手中的棋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嘴巴眨巴了一下,眼睛一亮,又喝了一口,接着第三口、第四口,一口气将茶汤倒进了嘴里,长长喘了一口气:“不错!色泽乌黑油润,汤色红亮,香气浓郁带糖香,滋味醇和回甘,的确有健脾养胃的功效!”

甄盛和甄谦也将手中的茶汤饮尽,发现和煮茶的饮法味道都不相同,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评价。

甄松捋着颌下的胡须看着甄乾,对甄盛道:“你养了一个好儿子,竟然舍得让他分家,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还真有点后悔!”

两人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的甄乾一脸的茫然。

“听说你准备将二房中的一些庶出子弟交给甄乾,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甄乾一听立刻意识到甄松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作为一个族长有权知道族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而且有决定权,如果甄松不同意此事的话,甄盛就算再坚持,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家族的利益。

“恒州甄家经过上百年的繁衍发展,到了我们手里表面上家大业大,但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不少的残枝败叶,到了应该修整的时候了。这次甄乾分家也有我的意思在里面,这孩子能力不错,做事情也稳重,把他放到外面去对甄家也有好处,一大家人聚在一起难免会有很多事情照顾不过来,让年轻人自己出去闯一闯,就算现在出了什么事情,不是还有我们这些老人在后面撑着吗?”

(本章完)

第201章 甄家族长(二)

甄乾有点糊涂了,分家的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要谈起,难道甄家现在想反悔不成。不过看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不像,但甄乾却不敢掉以轻心,恒州甄家的势力过于庞大,现在还不是自己能对抗的,最后很可能被按上一个甄家不孝之子,将甄乾的名声彻底的搞臭搞坏。

一付慈眉善目的甄松在外人眼里绝对是一个好话、平和慈祥的老人,可以轻易的迷惑很多人,但甄乾心里却清楚的记得三年前发生的一件惨事。

甄松有一个儿子长期在外经商,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一个歌姬,这件事情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情,娶回家做妾也不会有人三道四,可是这个儿子对歌姬的迷恋到了一个让家族无法容忍的地步,非要让这个歌姬坐到正妻的位子上,这就触犯了家族宗法制度,一个歌姬也能成为元配,这让甄家的面前往那里放。

就在这时候一直不怎么管事的甄松出面了,开祠堂召集乡绅和族中长辈当着这个儿子的面,将这名歌姬活活的打死,当时歌姬还怀着五六个月的身孕,一尸两命甄松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就是甄松的冷酷一面。

世家大族中有相亲相爱、抚慰帮助的友善一面,也有维护家族传承冰冷无情的一面。

甄乾相信只要自己对甄家有任何的不利,被毫不留情的抛弃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当然这也是为了保护整个甄家的一种方式,不可能为了甄乾一人牵扯进整个甄家的利益。

“甄乾,你你为什么愿意接纳甄家庶出子弟,这些人你准备今后任何安排?”

甄乾脑子里快速的思考各种的可能性,发现事情有点比自己想的复杂,这显然和普通甄家子弟的做法不太一样,难道因为自己是二房嫡长子的原因?

“鹿泉甄家如今只有我一人,多来一些甄家子弟对我来是一件好事,我在鹿泉和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产业,如果他们愿意管理生意的话可以帮我打理,如果他们对生意不感兴趣,我在仙台村也办了一个学堂,或者在县衙中谋一份差事,当然这些都要看他们各自的能力和意愿,如果他们什么都不愿意做,就只能再送他们回来?”

甄乾的回答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这也是自己不知道两人心里想什么折中的对答。

甄松看看甄盛点了点头,脸上并非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过去的一年里,你在鹿泉县做的不错,很多事情都传到甄家,我和二郎考虑过你的事情,准备给你一门婚事,正好你外公也有意将王家旁支一门的嫡女许配给你,也算是亲上加亲了,这对于你今后的生意和仕途也多有帮助,我们俩就帮你答应下来……”。

“多谢大伯!”

甄乾心里一百分的不愿意这门婚事,可是反对无效,除非自己和甄家一刀两断,问题是可能吗?

既然不可能反对,就闭着眼睛享受吧!

娶谁自己做不了主,但喜欢谁还不是自己了算,实在不行把王家老婆当成祖宗牌位供起来,别人还能干涉自己的私生活不成。

“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问你一件事情,听安帅去过鹿泉县,你们之间还有一段交往,安帅问你购买酿造烧酒的秘方,你为什么不答应?”

甄乾一下子想到了大嘴的藤原刷雄,可转念一想这件事情藤原刷雄并不清楚,当时他也不在场,安禄山也不会事后到处宣扬吧,这件事情甄盛也没有提过,自己身边的人没几个人知道此事,甄松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甄松让甄乾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窥视自己手中烧酒酿造秘方的人可不止安禄山一人,就连自己的外公也在暗中使动作,现在甄松又提出来了,让自己感到烧酒工艺出现的还是太早了。

“这是西域胡商教授的秘法,不敢轻易的外传,当初安帅的确提出购买烧酒的酿造秘法,但后来同意每三个月从酒肆中购买五百坛烧酒,此事并无不妥!”

甄乾还是用根本不存在的胡商搪塞甄松,反正这事根本就无从查起,问题是甄松想要做什么?

甄松眼中闪过一道利芒,不过一闪而逝,脸上和煦的笑容微微僵硬起来。

一旁的甄盛开口道:“竟然还有此事,你为什么不早?”

“孩儿以为这是正常生意往来,安帅也已经同意此事,难道孩儿这事做的不对吗?”

专利法的出现还要再等上千年,甄乾刚刚推出烧酒就有人想偷窃自己的技术,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实力太弱,很难和官僚世家抗衡。

“你可知此事会将甄家陷于万劫不复地步,糊涂啊!”

甄松一付痛心疾首道:“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可是恒州官员早已经听到了风声,你知不知道有人已经准备要对你下手,要不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甄家还蒙在鼓里……”。

甄盛气的脸色发青,有些按耐不住道:“安帅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他问你买烧酒的酿造秘方,这是看在甄家的面子上,要是换任何一户普通商贾,恐怕早就家破人亡了,我们现在还在这里和你这些,你要气死我啊!”

安禄山真的会这么快的对付自己,甄乾心里有些不解,而且这事明显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现在连甄家都惊动了,还真是出乎意料。

“那孩儿现在怎么办?”

甄盛面色缓和下来,看了看甄松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你能解决的,不如你把烧酒的酿造秘方写下来,有甄家和安帅交涉,你就安心做你的事情!”

甄乾心里一惊,又是让自己交出烧酒的酿造秘方,这次是甄家出面,难道是有人对甄家施压?

甄乾现在有些后悔,当初还不如将烧酒酿造秘方卖给安禄山,……不对!甄家为什么要怕安禄山,安禄山如果没有顾忌的话,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来抢,大费周章完全没这个必要,这显然不过去。

一时间甄乾也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是因为什么?

(本章完)

第202章 甄家族长(三)

甄乾不愿意交出烧酒酿造的秘方,哪怕是阉割版的秘方也不愿意交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自己太需要钱了,钱庄的利润只限于鹿泉县一地,想要扩展业务首先需要的就是大量资金,烧酒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交出来后会拖慢自己的计划至少十年以上,自己等不起!

为今之计只能用拖字决!

甄乾现在巴不得安禄山立即起兵造反,天下大乱之时正好可以浑水摸鱼,也不用被人整天惦记了。

“大伯、父亲,这件事情因儿而起,我自然会有解决之道,绝不会拖累甄家!”

甄松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没想到甄乾会当面驳自己的面子,“这件事情是你能够解决的吗?”

甄盛语重心长道:“你就不要固执了,甄家帮你出面难道不好吗?你是不是不放心甄家长辈?”

甄乾还真不放心甄家,可是这话不能当面说出口,实在不明白甄家为什么要趟这潭浑水,甄乾不由得开始警觉起来。

“太热情了!”

对于甄松过分的热情让甄乾不由得多想起来,酿酒的利润何止千万,既然自己的外公想要,安禄山想抢,凭什么甄家就不想要,如果甄家真的想帮助自己的话,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交出烧酒的酿造秘方,这显然不合情理。

除非甄家也想要!

甄乾想到这里,脸色变得为难起来,拿出以前资金投资人管用的一套手段,“这件事情现在还真不是我能决定的,上次安帅路过鹿泉县时,王爷正好也在家中做客,用五万贯买下了酒肆和酒楼一半的股份,并且准备今年在京城合资再开一家酒肆和酒楼,如果我将烧酒酿造的秘法拿出来,就违反了两人定下的契约,要赔偿三倍的违约金,安帅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用三千贯购买了酒肆一成股份,所以才没有为难我?”

甄松微微的愣了一下,见甄盛点了点头道:“甄乾说的王爷是恒州刺史李璀,路过鹿泉县时碰巧金苑郡主染上了伤寒,还是甄乾救治的,没想到这件事情还牵扯到王爷?”

“甄家的酿酒秘方你为什么卖给一个外人”,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甄松的口气变得冰冷起来,话刚一出口感觉不对,再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这件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和甄家商量一下,知不知道和皇族做生意有什么结果吗?没想到你做事情如此糊涂啊!”

跟皇族做生意也好过和安禄山做生意,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好了,甄乾还是太年轻了,经验不足,这也是难免的”,甄盛在一旁打圆场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说了,但愿是我们想多了,甄乾你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再鲁莽行事了!”

这叫鲁莽行事?

甄乾装着一付唯唯诺诺道:“是!孩儿这次回来准备将真定醉仙楼一半股份拿出来出售,不知父亲、大伯对醉仙楼是否有意?”

打一棒子塞一个枣子,甄乾已经想好了,准备把真定醉仙楼一半的股份拿出来拍卖。

要想把生意做大,资金流动非常重要,加盟店和出售股份的方法可以快速的回笼占用的资金,甚至考虑过安禄山逼的太紧的话,把范阳醉仙楼的一半股份也卖了,关键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出售对象。

“哦,你要卖真定醉仙楼一半的股份?”

甄乾的话成功的转移了甄松的目标:“你要多少钱才愿意卖真定醉仙楼一半的股份?”

真定醉仙楼的生意现在在真定挤进了前三甲,尤其是在新颖奇特方面独树一帜,引领了真定饮食的潮流,不管是品牌还是服务都属于超一流,现在拿出一半股份出售自然价格不菲。

“如果是其他人购买真定醉仙楼股份,自然是价格越高越好,如果是甄家入股合作,当然不能按照市场价格,一半股份作价一万五千贯即可!”

甄乾没有开出一个离谱的价格,这让甄盛心里微微的一松,当然如果甄乾能再低一点就更好了。

“一万五千贯的确不高,当初你购买酒楼的时候用去了一万六千贯,后来又将酒楼重新装修了一下,又花去了几千贯,这一年醉仙楼经营的不错,能告诉我们真定醉仙楼今年的利润吗?”

投资当然要考虑回报率的问题,虽然甄乾准备将一半真定醉仙楼的股份以低价卖给甄家,可是甄松并不认为这是甄乾在讨好甄家。

“真定醉仙楼去年四月份才开张营业,到年底有六千三百二十八贯利润,平均每个月利润有八百贯,明年达到万贯利润应该不成问题?”

真定醉仙楼一直走的是高档消费路线,在盛唐奢靡之风的带动下,这样的利润绝对让人眼红。

“竟然这么多?”

甄松有些不淡定了,甄家也有自己的酒楼,生意额仅排在真定酒楼前十之内,每年有二三千贯利润就不错了。

甄松当然不知道,这还是甄乾没有计算酒水的利润,要知道醉仙楼出售的酒水都是按市场价格计算成本的,真要是算起来的话,一年的利润能达到二万贯。

投资一万五千贯,一年就可以收回四五千贯的分红,三四年就可以连本带利收回全部的投资,这笔生意绝对划算。

“那以后的经营权呢?”

虽然是一家人,但甄松明显不放心甄乾。

“经营权不变,但甄家可以派掌柜定期查账,如果认为不妥,也可以随时退出,绝不刁难!”

这笔生意投资放在那里都是稳赚不赔的交易,唯一就是甄家控制不了醉仙楼的经营权,这也是甄乾的底线,不然还不如全部放弃。

甄乾知道有很多人在打真定醉仙楼的主意,一半股份拿出去最少也能卖到二万贯以上,甄家一转手就能赚五千贯以上,不得不说甄乾已经非常厚道了。

甄松得寸进尺道:“那甄家可不可以派人进厨房?”

酒楼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厨房,尤其是甄乾推出新式烹饪之后,有人甚至出钱想进醉仙楼的厨房做学徒,都被甄乾一一拒绝了。

“这恐怕不行,不过我可以考虑在三年之后,从甄家选几个人进醉仙楼厨房学习?”

“这个!”甄松最想知道的是醉仙楼的厨房秘密,有人暗中出价年薪一千贯挖走醉仙楼的厨师,“就不能再考虑考虑?”

(本章完)

第203章 被忽悠了

醉仙楼厨房的神秘在于别人不知道后世烹饪的方式,虽然也有人暗中了解一些醉仙楼的秘密,但想一下子就将菜肴的烹饪手法掌握,没有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再加上一些佐料的使用搭配都是严格隔离的,除非有人手把手的教,否则偷学也只能照猫画虎。

甄松想派人进入醉仙楼,无非不想受制于人,可是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难道就因为甄乾姓甄,就想把甄乾的技术占为己有,当真有这样的好事吗?

为了甄家的利益就压榨甄乾的利益,甄乾感觉甄家连一点起码的诚意都没有,这才是甄乾拒绝的原因之一。

甄盛的脸色有点不自然,是甄家亏欠甄乾,而不是甄乾亏欠甄家,“甄乾……这件事情你大伯也是为了甄家,如果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出来,甄家可以帮你解决?”

“多谢父亲,孩儿暂时还未遇到什么困难,以后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会寻求甄家的帮助!”

甄乾婉言谢绝了甄盛的好意,甄家对于甄乾来是无法割舍的血肉之情,但不代表就可以损害甄乾的利益为前提,甄乾会报答甄家,但不是现在!

甄盛有些尴尬,甄松能感觉到甄乾心里的排斥,朝着身旁站立的甄谦道:“你和甄乾把购买醉仙楼股份的事情敲定下来,甄家不是还有一些去年的存粮,酿酒应该没什么问题,以后醉仙楼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

甄谦刚想什么,被甄松一瞪眼把想的话咽了回去。

甄松明显对甄乾有些不满,不过甄乾并不觉得用存粮交易有什么不好,自己正愁着购买不到粮食,就算亏一点也无妨。

“甄乾,你要是愿意用存粮交易,我可以给你打九折”,两人走出书房,甄谦一脸歉意道。

“行!其实大伯的也不错,酿酒不分新粮和存粮,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这就好……”,甄谦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些粮食你准备如何处理?”

古代交通极为不便,千里不运粮、百里不卖柴,粮食的贩运最大的困难在于路途的损耗,往往一旦粮食运送到千里之外,路上的损耗就高达数石,得不偿失啊!

恒州一石新粮才七八十文,存粮价格更低,也就六十文上下,甄谦九折把存粮卖给甄乾,一万五千贯可以购买近二十八万石存粮,这可不是一笔数目,也只有想甄家这样的大户才能拿出来。

“这么多的粮食能不能送到鹿泉县仙台村,我知道这个条件会让你感到有点不合情理,但我可以计算一点损耗,我现在实在没这么多的人手运输这批粮食?”

“这个……”,甄谦真有点为难,不答应的话,存粮换醉仙楼的股份是甄家提出来的,答应吧!人送马拉到仙台村的确不是一件事情,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下来,“我可以把二十五万石存粮送到仙台村,你看行不行!”

“好!一言为定!”

二十五万石送到仙台村,相当于损耗了一成以上,不过在甄乾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甄谦把甄乾送到前厅便离开了,甄乾找了一个墙角没人坐的位子,准备随便吃一点就返回真定县城。

“大郎,好久不见……。”

墙角坐着一个和甄乾年纪相仿的男子,一身单薄的冬衣,整个人让人感觉好像没有睡醒的样子,看见甄乾坐下来,立即端着酒杯挤了过来。

“原来是十三郎,是有一年多没见了,在忙什么?”

十三郎名叫甄亮,是甄谦的庶出弟弟,今年二十出头,以前在甄家学堂还一起念过书,为人游手好闲,除了没有杀人放火之外,在甄家学堂时没少拉自己去喝酒逛青楼,后来惹了一身的赌债,差点被甄松打死。这几年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已经很久没听到甄亮的消息了。

“还能做什么,当然比不上大郎在外面风光,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做一点生意,不知大郎有没有兴趣加入一个?”

甄乾对甄亮的生意没什么兴趣,不过闲着没事便聊了起来。

“现在做生意不容易,去年贩了几车麻布去魏州,结果差点赔光了回家的路费,后来听淮南的蚕丝便宜,想购买一些回来织锦,可是一问才知道竟然找不到熟练的工匠,连织锦的织机都找不到几台,现在和别人贩运一些南方的干果到北方,算是赚了一点……。”

“不错!南方的干果贩运到北方,至少有四五成的利润,赚的应该不少吧!”

“那里、那里!”甄亮拿起桌几上的一颗红枣道:“这就是我今年贩运的干果,从千里之外的寿光运来的,很甜,尝一颗?”

寿光在后世的山东半岛,在唐代就以盛产大枣出名,枣大核甜度高,晾晒后做成干果被当成供品送进皇宫。

“很甜!”

甄乾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古代没有后世的信息来源,做生意全靠自己的经验判断,甄家这种大家族还好,失败一次可以重来,如果是普通人一旦在生意场上跌倒,恐怕一辈子都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是当然了,寿光的红枣可是出了名的好,知道是怎么种出来的吗?”

甄乾摇摇头,自己又不是神仙,那里知道怎么种红枣。

“这种枣树可有讲究了,首先要选择枣园,枣树不挑土地,荒地、盐碱地都行,但必须要有充足的水源,土壤里要有很多水,排水也要好,一定要种在朝阳面。其次就是选择好的枣树苗,这枣树苗分很多种,有早熟型、晚熟型,这样才能避开枣子大量上市的时间,这里面的学问可多了,现在跟你……一下子你也记不住,这样吧,这种枣树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事情,只要第一年种下去,以后每年等着收钱,还不愁销路,很多人都打破头抢着买,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心动了?”

甄乾笑了笑,这种经济作物在后世非常流行,其实最大的问题就是销售、保存和后期加工的问题,在唐代不见得有多大的产值。

(本章完)

第204章 甄家出了骗子

“我们这些人做生意当然比不上大郎您,但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意”,甄亮突然神神秘秘道:“大郎,我跟你关系不错,话又这么投机,实在不想隐瞒你”。

“隐瞒我?什么隐瞒我?”

甄乾看着甄亮无比真诚的脸,感觉甄亮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赶紧把身体向后移了移,“不会吧”。

“先喝杯酒压压惊,有话慢慢说!”

“大郎,我们可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子,现在大好的机会就摆在我们的面前,你说我不找你是不是不够义气?”

“是是是!”

“嗨!”甄亮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这做生意首先要讲缘分,其次还要看人品,其他人我信不过,你也知道甄家都是什么样的人,我在甄家受够了,准备学你离开甄家大干一场,所以这件事情非你莫属?”

“到底是什么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很简单,甄亮在寿光买了几车红枣贩运到恒州等地赚了一笔,手上有了一点钱,听说沧州盐山县有很多盐碱地,低价极低,就购买了几千亩的地,准备在盐山种植枣树,可是手里这点钱根本不够,想问甄乾借点钱,用几千亩盐碱地作为抵押,等到第二年赚钱后再连本带利还给甄乾。

“那你现在缺多少?”

“不多,有五六千贯就足够了,这是地契”,甄亮把地契放在甄乾面前道:“六千亩上等盐碱地,最少也值一万多贯,没骗你吧!”

渤海边有很多盐碱地,农作物种不了,但可以种植一些枣树、棉花等作物,也不是全没有用,不过低价不高,根据盐碱地的含盐浓度高低,每亩地从一贯到二贯不等。

“这地契上面的名字?”

甄亮恍然大悟道:“这上面是我一个朋友的名字,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带你见他,还可以把地契改成你的名字都可以,都是亲戚我能骗你吗?”

甄乾看着甄亮,一下子失神起来,“我靠,这是遇到了骗子,竟然还骗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就算不知道甄亮的劣根性,甄乾也很清楚盐碱地不值钱,虽然有人购买海边的盐碱地,也的确用来种植一些特定的经济作物,但自己连地都没有看见就借钱给甄亮,五六千贯可不是小数目,按照官方的利率八分计算,一年连本带息就是一万贯,到时甄亮还不出钱把盐碱地抵押给甄乾,自己难道还能追杀甄亮不成。

“哎呀!”甄乾为难道:“五六千贯可不是小数目,我一时手里还真没多少现钱,这件事情你还是找别人吧!”

见甄乾不咬钩,甄亮讪讪道:“这件事情我不放心别人,本来想着借一笔钱大干一场,要不这样,你有多少钱,我算你一股怎么样?”

甄乾还是不松口,“这生意我也不懂,要不我和甄谦说说,都是亲兄弟应该没问题的!”

甄亮一听要把甄谦牵扯进来,立即把手摆的跟风车似的,“不行,这件事情不能牵扯到甄家,你这是在害我啊!”

“你是说甄家会贪了你这六千亩的盐碱地?”

“你以为不会”,甄亮故作神秘道:“告诉你一个秘密,甄家去年的毛皮生意亏了几万贯,光是甄家就死了十几个人,现在正想弥补这个损失,你说我现在能和甄家做生意吗?”

甄乾想到甄家用存粮购买自己的醉仙楼股份,不会也是因为手里拿不出现钱吧!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

“这是去年九月份的事情”,甄亮娓娓道来,原来甄家去年在龙门县做毛皮生意遇到了马贼,二万多贯的毛皮被抢劫一空,整个商队一个都没活着回来,光是抚恤金就赔了几千贯,是几十年来最惨的一次。

“龙门县也有马贼,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说吗?”甄亮幸灾乐祸道:“你不知道,这二三年来燕山一带出现了一群马贼,人数有上千人,手段极其凶残,从不留活口,已经有几十支商队死在这群马贼的手里!”

“官军呢?”

“你说官军啊!这些马贼来无影去无踪,官军还没到,马贼就跑的没影了,现在妫州和檀州一带已经没人再敢做生意了,我还听说这群马贼跑到云州、蔚州一带打劫,连河东道的郭子仪都拿这群马贼没办法。”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甄亮悲天悯人道:“现在边境非常不安全,安帅认为这群马贼是契丹人假扮的,而契丹人否认了这一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这就是商机,你说呢?”

甄乾懂甄亮口中的商机是什么,但自己感兴趣的是这些马贼到底来至那里。

“说这些做什么?这么样?”

“什么这么样?”

甄亮和甄乾说了这么多的话,甄乾竟然开始装傻,这样甄亮非常的生气:“我说的是盐碱地的事情,你现在手里有多少现钱?”

“我不是说了吗?没有!”

“你!”甄亮差点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强压心头怒气道:“大郎,我说的可是真的,六千亩盐碱地,你真的不动心?”

“不好意思,我对盐碱地一点都没有兴趣,至于你说的借钱的事情,抱歉我真的无能为力!”

甄亮想泄了气的皮球,脸上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嘴里嘟囔着转身准备离开。

甄乾一把拉住了甄亮道:“说说看,你准备继续骗谁?”

“你”,甄亮挥舞着拳头,想要发火却发不出来,最后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有六千亩盐碱地,也的确是我朋友的,不过他欠下了三千贯,还是再过一个月还不了的话,就只能跳海了,如果你愿意借我三千贯的话,这六千亩盐碱地就是你的,我可以发誓!”

“六千亩盐碱地换三千贯的确划算,如果你不愿意卖给大伯家,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父亲,也许他愿意购买你手中的盐碱地!”

“还是算了吧!反正你们都不相信我!”

甄亮的沮丧表情溢于言表,甄乾饶有兴趣道:“怎么你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甄亮突然抬起头,刚才的沮丧消失了,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大郎你变了!”

“是啊!变得不再受你骗了,对吗?”

“我就说吗?现在的大郎怎么一下子聪明起来,不再是以前的书呆子了,就这样都打动不了你,还真是失败!”

ps:棉花最早出现在印度河流域,大约九世纪前传入唐朝,另一说是张骞从西域带入汉朝,不管怎么说,有文字记载的是阿拉伯旅行家苏莱曼在其苏莱曼游记中记述,还有梁书高昌传记载:其地有“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纩,名为白叠子”,作为花草出现在古代,大约在宋代前后才广泛的在中原种植。

(本章完)

第205章 孟家(一)

大树有枯枝就是说的甄亮这种人,没有多大的本事,仗着自己一点小聪明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可是这种人做事情一般也有一个底线,万不得已不会骗自家人,要不是这样早被甄家清理出门了。

甄乾从怀里掏出几枚金币放在桌几上,“要是手上拮据,这点钱拿去应急,我能帮你的就只能这么多了”。

甄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桌几上的金币揣进了怀里,“谢了大郎!”

“大郎,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在骗你的?”

“是不是有些不甘心?”

甄亮点点头:“这地契是真的,你可以到官府去查,没想到在你这里栽了!”

“其实很简单,我相信你在地契上还做不了手脚,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张真地契暴露了你行骗的漏洞?”

“哦,你说来听听?”甄亮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地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的地契是新的,这就是漏洞”,甄乾好整以暇道:“新地契说明之前是无主荒地,并非从别人手中买卖而来,而沧州盐山还有这样的地吗?如果说有的话,只能是在海边无法种植的盐碱荒地,这样的地根本就没人要,五亩能卖一贯就不错了,你手中的六千亩盐碱地恐怕是用了极低的价格从官府手中直接购买的,然后用这些没人要的荒地作为抵押,你根本就没想过要还钱,我说的对不对?”

甄亮一挑大拇指道:“厉害!我算是服气了,听说大郎在鹿泉县生意做的非常红火,开始我还有点不服气,现在听你一解释,我算彻底无话可说了!”

甄亮刚想离开,被甄乾拉住道:“你想用这些荒地继续骗人?”

甄亮有些不甘心道:“既然你刚才说了,我回去再找人做一个买卖合约,我不相信这六千亩荒地卖不出一个好价钱?”

“十三郎,你难道就想这样骗一辈子?”

“不骗人还能做什么?”甄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道:“我不像你,是甄家二房嫡长子,而且你还有官身,做什么事情都方便,要是我以后有钱了,也搬出甄家,绝对不会比你做的差!”

甄乾不知可否的笑道:“有志气,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不过现在我问你,这六千亩荒地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怎么?大郎想要这六千亩荒地?”

“可以这么说,不过要看你的价格之后再决定?”

“一千贯,这六千亩荒地就是你的”,甄亮把地契放在甄乾的面前。

甄乾摇摇头没有作声。

“八百贯不能再低了!”

“六百贯这是我当初购买的价格,不赚你一分钱!”

“”

“大郎,我们可是兄弟,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说一个价吧!”

甄乾伸出三根手指道:“三百贯,多一贯我都不要!”

“你”,甄亮转身就走,刚走出几步,见甄乾没有反应,转身坐回到甄乾身边,“四百贯,我和朋友忙了一场怎么也要赚一点,你不会让我为难吧!”

“行!”甄乾想了想道:“过完年,你去鹿泉县找王婆,把地契转到王婆头上,再带王婆去盐碱地看看!”

“王婆!”甄亮的脸抽搐了一下,好像非常害怕王婆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点头应允下来。

在甄家村吃过午饭,甄乾一行人返回真定县,不过没有直接回甄家,而是来到了孟小丫家的豆腐店。

豆腐店门口冷冷清清,店门铁将军把门,通常商铺都不会在新年开门营业,讲究的是新年前三天不开门,到了初四才开门营业。

孟小丫走到门口,心里忐忑不安的上前敲门,“啪啪啪!”

过了很久,门开启了一条缝,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一张圆圆的鹅蛋脸,头上梳着调皮的双丫髻,这是贫家未婚女子常梳的发式,将头发收拢于顶,然后分两股向上各扎成一个小髻,髻上饰珠翠花钿等物。

“二丫!”

“姐!”门后的小丫头惊呼起来,回头朝门内喊道:“爹娘,姐回来了!”

孟小丫抱歉的回头笑了笑,揪了揪二丫的脸蛋,“才过了一天,难道就不想让我进门吗?”

二丫吐了吐舌头,朝孟小丫做了一个鬼脸,突然看见孟小丫身后站着的几个人,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姐,他们是谁?”

“这是你姐夫?给爹娘拜年来了!”孟小丫脸上闪过一抹羞涩,甄乾提出想到孟家给二老拜年,让孟小丫激动的差点哭起来。

“谁来了,二丫你在门口和谁说话,还不请人进门?”

门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是姐回来了!”

二丫把孟小丫和甄乾让了进来,甄乾打量着小小的院子,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来孟小丫家,当初不管是自己还是甄家对孟小丫一家都没什么好脸色,正是孟小丫让甄乾失忆,要不是看孟家实在拿不出什么钱赔偿,也不会把孟小丫做妾了。

院子不大,只有一进,正面算是正堂,门口站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人,手里还杵着一根竹棍,佝偻着背打量着走进门的几个人,脸上没有一丝的喜色。

“是小丫回来了?”

旁边房间里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一身麻布衣服,腰间还系着破围裙,手里抓着一根吹气筒,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黑灰,看见孟小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爹,娘我回来了,来看你们了”,孟小丫话语中带着哭音,让甄乾心里一酸。

“是小丫回来了,好回来就好!”

孟母同样发现了孟小丫身后的几个人,身上的衣裳鲜亮,反而让孟母感到不自在起来,“这几位是谁啊!”

“是甄大郎,来给爹娘拜年来了!”

甄乾走上前给二老作了一个揖,“孟伯、孟母,甄大郎给你们拜年了”,说着让小梅和王朋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二丫。

“甄大郎?”两位老人上下打量着甄乾,“是甄家的大郎!”

甄乾这个女婿做的有点不称职,不仅甄乾不认识孟小丫的父母,而且孟小丫的父母也不认识甄乾,不过这在古代也没什么奇怪,孟小丫是妾,还是官府判的,就连甄家都没有把孟小丫当成妾来看待,自然连上门都省了。

(本章完)

第206章 孟家(二)

孟伯的脸色变了又变,手中的拐棍用力的戳着地面,“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也不要甄家来拜年,你们走!”

“爹!”孟小丫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高高兴兴的回来,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娘!”

孟母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孩子他爹,这是做什么,小丫难得回来一次,你就忍心往外赶吗?”

孟伯气的身体站立不稳,旁边的二丫急忙搀扶住孟伯,孟伯一把推开二丫咆哮道:“你回来做什么,难道这家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

孟母走到孟小丫身边,“苦命的孩子,不要冤你爹,你爹是为你好。今早张长史派人来了,还带着礼物,说过完年就娶你过门,结果听说你被甄家接了回去,气的警告你爹今后不要再开店了,这年没法过了!”

张长史对付不了甄家,但对付孟家这样的小门小户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孟伯害怕了,可又没有办法,只能把怒气撒到了孟小丫的头上。

要说起来孟伯还是很希望孟小丫嫁给张长史,虽然张长史的年纪比自己还大,可对方是恒州上三佐,孟家要是能攀上这门亲事也算是咸鱼翻身了。嫁给甄乾算是怎么回事,以前还好说,甄家二房嫡长子,现在呢?

和甄家分家后,跑到了鹿泉县躲了起来,一年都没有踪信。昨天突然把孟小丫接回甄家,孟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希望这件事情能就这样过去也算了。

可是张长史今天一早派人给孟家送礼,一听孟小丫不在家就怒了,这倒不是张长史想娶黄花闺女,唐代女子再嫁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情,但孟小丫进了甄家就很难再出来了,煮熟的鸭子飞了,能不让人生气吗?

甄乾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这样轻易的结束,张长史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喜欢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做妾,好不容易看上了孟小丫,还被自己抢走了,接下来会怎么对付孟家不用想也知道。

“孟伯!”甄乾走上前,伸手想搀扶孟伯,被孟伯甩手挡开,冷冷道:“我们小门小户当不得你的礼物,还请大郎回去吧!”

在孟伯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甄乾并不气馁,转身对孟母道:“孟母,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就不能不管!”

“你怎么管!”孟伯没好气道。

孟伯对甄乾气的牙根直痒,这件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孟小丫惹出来的祸,把孟小丫嫁给甄乾做妾孟伯无话可说,可做妾没几天就赶出门,这算什么事。

甄家不然孟小丫做妾也没什么,一纸休书双方以后两清,可甄乾偏偏没有休妾,事情本来还算能活的下去,但现在张长史也看中了孟小丫,甄家和张长史争了起来,孟小丫从丑小鸭变成了香饽饽,争来争去倒霉的竟然还是孟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小民遭殃,孟家算是倒了大霉了。

“孟伯,你不要生气,听我慢慢的和你们说!”

孟伯冷哼了一声,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孟家能处理的,甄乾能出面自然最好不过。

甄乾转身道:“王叔,你去醉仙楼,叫一桌最好的面席来,今天我们在孟家吃饭!顺便告诉老宋,让他晚上到甄家一趟,我有事情和他交待!”

孟小丫拉着二丫道:“大虎呢?家里怎么没见到他?”

孟小丫在家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大虎在家里应该是顶梁柱,可惜家里的豆腐手艺一样都没学会,跑到铁匠铺里做起了打铁学徒,气的孟伯整天唉声叹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的孽。

“大虎去师傅家拜年去了,马上就回来!”

孟伯的气消了点,关键是有气也不能对甄乾发,现在已经得罪了张长史,要是再把甄家得罪了,就可以直接上吊和阎王爷一起过年了。

走进正堂,甄乾发现房间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左边一张看起来快要散架的大床榻,右边堆满了整包的黄豆,和制作豆腐的工具,屋子里和外面一样的冷,冻得甄乾只咧嘴。

“不嫌弃就随便坐吧!”

问题是自己能坐那呢?床榻上堆着孟小丫父母的被子衣服,甄乾只能坐在床边,一脸的尴尬。

二丫捧着一堆礼物走了进来,找不到地方放,随手放在地上,和小丫站在一起大眼看着小眼,一时间房间里变得肃静起来。

“咳!”甄乾刚想张嘴,孟母端着一碗温水走进来,“家里没什么能招待的,先喝碗水吧!”

甄乾看看面前的一碗白开水,把想要说的话都忘记了,抬头看看一脸歉意的孟小丫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二丫看着别别扭扭坐立不安的甄乾,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立即惹来孟伯冰冷的眼神,可是二丫根本就视而不见,用肩膀拱了拱身边的小丫,对小丫挤眉弄眼。

“二老没想到这件事情会给你们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我在这里向二老赔礼了!”

说着站起身给孟伯、孟母又施了一礼,孟伯坐在床榻上眼皮跳了一下,孟母受惊道:“使不得,是我们家小丫有错在先,赔礼的应该是我们?”

多朴实的两个老人,甄乾倒不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伤害,正是因为孟小丫自己才来到唐朝,甄乾是真心感谢二老和孟小丫,不过这笔烂账没人会相信的,自己也不会说。

“我知道你们二老心里有怨气,我能理解你们,以前有诸多不便,不过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我想接二老去鹿泉县,以后就有我供养二老?”

孟伯身子一颤,孟母惊得张着嘴好像整个人呆了,二丫眨着一双和小丫相同的大眼睛,挠了挠头看着小丫,“姐!甄大郎不会又傻了吧!”

孟小丫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甄乾只是说来孟家给二老拜年,可没说接二老去鹿泉县,更没有想到甄乾会主动赡养两位老人,自己是在做梦吧!

孟伯终于忍不住道:“你说什么?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太让人震惊了,甄乾又不是上门女婿,赡养老人的事情转三圈也轮不到甄乾,这不是在说胡话还能是什么?

甄乾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话中有什么毛病,“我是说接二老到鹿泉县,二老以后的生活有我和小丫供养,二老安心养老就行了!”

(本章完)

第207章 孟家(三)

“啊呸!”孟伯啐了甄乾一脸的吐沫,“你今天来是想羞辱我们孟家是不是,孟家子孙就是死绝了,也轮不到你来假慈悲,给我滚!”

甄乾真的傻了,这是什么情况,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不会啊!

“孟伯!我说的是真的,你先不要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孟伯真的被甄乾气到了,脸上都出现血色了,“我还没老到动不了,孟家的男人还没死光呢?”

孟母急忙拉着孟伯,生怕孟伯有个三长二短,眼里同样充满了怒火。

“这是怎么回事?”

甄乾求助的看着孟小丫,心说孟家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郎君”,孟小丫一脸委屈的看着甄乾,就连二丫都对甄乾充满了怨恨。

“这是什么情况,我说错了什么吗?”

“郎君你不该说要赡养我的爹娘,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爹娘不会这样想,他们老了有大虎照顾,你明白吗?”

甄乾又不是蠢蛋,孟小丫一说自然就明白了二老为什么不高兴,自己这不是在说二老无后吗?在后世很寻常的事情,到了唐代就变成了一句骂人的话,让甄乾彻底无语了。

差距啊!

这时候再在赡养的问题上纠缠不清,只会越描越黑,立即抛出重磅炸弹道:“张长史现在娶不到孟小丫为妾,让他颜面无存,他必然会恼羞成怒迁怒于孟家,孟伯你以为张长史会放过孟家所有人吗?”

孟伯一下子冷静下来,这时候也不是生甄乾气的时候,被甄乾一吓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开始为孟家的未来着急起来。

甄乾继续给二老下猛药:“你们想一想,张长史要娶孟小丫的事情已经搞的满城风雨,现在娶不到孟小丫会善罢甘休吗?恐怕已经在准备对孟家下毒手了,这时候如果还留在真定县的话,你们说会有什么结果?”

孟伯本想说自己把这件事情承担下来,可是一想到孟家在张长史面前根本就是蝼蚁,能放过孟家吗?

“这可怎么办?”

见孟伯已经乱了方寸,甄乾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扶着孟伯坐下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现在真定县是不能再待了,跟我去鹿泉县吧,张长史的手就是再长也一时半会伸不到鹿泉县,到了鹿泉县躲起来,张长史难道还能对付甄家不成!”

孟伯抬头看看甄乾,心里已经动摇了,不过坚持道:“这件事情要等虎子回来商量一下,行不行等虎子回来再说!”

甄乾也不急,张长史就算要动孟家,也不会在今天,至少也要等到元日休假结束,衙门官员上班之后!

不一会,王朋带着一群仆役走了进来,八个冷盘、八个热菜端到了床榻上,经济条件好的人家有专门的餐桌,穷人家地方小也置办不起家具,床榻就成为了家中唯一重要的家具,除了不能当成厕所以外,吃饭睡觉都在床榻上进行,也包括日常会客说话聊天!

床榻上的桌几根本就摆不下这些菜肴,不过甄乾也没准备坐在床榻上,十六盘精美的菜肴将整张床榻铺得满满的。

孟伯和孟母看见满床榻上的菜肴立即变成了木雕,二丫长大嘴巴,发觉自己连喘气都不会了,眼睛里全是精美的菜肴。

一壶酒摆在床榻上,甄乾斟满两杯酒恭恭敬敬的递给孟伯和孟母道:“本来想请你们去醉仙楼吃饭,不过我担心你们会感觉不自在,还是在家里吃舒坦,这杯酒敬两位,祝你们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孟小丫脸上泛起诱人的红霞,手指缠绕在秀发上,眼中充满了动人的神情,感觉自己快要幸福的跳了起来。孟小丫从未想过甄乾会如此的对待自己的家人,作为一名侍妾,地位低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甄乾能上门给爹娘拜年已经让孟小丫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现在看见甄乾对自己的爹娘如此的客气,简直感觉在做梦,这场梦最好永远也不要醒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甄乾下意识的行为,根本没感到有什么不妥。

二丫看着孟小丫烧的通红的脸蛋,发现今天姐姐有点不对劲,迷茫的朝甄乾望了望,突然发现姐姐今天和昨天有些不一样了,至干什么地方不一样还说不出来。

“你们都来吃,这么多的菜我们也吃不完!”

孟母感觉幸福来的是如此的猛烈,一时忘记了女人不能和男人同在一张桌上吃饭的规矩,不过家里好像也没有桌子。

房间里的几个人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小门小户有什么规矩!

孟家是否离开真定,孟伯拿不定主意,一定要等自己儿子回来问问再做决定,甄乾也不好继续逼问,便和孟伯拉起家常来:“孟伯,你家豆腐店开了多久了,生意怎么样?”

“真好吃!”二丫手里拿着一块薄饼片皮鸭,塞进嘴里嘟囔,举起白皙的手臂道:“这个我知道!我家的豆腐店从爷爷的爷爷就开始了,那时的生意可好了,每天都有许多人到家里买豆腐,就是这几年生意有点不好,喜欢吃的人越来越少了”。

孟伯狠狠的瞪了二丫一眼,这姐妹俩的性格很相似,长得也差不多,不过因为二丫小几岁的原因,比孟小丫更加活泼任性,让孟伯担心会不会步孟小丫的后尘。

甄乾没想到孟家的豆腐有近百年的历史,一直坚持到现在,不过听他们说,自己的儿子虎子不喜欢做豆腐,手艺快要失传了。

孟家的豆腐之所以生意越来越差,在甄乾看来是因为少了推陈出新,到现在孟家豆腐就两个品种:白豆腐和干豆腐,如果还有人买才是怪事!

ps:豆腐的出现据传是汉代淮南王的刘安,因母亲喜好食用黄豆,一日母亲卧病在床,淮南王便命人将黄豆磨成粉,加水熬成汤以便让母亲饮用,但又怕食之无味,因此加了点盐来调味,没想到居然凝结成块,这就是豆腐最初雏形的形成。

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话说从前有一家三口,住着一对夫妻与母亲,可惜婆婆待媳妇并不好,连普通的豆浆都不愿让她饮用,一天婆婆要出远门两三日,当婆婆前脚一走,媳妇后脚便开始磨豆子、煮豆浆,但当豆浆正开锅,她满心喜悦的要舀装时,院子里竟传来了脚步声,媳妇害怕是婆婆回来了,见着会挨骂,便赶忙端起整锅刚烧好的豆浆往灶边的坛子倒,出门迎接一看才知是丈夫回来了,于是又喜孜孜的拉着丈夫要进屋喝豆浆,哪知打开坛盖一看,豆浆竟成了雪白的凝固剂原来坛子以前泡过酸菜,里面还有些酸汤底,因此豆浆倒进去便凝固了,小夫妻俩勉强一尝居然发现这凝固的豆浆味道不错、质嫩味美,于是为他取名“逗夫”,而豆腐也由此而来。

第208章 孟家(四)

“孟家的白豆腐和干豆腐做了近百年,你们就没想过开发什么新产品?”

“新产品什么是新产品”

就连平时一直帮忙做豆腐的孟小丫都不解道:“郎君,这豆腐还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了,你们就没有发现现在的豆腐品种少了点,想一想,豆腐就是面团,像文人手中的画笔,加上自己的一点想像力,豆腐会变成什么?”

二丫用无比真诚道:“还是豆腐!”

甄乾有了掐死二丫的冲动,这丫头就没有一点灵感吗?

好吧!自己是作弊者,事情的发展可能并没有自己想想的简单,汉人用了一辈子筷子,也没想过用刀叉去吃饭,这就是思维的惯性!不管是发明创造,还是制造改进都有其必然性和偶然性在里面,自己这是在强人所难。

孟伯看着满床榻的菜肴竟然有些痴呆起来,家中过年什么时候有过如此丰盛过,脸上流露出惭愧之色。

二丫没有丝毫的拘束,俏皮的睫毛朝着孟小丫眨了眨眼睛,露出小女人的娇俏,显得妩媚动人。

“姐!这菜真好吃,我听说在醉仙楼吃饭,一顿饭要好几贯,是不是真的?”

孟小丫给了二丫一个大大的白眼,自己昨天才算是真正进了甄家,对甄家的了解和二丫一样,常听人说醉仙楼多高档豪华,可是那种地方是普通人家能进的吗?一桌菜肴就要几贯,孟家一年卖豆腐也就能挣到十几贯,能吃得起吗?

“这么多的菜堵不住你嘴啊!”

“这是脆皮乳猪,二老尝尝!”

甄乾见二丫一边吃一边评论菜肴,笑眯眯道:“以后想天天吃吗?”

“嗯!”二丫并不感觉吃甄乾的饭菜有什么不妥,“好啊!我以后能和天天吃姐姐这些吗?”

二丫还真不会客气,甄乾微笑的点点头,刚想说可以,一旁的孟伯哼了一声,吓的二丫缩了缩脑袋,一双大眼睛求助的看着孟小丫。

“二丫不懂事,甄大郎不要见怪!”

孟伯的口气缓和许多,但依然感觉不到有什么喜悦。

眼见场面被孟伯搞的有些冷场,孟母端起一碗粉丝状的汤汁喝了一口,“这汤的味道不错,是用什么做的?”

“这道菜叫锦绣燕窝,加入了五种颜色的果汁,又称五彩燕窝,经常食用燕窝有促进免疫功能,有延缓人体衰老,延年益寿的功效,对于女性的滋补效果更明显。”

孟母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碗掉落下来,“燕窝!这一碗要不少钱吧!”

小梅嘻嘻笑道:“也不算贵,要是从西南运来的金丝血燕,一两就要八十贯,味道比这白燕窝还要好许多”。

虽然知道甄乾准备的这座酒宴价格不菲,但毕竟没有吃过这么高档的菜肴,很难给菜肴有个明确的定价。

“这桌酒菜要不少钱吧!”

小梅摇摇头,自己可不管这座酒菜值多少钱,扭头看着甄乾。

甄乾好像没看见小梅的咨询目光,顾左右而言他:“吃菜!”

小梅捅了捅端着酒杯一直没有出声的王朋:“王叔,这桌酒菜要多少钱?”

“多少钱!”王朋根本没在意几人的对话,“这是醉仙楼的八道名菜,想吃必须提前十天预定,至于多少钱还真不好说,反正能吃这座菜肴的豪客,应该不会少于百八十贯!”

孟母一听下巴快掉下来了,手里的筷子抖的厉害,都不知道如何下筷子了,一顿饭要百八十贯,这是在吃金子啊!

正在这时房门推开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将整扇门堵得严严实实,光线被门口的身影阻挡,一时看不清这个身影的面孔。

“我回来了!”

身影瓮声瓮气说了半句立即卡住了,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惊呼道:“姐!你回来了!”

“是虎子回来了!”

孟伯口吻中带着一丝的埋怨,“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身影男子慢慢走到孟伯身边,朝甄乾几人看了看,挠挠头,露出一付憨厚的表情。

“这是我弟弟虎子!”

孟小丫在一旁给甄乾介绍,“虎子,这是甄大郎,今天来给爹娘拜年!”

虎子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悦的低吼,脖子上黝黑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脸色阴沉起来,双拳紧紧握着,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

孟小丫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这时孟伯呵斥道:“你做什么!”

“爹!他来干什么,难道害的孟家还不惨吗?”这话好像刚才听过。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甄乾刚想开口辩解,没想到二丫先跳了起来,“虎子,你乱说什么,甄大郎什么时候害过孟家,你把话说清楚!”

“还用说吗?”虎子不善道:“他把姐姐赶回来,昨天又把姐姐接回去,把孟家当成什么地方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还真要怪甄乾,让甄乾无从辩解。

孟小丫不悦道:“虎子,你不要乱说,郎君当时失忆并不清楚这件事情,现在不是接我回去了,今天还亲自上门给爹娘拜年赔礼,你还要他怎么样?”

甄乾感激的看了孟小丫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自己还真不好解释。

“姐,你不要为他辩护,甄家没一个好人!”

孟小丫脸色铁青,甄家每一个好人,自己现在算不算甄家的人:“那你是不是说姐姐也不是好人了!”

“够了,都给我住嘴!”孟伯怒道:“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你整天待在铁匠铺里,孟家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管过”。

见孟伯发怒,虎子立即有点蔫了,可是明显的不甘心,恶狠狠的瞪着甄乾。

甄乾心里郁闷,这件事情能怪到自己头上吗?

甄乾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便宜小舅子,见他身材魁梧有力,大冬天只穿着一件非常单薄的东西,两只粗壮的臂膀露在外面,块块肌肉隆起仿佛铁打的一般,再看看自己的大腿都没有虎子的胳膊粗,心里感到一阵的欢喜。

“孟伯,既然虎子回来了,那件事情?”

“爹!什么事情?”虎子口吻中带着不满道。

孟伯的脸色变得阴霾起来,本来这事不想当着甄乾面问,不过既然甄乾提起也不好回绝,“就是张长史想娶你姐做妾的事情,如今小丫回到甄家,张长史今早来过了,知道这事之后非常恼怒,甄大郎担心张长史会报复孟家,让孟家到鹿泉县避一避,你说怎么样?”

(本章完)

第209章 孟家(五)

虎子楞了一下,今早自己一早出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听张长史派人来过孟家,再扭头看看孟小丫,见孟小丫脸上带着羞涩,心中的怒气又多了几分。

“这件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关孟家什么事情!”

张长史好色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这不是躺着中枪吗?正要反驳,一旁的二丫杏眼倒竖,“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怪甄大郎,要不是你在外面乱跑,店里的活指望不上你,姐姐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吗?又怎么会被张长史看中,你不要把事情都推给别人,你是不是男人?”

被二丫一挤兑,虎子的脸色越发铁青起来,气的挥舞了一下拳头,就是无处发泄,眼角瞟过甄乾的时候,发现他正一脸幸灾乐祸的朝自己笑,不由得怒气上涌,“你笑什么?”

“原来这是一个二愣子”,甄乾心里想到,便懒得和这种人说话。

虎子正愁着找不到发泄的目标,见甄乾不理睬自己,越发的恼怒起来,“就是你让孟家遭难,我打死你!”说完朝着甄乾扑了过来。

甄乾虽然不理睬虎子,但眼角无时无刻不在注意房间里的人一举一动,忽见虎子一声爆吼,立即感觉不对,身体往后一仰,一股劲风顺着鼻尖划过,心中正暗自庆幸,伸手向后一撑准备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坐的木凳发出一声“咔嚓”声,心里大骂劣质产品害死人,整个人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虎子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拳对方竟然能轻松闪过,身体的重心一晃,整个人朝着床榻方向冲了出去,眼看着这一拳就要打在甄乾身边坐着的小梅脸上。

“小心!”

孟小丫坐在虎子和甄乾中间,对于自己这个火爆脾气的弟弟根本没办法,平时说两句还能听的进去,一旦犯起牛脾气来,九头牛拉也拉不回来,所以早就注意到虎子的反应,虎子刚一出手,孟小丫已经反应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伸手抱住虎子的粗腰,叫了一声“小心!”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等孟小丫喊出小心时,虎子整个人已经带着孟小丫冲了出去,也正是因为孟小丫抱住虎子,反而让虎子下意识的不知所措,身体和力量都控制不住,眼看着这一拳就打在了小梅的脸上。

小梅整个人傻了,思维一下子停顿下来,眼睁睁的看着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就要落在自己的脸上,连惊叫都忘记了。

就在虎子的拳头快要接触到小梅脸上时,一只手从小梅的耳边伸了过来,一把擒住虎子的手腕,虎子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被铁钳夹住一般,整个人的劲道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一股方向巨力注入整条胳膊,听见关节处发出“嘎巴”一声,疼痛感让虎子一张嘴“啊”了一声。

“滚!”

虎子感觉整条胳膊已经不属于自己,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强烈的疼痛感让额头上渗出一丝丝冷汗。

“你!”

这时虎子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中年人,锋利的目光如钢刀在脸上扫过,让虎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感觉自己整个人一下子掉进了冰窟中。

甄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把将孟小丫拉了过来,恶狠狠的看着虎子,心中微怒道:“你疯了,竟然对女人下手!”

“大郎!要不要我废了他”,王朋擒住虎子的手腕,死死的按住手腕上的血脉,只要甄乾一点头,虎子这条胳膊就算是彻底废了!

“算了,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虎子想辩解,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啪!”

一只手打在虎子的脸上,孟伯气的浑身发抖,“兔崽子,你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你想害死孟家吗?还不给甄大郎道歉!”

虎子已经清醒过来,被孟伯一骂知道自己今天闯了大祸,今天要是真的把甄乾打了,恐怕事情不会比孟小丫当初闯下的祸小多少。虽是如此,但牛脾气的虎子还是不想向甄乾认错道歉,昂着头冷冷的看着甄乾,一付你能把我这么样的表情。

二愣子就是二愣子,如果不是孟小丫,甄乾能放过虎子吗?

这家伙有点太狂妄了,要杀一杀他的威风!

王朋小声在甄乾耳边低语道:“大郎,这小子身上有几把力气,动手的时候千万不要和他硬拼!”

“王叔,把他的胳膊接上,免得让人说我们以大欺小”,甄乾用挑逗的眼神,不坏好意的看着虎子,朝着他竖起了中指:“你就是一个蠢货,明白什么叫做蠢货吗?一个男人在家起不到任何作用就是废物,平时还要父母供养就是一只米虫,张长史来娶小丫时不敢露面就是一个软蛋,现在又要小丫保护你,你说你是不是蠢货、废物、软蛋、米虫加白痴!”

虎子气的脸色发青,浑身上下的青筋乱跳,要不是忌惮王朋的实力早就扑上去把甄乾这张臭嘴撕了。

太欺负人了,骂人骂到这个地步,虎子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就算父母亲也没有这样说过自己。

见效果差不多了,甄乾故意悠闲的挥了挥胳膊,“你不是要打我吗?来啊!我在门外等着你”,说完大步走出房间。

虎子“吼”的一声冲出了房间,也不顾胳膊的疼痛,更不理会父母在身后焦急不安的呼喊,脑子里全是愤怒和羞辱。

“来吧!”

甄乾根本没有给虎子思考的余地,朝虎子招了招手,蔑视的看着虎子,将暴走的虎子彻底激怒了。

“找死!”

虎子一个箭步冲到了甄乾面前,抡起拳头朝着甄乾可憎的面孔狠狠的砸去,带着劲风的拳头从甄乾面颊前划过,紧跟着第二拳砸向甄乾的脸部,又被甄乾轻易的躲开了。

见甄乾不停的退让,虎子求胜心更浓了,全然没注意到对方避让的脚步稳健有序,正被对方一步步的牵着鼻子走。

“虎子,你要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郎君,小心!”

王朋挡住了准备上前劝架的孟伯和小丫,笑眯眯的看着院子里两人的打斗,小梅见此反而没有一丝的焦急之色,饶有兴趣道:“小丫,不要着急,郎君不会输的!”

(本章完)

第210章 孟家(六)

孟小丫不了解甄乾,可很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脾气暴躁、容易冲动,牛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了,从小就没少给家里惹事。

小梅的信心来至于王朋,见王朋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便知道甄乾不会吃亏。

这时院子里缠斗在一起的两人高低立判,虎子一拳快似一拳,身影紧跟着甄乾,步步紧逼已经将甄乾逼到了院子的一角,眼看着甄乾退无可退,就要被虎子一拳击倒在地。

孟小丫一颗心悬了起来,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一个是自己的男人,要是甄乾把虎子打一顿,皮糙肉厚的虎子自然不会有事,但要是虎子把甄乾打伤了,甄家会放过孟家吗?

和小梅冷静相比,二丫却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人打斗,还不时的叫几声好,惹的孟母在二丫的头上乱拍。

见自己已经将甄乾逼到了墙角,虎子心中暗喜,脚下往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甄乾逃跑的去路,双手拦腰朝着甄乾腰部抓去,凭借着自己的一身蛮力,只要把对方抱住,就算对方再灵活也挣扎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虎子性格暴躁不假,脾气二愣子也不错,但人却不是傻子,和甄乾一交手便发现对方功夫不弱,尤其是灵活反应速度都比自己强,自己除了一身蛮力以外,想迅速的击倒对方还真不容易。

一力压百巧!

甄乾再灵活能怎么样,院子就这么大,想躲也没地方好躲。

虎子胸中一口恶气出不来,好几次眼看就要擒住甄乾,可甄乾滑的像条泥鳅,总是能从自己手中缝隙中逃脱。

虎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步伐被对方拖着有些凌乱,见对方往后一退,狂喜之下立即将整个身体压了上去,眼看着自己的身躯就要把对方逼到了死角,心中一喜也顾不得什么重心了。

两支粗大的手臂海底捞月般横扫过来,就在快要接触到对方身体的同时,眼前突然一花,“人呢?”

甄乾身体推到墙边,猛地抬起脚向后面的墙上一蹬,伸出手臂抓住虎子的衣服一角,整个人从虎子的腋下穿过,一转身对着虎子的小腿关节处就是狠狠的一下,虎子“啊”的一声,一条腿“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刚想回身挥臂鞭打甄乾,立即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对方死死的钳住,向后一撇,刚刚脱臼接上的手臂再次被翻转擒住。

虎子吃痛,一咬牙,脚下用力想站起身来,可是甄乾根本不会给虎子反击的机会,又是一脚踢在了另一条腿的关节上,整个人“扑通”跪在了地上。

甄乾一只手反擒住虎子的一条臂膀,另一只手勾住了虎子的脖子,抬起一条腿顶在了虎子的后背上,让虎子动弹不得。

“还想打吗?”

虎子的另一条臂膀抓住甄乾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可是甄乾的手臂将虎子的脖子死死的掐住,虎子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浑身的力气正在一点点的消失,整张脸变得苍白起来,就像一条死鱼张着嘴拼命挣扎的喘息。

“不服,你耍诈!”

从小就没怕过谁的虎子,如今被人当成一条死狗一样压在地上,心中的怨气如火山般爆发出来。怒吼一声,整个人往土墙上一冲,一付要想鱼死网破的架势!

甄乾如何会让虎子得逞,身体一转,一条腿勾住了虎子的脖子,将虎子的一条残臂死死的擒住,用力一拽,将虎子整个人压在了地上。

虎子仰天朝天的躺在地上,仅剩的一条胳膊乱舞,可就是无法从甄乾的手中逃脱。

“郎君!快放开虎子!”

孟小丫生怕甄乾把自己弟弟打伤,急的想冲上去,却被小梅死死的拉住。

虎子挣扎了几下,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放弃了挣扎像丢在沙滩上的鱼喘着粗气,可嘴里依然没有认输的意思:“我就是不服!”

遇到这样的人甄乾也没办法,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好啊!你说怎么样才算服气!”

虎子反身坐在地上,仰视看着甄乾道:“有本事不许耍懒,你的力气没我大,你根本打不赢我?”

甄乾被虎子的话逗乐了,“打架可不光是比谁的力气大,要是这样还要学武艺做什么?”

“我不管,你力气没我大,休要让我服气!”

甄乾无奈的摇摇头,这不是大癞子吗?

王朋走了上来,朝着虎子勾了勾手指道:“小子,不服气是吧,不要以为自己力气大就厉害了,我让你一只手,不用脚也能胜过你,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甄乾和小梅对视了一下,知道王朋生气了,后果非常严重!

虎子见王朋身材并不魁梧,但是刚才轻易的卸掉自己一条胳膊,心里已经对王朋有所忌惮,可是一听王朋的话,怒气攻心太瞧不起人了,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来吧!不要婆婆妈妈的”,王朋站在原地朝着虎子招了招手,将一只手背到了身后。

虎子怪叫一声,突然从地上暴起,头一低整个人朝着王朋猛冲过来。在虎子心里,就算王朋再厉害,少了一只手,又站在原地不动,要是这样还对付不了王朋的话,自己算是白活了。

事实证明虎子的想法还是太肤浅了,就在虎子即将要撞到王朋的时候,猿臂一伸手掌摁住了虎子的脑袋,借力打力顺势轻轻的一带,虎子整个人就从王朋身边飞了出来,“砰”的一声,一个狗吃屎扑在地上,顺着地面划出了几米远。

甄乾站在门口双手抱着胸微微的一笑,自己的太极拳到了王朋手里能发出十成的威力,看来自己还真不是练武的料。

虎子腾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双眼变得血红,全身上下沾满了灰尘,有几处还划伤了,可是他丝毫的不在意,回头怒视着王朋,浑身肌肉暴起,黝黑的皮肤下热血沸腾,四周好像笼罩着一层雾气。

“好!再来!”

虎子再次冲了上去,甄乾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就听见重物摔在了地上,整个地面都颤抖了一下,甄乾丝丝的吸了一口凉气,我靠!

“我就是不服!”

虎子再次站了起来,不过这次眼中充满了畏惧之色,没有立即冲上去,而是小心翼翼的围着王朋转了起来。

(本章完)

第211章 孟家(七)

王朋看着虎子围着自己打圈圈,浑身的嚣张气焰已经消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两次打击让虎子清醒的同时,并没有消灭他的斗志,起了爱才之心。

“再来啊!这次我不用双手,如果输了就拜我为师!”

“等你打败我再说吧!”

“好小子,有一股子狠劲不错!”

穷文富武,练武想找一个好师傅不是穷人家能负担起的,同样道理,一个高手也想找一个资质不错的徒弟,将自己所学的武艺传承下去。虎子的岁数稍微大了一点,不过底子打的不错,加上名师的指点,王朋自认为虎子日后的成就不在自己之下。

孟伯看得胆战心惊,脸上的汗珠“噼啪、噼啪”往下掉,旁观者清,场中的情况明显虎子落了下风,现在孟伯不是担心儿子伤了王朋,而是害怕王朋恼怒之下出手将儿子伤了,现在自己阻止不了,只能求助甄乾道:“甄大郎,让他们住手吧,我跟你去鹿泉县就是了!”

“早说吗?”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甄乾并不想停下来,安慰道:“孟伯不要担心,虎子不会有事,现在受点皮肉伤也好,省的以后不知天高地厚给孟家惹事!”

孟伯叹了一口气,知道甄乾没把虎子当成一回事,心里希望通过这件事情能让儿子把火爆脾气收敛一点。

场中虎子围着王朋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看得二丫都乐了,活泼的性格显露无异:“姐夫,你说虎子能打过你的保镖吗?”

甄乾伸手在二丫的发髻上拍了拍,“你懂什么,要是王叔真的动手的话,虎子早就爬不起来了!”

二丫吐了吐舌头,朝甄乾做了一个鬼脸,“姐姐说你以前是一个书呆子,你怎么变聪明了?”

孟小丫被二丫气的脸色发青,自己以前说的话怎么也搬出来了,这不是口无遮拦吗?“小妮子,你懂什么,不要在这里乱说你姐夫!”

“哎呀!我怎么听的有点甜腻腻的,姐姐你改性子了!”

姐妹俩嬉笑打闹起来,突然又听见“咚”的一声,一回头发现虎子整个人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王朋一只脚踏在虎子的背上,没看怎么用力,虎子脸色一变,整个人被踹在地上动弹不得。

“还要再比吗?”

虎子昂着头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周围尽是嘲笑的目光,就连自己的爹娘都摇摇头不忍再看。

“哥快起来啊!”

甄乾差点没憋在笑出声来,有这样的妹子,虎子的脸算是丢大了。

“服不服,不服再来!”

虎子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桀骜不驯之色消失了,对着王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在上,受徒弟三拜!”说完“砰砰砰”磕了三头响头。

“没得看了!”二丫讪讪道。

“你哥被人打了,你还这么高兴什么?”孟小丫揪着二丫的耳朵,“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二丫嘟囔道:“又不是被别人打,被师父打难道不应该吗?”

听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

甄乾暗暗发笑,也不做辩解,回头对小梅道:“把马车里的药箱拿出来,给虎子上点药”。

虎子这下彻底老实了,被王朋训斥了几句,点头站在王朋的身后。王朋朝孟伯拱了拱手道:“虎子现在认了我这个师父,今后的事情有我替他安排,二老没意见吧!”

孟伯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自己这个儿子天不怕地不怕,很少会服一个人,到铁匠铺学打铁,可不是因为喜欢打铁,而是看上了打铁匠的闺女,这件事情差点没把孟伯气死。现在看来事情还算不坏,能跟着王朋学武总比打铁要强多了,排斥心自然渐弱不少。

“没有!要是他不听话,你尽管揍他!”

“听见没有,这可是你爹娘说,你要是不好好的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虎子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的笑了起来。

重新走回房间,虎子往王朋身后一站,给王朋把酒斟满酒,一付黑社会打手的表情,“师父请喝酒”。

甄乾摇了摇头,怎么看虎子都和王铁柱一个类型,自己身边为什么都是这些人啊!

“孟伯,搬家的事情宜早不宜晚,张长史恐怕过完元日之后就会对孟家下手,这两天顺便收拾就走吧!”

“这个”,孟伯犹豫了一下,虽然答应了甄乾,但毕竟是搬家不是逃难,哪能说走就走呢?可是甄乾说的也没错,张长史恐怕很快就会动手,试探道:“不用这么急吧!房子还没处理,家里怎么多东西丢了怪可惜的,要不再晚两天?”

夜长梦多,甄乾可不相信封建官僚的操守,而且对付孟家根本就不用费力,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用得着拖几天吗?

“孟伯,房子我会让人帮你处理,至于房间里的东西不要也罢,到了鹿泉县后全部换新的,关键是人不能出事情!”

孟伯也知道甄乾说的对,一狠心道:“行,我明天收拾一下东西,后天就走!”

虎子一听不乐意道:“爹、娘,你们走吧,孩儿留下照顾这家!”

“说什么浑话你留下做什么?”

二丫嘻嘻道:“他留下当然不是为了这家,而是舍不得打铁匠家的闺女,哥我说的对是不对!”

“你,瞎说什么,我没有”,虎子底气不足道。

二丫步步紧逼道:“还好意思说没有,那你一大早跑到铁匠铺干什么,这一年多可没看见你学会打铁手艺,打铁匠的手艺可是要传给自己儿子的,你以为打铁匠会把家传的手艺传给自己女婿?”

虎子一下子着急起来,红着脸道:“胡说,打铁是要看天赋的,谁说就不能传给女婿了”。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还不承认!”二丫指着虎子怪笑起来,唯恐天下不乱道:“我就说吗?爹娘还不相信,家里祖传的豆腐手艺不学,偏要去学打铁,还说没看上打铁匠的闺女,这下没话说了吧!”

虎子涨红了,冷不丁的蹦出一句道:“我就是看上了打铁匠的闺女怎么样了,你管得着吗?”

虎子是孟家唯一的儿子,虎子不愿意走,孟伯自然也不会走,事情一下子又僵住了。孟家不愿意离开真定,甄乾也不好强逼,可不走又不行,甄乾也犯起难来!

(本章完)

第212章 孟家(八)

王朋看着一眼这个刚收的徒弟,不悦道:“你是不是想刚拜师就不听师父的话了!”

虎子把脖子一昂,“师父的话自然要听,可师父没说要离开真定啊!”

王朋被虎子气的哭笑不得,“那现在师父说让你离开真定,你听不听!”

虎子拿眼睛瞅瞅甄乾,一脸茫然道:“我在这里和师父学习武艺难道不行吗?大不了我们换一个地方住,爹娘去鹿泉县,张长史看这里没人还能派人搜查不成,这样不是很好吗?”

孟伯听了感觉有点道理,刚想点头让虎子留下,二丫嘲笑道:“哥!你想媳妇想傻了吧,张长史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孟家,别人难道不会去打听,你的事情左邻右舍都知道,你以为你在真定县会安全!”

“孟家也不是没有聪明人!”

看着精虫上脑的虎子,这家人的灵气都聚在俩姐妹身上了,还真是为孟家未来感到担忧。

“虎子,你说的打铁匠是不是西城门口的闫家铁铺?”

“是的,师父也知道闫家铁铺!”

王朋没有回答虎子的话,和甄乾道:“大郎,你还记得王爷送给你的几间店铺吗?”

“你是说”,甄乾立即明白了王朋的意思,李璀送给自己的几间商铺中好像有一家打铁铺,“这件打铁铺好像是租用了王爷的店面?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想到这里哈哈一笑道:“这件事情就请王叔负责吧,只要闫家把女儿嫁给虎子,店铺可以送给闫家,如果不答应的话,就让闫家马上搬出店铺!”

虎子一听让闫家搬出打铁铺有些不乐意道:“你怎么能这样,闫家又没有惹你,有本事你冲我来啊!”

二丫杏眼一瞪:“你傻啊!姐夫这是在帮你,你这个知不知道好歹,谁要是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谁家有这样的儿子,估计能把死人气活了!

孟小丫的眼神中带着少许的忧伤,“郎君,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助孟家,还请你不要生虎子的气!”

甄乾握着小丫的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夫妻本是并蒂莲,要是分彼此,我就不高兴了!”

孟小丫脸上闪过一片羞涩,情话入耳,整个人心神一荡,眼睛一红,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几时想过甄乾会对自己如此温柔,一切宛如梦幻。

“啊啊啊,在这里秀起恩爱,臊不臊!”

“你懂什么”,孟小丫羞恼的去挠二丫的痒穴,二姐妹全然不顾二老阴沉的脸。

“咳”,甄乾拱了拱手道:“二老打扰了,我会留下王叔帮你们离开真定,天色不早先回去了!”

告别孟家,甄乾返回甄家,宋义已经到了甄家:“大郎回来!”

“不要客气,坐!”甄乾开门见山道:“有一件事情提前和你打声招呼!”

“不敢,大郎请说!”

“是这样的”,甄乾把出售真定醉仙楼的事情说了一遍,宋义不解道:“大郎,为什么要出售醉仙楼,醉仙楼的生意刚刚开始红火,这时候卖太亏了!”

“听我说!”甄乾摆了摆手,让宋义不要激动:“真定醉仙楼的生意不过是一个跳板,也是我最初的实验,现在已经成熟,你在留在真定就不合适了,我想让你去洛阳、汴州一带发展,你的老家不是在郑州吗?也正好可以锦衣还乡,现在正好有机会?”

锦衣还乡可以说是每一个在外游子心中的梦想,宋义十几岁外出学徒,如今过去了快三十年,早就想回家看看了。

“大郎还有什么吩咐?”

“我知道真定醉仙楼有你的心血在里面,你走后可以从你的儿子中选一个留下来,到洛阳时把你喜欢的徒弟带上,却什么人手我会让别人给你送去,也可以让你的族人到酒楼帮忙,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我相信你!”

宋义“扑通”一声给甄乾跪下了,甄乾伸手要扶宋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坐着说”。

宋义挣扎道:“大郎的恩情宋义永世不敢忘,要不是大郎,宋义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大郎不仅救了宋义的命,还是宋家十一口的大恩人,让宋义学习新的厨艺,又让宋义经营最大的酒楼,对宋义恩重如山,宋义无法报答大郎的恩情,只能给大郎磕一个头!”

甄乾把宋义拉了起来,推心置腹道:“宋叔你说这些就见外了,要不是你帮忙经营醉仙楼,醉仙楼的生意能这么红火吗?你每做的一件事情我都记在心里,有一天你也会有自己的酒楼,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宋义摇头道:“宋义这辈子不会再开什么酒楼,只要大郎不嫌弃宋义愚钝,宋义这一辈子当醉仙楼的掌柜已经心满意足,不作他想”。

甄乾笑笑,相信宋义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许他自己没有这个想法,但不代表他的儿子没有这个想法,事情都是在变化之中。

“我相信你!回去准备一下,上元节之后,甄家就会派人进醉仙楼,醉仙楼的烹饪秘密能保多久算多久,这天下就没有永远的秘密,不要太为难自己了!”

宋义向甄乾保证永远保守醉仙楼的秘密,可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甄家想得到烧酒酿造的秘方,如果不是自己拿出醉仙楼的股份作为交换,恐怕这次会和甄家不欢而散,甄家如此,其他家族呢?而且酒楼培养的厨师越来越多,难保不会有人被别人收买,所以甄乾才会想逐步的放弃酒楼的股份,在秘密泄漏之前通过不断的出售酒楼的股份扩大酒楼规模,用连锁酒楼的方式减少自己的损失。

宋义满心欢喜的离开了甄家,怀揣着锦衣还乡的梦想准备返回老家。

甄乾也做好了离开甄家返回鹿泉县的准备,第二天一早跟着王朋将李璀留在真定的产业视察了一遍,发现李璀留给自己的产业还真是不少,光是一座农庄就有二千多亩土地,价值至少在四五千贯。不过甄乾并不想留下这些产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还是懂的,留下几处对自己有用的产业,剩下的全部低价卖出。

(本章完)

第213章 远行

二天后甄乾从真定返回了鹿泉县,回到了在县城的房子,一想到即将离开大唐,心中不由得浮现无数的感慨!

在大唐生活了一年多,这还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对于甄乾既熟悉又陌生,一千多年的沧桑巨变,山河已久却早已经物是人非,心里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却没有一个聆听者。

一份孤独寂寞涌上心头,望着三个泪眼婆娑的女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甄乾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三个女人哭了一整晚想陪着自己远渡重洋,自己能让她们冒险吗?

好不容易把三个女人安慰好,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一年后完完整整的回来,吐沫都不知道废了多少,可是到了离别之时,却发现还是舍不得甄乾离开。

“微微春风生,愁人怨离别。含情两相向,欲语气先咽。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

“这首诗送给你们,当你们想念我的时候,只要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虽然远隔万里,却依然能够在天涯两地共赏一轮明月,岂不是人间美谈!”

小竹破涕为笑,粉拳在甄乾胸口如雨点般落下,“不许你想别的女人,不许看、更不能去碰,天上的明月会帮我们监视你,听见了吗?”

经过几天的接触,加上通过小竹、小梅的了解,孟小丫对自己这个男人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这种了解在封建社会先结婚后了解的氛围下很常见,发现甄乾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男人,顺和、善解人意、知冷知暖是一个温润的翩翩君子,这让孟小丫对甄乾好感蹭蹭的往上升,这样的男人在唐代不能算没有,但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极品。

“郎君保重!”

孟小丫是一个活泼的性子,不过在经历了巨变之后,一度变得消沉起来,甚至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任谁经过这样的打击都不会再回到过去。

小梅拉着甄乾的手,面含羞容轻声道:“郎君,妾那个已经有几天没来了!”

北方的春天来的要比南方晚一些,十里长亭边杨柳依依,春风萧瑟,万物复苏,残雪在春日下慢慢的融化,大地上已经能看见少许的春意。

甄乾心里翻江倒海,自己这次去倭国也是被逼无奈有些匆忙,望着即将远行的队伍不由得心绪万千。

“你说什么?”

甄乾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可是在这个时代远行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心神思绪一震竟然没听清楚小梅的话。

小梅羞涩的脸颊闪过一丝绯红,蚊子般的声音中带着少许的兴奋,“我的天葵已经有几天没来了!”

甄乾浑身抖动了一下,强压着心头的喜悦道:“你没有算错?”

“郎君叫我的计算办法很准确,可是这次却出错了,我想可能也许是。”

“怀孕了!”甄乾一把将小梅搂紧了怀里,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将手放在了小梅的腹部,“真的吗?”

小竹不悦的拉着甄乾手臂摇晃起来:“郎君,人家也二天没来了!”

“不会吧!”

虽然知道小竹和小梅情同亲姐妹,但事情不会真的一箭双雕吧,甄乾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两人上次天葵的时间,时间好像真的差不多,就连播种的时间都相差无几,这件事情还真说不定是真的。

“为什么不早说?”

小梅脸上浮现一抹秀怒,在甄乾胳膊上掐了一下,“郎君这几天总是东奔西跑,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如今郎君又要远行,妾不能不说!”

“那你呢?”甄乾讥笑道。

小竹撅着小嘴道:“郎君外出不带着妾,妾那里有时间和郎君说啊!”

“是我不好!”甄乾将两人一把搂在了怀里,心神猛地一颤,仿若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局势掀起万张波澜,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终于有后了,一颗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小梅怯怯道:“郎君,你真的要去倭国吗?”

甄乾自然懂得小梅的意思,心头不由得压抑起来,“我一定会很快回来!”

如果这件事情提前半个月的话,甄乾说什么都不会去倭国,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倭国可不仅仅是避难,现在的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昨天王朋悄悄的告诉自己,县城府邸周围出现了很多陌生面孔,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心无大碍,甄乾对自己的安全看得非常紧,至从上次安禄山出现后,府邸周围便成了重点监视对象,没想到对方来的是如此的迅猛。

这时候只有自己离开大唐才能转移这些人的视线,现在反击的力量还太弱,就只能选择避让了。

甄乾不想让小竹几个担心,“我走后,你们不要留在县城,立即返回仙台村,如果有什么异常,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办!”

小梅微微蹙着眉头,感觉到甄乾话中的关心和焦虑,一年多还是第一次听见甄乾说这样的话,“郎君放心,你走后我们会闭门不出,不会有事的!”

藤原刷雄见天色不早了,快步上前焦急的提醒道:“甄郎,时候不早了,早点赶路吧!”

甄乾点点头,走到王朋面前,使了一个眼色道:“王叔,小竹几个人就托付给你,事不可违就暂时隐匿到安全之所,万不可有丝毫的侥幸!”

王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小竹他们受到一丝的伤害!”

“好!”

甄乾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最担心的是安禄山,此人野心极大,非良臣之相,日后必然会搅动大唐。同时甄家和王家也不可不提防,如果有人暗中捣乱,恒州的产业就全部转入地下,千万不可硬碰硬,保留有用之身才能东山再起!”

“我明白了!”

甄乾想了想又道:“让王婆和菊娘也回仙台村吧,把县城的房子留给甄家几个庶出,但愿是我多想了!”

(本章完)

第214章 灭佛(求票啊!)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从东南吹过来的暖湿气流,给大唐天宝十二年带来了一抹春意,初四从鹿泉县出发,一路向南偏东方向驶来,越往南满眼的绿色越多,杨柳依依,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到南方过冬的大雁北飞、冰水消融,青草从泥土中窜出一抹绿色。

早春时节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冬天的冷意,萧冷的冬意顽强的挣扎着,随处可见的残雪和坚冰在阳光下熠熠闪烁。

甄乾慵懒的躺在马车中,刚离开鹿泉县时,还兴致勃勃的骑上马驰骋了半日,结果寒冷的北风吹的甄乾浑身冰凉,差一点感冒发烧,自己以前的身体还是太虚了,不得已钻进了温暖的马车中。

锤着有些发酸的双腿,感叹着这一身单薄的皮囊,一年来坚持不懈的锻炼并不能弥补十几年遗留下的亏空,从前的甄乾只知道秉烛苦读,身体单薄的弱不禁风,要不是锻炼了一多年,这样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远行的劳顿。

藤原刷雄斜躺着软塌上,眯缝着双眼,手里端着酒杯低沉道:“已经过去了六天,我们才到兖州境内,这样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点?上元节想赶到扬州恐怕危险了!”

一行人从鹿泉县出发,经过稿城、衡水、长河、平原、齐州,进入兖州境内,路程大约在八百里左右,六天的时间每天行进不过百余里,速度的确算不得很快。原计划四天可以到达兖州,结果因为甄乾身体的原因,多用了二天,虽然藤原刷雄嘴上抱怨,却也无可奈何。

“还剩下**百里的路程,其中楚州到扬州有二百五十里水里,如果坐船连夜赶路的话,用不到五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扬州,时间刚刚好!”

“但愿吧!”

藤原刷雄感觉自己有点强人所难,新春佳节拉着甄乾跟自己赶往扬州,的确有点不怎么厚道,心里愧疚也不好说什么!

去扬州的路线是事先预定好的,说起来也算是南下扬州最近的一条线路,不过藤原刷雄对甄乾每到一地都磨磨蹭蹭表示非常的不理解,在他看来,如果每天晚二个时辰休息赶路的话,应该可以提前一天达到兖州,剩下的路程也不需要过干的紧张了。

对于藤原刷雄的催促,甄乾总是报以淡淡的微笑,让他静下心来欣赏沿路的风景。

“难得出来一次,如果不趁这次机会多了解一些沿路的风土人情,蜻蜓点水岂不是有煞风景!”

甄乾这种有条不紊的做事风格在藤原刷雄看来有些过干的僵化,不过和甄乾接触越多,藤原刷雄发现甄乾并没有表面看起了那么好相处。

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笑容的甄乾,有时做起事情来很辣的让人瞠目结舌,就在经过长河境内时,一行人在路边休息时,也不知道甄乾是怎么发现路边隐藏的悍匪,当十几名悍匪凶神恶煞般的冲出来准备抢劫时,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上。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算什么,将悍匪打跑也就算了,没想到甄乾不依不饶的一路追杀到悍匪盘踞的巢穴中,只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竟然连一个悍匪都没有放过,最后临走时还一把火将悍匪的巢穴烧的精光。

菩萨心肠、雷霆手段是藤原刷雄这几天来对甄乾最深刻的评价。

当甄乾看见路边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流民时,眼睛里总是带着一抹痛苦的忧伤,虽然没看见他出手相助,但藤原刷雄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同情心。每当流民出现时,藤原刷雄能清晰的感觉到压抑在他心中的怒火和愤怒,在这时候他的情绪总是会微微的波动,甚至会沉默很久。

藤原刷雄看在眼里,却总想不明白高高在上的甄乾为什么总是非常在意看见的流民。

倭国也有很多赤贫的百姓,每次自己看见这些下等人的时候,心里总是不由得升起厌恶之心,就像被人唾弃的阴沟中的老鼠,藤原刷雄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杀了才干净。

每当藤原刷雄旁敲侧击问起的时候,甄乾总是回答相同的话:“他们是唐人,和我身体里留着相同的血脉!”

一开始藤原刷雄还感到诧异,但听长了,便发现这句话中带着极深的感情,这种感情非常像亲人之间的情感,甚至还有一丝歉意和懊悔。

这种感觉非常的荒唐,每次出现在藤原刷雄心里时,藤原刷雄总会告诫自己:这是错觉!

通过和甄乾的接触,藤原刷雄发现甄乾并非多愁善感之人,给自己感觉更多的是冷静,这种冷静很多时候有点冷酷的味道,这一点只要从他每天近似机械的时间安排上就不难感受到。

每天什么时间出发,下一站在什么地点休息,一天走多长的路,如果沿路没有意外发生的话,这种时间上的控制几乎接近于完美。不光如此,这种控制也体现在对人员调动和安排上,十二名护卫被安排的井然有序,沿路的侦查、落脚点的安排、信息的传递等等都被他指挥的分毫不差。

藤原刷雄感觉这不是在远行,而是更像是在行军途中,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当然藤原刷雄也认为这是一种错觉,可能是出于甄乾的严谨,因为当问起的时候,总是能够得到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下象棋!”

“今天傍晚能赶到兖州吗?”

甄乾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朝窗外看了看,“城门关闭之前一定能赶到!”

“那就好!”

既然甄乾能肯定,藤原刷雄也就不会多问,事实证明他的话总是对的,除非发生了不可预测的事情,否则甄乾都会像预言一样准确。

“你再和我说说修建东大寺的事情,没想到你们倭国也是佛家兴盛之地,你们女王对佛家的态度很像则天女皇!”

藤原刷雄不明白甄乾为什么总是喜欢让自己谈论东大寺的问题,不管是寺庙建造也好,还是里面的僧尼也罢,总是不厌其烦的问这问那,好像自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可是藤原刷雄知道甄乾对佛教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点厌恶,尤其是在双方谈起历史上两次灭佛事件时,对于佛教的评价。

“你既然不喜欢佛教,为什么还这么关系佛教?”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藤原君觉得这首诗怎么样?”甄乾答非所问,反而先做了一首诗反问藤原刷雄。

藤原刷雄立即称赞道:“甄郎才华横溢、出口成章,诗句广阔、深邃迷离,出自甄郎之口让人有一种妙笔生花之妙,是迷人的江南更显得令人心旌摇荡,但不知因何做这首诗?”

“藤原君也是熟读中原历史之人,不会不记得梁武帝舍身寺庙的事情吧!”

“甄郎的意思是南朝梁武帝萧衍倡导佛教,四次舍身到同泰寺当和尚,被大臣用重金赎回的事情吧!”

“算是吧!我只是随便说说,只是每次读到梁武帝饿死在皇宫中时,都唏嘘不已!”甄乾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谈下去的想法,有时候点到为止即可,当然甄乾也不是在劝藤原刷雄灭佛,他不会、也没这个能力,只是想表达自己一种隐晦的态度。

(本章完)

第215章 黑骷髅的传说(一)

一行人在日落时分驶进了兖州城,打前哨的护卫已经安排好了客栈,“路途劳累,用过晚饭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出发!”

叫过王天行,甄乾对藤原刷雄道:“走!我们到酒楼上坐坐!”

藤原刷雄不疑有他,甄乾每到一处总喜欢到最近的酒楼中坐坐,这早就成为了甄乾习惯。

藤原刷雄带上一名武士跟着甄乾走出了客栈,来到最近的一家酒楼坐下,“小二唐代称呼博士!”

“几位客官需要点什么?”小二招牌式的笑脸凑了上来。

王天行扔出几枚铜钱道:“把你们酒楼中最好的酒菜端上来,再置办两桌上等的面席送到悦来客栈,要快!”唐代可没有什么菜谱,点菜完全是和小二之间的对话。

“几位客官请稍等,酒菜马上到!”看在打赏的铜钱面子上,小二应了一声瞧了瞧穿着奇特的倭国武士,乐呵呵的走开了。

藤原刷雄讥笑道:“甄郎,这一路吃过来,也就属醉仙楼的酒菜最好,没想到你这美食大家还有遍尝天下美味的爱好!”

“天下美味各有千秋,一种菜肴经常吃也会腻的,既然出来了就尝尝各地的风味,也许大多不尽人意,但其中的滋味只有慢慢品尝才能有所感悟?”

“甄郎说什么都有一番深意,我入乡随俗就是!”

对于甄乾各种奇怪的举动,藤原刷雄大多不会细问,问了也总是得到一些云里雾里、看似似是而非的解释,这种解释粗听起来也许好笑,但慢慢品味之后却总能体会到别样的含义。

“客官,这道鲵鱼炙是本店的招牌菜,鲵鱼捕获不易,要在深山老林水质极佳之处方能看见,其声如婴儿啼哭,有形似手掌的四足在溪涧石缝中爬行,故称鲵,捕获后三日内必死,肉质便腐烂发臭变味,所以平时已经很难见到,今日有人正好送来一条,请客官品尝!”

甄乾举筷停在了半空,脸上挂着一丝的苦笑,没想到在大唐吃到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是正版原装野生的绿色食品,要是贪嘴吃上一口,放在后世至少也要关上十年八年。

想了想还是动筷子夹了一块,自己吃的保护野生动物还少了吗?也不差娃娃鱼这一口。

鱼肉细腻爽滑入口即化,烹饪时只加入了最简单的调味料,保证了鲵鱼的原汁原味,让甄乾忍不住又多吃了二口:“藤原君尝尝!”

藤原刷雄品尝道:“的确不错,比我在扬州时吃过的河豚味道有过之而不及!这道菜恐怕要不少钱吧!”

小二炫耀道:“每盘五贯,不知客官是否感觉物有所值?”

小二说话间眼睛看着甄乾二人,一盘菜五贯已经是小店所有菜肴中最为名贵的一道,很多人在尝过之后听到菜价都显得肉疼,可眼前二人却没有丝毫的表情,“不错,的确物有所值!”

每个朝代物价水平都不一样,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一贯钱的购买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下滑的现象。一贯钱在汉代相当于一户平民半年的家用,到了唐代一贯钱也相当于后世三千左右的购买力,明清之后白银的大量涌入,一贯钱的购买力下降到后世的五百元左右。

一盘菜价值上万元让藤原刷雄的确有些肉疼,但甄乾却感觉自己赚大了,先不说后世能不能吃到野生的鲵鱼,就是人工饲养下的鲵鱼也要二三千以上,问题是有钱能买到吗?

小二一见是几位豪客,脸上的谄媚哗哗的往下掉,躬身道:“几位不如到楼上雅座中,那里的环境优雅,还有俏丽的歌女陪酒伴唱,几位意下如何?”

“不用了,大厅就很好!”

甄乾挥了挥手让小二退下,眼睛却停留在旁边不远的几个商贾打扮的食客身上,耳朵竖立起来。

“赵兄,你这趟新罗生意赚的不少吧!”

一个胖子模样的商贾手里抓着大块的羊肉往嘴里塞,眼睛却色迷迷的看着身边一个瘦高个的男子。

瘦高个衣着华丽,腰间系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美玉,张开满嘴的黄牙道:“钱兄不是也去了一趟安东都护府吗?想必也赚了不少吧!”

胖子脸色有些难看,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道:“你说的是以前的事情,从去年开始安东都护府的生意便很难做了!”

“这话如何说起?”

胖子表情有些愤怒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以前安东都护府几方势力相互牵制,我们这些商贾还能从海上前往各地进行贸易,虽然海上不时冒出一些海贼,但也毕竟是少数,只要提前避开也损失不大”。

瘦高个不解道:“这种情况不是一直如此吗?我去新罗走的是东路沿海,你到建安州走的是西路沿海,我们的情况差不多,为什么你的生意会变得很难做了?”

另一个商贾也插嘴道:“我记得去年的时候,安东都护府贾循不是清剿过一次海贼吗?海贼的气势应该收敛一些才是,难道他们现在又死灰复燃了?”

听几个商贾的对话,明显这些人是一群海商,从登州等地出发前往东北等地进行贸易,趁着去年年底的西北风返回唐朝,这段时期应该是休整时间。聚在一起相互交流打探消息,为今年的生意早做准备。

商贾口中的安东都护府就是后世的辽东半岛,和登州正好隔海相望,他们口中的几方势力除了大唐之外,还包括奚族、契丹、靺鞨、新罗、渤海和粟特人,而贾循只是名誉上的安东都护府副使,安禄山暗中掌控了安东都护府的一些军事大权,在安东都护府中挑拨各方势力的矛盾制造了大量冲突,经常以此为借口出兵讨伐各个部落,收编一些降卒,趁机消弱唐朝在安东都护府的影响。

安东都护府在安史之乱爆发之后成为安禄山的主要兵源地,大唐对安东都护府的控制也在这个时期废止,一直到唐朝灭亡之后也没有再次并入中原,宋代辽东半岛被辽国占领,后来金人在长白山崛起,然后是元代,六百多年之后的明代才将辽东半岛再次划入中原的版图,但那时东北的汉人已经基本胡化,这段历史让人扼腕叹息。

第216章 黑骷髅的传说(二)

甄乾静静的听着几个商贾的交谈,藤原刷雄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商贾一眼道:“新罗国沿海的海贼数量不少,大唐的海商前往倭国经商,在通过新罗沿海时都要向二大海贼缴纳不菲的财物,否则人货难保!”

甄乾早就听藤原刷雄说起过新罗国沿海的海贼,不过这些海贼也知道什么叫做细水长流,不会做那些涸泽而渔的蠢事,只要乖乖献上一部分财物也不会太为难这些海商,甚至会让海商帮助自己销赃,这种事情都做的非常隐晦。

东北部落之间的冲突给海贼提供了兵源,大唐近百年的太平,登州水师的雄威早不复存在,给渤海、黄海一带的海贼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只要这些海贼还没有嚣张在登州附近耀武扬威,登州水师自然是视而不见,就算被强令出海围剿海贼,也大多装模作样出海转悠一圈,抓几条小鱼小虾充数。

海商就是因为知道登州水师的实力,才没指望得到水师的庇护,而主动的缴纳一笔保护费求平安。

胖子模样的商贾脸上露出肉疼之色:“以前安东都护府西海岸被黄麻子和海蛇两大海贼控制,每到一地向当地海贼缴纳十分之一财物到也相安无事,可是去年夏天前后,不知道从那里就冒出一帮更加凶残的海贼,听说叫黑骷髅,见商船就抢,保护费也上升到十分之二,如果有人敢反抗的话,整船的货物都保不住!”

“十分之二!”

周围几个海商倒吸了一口冷气,跨海贸易的利润虽然丰厚,但一下子少了十分之二的货物让谁都会肉疼。

“太狠了吧!渤海怎么又出了一个海贼,原来的海贼黄麻子和海蛇就不管吗?”

“怎么不管!”胖子愤怒的涨红了脸颊,气愤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肥胖的身体被气的如同蛤蟆似的一鼓一鼓道:“听说这支黑骷髅海贼异常的凶悍,刚在渤海上出现,就被黄麻子和海蛇联手追杀了二三个月,差一点就被赶到海里喂王八,可是好景不长,就在所有人认为黑骷髅就要被消灭之时,突然事情发生了逆转”。

胖子周围几个人听的心惊胆战,正在兴头上时,胖子突然卖起了关子来。

“后来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胖子喝了一口酒,见吊住了周围人的胃口后,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和兴奋,“这支黑骷髅海贼还真不简单,竟然能在黄麻子和海蛇的联手打击之下逃脱了!”

“逃脱了”,几个海商眨巴了一下嘴,一脸迷茫的看着胖子道:“既然逃脱了,想必也元气大伤了吧!但听你的口气,好像事情还没完?”

“事情当然没完!”

胖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的丰富起来:“就在黄麻子和海蛇都认为黑骷髅被打败,不存在威胁的时候,黑骷髅突然驾着几艘奇怪的海船偷袭了黄麻子和海蛇的老巢,等到两支海贼返回老巢的路上,又在半路成功的劫杀两支海贼,打的他们措手不及,让两支海贼损失了不少的船只”。

周围人听到此处都惊讶的“嘘”了一声,只要是在东北海上经商的商贾,就没人不知道黄麻子和海蛇的大名,两人盘踞在渤海一带长达几十年,期间遭到官军无数次围剿,你来我往打成了一个平手。两支海贼手下有悍匪数千人,大小战船几十艘,利用安东都护府沿海复杂的水域和水师周旋,还从没听说过被人抄了老巢的事情,这下两支海贼算是彻底的被人打脸了。

“不对啊!”有人反驳道:“从前没有听说过有黑骷髅这支海贼,他们的出现也太突然了吧!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说道?”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海商摸着颌下的胡须道:“我前几个月在齐州听说过关于黑骷髅这支海贼的一些事情”。

“快说来听听!”

老海商故作神秘道:“你们忘记了前几年黄河入海口改道的事情了吗?”

几个海商一脸茫然的看着老海商,“这黄河入海口改道的事情和黑骷髅有什么关系?”

自古以来黄河就以“善淤、善决、善徙”而著称,又有“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之说,据统计,数千年之中,黄河决口泛滥达1593次,较大的改道有26次。改道最北的经海河,出大沽口;最南的经淮河,入长江。

“这当然有关系!”老海商不屑道:“我是齐州人,几年前黄河入海口的改道将棣州一带变成了千里泽国,数十万人无家可归,其中许多人入海做了海贼,这件事情你们难道忘记了吗?”

周围海商都立即点头道:“这件事情我们当然记得,当初灾难发生之后,棣州还出现了不少的乱民,要不是及时镇压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听说后来那些乱民都跑到了海上,登州水师还出动过几次,前后杀了数千人才把这件事情完全平息下去!”

“你说的不错,可事情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简单,你们没有取过棣州,当初灾难发生一年之后,我刚好从沧州贩盐去营州,回来时路过棣州之时,那里饿殍遍野、千里不见人烟,遍地是盗匪,商路堵塞,早就成了一个三不管之地,渤海城外不到百里之外沼泽丛生,就算官军也对那里的乱象视而不见,只能听之任之!”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周围几个海商有点不相信,太平盛世竟然还能出现这样的地方,岂不是骇人听闻吗?

“你们不相信就算了,下次你们有机会去一趟渤海县就清楚了,老夫的话丝毫没一点夸张之处”,老海商见众人不信,也不想辩解什么,这种事情的确有点匪夷所思,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也绝对不会相信。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件事情和黑骷髅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想说棣州当初的乱民就是这群黑骷髅不成?”

老海商点点头道:“虽然我也没见过黑骷髅,但我在齐州的时候,很多人都传说黑骷髅就藏在棣州海边沼泽地带中,甚至有人驾船途径棣州海岸时,还看见过黑骷髅的那几艘奇怪战船,这件事情应该有几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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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17章 黑骷髅的传说(三)

“你们说的都是一些传说和猜测,算不得几分真实”,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道。

“你见过黑骷髅?”

“当然见过,我还上过黑骷髅那艘奇怪的战舰,和黑骷髅还交谈过,也并非你们说的那么残暴和凶狠,反而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你被黑骷髅抓住过,你是如何从黑骷髅手中逃脱的?给我们说说你知道的黑骷髅?”

立即有人凑到了中年人身边,热情的斟满了一杯酒,一脸渴望的看着中年人,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藤原刷雄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甄郎,这些人都是以讹传讹,我们在齐州听到的黑骷髅故事和他们口中的可不太一样啊!”

甄乾瞟了一眼几个正在口沫横飞的海商道:“都是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口口相传之间便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想像成分,厌恶的人将黑骷髅说成了无恶不作的海贼,心存不满之人把黑骷髅当成了横行在渤海上的侠盗,这些事情无法避免,也就不足为奇了”。

“甄郎还真是一语中的,分析的入理三分!好像非常了解黑骷髅似的?”

藤原刷雄对自己的夸赞早就让甄乾麻木了,讪笑道:“你听他们口中,至少没听到黑骷髅乱杀人吧,黄麻子和海蛇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光打劫沿路的商船,还经常偷袭渤海沿岸的村庄,就连我们路过德州、齐州等地时,看见的也都是黄麻子和海蛇的缉拿文书,却没见到官府捉拿黑骷髅的文书,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嗯!你说的不错,我好像的确没有听到黑骷髅骚扰渤海沿岸的事情,这一点黑骷髅和黄麻子、海蛇还真不太一样!”

甄乾笑了笑不再说话,继续听那远处的中年人说道:“我去平州的海路上,碰巧遇到了大风,船被吹离了航线,等到发现方向不对的时候,看见一艘巨船迎风破浪驶来,快的好像贴在水面上飞行,转眼间就靠近了商船,我们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是黑骷髅,听说他的旗舰可以在水面上飞行,难道是真的?”

“哪有什么船可以在水面上飞行,船上又没有长翅膀,你没见到就不要瞎说”,中年人狠狠的白了一眼插嘴的海商,口气中带着嘲讽道:“黑骷髅的旗舰上安装了两只像水车一样的轮子,及时在无风的情况下也能在海上行驶,如果有风的时候,速度比普通的商船快上一倍,所以看起来就像在水面上飞行!”

“原来是这样!”周围的海商恍然大悟道。

“船上安装了轮子?”

那个插嘴的海商道:“我想起来了,前几年我在扬州进货的时候,看见有一种船上也安装了明轮,叫什么,车船,对!就是车船。好像是出自曹王李皋之手,听说这种车船可以在无风的情况下行驶,日行六百里、夜行三百里,比普通的战马行驶的还快!”

几个海商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怎么可能呢?我见过车船,但那些船都很小,遇到大风大浪根本就不能行驶,你们不要瞎说!”

“就是!这种船也只在扬州一带才能看见,而且制作工艺相当复杂,你们这样说,是不是说黑骷髅和官军有暗中勾结!”

几个海商立即不敢多言,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尤其还是牵着到一个宗室王爷在里面,被人听到那还不抄家灭族。

历史上车船出现在南北朝,唐代皇室宗亲李皋奇思妙想改进了车船的制造工艺,制造的车船用人力踏动快速前进,但这些车船还有不少的缺陷,不能在非常浅的水中行驶,也不能在海里行驶,到了宋代,随着造船业的蓬勃发展,车船的制造工艺越来越成熟,出现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车船,并运用到军事上。

有人知趣的转移话题道:“那后来呢?你看见了黑骷髅,黑骷髅长得什么样子,黑骷髅后来为什么又放了你,是不是勒索了你一笔财物?”

中年男人脸上一黯道:“你听说过老虎不吃人的吗?要是海贼不打劫海商,海贼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

众人点头称是,农民种地、商贾贩卖,海贼当然是打劫了,还没听说过海贼看见商船不打劫的事情,这和猫不抓耗子一样奇怪。

海商幸灾乐祸的看着中年男子道:“既然被打劫了,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生气啊!”

“商有商道、贼有贼规,一开始我被海贼拦住去路心里也非常害怕,想着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要是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谁知道这些海贼竟然。”

“竟然什么,不要卖关子了,快说!”

“不要急吗?听完慢慢道来!”中年男子悠闲的吃了一口菜,吊住了众人的胃口才道:“这些海贼对商船非常的客气,知道我们是被大风吹离了航道,先是询问了船上有没有人受伤,还帮商船上的伤员治疗,帮商船维修受损的船体,把自己的食物拿出来给我们吃”。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我怎么听的你在说酒话,这还是海贼吗?”

众人自然不会相信中年人的话,好像在听童话故事,海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良了,又是治疗伤员、又是帮助修补船只,这那里是海贼,分明是一群圣人啊!

中年人嘻嘻笑道:“你们慢慢听我说,海贼当然不是善良之辈,只不过他们说了海贼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不能做出禽兽之事,当然前提是商船不能反抗,否则会十倍的报复!”

“这样一听,里面好像有点故事,海贼做这些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不愧是老海商,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我可没说这些海贼都是好人,他们只是在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中年人淡淡的说道:“盗亦有道,做人要有道义,做贼也应该有道义,黑骷髅帮我们治疗伤员,帮我们修补船只,这些可不是免费的,他们在做完这些事情后,清点了商船上的货物,将货物的两成取走,还向我们索要治疗费和维修费,要是我们不给的话,他们就自己动手拿!”

众人突然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眼泪水直流,一个笑点低的家伙直接躺在了地上,笑的抽了过去!

(本章完)

第218章 黑骷髅的传说(四)

“笑死我了!”

“那什么有偿服务,还真是有点意思啊!”

中年人哭笑不得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开始我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幻想着这些海贼是不是良心发泄、弃恶从良了!”

说着中年人自己也笑了起来,脸上流露出少许玩味的苦笑:“看见他们帮商船治疗伤员,帮我们修补受损的船只,我开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到今天我都感觉在做梦一样,这是我遇见的海贼中最奇怪、最有趣的一支,也真是这支海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黑骷髅的行为的确让人耐人寻味,不过众人见中年人还有话要说,并没有急着插嘴,等着对方把话说完。

“这些海贼看起来极为的客气,如果你们要是这样认为他们都是善良之辈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我们也被这些海贼的伪善迷惑住了,把商船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那些海贼,当海贼向我们索要财物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天下哪有不吃人的老虎,不过是早吃晚吃而已。”

中年人苦笑的摇着头道:“有着船员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和这些海贼争辩起来,结果你们知道的。可是接下来的事情你们绝对猜不到?”

中年人卖关子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众人正听到兴头上,难道让自己打赏这家伙不成吗?

“好了我说,你们不要这样恶狠狠的看着我,我的情报对你们非常有用,万一下次见到黑骷髅的时候,千万要记住我的话,看到黑骷髅旗帜的时候,千万不要跑,你们跑不过他们的船只,也不要有半点侥幸心理,把货物隐藏起来,更不要想着去对抗他们,一定要按照黑骷髅说的去做,否则后果相当严重!”

看见有些人不屑一顾,中年人也不想多劝解,自己已经都说了,听不听是他们的事情。

“黑骷髅做完善事之后问我们索要财物时,有几个船员认为海贼好说话,便哀求海贼放过自己,结果立即被海贼暴打了一顿,扒光了吊在船头上用火烤脚底板,然后又把一些不听话的船员吊在海里‘喂鱼’。”

说到这时,中年人好像回忆起当初的惨状,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嘴角苦笑道:“我就是那个和黑骷髅辩解的人之一,现在还能感觉到脚底冒着寒气!”

众人又哈哈的嘲笑起来!

“笑什么,等你们吃了苦头再笑吧!”

众人止住笑声看着中年人道:“好吧!你继续说”。

“我们以为这些海贼不清楚商船上的货物,就骗他们,结果海贼愤怒了,将商船上的货物全部的搜了出来,有些货物是船员夹带的,就连我都不知道,还是被海贼找到了。不过这些海贼做事前已经和我们说的清清楚楚,私藏一件货物按照三倍货物的价格计算,所以一下子拿走了我们四成以上的货物,还强行扣除了他们给我们治疗和维修船只的费用,每一件事情做的条理非常清楚,最后还问我们对不对,你们说以前见过这样的海贼吗?”

“你不会在说笑吧!海贼还会计算商船货物?”

在这些海商看来,海贼都是一群无知的悍匪,除了打家劫舍外,其他的事情应该都是一无所知。

“你们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们谁见过会算账的海贼,又有谁见过海贼船上有大夫和工匠的,其实这话要是从你们口中说出来,我也不会相信,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其中几个人算的比商船上的人还精明,我甚至以为自己遇到了同行,是不是很可笑?”

这次周围的海商再也笑不出声了,中年人不可能用这种事情骗自己,因为没有任何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这些海贼中有读书人,还有工匠和大夫?”

“只能这样解释了”,中年人耸了耸肩膀道:“你们中没人遇见黑骷髅,不过既然黑骷髅在渤海一带活动,你们早晚会遇见的,到那时你们就知道我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了!”

最先挑起话头的胖子道:“幸好上次是在建安州附近看见黑骷髅的,黑骷髅还没有胆量攻打建安州,等到我交易结束之后,才听说黑骷髅和黄麻子、海蛇打了起来,不然就撞上了黑骷髅”。

有人问道:“这样说黑骷髅实力很强大了,不然也不会和黄麻子、海蛇发生冲突,但黑骷髅才出现不到一年,而黄麻子和海蛇已经在渤海上横行了几十年,实力应该不弱,为什么打不过黑骷髅?”

众人把头转向了一开始说话的老海商,他可是亲口说起过知道黑骷髅为什么实力很强?

老海商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道:“刚才被你们几个一打岔,话说到那里了?”

“说到黑骷髅的老巢可能在黄河口的泛黄区周围!”

“对!好像是说到这里”,老海商的记性有点不好,想了一会道:“黄河改道之后,黄河从棣州流入渤海,周围几百里的土地变成了一片泽国,当地人活不下去就变成了乱民,虽然被官府镇压下去,但逃进泛黄区的人太多了,官军也不敢冒然进入泛黄区,只能在周围布防,里面的人不敢出来,可是不出来又活不下去,就只能下海了”。

“不是有登州水师吗?只要在出海口一堵,这些乱民还不乖乖的投降!”

“你说的轻松,你以为把战舰开到入海口就能把里面的人全部堵死,先不说能不能堵住,就是能堵住,那也要看需要多少艘战船才行,整个泛黄区有几百里长,你说说需要多少艘船,登州水师有这么多的战舰吗?”

众人想想也对,登州水师最辉煌的时候有上万人,战舰多达千艘以上。可是这些战舰也是要钱维护的,加上东北百年来也无大的战事,朝廷对水师的钱粮每年都在减少,如今登州水师大大小小的战舰加在一起也就百余艘,这些战舰看起来不少,但是整个渤海和黄海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把所有的战舰都集中在一起剿匪,真正能剿匪的战舰还不到几十艘,问题是这些战舰也不可能开进泛黄区,只能封锁入海口,这样一来起到的作用就非常有限了。

(本章完)

第219章 黑骷髅的传说(五)

这些海商又不是呆子,如果登州水师能管用的话,渤海上还会有黄麻子和海蛇这些海贼吗?

既然水师指望不了,海商自己一点实力根本不足以自保,就只能向海贼妥协了,好在那些海贼平时也知道什么叫做剪羊毛,没有把兔子逼急了,双方这么多年来倒也相处的很“和平”。

十分之一的财物就算是保护费吧!

可是黑骷髅的出现打破了渤海上的平静,黄麻子和海蛇的那一份要交,现在又要多交一份,肉疼啊!

“登州水师的战斗力怎么越来越差了,黄麻子和海蛇剿灭不了,现在连新兴势力黑骷髅又剿灭不了,这大唐的水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

众人发牢骚道:“这生意现在越来越难做了!”

利润被海贼瓜分了一大半,任谁心里都不痛快,表面上海商要向三家海贼缴纳保护费,暗地里还要孝敬登州水师和登州官员不少黄白之物,心中要是没有怨言是假的。

“你们要是黑骷髅把黄麻子和海蛇击败了,或者反过来,我们是不是要少交一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黑骷髅虽然崛起的很快,但毕竟时间太短了,人数和船只都比不上黄麻子和海蛇,现在三家的实力差不多,看上去平分了渤海,实际上黄麻子和海蛇联手要压过黑骷髅一头,黑骷髅现在自保有余进攻不足,黄麻子和海蛇至从上次联手失败后,对黑骷髅也非常的忌惮,只敢在安东都护府西海岸附近活动,利用地形优势和黑骷髅周旋,这几个月双方倒是没发生多大的冲突。”

众人都皱了皱眉头,这种情况是海商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不管是谁灭了谁,都好过现在的僵局。

正当众人愁眉不展之时,先前开口的中年人道:“实话,黑骷髅和那黄麻子、海蛇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哦!你倒是和我们分析一下?”

中年人轻咳了一声道:“我遇到过几个被黑骷髅打劫过的海商,和他们交流之后,都认为黑骷髅做事风格奇特、行为怪异,但值得让我们这些海商放心,这种看法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

“首先,黑骷髅从来不打劫骚扰沿海的村落,打劫的对象只有过往的商船和海边附近的行商,这一点和黄麻子、海蛇不一样,他们以前可是没少骚扰过登莱一带。其次黑骷髅的手段也更加的温和,我的是在正常情况下,如果谁激怒了黑骷髅,结果自然不会好到那里去。再其次是黑骷髅的做事情手段……”,中年人突然压低声音道:“你们没有见过黑骷髅手下的海贼,我第一眼看见黑骷髅时,差点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官军,船上没有其他海贼的脏乱差,整艘船上井然有序,黑贼分工明确,做事干净利落条理清楚雷厉风行,听他们之间的称呼彼此等级森严,犹如一部巨大的机器般运行,就算是普通水师也达不到他们这样,你们是不是很奇怪?”

周围的海商都没见过黑骷髅,对中年人的话哧哧的一笑,满脸的不信。

中年人也不辩解,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的得意道:“其实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等到你们遇见了黑骷髅之后就自然明白了”。

见中年人含糊其辞,周围人立即发出一声声嘲笑,“你就吹吧!海贼就是海贼,还能变成其他不成?”

被周围人嘲讽,中年人脸上终于挂不住,辩白道:“我的都是真的,你们谁见过被海贼打劫之后还海贼好的海商,难道还有人天生愿意被海贼打劫不成吗?”

“这倒是真的?”

不过让众人不解的是,中年人的确没有对黑骷髅有丝毫的怨恨和不满,看样子下次出海还巴不得再遇见黑骷髅一次,好像吃亏的不是中年人,而是黑骷髅一样。

不管周围人如何威逼利诱,中年人就是咬紧牙关不出其中的缘由,让这些人心里好像踹着无数的蚂蚁痒痒的,但又不能拿刀逼着他出其中的缘由,只能在肚中非议了许久,才不甘心的放过了中年人。

这时一直都没有开口的老海商突然哈哈一声,引起了周围海商的注意:“你笑什么?”

老海商望着中年人贼贼的一笑道:“我相信你的都是真的,而且我也准备下一趟从棣州海岸附近过,看看能不能遇上你的黑骷髅,我心里有点期待了!”

“疯了!”

还有海商自己亲自送上门的,这世界也太疯狂了吧!

中年人和老海商根本没有理睬周围人白痴的目光,两人相视心领神会的一笑,默契的都没有继续点破的意思。

一头雾水的众人有点愤怒了,难道自己是白痴不成,被人当成了傻子,只要头脑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是两人打死都不,众人也只能干瞪眼了。

藤原刷雄听着身后海商的议论,送到嘴边的烤羊腿停了下来,对甄乾使了一个眼色,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程度:“甄郎,你猜到了没有?”

甄乾神秘的一笑道:“这还用猜吗,商贾逐利、士人求名,只有利润才能让商贾忘记对方的身份,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藤原刷雄眼珠一转,便已经猜到了甄乾要什么,提起大拇指道:“甄郎真神了,什么事情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得异常的简单,有一种化腐朽变神奇之妙,这一点恐怕少有人可以与之相比!”

甄乾只是淡淡的一笑道:“很多事情其实点破了一层窗户纸也就没什么了,那两个海商不愿意是怕引火烧身,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却不能做,相反也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否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个道理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弄明白!”

“就像甄郎这次和我回倭国一样,可以做却不能,真是为难甄郎了?”

甄乾摆了摆手道:“事情其实也不是很麻烦,朝廷有规定任何人离开大唐境内都要有礼部的文书,但如果是经商帮忙的话又另当别论了,到时在扬州找一个出海的商贾应该问题不大,藤原君不用担心此事!”

藤原刷雄一开始想通过官方途径,将甄乾名字加入到回倭国遣唐使名单中,光明正大的离开大唐。

这个愚蠢的办法将甄乾吓了一跳,要真是这样做的话,不能不能离开大唐,就是下狱都有可能,谁让自己有官身呢?

(本章完)

第220章 被跟踪了(一)

甄乾的官身是一件非常好的保护伞,但又是一条束缚自己的枷锁,要是在大唐境内四处游荡的话,官身能给甄乾带来许多的便利,连仔细盘查都不会。

不过要是自己想离开大唐的话,官身反而让甄乾行动不便,尤其是和敏感的遣唐使在一起,就有点官方的味道在里面了,这就要通过礼部的核准才行,问题是可能吗?

甄十因为知道这一层,甄乾是绝对不可能以官方身份加入遣唐使回国船队的,而且这一次遣唐使还和李隆基之间有点小小的不愉快,回绝了李隆基派遣道士去倭国的要求,这对于好大喜功的李隆基来说无疑是丢面子的事情,所以这次遣唐使回国连一个唐人送迎使都没有,可见李隆基心里的愤怒,这时候去触李隆基的霉头,无异于火上浇油自找倒霉。

“甄郎放心,扬州有许多前往倭国的海商,这件事情就有我私下出面安排?”

这件事情就是藤原刷雄不说,甄乾也不会自己去办,扬州的海商又不会给自己面子,冒险给自己担保。反之这些海商有求于遣唐使,更乐意给遣唐使帮忙。

王天行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突然在桌下用脚踢了甄乾一下,甄乾先是一愣,抬头望了王天行一眼,眼光顺着他看得方向望过去,朝王天行使了一个眼色道:“饭吃过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行人回到了客栈,甄乾和藤原刷雄分手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朝着身后的王天行点了点头,王天行转身离去,不多时悄悄的将一个打扮成农夫模样的人领了进来。

“坐!”

甄乾说了一个字后便没有再出声,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农夫模样的年轻人。

“这是有人拖我给郎君的信和信物!”

甄乾看着放在面前的一封厚厚的书信和上面半块玉璧,从怀里也掏出了一块相同模样的半块玉璧,两块玉璧对在一起,正好严丝合缝,接着又查看了一下书信的封口处,这才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幸苦你了,你和天行先回去,明日一早有东西让人带回去,酬劳少不了你的”。

农夫模样的年轻人躬身退出了房间,等到人走了之后,甄乾才将手中的书信打开,眼睛在纸上快速的扫了一眼,只见纸上说的都是一些客套话,这才放下心来从旁边的行李箱中拿出一本书,一手拿着书信、一手在书中翻找着什么,许久之后将手中的书信一撕丢进了火盆之中。

看着书信在火盆中慢慢的消失,甄乾脸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过了许久,王天行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斜靠在凭几上的甄乾道:“大郎,外面跟踪之人还没有离开,这些人还真是讨厌的膏药,不如”,王天行瞳孔里闪过一抹的杀意,手在脖子下方一划。

“这些人从鹿泉县一直跟踪我们到了兖州,你要是真的动手的话,恐怕明天一早我们就要浪迹天涯了!”

“那怎么办?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如果发现我们离开大唐,会不会出面阻拦!”

甄乾也是头疼的要死,不知怎么的就被人盯上了,这些人的身份神秘不说,还不好下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走一步算一步,真要是到了扬州离开不了大唐的话,恐怕真的要麻烦了。

这件事情藤原刷雄并不知情,应该不是冲着遣唐使来的,那么这些人到底是安禄山的人,还是其他势力,又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在没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甄乾不想惊动跟踪自己之人,以免打草惊蛇。

“我想他们现在还不清楚我们在做什么,你们几个外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每半个时辰检查一下,给我把这些人盯死!”

甄乾揉揉发酸的额头道:“渤海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和甄九他们联系,我怀疑刚才来的人已经被对方跟踪了,你利用第二套方案和甄九取得联系,让他小心一些!”

“那刚才之人?”

“一切照旧,我会随便写一封信给他,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很快甄乾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内容同样是一些互道平安问候之类的话,看起来和普通书信并无二致。

翌日天还未亮,一行人早早的收拾妥当,驾着马车离开了兖州向南驶去。

就在甄乾刚刚离开兖州不久,那个农夫模样的青年人也怀揣着甄乾离开了兖州,朝着蓬莱方向走去。青年人刚走出城不久,路边几个身穿黑衣人拦住了青年人的去路,“把东西拿出来?”

青年人一愣,吓得脸色发青,心里万般惊恐,刚想呼喊救命,只见黑衣人从两侧包抄过来,一拳打在青年人的脸上,青年人闷哼了一声,只感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来。等到青年人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间破房之中,手脚皆被牢牢的困住动弹不得。

一个长相尖嘴猴腮的男子在青年人全身上下仔细的搜索了一遍,将青年人身上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毕恭毕敬的递给身后一个粗壮有力的男子,表情恭谨谦卑道:“老大,这小子身上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应该不会有错!”

那个粗壮有力的男子两道蚕眉拧在一起,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一袋干粮,几件随身物品,一贯多铜钱,一张过往的过所,一封书信和半块玉璧,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就这些东西?他的身份查清楚了没有?”

“这小子姓杨,别人都叫他黑狗子,地地道道的蓬莱人,平时游手好闲也没什么大的劣迹,跟我们调查的人应该没什么关系?”

“你先盘问一下,记住不要透露我们的身份”,为首的男子挥了挥手,一手拿起玉璧,一手拿起那封书信,见上面有封印,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顺着封口仔细的将封印挑开,手法一看就是老手,竟然没有破坏书信的封印。

为首男子眼光快速的扫过书信上面的内容,挥手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将书信中的内容誊抄了一遍,又将原来的书信重新放回到信封中,根本看不出已经被拆封过的样子。

(本章完)

第221章 被跟踪了(二)

没过一会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再次返回道:“老大,那小子嘴里没什么有用的情报,就是一个帮人送信的游闲汉,有人用半贯钱托他给那人送一封信,事成之后再付半贯,事情就是这样简单,和我们上次抓到的人结果一样!”

旁边一个狗头军师模样的男子阴沉沉道:“这个甄乾还真是奇怪,正常的书信写成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住嘴!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许再提这个名字,记住了吗?”

“记住了!”

狗头军师撇了撇嘴,嘴上应允可脸上一付无所为道:“郝仁,要不是大将军发现了蹊跷之处,恐怕我们这一队人都要受到牵累,不如我们悄悄的把他抓起来,严刑之下想知道还不容易,用得着偷偷摸摸的跟在他身后吗?”

粗壮魁梧的男子竟然是甄乾认识的郝仁,恐怕甄乾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跟踪自己的人是老熟人。

甄乾已经发现了跟踪自己的人,但是身边的护卫没一个认识郝仁的,自然没有将这个最重要的情报告诉甄乾。

郝仁冷哼了一声道:“要抓你去抓,不要想让我下命令,不要忘记了他也有官身,事情在没有清楚之前,谁要是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的话,自己去向大将军解释!”

郝仁的话让狗头军师知趣的闭上了嘴,狗头军师虽然级别不低,但还没有权力命令抓人,想怂恿郝仁,这种小心思自然不会逃过郝仁的眼睛。

“老大,那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的跟着他们去扬州不成?”

尖嘴猴腮的男子有点不太愿意,任谁过节的时候外出心里都不舒服,可是又不敢讲,只能小心翼翼的询问。

郝仁也是头疼,要是换了一个人也不会如此难办,直接命令抓人了,私下里他和甄乾关系还不错,又将儿子送进了团练营,没想到这次调查的对象竟然是甄乾,让郝仁有些左右为难。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就算是自己的亲爹,如果上面要让自己去查,郝仁也会不择手段的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可是这一次的任务不一样,只是让郝仁收集甄乾的情报,并没有说事情的严重性,反而让自己不要打草惊蛇。

这就等于把郝仁的手脚束缚住了,只能暗中调查,还不能惊动了甄乾,这可把郝仁愁坏了。

郝仁甚至还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调查甄乾,不过对于大将军的命令,没人敢提出一丝丝的反对意见,既然让查就查吧!

可是通过十几天细致的调查,郝仁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了许多耐人寻味之处,就比如甄乾来往的书信,很多看起来极其的普通,普通到让人不会提起一点点兴趣。可是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书信,却引起了郝仁的注意,事出反常必为妖,书信不仅普通而是还非常频繁,也正是这一点让郝仁感到了莫名的诧异。

书信来往在后世人眼里非常普通,可是放在唐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古代交通不便,没有邮局、也没有专门传递书信之人,想要写信给其他人,官员倒是可以通过驿站捎带上一封,那也要看是什么级别的官员。

普通人如果真的有事情,书信来往一般通过两种方式,一种是家人将信亲自送到收信人手中,这种方式短距离还好说,之间的距离一长就极为的麻烦,相当于在古代出一趟远门,费用自然高的吓人,通常都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传递书信。

第二种方式是托人将书信带到某地,被托之人也正好要经过这个地方,算是顺路吧!但这种人很难找,而且还要信得过的人,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有时间帮你带信的,而且也要付上一笔酬劳才行。

所以在古代送一封书信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没事很少有人互相写信送着玩,就算是豪门大家族也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可是郝仁发现甄乾来往的书信有点多,在悄悄的截流了几封书信后,发现信上的内容多是相互问候之语,要不就是涉及一些本地发生事件和市场行情价格。一开始郝仁还以为甄乾是在收集各地之间的市场行情,可很快发现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生意,短期之内也没有涉足的意思,而且这种事情看起来让人匪夷所思。

很多大家族有专门收集情报人员,问题是甄乾刚刚在鹿泉县站稳脚跟,有这样的必要吗?

以前郝仁对甄乾的印象停留在为人上,也没多留意甄乾的举动,对于这个刚来到鹿泉县的人了解不深,在每月的例行上报情报中关于甄乾的事情还真的不多,也许是灯下黑的缘故,突然开始调查甄乾之后才发现他在一年中竟然发展成了规模,这还真的把郝仁吓了一跳。

以前不了解还真不知道甄乾在做什么,只是听说在鹿泉县有些产业,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富豪!

可是随着调查的逐渐深入,甄乾一层层面纱被揭开,还真是把郝仁吓了一跳。

各地的醉仙楼不下四座,去年一年从其他酒肆购入了四万斗浊酒,每年交易的粮食达三万多石,鹿泉县的钱庄更是把周围几座小县城覆盖了,在县衙记录的奴隶数目多达二百多人,名下田产达四千多亩,还有一座小型湖泊和山林,这些都让郝仁感觉心惊肉跳,这已经不比一些传承百年家族的规模小多少了,而这些都是甄乾在一年之内完成的。

郝仁手上的资料还是冰山一角,如果让郝仁再深入调查的话,还会有新的发现,不过这已经让郝仁震惊了。

“大将军为什么会注意到鹿泉县一个小小的乡绅?”

让郝仁更加不解和被动的是,甄乾在鹿泉县可以说是非常的低调了,深入简出不为过,事实上让鹿泉县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引起远在京城的大将军注意,这显然不合理。

郝仁和甄乾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琉璃宝镜惹的祸,郝仁当初也知道甄乾献琉璃宝镜的事情,但根本没有往祥瑞上去想,所以这件事情才没有汇报上去,造成了郝仁的被动。

(本章完)

第222章 抵达扬州

办事不力被责骂还是小事,一旦进入这一行便是有进无退,郝仁清楚的记得上一任是如何消失的,一夜之间一家老少七口全部不知所踪,让人一想起此事便噤若寒蝉。

“老大,这次他去扬州有些蹊跷,要不要从此事入手?”

郝仁一张铁毅般的脸庞抽动了一下,从种种迹象表明甄乾这一次所谓的游学送友有些不合时宜,虽然在县衙登记了出行的目的,但时间却显得匆忙。再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郝仁顿生疑云,心里不由得想到:“甄乾难道是在躲避什么,还是知道了我们在调查他?”

“扬州也有他的产业,去扬州恐怕的确不简单,派人先和扬州我们的人联系,让他们调查一下醉仙楼和遣唐使的情况,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郝仁从怀里取出几封书信道:“马上派人将这几封书信送往京城,通知大将军,请大将军裁决!”

“那这个送信之人怎么办?”

郝仁挥手阻止了狗头军师杀人灭口的举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送信之人,给他一串铜钱,让他闭嘴,就当这事情没有发生过,否则灭了他全家!”

说完郝仁跳上战马,顺着官道向南奔去,狗头军师摸着颌下山羊胡,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在他看来郝仁这是在偏袒甄乾,密谍监做事什么时候变得畏首畏尾了,只要不是朝中少数重臣,密谍监直接上门抓人,三木之下就算是甄乾和小妾一天敦伦几次都能问出来,还用得着如此的麻烦。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向大将军汇报?”

狗头军师虽然听从郝仁的调遣,但也有向大将军密奏之权,相互制约防止一人做大。

那个送信之人还以为自己遇见了强盗,心中忐忑不安,等了许久厄运没有到来,反而打劫之人丢下一串铜钱,让自己闭嘴,送信之人胆战心惊自然不敢反驳,拿着钱一溜烟的跑了。

就在破房子周围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远处一颗大树上落下一道人影,看了看消失的众人,转身朝南面离去。

五天后的下午,甄乾一行人出现在扬州城外。

扬州城外,杨柳已经泛青,小小的结点凸出在枝干上,今年的倒春寒格外漫长,空气中依然寒意十足,树干还凝结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白霜。

“终于到了扬州!”

经过十一天的紧张赶路,终于赶在上元节之前来到了扬州,距离遣唐使离开大唐的时间不到半个月。

“不是还有十几天才上船吗?藤原君想家了?”

藤原刷雄脸上的喜悦稍敛,眼睛凝望着眼前雄伟的城池,黑眸子中流露出少有的坚决和果断:“嗯!游子归乡心切,让甄郎见笑了!”

“是啊!”甄乾对遣唐使的坚毅没有丝毫的偏见,这种事情没有坚如磐石的信念是无法想像的,而这一点很多民族都做不到。

唐太宗贞观元年,分全国为10道,扬州属淮南道。玄宗天宝元年,改扬州为广陵郡。肃宗乾元元年,广陵郡复改扬州,为了方便都称呼为扬州。

扬州的历史可以上溯至春秋时期甚至更早。古“九州”中所指的“扬州”,不同于今天所说的扬州,是一个广泛的地理概念,范围相当于淮河以南的中国东南地区。

公元前319年楚国筑广陵城。广陵便是今日扬州的发祥地。西汉时期,刘邦封其侄刘濞为吴王,以广陵为都城。三国时魏吴战乱,广陵成为江淮一带的军事重地。北周时,广陵更名为“吴州”。

隋文帝灭陈,将六朝金陵夷为平地,扬州逐渐成为了东南政治、文化、经济中心,隋炀帝开掘运河,疏通漕运,扬州又一跃成为漕运的中心,东南半壁江山的物资便在这里集中,源源不断运往京师重地,也成就了扬州的商业盛名。

如今看见的扬州城还很小,后世称为子城,三十年后一座更大的城市有淮南节度使陈少游下令修建,新修建的城池称为罗城,罗城面积是子城的四倍。

江南的丝锦、铜铁、米粮、水产等等,就算是从海外运来的香料、翡翠、象牙、珍珠等等奇物,无不在扬州此地汇集,再由漕运运往京城。

封建王朝以农为本,商业再发达也离不开农业,江南沃土千里,润州、常州、湖州、苏州等一带的湖田,广良田五千顷,亩收十石,又加上江都俗好商贾,不事农桑,以货茗为业,来往于淮浙间,时四方无事,广陵为歌钟之地,富商大贾,通逾百数。唐朝的南北粮草、盐、钱、铁的运输都要经过扬州。很多来自各地的客商侨居在城内,从事着贸易往来,使得扬州城工商业发达,在江淮之间“富甲天下”,还成为唐代东南第一大都会。

如此种种,便出现了唐朝各大城市的商业“扬一益二”的局面,使商贾云集于扬州,也带动了手工业的展,丝织品、瓷器、纸笔,各种工坊林立,甚至出现了五百张绫机的千人做坊,年产丝锦数万匹。

武唐之后,军事重心逐渐的转移到边州一带,再加上府兵制的衰落,扬州的军事功能已经大大的降低,就连大都督这样的官职都徒有虚名,一直到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乱象横生,富庶的江淮之地再次成为了各家军阀争抢的目标。

甄乾看着扬州城门口川流不息的人流,外出踏青的游人从城外返回,进城做生意的百姓推着小车、肩挑着担急匆匆的返回家,人流相向而行拥挤在一起,怒斥声、叫骂声、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进城!”

扬州属于上州,有六七万户籍,人口在四五十万左右,这还没算上外来的商贾、脚夫、驻军和大量的无籍黑户,真要算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十万以上。

车马缓缓的移动驶进了入城的车流之中,望着高大的城墙,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从这里开始自己将真正的展翅高飞,离开大唐是非之地,踏上那片既陌生又熟悉的倭国土地,心头不由得豪情万丈,“倭国,我来了!”

(本章完)

第223章 上元节(一)

甄乾随藤原刷雄穿过几条街坊,此时天已近黄昏,大街上依旧人流涌动,人群中汉人占了多数,但抬眼还是可以看见许多穿着奇异的外国人,以倭人、新罗人居多,也有不少大食人、西域人、番人。

正值上元佳节,华灯还未绽放,可是街道上丝毫不显冷清,古时的城市和后世不同,没有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城市的布局都是以平面展开,所以虽然扬州人口有数十万,但整个面积却没有后世百万人口的城市大。

扬州城虽然没有长安的宏伟广博,但江都县也占地面积极大,随处可见造型精致的房舍,白墙黑瓦,尖顶瘦檐,比北方的建筑多了几分魏晋南朝的流丽之风。

在藤原刷雄带领下,一行人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几辆马车缓缓的从人群中来到一座署衙前,藤原刷雄指着这座署衙笑道:“这是扬州官驿,是遣唐使团落脚的地方,这里极为的宽敞,甄郎可以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等事情办好就一同离开大唐?”

甄乾刚要开口,藤原刷雄又拉着甄乾,向东边一座建筑指了指,有些暧昧地笑道:“过了前面的那座桥不远,便是扬州最著名的烟花繁盛之地,等安顿下来如果甄郎若有兴趣,不妨去品品江南美人的风韵歌舞,看看扬州花魁******尚在否?”

男人只要相互间谈起酒色,总会将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一些,藤原刷雄此言一出,众人皆会意地嘿嘿笑了起来,甄乾向藤原刷雄拱手谢道:“藤原君也算是扬州城半个地主,不过我在扬州城中也有产业,正好来扬州便准备住到那里,不如改日再登门拜访?”

醉仙楼在扬州有分店,藤原刷雄自然知道,见甄乾不愿意住在官驿之中,虽然有心挽留,却也知道这是不能的。

“甄郎刚来扬州,不如让我先送你去醉仙楼如何?”

甄乾推脱不掉,虽然自己来扬州的消息已经传到醉仙楼,但真要在上元节茫茫人海中寻找也的确不易,便点头道:“那就有劳藤原君了!”

夜幕降临,扬州的夜晚显得更加繁盛华丽,犹如天上点点繁星闪亮,街道上人流穿梭,家家户户门口悬挂着一盏盏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的灯笼,迎来不少人驻足观望,热闹非常,不愧为大唐烟粉之地。在藤原刷雄的带领下甄乾很快的来到了醉仙楼前,“甄郎,今日就此别过,明日再来寻甄郎一起出游?”

“好!藤原君也和其他人分离很久,今日就不留你再次,赶紧回去吧!”

望着藤原刷雄远去的背影,甄乾抬头看了一眼酒楼上的匾额,“醉仙楼”三个大字金光灿灿,显示着酒楼的高档和奢华。

抬腿走上台阶,有意无意的朝身后望了望,身旁的王天行低声道:“一直跟过来了,大约有六七个人,看样子是不准备离开了”。

“让其他人小心点!”

一名店小二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客官是否用膳,可曾定了位子?”

王天行抢步上前道:“詹和詹掌柜可在,就说鹿泉县人来了!”

店小二脸色一变,先是一愣接着脸上笑容更甚了,“原来詹掌柜的亲戚,快里面请,詹掌柜早就等着了!”

王天行没否认也没有承认,“前面带路!”

詹掌柜名叫詹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两鬓花白,正低着头拨弄着手中的算盘“噼啪”作响。

“詹掌柜,鹿泉县来人了!”

听见声音,詹和抬起头一眼看见刚走进醉仙楼的甄乾,眼前一亮快步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微微弯了弯腰道:“大郎来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就在甄乾走进醉仙楼的同时,几个人影出现在醉仙楼门口,朝着醉仙楼里面瞧了瞧,转身混入人群消失了。

詹和领着甄乾一行人来到了醉仙楼后院的一间房子中,“大郎,信早收到了,房间已经准备好,还有什么需要通知老朽一声便可,饭菜马上就到,今晚是上元灯节,大郎吃过饭后一定要去看看,老朽让犬子陪同大郎”。

“不用了,吃过饭后我会带人在附近转转,就不用人陪了!”

詹和知道甄乾性格,没有再多说便悄悄的退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十几名护卫,王天行轻轻的挥了挥手,立即有几个人朝四处散去,隐没在黑暗之中。

“大郎,我们被人盯死了,这趟倭国之行恐怕会横生枝节?”

“走一步看一步吧!”

甄乾非常头疼,因为担心打草惊蛇,对监视之人也不好动手,现在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和目的还不清楚,但像这样牛皮糖似的吊着不是一回事啊!

很快甄乾吃过晚饭,换上一套常服,带上王天行几名护卫离开了醉仙楼,刚离开醉仙楼身后便多出几个尾随的身影,远远的吊在身后若即若离,不过这一切都落在了甄乾一行人眼里,全当没看见一样。

已近戌时,街道上已经挤满了观灯的人流,刚从醉仙楼走出来还没多大的感觉,等到了中心大街上,立即被人流推搡着、裹挟着不得动弹,只能顺着人流往前走。

唐代实行坊市宵禁制度,到了晚上鼓声响起,整个坊市的大门会缓缓的关闭,禁止百姓晚上上街走动。

但是在上元节前后三天,却取消了宵禁制度,以方便百姓赏灯,称为“放夜”。在这难得的三夜内,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出外赏灯。以致于城市里车马塞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如果是在京城,每到上元节,连皇帝都抵挡不住上元节的欢庆气氛,有些皇帝还会微服出行,巡幸诸大臣府邸。到了开元、天宝年间,李隆基不惜巨资搭建灯轮、灯树、灯楼等等新花样、新花样、各种新型花灯的设计更是巧夺天工,精美绝伦。唐代诗人苏味道有首正月十五夜的诗,被喻为元宵节诗的绝唱:“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骑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本章完)

第224章 上元节(二)

唐代上元节有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太平公主十五岁那年在上元夜带着侍女偷溜出宫赏灯,惊鸿一瞥中,看见一张剑眉朗目,鼻直口方的年轻男子的脸,男子的俊朗与儒雅瞬间唤醒了十五岁的深宫少女沉睡的情感,太平公主一时竟忘了玩伴而破啼为笑。上元夜的顽皮,让她记住了一个名字:薛绍,并从此开始了一段曲折婉转的恩怨情仇。

上元节是一个浪漫的节日,未婚男女借着赏花灯也顺便可以为自己物色心意的对象。上元灯节期间,又是男女青年与情人相会的大好时机。

真是这个男女相遇的最佳时机,名曰赏灯,实为看人。为了一个幻想中的意中人,“众里寻它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而两千多年来,发生在上元夜的爱情故事一直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流传。

上元节也称元宵节,夜晚一盏盏造型奇特的灯笼被点亮,如同一颗颗天上的繁星坠入人间,将整条街道妆点的美轮美奂。很多有钱的富户在街道上摆摊设点,各种灯谜活动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望,在这一天中许多青楼中的女子也走上街头,搭起五彩的高台献歌献舞一展美丽的舞姿和歌喉,引来许多才子俊男尖叫和唏嘘声。

漫步在热闹无比的街道上,那千年的岁月流失在心头荡起阵阵的涟漪,心中感慨万千。

“繁华盛景如往事烟云”,那一张张笑脸投影般的出现在脑海之中,看得甄乾有些醉了。

“大郎,前面过了小桥就是怡红院”,王天行在甄乾耳边低语道。

甄乾和王天行几人慢悠悠的走在人群中,不时的在小摊前驻足,望着那些心灵手巧做出来的小配件总是忍不住伸手抓起来仔细的瞧一瞧,然后有些不舍的放了回去。

“这些花灯还真是漂亮!”

王天行有些戏谑道:“大郎说的是宫灯还是灯下踏歌美女?”

花灯下一群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正在偏偏起舞,优美的舞姿让人目不暇接,辉煌如昼的灯光下宛如天上的仙女一般,这些歌舞叫“行歌”,有的称“踏歌”,反正是歌舞喧天,热闹异常。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许多风流才子成群结队出游,在马上载着乐队边走边吹拉弹唱,相互攀比、竞相推陈出新,极大的增加了节日的热闹气氛。还有一些自命不凡的文士吟诗作赋,你一首我一曲一争高下,更增添了节日的文化品味。

在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吆喝之声,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手中抓着一根粗绳正在用力的拉扯,这和后世的拔河比赛差不多,不过在唐代叫做“牵钩”。有记载唐代拔河盛况:“两钩齐挽,大中立大旗为界,震鼓叫噪,使相牵引,以却者为输,名曰拔河”。

许多人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看花灯,一个个也是盛装出行,只不过被人流一挤快成了打包的金针菇了。

穿过几处杂耍百戏的高台,艰难的往前行进着,脸上有了丝丝的汗水。

“这里比鹿泉县热闹多了!”

“这不是废话吗?”

一路走来,道路两边灯火辉煌,每家坊前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映入眼帘,让人目不暇接。有帆船形的,象征一帆风顺;有以神话故事嫦娥奔月为题材的旋转宫灯;有九层宝塔灯;有鱼形灯,象征着年年有余;有飞禽猛兽的大鹏展翅灯,而且五颜六色,流光溢彩每间坊内都有自己的节目,有的在进行舞狮表演,两只精心打扮的舞狮一滚、一跃,你追我让,活泼可爱的表情让人捧腹大笑。进行一段生动的表演后,两只舞狮,同时从嘴部垂下红色的对联:万户春灯报元夜;一天瑞雪兆丰年,寓意着来年丰收幸福美满。

有的坊里进行舞龙表演,十几个壮汉举着十几米长的巨龙,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盘旋着,而最前面一个老人拿着一个大红彩球左右上下摆动着,那条巨龙也跟着追逐。许多男女老少围观者,跟着震耳欲聋的锣鼓声笑啊、跳啊,热闹极了。

还有的坊内,进行揣高跷表演,有许多人踹着一米五左右的高跷,装扮成文武状元、历史人物、神话人物,千奇百怪、五花八门,更有甚至高跷的高度达到了三米多,有的一个高跷上站着几个人,高跷上的人作着各种动作,引来周围的人一阵阵叫好声。

“怎么今天怡红院门口有这么多人?”

王天行也有些傻眼,今天过节难道不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吗?为什么今晚的青楼生意还是如此的火爆!

看着怡红院门口人潮涌动,甄乾有些哑然失笑道:“看来我们选的不是时候啊!”

甄乾当然没有逛窑子的兴趣,想利用青楼来一个金蝉脱壳,甩开身后的跟踪者,但没有想到今天喝花酒的人挤满了怡红院的大门,看得甄乾哭笑不得,自己还真会挑时间啊!

“算了!我们另外找其他地方吧!”

说着几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往小河边走去。

“这位郎君请留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一个青衣小帽男子从身后挤了过来,拦住了甄乾一行人的去路。

甄乾脸色微沉,没想到跟踪之人终于按耐不住跳了出来。

“你是叫我吗?”

面前男子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朝甄乾施了一礼:“请问这位郎君是否就是鹿泉县甄乾甄大郎?”

见男子问话,甄乾微微的诧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你认识我?”

“真是甄大郎,我家老爷果然没有看错!”

“你家老爷?”

男子见甄乾脸上露出迷茫之色,用手一指旁边的怡红院小楼道:“我家老爷是沂州费县王家,也就是甄大郎的亲家,老爷请甄大郎随小子上楼一叙,自然就清楚了!”

甄乾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小楼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朝着自己挥了挥手,距离太远看不清容貌,让甄乾的心不由得一沉,“难道是他!”

沂州费县王家,自己的母家,记忆中已经过去了五六年,那个身影早已经淡忘,现在想起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玩味的弧度,“竟然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那就会会吧!”。

(本章完)

第225章 阿倍仲麻吕

扬州官驿中四个身影面对面盘坐在床榻上,面前摆放着精致的酒菜,一位长着模样的老者头发有些发白,干枯的手掌抓着一双筷子,夹起盘中的菜肴在口中细细的品尝,少许之后,又夹起另外一盘菜肴,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丰富,眸子里异样的光芒闪动。

“不错!这醉仙楼的菜肴果真有特色,色香味俱全,烹饪手法独特,没想到来大唐这些年,竟然差点错过如此美味!”

一面容清秀的男子微微笑道:“吉备副使,这醉仙楼的名声已经在河北享誉美名,这些佳肴正是出自鹿泉县甄乾之手!”

“哦!藤原君口中的甄乾可是那写‘爱莲说’之人?”

说话两人中,一人正是和甄乾一起返回扬州的藤原刷雄,而另外一名老者便是这次遣唐使副使吉备真备,两人的对话引起了其他两人的目光。

一名身材中等,面容有些憔悴的老者缓缓道:“大唐人才辈出,没想到这首绝妙好辞竟然出自一位年轻人之口,倭国何时才能有这样的年轻俊杰出现?”

老者话一出,其他三人脸色都有些黯然,坐在上首的一位老者将面孔转向藤原刷雄道:“你这次去鹿泉县拜会甄乾可有收获?”

见上首老者说话,藤原刷雄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的恭谨,身体也微微的屈身道:“回藤原正使,这次去鹿泉县幸不辱命,正要向正使汇报此事”,说着从怀里取出几张书卷,双手举过了头顶缓缓的放在了老者的面前,“这次遇见甄乾,没想到又偶得几首佳作,请正使过目!”。

老者脸上闪过异样的神采,藤原刷雄口中的藤原正使正是这次遣唐使使节藤原清河,藤原清河心中有些愕然,对于自己这个旁族中的晚辈了解颇深,藤原刷雄虽说不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在倭国也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可是听他的口气,对这个还未成见面的大唐才子已经是佩服尤佳,而这种心态就是在大唐长安也很少见到。

藤原清河接过藤原刷雄手中的书卷缓慢的展开,一旁两人脸色也带着稍许期待,目光都停留在了藤原清河的手中。

一抹异样的神采从藤原清河脸上浮现,紧握着书卷的双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能够感受到藤原清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面颊红润,眼眸中闪过一丝的精光,口中突然道:“妙哉好词,没想到今日能得到如此佳作,平生无憾耶!”

说完藤原清河用颤抖的手抓起面前的一杯酒一口饮下,这才稍微平息了胸中波澜起伏的情绪,表情有些凝重的将手中的书卷递给了另外两人,看样子有些不舍。

见藤原清河如此的失态,另外两人心中大奇,连忙接过书卷展开,不多时脸颊上的表情也变得和藤原清河一般。

这时藤原清河才慢慢的开口道:“阿倍仲麻吕,你在大唐学习多年,可曾见过如此佳作,恐怕此人已经可以和李太白比肩了吧!”

藤原清河口中的阿倍仲麻吕是遣唐使中最为杰出之人,出生于奈良一贵族家庭,父船守,官拜中务大辅,位至正五品上,跟随遣唐使来大唐留学,取了一个汉名:朝衡(又作晁衡),字巨卿。开元年间参加科举考试,高中进士。

阿倍仲麻吕天资聪敏,自幼勤奋好学,尤其酷爱汉文学。开元四年跟随第八次遣唐船来到大唐,当时才十九岁,同行的还有比他大三岁的吉备真备。

到达长安后不久,阿倍仲麻吕就入了国子监太学,这是教育贵族子弟的高等学府。学生攻读的重点是礼记、周礼、礼仪、诗经、左传等经典。毕业后参加科举,只有少数优胜者才能出仕任官。阿倍仲麻吕聪敏勤备,成绩优异。太学毕业后参加科试,一举考中进士。进士是高等文官仕补,它要求深通天下大政,长于诗文,是当时最受尊重的荣誉,因而也是学士们拼力争夺的目标。阿倍仲麻吕作为一个外国人,取得进士的桂冠,说明他的学识确是出类拔萃的。

阿倍仲麻吕在长安学习期间和著名诗人王维、李白、储光羲等都有过亲密交往。储光羲对他十分赞赏,曾写诗洛中贻朝校书衡,朝即日本人也相赠,储光羲的诗名在当时也因晁衡而远播于东瀛,并被供奉于倭国京都的诗仙祠中。晁衡曾经送给李白一件倭国裘,李白很受感动。

酷爱中国文化的阿倍仲麻吕,不以自己的成就为满足。为了继续深造,他决心留在长安而暂不回国。阿倍仲麻吕的才华很快得到朝廷的赏识。不久他被任命为左春坊司经局校书(正九品下),职掌校理刊正经史子集四库之图书,辅佐太子李瑛研习学问。左春坊司经局校书,这是一个被人羡慕、很有前途的职务。监察御史储光羲曾用“朝生美无度,高驾仕春坊”的诗句赞美他。开元十九年,擢任门下省左补阙(从七品上),职掌供俸、讽谏、扈从、乘舆等事。阿倍仲麻吕担任这个职务,使他在宫廷中经常有接触唐玄宗的机会,因而他的学识进一步得到器重,以后不断升官晋爵。

阿倍仲麻吕不仅学识渊博,才华过人,而且感情丰富,性格豪爽,是一位天才诗人。他和著名诗人名士,如李白、王维、储光羲、赵晔、包佶等人都有密切交往。

当阿倍仲麻吕归国前夕,王维赠给他的送行诗送秘书晁监还日该国,充分表达了他们两人的深厚友谊:积水不可极,安知沧海东。九州何处远,万里若长空。向国惟看日,归帆但信风。鳌身映天黑,鱼眼射波红。乡树扶桑外,主人孤岛中。别离方异域,音信若为通。王维还专为此诗写了很长的序文,热情歌颂两国友好的历史以及阿倍仲麻吕的过人才华和高尚品德。

学业成就之后,阿倍仲麻吕眷恋乡士之情未尝稍减。开元二十一年,仲麻吕曾以双亲年迈,请求归国。因唐玄宗皇帝挽留,未能实现宿愿。

这次以藤原清河大使为首的倭国第十一次遣唐使到达长安。其副使吉备真备是和阿倍仲麻吕同时入唐留学的好友,久别重逢,自然不胜感慨,于是阿倍仲麻吕又动思归之念。翌年,遣唐使事毕将归时,阿倍仲麻吕请求同归。这时阿倍仲麻吕入唐已经三十七年,是五十六岁的老人了。

唐玄宗感念他仕唐几十年,功勋卓著,家有年迈高堂,割爱允求,并任命他为唐朝回聘倭国使节。任命一个外国人为大唐使节,历史上是罕见的,这说明阿倍仲麻吕是如何得到朝廷的器重和信任。

阿倍仲麻吕获准回国的消息传出以后,长安朝野人士,纷纷送别,依依不舍。素与阿倍仲麻吕交好的诗友们,怀着惜别的激情,挥笔作诗赠别。诗境深远,亲切感人。阿倍仲麻吕也以十分激动的心情写了衔命还国作的动人诗篇,赠答友人:衔命将辞国,非才忝侍臣。天中恋明主,海外忆慈亲。伏奏违金阙,騑骖去玉津。蓬莱乡路远,若木故园林。西望怀恩日,东归感义辰。平生一宝剑,留赠结交人。阿倍仲麻吕在诗中抒发了他留恋大唐,惜别故人和对唐玄宗的感戴心情,意境深远,感人至深。

ps:历史上阿倍仲麻吕回国的时候应该在十月,不过书中的情节需要稍微提前了一些,并不影响历史的真实性。

(本章完)

第226章 借刀杀人

阿倍仲麻吕感慨道:“大唐物尽天华人杰地灵,出现如此才俊也不奇怪,只怕这几首佳作流传之后,甄乾的名声便可享誉海内,要是能与此人见上一面把酒畅谈也是一件快事!”

藤原刷雄脸上闪过一丝的兴奋:“此人已到扬州!”

三人随即望向藤原刷雄:“你说什么?”

“甄乾已随我到扬州,在我劝说之下,准备随遣唐使一起回国!”

藤原清河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凝重起来,知道藤原刷雄的话并非妄语,但也知道此事恐怕并不简单:“你把这次去鹿泉县之事细细说来,大唐才俊士子虽与我们交好,但都畏惧路途艰险不曾答应去倭国之事,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正使说的不错”,藤原刷雄便将自己去鹿泉县之事娓娓道来,几人听完藤原刷雄述说之后暗暗的摇头,事情果真一波三折。

“如此说来,甄乾也并非出自自愿,想那安禄山不会轻易放过甄乾,这次甄乾之所以和你来扬州,其中有避祸之意。”

藤原刷雄点头道:“副使说的不错,我一开始邀请甄乾前往倭国,被甄乾一口拒绝了,但自从安禄山出现之后,甄乾才有所动摇,在我多次劝说之下才勉强答应和我们一起回国,但甄乾身份不同,恐怕正式加入遣唐使回国不易,这件事情还要和海商帮忙?”

阿倍仲麻吕虽然是倭人,但得到唐玄宗的器重,被授予送遣唐使使节,算是遣唐使返回倭国的唐朝官员,手中有些权力,可甄乾身份不同,也不能聘用甄乾作为自己的属官一起回倭国。

“没想到甄乾还是官身,这有点难办了?”

“难道利用海商身份掩护也不成吗?”

阿倍仲麻吕毕竟在大唐生活了三十多年,对大唐的制度了如指掌,叹气道:“利用海商掩护不是不行,但就是有点委屈了甄乾!”

“委屈了甄乾?”

藤原清河抬起头看着阿倍仲麻吕道:“阿倍!你难道有其他的办法吗?”

阿倍仲麻吕摇了摇头,如果这次不是遣唐使拒绝了李隆基派遣道士去倭国,自己在李隆基面前还可以保举甄乾为送遣唐迎送使副使,正是因为了解李隆基,阿倍仲麻吕才知道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行。

藤原刷雄见三人沉默下来,淡淡的笑道:“其实这件事情对倭国有利,如果甄乾真的被授予送遣唐迎送副使的话,反而让我们无法把甄乾留下来”。

“这话如何说起?”

三人不解的看着藤原刷雄,后者脸上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难道三位不觉得甄乾是奇才吗?”

三人都点点头,刚才听藤原刷雄所说,甄乾不仅文才出众,而且经商手段老练,虽然还未正式的做官,但可以看出来行政能力不弱,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藤原刷雄好整以暇道:“三位想过把甄乾永远留在倭国吗?”

三人眼睛都是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这根本不可能,甄乾到倭国不如说是避祸,等过了一二年自然是要回国的,那里会一直留在倭国。

“事在人为!刚才我说甄乾去倭国全是因为安禄山,如果甄乾背上了一个叛国的名声,你们认为甄乾还有回国的希望吗?”

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望着藤原刷雄好像不认识一样,这招太阴狠了,至少这三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倭国不如大唐,原因就是没有大唐的才俊,这么多年很少有大唐才俊前往倭国,就算我们再派多少批遣唐使,也不能真正如唐人一样了解如何让一个国家强大,还不如请几个大唐才俊去倭国,只要他们能将所学用在倭国,倭国不出几十年必然可以赶超大唐,难道这不是一个最佳的办法吗?”

藤原清河和吉备真备对视了一眼,刚要说话,阿倍仲麻吕厉声喝到:“胡闹!大唐才俊始终是大唐才俊,我们来大唐学习文化、法律,正是因为看见了大唐的强盛,但你这种卑鄙的做法为人不齿,以后休要再提起!”

藤原刷雄正要辩驳,藤原清河把眼睛一瞪道:“阿倍说的没错,就算这次甄乾跟着我们回国,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倭国的贵客,你这种想法还是趁早不要再想,下去吧!”

藤原刷雄还想继续争辩,突然看见藤原清河一道隐晦的目光,心中一惊,立即点头称是,缓缓的退了出去。

离开后的藤原刷雄脸上没有丝毫的沮丧,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嘴角还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心中暗道:“真是愚不可及,在大唐待了三十多年,竟然将倭国都忘记了,这种人回国也是藤原家族的阻碍,不如趁早除去!”

刚过一盏茶的时间,一扇房门“吱呀”一声推开,藤原刷雄再次出现了先前的房间中,不过此时房间中只有二个人,阿倍仲麻吕已经不见了踪影。

“坐!把你刚才的想法再说一遍,你心里应该有了可行计划?”

藤原刷雄眼眸转动,看见吉备真备和藤原清河目光注视着自己,心头微微的一颤,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以前我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次正好去鹿泉县,发现这其中大有机会,大唐人杰地灵不假,可很多人怀才不遇,心中抱负无法施展,要是正常情况下,就算我们邀请他们去倭国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可是如果将这些人逼上了绝路,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死心塌地的帮助倭国!”

“你说的不错!”

吉备真备眼眸中闪过一丝狂喜,这就像一层窗户纸般被藤原刷雄点破了,以前千方百计和唐人交好,不就是希望这些人能帮助倭国,如果有什么办法将这些人弄到倭国,自己不介意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可是唐人骨子里清高傲慢,就算把怀才不遇的才俊绑架到倭国也没用,正是这点将吉备真备绑架唐人的想法打消了。

藤原刷雄的话让吉备真备看到了希望,既然绑架不行,那么如果他们是被逼无奈“自愿”去倭国就完全不一样了。只要让唐朝的才俊死了回国的心思,自然能够被倭国所用,倒是倭国的强大便指日可待了。

ps:吉备真备是奈良时代的学者、政治家,曾两次出任遣唐使,官至正二位右大臣。

藤原清河乃是藤原北家始祖藤原房前的第四子,其母为房前的异母姐妹片野朝臣。这一次来大唐却成为了他最后一次,和鉴真准备返回倭国时,在途中遭遇风浪,几经波折后再次返回大唐,于是在其后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里,一直回乡无望的清河在大唐结婚,并生育了一个名叫喜娘的女儿。

(本章完)

第227章 王家产业

“哈哈,藤原君此计甚妙,只要断绝了这些才俊回国的退路,留在倭国也不是不可能的!”吉备真备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好像已经看到了大批大唐才俊在逼不得已之下远渡重洋来到倭国,为倭国所用。

“这次甄乾被安禄山所逼到倭国避祸,正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只要我们稍微放出风声,甄乾叛国的事实就算板上定钉,到时就算让甄乾回国恐怕也再无机会!”

藤原清河眯着一对浑浊的双眼,脑海里快速的盘算着,眼眸突然睁开一道阴厉的目光闪过,“这件事情关乎到遣唐使的声誉,万不可有丝毫的差池!”

藤原刷雄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弧度:“正使,这件事情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出手,只要暗中推波助澜即可,没人会想到这件事情出自我们之手?”

“那是最好!”

此事风险不小,藤原清河作为遣唐正使,自然希望倭国强大,但又不愿意因此得罪了大唐,故而犹豫再三没有抵挡住诱惑,算是勉强答应藤原刷雄的借刀杀人之计。

“明日你去甄乾处拜访,将甄乾请来见上一面,见见这名大唐才俊?”

藤原刷雄点头称是,知道藤原清河是想当面看看甄乾,对于自己口中的评价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藤原刷雄并不担心,相信甄乾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就在藤原刷雄想着用卑鄙手段留下甄乾之时,甄乾已经走进了怡红院,微微蹙着眉头的他有点自嘲的意味,平静的大唐生活被打破了,好在之前有一年的准备时间,才不会手忙脚乱,但距离自己的计划还有不小的距离。

微微偏头道:“天行跟着我,你们两人甩掉尾巴后到怡红院后门等着,不行的话可以先返回醉仙楼,明白吗?”

“难道跟踪我们的不是王家?”

“但愿是我多心了!”在心底里甄乾不认为王家会从鹿泉县一路跟踪到扬州,但王家在扬州的出现也让甄乾产生了警觉,不知怎么?甄乾感觉事情好像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怡红院中人头攒动,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自命风流的才子、腰缠万贯的富豪在甄乾眼里都是一样,一阵香风袭来,一名脸上涂脂抹粉的女人好似看见了走动的金元宝,手中的丝帕轻舞,酥麻的娇妮声传来:“客官好面生,第一次来怡红院吧!”

甄乾还未开口,之前引路的仆人脸色一沉,“这是王家的亲眷,不要动什么歪心事!”

那名女子一听王家,脸色一变,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再看甄乾的时候丰满的胸脯隐晦的在眼前晃了晃,“原来是王家的亲眷,长得真是俊俏,不愧为世家子弟,今晚楼上的姐妹有福了!”

那名仆人撇了撇嘴,粗暴的将这名女子推开,“就你这样也就能伺候一些田舍汉,也不看看你的长相!”

甄乾听的他们的对话有趣,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心里倒是放心不少。

跟着仆人走上了二楼,一间雅致的房间里坐着一位头发雪白的老者,眉宇之间和甄乾倒有几分的相似,在老者的身旁一名身穿儒服的少女低头捶腿,另一名少女将一颗葡萄塞进了老者的口中,老者的一只手没入了那少女的胸口,正肆意的搓揉着。

“老不正经!竟然还来这种地方,真当自己宝刀未老啊!”

甄乾出现在门口,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后者脸上带着笑容朝甄乾招了招手,甄乾快步走上前,见对方的面容竟然和自己有一二分相似,立即躬身深施一礼道:“甄乾见过外公,外公的精气神更加的健朗了!”

老者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哈哈!快坐让我好好瞧瞧,没想到今日会在扬州见到你,上次一别你的个子长了不少,外公快认不出来你了”

甄乾眨巴了一下嘴,真的很巧,茫茫人海中竟然能一眼瞧出自己,这老眼昏花的眼神至少有二点零以上了,骗鬼啊!

这名老者正是甄乾很多年未曾见面的外公,名叫王博,是琅琊王家旁支,比起恒州甄家名气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当初将母亲嫁入甄家,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虽然费县王家只是琅琊王家的一个旁支,但毕竟是七宗五姓之一,和只是郡望的甄家根本没有可比性,要不是听老人说起过一些久远之事,甄乾不认为王家会把女儿嫁给甄家,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甄乾在甄家的地位才会变得如此稳固,这还要感谢面前这个外公。

“这是王家在扬州的产业,你觉得如何?”

“王家的产业?”甄乾楞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王家这样的大族竟然有这样的产业,还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也难怪刚才那个仆人如此嚣张。

“怎么?是不是有些愕然!”

的确出乎意料,这的确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甄乾哑然失笑道:“真没想到!有点出乎意外”。

王博目不转睛的盯着甄乾,见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挥了挥手让两个婢女离开房间,站起身走到二楼大厅的窗口,指着大厅中的人道:“你知道在扬州做什么生意最赚钱吗?”

甄乾摇摇头,自己到扬州还没有一天要是说出什么生意赚钱,不是让人奇怪吗?

“是盐扬州最大的生意是盐,每天在扬州码头上交易的盐船多达上百艘,只要每斗赚几文钱,一年就是几百万贯,而你知道这盐生意都是那些人在掌控吗?”

甄乾还是摇了摇头。

“是那些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他们手里掌控了八成的盐业销售,每年有源源不断的金钱被他们挥霍一空,你想不想插手盐业?”

甄乾听李璀说起过宗室的事情,那些手中无实权的宗室对金钱的贪婪,不亚于身体残缺的宦官,这其中当然有李隆基的纵容和庇护。

“他一见面和自己谈起这些做什么,难道是发泄心中的不满,这倾述的对象。”

甄乾不知道如何回答王博的话,不过在自己看来,不管是宗室控制了盐业,还是大家族控制了盐业,从本质上说都没什么区别,难道还能指望这些人不会唯利是图不成。

(本章完)

第228章 青楼

王博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让甄乾心里暗暗的送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太敏感了,不是自己现在能回答的,更加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当然在扬州除了盐业之外,还有很多赚钱的生意,比如丝绸、粮食、瓷器等等,但这些无不是被一些宗室所垄断,就算是我们这些家族想要分一杯羹也很难,除非跟宗室合作,你说呢?”

甄乾张张嘴不知道任何回答,王博说的没错,随着大唐百年的太平,宗室现在的势力越来越大,李隆基为了巩固皇权,对宗室的控制也只限于军权和参政方面,其他方面便有意的放纵,甚至暗中鼓励宗室的奢靡和相互攀比之风,更加助长了宗室的嚣张气焰。

见甄乾笑而不答,王博拍着甄乾的肩头道:“我知道你这一年来在鹿泉县做的不错,那首‘爱莲说’我也看过了,文采飞扬很有魏晋之风,是少有的佳作,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的文才,不愧为我王家的子孙!”

甄乾心里笑了笑,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王家子孙,这皮也真厚!

“甄乾,上元节怎么到了扬州,听说你的醉仙楼开到了扬州,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孙儿不知道外公在扬州还有产业,还以为外公在费县,这次来扬州是送一个朋友回倭国!”

“哦!可是遣唐使?”

看王博惊讶的表情,自己的外公也太会演戏了吧,心中顿时一阵无语。自己的行踪恐怕早落到了王博的手中,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事,扬州数十万人,想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你骗鬼啊!

“正是!”

“你竟然认识遣唐使?”王博脸上表情闪烁不定,上下打量着甄乾道:“看样子你和遣唐使的关系不错,有机会带外公也认识一下!”

“啊!”这下甄乾有点呆住了,王博竟然想见遣唐使,念头快速的闪过,有点不解道:“外公相见遣唐使,不知所为何事?”

“想认识一下而已,有问题吗?”

甄乾自然不好推迟,便点头应允道:“既然外公说了,孙儿只当照办,不过我今日刚来扬州,还未见到遣唐使使节,等见到之后自然帮外公引荐!”

“哦!你不认识遣唐使使节?”

“孙儿只认识遣唐使中的一个随行人员”,甄乾将自己认识藤原刷雄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这次送藤原刷雄来扬州,随便出来游学到处看看,想来过一段时间就回鹿泉县”。

王博呵呵笑了起来,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甄乾一眼道:“元日可曾回家祭祖?”

甄乾也不知道王博东拉西扯有什么目的,点点头,又将元日回真定祭祖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既然你见到了父亲,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婚事?”

甄乾暗暗苦笑,王博提起元日祭祖的事情,自己就猜到了王博会提起婚事,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去。

“这次在扬州游玩之后,就随我一同返回费县如何?”

甄乾想不答应也不行,王博一定会追问下去,自己也不可能把去倭国的事情说出来,只能暂时先稳住王博,“好啊!很久没有回去看看了,上次父亲也曾说过,让我有时间去一趟费县拜见外公!”

王博笑了笑,好像相信了甄乾的话,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这时大厅中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两人不约而同的向下望去,只见大厅正中央的舞台上歌舞已经散去,一个风韵不减的老鸨摇着肥臀拋着媚眼走上舞台,用略带风/骚挑逗的嗓音道:“各位官人今日来怡红院捧场,本店特在上元佳节为各位准备了许多节目助兴,并邀请了本店中难得一见的花魁献上歌舞表演,不过在这之前却是一年一次的新官人梳拢,各位要是看中了那位娘子,不妨一亲芳泽!”

“下面请上青娘,青娘今年芳龄二八,多才多艺精通音律,一手琵琶弹的是动情回肠”,说着老鸨身后布帘一条,一名身穿青纱的妙龄少女缓缓走上舞台,脸颊上一抹羞涩,怀中抱着一把琵琶,盈盈朝着台下的众人一礼,迎来无数人的喝彩声。

“现在开始出价,低价三十贯!”

“我出四十贯!”一名嘴角还留着胭脂的男子摇晃着伸出了手臂,立即招来了身旁侍女的娇嗔。

“五十贯!”

“胖子,你家母老虎在家等着呢?要不要我回去说一声!”

“你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情,我烧了你家房子!”

“七十贯!”

价格直线飙升,很快就上升到一百贯,甄乾看见楼下明显有几个人在暗中递着眼色,没想到在唐代“托”就出现了。

说起来一个女奴在大唐并不贵,如果相貌一般,又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艺的话,价格还没有一匹马驹贵。但是青楼中的女子不同,经过了细心的调教,相貌大多中等以上,能歌善舞、善解人意,尤其是在床上伺候男人的功夫更是一流。

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妓,时不时的出来尝一下野味,让很多人乐不思蜀。

“一百一十贯!”

就在一个色迷迷的老头报出一百一十贯后,大多数人都失去了竞争的兴趣,一个青涩丫头头一晚上就要一百一十贯,难道金子做的不成。

老鸨见没人再出价,自然见好就收,有了这个开门红,后面的价格自然也不会太低。

甄乾在楼上看着摇了摇头,像这样一个丫头,从小培养起来,就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就四五十贯,从开始接客到人老珠黄,不知道能为青楼赚取多少金银,而最后的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运气不错的趁着年轻被人买回家算是烧高香了。

“外公,要是没事孙儿先回去了,外公如果有事可以让人到醉仙楼找我”,甄乾对这种场合有种发自内心的抵触,自己到不是什么圣人,只是见不得这些苦命人被当作商品卖来买去,既然帮不了不如不见。

王博笑眯眯的拦住了甄乾,“今日上元佳节,孙儿不如陪老夫多坐一会,我们俩好好的叙一叙,既然难得出来一次就好好的玩一下,人不风流枉少年!”

(本章完)

第229章 舞女月容(一)

显然自己今天是走不掉了,甄乾无奈只得再次坐下,心里想着如何脱身,不过看样子王博并不想让自己马上离开,这个老狐狸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

心里想着扭头四处张望,脑筋急转可是一点好办法也想不到,只能笑道:“外公,不如孙儿陪您喝几杯吧!”

“好!你这么大了,还没有和你喝过一次酒!”

话间酒菜摆上了桌面,甄乾心里暗自着急,只能耐着性子被王博问来问去,从田产一直问到了酒楼,最后到钱庄,眼看着就差询问自己和妾一天敦伦几次了,自己哪有心情在这里和王博磨牙,可是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听孙儿自己酿造的烧酒不错,有机会送几坛给我尝尝!”

“好!”甄乾心不在焉的附和道。

“孙儿可是有心事?”

“没有!”甄乾连忙摇头,正好看见王博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心里一惊,立即想到自己被他拖在这里,难道他还有其他目的不成。

“没有就好,既来之者安之,难得在此遇见孙儿,你看这里的姑娘如何?”

“不错!”甄乾想也不想道。

“既然不错,不妨就挑一个,如果喜欢可以带回去,就当外公送你的礼物如何?”

“啊!”甄乾急忙连连摆手,差点把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自己丝毫对青楼中的女子没什么兴趣,虽然自己不介意身边三妻四妾,但那也要看是什么女人,露水夫妻可不是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多谢外公的好意,孙儿在这里看看歌舞表演就行了……”。

王博脸上挂着夏日般炙热的笑容,照的人心头发慌,“楼下的歌舞有什么好看的,孙儿既然喜欢看歌舞,不如让这里的花魁给孙儿舞上一曲”。

着叫来人吩咐了下去,还没有到一盏茶的功夫,门帘一挑前后进来两名身着华丽的女子,前面一个女子身材身材袅娜多姿,皮肤白晰滑腻,龙髻高盘,眸含秋水;因为要讨好客人,刚走进来便对王博媚眼频送,百般逢迎,怎不叫好色成性的王博心神荡漾!

甄乾暗暗摇头,这王博今年也有六十多岁了,重孙子都快打酱油了,还是这般的龙精虎猛,羡煞旁人!

而这个前面女子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真让甄乾不知道什么才好,反正都是你情我愿,想管也管不了。

正当甄乾苦笑之时,嘴突然微张,那身后的女子身影慢慢出现在眼前,只见这女子年芳双十上下,生得楚楚婷婷,丰姿袅袅,尤其是一对迷人的秋波叫人一看格外的勾心落魄,竟然是一个颠倒众生的人间尤物,具有骊姬、息妫的美貌,更兼有妲己、褒姒的狐媚,莲步轻移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被吸引了过去。

王博哈哈一笑,指着最前面的女子道:“孙儿猜猜看此女子今年芳龄?”

甄乾自然能听得出王博话中的异样,不过仔细看来,还是无法分辨此女的真实年纪。

王博伸手挽过此女子不堪一握的柳腰,在女子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她曾经得异人指点,学会了一套‘导气’和‘采阳补阴’之术,如今三十不到,容颜依然娇嫩,肌肤如少女般细腻,是不是看上去和少女并无二致?”

甄乾想那女子脸上望去,女子生得杏脸桃腮,蛾眉凤眼,一笑一颦之间带着不出来的妩媚,真是一个女妖精,正好配王博这个老色鬼,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

王博又朝门口站立的女子招了招手道:“此女子叫月容,是这里的花魁,体若春柳,步若莲花,舞姿曼妙,有多少年轻才俊想一亲芳泽都未能如愿,孙儿要是喜欢的话,就带在身边做一个贴身丫鬟吧!”

甄乾眨巴了一下嘴,目光扫过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庞,目光在空中相遇,月容脸上带着一丝的冰冷,那冷艳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眉头微蹙,眼眸中带着些厌恶,甄乾冷冷的笑道:“多谢外公的好意,这种强求之事孙儿还做不来!”

见甄乾一口回绝,王博脸上闪过少许的诧异,月容虽然算不上扬州城中绝美的女子,但也能排入前五,有多少年轻才俊为了月容散尽家财,就为得让月容回眸一笑。

“孙儿不喜欢!”

月容也是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但很快消淡下去,“不会是故作清高吧!”这种人月容也是没有少见,许多人用尽各种手段,其中也包括了不屑一顾的举动,不过从他眼中可以看出,那种平淡不像作假。

青楼中的女子虽然身不由己,但出了名的姑娘也有几分的傲气,就算待人接物也比一般青楼女子自由的多,眼光自然要高出不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这种事情讲的是你情我愿,不然就没有情趣了!”

甄乾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假道学,就算在路上看见漂亮的女子也会多留意几眼,从前在大学时,还经常吹口哨调戏一下那些害羞的女同学,但要是遇到了后世胆大的女同学,也只有甘拜下风落荒而逃的分了。

“孙儿倒是有趣,你可知道这月容最擅长的是何事?”

甄乾撇了撇嘴,心中腹议道:“不会是房事吧!”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脸上却装作疑惑的表情,戏谑道:“青楼之中女子大多研习歌舞弹唱,也少有文才出众的女流之辈,想必这月容也是如此,总不会是普通女子所学的女红针线吧!”

“孙儿倒是猜的不错,这月容的确善于歌舞,那《凌波曲》甚是美妙绝伦,如果到怡红院不见识一下月容的《凌波曲》,便是人生一大憾事。”

《凌波曲》唐代女子独舞,谓玄宗曾在洛阳梦凌波池中龙女请求赐曲,玄宗乃以胡琴奏《凌波曲》,醒而记之,令乐工排练。女伶谢阿蛮曾在清元殿舞此曲,由宁王吹玉笛,玄宗打羯鼓,贵妃弹琵琶,马仙期击方响,李龟年吹筚篥,张野狐弹箜篌,贺怀智拍板。

到《凌波曲》,就不得不到谢阿蛮,为一时之秀,蜚声艺坛,也是宫中最受宠的舞姬。在民间对这个女子有着许多的传,话一入宫门,天下女人,专属皇帝;一旦红杏出墙,那便只有死。

可是这谢阿蛮偏偏喜欢上了高丽将军高仙芝,两人的爱情故事被后世之人写成了美丽动人的故事。两人爱之深,情之切,一灵咬住,生死相随,生死二字竟被二人置之度外了。幸亏杨贵妃悄然赞助高仙芝与谢阿蛮偷情,使谢阿蛮的红杏出墙,一次次化险为夷。

但也有其他的传言,话杨玉环在太真妃阶段时,曾经怀孕在身,不能侍奉玄宗。玄宗于是转而宠幸梅妃。高力士不喜欢梅妃主后宫,喜欢看到毫无心机的玉环成为日后的皇后。因此,高力士私嘱谢阿蛮:后宫之事,他看了一辈子,一旦“梅开二度”,势必固宠,玄宗枕边册后也不定,日后恐怕是“杨花落,梅花开”了。为保住日后杨玉环的后宫主位,谢阿蛮与高力士勾结起来,诓骗梅妃出宫,而以谢阿蛮代替梅妃,侍奉玄宗。

如此一来,对于她所爱的高仙芝,谢阿蛮却是红杏出墙了。对此,谢阿蛮只是大哭了一场,为自己的“移花接木”而向高仙芝抱歉。而她对高仙芝的爱,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本章完)

第230章 舞女月容(二)

甄乾在鹿泉县也见过有人跳凌波曲,但都少了几分飘逸和灵动,更谈不上什么仙气了,现在一听月容会跳凌波曲,心中倒是涌起了几分的期待,“呃!凌波曲,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皇宫中传出来的歌舞,就是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的韵味?”

看着甄乾有些不屑的表情,王博也哈哈笑了起来,“孙儿既然知道凌波曲,想必也知道谢阿蛮其人,虽然那些宫中的歌舞美妙,却很少有人能亲眼目睹,不过月容的歌舞丝毫不逊色谢阿蛮,反而多了些随意,孙儿看看便知!”

甄乾点点头,欣赏一下舞蹈倒是不错,既然王博也说了,盛名之下应该不假吧!

王博对月容倒是和颜悦色,对于这颗怡红院的摇钱树,心里自然是舍不得送给甄乾,也就是随便说说,甄乾真要是答应了,反而有些不舍了。

“你可知你面前之人是谁?”

月容还未说话,甄乾脸上立即露出古怪的表情,听王博这话自己好像很有名似的,为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月容的表情倒是和甄乾有几分的相似,面前的年轻人相貌并不出众,听王博口中称呼为孙儿,应该和王家有些亲缘关系,可没听说王家这些年出了什么年轻才俊,有点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味道。

“不知这位郎君是谁?”

听着月容淡淡的口吻,甄乾脸上也是闪过一抹的苦笑,这倒不是因为被月容无视了,而是王博这样做让自己很不自在。

甄乾对王博不怎么了解,只是知道他在琅琊王家也有不小的威望,掌管着王家外围一半左右的生意,至于为人吗?不说也罢,只能用口蜜腹剑来形容,对于这个外公,甄乾是远而敬之唯恐避之不及。

对于王博始终未曾提及烧酒之事,甄乾也是一块石头悬在心上,不知道王博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

“这位便是鹿泉县的甄乾?”

月容面容还是平淡如水,只是微微的给甄乾施了一礼,“小女子月容见过甄郎!”

王博目光看着月容,继续道:“爱莲说可曾听说,扬州城中的醉仙楼你也经常去吧!”

“醉仙楼、爱莲说”,月容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黑漆漆的眼眸落在了甄乾的脸上,口气微微的颤动起来:“这位郎君就是写爱莲说的甄乾甄郎!”

王博抚摸着颌下的胡须,脸上闪过得意之色,“正是!你今日所见正是写爱莲说的甄乾,今日送一个遣唐使朋友刚到扬州,你还愣着做什么,不敬甄乾一杯酒?”

甄乾心中有些愕然,听王博这话,自己的名声竟然还没有醉仙楼大,随即苦笑了笑,自己从前是不是太低调了。

这时就连王博怀里那名女子也投来诧异的目光,在甄乾脸上扫了扫,扭头对月容掩嘴笑道:“月容妹子,李太白的将进酒,甄玉麟的爱莲说是你最喜欢的两首诗词,今日能见到作者本人,如果月容妹子不要的话,姐姐就不客气了!”

自己抄袭的爱莲说竟然什么时候和李白的将进酒齐名了,这就算脸皮和城墙一般厚的甄乾也有些挂不住。

心虚啊!

脸红啊!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月容轻声喃喃道,脸上的表情越发丰富起来,过了有些功夫,清澈的眼眸变得炙热起来,再次对着甄乾施了一礼,“小女子刚才眼拙,未能知道甄郎,还请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计较!”

看着月容前屈后躬的姿态,王博仰天大笑起来:“李太白今年可是五十有余,而我家孙儿今年不过双十青春年华,你说那个更加才华横溢!”

还真是不用说,王博的话明显让月容脸色多了一抹诱人的红晕,嗓音也变得不再清冷,“李太白和甄郎都是人中龙凤,小女子那里敢将此二人相比,不如让小女子为甄郎献上一曲凌波曲,还望甄郎不要见笑!”

甄乾脸庞也浮现一抹尴尬,只能嗤笑道:“今日能见得月容的舞姿也是一件快事,我虽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但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说话间,有一群女子手里捧着乐器走进了房间,不一会丝竹之声在房间慢慢响起,听着这悦耳的声音,甄乾便已经醉了。

月容长袖轻舞,好似凌波池中仙女慢慢出现,随着五彩的长袖飘动,先是如青莲般伴着丝竹声在眼前闪过,时而平静如水,时而波涛汹涌,宽大的袖袍轻若烟云般浮现,柔软的腰姿,轻盈的舞态,似空中浮云,又似晴蜒点水,真可谓“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让人身处仙境一般。

曼妙舞姿让人心旷神怡,甄乾痴呆的看着起舞的月容,不由得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妙哉!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寻!”

“瑶光楼南皆紫禁,梨园仙宴临花枝。迎娘歌喉玉窈窕,蛮儿舞带金葳蕤。我虽未见谢阿蛮的优美舞姿,但今日一见月容的舞曲,却已经如痴如醉,恐怕不会输于谢阿蛮!”

月容莞尔一笑,虽经常得到许多人的赞许,不过今日出自甄乾的口中,还是让月容有些兴奋和失落。兴奋的是能够得到甄乾的赞许,失落的是自己还是比不上传说中的谢阿蛮,心中起了攀比和争风的味道。

“月容舞的还是不够好,让甄郎见笑了!”

见月容流露出少许的失落,王博拍着手笑道:“谢阿蛮的舞姿有几人能瞧见,可是月容的舞姿却让老夫大饱眼福了!”

甄乾也就是随口一说,自己也没见过谢阿蛮的舞姿,但都因后世有不少的诗句和文艺作品,才让谢阿蛮和凌波曲流传下来,这小妮子竟然和谢阿蛮争风吃醋起来,女人的心还真是琢磨不透啊。

(本章完)

第231章 潜伏

甄乾抱歉的笑了笑,这些社交场上的交际花那一个不是人精,举手投足之间便将男人的心紧紧抓住,嬉笑怒骂之中已经把男人勾得神魂颠倒。

“月容娘子不要见怪,甄某自罚一杯如何?”

月容淡淡的笑道:“甄郎没有说错,这些凌波曲也是月容和其他伶人学的,自然没有那谢阿蛮跳的好,奴家敬甄郎一杯!”

王博让月容坐下道:“月容!这几日甄郎会在扬州逗留几日,你就陪陪甄郎如何?”

甄乾刚想推迟,突然念头一动,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弧度,“甄某初来扬州,对此地人生地不熟,如果月容娘子方便的话,甄郎邀请月容娘子同游扬州几日?”

“郎才女貌羡煞鸳鸯”,王博拍手赞同道。

月容也是含羞的点了点头,起身道:“那我回房准备一下!”

甄乾急忙站起身来道:“外公,孙儿陪月容娘子一起回去?”

月容诧异的看了一眼猴急的甄乾,难道他已经等不急要一亲芳泽,这人难道是徒有虚名不成,心中便升起一丝不悦和失望,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这如何劳烦甄郎?”

甄乾脸上挂着别样的笑意,有些讨好的表情道:“不麻烦、不麻烦!”

王博挥了挥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良辰美景如何好错过,去吧!”

月容转身离去,甄乾跟着退出了房间,朝着门口的王天行招了招手,转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小楼前,听的月容清冷道:“甄郎可是要上楼坐坐?”

甄乾朝着月容笑道:“月容上楼便是,我还有点事情就不陪月容娘子了,他日再见,告辞!”

望着甄乾远去的背影,月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来话,这是怎么回事,放鸽子吗?当然月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上一阵羞怒气的银牙痒痒的,难道他不懂得半点怜香惜玉吗?

想到这里气的秀足一跺,快步跟了上去,见甄乾并没有从前门出去,而是绕到了怡红院的后门,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鬼鬼祟祟的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就在月容准备呼喊之时,甄乾突然回身朝着月容挥了挥手,披上一件黑色斗篷钻进了门口的一辆马车中。

“他是用自己在做掩护?”回想起刚才甄乾和王博看似和谐的场面,阅人无数的月容还是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难以察觉的隔膜,想到这里俏脸上浮现稍许的气愤和羞怒,银牙一咬望着那已经远去的马车,淡淡的笑道:“好!看你能躲到那里!”

马车一路向城南驶去,避开了喧闹的人群,在夜幕的掩护下来到了一处僻静之所。

“大郎到了!”

甄乾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四下张望了一下,把黑袍紧了紧闪身走进一所房舍中。

房舍安静的出奇,和喧闹的大街上一比,这里显得有些冷静和格格不入,就是在这样的房舍周围,阴影处闪过几抹寒光,只要来人稍微异动便会射成刺猬,王天行将甄乾护在了身后,朝着漆黑的房间中学着蛙鸣叫了几声,一个黑影从房间中闪出,几步来到了甄乾面前,“甄十见过主人,快随我进屋!”

“这里安全吗?”

“请主人放心,这里平时没人来,只要有陌生面孔出现马上就会发现!”

屋子里点着一盏极为昏暗的油灯,黑漆漆的就算面对面也看不清人脸,短暂适应了一下房间中的昏暗,随着甄乾走进房间,厚厚的布帘将窗户遮蔽,房间也随即亮了起来。

甄乾脸色有些阴沉道:“甄十,我不是让你去杭州、泉州一带安心发展,为什么跑到扬州来了?”

甄乾面前站着的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大汉,面目狰狞,给人的感觉便是凶恶之辈,可是在甄乾面前低下了腰,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主人,半年不见有些想您了,要是不来见您一面我心里不踏实”。

甄乾冷哼一声:“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跟我说说你这半年来的发展,正好有些事情想当面问问你?”

甄十恭谨的递上一杯茶水,退到了一旁躬身而立道:“主人,这半年来按照你说的计划,南边发展的不错,那些盘踞在江浙一带的海盗都是欺软怕硬之辈,杭州、泉州水师余威尚在,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挑战官府,大多打劫一些落单的海商,而且他们各自为战,要想各个击破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这倒是不难!”

“你也不要小看了那些海盗,这些海盗虽说没多大的实力,但真要是聚集在一起,恐怕也会让官府头疼,你还是小心点!”

“我自然明白,所以一般很少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按照主人的计划拉一个打一个,远交近攻,他们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之间的仇恨想要消除也并非易事,除非让他们感到了真正的威胁,不然最后只能被我们各个击破!”

“那你这次露面见我所谓何事?”

甄十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兴奋,“主人,这次来见您,主要有两件事情想当面禀报。一件是关于嵊泗列岛,另外一件事情是和主人这次去倭国有关”。

听着甄十将两件事情说完,甄乾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甄十说的两件事情还真非常棘手,就算甄乾了解历史也一时很难下定决心。

“你说的第一件事情可是你亲眼见到,还是道听途说?”

“主人,关于嵊泗列岛的事情在海商之中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官府的巡检船根本就不愿意去嵊泗列岛,也许海商和官府之间有什么交易,但不管这么说,嵊泗列岛现在都是一处无主之地,上面除了一些出海捕鱼的渔民以外,就是一些海商在上面建立的中转站,有几家实力最强的海商控制,一些海盗有时也和这些海商暗中勾结销售赃物,所以我认为这是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是趁机控制嵊泗列岛,建立我们的永久根据地,但这件事情还要主人决定才行!”

“嗯!这的确是一个机会,不过你有把握在不惊动官府之前抢占嵊泗列岛吗?”

甄十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恐怕不能,那些海商在嵊泗列岛上的实力不弱,不然海盗早就盯上这块肥肉了!”

(本章完)

第232章 承诺

甄乾笑骂道:“你这不是想蛇吞象吗?恐怕你心里是想我把甄九那边的实力调过来吧!”

甄十抓了抓脑袋嘿嘿笑道:“主人,南边的贸易可比北面丰厚十倍以上,只要我们能占领嵊泗列岛,在岛上建立自己的贸易中转站,一年的利润至少能再提高五倍以上,说不定还能控制和倭国海上的贸易通道,到时主人就是这片海上的霸主,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拥有自己的码头和造船厂,扩展速度也能再次提升!”

“你心倒是很大,就不怕噎着!”

甄十和甄九立足都是海上,可是一南一北相互独立,谁的资源越多,谁就发展的越快,起了争强之心也不奇怪。

甄乾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还是摇头否认道:“你的计划虽然不错,但现在还不是时间,这件事情等一年之后再说!”

甄十虽是不甘,但甄乾决定的事情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反驳,点头应允下来。

“主人,那第二件事呢?”

看着甄十有些消沉的神色,甄乾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南方航线才是我们的经济命脉,但北方航线却有着另外不同的意义,两者都缺一不可,以后你就自然会明白了!”

“你想这次跟随海商一起去倭国,这想法非常的好,但你不要忘记了这些海商非常的排外,而且内部非常的团结,你要是没有超强的实力,他们根本不会容许你分一杯羹,你难道想动用那武力不成?”

甄十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甄乾的说没错,那些经营倭国航线的老不死海商根本不会容许其他人插足这块诱人的蛋糕,而且这些海商加起来的实力太过恐怖,就算是自己加上甄九的实力也不可能抗衡。

甄乾笑了笑,拍了拍高过自己头顶的甄十肩膀,低声道:“坐!这半年来你发展的不错,但我们的底蕴还是太薄了,和那些在海上打拼了几十年的海商相比,还没有正面较量的本钱,再忍一年就会有所改观”。

“你也不要沮丧,要知道我们的目标是整片海域,现在我们看似还很弱小,但总会有一天成长为撼动大海的一条巨龙,而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甄十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甄乾的话,甚至说奉若神明都不为过。

“可是主人独自去倭国,我始终会担心,万一。”

“你是担心我会出事?”

甄乾笑道:“这次去倭国不会出事,你和甄九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我不会去冒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不过你今天出现,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要是能做好的话,对我们在南方的发展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主人是说琉球群岛!”

“对!”甄乾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你猜的没错,我已经让甄九前往五峰列岛,那里靠近倭国的九州岛,而海商的北线正好经过那里。而海商的中线和南线却要经过琉球群岛,我准备让你暗中跟随这次海商前往琉球群岛,寻找机会占领一座岛屿,这样我们以后就能彻底的控制倭国的贸易,这也和你的计划不谋而合,但最重要的是我们掌控了整个琉球岛链,可以借助这些岛屿一直南下,对我们的海洋发展有着深远的意义,如果计划能够顺利执行的话,不出二三年整个大唐的外海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而最后的移民计划也将会更加的顺利”。

甄十脸上闪过一抹兴奋的红晕,激动的双手颤抖起来,身体也微微的一颤挺直身体道:“我甄十跟随主人就是赴汤蹈火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请主人放心,如果拿不下琉球一座岛屿,我甄十就永远不回来见主人!”

甄乾欣慰的笑道:“钱你不用考虑,关键是人才和船只的建造,千石海船只是我们的起点,有一天我们会建造出万石海船,那时我们就将成为真正的海上霸主,而你也会率领着一支庞大的舰队前往圣城朝圣,实现你心中的梦想!”

听到此话,甄十“扑通”跪在了甄乾的面前,巨大的身躯颤抖起来,对于圣城的渴望从心底发泄出来,刀斧加身也不会皱眉的男儿在这一刻变得脆弱起来,无比虔诚的亲吻着甄乾脚背,口中用旁人无法听懂的话语喃喃着。

甄乾没有打扰甄十,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好像也习以为常,过了很久,甄十才站起身来,张着一嘴的白牙笑道:“我相信主人会有一天成为整个海洋的霸主,而我会成为主人手中最锋利的长矛,让那些敢藐视主人权威之人在主人的脚下颤抖”。

甄十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当甄乾发现他时,他正被人卖来买去,祖辈生活在泉州一带,因为生意的失败,整个家族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一生的梦想是在有生之年回圣城朝拜,对于甄十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具诱惑力的事情了。

和甄乾一样,甄十也对海洋充满了敬畏和相望,征服海洋成为了他一生的目标。

“这半年来,家人找到了多少?”

甄十听见甄乾的话语,刚才眼中的狂热也消散开来,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这半年来的寻找,倒是找到了几名族中的长辈,但大多数的子弟还是没有踪信,想必已经离开了泉州一带!不过倒是有了一点线索,慢慢寻找应该能寻觅到!”

“那就好!”

甄乾安慰道:“人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茫茫人海之中,有时候柳暗花明也说不定,不过这一切都需要自身的实力,否则就算你找到了恐怕也无能为力”。

“嗯!这点我知道”,甄十点点头。

“好了,今日见面已经是很危险,我在扬州恐怕还要待半个月,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要再露面,我身边有不少尾巴。今天我见到了王家的人,你帮我去打听一下,王家在扬州等地的势力,我怀疑王家对我这次来扬州已经开始起了疑心,这段时间多加小心!”

甄乾最后交待了几句,带着王天行再次返回了怡红院附近,但这次没有再进去,而是在周围溜达了一圈后,返回了醉仙楼。

(本章完)

第233章 会见遣唐使(一)

当晨辉洒进屋子时,甄乾已经从床上穿好衣服起来,洗漱完毕后,在院子里锻炼了一下身体,口中吐了一口浊气,抬头看见王天行已经站在了院门口。

“什么事情?”

“藤原刷雄来了!”

甄乾微微的笑了笑,来的还真早,昨天才分手今天就来了,恐怕有什么急事吧!

藤原刷雄笑呵呵的走进了房间,毫不客气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和甄郎这些天相处,对这种饮茶方式越加的喜欢,苦中带着甘甜的回味,就像在品尝人生酸甜苦辣咸!”

“吃过了吗?要是没吃过,早上空腹喝茶可不好!”

藤原刷雄嘿嘿一笑,知道甄乾的脾气,也不造作,亲自动手给自己盛了一碗稀饭,抓起肉包子啃了起来,“回到倭国就没有这么好吃东西了,要不甄郎这次去倭国,把厨子也带上,在京都开家醉仙楼如何?”

“这个我倒是想过,但醉仙楼的秘密甚多,在倭国开家分店,安全会不会没有保障?”

藤原刷雄微微的一愣,随即苦笑道:“甄郎这是担心秘密外传啊!”

甄乾也不担心藤原刷雄会生气,醉仙楼的秘密虽说早晚会大白于天下,但时间越久对自己越有利,况且倭人的本性就善于偷学,偷学不成就会明抢,到时弄不好和高丽棒子一样,硬说是自己首先发明的,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你说呢?”

藤原刷雄脸上变得五彩缤纷起来,艰难的咽了一口稀饭,差点没被甄乾直白的话噎死。

“甄郎想多了,藤原家可以向你保证,在倭国绝对不会有人敢打醉仙楼的主意,那就是与藤原家为敌!”

狗屁的保证,甄乾要是相信了藤原刷雄的话,这二辈子算是活到了狗肚子里了。

甄乾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既然你们藤原家愿意出面保证,我要是再不相信的话,倒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不知藤原君怎么早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到了正题上,藤原刷雄放下手中的碗,擦了擦嘴道:“昨日我回去之后,和遣唐使使节把你的事情说了一遍,今日特意请甄郎过去一叙!”

“好!”

甄乾也不矫情,既然早晚要和遣唐使相见,自己也不会推辞,爽快的答应了藤原刷雄的邀请,“等我准备一下便与你一起前往官驿拜见!”

藤原刷雄见甄乾答应下来,心里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越是到最后越是紧张,这中间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否则自己的心血就白费了。

正当两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之时,有人来报,门口有一女子求见,甄乾倒是楞了一下硬是没想起来自己在扬州认识什么女人,一旁的藤原刷雄****了一声,好像抓奸似的拉着甄乾走到了门口。

一名女子站在门口,白皙的皮肤在太阳的照耀下似乎吹弹可破,细长的柳叶眉下面一双大大的眼睛,黑宝石般的瞳孔映出周围的一切,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上下飞动,小巧而不失细致的鼻子均匀地呼吸,如蔷薇般诱人的红唇可爱的嘟着。

“是她!”

甄乾楞了一下神随即苦笑起来,自己竟然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没想到她自己找上了门,看样子对昨天自己不辞而别有些不满。

“这位娘子?”

藤原刷雄带着疑惑的口吻,心中似曾相识,但那个影子已经非常模糊,一时有些记不起来。

女子莞尔笑道:“小女子月容,甄郎不会忘记昨日之约吧!”

藤原刷雄目光从月容脸上扫过,暗暗的朝着甄乾挑了挑大拇指,“我当这位娘子是谁,原来是名满扬州城的月容娘子?”

“你认识我?”月容也是惊讶的看着藤原刷雄,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名男子。

“在下遣唐使藤原刷雄,月容娘子自然不记得我,不过去年大都督在飞仙楼设宴招待遣唐使时,月容娘子在宴会上献舞,我可是对月容娘子记忆犹新,没想到今日又再次相遇,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月容娘子的曼妙舞姿?”

月容的笑脸微微一笑,看得人不由得心醉神迷,“小女子记起来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藤原君,不知道我有没有打扰你们?”

“没有!”藤原刷雄眼眸中闪过异样的光泽,当年的匆匆一瞥,月容的舞姿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月容娘子可是来找甄郎,甄郎现在可是倭国的贵客,贵客的朋友自然也是倭国的贵客,如果月容娘子不嫌弃的话,可以随我们一起去遣唐使官驿?”

见藤原刷雄如此的主动,甄乾的话堵在了嘴边,摇了摇头道:“昨日之事非常抱歉,望娘子不要见怪!”

“昨日之事?”藤原刷雄好奇的目光一闪,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玩味的笑道:“月容娘子巾帼不让须眉,甄郎要是有得罪娘子之处,我带他向娘子道歉!”说着还向使了一个眼色,好像在询问昨晚发生了何事。

甄乾被藤原刷雄搞得哭笑不得,这不是越描越黑了吗?当下也不想再解释,“要是月容娘子无事,便随我去一趟官驿如何?”

月容点头应允,三人坐上马车来到了官驿之中,走进房间,屋内围坐着四人,见甄乾和月容走了进来,连忙起身迎接,一旁的藤原刷雄给甄乾介绍道:“这位就是遣唐使正使藤原清河,这位是遣唐使副使吉备真备”。

“这位是送遣唐使使节阿倍仲麻吕,甄郎不知道听说过没有?”

“阿倍仲麻吕,汉名晁衡,字巨卿,开元年间参加科举考试,高中进士。曾任左春坊司经局校书,职掌校理刊正经史子集四库之图书,擢任门下省左补阙,职掌供俸、讽谏、扈从、乘舆等事。”

阿倍仲麻吕当初还辅佐太子李瑛研习学问,不过李瑛已经是废太子,这件事情便不会有人再提起。

“没想到我的名声还这么大,连甄郎也知道”,阿倍仲麻吕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位是海陵县主簿包佶,天宝六年进士,听说阿倍仲麻吕这次回国便从海陵县赶来送行!”

甄乾之前倒是不知道包佶为何人,不过阿倍仲麻吕名声可不小,不仅在现在,就是后世两国之间文化交流时,也经常摆出这尊大神,便顺带着了解了一下阿倍仲麻吕周围的人,包佶便是其中之一。

“玉树歌残王气收,雁行高送石城秋。江山不管兴亡事,一任斜阳伴客愁。包主簿的再过金陵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本章完)

第234章 会见遣唐使(二)

包佶没想到甄乾出口便能背出自己的诗句,这马屁拍的舒服,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缝,“过奖,和甄郎的《爱莲》相比,拙作便不足一提!”

话虽如此,包佶脸上依然挂着得意的笑容。

藤原刷雄在一旁立即笑道:“甄郎,包主簿刚才又做了一首诗,不妨一同鉴赏一下!”

一卷书卷缓缓的打开,上面的墨迹未干,看样子时间不长,没想到阿倍仲麻吕还真受唐代文人的欢迎,回国赚了不少的眼球。

“上才生下国,东海是西邻。九译蕃君使,千年圣主臣。野情偏得礼,木性本含真。锦帆乘风转,金装照地新。孤城开蜃阁,晓日上朱轮。早识来朝岁,涂山玉帛均。”

“好诗!”

“真是少有的佳作!”

“哈哈,过讲!”包佶怡然自得道:“有感而发矣,阿倍君这次远渡重洋归国,某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礼品,只有这首诗略表心意,望还见谅!”

甄乾摸摸鼻子,自己跟阿倍仲麻吕也不熟,只是知道对方在两国交流的历史上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但自己怎么看对这位历史名人都没多少好感。

也许是自己心里早就存在的偏见,甄乾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硬,好在自己演技不错,而包佶也成为了这场交流的主角。

“阿倍君这次回国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见,这杯薄酒略表心意,饮胜!”

“听闻阿倍君离开长安时,有数位好友作诗相赠,不知可否一阅?”

阿倍仲麻吕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从袖筒中取出一卷卷轴递给包佶道:“李白、王维等人十里长亭相送,留下几首诗句,我心甚是喜悦!也作诗一首,各位赏阅!”

听阿倍仲麻吕也有佳作,包佶连忙打开卷轴,轻声念道:“衔命将辞国,非才忝侍臣。天中恋明主,海外忆慈亲。伏奏违金阙,騑骖去玉津。蓬莱乡路远,若木故园林。西望怀恩日,东归感义辰。平生一宝剑,留赠结交人。好诗……!”

“有感而发,不登大雅之堂!”

包佶陶醉其中道:“文采斐然、词句优美,吟咏留千古,声名动四夷,传神文笔足千秋,如此佳作实在少见,当再饮一杯!”

这种场合甄乾根本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和这些人一笔,自己肚中墨水真不值一提,也就闭嘴不想献丑了。

众人欣赏完诗句,目光不约而同间停留在月容身上,包佶眼睛一亮惊讶道:“这位可是扬州城中《凌波曲》跳的最好的月容娘子?”

月容在这几人面前,少了一些昨日的清冷和高傲,刚才因为沉浸在诗句中有些怠慢了月容,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怨言,露出微微的笑容道:“女子月容见过诸位郎君!”

阿倍仲麻吕捋着颌下的长髯,微微笑道:“早就听闻月容娘子歌舞双绝,不知今日是否有幸欣赏?”

“能为几位郎君献上歌舞,是女子的荣幸!”

吉备真备拍着手满意道:“一年前路过扬州之时,有幸在飞仙楼宴会上见过月容娘子的风采,今日一见月容娘子风采依旧,乃人生一件乐事!”

“女子今日陪同甄郎前来,仓促之间未做准备,就献上一曲独舞如何?”

“好!”众人立即点头应允。

月容缓步来到堂中,长袖轻舞,舞姿妙曼,灵动的双眸闪动,莲步慢慢的旋转,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落入堂中,虽然没有丝竹之声相伴,却更加突显出佳人冰肤玉骨,随舞姿的展开摆袂展袖,飘飘渺渺,有凌云飞天之姿,精妙飘逸,让人如痴如醉……。

“妙哉!”

舞罢,众人依然沉浸再月容那灵动曼妙的舞曲之中,轻盈的舞姿让人恍如身处梦境一般,竟然在月容结束之后忘记了喝彩,见月容朝众人盈盈下拜之时才恍然惊醒!

“今日再见到月容的舞姿,又回想起当年初见月容之时,一晃竟然过去了一年有余,不知下次再见又是何年光景?”

听着藤原清河的感概,众人频频点头称是,如此美妙的舞姿的确难得多见。

见众人赞美之词不绝于耳,月容脸上略带红霞,这可不比平时在青楼中给那些土豪献舞,能得到遣唐使和大唐名士的赞誉,月容的身价又提升了几分。

不知不觉中众人又谈起了遣唐使的归程,包佶嘴中流露出对阿倍仲麻吕的挽留之情,更是对遣唐使凶险万分的归路感慨万分,听的甄乾唏嘘不已,差点有打算放弃去倭国的冲动!

可是是因为甄乾的存在,包佶并没有在官驿中多做停留,寒暄了片刻之后,约好再次相见之时便匆匆离去。

“包某还有公务在身,明日再到官驿之中讨饶!”

“难得和包主簿相见,不如明日邀请诸位在醉仙楼相聚如何?”

“那就多谢了!”包佶朝甄乾拱了拱手,倒也没矫情:“明日如果无事,醉仙楼不见不散,听醉仙楼是甄郎家中产业,菜肴美味独特,在海陵已经有所耳闻,就不知道是否闻名不如见面?”

“包主簿倒时光临不就知道了吗?”甄乾也没有多,这种事情文人和普通人不一样,喜欢亲眼所见,而且从包佶的话中可以听出带着一丝的嘲讽味道,经商的文人和李白的“五花马、千金裘”相比多了几分的俗气,如果不是那几首诗词,估计包佶都不会和自己话。

想一想成名已久的李白,在人面前都很少提起自己经商的家人,就可以想像文人对商贾的轻蔑之心。

包佶离开之后,甄乾也想离开,却被藤原刷雄挽留下来,几人围坐在一起,先是谈了一些大唐的风土人情,藤原清河突然话锋一转道:“听闻藤原刷雄对甄郎赞许有加,不知甄郎诗词之外,对富国强兵有何见解!”

甄乾微微的一愣,没想到藤原清河竟然将话题转移到富国强兵上,这个话题自己倒是和藤原刷雄讨论过,不过也就是蜻蜓点水一带而过,和藤原刷雄还没有深交到这个地步。

对于这个敏感的问题,甄乾抱歉的一笑道:“大使这话问的就有些让甄某不解,甄某不过一介布衣,对国家大事知之甚少,为何刚才不询问包主簿?”

(本章完)

第235章 治国良策

甄乾没好气的瞪了藤原刷雄一眼,不用想又是他搞出来的事情,不然这种问道于盲的事情藤原清河也做不出来,尤其是发现甄乾正在看着自己,藤原刷雄反而得意的笑道:“甄郎,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倭国来大唐学习文化政律经济管理绘画医术技艺等等,不就是想得到大唐强盛富足的办法,既然甄郎有自己的见解不妨说出来听听!”

藤原清河知道甄乾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谈论政事,还以为这是在自谦便道:“这次藤原刷雄回来将你很多想法告诉了我们,也让我们在大唐听到了不同的声音,对此我们非常感兴趣,比如你说的灭佛、工商兴国和经济强国等,这些都非常有独到的见地……”。

吉备真备也是一脸笑容的看着甄乾,“不要过谦,达者为师,两国依水邻邦、世代友好往来,相互交流经验,这样才能共同发展,还望甄郎不吝赐教!”

甄乾真没想到藤原刷雄是个大嘴巴,和他说这些固然有自己的目的,但同样也不希望过干的锋芒毕露:“几位为什么刚才不问问包主簿?”

“问了?”藤原刷雄脸上带着一丝的不屑道:“遣唐使来大唐学习,这个问题哪有不问之理,可是我们能听到的都是国家强盛在戎在祀,在于教化万民,士农工商各司其职,政治清明、轻徭薄役、重农抑商……等等,可谓千篇一律老生常谈,却和甄郎说的不太一样,我们想听听不同的见解?”

“那不知几位是如何看待这些话的?”

吉备真备一脸真诚道:“这些话也没有什么错的,一个国家的强盛反映在各个方面,官员的廉洁、政令的上通下达、百姓的教化和丰衣足食,社会安定仓禀充实,赫赫军威让四夷臣服、万国来朝,文化经济的繁荣……,但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有一二百年的积累不行,可是时不待我,不知甄郎有何见解?”

看着大唐的繁荣强盛,倭国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恨不得一夜之间赶超大唐,有点饥不择食了。

当今世上也只有大唐能够让倭国仰视,对于大唐之内的任何东西,倭国照本宣科全盘接纳,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吸收?

“要想让国家富强,唯有改革这一条路,昔日管仲辅佐齐桓公成就春秋霸业,商鞅入秦说服秦孝公推行变法,纵观千年历史,固步自封无异于自掘坟墓,倭国能来大唐学习先进文化不就是最好的佐证吗?”

对于甄乾这番话几位并未满意,“不知甄郎口中的改革和学习大唐文化可是一个道理?”

“百年来倭国一直在学习大唐的文化,可是只学到了皮毛而已,却并不能让倭国真正的强盛起来,不知是何原因?”

甄乾笑道:“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水土异也”。

藤原清河略有所悟,肃然起敬道:“听闻邯郸学步、照猫画虎,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得不伦不类,甄郎国之栋梁也!还望甄郎教我?”

教你龟孙子啊!

一群白眼狼,不要看现在一付虔诚的样子,等到实力强盛之时便是刀兵相见之日,甄乾可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

甄乾谦虚道:“大使询问治国良策,甄某一介布衣未身居庙堂之上,焉敢谈论国家大事,纸上谈兵只怕误人子弟!”

吉备真备求贤若渴道:“无妨……说来听听,三人行必有我师,对与错不在甄郎!”

“那好!”甄乾感概道:“昔日商鞅入秦,第一次用帝道游说秦孝公,孝公听后直打瞌睡并通过景监指责商鞅是个狂妄之徒,不可任用。五日后,商鞅再次会见秦孝公,用王道之术游说,孝公不能接受并再次通过景监责备商鞅。商鞅第三次会见秦孝公时用霸道之术游说,获得孝公的肯定但没有被采用,但商鞅此时已领会孝公心中的意图。最后商鞅见孝公时畅谈富国强兵之策,孝公听时十分入迷,膝盖不知不觉向商鞅挪动,二人畅谈数日毫无倦意。景监不得其解,向商鞅询问缘由。商鞅说秦孝公意图在当今争霸天下,所以对耗时太长才能取得成效的帝道、王道学说不感兴趣”。

甄乾笑眯眯的看着几人道:“商鞅一说帝道、二说王道,秦孝公都未采纳,只有霸道才被秦孝公赏识,让秦国在短短几十年之间迅速的成为了中原的霸主,也为秦国灭六国奠定了基础,但却由于刑罚过干的严苛二世而亡,却不知倭国想用什么富国强兵?”

几人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惊,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相互对视了一眼,藤原清河开口道:“那甄郎认为如今的倭国应该采用何种治国之策?”

恐怕倭国真正想用的是霸道治国,甄乾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深思道:“倭国风土人情,甄某知之甚少不敢妄言,但甄某知道的是,帝道之术旷日持久推行教化滴水穿石,非四五百年不可得以推行,而王道之术虽好也要教化上百年时间,只有霸道之术可集一国之力在短时间之内改变现状、打破固化的观念,让国家迅速的繁盛起来,但欲速则不达后遗症也不少,短时间还看不出弊端,但时间一长积怨弊政丛生,往往一溃千里引发大乱……”。

甄乾这些话,遣唐使众人在大唐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但从甄乾口中说出来却有着另外一番深意!

不管是帝道还是王道和霸道,这些都不是遣唐使想要得到的答案,用一句通俗的话讲,遣唐使既想要熊掌,又想要鱼翅,最好能再加上燕窝……。

说好听这是兼容并蓄,说难听点就是野心太大,这有可能吗?

有!

“倭国想长治久安,又想迅速的强盛起来,不知可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人心不足蛇吞象,倭国又不是甄乾自家的,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当甄乾是爱心爆表的国际友人啊!

“这恐怕很难?”甄乾支支吾吾道。

见甄乾既没有肯定,有没有否定,几人也不知道甄乾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很难说这是甄乾在欲擒故纵,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第236章 继续忽悠

倭人的坚韧在历史上的许多民族中都是首屈一指的,甄乾说难,对于倭人就是一个笑话,如果容易倭国会千难万险冒着死亡的威胁派人到大唐学习,只要有办法,连死都不怕的倭人还会惧怕什么?

“甄郎能否细说一二?”

望着几个眼睛闪着精光的倭人,甄乾咽了一口吐沫,这和当了上百年的光棍看见绝世美女没多大的区别,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甄乾相信他们一定会不顾风度的把自己狠狠的揍一顿。

“你们这是做什么”,看着围拢过来的倭人,甄乾把身体向后挪了挪,竟然手摁到了月容的胸口上,软绵绵的富有弹性,手感也不错,带着少许的体香。

“失礼了!”

月容莞尔一笑,也看得出来周围几个倭人急迫的心情,对于甄乾刚才无意中的冒犯并不在意,反而感觉他会对自己赔礼有些诧异。

大唐的文人非常的高傲,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而眼前这名年轻的男子却不然,深邃的眸子里有着一种让人平静对等的感觉,没有文人那股傲气,也没有商贾那种俗气,更能让人感觉亲近,说话平缓,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只要看一眼就能让月容安心。

这种感觉来的很突然,在举手投足间,在谈笑话语间,在那带着歉意的双眸间。

月容脸颊微红,手指轻轻的攥紧了丝帕,心却在砰砰的乱跳。

阿倍仲麻吕轻咳了一声,吉备真备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把身子往回移了一点,还是有些心不甘道:“甄郎可是有什么不敢说,这里没人,就算甄郎说的有什么不妥之处也无妨!”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一家之言而已,只要诸位不要见怪就好!”

“但说无妨!”

吊住了胃口,甄乾环顾了一下四周,藤原清河知趣的将房中闲杂之人赶了出去,最后只留下五个人,月容也想避嫌,却被甄乾拦住了,搞的这么神秘就真的见不得光了。

“世间哪有什么十全十美之事,小到日常琐事,大到国家决策,不过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之间的利益博弈,一项政令的推行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也不可能让天下之人都满意,只要让大多数人收益,这就是一项好政令。”

“从古至今,历史上的改革不知道有多少,这些改革最多也就是惠及百年而已,想要有一个可以实行千万年的制度是根本不存在的,时间在变、事情也在变,商周的井田制被汉代的均田制代替,现在均田制又崩溃了,就是这个道理!”

“再比如汉代之前做官都是察举制,举孝廉推荐贤良,要不就是世袭官爵,等到魏晋南北朝时期,陈群推出了九品中正制,又延续了几百年的时间,形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到了隋唐时期出现了科举制,通过考核选拔官吏,不需要门阀士族的推荐,打破了学术垄断,士族没落了,寒门崛起,‘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官员的选拔也更加的广泛,所以说每一项制度的背后都有当时时代的烙印,不能说就可以传承百年、上千年,谁也看不见未来会发生什么变化!”

甄乾一一举例再一一论证反驳,众人点头称是,对于甄乾这种摆事实说道理的分析方式很是新奇。

“道不足以通庶事,不谓之道;法不足以行万世,不谓之法。这句话说的也不全对,规律如果不能概括很多事物,就不能称为规律;法律如果不能长期稳定地实施下去,就不叫法律。许多事情都在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如果真的有万年不变之法,那还要我们现在人思考什么,所以说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在前面加一个时效性,比如我们在想一件事情之前,给自己定一个时间,如这个法律多长时间变动一次,这也是与时俱进的一种办法!”

吉备真备急不可耐道:“真的就没有一劳永逸之法吗?”

“水滴石穿,我们每过一天都会变化,人会变老、树会变高,顽石也会慢慢随着岁月风化,这才是世间万物真正的运行规律,你们见过有万年不变的事情吗?”

藤原刷雄想了想道:“太阳、月亮和星辰万年不变!”

甄乾笑道:“你怎么知道太阳、月亮和星辰万年不变,它们也在变化,只是我们没有察觉而已罢了,日月星辰斗转星移,什么都在变,就连我们脚下的大地每天都在变化!”

现在和这些倭人说这些天体物理知识,他们还不能理解,甄乾也懒得去解释,“如果真要是说有什么没有变的话,就是人的**,始终都在追求完美更好,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话扯远了,现在问问你们到底是希望这种变化快一些,还是用水滴石穿缓慢的影响倭国,这就像一个开国皇帝在制订自己的国策一样,是希望立竿见影,还是真正的长治久安,不以一时得失衡量,这也是所谓的帝道、王道和霸道之术!”

几人听的都有些傻眼,倒不是因为甄乾说的有多对,而是立意过干的新颖,让他们一时很难的衡量。

大约沉默了半盏茶的时间,藤原清河吐了一口气,对甄乾深施一礼道:“如果我们希望倭国在短时间之内富强起来,不知甄郎有何良策?”

对于藤原清河如此虚心的礼贤下士,甄乾并不奇怪,倭人就是这样,就算现在把自己供起来都有可能。

“在倭国中推行实行精英制度,可以让倭国在三五十年,用二三代人的时间完成快速的原始积累,当然这种弊端也不小,社会极易产生上下分化,财富和决策权也将出现严重偏移,甚至引发整个社会的动/荡,这真是你们想看见的结果吗?”

这可是一剂猛药,就连甄乾也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甄乾好奇的看着面前几个人道:“我可以和你们说说精英制度如何实施,至于最后的结果我也不敢保证!”

(本章完)

第237章 第一灵山(求推荐票)

能成为遣唐使的倭人,那一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要是能被甄乾三两句话糊弄过去就也太小看倭人的智商了。

“能不能把你的精英制度说来听听?”

甄乾脸上没有一丝波动,表情严肃而庄重,“春秋管仲改革,将国中百姓分为‘士农工商’四等,士就是国家各级机关的官吏,传统观念中,士还包括所有通过读书习武准备谋取功名的人,如秀才、举人等等。工则指所有手工艺者,农则指依靠种田耕地生活的农民,商则指以经商为业,低买高卖的商人。四民各安其职、各守其职,分工明确、社会安定、天下大同!”

“但这些做的还不够,比如手工业者,分布在天下各地,相互得不到交流,手艺往往只在家族中传承,如果有什么搞不懂的地方,想询问其他同行都得不到正确的答案,相互敝屣自珍多有保留私藏,最后只能胎死腹中,手艺只能越传越差,最后甚至失传,这种现象在生活中屡见不鲜!”

“要想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天下的工匠集中在一起,比如大唐的匠作监就是工匠合作的一个缩影,如果能将天下手艺相同者都集中在一起,不管是集思广益、交流、传承,还是需要用到工匠时,都能非常方便的找到技术最专业、手艺最精湛的工匠,集中力量办大事,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工匠可以如此,农民也可以如此,商人也一样……”,甄乾张开手掌突然握紧了拳头道:“这就像人将拳头握紧一个道理,才能使出最大的力气,将国中最优秀、最杰出的人才集中到一起做事情,有事情一起做、有问题可以在一起研究,不管是管理还是效率都可以发挥最大的效果,国家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最想要做的事情……。”

“只有智者明白而愚人不明白的事,不可以要求一般百姓。只有巧者能做到而笨人做不到的事,也不可要求一般人民。若不是命令一下,人人都能实行,就不能达到大治;若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就不能建立大功。因此,非真正的商人,不得经商;非真正的工匠,不得为工;非真正的农夫,不得务农;不是名符其实的士人,不许在朝中做官。这样国中子民都能做各自最擅长的事情,无用之民归入贱类,或充当低级士卒、或放置在最苦最累最危险之地劳作,给其他人起到警示作用!”

藤原清河倒吸一口凉气,有点不认识的看着甄乾,这种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既惊讶又震惊,倒不是甄乾说的有多精辟,而是过干的耸人听闻,如果真的要推行的话,先不说效果怎么样,反对声音一定不会小!

甄乾最后道:“响鼓也要用重锤敲,不用雷霆手段焉能快速看见成效,短时间可能会有反对之声,但当那些愚民在得到实惠之时,自然就会闭上聒噪的嘴巴,世人都是钱帛动人心,可又有几人知道这世间利益二字!”

阿倍仲麻吕脸庞猛地抽搐了一下,如今自己身在大唐,心却早已经飞回到了倭国,那里不想早日回国将在大唐中学的知识传播回去,可现在一听甄乾这些简直可以用耸人听闻形容的论调,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喝到:“荒谬之极、一派胡言……,你、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住口!”

吉备真备突然一拍凭几,众人都被他的气势冷不防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遣唐大使要说什么,就见他张了张嘴,可等了好一会,脖子都伸长了,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怎么就没下文呢?

还是藤原清河有些看不过去了,轻咳一声道:“各抒己见而已,又何必动怒呢?”

见藤原清河出面打圆场,藤原刷雄急忙悄悄拉了一下甄乾的袖子,这样的场面已经不适合继续待下去,朝着甄乾递了一个眼色,甄乾见状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的藤原刷雄小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其实刚才甄郎那些话,两位大使还是有些赞同的,玉不琢不成器,如果没有我们这些精英刻意的去影响,国内这些年哪来的太平,可惜阿倍仲麻吕这些年留在大唐,想法和我们已经不一样,分歧也就难免了!”

如果把藤原刷雄放在后世,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鹰派人物,手段激进,对甄乾刚才的精英制度在心里已经认可了七八分,想着和甄乾促膝长谈,但又恐阿倍仲麻吕会不高兴,便相约明日再见。

甄乾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出门的月容,脸上的笑容一闪道:“走吧!中午我请你吃饭,下午我们去烧香拜佛,刚到扬州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名山古刹,你不妨和我说说?”

月容以为甄乾会对自己发一阵牢骚,发泄一下刚才心中不满,没想到甄乾竟然如此平淡,就连最后阿倍仲麻吕的怒斥都没有放在心上,心里早准备好的安慰之词没了用武之地。

回到醉仙楼,两人找了一间幽静的雅座坐下,等酒菜布上之后,月容本想伺候甄乾用膳,却没有想到被甄乾按在了座位上,还亲自给自己布菜,竟然有些失神说不出话起来。

“月容娘子,我这是第一次来扬州,和我说说扬州的风土人情,我现在可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感觉新鲜!”

月容眨巴了一下嘴,生意都做到了扬州,这东家却一直没露过面,难道就不担心底下人隐瞒贪墨吗?

甄乾并不是第一次来扬州,不过唐代的扬州和后世大不一样,历代扬州城几经战火又多次修建,早就物是人非。至于后世那些耳熟能详的二十四桥、瘦西湖等等,在唐代虽然有了影子,却还并不出名,不问月容还能问谁。

“甄郎,扬州城十里秀色美景,远眺江南吴楚诸山的佳处,自然是美不胜收,昔日隋炀帝三下扬州,从运河入扬州第一站便是著名的茱萸湾,有诗描写那里的水色风光,‘半逻鸢满树,新年人独还。落花逐流水,共到茱萸湾’。至于观音山西侧的大明寺,隋炀帝曾在那里修建行宫‘迷楼’于此,是扬州的最高点,远眺江淮南北一览无余,有第一灵山之称……。”

听到这里甄乾心中微微一动,就是不知道现在鉴真和尚在不在大明寺中,便暗自记下附和道:“此地一定要游玩一趟!”

第238章 游览大明寺(求推荐票)

月容莞尔一笑千娇百媚,让人心中一荡,便哧哧笑道:“甄郎要是想女子可否陪同?”

甄乾正需要一个导游,哪有推迟的话,点头应允:“能有佳人相伴自是不甚欢喜,哪有推辞的道理!”

“昔日隋炀帝在位十四年,却三下扬州,有人说扬州是隋炀帝的龙兴之地,死后初殡江都宫流珠堂,后葬于吴公台下,等到大唐平定天下之后,以帝礼改葬雷塘,如今很多名士来扬州都会去这些地方瞻仰一番。”

在月容一番绘声绘色的介绍下,甄乾对扬州又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什么山光寺、禅智寺、文峰寺等等,名山古刹说了一堆,还相约去过大明寺之后,再泛舟淮子河,又或者去游蜀冈、看古邗沟。

可问起月容二十四桥时,想了好一会,才隐约的记起在扬州西城水道纵横之处,隐约有二十四桥之说,并不觉得又什么出彩的地方,只可惜杜牧那首寄扬州韩绰判官,“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流传出来之后,二十四桥会不会名声鹊起。

至于那瘦西湖,甄乾就更是没敢说出口,此时的瘦西湖不过是城壕的一部分,因为江南多雨能起到防洪排涝的作用,又因为和大运河相连保持着水源相通,方便运河往来的船只进入扬州,加上后来不断的疏浚,才在两岸建起了不少的亭台楼阁,一直到了明清两代才逐渐出名起来。

这个自然不敢问出口,那作为地头蛇的月容心里肯定在嘀咕,只是甄乾不死心,想找一个机会看看瘦西湖的前身往事。

吃过午饭,两人并没有急着离开,要了一壶红茶继续闲聊着,“去年,广陵郡大风,潮水覆船数千艘,恐怕会牵累到这次遣唐使回国的行程!”

甄乾回忆起自己在官驿中的言语,并没有透露自己要去倭国之事,而这种事情遣唐使自然也不会和一个烟花女子谈起,心里不由得戒备起来,打哈哈道:“江南之地时常有大风(台风)不足为奇,想来遣唐使回国也早有准备?”

让甄乾事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竟然和去年一场大风密切相关,就算早知道也恐怕无可奈何。

两人在醉仙楼聊天时,同时在官驿中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辩论,阿倍仲麻吕为首的反对派对甄乾所谓的精英制度嗤之以鼻,而吉备真备却认为甄乾的富民强国之策有可取之处,藤原清河则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在针锋相对两人之间打圆场。

吉备真备一口一个为倭国强大,说到军事、文化和政治都不如大唐时,更是痛心疾首嚎啕大哭起来,大有立即为国捐躯的热血激荡,拿着倭国压制阿倍仲麻吕,“我们都看见了大唐的富足强盛,阿倍君这些年在大唐难道忘记了来大唐求学的目的吗?”

“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忘记过倭国,你不要血口喷人”,阿倍仲麻吕显然被吉备真备气的不轻,却不知道自己以前和大唐文人朝夕相处,已经沾染了许多儒家的迂腐之气,要是谈论风雅之事,十个吉备真备也不是阿倍仲麻吕的对手,可要是谈及如何治理国家,除了儒家那些大义之外,其他的言语就显得乏善可陈了。

吉备真备冷冷的笑道:“大唐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哪怕百分之一都要胜过倭国数倍,把有限的资源集中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如建造斑鸠寺,还不是动用了上万工匠,前后用去了六七年时间,真金白银更是不计其数,难道不是最好的例证吗?”

要是甄乾听到吉备真备的赞同,简直要拍手叫好了,在后世以国家之力做一件事情没有做不成的,当然效率和金钱不能提。

当吉备真备连续举出一些例证之后,阿倍仲麻吕的脸变得苍白起来,历朝历代儒家思想中就没有关于经济的理念,满口仁义道德,以农为本、轻徭薄赋,可如何让一个国家富强起来,能利用的理论却乏善可陈,甚至毫无说服力可言。

宋代王安石变法,那些政策虽然被人诟病了千年,可等到反对派司马光上台之后,却拿不出来一项富国强兵的办法,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藤原清河已经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便继续和稀泥道:“甄乾说的是否可行,关键还在我们是否认可他的主张,就算甄乾说的有理有据,具体实施者也是我们,和甄乾没有丝毫关系,我瞧甄乾最后欲言又止,恐怕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不如我们明日去醉仙楼,让甄乾写出一份条陈,我们拿出重金谢过就是,至于最后结果如何,等到回到倭国再说如何?”

阿倍仲麻吕心里也并非全盘反对甄乾的建议,比如同样建立国子监,在地方开设学堂,挑选优秀的学童入学等等,这本来就是自己想回去大力推行的建议,自然不可能反对!至于其他的建议,虽然说不出什么,隐隐约约感觉不妥,可真要说有什么不妥,却一时不知从何破析。

蜀冈,扬州府城西北四里,绵亘四十余里,西接仪真、**县界,东北抵茱萸湾,隔江与金陵相对。上有蜀井,相传地脉通蜀也。

蜀岗山势低缓,林木葱郁,大明寺便位于山腰正中,扬州为江南的经济中心,佛教也随之鼎盛,蜀岗之上除大明寺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座寺庙禅院,虽是已经过了中午,但虔诚的香客已经络绎不绝。

王天行早早准备好了车马,带着两位护卫随行,一路来到了大明寺山脚下,让一名护卫在山下看护马匹车辆,一行人便顺着平缓的山坡往上行。

大明寺位于扬州西北处,因初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而得名。

一路行来,望着初春的蜀冈,月容边走边介绍道:“隋朝仁寿元年,隋文帝杨坚为庆贺其生日,下诏于全国建塔30座,以供养佛骨,该寺建“栖灵塔”,塔高九层,宏伟壮观,故寺又称“栖灵寺””。

沿着数百节舒缓石阶登上大明寺前的平台,迎面是一座庄严典雅的牌楼。牌楼为纪念栖灵塔和栖灵寺而建,四柱三楹,下砌石础,仰如华盖。中门之上有篆书“栖灵寺”三字,字体雄美肃穆。

月容头戴幕篱遮蔽了秀美的容貌,也绝了那些登徒子一窥美色,不过一路行来,看似娇弱的月容已经有些气喘,只是为了表示虔诚,路上大多数都是攀岩而上的香客,极少看见有人骑马坐轿登山。

(本章完)

第239章 鉴真的执念

几人在楼牌前小息了一会,抚摸着牌楼前面盘踞的一对格外引人注目的石狮,石狮按皇家园林规格雕镌,造型雄健,正头,蹲身,直腰,前爪平伏,傲视远方。

“甄郎,据此不远有一处泉眼,泉水清澈甘甜,不妨取些来解渴?”

甄乾从善如流,虽然自己不喜欢饮用生水,但不妨碍时不时品尝一下天下的名泉,这可是被后世誉为“天下第五泉!”

大明寺依山势而建,层层向上,庙宇极大,可供一两千僧人在此修行,当一行人抬头望向前殿上方匾额上三个大字“大明寺”时,古朴沧桑之感迎面扑来。

抬脚迈入殿宇,殿内供有弥勒像,背面为护法韦驮,两旁分立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大天王。过了天王殿,但见庭院开阔,古木参天,香烟缭绕。

穿过庭院便是大雄宝殿,面阔三间,前后回廊,檐高三重,漏空花脊。屋脊高处嵌有宝镜,阳有“国泰民安”四字,阴有“风调雨顺”四字。大雄宝殿内法相庄严,经幢肃穆,法器俱全。正中坐于莲花高台之上的释迦牟尼大佛,被尊称为“大雄”。大佛两侧是他的十大弟子中的迦叶和阿难,东首坐着药师佛,西首坐着阿弥陀佛。佛坛背后是“海岛观音”泥塑群像。两边是十八罗汉像。殿堂佛像全部重新装修,金光焕彩,法相庄严。

这时有小沙弥见一行人四处张望,谈吐间显露不俗,像极了富家郎君携妻进山烧香拜佛,便上前笑眯眯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是烧香还愿,还是请人做法事,又或者求子?”

甄乾差一点笑出声来,自己像求子的人吗?

不过再一回头望向身边的月容,那乖巧的样子像极了成婚的妇人,紧紧依靠在自己的身边,隔着幕篱很难看见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

甄乾呵呵一笑,朝着身后王天行递了一个眼神,立即奉上一笔香油钱道:“正是!我家娘子今日特意来大明寺求佛许愿,能否带我娘子去求子观音殿宇中?”

“那请这位娘子随小僧这边走!”

小沙弥在前面引路,一名护卫跟在身后,月容张了张嘴,本想说自己和甄乾是来大明寺游玩的,可既然甄乾已经说出了口,再去辩解就让人生疑了,只能随着小沙弥往旁边寺庙方向走去。

支开了月容,王天行靠近甄乾,若无其事的小声说道:“刚才到山下时,有人跟着我们上山了,会不会是那伙一直跟踪我们的人?”

真不知道是谁一直阴魂不散跟着自己,甄乾有些猜不透想不明白,自己离开鹿泉县,如果安禄山和粟特人要想偷取烧酒工艺秘方,应该不会跟踪自己到扬州,直接会在鹿泉县动手。而且这伙人一直跟踪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图财害命这么简单,否则早就动手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外公暗中派人盯梢,可在扬州看见王博后,这样的想法就打消了,不然不会露面,给自己塞一个青楼女子在身边。

“还会有谁呢?”甄乾实在有些猜不透:“难道是甄家对自己起了疑心?”

实在有些想不明白,按理说自己已经非常低调了,因为担心出名招摇,自己平时连人都很少见了,就差躲在深山里当隐士了,难道这样还能被人惦记上,太郁闷了。

穿过大雄宝殿来到后殿,越往后走越僻静,绕过几颗参天大树,眼前出现了一排禅房,正想找一个僧人询问,就被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胖和尚拦住了去路,“这位施主,这里是僧尼静修打坐参禅之处,还请两位施主留步!”

甄乾上下打量着眼前眉毛胡须皆白的胖和尚,胖和尚也算是稀有品种了,难道是喝凉水也长肉,脸上立即挂满笑容道:“这位大师,在下恒州鹿泉县甄乾,听说传灯**师在此,特意前来向**师求解心魔,这里有飞钱一百贯,为修缮庙宇敬一些绵薄之力,还请大师代为通传?”

胖和尚看着甄乾递过来的一百贯飞钱,脸色有些动容,普通香客能施舍几贯也就不错了,能愿意一下子拿出百贯的都不能等闲视之,急忙不动声色的将飞钱揣进了袖笼里,让了一步伸手道:“既然施主要见主持,请跟我来!”

甄乾被带走一间禅房门口,胖和尚挑帘走了进去,不多时又走出来,脸带难色道:“主持正在里面清修参禅佛法,今日不想会客,如果施主想解除心魔不妨跟我去方丈大师那里如何?”

甄乾那里是这样好打发的,不说自己破费了一百贯就是想见到准备东渡的鉴真,带自己去见阿猫阿狗有什么用,脸色微微一沉道:“还请这位大师再去通传一声,就说我已经知道**师准备东渡倭国的事情,还望**师今日见我一面?”

甄乾的话刚一出口,面前的胖和尚脸色大变,唐人想离开大唐需要官方的许可,尤其是和尚,更是禁止离开大唐,鉴真前五次东渡倭国可没有得到官方许可,这次又准备随同遣唐使一起回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人打上门了,万一传扬出去此次行程就要流产了。

“请施主稍等,我再去通传一声?”

胖和尚的目光在甄乾身上打量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一旁的王天行,见两人并非官府中人,这才不清不愿的走进了禅房。

这次胖和尚进去的时间比第一次长了一倍,大约过了足足两盏茶的时间,胖和尚才挑帘走了出来道:“主持在里面,请施主不要耽搁太长的时间?”

甄乾凝住心神,跨门挑帘而入,只见房间里光线昏黑,显得异常寂静,整个房间除了地上三四个蒲团外,再无他物,靠最里面的一个蒲团上坐有一老僧,甄乾刚刚进入黑屋,一时没有适应光线竟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黑暗中两只眸子闪着淡淡的智者之光,蕴涵着人生的智慧,很难看出这就是已经为了东渡瞎眼的鉴真,甄乾上前合掌施礼道:“在下恒州鹿泉县甄乾见过传灯**师?”

“甄施主请坐,不知欲见贫僧,不知是为何事?”对方声音轻柔而平淡,如春风化雨,让人内心平和、宁静。

甄乾拿过一个蒲团盘腿坐下,渐渐地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看清对面的和尚相貌,只见对方鼻子高挺、颧骨前张、身子瘦小,或许是长期坐蒲团的缘故,腿有些畸形、细若麻杆,同样好像在打量着自己。

甄乾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手扶着膝盖,身子微微前倾向鉴真肃然道:“**师意志坚韧,一心东渡倭国传教、普渡众生,让人心生敬佩”。

客套话说完,甄乾立即言归正传,自己今日的时间同样不多,不想让月容发现自己找过鉴真,立即看门见山继续说道:“倭国地域狭小,四周皆茫茫大海,生存不易,从白江口一战便可看出倭国的勃勃野心,这是天然的地理制约,其岛国心态也注定日后国策必然是向外扩张,从隋起至今,大唐国势强盛,倭国才屡屡遣使前来,名为学习,实为窃取大唐中原的文化、制度和各种技艺,久而久之,必然是养虎为患,假以时日,倭国渐渐强大,若中原动荡之时,以它的狼子野心,岂能不趁虚而入?”

这次甄乾前来劝说鉴真,宣扬佛法是好,可教化民众向善,但也须防止大唐的先进文化为其所用,渐渐追赶上大唐,将来涂炭中华后代子孙。

(本章完)

第240章 疑云密布(求订阅)

鉴真手中的佛珠停顿了一下,刚才那个胖和尚是自己的师弟,说有人来自己解除心魔,这样笨拙的借口也能找出来,可对方又抛出自己准备东渡的借口,这就不能不见一面了,可是等到看见来人,竟然不是阻挠自己去倭国,更不是官府派来的人,一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

脸庞消瘦的鉴真微闭着眼帘,略微沉吟片刻,睁开眼睛笑道:“人常说智者可以看到百年之后,而甄施主的目光又何止百年,话虽有几分道理,但所言都在假设之上,如何能让人信服,但甄施主心怀天下民众之心,却让贫僧深感惭愧,贫僧不妨送甄施主一言,也算结今日之缘”。

甄乾微微躬身道:“**师看透人世,悉知人间善恶,甄某年轻浅薄,对前路甚感迷茫,现心中困惑,不知路在何方,愿听**师妙揭!”

鉴真微微一笑,“这不是在捧杀贫僧吗?水满将溢,月盈必亏,做人存七分素心,凡事留三分退路”,言罢便再不肯睁眼和甄乾多说一句话。

鉴真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让自己做得不要太过分了,道理很简单,甄乾也明白,可要能做到这一点,却又千难万难,尤其是知道了千年之后会发生什么,如何不让甄乾防患于未然呢?

这个结果也是在甄乾的意料之中,自己的进言有些苍白无力,毫无事实根据可言,可他又能说什么呢?千年之后倭寇犯境还是七七事变,甄乾不禁深感无奈,或许今日来见见鉴真只是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而已!

鉴真半天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寂静,甄乾见他双目微闭,仿佛没有听见自己说话似的,不禁又追问道:“难道**师以为甄乾所言不值一听?”

甄乾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停了下来道:“我知道很难说服**师,不过我知道**师除了佛经之外,还准备了大量工匠书籍,这些都是中华千百年来先人的经验瑰宝,**师就这样带到倭国,难道不感觉是送羊入虎口吗?”

就在甄乾认为鉴真不会再开口时,鉴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施主错了,昔日徐福带三千童男童女远渡重洋,落脚点正是倭国,倭人本就和唐人无异,又何来送羊入虎口之说!”

后世有人考证,徐福入海求仙其实是跑到了倭国,可那又能怎么样,后世的白眼狼还少吗?

鉴真如果不是意志坚强也不可能六次东渡倭国,就凭着甄乾几句话就想劝说鉴真简直是痴人说梦,自己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想在鉴真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至于有多大作用就不知道了。

甄乾见鉴真已不再言,便回身悄悄退出,这时那个胖和尚已经离去,外面只有王天行一个人守在门口,感觉后面似有脚步声传来,回头道:“大郎,那几个人在寺庙中寻找我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甄乾点点头快走几步,让王天行去寻找月容,自己走出了后院来到后殿之中,这才猛地停住脚步,若无其事的四下张望起来。

可是目光看向怒目圆睁的金刚时,这才想起鉴真前五次东渡之后,双目已经失明,可刚才和鉴真说话时,竟然丝毫没有感觉是在和一个盲人交谈。

“究竟是一名得道高僧啊!”

甄乾并没有在此事上懊恼,自己和鉴真的心境不同、感悟不同,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自然也不会相同。

心神一晃,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偏殿,见此处香客稀少,一名老僧闭着双目盘坐蒲团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便压低了脚步声绕到了佛像的背后,准备转一圈装作四处游玩的样子就离开。

当再次准备转到佛像正面时,就看见几个人从殿门口走了进来,先是一愣,赶紧将身影隐藏在佛像背后。可那几个人的脚步并没有在佛像前停留,而是和自己一样准备转到佛像的背后,甄乾一惊四下一望,见身旁佛笼下正好可以藏人便毫不犹豫的钻了进来。

脚步声紧跟着来到了佛像背后停了下来,正好站在甄乾的身边,幸好佛像背后光线昏暗,甄乾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

“可打听到了什么?”

先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接着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昨天晚上才见到人,好像已经知道了有人在跟踪他。今天上午去了一趟遣唐使的官驿,遣唐大使向他询问有何治国良策,他抛出一套精英治国制度,说是可以富国强兵,后来惹怒了遣唐迎送使阿倍仲麻吕”。

甄乾躲在佛笼下,从布帘缝隙中看见一名男子的下半身在眼前一晃,低声呵斥道:“大将军对此人非常感兴趣,你把他见过什么人,说什么话,详细的记录下来,越详细越好,最好打听清楚他来扬州的真正目的,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好,这件事情如果完成不了,你就等着雷霆之怒吧!”

那女声突然颤抖起来,没有了先前娇媚之声,声音发怵道:“奴家一定为大将军办好此事,还请几位向大将军通秉一声,此人不过是一闲人,敢问几位此人因何事受到牵累,奴家也好顺藤摸瓜查一个清楚?”

一个男子轻哼了一声:“宫中传出来话,此事不是你可以问的,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现在你先回去,不要让他对你起了疑心!”

“明日遣唐使数人会去醉仙楼饮宴,还相邀在扬州游玩,奴家先告辞了!”

等那女子离开之后,先前训斥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从鹿泉县跟踪到扬州,没想到竟然被人发现了,此人狡诈无比,绝非普通人所为,还是盯紧点好,尤其是此人突然跑到扬州来,所图恐怕另有玄机,我看还是在醉仙楼中安插一些人手为好?”

“此事不妥,大将军只让我们监视此人,如今他已经发现有人跟踪,行踪会越发的小心,冒冒失失在醉仙楼中安插人手,恐会引起他的警觉!”

“警觉又能如何?难道我们藏头露尾就能打探出此人的真实目的吗?”

“如今我们不是因为在他身边安插了人吗?又何必节外生枝,此事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坏了大将军的大事!”

(本章完)

第241章 《求佛》

好不容易等到几人密谈后离开佛像背后,甄乾这才急忙从佛笼下出来,望着几人远去的方向,目光中露出难解的迷茫。

大将军!

这个称呼有点奇怪,宫中不应该是太监、公公吗?

听刚才几人的口音,的确应该是河北一带的人,可这几人的举止相貌并不熟悉,更让甄乾不解的是,这些人明显和王博无关,那王博把月容塞到自己身边,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王博在其中又是扮演什么角色,还有月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甄乾发现自己身处在巨大的谜团中,更加郁闷的是,自己还把太监招惹进来了,那岂不是已经被官府盯上了吗?

真要是安禄山和王博派人监视自己,甄乾也就认了,毕竟这两人都惦记着自己的烧酒工艺,可为什么太监也出现了,难道自己以前接触过太监,对于失忆之前上京城赶考的那段历史,甄乾真不记得了。

思前想后,甄乾唯一想到的就是那块献上去的琉璃宝镜,但还是有些说不通,李隆基会为了那块宝镜派人太监监视自己这根葱,那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思考间,甄乾已经信步来到了大明寺前殿的天王殿,看见了站在那里等候自己的月容和王天行,笑了笑道:“大明寺果然名副其实,香火旺盛,不知不觉中竟然流连忘返,月容娘子可累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吧!”

月容娇笑道:“既然来大明寺,听说这里的签很灵,甄郎为何不在观音像抽根签?”

甄乾望向远处的算卦处,点了点头走了上去,丢下一串铜钱拿上台上的签捅用力摇晃了几下,一根签落在了台上,上面写着十三的字样,便递给一旁闭目养神的老僧,老僧也没有说话询问的意思,从旁边取出一张小字条放在了台上。

“君尔也。自小生身富贵之家。於是君汝之生活也。总是奢华之世界者。谋望皆成。惟有贵人之扶持者。必能称意。且不劳而成者。易言之。囚徙得赦。病遇华陀。龙门得过。名显皇都之象。凡事变化则吉也。”

“中上签!”月容道。

“还行吧!”在经历过穿越这种令人无法解释的现象之后,甄乾对举头三尺有神明也不是完全抵触了,自己没做亏心事,自是不怕鬼敲门。

突然甄乾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一个恶趣味浮现在脑海中,朝身旁的月容笑了笑道:“我刚才在佛祖面前时,脑海里突然多了一些东西,细细品味才发现非常有意思,你想听吗?”

“是吗?是不是佛祖启示?”

“我不知道”,甄乾可不敢随便拿佛祖开玩笑,心里对漫天诸佛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一边走出大殿,一边对月容道:“很久以前,有一只小白狼在一个孤僻的山村里,孤独的生活,而狼在人类心目中的地位比较让人讨厌,总会成为猎人枪下猎物。而这里,却有个小女孩很喜欢这只小白狼,整天陪伴着它玩耍,带着它走遍了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游山玩水,小白狼和女孩在一起很快乐。他们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小白狼受到女孩精心的保护和照顾”。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幸的事情终于来了,小女孩家要随家人搬到城里去了,小女孩知道自己要走了,没有告诉小白狼,而是陪着它玩了一整天,最后,小白狼累了,睡去了。小女孩用草藤编了一根项链挂在小白狼的脖子上,小白狼醒了,高兴的不得了。”

“别离在即,小女孩最后看了小白狼一眼,流着泪走了,上了远行的车,小白狼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一直追着,可是它怎么追得上车呢?车子渐渐的消失在小白狼的视线里了,小白狼记住了那个车子的方向。”

说到这里,甄乾轻轻的唱了起来,“当月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想我就快变了摸样。有一种叫做撕心裂肺的汤。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闭上眼看见天堂。那是藏着你笑的地方。我躲开无数猎人的枪,赶走坟墓爬出的忧伤。

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摸样。为了你,染上了疯狂。为了你,穿上厚厚的伪装。为了你,换了心肠。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愿意用几世换我们一世情缘。

希望可以感动上天。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当我在踏过这条奈何桥之前。让我再吻一吻你的脸。”

月容听着那段动人的故事,不知不觉有些痴了,竟然流下了眼泪,“那后来呢?他们相爱了吗?”

甄乾用低沉最伤感的语调道:“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小白狼躺在女孩的怀里,对女孩说:“我就要踏过这条奈何桥了,喝了那碗撕心裂肺的孟婆汤之后,恐怕我们三世也不会相见了,让我最后一次吻一下你的脸好吗?”女孩泪流满脸,人模样的小白狼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轻轻的,一个吻别!”

骗人的最高境界不是骗别人,而是骗自己,只有自己首先相信,别人在那种被渲染下的气氛中才会认同你的话,你的表达意思,这一点甄乾以前就在营销课上练得如火纯清,今天还是第一次用在一个女人身上,一个可能是密谍的女人身上。

月容一开始还把甄乾的话当成了故事来听,慢慢的便被带入到故事中去,感觉那个小女孩就是自己,而那只小白狼就是自己的梦想,就像堰塞湖被人撬开了一道裂缝,压抑的心情一下子被感染,有一种想要宣泄的冲动。

那婉转低沉忧伤的歌曲在耳边响起,已经完全忘记了脑海里的挣扎,原有的一丝抵触也如同夏日里的冰雪消散了。

迷离的月容眼中依然有一丝的清明,咬着牙问道:“儒家不是说,君子不以鬼神乱力,甄郎也相信鬼神吗?”

月容的话问的非常刁钻,可惜她遇见的不是唐代正宗的文人,只是一个披着文人皮的后世人,对儒学也好,对鬼神也罢,都辩证的批判接受,甄乾自然也不会高呼世间没有鬼神之说,“我只相信自己,不相信任何人,自然也包括虚无的鬼神?”

(本章完)

第242章 人性的贪婪(求订阅)

一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山下,夜幕低垂,一轮明月若隐若现的挂在天际,隐约间已经能分辨出漫天的星斗,山脚下的行人稀少,元宵节前后三天倒是不用担心夜禁,回到城中时已经是万家灯火、行人川流不息,汇聚成一条条人流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行,向最热闹的灯市移动。

甄乾很不喜欢人挤人被人挤的感觉,以前挤公交、坐地铁时就很不舒服,后来买了汽车,又经常被堵在高速公路上动弹不得,所以自己喜欢远离城市的喧嚣,做一个宅男也不愿意到人多的地方享受肉挤肉的滋味。

月容很不明白主动去寺庙游玩的甄乾,为什么只相信自己,不愿意相信神佛。

“怨天尤人、痛恨对自己的不公,说到底不是自暴自弃,就是喜欢把希望寄托到虚无缥缈的神佛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自己争取一下,大丈夫生当九鼎食,死当九鼎烹,除了那些生下来嘴里含着金汤勺的贵族子孙,普通人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不公的命运,又何必求鬼神,不求自己呢?”

见月容已经上钩,甄乾不介意再来一付猛药,这样的风尘女子心里如果没有怨气的话,恐怕就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甄乾到没痴心妄想劝说月容弃暗投明,这就如同自己一直没有试图拉拢文人一样,钱可以收买小人、工匠、衙役,却很难收买文人,因为文人看中的是自己的名声和地位,甄乾给不了他们这些,所以也就绝了这样的想法。

月容以前可能是官妓,也有可能是被人逼迫的,又或者得到了什么许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只要入了密谍这一行,那一辈子就打上了密谍的烙印,没人会相信一个曾经是密谍的女人。

当月容走下马车时才发现,马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青楼前,完全没有察觉的月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送到自己嘴边的肉既然还有人吐了出来,一下子变得有些恍惚,知道甄乾说完道别的话,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总不能厚着脸皮跟着甄乾回醉仙楼,那样倒不是不可能,只是作为花魁的月容实在想不到为什么甄乾没有一亲芳泽的念头。

一直到马车已经远去,消失在人流中,月容才要紧了嘴唇,轻轻的跺了跺脚,不甘心的回头望向那灯火辉煌的青楼,和那隐约可以听见打情骂俏的笑声,再一次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着已经消失的方向。

恍惚间月容记起,今日相处了一天,看似亲和随意的甄乾,竟然只是在登高的时候搀扶了一把,便连自己一根手指都没有触碰过,不由得有些气恼,以前何尝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回到醉仙楼的甄乾,舒舒服服的泡在水桶里,快活的呻/吟了一声,对着拎着热水进来的王天行道:“让人在鹿泉县查一查,从我们离开鹿泉县之后这一段时间内,鹿泉县有多少人没有再出现过,我怀疑鹿泉县有密谍跟踪我们来到了扬州!”

“大郎是怀疑鹿泉县有官府的密谍,就算有恐怕也没多少,查起来会很难?”

等到王天行把一桶热水倒进了木桶之后,水温又热了起来道:“有些密谍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他们不可能完全隐匿在鹿泉县中,有些会像我们这样的人,有稳定的家庭和事情做,甚至一开始就住在鹿泉县,他们就像鹿泉县的影子一样,只有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这些人才会无所遁形!”

也许是看过很多明代锦衣卫的故事,又或者后世大国之间的间谍事迹,对甄乾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天知道唐代有没有这样厉害的密谍。

本着错杀三千、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如果真有密谍藏在鹿泉县里,自己很多事情还真不能去推敲。

甄乾越想越害怕,如果真的像自己预料的那样,鹿泉县应该有官府的密谍,可能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密切,但自己的秘密太多了,被人监视不会有好的结果,后果恐怕不敢去想了。

自己这次来扬州还真的走对了,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最可怕,可毒蛇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不可怕了,甄乾这时已经有了戒心,不管是不是自己多疑,这次自己必须去倭国暂避一段时间,在有心人的面前消失,重新开始布局。

想到这里甄乾从木桶里站了起来,穿好衣裳,走到了桌几前面,铺开纸研墨提笔在纸上写下“富国强兵论”五个字。

甄乾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脑海里快速的整理出宋代王安石变法中的主要内容,并不想现在就一股脑儿的拿出来,有选择性的挑出了几条,富国有很多办法,但最快捷最让人心动的办法就是掠夺民间的资产,当然这些不能写在纸上,满口仁义道德就免不了了,做出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

最后又把历代变法中的内容过滤了一遍,和王安石的变法融合一下,这倒不是因为王安石的办法不好,力度不够大,而是想着更加冠冕堂皇一点,把注意力分散一点,时间和效果拉长一点,自己在倭国这段时间内只是开一个头,留下一些好名声,罪责当然不能让自己来背。

“青苗法、保甲法、市易法、农田水利法、免疫法!”

后世只要有些历史知道的都知道这些法的含义,也许能评点出一些利弊来,可人毕竟没有前后眼,很多事情在还没有发生之前,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单从字面上理解,这些法规的内容出发点都是好的,甚至找到合适的人推行,还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说到底,王安石变法最大的错误是忽视了人性的贪婪,和儒家认为的“人之初性本善”相反,甄乾却是人性本恶坚定的支持者,人性的贪婪既是原罪,又是人性的动力,一味的对人性的贪婪视而不见是不现实的,也根本办不到,反而正确的对待,将人性的贪婪化成对自我价值的实现更加可行。

甄乾字斟句酌,洋洋洒洒有如神助写下了数千言的富国强兵之法,将手中的毛笔搁置在一遍,细细的端详了一阵子,又改动了几处,誊抄了一遍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本章完)

第243章 自己拆自己的台

一场好梦醒来是早上,翌日起床的甄乾洗漱完毕,舒张了一下身体,每日的锻炼不辍,如今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当初弱不禁风的样子,虽没有奢望以后能上阵杀敌,却也不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三天热热闹闹的元宵灯展过去了,清晨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烧焦气味,元宵灯展最担心的就是火灾,昨夜听见外面衙役的呼叫声、吵闹声、惊叫声此起彼伏,不知道什么地方又引起了火灾。

甄乾倒是不担心大火会烧到醉仙楼,唐代城市中的坊市能不能防盗真不好说,但防火的效果那是没话说,就算临街坊市中烧光了,旁边坊市有着高高的围墙阻拦绝对可以安心的睡觉。

醉仙楼的掌柜詹和一大早就站在门口,见甄乾准备回房,便跟了过来将一叠厚厚的账本放在桌几上,竖立在一旁道:“这是从开业以来到今日的账目,请大郎过目!”

如今甄乾已经没有了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习惯,不是自己不想,而是不能,抬手把账本一推道:“这些事情不要拿来烦我,你就亲口和我说说醉仙楼的情况,另外有什么难处也不妨直言?”

醉仙楼如今在各地已经开设了五家,其他大大小小包括不能放到台面上的产业多达百余家,如果再加上一些参股的产业,数量还要翻上几倍,现在算是资产急速扩张期,如今甄乾财产比一开始多了几十倍不止。

这时候单凭甄乾一个人的精力根本就没法照顾过来,便按照后世大财团的模式,组建了一个管理团体,这个管理团体遍布了大半个北方,他们有人负责收集各地的市场行情,有的负责查账和调动资金,有人在暗中监视产业的变化。

可是作为醉仙楼扬州分店掌柜詹和并不完全清楚这一点,本能的以为东家到了这里,一定会看看往年的账本,这也是每一个东家经常会做的事情,可惜甄乾并不是普通人。

詹和自然不是第一次见甄乾,不过这是第一次在扬州见到甄乾,事隔已经有半年多,感觉有必然将醉仙楼在扬州的情况再当面汇报一次,“醉仙楼去年在扬州经营的不错,已经成功的跻身于扬州前十大酒楼,去年的营业额达到了二万三千六百一十三贯,纯利润为六千九百三十六贯”。

甄乾一边听着詹和的叙述,一边给詹和倒了一杯红茶,虽然早就看过詹和去年醉仙楼的汇报,不过詹和既然想当面再说一遍,自己也不想去阻止。

等到詹和介绍完醉仙楼去年的经营情况,接下来便是詹和对醉仙楼未来发展的设想,这些都是甄乾要求各地掌柜汇报的格式标准,就好比后世的公文格式,不过没有了沉渣烂调臃肿华丽词藻,上面能看见精确的数据、能看见自己对今后的想法和存在的问题,就连表格都是后世常见的财务记录方式。

“扬州有上规模的酒楼近百家,经营的范围和品种更是广泛,相互之间除了竞争以外,还有吸取和融合。我们在扬州发展这段时间,有很多家酒楼都推出了和我们相似的菜肴,有甚者更是有自己的特色品种,就连我们去年刚刚推出的冰霜冷饮也被有些人模仿过去了,前二个月开张的一家酒楼还照搬了我们酒楼的菜肴和风格,我打听到是几家海商合资经营的,我们如果不拿出新的办法应对的话,会被人甩在后面!”

这年头很多秘密都保不住,早上还在朝堂上商议的决策,大臣还没有下朝,京城里就已经传的鸡飞狗跳了,整个大唐就像一座四处漏风的草屋,什么人都能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鉴真东渡倭国,带去的各种制作书籍让倭国节约了上百年的积累,更不要说有些还是关乎传承的技术。

醉仙楼推出新式菜肴之后,先是有人鄙夷,但看见趋之若鹜之后,马上就起了窥视之心,加上炒菜本身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一些酒楼很快就学会了新式菜肴的烹饪方法,差别不过是火候和配料的把握方面,只要给他们一段时间研究,很快就能超越醉仙楼。

在保密方面,醉仙楼已经走在了大唐这个时代的最前沿,但也架不住这个年代人没什么保密的意识,除了最核心的技术之外,醉仙楼的优势已经再逐渐的缩小中,很有可能在没有得到醉仙楼新式菜肴技术之前,就能研究出自己独特的菜肴烹饪方式,这也许就是八大菜系的起源吧!

让詹和猜不到的是,让詹和忌惮的这家酒楼,正是甄十在幕后拉拢海商的结果。

既然知道早晚防不住,不如顺水推舟把新式菜肴烹饪的方法推广出去,一来可以扩大醉仙楼在饮食行业的影响力,二来可以杜绝其他酒楼的窥探之心,也可以浑水摸鱼,转移其他人的视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人独乐,不如众人皆乐。

只不过这些事情还不能告诉詹和,只能让他一个人担惊受怕了,甄乾在心里默哀三分钟!

“想永远的保住醉仙楼菜肴的烹饪秘密是不现实的,我们只有在菜肴上不断的创新,而不是原地踏步止步不前。我已经考虑过了,再过一段时间,几家各地的酒楼厨师相互交流一次,醉仙楼在各地酒楼都有新式菜肴推出,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等各地厨师交流一次,醉仙楼的菜肴就会再上一个台阶!”

“这样就太好了!”

菜肴本来就是一个不断创新和融合的过程,扬州醉仙楼结合当地人的口味也推出了一些特色菜肴,各地醉仙楼都有自己的特色菜肴符合当地人的口味,但这不是说其他地方的菜肴就不能适应本地人的口味,扬州的红烧鱼非常出名,而范阳的烤羊肉在扬州同样很受欢迎,再或者太原的羊羔肉早就成为当地一绝了,新式菜肴烹饪引发的连锁反应连甄乾都始料未及,甚至有些酒楼推出的菜肴,并不比醉仙楼逊色多少,同样被醉仙楼吸纳融合接受了,这就是各地饮食文化产生的始料未及的变化。

詹和又提了一些合理化建议,甚至也想让一些歌姬和胡女进入醉仙楼,把烧酒的品种增加,推出适合扬州夏季燥热天气饮用的淡酒,这些不一定就是什么良策,但甄乾还是认真的听取了詹和的建议。

(本章完)

第244章 遣唐使的礼物

甄乾正在想今天月容会不会来,就听见门外传来了王天行的声音,“大郎!月容娘子来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月容的身份,甄乾如果把月容往外推,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还不如做贼心不虚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月容相处一段时间,也好消除麻痹密谍对自己的戒备之心。

“让她进来吧!”

到现在为止,甄乾都想不明白官府的密谍为什么会盯上自己,如果说自己准备去倭国的行踪败露的话,官府应该出面阻止才是。比如鉴真六次东渡倭国,就是非官方认可的私下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行为,根本就不像后世认为的那样光明磊落,这种事情同样也发生在玄奘去天竺取经之前,唐朝廷对僧人离开国境管理的非常严格,根本就没有像史书上记录的什么文化交流,这个年头虽然没有护照,盛唐时关卡也不是很严,但想离开大唐也不容易。

月容出现在门口,脸上噙着让人怦然心动的笑意,那张算不上绝美的脸庞,却有一种异样的风情,尤其是那魔鬼般的身材,如果不是知道月容的身份,就连甄乾都想一亲芳泽。

由于心里产生了深深的戒备,甄乾脸上很难露出欣赏美人的心动,只是尽量保持一种友好的口吻道:“月容娘子来了?”

詹和见月容出现在门口,立即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还殷勤的询问了一下月容是否用过早饭的问题。

美女到哪里都受欢迎啊!

甄乾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起身请月容坐下,倒了一杯红茶,便起了一个话题,没话找话道:“刚才听掌柜说起扬州酒楼竞争非常激烈,月容娘子能不能和我说说扬州酒楼?”

月容经常出入扬州各大酒楼,要说起对各大酒楼的了解,甚至比詹和有过之而无不及。

“扬州酒楼要说第一非摘星楼莫属,虽然醉仙楼短时间之内搅动起风云,但摘星楼毕竟从规模、菜肴、人气等方面都有极深的底蕴,非醉仙楼短时间之内能撼动。”

甄乾一边听一边点头,月容分析的没错,醉仙楼发展的速度迅猛,却少了时间的沉淀和底蕴,这是醉仙楼最欠缺的,就如同没有形成固定客源的商场,又或者那些客人只是图一个新鲜,饮食是一种文化,深入到每一个人的日常习惯中,就好比北方人喜欢天天吃面条,一天不吃心里就不舒服一样,当习惯产生了自然的潜移默化后,醉仙楼才能算是站稳了脚跟。

“月容娘子言之有理,不知道有何建议?”

月容没想到甄乾会认真的询问自己的建议,不禁莞尔一笑道:“无非是精细二字而已!”

甄乾在心里琢磨月容的话,略有所悟道:“能否细细说来听听?”

“扬州自古以来便是美食之地,菜肴讲究精细二字,和北方豪迈有所不同。昔日隋炀帝在扬州之时,宫中的菜肴多有流传到民间。比如炮豚,乳猪治净、剖腹,去内脏,塞进枣子,裹上草帘,抹上湿黏土,上火烧烤。至泥干,取出乳猪并擦净猪皮,将肉表面涂上米粉糊,下油锅炸。然后把乳猪切成片,加香料入鼎,放在大汤锅里隔水炖三天三夜即成。加醋、梅酱调和食用。又比如渍肉,取刚杀的牛羊肉,逆纹路切薄片,浸入美酒,第二天早晨食用,用梅酱等调味。归纳起来有炮、捣、渍、熬、濡等八种,每一种都用多种香料调味,经过长时间入味,反观醉仙楼的菜肴就显得简单多了。”

月容抿嘴轻笑道:“奴家可没有贬低醉仙楼菜肴的意思,只不过就事论事,还请甄郎不要见怪!”

单论唐代名菜的精美复杂程度,丝毫不逊色后世那些珍馐美味制作工艺,可惜甄乾并非真正的名厨,自己捣鼓出来的菜肴,只能说是后世常见的美味,一些制作复杂的菜肴,不是不会就是无法掌握,月容一下子切中了甄乾的要害之处。

甄乾并不恼怒,月容说的一点没错,尤其是刚才月容说的摘星楼名厨,据说有几个还是宫中御厨的弟子,待遇比醉仙楼的厨子还高,连挖墙角的心事都没有了。

之所以和月容谈论醉仙楼的菜肴,一来闲着无聊没话找话说,二来是她经常出入扬州各大酒楼,甚至连醉仙楼也光临过多次,同样还存着通过这件事情观察一下月容的心事细腻程度。

闲聊间,王天行再次出现在门口,瞟了一眼两人道:“大郎,遣唐使过来了,是请到酒楼雅座,还是直接带到这里来?”

甄乾对酒楼不管有多雅致都非常感冒,总感觉没在自家里吃的舒服,这恐怕是宅男养成的习惯。

“请到这里来,让詹和准备酒菜,就在这里饮宴!”

甄乾起身到门口迎接,便看见藤原刷雄领着两人出现在后院中,看见来人中没有出现阿倍仲麻吕的身影,甄乾心里不由得一动,看来阿倍仲麻吕对自己的成见不轻啊!

“两位遣唐大使、藤原君里面请!”甄乾好像没注意到今日阿倍仲麻吕没有出现一样,热情的将三人迎接到自己的屋中道:“我这人随意惯了,不喜欢什么约束,如果几位不介意的话,今天我们就在房间里饮宴如何?”

藤原刷雄和甄乾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和两位遣唐大使说过自己的喜好,便看见吉备真备微微的一笑道:“无妨!家宴最好,没了丝竹声烦扰,最是雅致,求之不得!”

藤原清河也附和了一声,让藤原刷雄递上礼物道:“这是倭国产的漆器,虽说没有大唐的精美,却也是倭国能工巧匠的佳品,还望甄郎不要推辞!”

藤原刷雄抱着一个大漆盒,随手打开放到了桌几上,有漆盘、漆碗等十几样,每一件一看就是精品中的精品。也许比不上皇宫中的御用漆器,但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就连一旁好奇张望的月容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礼物有些太贵重了,受之有愧!”

虽然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场面上的话还是不能少,双方推辞了一番,最后甄乾才面露难色的收了下来,有倭人便宜不占才是傻子,甄乾拿的手不短心不跳一点都没有心虚和感激。

(本章完)

第245章 海商张家

凭心而论,倭国和大唐之前贸易往来还是有很多好东西,倭国地处太平洋板块和亚洲板块交界处,从后世的地图上可以清楚的发现,处于板块边缘的地区是地震多发区,同时也是资源最丰富的地区,甚至后世很多国际性大都市都建立在板块边缘之上。

倭国金银铜矿从来都不缺,珊瑚、珍珠和玉石也有产出,缺少的是大唐的技艺、文化和制度,甄乾和遣唐使交往也算是互补了。

几人围坐在一起,这次不用相互介绍了,只是进屋的时候多看了月容一眼,有些弄不明白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天天出现在甄乾身边,意味深长的对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含蓄的笑了笑,谁都没有点破这层的意思。

见甄乾招待的不是茶汤,藤原刷雄正准备开口向两位遣唐大使介绍,便听见一旁的月容主动开口道:“两位遣唐大使有所不知,这是红茶,是醉仙楼特有的饮茶方式,到了谷雨之后,醉仙楼还会推出一种叫做清茶的饮品,在炎热的夏日喝起来别有一番不同的滋味!”

藤原刷雄这才想起醉仙楼是甄乾的产业,便道:“上次在甄郎家中喝过清茶甚是爽口,甄郎不妨沏上一壶清茶,也要给两位遣唐大使品尝一下?”

甄乾倒是没什么意见,便招手让人去沏一壶清茶来,“这清茶分为陈茶和上市新茶,而上市新茶又分为春茶、夏茶和秋茶三种,每一种的味道都不相同,如果再细分下去,又因为制作工艺不同,口味也不相同,只可惜现在只能用陈茶招待各位了?”

“没想到甄郎对茶还有研究,我在京城求学之时,见过几人直接将茶叶放入茶盏之中饮用,别有一番风味,今日也想品尝一下甄郎煎茶的手艺?”藤原清河眯缝着双眼道。

“那人可是叫陆羽,字鸿渐,复州竟陵人?”甄乾微微一愣道。

“正是!甄郎知道此人?”藤原清河不由得奇怪起来。

甄乾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从后世知道陆羽的,只要说到茶,没几个人不知道陆羽大名,和他那本流传千年的茶经,只可惜陆羽的茶和甄乾还是有许多区别的,尤其是在后期加工上,经过了后世无数人的改良才逐渐的完善发展起来,陆羽只不过起了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被后世誉为“茶仙”,尊为“茶圣”,祀为“茶神”。

“听闻一些此人的事情?”甄乾打哈哈道:“从我研究茶道开始,就有人跟我提起过陆羽,只是无缘一见,实为人生一件憾事!”

众人都不以为然,这年头想见一个名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多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很快一壶清茶端了上来,众人品味了一下,感觉的确不同,吉备真备开口询问甄乾清茶的制作工艺,被甄乾轻描淡写的推到了手下工匠身上,可不想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反正也不担心倭人派人去查。

吉备真备今天可不是来品茶的,自然不会在此事上纠缠,真准备开口,便看见有人急冲冲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名刺,在甄乾耳边低语了几句,悄悄的退了下来。

房间里的几人目光聚焦在甄乾手中的名刺上,显然甄乾才到扬州两天,竟然有人邀请甄乾,这不由得让人有些好奇。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甄乾晃动手里的名刺,唏嘘自嘲道:“竟然有人知道我来到了扬州,邀请我明日过府饮宴,我这个人在扬州还挺收欢迎的?”

“甄郎一首爱莲说已经名动大唐,既然是名人有人邀请也不奇怪?”藤原刷雄立即奉承道。

“我才来扬州,海商张家便下帖邀请我赴宴,我对张家不熟,月容娘子能否介绍一下”,甄乾笑眯眯的看着月容,第一反应就是王博在里面捣鬼,可是想一想可能性不大,又想到甄十还在扬州一带,自己已经让他不要露面,不知道是不是甄十在幕后操纵的。

月容还没有说话,藤原清河已经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道:“扬州张家?这可是扬州十大海商之首,家资百万,听说手中的海船有上百艘之多,不仅和倭国、新罗有贸易来往,还和南边诸国有大宗贸易,据说扬州第二大酒楼就是张家的产业,应该是听说了甄郎来扬州才会邀请赴宴!”

甄乾了解过唐朝廷对海商的政策:任其往来,自为交易,不得重加率税。

如果说海贸最发达时期是宋代,那么海贸的起源便是汉代,经过汉代的发展,到了唐代海上丝绸之路已经初见规模,北到渤海国,南越过后世的马六甲海峡,抵达了阿拉伯半岛,只不过这时的海上贸易规模还远未达到宋代千帆竞渡的程度,但已经不可小视了。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醉仙楼幕后的东家,可为什么张家会知道自己来到了扬州,又或者张家早就注意到了自己,还是另有原因?

月容抿嘴一笑道:“遣唐副使说的没错,张家的确是扬州海商第一家,不过张家为人低调,就算平时和官府也少有接触,听说张家和新罗国之间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能算是半个唐人?”

月容嘴里所谓的半个唐人,指的是居住在大唐的外番,这就好比后世身在国外的华裔。这些外番娶了大唐的女子,又或者花钱在大唐捐了一官半职,以大唐为根据地和外番做生意,这种人在大唐并不是少数。

没想到月容把这层窗户纸轻易的捅破了,再看月容一脸不屑的表情,显然对海商张家非常不感冒,想想唐人的优越感,就算是青楼女子恐怕也瞧不起那些胡人吧!

甄乾心里暗自发笑,张家要是知道被一个青楼女子鄙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藤原刷雄悄悄给甄乾递了一个眼色,甄乾立即明白过来,自己如果想偷渡到倭国,必须打通海商,张家这层关系非走不可,想到这里便决定明日去张家一趟,心里很好奇张家找自己到底所为何事?

(本章完)

第246章 富国方略

对于甄乾跟遣唐使去倭国的事情,藤原刷雄已经和两位遣唐大使说过,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自然不会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说出来,更何况是在一个青楼女子的面前,这种事情就更不会发生了。

甄乾见藤原刷雄望着自己,立即开口道:“明日藤原君如果没事的话,能否陪我一同前往?”

藤原刷雄正想开口询问此事,没想到甄乾先说出来了,知道这种事情让两位遣唐大使出面有些不合适,便点头道:“倭国和海商之间多有联系,我也正想去拜访一下扬州海商张家!”

说话间,酒菜陆陆续续摆到了面前,是一个像正方形的鼎,高约半尺多点,长宽各一尺,用黄铜制成,里面分隔成九个大小相同的方格,里面咕噜噜冒着热气,一闻!便感觉浑身汗毛孔都舒张开了,下面烧着红彤彤的木炭,正好可以取暖,周围还有一盘盘洗净切成薄片的肉食和蔬菜。

“这是?”除了吉备真备和藤原清河,月容和藤原刷雄倒是见过火锅,可眼前的火锅外形有点奇特,不知道又有什么说法。

“这也是火锅,叫九宫格,每一个方格里的味道各不相同,也可以根据每一个人口味的喜好自己调节。各位面前都有几样调料,葱、姜、蒜、糖、盐、花椒、胡椒、辣油等等,调料不同口味也不相同。我这人喜欢口舌之欲,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平时总是琢磨一些好吃的食材。”

甄乾喜欢用茱萸做的辣油,加上蒜、芝麻,很快就调制出一碗适合自己口味的佐料,这可把其他人难倒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吃法,真是第一次见到。

见众人都不知道如何动手,甄乾询问了几人的口味,帮几人调制了一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口味,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众口难调,不过有了这样的吃法,就不会担心每一个的口味不同了!”

“真是奇思妙想!”藤原刷雄称赞了一声,熟练的夹起一块薄薄的羊肉,在清汤里涮了一下,喜滋滋的吃了起来。

其他人有样学样的照着做,大感奇妙,推杯换盏起来。

甄乾喝的是果酒,这种酒不容易醉而且养身,月容喝的是桂花酿,度数极低入口有点甜,其他三人则按照自己饮酒的习惯选择了不同的烧酒,差别只是度数的高低,对于这样的安排都没有意见。

吉备真备端起酒杯回敬了甄乾一杯道:“多谢甄郎款待,昨日甄郎在官驿里所说的治国方略,我和遣唐副使都非常感兴趣,不知道甄郎能否将昨日的方略写出来,也好让我们仔细的研究一下?”

甄乾没想到吉备真备迫不及待的提了出来,还准备等到酒席散去之后再拿出来,当下不经意的瞟了身边跪坐着的月容,将她耳朵竖了起来,心里好一阵子发笑,从旁边桌几上取过写好的手卷递了过去,“昨日匆忙也不曾多想,回来之后琢磨了一下,都是一些不成熟的建议,如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见谅!”

吉备真备可没有把甄乾的话当初谦逊之词,反而认为甄乾这是在欲擒故纵,心里对甄乾的方略更加期待。慎重其事从甄乾手中接过手卷,慢慢的展开,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变成恶劣震惊,最后是满脸的惊讶,有些不敢自信道:“这上面都是甄郎写的吗?”

藤原清河眉头微皱,这话问出来非常的不礼貌,连忙道:“大使,能否让我一观!”

吉备真备也感觉刚才的话有些失言,可泼水难收,尴尬朝甄乾抱歉笑了笑,连忙将手中的手卷递给藤原清河,口中难以平静道:“旷世之策,甄郎天下大才也,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说完仅是给甄乾深深施了一礼,脸上的表情说有多恭谨都不为过,就连一旁几人都诧异的瞧了吉备真备一眼,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来,能得到吉备真备赞许和恭谨的人,既是在倭国也不多见。

吉备真备倒不是说怀疑甄乾人品,拿剽窃来的东西糊弄自己,这些在他看来都不重要,重要是手卷上那些写的东西,绝对可以说是价值千金不过。

遣唐使来大唐的目的是什么,学习大唐先进的技术、文化、军事等等,只要对倭国又用的东西,不管是虚心学习还是不择手段偷窃,卑躬屈膝也好,厚颜无耻也罢,只要能带到倭国,让倭国强大富足起来,至于手段已经不重要了。

吉备真备是一个纯粹的人,纯粹的有些执着和狂热,而那份手卷就是世间瑰宝,至于甄乾则是旷世人才,这样东西和人才如果不带回国内,简直就是人生最大的污点和耻辱。

藤原清河接过手卷,才看了几眼,脸上的表情骤变,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平静。

如果说昨天在官驿中,甄乾提出的富国强兵的精英制度只是思想框架的话,今天这卷手卷则是在勾划一幅宏伟的蓝田,在思想上添加了许多具体的骨架和血肉,让思想变得更加的丰满和鲜活起来,不再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而有了具体的运作实施的方向和目标。

看到最后藤原清河将手中的手卷递给了藤原刷雄,虽说这种事情他还没有决策权,却因为甄乾是他请来的,所以参与权还是拥有的,显然这时把藤原刷雄撇在一边不合适。

藤原刷雄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要不是顾忌餐桌上的礼仪,早就把头伸了过去一起看了。

月容坐在甄乾和藤原刷雄之间,见手卷传到了藤原刷雄手中,接着斟酒的机会,目光快速的从手卷上扫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的身体悄悄地移了移,一目十行将手卷上的信息记在了心里。

一时无话,等到藤原刷雄将手卷看完,又重新递回到吉备真备手中,这才开口又赞叹了一声道:“甄郎大才,刚才拜读了甄乾富国方略,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望甄郎能指点一二?”

(本章完)

第247章 月容盗书

“青苗法、保甲法、市易法、农田水利法、免疫法,这五个之中青苗法和农田水利法关于农业,市易法针对商业,免疫法减少百姓负担,可这保甲法有点不明白?”

吉备真备的记忆不错,看了一遍便能记下大半道:“保甲法,乡村住户,每十家组一保,五保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以住户中最富有者担任保长、大保长、都保长。用以防止百姓的反抗,节省军费开支,看起来非常不错。可是保甲法从商鞅变法就有,被历代王朝视为恶政,不知道甄郎如何看待此法?”

保甲法又称为保甲制度,可以追述到商鞅变法时期,至今已经有千年以上的历史,历史上的评价也褒贬不一,吉备真备自然想当面问个清楚。

倭国至从派出遣唐使之后,国内大部分政策都照搬唐代的模式,上到国家政策的制订,下到小民的税收,不管是官员制度,还是军队管理,完全是大唐的浓缩版,只不过画虎不成反类犬,有点不伦不类的味道。

“大使说的没错,保甲这一制度的确起源于商鞅变法,商鞅在秦国开阡陌,编什伍,实现连坐制,但其本质上是将军事制度应用于民间,实行以耕为战的思想,并非真正的管民之策,这才让秦国拥有了百万虎狼之师,横扫**一统天下,大使难道想推行商鞅的保甲制度?”

说到底古代真正研究历史的学者不多,一个保甲法名字相同,作用却是大相径庭,王安石的保甲法并非养兵,而是管民,以民治民,将民间爆发的反抗遏制在萌芽状态,在没有大规模爆发之前就已经平息,建立严密的治安网络,把各地百姓按照保甲编制起来,以便稳定封建秩序,这才是王安石变法的初衷。

吉备真备之所以会详细询问保甲法的作用,主要还是因为甄乾的富国方略只是一个框架,连具体的实施方法都没有,当然这主要是甄乾暂时不准备提出来,如果真要是一下子拿出详细具体的方案出来,吉备真备几个人会怎么想,还不把甄乾当成了妖孽。

正常情况下,先是有需求,然后才会去构思对策,逐渐将对策细化丰满起来,一步步推行再修改完善。

做戏就要做全套,甄乾虽然不可能将王安石变法全部内容记下来,但这并不妨碍自己的发挥,尤其是针对倭国这样一个最好的试验田,甄乾要是没有其他心事完全对不起自己穿越一场。

由于甄乾没有写出具体的实施细则,藤原清河张口询问了其他几项措施,得到了甄乾模棱两可的答复,一下子能整理出这么多的措施,藤原清河自然也不敢奢望甄乾能在短时间之内完善,所以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认为这样很正常。

不过即使这样已经让藤原清河和吉备真备大感震惊,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藏于民间,却对国家政策如此了解已经非常难得了,更加难得的是还能提出自己的建议和主张,这样的人只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吉备真备双眸中冒着难以抑制的小星星,看了一旁同样得意的藤原刷雄,正是此人将甄乾从鹿泉县诓骗过来,不仅有识人之才,更有心怀倭国兴盛的宏伟报复,回到倭国之后,一定要举荐此人为官。

就在遣唐使几人各怀心事之时,一旁的月容有些心不在焉,幸好众人都把思绪集中到甄乾的富国方略上,完全忽视了一旁的月容。

虽然月容并不懂什么治国方略,也不关心什么富国强兵,更加听不懂他们在谈些什么,但这些话和遣唐使对甄乾的评价却已经牢牢的记在了心上,随着遣唐使对甄乾的评价上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月容明锐的发现自己生命中的转机已经到来,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

今天甄乾酒菜虽然丰盛,吉备真备却已经食不知味,心里踹着事情,见酒到半酣,便和藤原清河悄悄的对视了一眼,见对方也同样想马上回去消化一下思绪,立即起身道:“感谢甄郎今日热情款待,来日请甄郎去官驿赴宴,还望甄郎不要推辞!”

甄乾也感到遣唐使的步步紧逼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尤其是对方想从自己口中套出实施的细节,虽然含糊其辞推脱,却并非长久之计,同时也发现自己当初考虑的有些不足,对付起这些人精还欠一些火候,早晚会被这些老家伙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千万不要低估了古人的智慧,甄乾从来也没有认为自己比这些人精聪明多少,尤其在许多细节方面,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卖了。

“今日款待不周”,甄乾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嘴里喷着酒气,一脸歉意道:“如何好打搅几位,来日又空,我再登门拜访!”

今日之事让藤原刷雄有些晕晕乎乎,为倭国寻找到一个人才,还被自己诓骗到倭国,这次大唐之行功劳不小,再想到回国之后可能会被重用,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甄郎何出此言,你我相识一场一见如故,又献上富国方略,等回国之后必然为甄郎请功!”

藤原清河赶紧拉了一下藤原刷雄衣袖,生怕藤原刷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即接过藤原刷雄话题,和甄乾告辞,等到甄乾将遣唐使送出了门口,这才对还留在身边的月容道:“月容娘子,今日我一时高兴饮酒喝高了,准备回房休息一下,月容娘子也回去休息吧!”

见甄乾婉转的下了逐客令,月容心事早就不在甄乾身上了,“甄郎要不要喝点醒酒汤,奴家去盛一碗”。

“不必了!”甄乾踉跄着回到房间床榻上,衣服也不脱,往床上一趟,非常无礼的抱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月容轻轻的推了一把甄乾,轻声的在耳边呼唤了几声,发现甄乾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囔了几句听不懂的话,没一会鼾声如雷。月容见状眼眸中光芒一闪,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蹑手蹑脚的将甄乾鞋袜褪去,又帮甄乾将被子压实,这才左右环顾了一下房间,发现桌几旁放着几卷手卷,打开一看,其中一卷正是今日甄乾拿出来的底稿,心中狂喜便随手揣进了怀里,刚走出几步,转念一想感觉有些不妥,便动手将手卷上的内容誊抄了一边,将底稿放回了原处,这才推门叫来王天行,起身告辞离开。

(本章完)

第248章 嫁祸于人

王天行看着月容远去的背影,转身返回甄乾房间,却发现甄乾这时已经坐在了床榻边,那里能看出一丝的醉意,脸上正噙着坏笑看着王天行道:“都走了吗?”

“走了!”王天行走到甄乾身旁,不解道:“大郎,为什么让月容带走那份底稿,会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你以为月容从我们这里得不到底稿,就不能从其他地方得到吗?”甄乾好整以暇道:“你不要小看了官府的密谍,他们无孔不入,恐怕在遣唐使官驿中早就安插了密谍,得到底稿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甄乾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自己招谁惹谁了,官府的密谍无缘无故的盯梢,看似暂时没什么危险,可谁又能保证下一刻不会对自己动手?

唯一幸运的是,自己已经准备暂时离开大唐,密谍的手就是伸的再长也不会管到倭国鬼不生蛋的荒岛上,但是自己消失之后怎么办,一个大活人跑到了倭国,李隆基会不会暴跳如雷,这点甄乾不得不考虑清楚,自己在大唐的产业万一个给官府抄了,辛辛苦苦又回到了解放前,还可能会连累甄家。

思前想后甄乾一咬牙一跺脚抛出了富国方略,表面上这些是给倭国准备的,实际上甄乾玩了一个一石两鸟之计,这么重要的东西,密谍不可能向上呈报,到时李隆基就可能看见这套富国方略,虽然都是一些理论性的高谈阔论,但对于急需帮自己搂钱和杨贵妃花天酒地的李隆基来说,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早就没有了雄心壮志的李隆基,对于如何享受盛世繁华非常上心,杨国忠能赢得李隆基的欢心,不仅是因为他是杨贵妃的哥哥,同时他也能为李隆基收刮大笔的金钱,供李隆基挥霍无度。

王天行可不懂这里面的关系,只是甄乾以前一直低调行事惯了,这次突然有些高调让人看不透,还是疑惑道:“大郎,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月容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身边,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甄乾那里想在自己身边实时放一颗定时炸弹,问题是自己如果把月容赶走,一来就暴露了自己已经知道密谍的事情,二来密谍难道不会再派人安插在自己身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

“嘿嘿!”王天行挠了挠脑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可是这样总是受制于人,我们想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王天行说没错,好在自己提前给遣唐使打过预防针,不然当着月容的面把自己准备去倭国的事情说露了嘴,自己想离开大唐就难了。

可这样尔虞我诈终归不是什么好办法,谁知道那一天自己,或者其他人会不会泄漏了机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是时候找一个法子将月容从自己身边赶走了。

和甄乾装醉不同,遣唐使三人却没有丝毫的醉意,当看见那卷富国方略后,如获至宝的几人立即返回了官驿,关起门迫不及待的准备仔细的研究一下。

“市易法,有平抑物价调剂供求的作用,限制奸商垄断居奇,把以前归于大商人的利润收归官府,增加官府的财政收入。这一措施来源于桑弘羊的平准法,却又有不同之处!你们看,这个办法怎么样?”

吉备真备迫不及待的从醉仙楼返回,就是想和藤原清河交换一下意见,立即拍手赞同道:“市易法不错,在平衡市场物价的同时又能增加官府的收入,这的确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而青苗法针对农业和农民,在每年二月、五月青黄不接时,由官府给农民贷款、贷粮,每半年取利息二分或三分,分别随夏秋两税归还。同样增加了官府的收入,限制了高利贷对农民的剥削,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农民的矛盾,这些都是富国之法!”

见吉备真备和藤原清河都对甄乾的方略大加赞赏,藤原刷雄也感觉这里面有自己的一份功劳,那么自己就有了说话的权力,“两位遣唐大使,我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嗯!你说来听听?”

正如藤原刷雄想的一样,因为是藤原刷雄将甄乾带来扬州,又和甄乾相处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所以吉备真备并没有认为藤原刷雄开口有什么不妥。

“甄乾这个人性格恬淡,虽然已经有了官身,却没有入仕为官的想法,一直到藏在鹿泉县没有出仕。甄家虽然是恒州的大族,可据我调查,当初甄乾分家是因为和后母不和,并没有完全和甄家闹翻,说明此人同样是重情重义之人。在鹿泉县期间,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积攒出很大一份家业,可我在鹿泉县甄府中并没有看见骄奢的苗头,出入非常简朴,府中之人也没有骄横之气。喜欢的不过是口舌之欲而已,在鹿泉县的口碑不错,这样的人虽算不上清心寡欲,但也差不过,要想笼络之人恐怕易事!”

藤原清河皱了皱眉头,扭头看了一眼吉备真备,便道:“你当初说甄乾之所以会答应去倭国,完全是因为担心得罪了三镇节度使安禄山,所以才会想到和我们一起回倭国避难?”

“正是如此!”

藤原刷雄阴冷的笑道:“两位遣唐大使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件事情,如果甄乾的方略可行的话,谁来推行,又有谁来负责实施,还有在政策推行过程中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又如何解决,想当初商鞅入秦变法,遭到的阻力是多大,这些都考虑过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藤原清河有些不悦道:“这些都是可以预见到的困难,历代变法都会遭到重重阻力,推翻旧有的制度,推行新制度,必然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难道这一点我们会不知道吗?”

藤原刷雄凑到两人的面前,小声道:“大使说的没错,我们遣唐使来大唐的目的就是寻找能让倭国富强之法,可两位有没有想过后果,万一有人反扑会怎么办,历代改革变法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我们背后还有家族维系不能冒这样的风险,既然这个办法是甄乾提出来的,不妨将甄乾推到前台,就算失败了也有人在前面替我们遮风挡雨不是?”

“你!”

藤原清河刚想驳斥,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藤原刷雄说的没错,这种风险藤原家、吉备家都承受不起,藤原刷雄也是为了藤原氏将来考虑,只是这样做妥当。

(本章完)

第249章 身份暴露

月容回到了青楼,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准备提笔将今日之事记录下来,和甄乾的手稿一同呈报上去,刚写到一半便听见门外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心中不悦正准备出言呵斥是谁不请自入,却看见那张让自己又惊又怕的那张脸:“王老爷!”

来人正是王博,一张褶皱的老脸上带着让人胆寒的冷意,鹰隼般的双眸在月容身上扫了一下,喉咙里传来低沉冰冷的音调:“怎么?又被我那外孙赶回来了?”

“是的!王老爷”,月容不敢多说一个字,身体情不自禁的朝后挪了一下,用身体挡住了桌几上的纸张,恨不得从王博的视线中消失。

“你这种千人骑、万人尝的货色自然入不了我那外孙的眼,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送到甄乾身边”,王博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商贾地位虽然低微,但也同样瞧不起那些青楼女子,“说吧……今天甄乾和遣唐使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你怎么早回来,而且一回来就往房间里躲,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月容张了张嘴,将心中的恐惧压了下去道:“今日遣唐使去醉仙楼饮宴,甄郎喝多了,不让我在身边伺候,便回来了!”

“是吗?”王博意味深长的笑道:“你不感觉奇怪吗?我那外孙竟然酒后还知道让你回来,你就一点都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都说酒后乱性,月容当时满脑子都是富国方略的事情,竟然将这样明显的破绽都没有发现,自己伺候过的人成百上千,这点伎俩如何不清楚,一下子如同掉进了冰窖,感觉浑身如浸在万年寒冰之中。

见月容惊得说不出一句话,王博继续开口道:“我那外孙在鹿泉县时,就很少出入烟花之地,更不会和女妓厮混。我将你送给甄乾,他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接受了,也就你这样的女人才会相信每一个男人都像青楼里的嫖客,看见你就走不动路,我这个外孙还真的不简单……”。

“拿来吧!”

随着王博嗓子里蹦出三个字,月容再也把持不住,伸手就将桌几上那张抢在手中,张开嘴准备吞咽下去。可是下一刻月容的脸色煞白,一支枯手死死的掐住了月容白皙修长的玉颈,挣扎着如同被人拎起来的鸭子胡乱扑腾。

“贱货!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博劈手从月容手中抢过那张纸,又将橘皮的枯手塞进了月容丰满富有弹性的胸口,从胸口中取出那卷底稿,这才将快要断气的月容扔到了一边,仔细的端详起那张纸和誊抄的底稿,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月容瘫软在地上,眼眸中满是绝望的神色,挣扎的爬了起来,跪行了几步来到了王博的脚前,低声哀求道:“王老爷,奴家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家这次吧!”

王博的目光瞟了地上的月容一眼,伸手将月容的头摁在了自己的双腿间,将注意力再次落在了那张底稿上。

一盏茶功夫之后,王博抬手抓住月容的发髻,突然一脚踹在了月容的胸口,将月容踢到在地上,表情极为厌恶的整理了一下下摆,将月容那张还未写完的纸扔在脸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写完它!”

“奴家不敢了!”

月容捂着疼痛的胸口,再次准备爬到王博的面前,以为自己只要把眼前这位老人伺候舒服,就可以逃过一劫。

可是今天月容错了,不知道为什么百试不爽的办法今天为什么就没用了,在月容心里早把王博当成了色中恶鬼,每次伺候王博之后,浑身酸疼如同大病一场,即便是青楼中其他女子都畏惧王博如蛇蝎。

王博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立即让月容面色苍白,“你以为成了密谍之后,老夫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不过就是一颗弃子,把你卖到黑窑里,你连一条母狗都不如,以为密谍的身份就能保护你,不要忘记了,只要你敢说出密谍的身份,不要老夫动手,就有人把你扔到乱葬岗喂狗!”

这次月容没有再求饶,密谍的身份见不得光,正如王博说的一样,密谍监视小民小姓可以扯虎皮当大旗,遇到官宦之家,尤其是监视当朝官员,密谍立马就会成为弃子被无情的抛弃,月容毫不怀疑自己这种密谍最底层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王老爷……饶了奴家这一次,奴家以后就是王老爷的狗,王老爷让奴家做什么事情,奴家都愿意!”

“那现在就把这份呈报写完!”

月容不知道王博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如果自己不愿意的话,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一想到王博的狠毒便浑身冰凉,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不敢,连忙起身将一半呈报写完递给王博。

“你把今天甄乾和遣唐使接触的经过,仔仔细细一点不差的给我再说一遍,要是有半点错误,后果你自己清楚!”

月容胆战心惊的将今日之事叙述了一遍,王博又追问了几处细节,这才道:“你说扬州海商张家明日请甄乾赴宴,这张家乃是海商之首,为什么要找甄乾?”

“奴家不知道”,月容那里知道张家为什么找甄乾,看见王博那张阴沉的脸,脑筋转的飞快,以前月容也去过张家,算不上陌生,只是邀请逢场作戏罢了,转念一想道:“可能是为了张家酒楼的事情,醉仙楼在扬州现在小有名气,发展势头很猛,张家恐怕想和醉仙楼联手也说不定”。

王博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张家自视甚高,酒楼不过是张家不起眼的小产业,就算没有酒楼也无所谓……”。

王博摸着颌下的胡须道:“明日你跟紧了甄乾,看看张家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月容大惊,王博竟然还将自己推出去,虽然不知道甄乾是不是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但从甄乾有意避开自己这一点来说,自己恐怕很难从甄乾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王老爷!甄乾根本不喜欢奴家,这件事情恐怕难以办到!”

王博从怀里取出一支蜡烛放在月容的手上,“这东西乃是催情之物,就算大罗神仙也抵挡不住,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

月容看着手中这根蜡烛,那里不知道其中的含义,此物在青楼中并不少见,点燃之后,男女便立即进入一种忘我境界,如果不立即宣泄的话,便会如同大病一场,此阴毒之物就连月容也不愿意轻用。

第250章 张家清茶

次日月容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来到醉仙楼,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主动登门,这在月容的记忆中实属罕见,就算是风流才子、豪门大户的郎君,对自己美色垂涎三尺者不计其数,可哪有这一次让自己低三下气主动上门投怀送抱。

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吊足了那些才子纨绔的胃口,这才是长久之道。

可如今甄乾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虽没有将自己拒之千里之外,却也不冷不淡,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一盘菜,这样月容有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无力感。

装着若无其事的月容,脸上依然带着和煦的微笑出现在甄乾面前,眼前的甄乾同样是那付平易近人的笑容,如果不是心照不宣,月容会认为面前之人非常好处。

昨日王博和月容说了一些关于甄乾的事情,让月容对甄乾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动摇了月容的信心,眼前之人根本就不对自己的美色感兴趣,或者说对青楼中的女人有丝毫的感觉,这样的男人不是没有,只不过月容很少见到,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此人了。

“月容娘子来了!”

月容应了一声,脸上带着幽怨道:“甄郎好心恨,昨日把奴家赶回去,今日是不是又想避而不见?”

“月容娘子真会开玩笑!”甄乾立即一脸歉意道:“月容娘子才色双绝,扬州城中不知有多少才子想一亲芳泽,我不过是一个浑身铜臭味的商贾,那里能得到月容娘子的青睐!”

月容娇哼了一声,同样是一脸的不满,“甄郎如果说自己是铜臭味,那岂不是说奴家倚门卖笑,甄郎好狠心啊!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奴家残花败柳之身”。

甄乾有些听不下去了,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在夜总会的事情,和眼前一幕似曾相识,急忙打断道:“藤原君已经来了,我们准备一下去张家”。

藤原刷雄从屋内走出来,还以为两人在打情骂俏,讥笑道:“好一对郎情妾意,不如今日就成就一段佳话如何?”

甄乾真想啐藤原刷雄一脸口水,自己什么女人都能要吗?还不知道月容身上有没有病,自己虽然算不上洁身自好,对美色也算不上免疫,但也知道什么女人不能沾惹。

可是有些场面还必须虚与委蛇,没好气的瞟了藤原刷雄一眼道:“月容娘子身陷青楼身不由己,你还有心情开这样的玩笑,我和你割袍断义!”

藤原刷雄当然知道甄乾半真半假之言,不过还是很配合的故作慌张道:“在下失言了,任凭月容娘子处置!”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门口,因为宵禁的原因,酒宴一般都会设在中午前后,时间太晚就只能在请客家中留宿,这也是无奈之举。

一行人卡在午时之前来到了张家门口,有童子立即上前接过甄乾手中的拜帖,不多时一个面容清秀身材修长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满脸笑意道:“可是鹿泉县甄乾甄郎?我是张亮,叫我张四郎就行了!”

昨日接到张家请帖之后,就派人打听了一下张家的情况,像张家这样的大户,十个扬州人有九个知道张家,其中还有一个算不上太了解的人,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大致了解了张家的情况。

张家家主名叫张天宝,十四岁随父亲经商,二十多岁就继承了家业,娶了一位唐朝女子,前些年用了钱捐了一个从七品武散官翊麾校尉,有嫡出兄弟四人,庶出兄弟三人,女儿也有不少,其中比较有名的是老大张浩,听说娶了新罗李氏的女儿,在新罗非常有地位,是张家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其次就是这个张亮,一身的儒雅风度,走的是仕途之路,可惜去年上京考进士名落孙山,如今在家中苦读,准备过几年再上京赶考。

两人对视了一眼,对方给甄乾感觉非常亲和,完全没有商贾市侩之气,心生好感道:“在下正是甄乾!这位是遣唐使藤原刷雄。”

“这位是名满扬州的月容娘子。”

短暂的含蓄解释之后,甄乾带着疑惑走进了张府,绕过照壁,便看见一丈宽大青石铺成的路,路两边种满了奇花异草,修剪的整整齐齐,两侧朱楼翠阁参差错落碧瓦朱颜格调清雅,有一种内敛的气质,不彰不显倒是和第一海商的名声相差甚远。

穿过前院直接来到了中堂之上,便看见堂上坐着七八位,显然今天的聚会并不是单独邀请自己,当下不去想其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见此便心中一松,随张亮走进了厅堂。

屋内的人起身将目光聚焦在甄乾几人的身上,甄乾目光同样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正中间男子身上,这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人,之所以称为老人,完全是那张一脸风霜的面容,双目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毅和精明,让人不敢轻视。

张天宝给甄乾介绍众人,其中竟然有六位是海商,还有一位是丝绸商人,甄乾一下看不透张天宝今天的意图,连忙再次向众人介绍了藤原刷雄和月容。

月容的出现不过是引来了众人诧异的目光,等到介绍完藤原刷雄之后,立即就有人询问起遣唐使回国的事情来。

“原来是遣唐使藤原君,幸会幸会,不知道这次遣唐使准备何日回国?”

“藤原君今日前来张府,来日我等去官驿登门拜访遣唐大使,不知什么时候有空?”

“”

见一下子将甄乾都冷落在一边,张天宝轻磕了一声,众人重新落座之后,又让人端上饮品和点心。

“甄郎品尝一下张家去年泡制的清茶如何?”

甄乾没想到张家今天招待人的仅是和自己炒制一般无二的清茶,不过看侍女端上来的五彩琉璃盏,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品尝了一口,便发现张家所谓的清茶和自己炒制的清茶有着明显的区别,口是心非道:“不错!已经很像了”。

张天宝呵呵一笑道:“空有其表吧!”

“形状不错!但茶水清淡没有入微,味中带着草木之气,火候也差了一点,制作的工匠恐怕手艺还有些生疏!”

(本章完)

第251章 海商的困境

“不错!甄郎给出的评价非常中肯,我这是班门弄斧了”,张天宝丝毫没有窥视他人秘密的拘束感,沾沾自喜道:“在醉仙楼品尝了几次清茶之后,我让茶园里的工匠研究了一下醉仙楼的清茶,可惜无人指点,所以这才弄出了四不像的清茶来!”

炒制新茶讲究的是火候的掌控和炒制的手法,当初甄乾在炒制新茶的时候,没少失败过,不过自己知道新茶炒制的要点,大致的方向不会错弯路也就少了,不然结果恐怕和张家的清茶差不多。

喝着张家泡制的清茶,甄乾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也许后世炒茶的演变过程就是这样,有人琢磨出一种炒茶方法,另外一些人在其他人的基础上改进加工,又多了一种新的炒茶方法,各种不同加工的茗茶就诞生了,不然为什么后世会有那么多的茗茶出现,自己也许就是那个幕后推手也说不定。

张天宝并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张口开始和甄乾谈起这次自己来扬州的事情,一时间甄乾好像名声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名满大唐,甄乾只好谦虚,对张家的发展史大加的赞扬,双方好像神交已久,只是相见恨晚。

甄乾跪坐在软垫上,面前摆放着五彩的琉璃盏和精美的茶点,一群身穿单薄的侍女在众人身边伺候,满眼都是白花花的细腻肌肤,让人心醉神迷。

“这些好像都是新罗婢?”

早听说张天宝出生于新罗国,如今又看见一群美丽乖巧的新罗婢,容貌秀丽让人怜爱。甄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最后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月容和张亮身上,张亮并没有坐在父亲张天宝的身边,而是紧靠着月容坐了下来,和月容东拉西扯谈论起歌舞音律。

甄乾嘴上随意应付着张天宝,心里却留意观察起张亮的举动来,面带微笑的月容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优雅,也不知道是不是张亮意志不坚定,还是月容的气质让张亮着迷,竟然将甄乾这个主客晾在了一边。

“不知甄郎此次来扬州,可曾品尝过燕来楼的美食?”

“在下正月十四刚到扬州,这些天去了一趟观音山,便没有再去过其他地方,早听说燕来楼是扬州第二大酒楼,宫廷菜肴堪称扬州一绝,有机会准备去品尝一下?”甄乾并没有想点破燕来楼就是张家产业这个事实。

“不用等以后了,今日便可”,张天宝朝身边的侍女招了招手道:“上菜!”

说话间又是一群侍女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道道菜肴如飞舞的蝴蝶般在众人面前穿梭,一名侍女跪在甄乾面前,将一盘盘菜肴放在了面前的长条餐桌上,如嫩葱般的小手抓着筷子,夹起一块菜递到了甄乾的嘴边,只要甄乾一张口就能吃下去。

早就听说富人之家吃饭都不要自己动手,只是这就感觉让甄乾想到了喂猪,自己还没有穷奢极欲到这个地步,伸手拦住了侍女的玉臂道:“我喜欢自己动手?”

侍女惊讶的看着这个不需要自己伺候的男人,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偷眼朝张天宝望了一眼,见张天宝点头便心里一松,将手中的筷子交到了甄乾的手上,悄悄的退到旁边。

张天宝端起酒杯遥敬道:“醉仙楼在扬州名声鹊起,一时无二,不管是清茶,还是菜肴都独树一帜别出心裁,就连这酒都是扬州一绝,甄郎还真是商界奇才,早问其名却没有机会一见,不想前两日有人在醉仙楼听说甄郎来到扬州,我还不敢相信,便去打听了一下,这才冒昧邀请甄郎过府饮宴?”

这些都是屁话、场面话,套近乎,千万当不得真!

甄乾已经不在乎张天宝是从什么地方听说自己来了扬州,自己也没有在扬州隐匿行踪,既然张天宝有心查探醉仙楼,发现自己来到扬州也就不奇怪了。

“甄郎有奇思妙想,海商有雄厚的资金,我想甄郎不否认这一点吧!”

百舸争流千帆竞,借海扬帆奋者先,这种场面在唐代已经出现!

远洋贸易拥有几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这才让贪婪的商贾铤而走险,不畏惧大海的险阻将货物运到各个国家,或者将各个国家的货物运回大唐,在繁荣商品经济的同时,赚的盆满钵满。

在没有弄清张天宝想表达的意思之前,甄乾不准备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静静的倾听。

“海商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可又谁知道海商的艰险,一次出海固然可以一夜暴富,可也能在一场暴风雨中倾家荡产,我们这些人这么多年那一个没有经历过跌宕起伏,偌大的家业置办起来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周围的海商频频点头称是,脸上甚至带着对未知的恐惧,一时间竟然有些情绪低落。

“我不说甄郎也许已经猜到了一些,这次请甄郎来是想问问甄郎对海商有什么建议,当然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我们这些海商也会拿出一笔酬金奉上?”

甄乾心里发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为善财童子了,自己在遣唐使面前吹嘘富国之策,那不过是想玩死倭国,随便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同时到倭国暂避一时,那海商找到自己真的是因为醉仙楼发展的不错,海商病急乱投医!

“张老爷过奖了,在下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商贾,在几位前辈面前只能算是入行,要问我海商的事情,无异于问道于盲!”

自己跟海商很熟吗?凭什么帮助海商,海洋贸易就算到了后世也不敢说坦途,更可况还是在连天气预报都没有古代,早上出海,中午就撞上暴风雨的事情早就成了家常便饭,出海完全是凭借水手的经验,不然鉴真也不会六次东渡才到达倭国。

至于办法,不是没有,而是甄乾不想说,一次海难就能让万贯家产付之东流葬身海底,要想减少损失,也只有众多海商抱团取暖,建立相互扶持的行会,又或者建立保险机制,让海商拿出一部分利润,在危险发生之后减少损失,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是我孟浪了”,张天宝惋惜道:“甄郎没有经营过海上贸易,自然不知道其中的艰辛和困苦,我们这些海商早就有了退意,想着让年轻人接手,也好安度晚年?”

第252章 张家盛宴(求收藏求订阅)

“这就完了!”

甄乾可不相信今天张天宝把自己请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否则自己也太高看这些海商了,只是在没有弄清楚对方意图之前不想轻易开口。

这时坐在甄乾的一个身材略微肥胖的中年海商祁厚开口道:“我们这些海商常年奔波******之上,这些年虽然积攒下一些财富,可也染上了一身的毛病,想着年纪大了安安稳稳的含饴弄孙,让年轻人接管海上的生意,可我们这些人都拖家带口,要养活一大家人,想着能在陆地上也有所施展,也能为自己赚点养老钱!”

听着这些话,知道海商是不准备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点倒是没错,两只脚走路毕竟比一只脚涉足海贸要稳妥的多,甄乾点头称是。

祁厚把话题挑了起来,周围的海商纷纷大倒苦水,好像海上贸易就是龙潭虎穴,自己当初上了贼船,现在赚了一点后就想下贼船了,纷纷想改行在陆地上做起富家翁,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诉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了。

不过甄乾听着听着搞明白一点,这些海商都以张天宝马首是瞻,在扬州,乃至淮南的海商群体里属于顶尖这一类,一部分是因为年纪逐渐偏大有了退隐之意,另外一些想把海上生意交给自己家族中年轻人,自己准备在陆地上做一些其他生意,看看有没有合适自己的生意。

甄乾的头一下子大了起来,听这些海商的意思,明显是不想在海上继续经营下去了,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又不是算无遗漏的诸葛亮,又或者被当成财神的范蠡,这些海商拔一根寒毛都比自己的腰粗,就算想找人询问,自己这个毛头小子显然入不了这些海商的法眼。

海商越是大倒苦水,甄乾越是不难轻易表态了,秉承着不说不错的真谛,赶紧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张天宝见甄乾的话越来越少,并没有出言询问的意思,双方今天是头一次见面,都说不上是非常了解,尤其是甄乾事先只了解过张家的情况,对其他海商知之甚少,所以在短暂的交流之后,众人将话题再次转回到风月场中。

不多时,一群身穿新罗特色服装的歌女走进堂上,为众人献上了一曲新罗民族的歌舞表演。

甄乾倒是第一次欣赏新罗的歌舞表演,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随着乐曲敲击了几下,算是融入了氛围之中。

唐代到豪门赴宴,歌舞表演自然不会少,很多豪门家中都豢养了一群歌姬舞女,宴会是表演助兴,也有些家族本身就对歌舞有很深的造诣,尤其是唐代男子在这样的场合下会主动献舞,和歌姬一起跳集体舞为酒宴助兴。

张亮代表父亲下场跳了一曲新罗舞蹈,紧接着拉着一脸无奈的月容一起跳起胡旋舞,众人拿起手中的筷子敲击着面前的碗碟,一时间各种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还真不用说,张亮舞蹈跳的真不错,和月容优美的舞姿相得益彰,两人如蝴蝶般被新罗歌姬簇拥在中间,一个风流倜傥,一个美艳动人,好一对郎才女貌的金童玉女,甄乾也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甄郎,是否愿意下场一展才艺?”

张天宝笑呵呵的请甄乾跳上一曲,可惜甄乾除了后世那些扭屁股的乱蹦外,对于唐代舞蹈两眼一抹黑,站在场中央形同顽石,动也不是、跳也不是,抖动一下肩膀便发现和乐曲根本不合拍,踢踢腿、晃了晃手,感觉和后世广场舞差不多,便把一旁看热闹的藤原刷雄拎了上来,自己趁机溜号了。

在唐代客人在主人的邀请下跳舞是一种风俗,跟后世歌舞厅里乱嚎情况差不多,并不是一种尴尬让客人出丑的意思,反而可以拉进双方的距离,联络一下感情。

一时间众人纷纷下场献舞,有些老色鬼为老不尊色迷迷的抱着娇娘跳了起来,还趁机上下其手在舞女身上揩油,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早就听说盛唐奢靡无度,没想到今天被自己碰上了,突然想起后世朋友介绍的海天盛筵,什么俄罗斯轮盘、深水炸弹,鳝始鳝终等等玩法,甚至还有一群人拿出巨资,赌女人十月怀胎之后生下的孩子是谁的,虽然甄乾没有参加这样的活动,可也架不住身边人在耳边吹嘘,以此作为炫耀自己猎艳史。

很显然今天的场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身穿青纱的曼妙歌女紧贴在甄乾的身上,眼巴巴一付任君采撷的表情,撩拨的有几位海商更是直接抱着新罗女进屋发泄****去了,这个年头可没有什么好的避孕措施,至于事后美婢会不会十月怀胎好像没什么人关心,就算生下来也是张家的家生子,有母无父的家生子在唐代可不少见。

对此张天宝视而不见,看见甄乾坐在那里自娱自乐,手里搂着一名美婢,将头靠在了美婢的胸口,举杯敬酒道:“让甄郎见笑了,都是寻常的家宴,这些新罗婢也是精心挑选的才艺双绝,要是甄郎喜欢的话,随便挑几个?”

也不是张天宝自吹自擂,这些新罗婢的确各个才艺双绝能歌善舞,又被调教成可人儿,任谁都会心动。

只可惜甄乾不过是逢场作戏,不想扫了张天宝的兴致,这才搂着一名新罗婢入乡随俗,真要是摆出一付鹤立鸡群的样子,恐怕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法说了。

“多谢张老爷的美意!”

甄乾道了一声谢,打哈哈道:“甄郎就是一个俗人,这些美婢能歌善舞,但可惜我不懂音律,这不是明珠暗投吗?”

张天宝也笑道:“甄郎真是风趣,看不上这些胭脂俗粉也是自然,可惜这些美婢无福伺候甄郎,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会暗自流泪”。

说着张天宝脸上愁云密布,轻叹一声道:“去年扬州大风,海船损失十之二三,很多海船都因搁浅暂时无法进行贸易,今年恐怕生意更难做了?”

甄乾一下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之前就听月容提起过扬州去年的台风,扬州海商损失不少,没想到今天再次听说,心里不由得格顿一下,随口问道:“去年扬州大风我也听说了,没想到对海商影响如此之大,不知今年春季的海上贸易是否能够成行?”

(本章完)

第253章 海商的真实目的

“不瞒甄郎,正是因为去年的大风,才让我等海商萌生了退意,甄郎有所不知,这些年海上大风不断,倾家荡产的海商不计其数,有些甚至因为货物葬身海底,而选择了上吊自尽的悲惨之事,所以我们这些海商私下商量了一下,准备趁着损失不大之前,看看能不能转行在陆地上经营!”

大唐这些年气候异常、天灾不断,据甄乾所知,黄河决口、蝗虫肆虐、北方大旱等等自然灾害已经开始上演,没想到海上同样如此,难怪这些海商准备上岸另辟蹊径。

可这些和甄乾有什么关系,甄乾在心里腹诽,自己又不是大罗神仙,自认为现在帮不了这些海商,最主要的是现在双方地位不对等,就算有好办法也不会说出来。

甄乾对海商目前的处境表示一万个同情,对破产的海商表示沉痛的关切,对因此死难的海商给予最深切的哀悼,除此之外没有了!

见甄乾依然无动于衷,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踹着明白装糊涂,张天宝挥了挥手让大厅中的歌姬都退了出去,这才表情严肃道:“实不相瞒,这次请甄郎前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甄郎商量”。

“肉戏终于上演了!”

张天宝今天请自己来,当然不会是和自己诉苦拉家常,相反自己的生意和海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唯一有交集的是酒楼生意,可双方之间竞争大于合作,显然不是一条船上的战友?

“张老爷请说!”

这次张天宝倒是没藏着掖着,把海商的目前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这些海商在陆地上都有自己的产业,比如张家就有自己的酒楼,其他海商不是有自己的丝绸铺子,就是有瓷器店,不过以前主要业务都集中在海上贸易,对陆地上的生意少有涉足,现在突然想转行,却发现情况非常不乐观。

原因非常简单,现在海商想重新插手陆地上的生意,就必然会与其他商贾发生冲突,而其他商贾也已经经营多年,想挤占其他商贾的市场份额谈何容易,同时不可避免的遭到了其他商贾的联手反扑。

海商财力雄厚,本地商贾却人脉深厚,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损失一点钱倒是没什么关系,但长时间打开不了市场,这就让海商寝食难安了。

双方不可能无限期的耗下去,这对刚刚准备上岸的海商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

就在这时,张天宝的目光盯上了醉仙楼,对于醉仙楼这个外来户能迅速的占领扬州市场,海商在惊讶的同时,开始分析起醉仙楼的经营方式。

发现醉仙楼之所以能在扬州这块市场站稳脚跟,和背后的势力没多大的关系,海商们发现醉仙楼层出不穷的经营商品才是其中的秘诀,便想到了将甄乾拉拢过来,占领扬州的空白市场,避免和本地商贾经营范围发生正面冲突。

张天宝直言不讳道:“甄郎现在明白了我们的处境,也清楚了我们今天请你来的打算,怎么样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甄乾没有想到这些海商对自己的调查从半年前就开始了,而且还派人去过鹿泉县,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和自己接触过,原因是当时这些海商还没有被逼到绝境,是去年一场大风彻底的让这些海商放弃了幻想,选择和自己直接接触。

“原来你们早就注意到了我,既然如此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怎么样和我合作,说来听听?”

拐弯抹角解决不了问题,如果可能的话,这些海商更愿意将甄乾一口吞进肚子里,可惜张天宝在研究之后,发现短时间之内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只剩下合作这一条路。

醉仙楼刚在扬州开业的时候,生意并不彰显,甚至可以说的上冷清,很多人对醉仙楼的菜肴嗤之以鼻,认为是哗众取宠。

可是很快,醉仙楼就用高中低不同价位的菜肴吸引了扬州人的眼球,经营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几乎是十天一变,一个月一个新花样,其他酒楼不愿意经营的早点生意也成为了扬州餐饮的亮点,接着出现了早茶和午茶的概念,要不是因为夜晚宵禁的原因,会不会出现晚茶还真的说不定。

就在其他酒楼瞠目结舌的时候,醉仙楼又在营销模式上另辟蹊径,推出了送菜上门的服务,以前这种服务其他酒楼根本不屑一顾,可当看见醉仙楼红火的生意之后就再也按耐不住了,醉仙楼的经营理念往往都是剑走偏锋,别家酒楼有的基本不碰,根本就不让其他酒楼有竞争的机会。

夏日的冰霜和香甜可口的糕点更是醉仙楼最大的特色之一,很多大家闺秀每天都会让丫鬟婢女在醉仙楼门口等候排队,就为了能品尝到刚刚出炉的糕点,结果不少好事者一大早就把醉仙楼塞得满满当当,增加了醉仙楼的人气不说,还把许多原本其他酒楼的长期客源抢了过去,恨得牙痒痒的。

在扬州流传这样一句话,只要是醉仙楼推出的东西必定是精品,要是谁没有尝过,遇见人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醉仙楼不仅从无到有开辟出一块让人眼红的处/女地,而且这些产业都是全新的禁地,其他酒楼想涉足都没有机会,自然也就谈不上竞争。

也不是没有其他酒楼打醉仙楼的主意,可问题是醉仙楼的保密措施,那做的是超一流,清茶和烧酒是从外面直接送到醉仙楼的,糕点生意只是依附醉仙楼,和醉仙楼是一个东家,却是不同的人在管理,至于新式烹饪菜肴制作,也同样掌握在几个大厨的手里,掌柜根本就插不上手,这样一套经营管理模式想短时间之内窃取根本不可能。

虽然甄乾不了解这些海商,不过也能猜到他们之前恐怕没少在背后做小动作,这倒不是说甄乾有先见之明,完全是出于后世商业秘密保护的考虑,没想到让这些海商碰了一鼻子灰,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本章完)

第254章 接二连三的馅饼(求收藏求订阅)

张天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和身边的海商对视了一眼,一付胜券在握的神色道:“我们想和甄郎做一笔交易,醉仙楼的经营方式不错,可这些年醉仙楼也不多在其他地方才刚刚打开局面,像金陵、杭州、苏州等等这些地方都是商贸财富聚集之地,如果甄郎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帮助甄郎将醉仙楼开遍整个江南,这笔交易怎么样?”

的确很诱人,一个天大的馅饼!

作为一个商贾,那个不想把自己的生意遍布整个大唐,可是这也就是在梦里想一想而已,先不要说资金的问题,就是人手也不够,况且每一个地方势力错综复杂,想冒然插上一脚,等于在和当地势力抢饭碗,双方发生冲突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多谢张老爷的好意!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吃多了会撑破肚皮,路走快了会摔跤,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甄乾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张天宝的提议,当自己是小白,更不会相信张天宝突然大发善心,自然不会上这样的当。

张天宝皱了皱眉,还以为会先虚与委蛇,提出一堆要求,然后双方开始磨牙,拉锯一段时间找到一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但绝对没有想到会被甄乾一口否决了。

其他海商脸色有些挂不住了,那个丝绸批发商高海皮笑肉不笑道:“甄郎可要想清楚了,这个机会可难得,我们这些人在江南也算是有头有脸,很多酒楼想找这样的机会恐怕也没这个好处,可不要后悔!”

甄乾朝着张天宝拱了拱手道:“如果张老爷是为了这件事情,请恕在下无能为力?”说完见天色已经不早,便想起身离去。

张天宝急忙阻拦道:“甄郎不要心急,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甄乾也不想就这样走,今天自己之所以来见张天宝,可是带着事情来的,自然不想把事情弄僵,便顺水推舟重新坐了下来,闭口不谈合作的事情。

见气氛有些尴尬,张天宝又叫来歌舞助兴,一边欣赏歌舞表演,一边和甄乾谈论起北方的风土人情,自己却说着一些海外的奇闻轶事。

“张老爷还是风雅之人,大唐周边各个地区民风不同,习俗也不相同,歌舞表达的意思和形式自然也不相同!”

“甄郎对各族的歌舞还有研究?”

甄乾也就是随便附和一下,这么高雅的艺术行为八辈子也没有接触过,自然不会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说话间目光左顾右盼,看见张亮缠着月容津津有味的讨论歌舞,恨不得把月容拉到门外畅谈一番,心中差点笑出声来,知趣的将位置让给了两人,自己往外面挪了挪,不忍打扰两人的郎情妾意。

藤原刷雄悄悄捅了甄乾一下,低声道:“不要把海商得罪了,这次离开大唐还要有求于这些海商,不然就只能偷渡了!”

甄乾没好气的瞥了藤原刷雄一眼,自己是有求于海商,但也不能和海商签订城下之盟,况且自己也没有走到山穷水尽地步,用得着牺牲自己的利益吗?

这时张天宝让婢女端上来一个木盘放到了甄乾的面前,还以为张天宝准备贿赂自己,转念一想根本就没这个可能性,便看见婢女将木盘上的布掀开,露出两排码放整齐的金银币,不由得瞳孔一紧抬眼望着张天宝,不知是何用意。

“甄郎钱庄的金银币不会不认识吧!”张天宝笑道:“不用惊讶,去年我派人去了一趟鹿泉县,回来的时候带回这些金银币,发现制作精美,让手下工匠仿制却发现极为不易,非常适合在钱庄之间流通,可惜我手中这样的金银币实在太少,能否从甄郎兑换一些?”

甄乾已经没什么惊讶的了,自己在明,海商在暗,调查了自己半年多都没有察觉,还真是失败!

“不知张老爷想兑换多少这种金银币?”

“最少十万枚,有多少兑换多少”,张天宝财大气粗道:“不瞒甄郎,海商贸易额巨大,使用铜钱不方便,金银这种东西又很难携带流通,每次为了甄别金银的成色就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不说,还非常容易出错,我见西域传来的金银币跟甄郎制作的精美程度根本没法比,而且极难仿制假冒,所以想和甄郎兑换一批这样的金银币如何?”

这样的好事甄乾自然不会推辞,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张天宝在心里打的是什么坏主意。

“那张老爷是准备在鹿泉县交易,还是在扬州交易!”

“自然是在扬州交易!”

张天宝眯缝着双眸,一付和蔼可亲邻家老爷爷的模样,可看在甄乾眼里却是心里一惊,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海商一出手就是几万到十几万贯,自己可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和财力,中间更是不容有丝毫的闪失。

“恐怕不妥!扬州不过是我一个分支,十万枚金银币从鹿泉县运过来,其中的风险张老爷不会不知道吧!”

“那甄郎以为如何交易才妥当”,张天宝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利芒,朝着身边几个海商指了指道:“其实我们这些海商想开一家钱庄,甄郎如何有兴趣的话,可以入一股如何?”

又来了,第一次和自己谈新茶制作工艺的问题,第二次直接和自己讨论合作在各地开设酒楼,现在又抛出钱庄的诱饵,这些海商想干什么,真的准备转行不成吗?

甄乾想到资本论里的一句话: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之险,践踏世间的一切。

这些海商真的会大发善心,甄乾不由得警觉起来,事有反常必为妖,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针对自己的,可至少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好处可言,馅饼越大,也就意味着风险越大,后世给甄乾的教训已经痛彻心扉,如何敢掉以轻心。

“如果张老爷愿意在鹿泉县交易的话,自是可以,但如果一定要在扬州交易的话,由于涉及的数量太大,恐一时资金周转不过来,至于钱庄的生意,在下现在还不想涉足江南!”

(本章完)

第255章 海商转行

张天宝拍了拍扶手,对甄乾这种油盐不进,见到好处不咬勾的家伙,有一种无力之感涌上心头,再看看一脸兴奋和月容畅谈风雅的儿子张亮,顿时有些恼怒。

可恼怒又能怎么样,经过半年的调查,虽然手里掌握了不少甄乾生意上的资料,可对于甄乾这个人却知之甚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邀请甄乾之前,这些海商甚至没有调查到甄乾的喜好和性格特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选择将甄乾请来赴宴,近距离接触一下甄乾。

精心设计好的方案到了甄乾面前,却没有丝毫的用处,要是寻常商贾早就高兴的跳了起来,甚至还会主动的和这些海商拉关系套近乎。

“难道甄乾不想赚钱、不想将生意做大?”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张天宝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放弃了,如果只是一个极为小心的商贾,为什么会将醉仙楼开到千里之外的扬州,如果连一点冒险精神,怎么可能呢?

想不明白的张天宝决定实施另外一套计划,以退为进老生常谈道:“海商目前处境的确艰难,要不然也不会找到甄郎来商量此事,毕竟我们彼此初次相识,甄郎可能对我们这些海商不太了解也很自然,有些戒心也是难免的,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从小生意开始合作相互了解,怎么样?”

这一点甄乾举双手赞同,一开口就是上万贯的大生意,自己不担心是假的,今天见到这么多的海商,回去后马上要对这些人的信誉做一个全方位的调查,要是和一群坑人的奸商整天勾心斗角,不是没这个能力,而是没这个时间。

甄乾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初期双方建立必要的信任是当务之急,至于合作那是下一步的事情。

“张老爷,能否去书房一叙?”

张天宝也准备和甄乾继续拉拉家常,没想到甄乾转变的如此之快,当下心中一喜道:“请!”

张天宝起身离座,甄乾随后跟上,藤原清河和几个海商面面相觑,见也没有叫上自己,便不好跟上,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到了书房之中,落座之后张天宝开口问道:“甄郎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下也不矫情,开口说道:“正是!刚才听说去年扬州大风,海商的船只损失惨重,我想问张老爷,海商可有自己经营的船厂?”

张天宝摇了摇头,不明白甄乾是什么意思,便道:“海商的船只都是从船厂订购的,一艘海船最少也要三千贯以上,即使不计算船上的货物,光是船员和日常开销一年下来也要二三千贯,所以海商手中能有十条船都是巨商了”。

甄乾如何不明白张天宝的意思,海上贸易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是烧钱的生意,地主家没有余粮,海商手上的资金同样紧张,没有多少余钱再去经营船厂生意。

结果并没有出乎甄乾的预料,便接着问道:“那么张老爷是否想经营内河的航运?”

张天宝有点不习惯甄乾这样跳跃性太强的思维,自然不清楚甄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了想道:“内河航运要比海上风险小许多,而且水手都是现成的,甄郎的意思是让我兼顾内河的运输,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甄乾点点头,既然这些海商口口声声说海上风险难测,那为什么不利用自己手中的优势经营内河运输。

“甄郎有所不知,海船和内河的船只不同,海船吃水深不适合内河狭窄的水道航行,如果要经营内河航运,就必须先打造一批适合内河航运的船只,这样一来就要占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且我们这些海商要想挤进内河航运恐怕也非易事,少不了又要和一些商贾激烈的竞争,海商现在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甄乾呵呵笑了起来,非常不礼貌的在张天宝脸上扫了一下,耐人寻味道:“但不知张老爷和外面几位海商的关系如何?”

张天宝感觉甄乾说话喜欢故弄玄虚,东敲一下、西打一拳,这样谈下去早晚被对方带到沟里去:“外面几位海商都是张某同患难、共富贵的生死之交,还请甄郎不要绕弯子明说吧!”

商场上的交锋往往都要从掌握谈话的主动权和节奏感开始,让对手考虑的时间越多,也就意味着自己被动的同时,很难说服对方。

“说实话,凭借着你们海商的优势,想挤占内河航运并不难,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不知张老爷有没有想过把外面的海商联合起来成了一个股份船行,这样每一个人占用的资金就大为减少,为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张天宝的眼中光芒一闪,随即便有不露痕迹的隐藏了起来,反问道:“你这个办法不错,一个人的力量的确非常单薄,要是联系其他海商这件事情倒是并不难,可是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挤占内河航运市场,如果没有比他人更多的优势,谁又会将生意交给我们,难道让我们自己做生意运送自己的货物?”

海商的货物在大唐境内并不占优,甚至因为国外的需求不同,海商的生意很难在大唐站稳脚跟,这一点张天宝非常清楚,并没有因为甄乾的一句话就心动。

“这点我也提张老爷想到了,海商想一下子在大唐境内做生意并非易事,相信你们等上一二年的时间应该没有问题吧!”

甄乾没等张天宝开口便继续道:“我有几个主意,说出来参考一下,至于对不对就要看张老爷的眼光了!第一,可以收购一家造船厂,以后不管是建造什么样的船只,你们都可以自己决定。第二,直接购买一家船行,同时也就把原先的生意一并接受下来,这样做省时省力短时间就能看见效果,第三……”。

甄乾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道:“张老爷刚才说的经营特色非常重要,别人有的自己也有,别人没有的自己还有,这就是经营特色,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我知道扬州有一种车船,好像是曹王李皋建造的,这种船不仅可以借助风力,还能借助人力驱使飞轮在水面上航行,速度比寻常船只快一倍以上,如果张老爷能找人建造出这样的车船,何愁内河航运生意不兴隆?”

ps:车船的发明者有三个说法,一是南北朝徐世谱;二是南北朝祖冲之;三是唐朝李皋,本书不想讨论车船的发明人,但可以肯定的是,盛唐时期已经有了车船的雏形,到了宋代车船已经非常流行了。

第256章 蛊惑(求收藏求订阅)

张天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见了鬼似的看着甄乾,内心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车船!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熟悉是因为自己去年才第一次看见这种外形奇特的船只,陌生是因为十个海商中恐怕没一个知道车船是什么?

张天宝很想问:你是怎么知道车船的?

曹王李皋去年也就在运河上实验了一次车船,恰好那时张天宝在扬州听说了此事,赶去看了一下热闹,嗅觉灵敏的他立即发现这是一种极其方便快捷的船只,可惜只能用在内河浅水河道中,对海商没有多大的帮助。

“甄郎真是商贾奇才,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老夫佩服!”

张天宝从心里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开始认真审视起来,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从甄乾的发家史来看,短短的一年多便将生意遍及了大半了北方,醉仙楼更是独树一帜名动一时,自视甚高的张天宝还以为不过是侥幸而已,这样的一个年轻人除了有一个不错的背景外,想不到自身的见识同样不一般。

出来混终有一天要还的!

张天宝初次见面就抛出天大的馅饼,甄乾可不认为自己有王八之气,反而更像吸铁石和小鲜肉一样对他们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在甄乾一边,那么剩下只能是忽悠了。

甄乾知道张天宝已经动心了,海商转行框架已经建成,接下来的事情对于海商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如果海商没有自己的手段和渠道,早就被海里的鲨鱼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只是张天宝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想要实现这个计划,二三年的时间必不可少,可事实上有二三年的时间让海商发展壮大吗?

也许只有甄乾自己心里才清楚,安史之乱随时都可能爆发,淮南同样会成为双方交战的主战场,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海商躲起来哭吧!

“张老爷过奖了!”

张天宝显得有些热情过度道:“听说甄郎和甄家分房时,并未带走甄家一文钱,只是利用亲生母亲留下的嫁妆,在短时间之内就将生意扩大了数倍,不是我大言不惭,就是我当年接受张家生意时,三十多年过去了,也不敢说有今日甄郎的眼光和手段!”

这倒不是张天宝吹捧甄乾,张天宝三十年前继承家业,将张家发展到扬州海商第一家,其中的艰辛恐怕只有张天宝心里清楚,也许是惺惺相惜,又或者是想博得对方的好感,话里话外夸张的成本少了许多,非常务实的坐下来询问甄乾对海商转行的建议。

“张老爷高看甄某了,隔行如隔山,我真的对海商经营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甄乾风趣道:“如果张老爷非要咨询一个外行的话,我倒是有几句话送给张老爷?”

“请讲!”

甄乾沉思了片刻,想到可能以后还会和张天宝有合作的可能性,维持目前的关系非常重要,便说道:“做生意不光要看眼前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否想过长远的发展,我个人认为海商未来大有可为,困难不过是暂时的,每一行都会有不同的难处,不能认为一时的失败就放弃了大有可为的生意,黑暗之后的第一缕阳光总是会出现在最后坚持下来的人眼前,行百里半九十,偏执固执并不代表盲目,有时候我们停下脚步回头时,会发现崎岖的路已经抛在了身后,距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张天宝目光在甄乾脸上停留了片刻,如果这些话一开始说出来,自己一定会认为甄乾有些狂妄自大,可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对方竟然看好处境艰难的海商,这倒是出乎张天宝的意外。

“哦!甄郎竟然认为海商还有可为?”

甄乾知道海商一直到明代晚期都没有走进大洋,要不是清代中晚期西洋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华大门,恐怕海商还在家门口的池塘里瞎转,天知道什么时候才真正的具有冒险精神走向世界。

这倒不是甄乾有意贬低古代海商的冒险精神,可惜海运的风险极大,根本不是一个家族,几个海商能够完成的丰功伟业,再加上朝廷对海运的诸多限制,注定古代海运只能胎死腹中!

甄乾自谦道:“我没有跨海经商的经验,但也知道海洋要比陆地大得多,周围的小国更是不计其数,物产丰富不是大唐可以比拟的,这也正是海商利润的来源,可因为海上浪急风高阻碍了海商的商路,才让海商有了退意,不过张老爷有没有想过,风险和机遇并存,如果不是海洋的阻隔,海商的利润从何而来,现在却因为一点点风险放弃了丰厚的利润,如果多年之后,有人独霸海洋贸易,那时张老爷追悔晚矣!”

自古以来中国从来都不缺少冒险者,可惜这些冒险者在赚到了第一桶金之后,都选择了对海洋远而敬之,这才是真正阻碍海洋冒险的原因!

比如明中期的汪直,在倭国打下了偌大一份家业后,一心想着和明朝苟合,梦想着明朝政府能招安锦衣还乡,结果被短视的明朝官员诱杀在牢狱中,这才引发了江南十几年的倭寇大乱。再或者明末的郑芝龙,兵败占领了台湾,却幻想能换取清朝政府的一官半职,结果同样被杀。接任者郑成功目光短浅,不知道大势已去选择经营南洋,却反而固执的和清朝死磕,根本不是后世史书上说的所谓的民族英雄……。

甄乾当然不会和张天宝说这些道理,只是想利诱张天宝,让他不要轻易放弃海运贸易,这和对海商的偏见无关,完全是站在一个后世的角度看待海洋。

“你说的没错!”张天宝目光炙热的看着甄乾道:“甄郎是否愿意加入海商?”

当然愿意!甄乾是一千个愿意有人带自己进入海商这个圈子,可现在不想表现的过于积极,引起张天宝的猜忌,便道:“我正有此意,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张老爷邀请自然是感激不尽,但不过现在我手上人手不多,如果张老爷愿意提携后辈的话,我希望能先派出几个人跟着张老爷学习,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考虑一起经商的事宜!”

第257章 留宿张府

不见兔子不撒鹰,甄乾只愿意派几个人跟着自己后面学习,这一点张天宝倒是没感到什么意外,如果甄乾一口同意加入海商,反而会引起张天宝的疑心。

“好!一言为定!”

张天宝很想把眼前这个年轻人拉上自己的船,接下来又谈了一会生意经,对甄乾的印象在不知不觉中改观了不少,等到两人谈的口干舌燥,这才想起两人已经谈了很久,准备起身离去。

“等一下”,张天宝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甄乾道:“甄郎钱庄制作的金银币真的不错,非常适合海商大宗经营之间的交易,我想从甄郎钱庄兑换金银币各一万枚,不知意下如何?”

甄乾没想到张天宝又重提此事,不过这次没有狮子大开口兑换十万枚以上,金银币一万枚也不是什么小数额,可以装下四大箱子,利润同样不少?

“可以!就是不知道张老爷准备如何交易?”

“地点甄郎定,一个月之内如何?”张天宝开口道。

在扬州交易风险太大,到鹿泉县交易显然张天宝又不愿意,至少这次甄乾从张天宝眼里看见了诚意,便道:“一个月后兖州城外草市如何?”

“好!”

兖州在鹿泉县和扬州之间,双方的势力都无法涉及,草市距离城门口很近,如果有什么不测官府不会置之不理,之所以没有选择在城中交易,完全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交易完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两人有商量了一下交易的细节,避免引起双方的误会,这可是近十万贯的大生意,自然谁都不敢轻易相信对方的诚意。

甄乾从怀里取出两枚银币,递给张天宝道:“金银币五万贯以上的生意,钱庄会免费赠送定制业务,这是其他钱庄在我那里定制的银币,张老爷看看是否想为海商定制金银币?”

张天宝完全没有想到甄乾钱庄还有这样的业务,立刻增大了眼睛,惊喜的接过甄乾手中的银币,在手中仔细的端详道:“不错!这种定制的银币是否和甄郎钱庄的银币一样?”

“完全一样!”没出甄乾的意料之外,当其他人知道还有定制金银币一说时,第一反应就是两者是否相同,“除了上面的图案不同以外,制作和用料完全相同,上面还刻上甄氏钱庄监制的印记,算是对制作的金银币一种保证吧!”

张天宝都不敢去想,甄乾这个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这种事情也能想到,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意识到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阴狠利芒,脸上却心喜道:“如此甚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交易恐怕会更加的密切!”

甄乾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如果能和海商达成长期兑换金银币生意的话,自己就可以把钱庄的生意延伸到江南,到时让甄十在秘密海岛上建立锻造工坊,这样交易和运输会更加的便利快捷。

不过对张天宝这条鲨鱼,甄乾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意场上的商贾信誉固然重要,可弱肉强食并不会因为弱小而有所怜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约定好一些后续的相关事宜,就差立字为据签订契约。

等到两人推门准备离开却是楞了一下,都是一脸的诧异,原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不知道两人在书房中到底谈了过久。

“时候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等一等!”张天宝拦下了甄乾,叫过一个仆役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堂上的客人可走了?”

仆役慌张道:“大老爷,现在是戌时两刻,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堂上的客人见大老爷一直都没有出现,人都在堂上等大老爷!”

“戌时两刻!”

甄乾抬头看了看天色,北方的天色和淮南的天色不同,竟然忘记了这一点,随身又没有钟表,自己竟然把天色看错了,这时的天色算不上很黑,却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再想回去恐怕就要被路上的衙役请到牢房里睡觉了。

反宵禁的罪算不上重,但谁没事去触霉头找不自在,尤其是被送进牢房里待上一夜,这可和住旅店不同,“张老爷可有什么办法送我几个回去?”

张天宝哈哈一笑道:“人不留客天留客,既然过了宵禁的时辰,不如就留在我府上继续饮宴吧!”

甄乾无奈的点点头,很明显张天宝不愿意现在送自己离开,自己不相信作为地头蛇的张天宝在县衙里没有一些关系,既然如此只好留宿一夜。

两人回到大厅中,果然见众人还没有离开,藤原刷雄和月容没走可以理解,其他海商留下来显然是想知道两人在书房里谈论了一些什么事情,见甄乾和张天宝出来,立即将无数道目光聚集到两人身上。

“各位实在抱歉,让各位错过了宵禁的时辰,不过既然如此,不如诸位今晚就在张府留宿一夜如何?”

几位海商对视一眼,抬头见张天宝微笑点头示意,立即都点头应允,愿意留下来继续饮宴。

月容听见晚上留宿张府,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反倒是一旁作陪的张亮有些兴奋,连忙起身道:“父亲,孩儿这就去给几位客人准备房间?”

张天宝挥手道:“去吧!把府中最好的房间整理一下,甄郎和藤原君今晚就住在张府,明日一早再走,两位可要送信回去?”

甄乾倒是无所谓,一旁的藤原刷雄面露难色道:“还请张老爷让人通知官驿一声!”

晚上宵禁之后,只要出点钱自然有打更人和衙役帮忙通风报信,这也是坊市的一个潜规则了。

“四郎,你先带着月容娘子去看看房间,有什么要求务必一定要尽量满足!”说话间张天宝有意无意的看了看一旁的甄乾,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张亮立即心领神会带着不愿意马上离开的月容退出了大厅。

“这是有什么话不想让月容知道?”

甄乾在心里笑了笑,作为两人商量的商业机密,让一个风月场上的女子知道后,就等于让整个扬州都知道了,张天宝不会不清楚其中的利弊,倒是省了自己找理由支开月容。

果不其然,等到月容离开后,张天宝立即道:“刚才我和甄郎在书房商量了很久,恐怕各位心存疑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ps:唐代宵禁时间从暮鼓六百下之后,即一入夜就开始禁行人,至次日五更三筹结束,大致相当后世时间晚上7点左右,到次日早晨4点,宋代初期宵禁时间延迟到三鼓,大约晚上11点前后,之后逐渐废除了宵禁。

(本章完)

第258章 作茧自缚(求收藏求订阅)

“什么?张老爷要准备经营内河航运……?”

“车船是什么东西,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张老爷能否和我们说说车船的事情?”

“金银币各一万枚,还可以定制自己的图案,甄郎……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其他钱庄定制的金银币?”

等张天宝把话说完,其他海商一下子炸锅了,有些人表示难以理解,甚至还以为张天宝是不是酒喝多了,至于车船更是从未听说过,倒是定制金银币让其他海商激动了起来,接过甄乾递给来的几枚外形相同,但上面的图案有所差别的银币,都没有想到金银币还能这样定制,一时间竟然把张天宝准备改行内河运输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甄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但必要的防备还是有的。

笑呵呵的看着张天宝和众人解释起来,一旁的藤原刷雄推了推甄乾道:“这些海商奸诈无比,你还是小心点?”

甄乾没想到藤原刷雄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有些感激道:“藤原君,同行是冤家,能帮助还要自助,现在是海商求我们吗?我们喝酒就是了……”。

藤原刷雄无奈的端起酒杯道:“好!今晚我们痛饮畅快!”

很明显张天宝在说服其他的海商,渐渐地形成了以甄乾和藤原刷雄两人的一个圈子,和张天宝为首的海商争论的一个圈子,出现这样的场面甄乾并不奇怪,要是张天宝能代表其他的海商,今天也不会出现如此多的人,他们之间如何商谈已经和甄乾没有关系……。

甄乾拉着藤原刷雄走出了大厅,显然海商更关心自己的利益,两人的离开正符合他们的心意,询问了一下门口的仆役,在仆役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留宿的房间门口。

在门口遇见了正准备出门的张亮,见两人从院门口走进来,疾步上前道:“甄郎和藤原君住正房东西两间,旁边的侧厢房已经给随行人员住下了,我带你们看看房间?”

在张亮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了正房,东西两间房间,内部的装饰非常豪华,檀木制作的家具显得古朴大气,一张巨大的床榻足足可以睡七八个人,上面铺着厚厚的锦被,柔软的可以把人整个裹在里面,粉红色的纱帐将这个房间妆点如梦幻般迷离,两个年轻的美婢拘束的站立在床榻旁,见有人进来,低眉垂目不敢出声。

甄乾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遍,发现屋内一尘不染,空气里还点着味道很淡的熏香,可见张家今天的确有留人的意思。

“这两个美婢很干净”,张亮把干净两个字说的很重,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就留在甄郎的房间里暖暖床吧!”

“都出去!”甄乾烦躁的挥了挥手,对于来历不明的女人,自己一点都不放心,倒是不害怕半夜被人勒脖子的事情发生,而是自己不喜欢和陌生女子发生敦伦的事情,对于自己能否搂着两个美婢坐怀不乱一点都没有信心,况且万一十月之后冒出来一个姓甄的孩子,自己难道也要领回去吗?食者性也,已经最好的注释了人性的脆弱,还是不要碰的为好。

张亮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朝着两个美婢摆了摆手,两个美婢便带着如释重负的复杂心态朝甄乾看了一眼,胆怯怯的离开房间,眼睛却下意识的朝床榻上瞄了一眼。

张亮好像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环顾四周道:“甄郎可还有其他需求?”

这时藤原刷雄在看过自己的房间后也走了进来,看见房间里的美婢不在,朝着甄乾挤了挤眼睛,又对一旁的张亮道:“我和甄郎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他还是有点了解的,不是了解的女人是不会让他动心的!”

对于这个大嘴巴,甄乾着实无语,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不说了,张四郎能否借我一些杂书看看?”

“甄郎还有这个习惯!”张亮以为甄乾晚上不看书睡不着觉,便道:“我去取几本来?”

把张亮打发走,甄乾朝着藤原刷雄苦笑道:“藤原君把两个美婢留下来了?”

藤原刷雄撇了撇嘴笑道:“甄郎都没有留,我怎敢留美婢在房间中,时候不早了,我回房睡觉了!”

甄乾没想到藤原刷雄还如此洁身自好,见藤原刷雄离开便走到床榻旁边,点燃床榻旁的红烛,等张亮把书拿来就上床睡觉。

张亮去的快,回来的更快,手里多了几本杂书,“书拿来了,就找了几本,甄郎随便看看吧!”

甄乾接过杂书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前朝的杂谈趣闻,还有几本本朝文人的游记,上面记录了各地许多人文景物,难怪说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事,间接的帮助了信息的传递,咽了一下口水,突然感觉有一股暖流肆意的在身体里乱窜,浑身也燥热起来,便道:“张四郎可否帮我取一些水来?”

“行!”张亮再次推门走了出去,这时一个仆役走了进来道:“甄郎,大老爷有请贵客到书房一叙?”

甄乾想了想便明白了张天宝为什么又找自己到书房说话,便跟着仆役离开房间,却没有发现床榻的被子下还藏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一个自己认识的女人,伸出头借着烛火向外看了一眼,又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了丝被中。

就在甄乾刚离开不久,张亮端着一壶茶水走进甄乾的房间,发现甄乾不在房间,便坐了下来等甄乾回来。

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张亮便感觉心中好像一团****在燃烧,也顾不得给甄乾准备的茶水,对着壶就猛灌了几口,可是茶水入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作用,反而浑身开始燥热难耐,小腹之下相似有一股冲动在蔓延,目光中也有一层薄雾,使劲的慌了一下脑袋,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还没等到张亮站起身来,便听见床榻上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妮声,那声音入耳立即化作了春日里的细雨挑拨起张亮的****,目光顺着声音望去,一具雪白的玉体跳入张亮的眼帘,身体里的血液逆流而上,冲乱了张亮最后一丝清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嘶吼,便扑了上去,将那具玉体死死的压在身下……。

第259章 弄巧成拙

甄乾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走进正房大门,刚才张天宝让人请自己过去,书房里竟然其他海商都在,和自己谈论的不是改行内河运输的问题,也不是询问车船的好坏,更不是想拉自己参与海商,而是询问金银币能否长期提供给这些海商。

这些海商讨论的结果是如何成立一家钱庄,胃口极大的海商准备把钱庄遍布整个江南,而且听他们的意思,有了甄乾钱庄的金银币,在交易上能占非常大的优势,甄乾毫不怀疑这些海商的贪婪。

只要是满足甄乾的条件,海商兑换多少金银币都可以答应,至于这些海商准备用这些金银币做什么,就和自己无关了。

在和海商最后敲定兑换金银币的事情后,海商纷纷表示希望能在扬州和杭州等地直接兑换,也就是说让甄乾以后能把金银币直接送到这些海商的手上,因为交易额巨大,甄乾表示可以考虑此事。

走进正房,还没等到甄乾推开自己的房门,就听见有微弱的**之声从里面传来,好奇的将房门推开一条细缝,一幕香艳的场景映入眼帘,忍不住啐了一口,退后几步茫然的盯着房门叹了一口气,回头朝着藤原刷雄房间走去。

藤原刷雄还没入睡,见甄乾推门走了进来,起身笑道:“怎么睡不着,是不是在张家的床榻不太适应?”

甄乾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半天才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藤原刷雄疑惑的走了出去,很快就一脸嘲讽的退了回来,开口道:“还以为什么事情呢?恐怕干柴遇到了烈火,不对”。

“是不对!”

藤原刷雄和甄乾一下子都猜到了什么,哪有在别人房间里做苟且之事的主人,这简直是自己在打脸,就算张亮再猴急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笑话,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猜了!

藤原刷雄用手指了指甄乾,张了一下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我差点中招了,现在怎么办?”甄乾恨恨道。

“还能怎么办?今晚你就住在我这里吧!”藤原刷雄苦笑的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张家臭大了,明天一早张家肯定会勃然大怒,到时月容就要倒霉了!这件事情也是因你而起,还是想想明天我们怎么办吧!”

甄乾感觉一阵头疼,这算什么事情啊!自己要不是被张天宝叫到书房,现在在房间里敦伦的男人可能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后怕。

“不如今晚我们俩一醉方休如何?”

甄乾楞了一下,现在还有比装醉更好的办法吗?

见甄乾点头,藤原刷雄立即跑了出去,过了一刻钟才端着一个大木盘走了进来,上面有三盘卤菜和两大坛三勒浆,一进门就道:“只有这些了,凑合吃吧!放心我可没有在酒菜里给你下药?”

藤原刷雄笑的很猥琐,甄乾知道藤原刷雄不会在酒菜里给自己下药,只是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月容为什么要出此下策,真的以为自己是迷恋女色之徒?

藤原刷雄往嘴里塞了一块卤肉,又灌了一大口酒道:“其实这件事情起因在你身上,月容这些天跟着你,你把她拒之千里之外,心中可能心存怨气也难说,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弄巧成拙了,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想一想了!”

甄乾烦躁的大口灌酒,酒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打了一个酒嗝道:“我这个人对青楼女子没什么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怪我吗?”

“对了!月容是怎么认识你的”,藤原刷雄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甄乾总不能说是自己外公在青楼塞给自己的,还是一个女密谍的身份,便无奈道:“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总来找我,也许是想让我给她赎身吧!”

藤原刷雄拍了拍额头道:“有这个可能,郎才女貌羡煞我等俗人,还真看不出甄郎还有女人缘,这样的好事也只有甄郎才会遇到!”

甄乾听着藤原刷雄嘴里胡扯,胸中一股无名之火涌了上来,自己招谁惹谁了,竟然对自己使用美人计,倒是找一个好女子啊!

“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帮她赎身送给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会是良心发现吧!”

“我可是在帮你脱困!”藤原刷雄满不在乎道:“其实这种事情在青楼里很常见,恐怕月容也没有想到会弄巧成拙,事后一定会后悔今晚的举动”。

是很后悔,在别人家里出丑倒是小事,问题是把别人家的儿子也扯了进去,还不知道张天宝明天知道此事会怎么想呢?

想想都头大,幸好这间正房里没其他人,要不然今晚就要闹的鸡飞狗跳。

甄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当被人从睡梦中推醒的时候,外面才蒙蒙亮,几个仆役打扮的家丁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天亮了?”

“是谁把我吵醒了!”

听见不满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甄乾这才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人,睡眼朦胧的胡乱在床上扑腾了几下,又呼呼大睡起来。

一个阴影挡在了眼前,甄乾费力的抬头望去,那张扭曲狰狞的脸上带着浓郁的杀气,让甄乾打了一个激灵,“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张老爷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甄乾问的有些心虚,一想起昨晚的事情,更是做贼心虚的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真羡慕还在睡觉的藤原刷雄,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装的。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问我?”

张天宝用野兽般的声音咆哮道:“昨天晚上你们做的好事,难道忘记了吗?”

这怎么就怪到自己头上呢?甄乾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用脚踹了踹藤原刷雄,这家伙难道想过河拆桥,让自己一个人对付张天宝。

藤原刷雄嘴里喷着酒气,极为烦躁道:“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大早这么多人在我房间里?”

张天宝一下卡壳了,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回头看看房间杯碟狼藉的桌几,口气不善道:“你们俩昨晚在屋子里喝了一夜酒,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本章完)

第260章 一个大乌龙(求收藏求订阅)

家丑不能外扬,张天宝问得含糊其辞,藤原刷雄和甄乾两人心里和明镜一样,打死现在也不能承认知道昨晚的事情。

“张老爷,你一大早风风火火的为了什么事情,难道昨晚着火了?”

藤原刷雄这家伙装傻充愣的本事一流,说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张天宝根本从藤原刷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只能退后几步,让身旁的仆役退了出去,脸色阴沉下来道:“家门不幸,昨夜四郎和月容在房间里发生苟且之事,还请两位知道后不要宣扬?”

这种事情想瞒已经不可能,只能将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最坏的结果是张天宝把月容买回张府,等过了风头之后,再找一个油头让月容消失,这种事情在大家族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

甄乾不知道张天宝打的是什么主意,也不好多问道:“月容和张四郎……,昨天晚上!竟然会有这种事情,怎么会这样?”

甄乾不知道,昨天晚上张亮和月容动静实在太大,院子里的仆役都以为是甄乾和其他女人在房间里敦伦,一开始也没人去留意此事,但有眼尖的人看见清晨张亮从甄乾房间里溜出来,吓了一跳还以为两人有龙阳之好,可接着又看见月容从甄乾房间里跑出来,脸上的笑容更加古怪了。

张天宝一大早就听下人汇报了此事,气的张天宝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立即把躲藏起来的张亮揪了出来。张亮也不敢有所隐瞒,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已经猜到是自己误入了甄乾的房间,这才和月容发生了那些苟且之事。

张天宝听完感觉脑袋快炸了,这种狗血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儿子和客人的女妓发生苟且之事,这样张家的脸面何存!

一向喜欢把事情往复杂上想的张天宝,自然不会认为事情如此巧合,为什么偏偏就是张亮,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可等到在藤原刷雄房间看见喝的烂醉如泥的两人,又询问了昨夜院子里的仆役,张天宝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是一个巧合,完全是阴差阳错被张亮正好碰上,不过这件事情的确让张天宝窝火,拉着甄乾来到了书房,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甄乾故作惊讶道:“我与月容相识时间才三日,和月容平时游玩谈论风月诗赋,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竟然把张四郎牵扯在其中,不知张老爷接下来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如果月容只是一个风月场上的普通女子,甄乾恐怕会和稀泥,懒得去管张家如何处理,可惜自己知道月容还有一个密谍的身份,现在巴不得张天宝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接过去。

“还能怎么办?等过几天我去青楼把月容买回来,如果甄郎喜欢此女子,我就把她送给甄郎?”

甄乾吓的差点跳了起来,连忙摆手道:“我这个人对月容没什么感觉,此事任凭张老爷做主就是!”

张天宝从甄乾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作假,刚才的试探打消了最后疑惑,心里无比的烦躁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甄郎就当没有发生过,张家会处理好此事,我就不留甄郎了,来日我再请甄郎过府饮宴”。

甄乾本想把月容直接留在张府中,可惜张府直接把月容送进了马车,当甄乾跨进马车看见梨花带泪的月容时,心里不由得一酸,竟然有些心软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月容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甄乾,用哀怨的口吻道:“我做了那种事情,你会不会恨我?”

甄乾很想说自己会恨,虽然这种事情因为一场乌龙躲了过去,心里难免有些余悸,没人喜欢被人算计,自己还是太心软了,当初就不应该把月容留在身边,差点就中招了。

见甄乾没有说话,月容眼中的光泽黯淡下来,贝齿轻咬道:“是王老爷让我做的,奴家也身不由己,如果不听话就会被卖到黑窑里,和那些浑身长着脓疮的下等人在一起,一天要接几十个客人,那时真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跟自己打悲情牌,甄乾在心里一阵冷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了自己就不顾别人的死活,甄乾心里刚升起来的一点怜悯便冰消云散了。

“我可曾害过你,如果有一天别人威胁你来杀我,你是不是也会用这句话和别人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是自己回去吧!”

说完一狠心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马车夫道:“把月容娘子送回怡红院!”

藤原刷雄坐的马车从后面跟了上来,朝着甄乾招了招手,上了车询问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道:“月容娘子也很可怜,你怎么就这样一个人把她送回去呢?”

甄乾牙齿咬了咬,心里道:“不这样做,如何让张天宝对自己打消疑心,月容害了张亮,同时也害了自己,自己如果没有一点愤怒的话,别人心里会怎么想,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牺牲月容了!”

“把月容继续留在身边,你就放心吗?”

“这倒也是!”藤原刷雄也知道轻重,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说的当然轻巧不过,可想来如果这件事情针对的是自己,现在的愤怒恐怕早就把月容打死了。

甄乾已经没什么心情了,谢绝了藤原刷雄的邀请,径直返回了醉仙楼,心里实在想不明白王博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做,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无利不起早,不可能会做无聊的事情,难道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通常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费脑子不说,而且伤精神,把自己搞的神经兮兮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做人有时候就应该洒脱一些,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毫不客气的抛弃,就像今天自己抛弃了月容,一旦自己下定决心之后,不管月容心里有多大的委屈都和自己无关了。

活在世上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不是自私,而是本能,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去做自己相信做的事情,甄乾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很少在自己能力不足的时候,还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感觉这是不智!

(本章完)

第261章 引狼入室(二)

说话的汉子姓邬,叫狗蛋,家中兄弟三人,本来在家乡做石匠,因为和差役发生争执失手把人打残就拖家带口跑了出来,听说是在路上被人通缉慌不择路被人救了下来,便跟着来到了这里。

狗蛋用粗大的胳膊捅了一下发呆的老/二道:“你说我们真的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一直闭着眼睛的老三睁开眼睛道:“管个屁啊!只要没人追捕我们,到那里不是一样活,瞎操心做什么?”

崔胜冷眼瞧了瞧,嘴里没搭腔,心里却冷笑道:“一群傻蛋,天底下哪有什么好地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还不是一样要交税服劳役,真要是有这样的地方,大唐人早就跑光了!”

对于车厢里的五个人,未知的命运让他们既向往又好奇,忐忑的心里说不上有多少激动,更多的逃避自我麻醉而已,至少崔胜是这样认为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刚开始崔胜还能清楚的感觉马车拐了几道弯,行进了多长的时间,可是摇晃的车厢让里面的人昏昏欲睡,很快大部分人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趣,车厢里只能听见车轮行进和驶过坑洼地时传来的震动,单调的声响在车厢里回荡,让人不知不觉中就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神经粗大的狗蛋甚至传来了恼人的呼噜和磨牙声。

崔胜这时反而想找人说说话,可惜发现车厢里的人都已经闭上了嘴,丝毫没有了刚上车的兴奋。

“你们知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吧!怎么还没有到!他们会不会是在骗我们?”

从上车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狗二终于张口道:“少问!”

崔胜知趣的闭上了嘴,心里盘算着时间,第一次有了后悔的念头,自己有点冒失了,从自己的观察判断来看,对方这种事情没少做,很可能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是福是祸已经不敢确定了。

马车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崔胜的身体随着马车摇晃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时间慢的已经失去了意义,就连狗蛋的呼声也变得顺耳起来,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咣铛!”

马车震动了一下,崔胜警觉的睁开了眼睛,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车厢门就被人打开了,一束金黄的光线斜射进车厢中,让崔胜有些不适应的微闭上了眼帘,好一会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朝四周打量了一下。

周围依然是连绵的大山,这让崔胜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对方竟然把自己藏在大山中,难怪何很难被人发现。

外面已经有人在催促自己下车,崔胜适应了一下光线,跟着邬家狗蛋身后跳下车,就听前面的狗蛋说道:“这是军营吗?”

崔胜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听见狗蛋说话,朝着前面望去,一队身穿锁子甲的士兵出现在眼前不由得瞳孔紧缩,很明显眼前的士兵不是唐军,也不像是边军,服饰不对,更不会躲在山里鬼鬼祟祟见不得光。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些士兵身上的锁子甲,不应该是普通士兵的盔甲,什么时候锁子甲便宜的连士兵都能穿了,也许普通人不知道,崔胜可是知道锁子甲的价格,一套全身锁子甲最低也要三百贯,就连边疆大帅身边的亲卫恐怕也没这样的待遇吧!

“带好自己的随身行李,跟上队伍、不要乱跑,违令者杀无赦!”

前面很多人被扑面而来的气势吓的不敢前进一步,甚至有人想转身就跑,很快就被身后闪着寒光的兵器吓得瑟瑟发抖。

崔胜躲在人群之中,不敢有丝毫的异样,听着周围的人不停的催促着往前走,脚下布满了荆棘和乱石,根本就没有什么路可以通行,这样崔胜感到了绝望。

正在狐疑之中,前面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快看是城堡!”

城堡!

身边的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崔胜伸头朝前望去,一座高约三丈的城墙出现在不远处,已经发青的藤蔓将整座城墙包裹在绿色当中,如果不是靠的很近,根本就看不出城墙的轮廓。

城墙上同样有士兵来回走动,一样的锁子甲,一样的武器和装束,人数竟然不下百人。

“进了城门,你们就到新家了!”

一个士兵大声的呼喊道,巨大的城门“吱呀呀”的从里面打开,露出黑洞洞的通道,便看见有一队浑身裹着白布,只露着眼睛的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嘴里不停的说道:“不要惊慌,你们已经到家了,跟我们走!”

“这些是什么人?”

崔胜很想开口询问这些人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强压着冲动和好奇心,被裹挟着往城门里走去。

走进城门,并没有看见有什么欢迎的人群,也没有看见刚才凶神恶煞的士兵,周围显得冷冷清清,一排排刷的雪白的房舍出现在眼前,人群也被分成了男女两队,有人抱怨了几声表示抗议,根本就没人理睬。

“你们听好了,这里是消毒区,凡是要进入狼穴的人都要经过严密的检查,不能将身上的疾病带进狼穴。你们会在这里隔离七天,经过消毒检查和治疗之后,你们便会成为了狼穴真正的成员,这段时间之内必须听从管理和安排,如果有任何异动,会按照奸细叛徒论处!”

人群里根本就没人能听懂什么是隔离和消毒,不过好像也没人给自己耐心的解释这些,立即有人把崔胜和其他几个男人领到了一间房屋里,里面摆放着很多大木桶,第一个大木桶里竟然盛放着雪白的石灰水。

“把身上的衣服都脱掉,你们在木桶里泡上两刻钟,再在旁边的药水池子里洗上半个时辰,今天的消毒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你们身上穿的衣服都会被烧毁,我们会给你们提供一套新衣服!”

有些人一听自己的衣服要烧毁,刚想争辩两句,便听见对方还给自己发新衣服,立即便没了意见,甚至询问新衣服是什么样式的?

(本章完)

第262章 引狼入室(一)

崔胜站在距离天长镇不过十几里的一处山坳中,举目四望满山的白雪还未化去,就像带着一顶白帽子,那些提前融化的雪水汇聚成一条条流淌的小溪从山腰处缓缓流淌,最后汇聚在一起,流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自己也像这些雪水汇聚在一起来到了天长镇,开始只是一二户,慢慢的变成十几户,现在已经有了快百户,近五六百人,每天都有三三二二的人进入这里,同样也有人被人悄无声息的带走,崔胜很想知道离开的人去了那里。

崔胜知道言多必失,自己如果有什么异常的话,那些手拿兵器的人就会把自己隔离出去,然后仔仔细细的盘查一遍,并警告那些多嘴的人,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自己已经在山坳里停留了三天,今天是离开的日子。

三个月前崔胜突然收到一封来信,写信的人竟然是自己同族一位逃户,当初族里的人还以为人已经在逃难时死了,没想到竟然给自己写了一封信。

信里写的非常简单,当初的逃户如今过的非常好,想起当初和自己相处还不错的崔胜,朴实的认为好日子应该和好朋友一起分享!

崔胜算是半个读书人,因为家里没钱供养不起自己读书,平时只能帮助周围人写写画画糊口维持生计,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二十多岁至今没一个媒婆愿意把女人嫁给自己,眼看着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这时接到了改变自己命运的一封信。

大唐逃户并不算什么,因为天灾远离家乡,因为欠债不得不躲避债主,或因为和别人结下了深仇大恨隐姓埋名等等。

要不是接到这封信,崔胜差一点把这个同族忘记了,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什么给自己写信,难道不明白逃户被抓到是要充军的吗?

当打开书信,崔胜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信上保证自己如果愿意过来一起生活的话,日子一定会过的比现在要好。

崔胜不是没有考虑过信上话的真实性,可对方是什么性格完全不用怀疑,自己怀疑的是天底下还有这种好地方,这让崔胜有些动心了,反正自己两个妹妹都已经出嫁了,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担心被人骗。

当然崔胜还有一个世人不知道身份:密谍探子,如果真的有同族说的那么好的地方,自己应该知道才是,这种事情上面一定会非常感兴趣,崔胜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瞧瞧再说!

和崔胜接触的人非常谨慎,根本探不出来一点口风,怀疑根本就不知道知情者,越是这样崔胜的好奇心越大,按照信上的要求和来人一路从邢州走来,看看到底在搞什么故弄玄虚,要真是名不副实的话,再离开也不迟!

不过崔胜很快发现自己的行为受到了限制,开始崔胜还表示抗议,希望对方能告诉自己目的地,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可是崔胜的抗议根本没人理睬,甚至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这更让崔胜感到恐慌,很明显对方来者不善,越是这样崔胜反而打消了离开的意思,越发的好奇起来,到底自己同族说的那个地方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崔胜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自己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对方举动也明显和打劫绑架无关,实在想不明白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

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崔胜看见两个身材强壮的护卫模样的人朝自己方向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牌,核对了一下上面的信息道:“崔胜!邢州青山人,今年二十有四,未婚,身高。体重,父母早亡,有两个妹妹已经出嫁,上过私塾会读书认字,在乡里帮人做一些书写的活计……”。

走了一路自己的信息就核对了一路,有时对方还故意说错,好在自己这些信息都没有隐瞒,顺利的通过了对方的验证。

“带上你的行礼跟我来!”

崔胜背起一个大布包跟着两人身后,离开临时宿营地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眼看就要走出了山坳,前方出现了几辆黑漆漆的四轮马车,在马车旁站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拖家带口大包小包,怎么看都相似在逃荒。

这段等待的时间里,崔胜小心的观察过,周围的人应该都是河北道的百姓,大部分穷的连行李都没有,只有不到一成的人才有出门的行李。

在和周围人无意识的交谈中,崔胜了解到,这些人都有一技之长,对方显然在挑选人手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一点。

“把行李都放到车顶上,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路上不会停下来休息,车上可以出恭,一个车上坐六个人,男女分开……!”

那些手拿着武器的护卫在把人往车厢里塞,崔胜很想说自己不习惯坐这样的马车,可看见那些护卫根本不听别人的抱怨,蛮狠的连解释都没有,直接将车厢从外面反锁了起来,就已经隐约的猜到了什么?

崔胜假意的抱怨了几声,那些护卫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将自己推进了车厢中,警告车厢里的人不要出声,更不要在接下来的途中有任何的要求……,当然他们会把那些抱怨和要求当成屁放了。

车厢里并不昏暗,没有一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色,一盏气死灯悬挂在头顶,随着马车的启动开始摇摆起来,车厢门虽然关闭了,让崔胜越发的感觉自己这次冒险非常正确,富贵险中求,对方越是这样,越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崔胜并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既然还是大唐境内,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地方,如果真是到了北地,或者蛮荒之地,自己恐怕要考虑一下安全问题。

车厢里连带自己一共坐了六个人,其中三个粗壮的汉子认识,崔胜还说过话,不过现在自己并不想和这些人说话,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和路线,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对面的一个汉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崔大郎,你就不担心吗?”

(本章完)

第263章 引狼入室(三)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了,崔胜穿着一身干净不像话的衣服在院子里晃悠,只要不离开这院子,没有人来打扰自己。院子里一共住了十六个人,这些天闲着无聊,已经把这些人的身份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这些天里,每天都会来人做所谓的身体检查和消毒,连身上的虱子都没有放过,全身上下从来都没有这次洗的干净彻底。

蔡老头因为身体虚弱染上了风寒,天天都有人送来汤药,就连洪师傅身上的皮肤病也有人送来了药膏,崔胜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种待遇和图谋不轨丝毫扯不上什么关系?

这时院子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四五个身穿常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下落在了崔胜的身上,径直走了上前拱手道:“你是崔胜?我叫王友,欢迎你加入狼穴,今天你可以离开这里了,请跟我来?”

“我!就我一个人,他们呢?”

崔胜现在很没有安全感,虽然周围人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恶意,但就是因为这样反而让崔胜心里忐忑不安。

“我是专门来接读书人的?”王友笑了笑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教育部一名实习员,现在读书人很难找,这次一下子来了三个,我可不敢怠慢!”

崔胜从王友的话里听出了很多信息,读书人在这里地位更高,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自己读了五年的私塾,在乡里不一样是地位超然,但从王友的话里听到什么教育部、实习员感觉就不同了,对方竟然有专门管理读书人部门,听口气人数应该还不少……。

“好了,不要多想了,等到了地方你就清楚了,我们不会亏待读书人的,带上你的随身行李跟我走吧!我们还要去接另外两人?”

崔胜将信将疑的整理好行李跟着王友走出了院子,很快又有两个四五十岁的读书人被接上了马车,可能是因为年纪差不多的原因,王友对崔胜非常的热情,一路上和崔胜攀谈起来。

“我们这是去那里?”

这一次崔胜发现自己这些人坐的马车并不是封闭的,可以清楚的看见马车在连绵的大山中穿行,路上也平坦了许多,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你们这几天住的地方是隔离区,为了防止有疾病带进来,所以这些天委屈你们了,这是外来人员都必须经历的一个手续……”,王友的话不多,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隔离区的作用。

崔胜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王友,可是看见王友已经把话题转到了另外两人身上,便静静的看着车窗外面发愣,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起来,马车正沿着一条灰白平整的大路飞驰,光是这条路就已经让崔胜感到后背发凉。

“这是什么路,难道是御道?”

崔胜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在群山之中修建御道,这种事情就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在太行山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山路,显然这条路修建的时间并不长,竟然没人发现这条路存在,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很快马车绕过两座山头来到一处山谷之中,下了马车举目四望,周围的景色让崔胜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这里就是狼穴?”

“欢迎你们来狼穴,不过这里的人更喜欢被人称为桃源谷,当然怎么称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将在这里生活!”

王友玩味的一笑道:“先带你们去看看住宿的地方!”

崔胜很快发现自己属于孤家寡人,另外两个老先生都拖家带口,竟然一家人被安排在一间独门独户的院子里。院子建在山坡上,相同的院子铺满了整个山坡,至少有上千间之多,惊得崔胜已经不出来话。

两个老先生对自己的住宿非常的满意,虽然房屋的外型非常的奇特,但内部的结构却是非常的普通,和富家的楼差别不大,上下两层八间用处不同的房间,一家人住在里面非常的宽敞,家具是现成的,厨房里堆满了食材,院子里还有两个帮工介绍每一间房屋的用处,询问老先生家中还有什么要求……。

临走时王友将一叠厚厚的书留了下来,对两人道:“这段时间两位老先生留在家中研读此书,三日之后会有人领着两位去学堂观学,山谷里除了四书五经外,还要通晓天文地理、古今历史等,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崔胜很想自己也有这样一间院子,可惜被王友带到了一处临山崖建造的高楼处,抬头望着和山体浑然一体的高楼,崔胜已经不出来话,这样的建筑通常只有皇家和寺庙才会建造,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教育部的宿舍区,没有家眷的人都会在这里暂时居住?”

崔胜再次抬头望着高楼,这里竟然是住人的地方,还以为里面有僧侣苦修,已经不出什么惊讶了,天晓得这里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走,走一路崔胜惊讶一路,整洁的地面竟然是整块陶瓷铺成的,墙面上同样贴着雪白的瓷片,房顶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四周照的如同白昼。

“这里难道是皇宫?”

崔胜实在想不明白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能比皇宫更加奢华,可这里明显不是皇宫,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金碧辉煌,更加看不见龙凤云纹图案,反而有一种不上的违和感。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住宿,进来看看合不合适?”

王友推开一道房门,崔胜稍微楞了一下,目光就被房内的摆设吸引住了。

“这是客厅,左手是你的卧室,被褥一应俱全,右手是书房,都是朝阳的,还有卫生间、厨房和储藏间,这里提供一天三餐免费饭菜供应,不过也可以在这里自己做饭做菜会友交往,开始会有点不适应,住上十天半个月你就会喜欢上这里,房间已经收拾过了,你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布置房间,今天不早了,明天再带你到处参观一下,明天一早见!”

王友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道:“对了,你今天还没有吃晚饭,食堂晚饭时间过了,我让人过一会给你弄一些吃的!”

(本章完)

第264章 引狼入室(四)

说实话崔胜并不感到很饿,相比一天吃三餐,吃二餐的人耐饿能力更强,刚想拒绝王友的好意,转念一想道:“王郎,我能否去拜见一下我的同族?”

王友停下脚步回头道:“也好!我让人带你去,这里不比其他地方,有些地方你千万不要乱走,不然会被击杀的?”

嘱咐了几句后,王友叫来一个人领着崔胜去找他的同族。

崔胜跟着来人再次来到了山坡前,天色还没有完全黯淡下来,一缕夕阳从两座山峰中穿过洒在整座山谷中。沿着石阶而上,路边每隔二三十步就有一处高约丈许石台,石台上点着明亮的气死灯,错落有致的灯火将整个山坡点缀的如同天上的银河灿烂,看得让人如痴如醉。

领路人笑眯眯道:“这是山谷夜景之一,得益于起伏的地势和依山而上的重重楼房。每当夜色降临,万家灯火高低辉映,如漫天星汉,极为瑰丽。如果站在山顶往下望去,灯火倒影在山下河中,流光溢彩,千红万紫,宛如游龙,动静有别,有似不夜银河落九天?”

这里的确很美,崔胜也曾经登楼眺望家乡全城的夜景,虽然恢宏,却比这里少了灵性和层次。

领路人指着有些昏暗的天空道:“等到夜幕完全降临之后,站在高处俯瞰整个山谷,满天繁星似人间灯火,遍地华灯若天河群星,上下浑然一体,五彩交相辉映,俯仰顾盼,情境各异,如梦如幻,如诗如歌,堪足撩人耳目,动人心旌,这样的景色就算在京城也难得一见!”

跟着领路人一路前进,两侧房舍中炊烟袅袅,处处散发着阵阵饭香,有孩童提着灯笼在石阶上嬉闹玩耍,不时传来几声鸡鸣狗吠之声,夹杂在妇人的呼喊声中,让人感到亲切自然。

“崔麻子,你家来客人了?”领路人走到一栋小楼前,扯着嗓子喊起来,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有客人似的。

一个身材并不粗壮,显得有些枯瘦的汉子从里面跑了出来,没好气道:“叫什么叫,叫魂啊!”

“崔麻子,你家真的来客人了!”

领路人见崔麻子已经出来,便笑骂道:“老子把你同族领过来,茶水都没一口,活该你家小子在学堂里挨先生的骂!”

“你说什么?”崔麻子见不得别人说自家的儿子,刚要发火眼睛便盯在崔胜的脸上,一张脸变得丰富多彩起来,脸色一下晴空万里,露出缺了门牙的大嘴呵呵笑了起来,“我没看错吧!真的是崔大郎来了!”

崔胜对领路人拱了拱手道:“这位老哥,多谢了!”

“没关系!”领路人朝着崔麻子咧嘴道:“人!我已经带来了,下次买你家鞋子的时候要优惠一些!”

“那是当然!慢走……不送了!有空来家吃饭……。”

崔麻子笑嘻嘻的将人送出门,这才上下打量了一下崔胜道:“没想到你还真来了!走……进屋我们兄弟俩喝两杯,今天好好说说话……”。

崔麻子婆娘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崔胜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兴的急忙又跑进厨房准备再多做几样下酒菜,崔麻子的儿子怯生生的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族叔,便躲进房间里写作业。

“这孩子当初在家乡时就怕你,我这个粗人也管不住孩子,黄豆大的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崔麻子一脸郁闷道:“本来想让他跟着我学手艺,可是到了这里,谷主非要说什么……知识改变命运,这不,每一个谷中的孩子都要读书认字,我想着兄弟你也是一个读书人,反正在家里也无情无挂,我便让儿子给你写了那封信,没想到你真的同意来了!”

让崔胜当初震惊的正是那封磕磕巴巴的书信,自己这个同族还不清楚,皮革手艺那是没话说,做的鞋子穿在脚上三五年都不会坏,可大字不识一箩筐,没想到这才几个月过去,儿子竟然能认字写信了,思考良久决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胜笑道:“我当初还以为老哥你被人骗了,心里放心不下,想着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你?”

崔麻子眼睛一下睁得溜圆道:“找你的人没有和你说,到了这地方就不能回去了?”

“说了,可是我不相信?”

看着崔胜一脸无所谓,崔麻子急的快要跳了起来,“真的,这山谷能进的出不的,虽然这地方在那里不知道,但应该还在大唐境内才对,你来这里之后,再想离开就难了?”

崔胜拍了拍崔麻子的肩头,不以为然道:“放心!我晓得,和我说说这些日子你在这里是怎么过得?”

崔麻子知道读书人心眼子活,自己笨嘴笨舌也不会劝人,只好实话实说有什么说什么。

两人盘腿坐在土炕上,土炕上的温度明显要比周围高许多,崔胜嘴里啧啧称奇,询问了一下这是何人所建?

让崔胜很快就失望了,崔麻子口中的谷主并不知道姓氏名谁,打听谷主的姓名在谷中属于大忌,吓得崔麻子往外瞧了瞧道:“千万不要去问谷主的姓名,就算知道了放在心里也不能说出来?”

“难道谷主见不得光吗?”

崔麻子一下将崔胜的嘴捂住,低声道:“千万不要乱说,在谷中有人敢说谷主不好,不是死人就是还没有出生。我们这些苦哈哈,要不是谷主救助,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所以谷中什么话都可以说,就是不能说谷主的坏话,切记、切记!”

看着崔麻子一脸惶恐的样子,崔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我今天才来,和我说说谷中的事情?”

“行!反正你是要留在谷中的,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样,我们边喝酒边聊!”

崔氏端来了酒菜,有客人在的时候,女人自然躲到了一边,崔麻子儿子冒了一个头,准备端着碗回自己屋子里写作业,崔胜拉住崔麻子的儿子询问了一下功课情况,发现已经把千字学完了,很是惊讶,只不过现在没心事关心他的学业,便随口考校了一些问题,回答的并不很出彩,也就没有多问。

(本章完)

第265章 引狼入室(五)

见崔胜问到自己儿子的学业,崔麻子显得非常的兴奋,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儿子还有上学的一天,感觉自己家祖坟已经冒烟了。

“我这个儿子的学业在学堂里算是普通的,算学一道还算是勉强,经文一道实在是毫无建树,崔兄这次来,有时间一定帮他好好补一下!”

崔胜盘腿坐在桌几前,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几样菜,面露笑意调笑道:“还以为你会在外面受苦,没想到你的日子过的不错啊!”

“都是寻常菜,等你在谷中过一段时间就清楚了”,崔麻子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嘴里说的轻巧,但心里却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条件放在外面可以和一些大户相提并论了,只是和谷中其他人一比便高兴不起来了。

“尝尝这酒如何?”

崔胜看着面前不大的酒盏,里面盛着透明的酒浆,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冲头顶,强忍着喝了一口,眼睛猛地一亮,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道:“好酒!”

崔麻子笑眯眯的帮崔胜又斟满一杯道:“别的地方可喝不到这样的好酒,在这里这种酒可多的是,这可是一年窖藏的醉三秋,拿到外面一壶值二三千钱,再来一杯?”

崔胜虽然不是好酒之人,可这样的酒的确难得一见,连喝了三杯后,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这种酒真的在谷中随处可见?”

“那是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崔麻子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道:“这种酒在谷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好酒,你刚来不知道,要是早点赶上谷中元日庆典,就算是千金难求的猴儿酒也能品尝到一杯,那才是真正的好酒!”

崔胜不是不相信崔麻子的话,而是不敢相信这里奢侈到这种程度,自己以前能喝到百文一斗的酒已经算是难得了,崔麻子竟然喝二三千钱一壶的好酒,这让崔胜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一想到自己看见的那些士兵,三百贯的锁子甲都能给普通士兵穿戴,蜿蜒铺设在大山中的御道,还有那装饰奢华的高楼,二三贯一壶酒好像就显得不出彩了。

“看样子,崔七郎在这里多的不错啊!”

“屁的不错!”崔麻子在家排行老七,家里兄弟姐妹多的养不活,只好出来在外面闯荡。崔麻子往嘴里塞了一块炸鱼块,吐出几根鱼刺道:“你不知道,这山谷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工匠,十户里有八家工匠,我这手艺在这里算个屁,不然也不会报名去北地了?”

“去北地?”崔胜楞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是去北方,还是去边疆?”

“都不是!”崔麻子灌了一口酒道:“是去漠北之地?”

“漠北之地?”

“就是漠北之地”,崔麻子叹了一口气道:“你才来不知道,不过知道也没有用,想报名去漠北之地也不容易,必须在谷中有家事,还要在谷中至少住三个月以上,想去漠北之地的人都打破头了,我这次也是好不容易争取了这个机会?”

“漠北之地不是苦寒之地吗?为什么还有人争着想去?”

崔麻子得意洋洋道:“谁说漠北之地是苦寒之地了,书上说的,还是你亲眼看见的?道听途说的话你这样的读书人也相信?”

“北方蛮族自己说的,这点还怀疑吗?”崔胜不假思索道:“自古以来北方都是蛮族聚集之地,气候异常,千里无人烟,到了冬天更是滴水成冰,不然蛮族也不会时常侵略中原了!”

“蛮族!”

崔麻子笑的眼泪快要留下来了,发现崔胜脸色不善,这才忍住道:“一群无知野人的话你也相信,就算把广袤富饶的大唐给了蛮族,你认为他们会把中原治理好吗?谷主说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土地是贫瘠的,关键是看谁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崔胜张口想反驳崔麻子,感觉崔麻子的话糙理不糙,北方蛮族除了烧杀抢掠外,也就会饲养牛马,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治理国家。

“北方天气严寒总是真的吧!”

这次崔麻子没有反驳,而是指了指两人盘坐的土炕道:“这东西见过吗?”

“这不就是土炕吗?”崔胜话说了一半,猛然发现自己有点会错了崔麻子的意思道:“这加热的土炕还真是少见,也是山谷里特有的东西?”

崔麻子更加的得意了,继续斟酒道:“我这段时间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总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书里的道理还真是不少,就是工匠也要读书认字才行,不然只是一个没脑子的手艺人,现在一样一样和你说,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这样和你说吧,就我们俩坐的土炕已经更新了三代,现在只要一晚上用四五斤石炭就能让一栋屋子暖和起来,你说神奇不神奇?”

崔胜走进屋子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不过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屋子里烧了火盆的原因,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自己想的一回事。

“听我家那个傻小子说,土炕看起来简单,加热后的空气顺着管道在房间里转上一圈,说起来没什么,可里面的学问大了。石炭加热之后会产生产生毒气,人呼吸之后会死人的,还有什么热效率和空气流动等问题,反正多了去了。这些学问我都不懂,所以只能让傻儿子去学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崔胜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崔麻子是什么样的人,除了皮革制作鞋子还算不错外,整个人就是一个棒槌,一棍子打不出三个闷屁,如今能当着自己的面夸夸其谈,还一个道理接一个道理,就连自己都不懂,如何不让崔胜惊讶,实在想不明白这些日子崔麻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崔麻子得意的一笑道:“瞧我东拉西扯都说了些什么,还是继续说我去北地的事情吧!大郎说的没错,北地气候的确天寒地冻,一年有大半年都在下雪,可事情不能这样看,你看家里如果有了这样的暖炕,还用担心北地的严寒吗?我们不能因为严寒就不敢去北地,北地可没有我们想想的荒凉,不说遍地饲养的牛羊,就是土地富饶和广袤的程度也不是我们能够想想的……”。

(本章完)

第266章 引狼入室(六)

崔胜对崔麻子想去北地的那种兴奋之色很是不能理解,嘲讽的口吻中带着讥笑,反驳道:“好!你说北地严寒不足为惧,那你去北地能做什么,养牛牧马还是打猎什么?难道你还准备去北地卖你做的鞋子?”

这一次崔麻子没有反驳崔胜的话,而是下了暖炕走到房间里,转眼间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多了一双高筒皮靴放在崔胜的面前。

“开始以为你不会来,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地方,没有一技之长根本进不来,还有很多人不相信这里是真的,只要犹豫一下就进不来了,所以我当初根本就没想到你会来,既然来了,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你看看这双鞋子合不合适?”

崔胜接过鞋子立即发现了不同之处,竟然还分左右脚,鞋子是用厚牛皮制作的,里面贴着厚厚的毛皮非常暖和,套在脚上走了几步,立即感到鞋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弹性,走起路来轻松不少。

“这鞋子穿起来很舒服,是你做的?”

崔胜也知道自己的话问得有些不合适,可又不得不问,憋在心里可不舒服。

“算是吧!”崔麻子笑道:“严格的说起来,我可是花钱卖了匠作监的专利,鞋子分左右脚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关键是鞋子底部安装了从匠作监购买的簧片”,崔麻子拿出两片长条形铁片一样的东西放在崔胜的面前,有些得意道:“就是这东西,可以起到缓冲和支撑的作用,鞋子里有了这东西之后,走路轻松许多,是不是很神奇?”

崔胜不得不承认在鞋子里增加一条铁片,走起路来比以前要舒服许多,而且整只鞋子有一个坡度,走路的时候轻巧许多,的确算是奇思妙想,不过崔麻子说了这么多,依然没说清楚自己为什么想去北地。

“这和去北地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崔麻子说话明显没有什么条理性,和别人拉家常差不多,崔胜自然是了解崔麻子的性格,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听他说。

“到了北地,我可以继续做我的鞋子生意,谷主还承诺,每一家一个成丁可以分到一百亩地,或者三百亩牧场,你说这样的好事在大唐有没有?”

唐初朝廷推行均田制,一户可以分到三四十亩地就算不错了,一百亩均田就是在秦汉时期也不敢去想,问题是北地那种地方就算给一千亩又能有什么用?

“一百亩?”崔胜笑了笑,感觉崔麻子被人骗了,自己作为崔麻子的同族有必要提醒一下道:“给你一百亩地能种出庄稼吗?三百亩牧场你会饲养牛羊吗?你被人骗了,北地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宁要大唐一间屋,也不要北地百亩地,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崔麻子白痴一样看着崔胜道:“你说的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不同了,你当真谷中的人都是傻子,种不出庄稼的地有什么用,冬小麦听说过没有,这种庄稼最适合在北地严寒之地生长了,而且那里土地肥沃的根本就不要用心打理,只要把荒草一把火烧掉,灰烬就是最好的废料,再撒上冬小麦种子,等上几个月就能够收获了,你敢说这样的土地不是好地!”

“这话你是听说谁的!”

“当然是谷主亲口说的,那还会假!”崔麻子说到谷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崇拜和激动,看得崔胜嘴角只抽劲。

“这是着了魔?”崔胜心里想到,想劝解的话也咽了回去,自己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便转念道:“这里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去北地?”

这时崔氏从屋子里走出来,听见崔胜的话,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他想钱想疯了,想着能多分点好地,去北地那个鬼地方,说什么做事要趁早,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的浑话,崔大郎帮忙劝劝吧!”

崔氏明显也不赞同崔麻子去北地,谁知崔麻子一听便喝骂道:“妇人家懂什么道理!头发长见识短,这些话也是你说的,趁着我还能多干几年,为家里多挣一些产业,你以为我家那个傻儿子谁家的娘子能看上”。

崔氏立即不高兴起来,反唇相讥道:“谁说我家郎君傻了,不过是经文一道差了点,算学一道还得过学堂第一呢?”

崔胜急忙打圆场道:“那你跟我说说,这次去北地做什么?北地可是蛮族的天下,我们这些汉人在那里可没办法立足,难道是准备和满足打仗不成?”

崔麻子拍着桌子道:“你还真的说对了,真的是和蛮族去抢地盘?”

崔胜差点把嘴里的一口酒喷出来,感觉全世界的人都疯了,和蛮族抢地盘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不会吧!真的要和蛮族打仗,就凭这山谷里的这点人?”

崔麻子咬着脑袋道:“这个我不知道,反正听人说,我们的人在北地已经打下了一片地盘,需要人去防御和治理,第一批五百人士兵和一百名工匠这几天就要离开,你要是再晚几天来,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五百名士兵就想和蛮族打仗,崔胜感觉谷主就是一个疯子,先不说能不能打赢,就是这些人能不能通过边境到达北地都很难说。

“那你听说没有,你们怎么去北地?”

“这个不知道?”崔麻子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脸迷茫的看着崔胜道:“我不关心这个问题,听别人说,谷主已经都考虑过了,我们这些工匠只要跟着士兵走就行了,到了地方自然会有人安排好一切的,操心这些做什么!”

崔胜见已经问不出来什么,想了想这些事情应该不会有人告诉崔麻子,只是弄不明白谷主为什么要去北地,又有什么办法离开大唐,至于北地蛮族想什么,那就更加不清楚了,想到这里又随便问了一些关于山谷里的事情,弄清楚了一些事情之后,便起身告辞准备一个人回去。

“我送你回去!”崔麻子担心道:“山谷里虽然没有宵禁的制度,但很多地方不能乱走,你刚来,我可不放心你晚上一个人走,要是出事怎么办?”

崔胜本想趁着月黑风高到处转转,可看见崔麻子慎重其事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暂时不可行,便打消了晚上刺探的想法。

(本章完)

第267章 引狼入室(七)

狼穴越是神秘让崔胜越是兴奋,自己这趟冒险值了,竟然在大唐境内发现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要是将此事汇报上去,自己怎么也能得到一个官身,下辈子就衣食无忧了,想到这里躺在床上竟然兴奋的睡不着觉。

想着想着突然崔胜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这是那里,自己有怎么离开这里,很明显这个地方想进来很难,想出去更难,对方不可能没有防备!

叹了一口气,现在想这些有点早,至少在摸清楚情况之前,自己是不会离开的!

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一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准备的说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崔胜伸了一个懒腰,睡意朦胧的打开门见是王友,挤出一丝笑容,指了指客厅,“来了……这么早,随便坐!”

“昨天没睡好?是不是还没有适应,新来的人都是这样的,给你把早餐带来了”,王友将手中的早餐扔到餐桌上,大马金刀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崔胜走进洗漱间道:“今天早上带你到四处走走,这是规矩,你有三天的适应期,三天之后就要开始上班了!”

王友满嘴里的新名词虽然听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崔胜大致能猜出来其中的含义,“你们这里的规矩真多,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崔胜并不担心自己的问题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如果不问对方反而会奇怪,自己做的越随意越不会露出破绽!

王友用手指敲着扶手道:“这里的确有很多的秘密,所以才不能被外人知晓,你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就明白了?有些东西说了你也不信,百闻不如一见,别人的话听多了还以为是在骗人,自己亲眼看见比别人说一百遍都管用……”。

王友想起当初甄乾对自己说的这些话,自己同样在心里有抵触和怀疑,可是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些抵触和怀疑都消除了,开始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山谷。

说这里是山谷并不正确,这里应该是一个全新的试验田,实验一套全新的管理制度,同样的人在不同的制度之下,产生不同的反应,这就是王友对山谷全新的认识和理解,自己已经慢慢的喜欢上了这里和这里全新的制度。

崔胜从洗漱间出来,抓起餐桌上的肉饼咬了一口,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豆浆道:“这里神神秘秘的在搞什么,昨天我听同族说,你们准备派人去北地种田,还准备和蛮族打仗,这些事情是真的?”

王友站起身走到窗口,推开窗户,从窗口向外望去,整个山谷尽收眼底,山谷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之中,远处田野中如蚂蚁般的弄人正在耕陇土地,一群孩童背着书包欢快的向学堂里奔跑,一队马车出现在山口,目光不由得凝重起来,“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来了!”

“二夫人……?”

崔胜起身走到窗口,随着王友目光方向望去,只见一队马车缓缓的向这边驶来,“是谷主的妾侍?”

“在这里谷主不喜欢称呼妾侍,所以我们都叫夫人?”

“那谷主有大夫人吗?”崔胜想了想还是问道。

“谷主还没有大婚,所以没有大夫人”,王友自言自语道:“今天她们来做什么?”

崔胜很想从王友口中多打听一些,可是立即就被王友打断了,“谷主的事情不要多问,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伸头望着朝自己方向驶来的马车,崔胜心里在想,既然还没有大婚,那说明谷主的岁数应该不会太大,这么说来谷主背后应该还有人,或者说是一个家族在身后支撑,不然不会搞出这么大一个山谷还没有人发现,崔胜在心里盘算着,感觉自己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小竹用手抚摸着平坦的肚皮,已经能感觉到了一个小生命在自己体内茁壮的成长,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意,回头看了一眼小梅和孟小丫,见两人晕沉沉闭着眼睛不说话,也没兴趣去打扰两人。

今天一大早赶到狼穴,一来是将孟小丫送进山谷,二来是看看甄乾交待的事情进展的情况,至从甄乾来信告诉有人盯梢之后,小竹便感觉周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要不是担心打草惊蛇早就躲进山谷不愿意露面了。

马车停靠在一处高楼前,小竹将小梅和孟小丫推醒走下马车,感觉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在这里才能感觉到安全,心里一松道:“小丫姐,我们到了,以后你就在这里住着,等郎君回来!”

孟小丫从马车里伸出头四下看了看,自己并不愿意躲在什么山谷里,可是听小竹说,有人准备对甄乾不利,担心会对甄乾女眷下手,孟小丫胆子再大也不敢去冒险,架不住小竹一阵吓唬,带着二丫准备在山谷里住上一段时间,等到甄乾回来再说。

“这里真的没人能发现?”

虽然孟小丫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心里对官府的畏惧让她感觉有些不安心,甄乾要是真的出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孟小丫心里有一阵失落感,尤其是看见小竹和小梅在人前挺着根本看不出来的肚皮,心里就像被针扎的一样,和甄乾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但这个年头有几个女子在出嫁之前见过夫君的相貌和性格,还不是从洞房花烛夜之后开始慢慢了解,对于这段糊涂姻缘说不上愿意不愿意,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指望什么,本以为从此能过上平淡的日子,没想到才过去几天,就听说有人盯上了甄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当初在真定惹上的事情!

现在鹿泉县城里只有甄家一些外人,其他人都已经躲到了乡下,就是这样小竹还是不放心,又把孟小丫父母送到了洛阳,等风声过去之后再接回来。

“放心吧!进山的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就算万一被人发现了,只要将山口彻底的封死,除非神仙才能找到这里来!”

小梅站在孟小丫的身边,握着小丫的手道:“不要听小竹乱说,郎君早就有了应急之策,这里只是其中一个避难藏身之处,像这样的藏身之处,郎君还有不少,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如果外面真的呆不下去了,我们也会进来陪你!”

第268章 军镇毒瘤

最搞不懂怀孕的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至少王群几个是这样想的,加上甄乾来信,让两个怀孕的女人整天神经兮兮的,好像天明天就塌下来似的。

“王伯!郎君被人盯上了,你们就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王群眼睛盯着手里的文件道:“甄郎如今只是被人盯上了,又不是被人追杀,这种事情怎么管,不做不错,我们要是心虚胡乱应对那才会露出破绽,当务之急是要考虑甄二这摊子事情?”

小竹现在就喜欢在人前抚摸着自己的肚皮,一付蛮狠不讲理的口气道:“当初就不应该让甄二去北地,出事情了吧!”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王朋立即打岔道:“如今事情已经出了,该坐下来仔细考虑如何补救的事情,甄郎来信不是也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当时甄二如果不出手的话,难道把头伸给乌罗护部濮昆去砍,商队没有大损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这不是已经安排了接应的人手,如果在乌罗护部站不住脚跟,就让甄二带着商队退回来,事情不是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小竹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用眼睛看着王群,现在小竹越来越有主母的派头了,尤其是怀孕之后,情绪也变得不稳定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综合症。

小梅拍着小竹的手道:“王伯!小竹这也是为郎君的事情担心,还请王伯见谅!”

王伯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悦,反而一脸笑眯眯道:“甄郎已经隐忍了很久,再隐忍下去,锐气都磨光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正好有机会磨炼一下,就算有什么错误,至少也知道什么地方做的不够,你们安心养胎,这件事情王朋会亲自带队去北地,不会有什么大错!”

听到这次王朋亲自带队去北地,小梅放下心道:“郎君这一年好不容易才积攒下这点家业,我们姐妹也是担心有什么纰漏,既然王伯都安排好了,我们姐妹也就不瞎操心了!”

看着两个女人离开,王群感到有些头大,当初甄二是自己推荐给甄乾的,对于力气比脑袋大的家伙,甄乾一直都下定不了决心,自己说了一句以蛮制蛮的话才让甄乾最后敲定甄二带领商队去北地,结果真的出事情了。

山谷经过一年多的经营,能调动的人手并不多,五百名护卫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出事情的话,就只能干瞪眼了。

王群叹气道:“王朋,当初幸好甄二没离开之前,大郎就已经想到最糟糕的可能性,没想到今天真走到这一步!”

“有计划总比没有计划要好!”王胜也没想到会出现到如今的情况,“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我们当初预料到的,只不过如今我们在北地立足未稳,幸好这次的事情是发生在室韦境内,如果发生在其他地方,后果真的难以预料!”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其实甄二做的也没有错,至少他把整个商队保住了!”

王群看了王伦一眼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救援队如何在乌罗护部站稳脚跟吧!这支救援队可是我们能派出一半的人手,如果再有什么闪失的话,大郎的全盘计划将会无限期推迟,也许就只能选择入海了?”

王胜大笑道:“你们把事情想的有些悲观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记得当初大郎在研究新式烹饪菜肴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当我们把食材和调料都放进炒锅里之后,端上餐桌的菜肴就看天意了。这句话虽然说的有些消极,不过想一想也有道理,菜肴的好坏固然和厨师的手艺有关,可需要把控的情况太多了,火力、温度、食材的新鲜程度,就连上菜经过的时间都要计算在内,就算顶尖的厨师也不能保证两次做出来的菜肴能一模一样,是不是这样道理!”

“王胜说的没错,我们已经将能够考虑的问题都已经想到了,但是最聪明的智者恐怕也猜不到下一秒在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不然的话,我们就是神了!”王伦呵呵的笑道。

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再压抑,王群拍了拍桌子道:“你们说的都没有错,我们手里的护卫也应该出去锻炼一下,没有见过血的士兵算不上是真正的精锐,这一年除了拼命的训练护卫,在护卫身上用去的钱粮超过了二三万贯,这些钱放在外面养五千精锐都足够了,我可不想我们的护卫看见血就头晕,所以这一次同样是一种磨炼,只要我们能顺利的度过这一关,手里就有了一支可用的力量,大郎担心的事情也就不足为惧了!”

王朋抬头看看周围,见都是能够交托性命的老人,面带愁云道:“你们说大郎的推测是不是耸人听闻了,军镇真的最后会尾大不掉,演变成一场大动/乱?”

王群苦笑道:“你们几个也不多看看邸报和外界的传闻,十大军镇掌握了大唐八成以上的精兵,唐初干强支弱的格局早已经打破,最要命的是府兵制变成了募兵制,边疆军士只知道大帅,而不知道皇上,又把大量的胡将安插到军镇上,不乱才是怪事呢?”

“难道皇上就没有察觉吗?”

“当然有所察觉,可是又能怎么样,牵一发动全身”,王群痛心疾首道:“军镇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以前卫戍边疆的将士二三年一换,现在将士都在本地招募,加上将领又多是本地人,上下级关系错综复杂,朝廷就是想调动也不得不考虑后果……”。

王群很想说李隆基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藩镇兵健多是募兵,一旦挂名军籍,便全家随军,主要依靠粮饷衣赐维持生计,并出现世袭倾向,如果突然罢兵归农,便会无以为生。正因为当兵是一种谋生的职业,所以与唐前期府兵、兵募逃亡相反,中唐朝廷裁剪兵将十分困难,不仅遭到藩镇长官的抵制,而且会激起兵士不满,甚至引起哗变,已经成为了毒瘤难以革除。

第269章 弄巧成拙

室韦乌罗护部宿营地中。

至从上次将乌罗护部首领濮昆击杀之后,他最小的儿子查坎就被人拥戴成为了乌罗护部首领,十几岁的孩子还分不清唐人和室韦人到底有什么区别,却在甄二的扶持下登上了乌罗护部的首领宝座。

大帐门帘被人挑开,冷风夹杂着残雪从缝隙中吹进大帐,帐中的篝火扑扇了两下,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影便走了进来,手里的钢刀还滴着血,将雪白的毛毯印的鲜红。

“处理完了!”

帐中虎皮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粗犷的男子,一脸的胡渣子显得面目狰灵,一旁矮凳上的孩子好像感觉到了实质的杀气,缩了缩脖子惊恐的望着走进来的男子。

“你他娘的躲在这里享受,让老子干这些龌龊的事情,下会我们俩换一换!”

粗犷的男子大嘴一咧道:“是谁说要在乌罗护部立威,这种事情最是能立威,你不做谁做!”

“甄二,你不要说风凉话,杀毫无反抗的牧民也能立威,你当是宰羊啊!”进来的男子正是甄三十三,一脸怒气道:“如今方圆百里敢反抗的乌罗护部牧民都被我们杀光了,这样做要是激起室韦其他部落的反抗怎么办?”

“这你就不懂了吧!”甄二走到篝火旁,用匕首从烤羊腿上割下一块扔给甄三十三道:“主人说过,有人天生吃草,有人天生吃肉,吃肉的永远比吃草的凶残,因为他们认为吃肉的高高在上。草原上只有一条真理,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草原上的主宰,你不要看你现在杀了这么多的人,那么妇孺照样活的非常滋润,因为他们已经喜欢跟着强者的身后,只要你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晚上那些妇人就会拿着刀砍掉你的脑袋,你不要把中原那一套带到草原上,那样你早晚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甄三十三一屁股坐在篝火旁,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有些担心道:“我总感觉这样不好,等主人知道我们这样残暴,会不会生气?”

甄二拍着甄三十三的肩头,大声笑道:“放心吧!主人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人看得比我们俩都要远,这点道理岂会不明白,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主人派出援兵之前,在这里站稳脚跟!”

“你怎么会知道主人一定会派出援兵接应我们,而不是让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甄二得意的露出奸笑道:“因为主人能猜到我这样做的目的?”

“哼!我就知道你没怀好意,当初发现向导有问题,还往口袋里钻,恐怕你早就想到今天了吧!”

“话不能这样说!濮昆找死能怪谁,你不知道……主人很早之前就绘制了一张地图,哪里能作为我们的根据地,其实一年前早就规划好了,乌罗护部并不是我想吞并的部落,撞到枪口上懂不懂。主人看中的是和介部,不过没有关系,和介部离乌罗护部不远,只要主人派出救援军队,吃下和介部是早晚的问题!”

甄三十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道:“这么说主人其实早就计划好了,我们这次不过是探路的?”

“你以为主人吃饱了没事做,又或者主人钱迷心窍,让我们到这种鬼地方来游玩啊!这样和你说吧,主人的心事,天底下就没人能看的透……”,甄二摸摸脑袋,心里也没看透甄乾在想什么,反正看见甄乾在和介部位置上画了一个五角星,知道甄乾一定是看中这个地方了,至于为什么看中这个地方,甄二不想知道,就算说了自己恐怕也不明白,照做就是了。

“主人派我们到北地来,可不是来经商的,要说赚钱,就凭主人手段,躺在金山上都没有问题,还用跑到这里来赚钱。我听见主人说,天下要大乱了,所以在帮我们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处,这话主人没说,但我心里清楚!”

“所以你就先发制人,也不先和主人商量一下再行动!”

甄三十三想跳起来掐死甄二,自己跟甄乾才半年不到,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听甄二说还蒙在鼓里!

“好了、好了!”甄二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以为主人现在的情况没有考虑到吗?只是不想现在就做罢了,我不过是把主人的计划提前了而已,算不上什么大错……,你还是帮我出主意,下一步怎么做吧?”

“都是你做的好事,现在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不干!”

“你要是不干,我就按照我的办法去做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个狗头军师可跑不了!”甄二威胁道。

“你……!”

甄三十三被甄二的无赖行为气的说不出话,想了半天从怀中取出地图摊在地上,指着和介部道:“甄二你来看,如果当初主人选定的是和介部的话,东西两面是塞葛支部和乌罗护部,北面是那礼部和乌丸部,这些部落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实力都不强,易于在短时间之内发展壮大起来……”。

“可是和介部实力不弱啊!”甄二不解道。

“这正是为什么主人在短时间之内没有经略室韦的想法,和介部虽然属于实力较强的一支,部众达到了近二万户,可能战之兵不过万余人,如果主人计划得当,出其不意强攻和介部,只要千余人就能办到,然后趁着周围其他部落没有反应过来,或者畏惧不前时,拉拢打压周围的部落,我们至少有一二年的休整喘息时间。现在倒好,主人的计划都被你打乱了,你看怎么办?”

甄二挠了挠头道:“打和介部和乌罗护部还不是一样吗?”

“屁的一样,我问你,我们现在手里有多少可用之兵,万一和介部想吞并乌罗护部怎么办,还有乌罗护部东面强大的东室韦部,我们现在被两强夹在当中,你以为凭着你一人之勇就能战胜遏制和介部和东室韦部?”

打仗甄二不怕,可论到阴谋诡计甄二就有些抓瞎了,急忙问计于甄三十三道:“那我们不是要两面受敌,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放弃乌罗护部,离开北地?”

“那不可能!”甄三十三斩钉截铁道:“我们一旦离开,再想回来就更困难了,为今之计只能利用这个小傀儡暂时稳住周边的部落,如果东西两面的和介部和东室韦部对我们发动进攻,我们就只能先向北面撤离,寻找机会将那礼部一并吞并……”。

第270章 借刀不杀人

甄二打了一个寒颤,没想到甄三十三的野心比自己还大,刚吞并乌罗护部,又要进攻那礼部,两者之间可没有什么可比性。乌罗护部完全是濮昆狂妄自大,让商队乘虚而入控制了主帐,这才有机会收拾乌罗护部的分支,试问如果正面和乌罗护部开战,甄二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现在甄三十三又把注意打到那礼部的头上,比自己还要疯狂十倍不至。

甄二现在有些害怕了,一百五十名商队护卫要和近万户的那礼部直接对抗,就算己方占据了武器装备的优势,可在数千名蛮族面前同样不堪一击。

“害怕了!”甄三十三讥笑道:“现在我们有选择吗?春季即将来临,我们周边的部落都会南下寻找新牧场,就算我们现在不去找那礼部,那礼部也会南下路过乌罗护部,你以为那礼部会放过吞并乌罗护部机会?”

“现在知道你的鲁莽有多错了吧!如果我们将进攻乌罗护部时间向前推一个月,手中有五百名护卫,趁着周边部落过冬分散的有利时机发动偷袭,事情的发展恐怕要比现在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可现在呢?我们手里只有一百五十名护卫,死一个少一个,不仅要面对那礼部,还要面对可能南下的乌丸部和山北部,这里我们还没有把东西两个强大的和介部和东室韦部算上,草原上每到春季是争夺牧场最激烈的时节,我们现在只能拼死搏一把了,希望救援部队能赶在其他部落南下之前到达乌罗护部,这样我们胜算才多一分!”

“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

甄二不怕打仗,可面对实力悬殊毫无胜算的战斗,还是有些信心不足,这和个人勇气无关,如果因为自己的死,能让商队在乌罗护部站稳脚跟,甄二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死!

“我听乌罗护部老人说,这几年北地的春天来的越来越晚,如果我们运气不错的话,希望这个时间能拖延一个半月左右,算算时间主人派出的救援部队应该能赶到?”

“难道我们这段时间就坐在这里等待救援?”甄二不甘心道。

“那倒未必!”甄三十三阴恻恻笑道:“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风格,以攻为守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甄二一咬牙道:“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做?”

甄三十三瞧了甄二一眼道:“我们现在不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主人派出的增援部队上,万一时间赶不及,增援部队赶来就只能帮我们收尸了,我说的主动出击,不仅是提前攻击那礼部,还要想办法自救才行?”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自救吗?”

甄三十三一阵无语,自己和甄二合作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强压住心里怒气道:“你不是想回去寻找族人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从乌罗护部到安东都护府,一来一回不过三十多天,再算上路途遇到的阻挠,一个半月赶回来应该足够了,只要你能将部族战士带回来,我们的胜算就又大了一分!”

甄二这次来北地的目的之一就是回安东都护府寻找自己的族人,不过并没有把族人带到乌罗护部的计划,现在计划变了,这让甄二有些不敢决定。

“我担心族人不愿意离开山林?”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这一次甄三十三没有讥笑甄二,一脸凝重道:“这是我们的机会,劝说你的族人离开山林,到乌罗护部安家的确有些艰难,不管这么样你都要试一试,你的族人留在山林中是不可能有机会的,人挪活、树挪死,现在不离开,以后一样要离开,这次是你族人在主人面前立功的机会,等到尘埃落定之后,你以为主人还会重视你的族人吗?”

甄二拍着额头皱眉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是不懂,但让我的族人离开世代生活的山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要是容易的话,我早就做了?”

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靺鞨人都群居在山林之中,过着半游牧半渔猎的生活,要不是后来契丹族为了海东青索要无度,也不至于将女真族逼反。有时候看似历史的必然性,其中参杂着许多的偶然因素,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个念头会对历史的走向造成多大的影响。

“事在人为!”甄三十三凑到甄二耳边,阴笑道:“你不是说契丹人和奚人压榨你的族人吗?不妨我们就在背后推上一把,去年大雪对北地牧民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如果让他们知道靺鞨人没有造成损失的话,你说契丹人和奚人会不会放过你的族人!”

“你……!”甄二惊恐的跳了起来,豹眼圆睁,双拳紧握死死的盯着甄三十三怒道:“你要是敢这样做的话,我生吃了你!”

“算我没说过!”甄三十三耸了耸肩头,双手一摊道:“我这也是帮你,你要是有其他好办法,就当我放了一个屁,不过我说的话也不全是空穴来风,你想一想,契丹人和奚人往年遭灾之后,通常会采用什么办法弥补自己损失,还不都是侵略其他的部落,相比攻打强大的唐军和欺负更野蛮的室韦人,安东都护府的靺鞨人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算我们不在背后推波助澜,你以为契丹人和奚人会放过你的族人!”

甄二闭上眼睛不敢去想,甄二说的话没有错,自己被当成奴隶卖到大唐的原因,不真是因为奚人对靺鞨人的打压,这种事情不是不会发生,而是发生的规模大小取决于契丹人和奚人受灾的程度,平时是剪羊毛,等到过不下去的时候就是宰羊了。

“你说的不错!”甄二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今天就返回安东都护府,极力的劝说族人离开,真要是不愿意离开的话,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这就对了!”甄三十三得意的拍着甄二肩头,和甄二狗熊般的身躯一比,甄三十三完全就像一个小孩站在甄二的面前,样子十分滑稽道:“我静候你的佳音,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死!”

第271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扬州醉仙楼一楼大厅中。

甄乾静静的坐在大厅角落的一张餐桌上,对面是一脸迷茫的藤原刷雄,两人都没有说话,大厅的喧闹好像和两人无关,都把注意力聚集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上。

醉仙楼早茶和午茶已经成为了扬州一景,刚开业的时候,还只是零散的几个赶早顾不上吃饭的商旅,可很快花样繁多做工精细的早点将挑剔的扬州人吸引过来,如今就连刮风下雪这样的恶劣天气,赶早来的食客都要等着翻台,甚至一些豪客为了方便,专门预定一张价格不菲的座位,为的就是身临其境感受一下醉仙楼早午茶的氛围。

先前被扬州其他酒楼看不起早午茶生意异常的红火,可和醉仙楼相比还是显得相形见绌,名扬在外的醉仙楼早茶和午茶已经成为了扬州精美点心的代名词。

一壶香浓的清茶和红茶,加上几碟精美的点心,听着说书人和歌姬唱着小曲,约上二三位好友,谈笑间成百上千贯的生意敲定下来,又或者诗兴大发挥毫泼墨在墙壁上题诗一首,引来无数人驻足观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的地方,江湖也就越深,醉仙楼成为消息的集散地和发散地,也难怪甄乾刚来扬州第二天,张天宝的请帖就找上门了。

乌龙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张天宝用了五百贯将月容从老鸨手里买走,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等待着月容的命运将会是什么,甄乾不愿意去想和猜测。

昨天还有人羡慕月容进了张家,一些风流才子顿足捶胸大呼一朵鲜花沾满了铜臭味,以后再也看不见月容那曼妙的舞姿。短短的一天时间,扬州城好像已经将月容淡忘了,口中津津乐道谈论起安禄山正月里上奏朝廷,告发李林甫与阿布思谋逆大罪。

藤原刷雄表情极为夸张的从笼屉中拎起一只蟹黄包,龇牙咧嘴有样学样照着甄乾样子在蟹黄包上开了一个天窗,可惜天窗开的太大,汁水到处横流,弄的他手忙脚乱,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吃掉第六个蟹黄包的甄乾,叹了一口气没话找话道:“没想到吃蟹黄包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蟹黄****薄、鲜香,汤到口中,不咸不淡,味道适中,汤水入肚,口中仍残留着一丝余香,让人回味无穷。这蟹黄包可是醉仙楼才推出来的早茶精品,不提前预约根本吃不到,吃蟹黄包有十二字要领:轻轻提、快快移、先开窗、后吮汤。”

甄乾扔给藤原刷雄一根空心麦秸秆道:“最简单的方法是用麦秸秆慢慢的将蟹黄包里的汁水吸出来,注意不要烫到了舌头!”

“你好像有心事,是因为月容吗?”藤原刷雄把麦秸秆插到蟹黄包上,轻轻的吸了一口,夹了几根切的极细的生姜丝,沾着醋放到嘴里道:“你不是不喜欢月容吗?怎么后悔了!”

“这和喜不喜欢没关系,不说她了,说说你打听到的海商事情?”

见甄乾欲言又止,藤原刷雄心里清楚,月容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甄乾,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一个青楼女子胆子可没有这样大,既然甄乾不愿意说,藤原刷雄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道:“和张家合作的海商非常干净,主要经营新罗、倭国和渤海国三条海上航线,这几年也准备往南方航线发展,只不过一时间没有人手,加上去年大风损失不小,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了!”

“这么说来张家目前的困境是真的了?”甄乾将信将疑道。

“应该是真的”,藤原刷雄眼神一黯道:“去年大风,我们停靠在润州江边的海船也受到了不小的破损,要到二月中旬之后才能完全修复,回倭国的时间恐怕要延后了!”

甄乾喝了一口茶,起身道:“你慢慢吃,我回房休息一会,等一会我们去茱萸湾逛逛!”

藤原刷雄看着一桌子精美的点心,有些不舍道:“不吃了,浪费多可惜……”。

回到房间,甄乾坐到桌前拿起王天行从墨香书店调查来的资料,有细细的看了一遍道:“你确定跟踪我们的不是同一批人?”

王天行有些不敢肯定道:“对方至少有十几人,而且相互之间没发现有什么联系,分住在三处不同的院子里,和月容接触过的是住在柳家巷子里的四五个人,很少露面,非常警惕,我们的人根本靠近不了,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剩下两处的人也没有发现和王博之间有什么联系,王博这些天除了四处拜访商贾之外,就很少出门,如果暗中有联系的话,应该另外有渠道!”

“现在能断定的是,和月容私下接触的人是密谍探子,这些人应该从鹿泉县一直跟踪我们到扬州,所以担心被我们认出来不敢轻易露面。如果鹿泉县有密谍,那么就是说扬州也有密谍探子,就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联系,你让墨香书店给我把这三处盯死了,找人给他们画影图形,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暗中监视我!”

“那海商那边?”王天行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也派人盯着!”

“墨香书店没有多余的人手,不可能盯住所有人,这些资料已经足够了”,甄乾用手指点着桌几上的资料道。

“大郎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甄乾嘿嘿冷笑道:“张家海商自以为很聪明,不过他们百密一疏,还是有破绽露了出来?”

王天行挠着头道:“没有问题啊!海商在扬州口碑很好,从没有听说过仗势欺人的事情,难道……”。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不觉得海商的行为和我们有点相似吗?这个道理你难道还不懂!”甄乾非常有耐心的指点王天行道:“海商在扬州的举动就是挖地三尺也不一定能发现什么问题,但你忘记了,这些人在外经商的时间可比在扬州待的时间要长,他们既然把扬州当成了自己的巢穴,自然不会在扬州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在外面就完全不同了!”

王天行还是不太明白甄乾话里的含义,“大郎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是强盗?”

第272章 茱萸湾

“是不是强盗不好说,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手脚绝对不干净”,甄乾拿起一张纸递给王天行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把所有海商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记录下来吗?”

王天行大嘴一咧,嘿嘿笑道:“爹爹说了,到了外面听大郎的,我只要按照做就行了!”

自己身边怎么都是憨货呢?王铁柱就不要说了,他的脑袋长在菊娘的肚皮上,就连自己都指挥不动。甄二也是一个,没少给自己惹是生非,放在外面还一付古道热肠,路见不平一声吼,结果让自己帮忙擦屁股。满以为这次去辽东联络他的族人,这点事情应该不会出问题吧!结果把乌罗护部的冬季宿营地端了,甄乾恨不得现在就飞到甄二的身边,把这个惹事精掐死。

甄乾劈手把纸从王天行手里夺过来,知道这小子装傻充愣讨好卖乖,也懒得和这家伙磨牙了,“这上面关于海商在扬州的事情可以说是半真半假,真的是海商在扬州的确低调,施粥铺路好事也做了几件,假的是海商富甲天下,过分的低调就是事有反常必为妖,光凭这一点就有问题!”

当然这些都是甄乾的臆测,手里并没有让人信服的真凭实据,不过这对于甄乾了解海商已经足够了。

“海商在扬州的行为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但我们应该发现,每次张家这些海商出海返回之后,船员中总是有几个带着伤,如果我们有能力将所有出海的海商资料都过滤一遍的话,肯定会发现在海上失踪的船只时间上应该和张天宝这些人出海的时间吻合,当然这些也是我的猜测,不过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张家这些年只听说过遇见了大风,却没有听说在海上遭遇过海盗袭击抢劫,一次都没有听过,好像海上从来都没有出现海盗一样,货物总是能安全的抵达,可我们知道黄海和东海上有不少的海盗,如果张家不是和海盗暗中有勾结的话,就是张家自己就是海盗!”

“那要不要我去找海商船员那里调查一下?”

“不用!”甄乾摆了摆手道:“张家一定会将此事做的天衣无缝,我们要查恐怕不易,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

“那就算了吗?”

甄乾白了王天行一眼道:“不算了还能怎么样?要是被张家那些海商发现有人在调查他们,你说他们会有什么反应,这时候横生枝节为不智!”

王天行不放心道:“那大郎还和张家做生意,就不怕……!”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既然张家把目标放在海上,也就是说张家不会在陆地上**鸣狗盗之事。我之所以没有一口答应张家合作的事宜,就是明摆着告诉张家,我对他们不信任。张家心里也清楚,如今张家家大业大,不可能一条路走到黑,你没看见张家大郎在扬州出现,这就对了,没保准过些年还会传出张家大郎的死讯,也未尝可知。张天宝想洗白自己,就要转行,可惜张家在陆地上的根基太浅,所以才会盯上我,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难道大郎就不害怕!”王天行担心道。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难道因为张家在海上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了,只要有了亲人,就有了羁绊,也就会束手束脚起来,这也是我敢和张家做生意的原因之一”,甄乾慢慢的说道。

王天行点了点头,见甄乾闭上了嘴没有了说话的兴趣,转身走出房间将门轻轻的掩上,自己知道这时候是甄乾沉思的时候,最不喜欢有人打扰。

大约过了一刻钟,甄乾打了一个喷嚏,暗暗道:“是有人在想我,还是有人在诅咒我?”

藤原刷雄打了一个饱嗝,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推门走了进来,拍了拍肚子道:“在大唐品尝了这么多的美食佳肴,要说精致非皇宫莫属,但要是说美味,天底下除了醉仙楼恐怕很难找出第二家!”

甄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道:“你这话要是站到街上说,没保准有人啐你一脸的口水,醉仙楼也要跟着你遭殃!”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实话也要放在心里,我可不想让整个扬州酒楼恨之入骨,你这是把醉仙楼放在火上烤,知道什么是捧杀吗?你现在的话就是给醉仙楼竖立最大的敌人!”

藤原刷雄嘿嘿一笑,跟着甄乾往外走,上了马车径直朝着茱萸湾驶去。

茱萸湾北接邵伯湖,西濒京杭大运河,东连仙女镇,《扬州府志》记载:“汉吴王刘濞开此通海陵仓”,因此地遍栽茱萸树而得名。

藤原刷雄之前来过茱萸湾一次,这次充当甄乾的导游道:“昔日隋炀帝杨广三下江南每次经过茱萸湾都流连忘返追忆往昔,茱萸湾四季有四景,春季桃花笑靥、夏季芙蕖朵朵、秋季金桂飘香、冬季腊梅傲雪。四时季相的相序变化,似一幅幅合着天时良辰绽开的水墨画景,如此美妙的景色出现在同一处乃天赐美景”。

不多时来到了茱萸湾边,踏春时节,一路行来看见不少游人,或漫步四顾,或骑着搞头骏马三四人攀谈说笑,或见有马车从身边经过,青纱中一位婉约美人躲在窗帘之后频频窥视,不时能看见几个货郎挑着担子停靠在路边叫卖……。

藤原刷雄用手指着一处黑瓦白墙道:“这里有刘长卿进京赶考,落榜之后送子婿崔真甫、李穆在扬州游玩期间留下的一首诗句:山中动泉脉,渡口发梅花。芜城春草生,君作扬州客。半逻鸢满树,新年人独还。落花逐流水,共到茱萸湾。描写的正是冬日里赏梅花的景色,可惜我们错过了赏梅的时节,不过现在看桃花也不错!”

甄乾呵呵笑道:“花无百日红,但有重开日,岁月催人老,看一次长一岁!”

“这是甄郎的新诗?”藤原刷雄有些不敢确定道,真正能出口成章的好诗并不多,会在腹中酝酿一段时间,加以修改之后方才会拿出来。

“算不得诗,随便说说而已,看见草木一岁一枯荣,就有感而发!”甄乾笑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剽窃习惯了,这个毛病可不好!

第273章 桃花林

“这不是出口成章是什么?不要太谦虚好不好”,藤原刷雄两只眼睛已经不是冒星星了,简直要冒火山了,这种情况也就是在长安看见李白的时候才会有,斗酒诗百篇不是随便说的,虽然有夸赞的成分,但绝对是出口成章、才思敏捷、才思泉涌,喷发的一塌糊涂。

“茱萸湾还有一处佳境叫做‘石座观荷’,荷花池中修建了一座荷风曲桥,桥长百米,桥曲形美,桥韵古朴。桥中有一正方形荷池,荷花石座置于其中,桥向直奔古运河。每当夏季来临,若款步荷风曲桥,满塘荷花叶圆如盖,清香四溢,花灿如霞。荷风曲桥池水中有数千条锦鲤,扶栏观赏,游鱼戏水,水光晃漾,令人陶醉。甄郎一首《爱莲说》名满大唐,茱萸湾的荷花有机会不可不观赏!”

甄乾就当藤原刷雄放了一个屁,哥来这里看风景,更重要的是来看美女的。

两人边说边走,只是和路上游人相比,就显得有些突兀了,两个翩翩郎君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壮汉,这种情况很让人揣测,至少甄乾心里是这样想的。

甄乾很想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一个嘹亮的口哨,吸引那些嬉笑面露娇俏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小娘子,只是看见藤原刷雄那张风度翩翩的欠揍脸,自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家伙是不是装的。

元日和元宵节刚过,喜庆的气氛还未消散,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茱萸湾里来欣赏美景的游客不少,有的是全家出游,有的是朋友相邀结伴,两人在看游客的时候,路上的游客也在看两人,感觉总是怪怪的!

“看!前面就到了桃花林!”

初春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放眼一望,啊!一片粉色的海洋,彼此起伏,一阵微风拂过,花香迎面扑来,一吸一吐间,好一股自然清新的气息,粉色的海洋随风波动。

一阵微风吹来,吹得桃树“哗哗”做响,一株株桃树纷纷落下一朵朵花辨,真像传说中的“花瓣雨”!有孩子在桃花林中穿梭,把撒落的花瓣捧起来,用力向空中抛洒,那将会有一场又一场的“花瓣雨”。

几株桃树格外引人注目,它们摇曳着,像少女一样楚楚动人,像孩子一样调皮可爱。地面上,桃花瓣铺成的地毯格外柔软,让人情不自禁的要睡上去一般,看上去比床还舒适。

“路边的野花莫要采!”

藤原刷雄走到一颗桃花树下,伸手从树上摘下一朵开的正艳的桃花,放在鼻下闻了闻,便要插在鬓角处,被甄乾张口拦住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的很!”

藤原刷雄根本听不懂甄乾嘴里的野花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见甄乾一脸猥琐的表情,在瞧瞧从身边飘过的那些莺莺燕燕的小娘子,心里有了一点明悟,嘻嘻的一笑道:“无主的野花不采白不采!”

“这小子学的挺快的!”甄乾在心里腹诽道:“你没有发现我们俩站在桃花前,样子有多猥琐,那些小娘子可是在绕着我们走!”

“好像是这样!”

藤原刷雄四处瞅了一下,发现周围游玩的人不是成双结对,就是带着歌姬低吟轻笑,再看看自己和甄乾两个眼光四处乱看的登徒子,小娘子不跑的远远才是怪事。

“真是有趣!”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不管两人走到那里,身边总是如油滴在水中,周围小娘子警惕的看着两人,捂着胸口白雪般的肌肤一付准备尖叫的惊慌之色,也不知道在这茱萸湾中,是不是经常有像自己这样翩翩郎君猥琐的盯着小娘子的胸脯看!

今天甄乾没有把头发盘起来,而是随意的在脑后将头发扎起来,走起路来像马尾辫在脑后乱甩,就差拿着一把扇子故作潇洒般穿梭在花丛之中。

“如此美景如何能没有美酒!”

桃花林中有很多锦绸帷幔,将出游的小娘子和周围游人分隔开来,形成了一方小天地,在其中自娱自乐欣赏美景。

甄乾打了一个响指,很快王天行就在地上铺上厚厚的地毯,红泥暖炉中扔几颗松果,一壶低度仙人酿在火上温热起来,两人盘腿相视而坐,各自盛满了一杯酒,也不知道是因为美景还是美人都已经醉了。

通常在城市里,小娘子外出的时候总会带着幕篱遮蔽容貌,可是郊游或者拜佛的时候,这种忌讳反而少了许多,很多担心盲婚哑嫁的郎君娘子,会趁着郊游或者拜佛的机会偷偷的看上一眼,寻找机会述说心中的相思之苦,到了这时候,家人也非常的大度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藤原刷雄口中吟诵李白的《赠汪伦》,一口将手中的酒喝干,作为李白的铁杆粉丝,藤原刷雄张嘴就能背诵很多李白的诗句,“甄郎也咏一首!”

“这时候吟诵王维的《桃园行》倒是不错,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忽值人。……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不错!要是现在坐在渔舟之上,观赏两岸的桃花美景,花树缤纷,忘记了路程远近,寻寻觅觅流连忘返美景之中,不知不觉到了没有人间烦恼的仙境,就是不知道世间是否有桃花源!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李太白的这首《山中问答》如何?”

和藤原刷雄谈论诗词绝对是一件苦差事,这家伙对诗词的痴迷程度尤甚色鬼见到了绝世美女,难怪当初见到月容时的反应如此平淡。

“此诗作于李白在安陆碧山桃花岩隐居时期,朴素,如行云流水,流畅自然,浑然天成。诗押平声韵,采用不拘格律的古绝形式,显得质朴自然,悠然舒缓,传达出诗的情韵。后两句意境甚美,构思很巧妙,更使全诗为之增色不少。”

第274章 打脸!

这时从桃花林深处走来两男两女,男子风度翩翩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富家郎君,一付趾高气扬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履径直朝两人方向走来。

男子的身边有两位二八上下的俏佳人,身上的衣裙华美,眉间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只不过落在甄乾的眼里感觉更加的矫揉做作,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有意为之,根本看不出内心在想些什么?

“好一对酸秀腐儒,念几首李白的诗词便在这里显摆,真是俗不可耐!”

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口吻道:“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蛮夷之辈,还真是大煞风景!”

藤原刷雄不管再怎么装扮,额头上的发式早就出卖了他,有点见识的人不难看出藤原刷雄的身份。

清秀男子的话连消带打将两人骂的好像野人俗人,藤原刷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强忍胸中的怒火道:“在下遣唐使藤原刷雄,另一位是鹿泉甄氏甄乾,不知小郎君姓氏名谁,为何对我们出言讽刺?”

甄乾心里差点笑抽筋,这时候还装个屁谦谦君子,还拿自己充大头做挡箭牌,一拳头上去打得他满地找牙什么事情就结束了。

对方傲慢道:“琅琊王氏王坚,和好友范阳卢氏卢庆带家中表妹到茱萸湾游玩,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两个俗不可耐的小丑,难道不是大煞风景吗?”

“琅琊王氏、范阳卢氏!”藤原刷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在七宗五姓面前,不要说是藤原刷雄这个小小的遣唐使成员,就是当朝宰相恐怕也要给几分薄面,还真有底气讽刺两人。

藤原刷雄一脸忧郁的回头看看甄乾,甄乾心中大骂,看我做什么,老子脸上又没有开花!

被人指着鼻子骂,这种事情在后世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在唐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甄乾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微闭着眼睛咪了一口酒,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在听几声狗吠。

不得不说甄乾这样养气的功夫算是有了一点火候,想当初自己投资的时候,闭门羹吃的还少吗?被人指着鼻子骂,吐沫星喷到脸上都面不改色继续和颜悦色的推销自己的计划时,和现在一比,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

藤原刷雄不知道甄乾是什么意思,也不帮自己说一句话,耐着性子道:“恐怕这位小郎君对我等有误会,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藤原刷雄忍气吞声并没有换来对方的息事宁人,对方反而更加的得意起来,“野人就是野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要是不服,就自己做一首诗出来,休要拿别人的诗词招摇撞骗!”

藤原刷雄再次拿眼神看向了甄乾,却发现他的目光盯向了两个年轻人身后的小娘子,老脸有些发热,轻咳一声,接下来便看见甄乾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意,冲着两个小娘子露出了一排白牙!

“不会是犯花痴病了吧!”

藤原刷雄心里是这样想的,王坚和卢庆心里也是一阵的鄙夷,将挑衅的目光从藤原刷雄脸上移开,用更加轻蔑的口吻道:“鹿泉甄乾,不就是写《爱莲说》的人吗?不会是抄袭的吧!做一首诗来听听,能和野人在一起饮酒,肚子里也不见得有什么文墨!”

甄乾这时才将目光从两个小娘子的脸上移开,看了一眼两个涉世未深的青年道:“被人当枪使,这就是七宗五姓的风度,今天真是开眼了!”

“你……!”王坚脸色一变道:“信口胡说!”

“欲盖弥彰,用得着这么激动吗?”甄乾朝着藤原刷雄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道:“两个跳梁小丑而已,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丢人现眼!”

藤原刷雄已经惊得说不出来话,看了看王坚几人,又瞧了瞧甄乾,悻悻的坐了下来道:“你知道?”

甄乾也不去看王坚几人变得染缸一样的表情,拿起酒壶斟满一杯酒递给藤原刷雄压惊道:“难道这还看不出来吗?绵羊装成狮子却没有狮子的利爪,对方明显冲着我来的,想挑事却没有本事,什么时候琅琊王氏和范阳卢氏会无聊到和两个路人说话了,如此美景不去哄骗身后的小娘子,难道不奇怪吗?”

事情透着古怪,藤原刷雄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了,细细的品味了一下,朝两人拱手道:“不知甄郎什么时候得罪过两位,在下从中做一个和事佬如何?”

王坚看傻子一样看着藤原刷雄一眼,嘴角一挑道:“甄郎还真是聪明,难怪王老爷说甄郎是甄家百年之中难得的才俊,不知如何识破我等?”

“猜的!你们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王坚快要抓狂了,今天来的确是找甄乾难看的,没想到还没有出手就被对方识破了,如果不晓得是那里露了马脚,心里要憋屈死了。

卢庆倒是立即换了一付嘴脸,拍了怕王坚道:“甄郎也算是半个王家人,不如坐下来一起喝杯酒,冰释前嫌如何?”

王坚看了看身后两个小娘子,一咬牙坐了下来道:“刚才多有冒犯,还请甄郎、藤原君不要见怪!”

“你们不是要听我作诗吗?听好了!”甄乾朝四下看了看,见柳树发芽,地上的青草泛青,河里几只鸭子游来游去,口中便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好诗!”藤原刷雄立即拍手称赞道:“甄郎出口成章,应景之作甚是绝妙!”

王坚的脸都快绿了,又看了一眼一同坐在身后的两个小娘子道:“听闻甄郎来到扬州,甄家向王家提亲,将小妹嫁于甄郎,我心中好奇,从未听说过甄家有出彩之人,没想到是我走眼了!”

甄乾心头也是一震,想到了狗血的开头,却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是来相亲的,不由得再次朝王坚身后的小娘子望去,只见对方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己,非常厌恶的表情毫不掩饰,苦笑道:“想必王郎背后就是小妹吧!”

甄乾不说还好,话刚一出口,几人的脸色都不自然起来,藤原刷雄不合时宜的嘿嘿笑了起来:“一场误会而已,今日能遇见两位郎君和小娘子,良辰美景不如痛痛快快饮上一杯!”

第275章 未婚妻

王坚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的三妹听说要嫁给甄家甄乾死活都不愿意,正好听说甄乾就在扬州,被三妹死缠硬磨拖到茱萸湾,没想到还没有让甄乾出丑,就被人揭穿了,而且还一点面子都不留,郁闷就别说了。

“还真是巧啊!”

既然没有恶人的气势干嘛非要装呢?

王坚几人一出现,甄乾就没感觉有什么威胁,要说自己见过的穷凶极恶之辈也不少了,身上的一股子凶恶之气都不用开口就能感觉到。一张嘴就是野人、蛮荒之辈酸不溜丢的话,如果双方要是认识的话,自己还以为是对方故意挑衅,可两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板着一张死脸就成恶人了,那这个世界上的恶人也太多了。

遣唐使可不是满大街的大白菜,大唐礼仪之邦,就算心里把倭国真的当成野人、蛮夷,脸上最多带着鄙视,用得着说出来吗?

还有就是跟藤原刷雄说话的时候,干嘛总是用眼角瞄自己,王坚身后的小娘子就更不要说了,一开始就死死的盯着自己,甄乾自认为自己长得不是很出众,风流倜傥这一条就连藤原刷雄都不如,自己脸上有没有长麻子,盯着自己看心里不是有鬼还能是什么?

月容出事已经有三天了,王博连脸都没有露一下,这明显说不过去。

今天甄乾带着藤原刷雄外出游玩,就是想看看王博在背后倒什么鬼,如果今天没有遇见王坚几个人,甄乾一定会认为自己疑神疑鬼没救了。

“是很巧!”甄乾懒得问王坚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茱萸湾,至于王坚背后的小娘子,自己的未婚妻……,甄乾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几眼,长得还不错,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瓜子脸,是一个美人坯子,就是那嘴角一丝高傲的弧度让人生厌。

王坚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明显刚刚被人揭穿老底有些不自然,一旁的卢庆拍了两下巴掌,立即有一群婆子从桃花林背后涌了出来,三面粉红色轻纱将众人围在当中,一盘盘精美的果盘摆到众人的面前,两个美婢跪坐在众人身后,跪行几步为众人斟满一杯酒,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我敬甄郎和藤原君一杯!”卢庆端起酒杯道。

甄乾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倒进嘴里,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中开始飘起丝絮般的小雨,伸手感受了一下,扬州的春雨和鹿泉县完全不同,没有初春的阴冷,绵绵的、柔柔的,落在手心里痒痒的,“雨中赏桃花,春雨贵如油,朦朦的春雨在微风中四处飘荡,非常有意境”。

王坚背后的小娘子轻哼了一声道:“一个被甄家扫地出门的人,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甄乾伸了一个懒腰,见婆子在众人的头顶上撑起了一把雨伞,再次把目光盯在说话的小娘子身上道:“癞蛤蟆在地上,天鹅飞在天上,可天鹅总是要落地休息的,你说懒蛤蟆能不能等到天鹅!”

“噗!”卢庆忍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急忙用宽袍掩面道:“甄郎真是风趣!”

“你……痴心梦想,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小娘子跳脚急道。

“我们认识吗?谁说过要娶你的?天上的天鹅可不只有一只”,甄乾眨巴了一下嘴继续道:“你想当天鹅,我可不想当癞蛤蟆!”

王坚的脸抽搐了一下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是我孟浪了,没想到甄郎刚才一首春晓将春天的景色描绘了如此真切绝妙。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好诗!”

“甄郎那首《爱莲说》可比这首《春晓》强上百倍,如此才俊当时我等青年出类拔萃之辈,王郎家三妹嫁给此人真是羡煞鸳鸯!”卢庆附和道。

藤原刷雄趁机显摆道:“甄郎还做过很多诗句,在鹿泉县时,文安郡开国公恒州李刺史李璀让甄郎应景作诗一首,甄郎出口成章,一首《陋室铭》让李刺史刮目相看赞不绝口,我这里还有几首甄郎大作,一同鉴赏一下!”

饶是甄乾脸皮再厚,剽窃后人的诗篇还是让甄乾有些脸红,只不过落在别人的眼里,就认为是谦逊了。

“甄郎大才!”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好意境!”卢庆把大腿都快拍肿了,对着身边的王坚道:“要是家父看见这首诗,恐怕会三日不食肉,想范阳多豪杰,但能写出这样诗篇的才俊实在难得,当同饮一杯!”

王坚的脸快抽成一个包子了,挪动了一下身子,赫然看见他身后的小娘子正伸着手掐王坚的腰间,强撑着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脸道:“三妹顽皮,各位不要见怪!”

在短暂的石化之后,卢庆看看自己身后的小娘子,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朝着众人拱手道:“在下也是第一次来扬州,早在范阳就见过醉仙楼的美食,听说甄郎在扬州还有一家分店,不如我们去醉仙楼品尝一下如何?”

甄乾呵呵笑道:“在扬州能遇见两位,在下做东到醉仙楼饮宴,还望几位不要推迟!”

王坚身后小娘子冷哼道:“我只听说扬州有摘星楼、燕来楼,醉仙楼有什么美食!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王坚脸色终于挂不住了,低声呵斥道:“莺莺!不要乱说,醉仙楼也是扬州前三甲的大酒楼,虽然不过是这一年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就连王伯伯也对醉仙楼的菜肴赞不绝口!”

众人起身,地上自然有婆子收拾,甄乾有些好奇道:“听刚才王郎的话,醉仙楼好像去过!”

“王家淮南一带的产业主要是王伯伯经手的,我们这些后辈出来游学,路过扬州之时,去过醉仙楼一趟,不过那已经是大半年之前的事情,这次跟卢郎准备去金陵,听说醉仙楼的生意尤甚从前,尤其是醉仙楼的点心更是冠绝扬州,不可不尝!”

第276章 东拉西扯

藤原刷雄和甄乾同坐一辆马车从茱萸湾返回,车厢里藤原刷雄有些不解的问道:“甄郎,你是怎么猜到他们几个今天是针对你的,还有你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我看那小娘子长得不错,就是脾气有点差,好像对你有点偏见……!”

“停!你的话有完没完了!”甄乾还不知道藤原刷雄八卦心如此强烈。

“完了!”藤原刷雄憋了一肚子的话,当着几人的面不好问,终于找到机会想弄清楚,被人骂成野人、蛮族,心里不生气那是假的,但看见那几人在甄乾没淘到什么好,气也消了点。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不说就算了,我也没有逼你!”藤原刷雄讪讪道。

“这么跟你说吧!七宗五姓诗书传家,要说学问和做人一道,这些家族的子弟至少在外表上都是谦谦君子,让人挑不出一丁点毛病,你把今天他们对你说的那些话传出去,看别人会相信谁?”

藤原刷雄皱眉道:“听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是疏忽了,可是你一开始怎么知道对方是王家和卢家的郎君?”

甄乾用手指了指腰间的玉佩,藤原刷雄立即恍然大悟,叹了一口气,“你当时坐着自然是看的清楚?”

“我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不应该是出口伤人之辈,正好看见他们腰间的玉佩,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父亲过年时跟我提起过定亲的事情,当时也没有在意,发现王坚身后的小娘子总是盯着我看,心里就有了些怀疑,试问哪家闺秀会盯着别的男子看?”

藤原刷雄学着甄乾的口头禅道:“靠!这你也能看出来,你是不是长着七窍玲珑心!可惜王家小娘子对你好像没意思!”

就连甄乾也很奇怪,当初自己母亲是怎么嫁到甄家的,要知道这可不是后世自由恋爱,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和王家相比,甄家就是一个土包子,能娶到王家女祖坟上冒烟了,现在又同意自己再娶一个王家女,这就是祖坟上冒火山了,甄乾可不觉得王家如今饥不择食了,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甄乾问过王群那些老人,希望能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得到一些信息,可惜部曲永远都无法知道家主心里想什么。

“我对盲婚哑嫁也没什么兴趣?”

藤原刷雄随即幸灾乐祸道:“那可由不得你们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的婚事长辈已经定下了,你以为能改变吗?”

甄乾没好气道:“我不是准备跑路吗?”

“你……!”藤原刷雄笑的前仰后合。

自己上一辈子就没有机会谈恋爱,这一辈子看来也没时间恋爱了,悲屈的发现,自己现在几个女人好像都没有恋爱的经历,小竹和小梅从买回来就注定是自己的女人,孟小丫也是如此,为了甄家的颜面想解除婚姻都不成……,恋爱还真是一个奢侈品。

藤原刷雄笑完之后,还劝慰甄乾,婚姻本来就是这样,指腹为婚、娃娃亲等等,已经不算什么了,能在婚前见上一面实属不易,喜欢也罢,厌恶也好,打打闹闹也是一辈子,婚后不和想和离,对于七宗五姓就是一种侮辱,还是将就过一辈子吧!

其实根本就不用藤原刷雄劝说,只要甄乾还不想和甄家断绝来往,这门婚事基本上就不可能改变了。

自己想好了,就算把王家女娶回家,和则两好,不和则同床异梦,自己躲到外面就是了,对于有两辈子经验的甄乾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行人三辆马车来到了醉仙楼,一直喜欢跟着甄乾的藤原刷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这种事情我就不搀和了,听我一句话,想娶王家女的才俊可以从长安一直排到琅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莫要后悔就是!”

如果甄乾真的是唐人,能娶到五姓女,估计睡觉都要笑醒了,可惜自己不是!

“那个遣唐使怎么不留下!”卢庆见藤原刷雄离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今天和王坚把戏演过了,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有怨气。

甄乾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想解释,领着几人走上了醉仙楼顶层,找了一个僻静的雅座坐了下来道:“要不要把我的外公一起请来吃顿饭?”

“不用了,请长辈来就拘束了!”王坚连忙说道。

作为甄乾的长辈,自己倒是邀请过几次,可惜王博总是推脱自己没有时间,恐怕是不想两人见面尴尬。

“几位喜欢吃什么?可以随便点,两位娘子不如来一份酒楼的小点心,扬州城很多大家闺秀都非常喜欢吃!”甄乾把几张厚厚的纸板递到王坚和卢庆手里,还热情的给两个小娘子介绍好吃的点心。

“少装腔作势、虚情假意!”王坚身边的三妹一付爱理不睬的样子。

“莺莺,我听说醉仙楼的点心最好吃了,上次拜访转运使内宅时,品尝了一些,不如我们尝尝?”坐在卢庆身边的小娘子道。

这次王莺莺没有再说话,这让甄乾有点奇怪,更让自己奇怪的是,王坚说自己和卢庆出门游学,这理由找的不错,但带着自己的妹妹就有点说不通了,要是他们说是自己的小妾或者歌姬,甄乾反而认为很正常。

“我要一壶醉仙楼最烈的仙人酿”,卢庆开口道。

王坚笑道:“卢郎可是能痛饮三斗最烈的三勒浆,怎么只要一壶酒!”

卢庆指了指甄乾,甄乾只好道:“如果卢郎能喝三斗最烈的三勒浆,一壶最烈的仙人酿恐怕就够了!”

“那我也想尝尝最烈的仙人酿,以前听人说过,醉仙楼最烈的仙人酿只供应给经常来用膳的客人,恐怕这其中有原因吧!”

一壶墨黑色瓷壶酒端了上来,酒杯也是最小的那种,在豪饮的唐人眼里这简直是对自己酒量的侮辱,可两人都没有说话,看着甄乾给三个酒杯里斟满了一杯道:“这种酒如炭火入口,冬日里喝可以驱寒暖身,夏日里喝必须加入冰块方能饮用,不然会燥热难耐,所以饮用此酒只能用最小的酒盏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才妙!”

“先品一口,如何不喜欢,我就换一壶度数低一些的来!”甄乾好心的劝说道。

第277章 即将要来的封赏

卢庆端起酒杯品了一口,然后一仰脖子将小杯里的酒倒进了嘴里,拍着桌子大笑道:“好酒!”

坐在王坚身边的王莺莺看着卢庆将酒喝完,最见不得甄乾得意道:“不就是比三勒浆烈一些的酒吗?我也尝一尝?”

唐代酒水度数很低,最烈的酒不过是三勒浆、烧春这几种,平时女眷之中也有人品尝,只是量少一点而已,又见甄乾丝毫没有给自己斟酒的意思,便伸手从王坚面前抓过酒杯,王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王莺莺就已经将一杯酒倒进了嘴里!

“好辣!”

酒水刚进口腔,王莺莺便立即忍不住大叫起来,双手抓住自己的嗓子,嘴里一口参杂着酒水的液体喷了出来,对面的卢庆妹妹急忙用袖袍遮住面颊,王坚急忙搂住王莺莺的双肩,用手拍着她的后背,王莺莺眼泪鼻涕一大把甚是狼狈……。

“小妹失礼了!”王莺莺表现出应有的大家闺秀出来。

“无妨!”卢庆潇洒的摆了一下手,脸扭过去看着自己的妹妹道:“瑗娘没事吧!”

瑗,玉器也,有着大孔的玉璧。甄乾好奇的看了一眼,发现卢庆妹妹的眼睛很大,清澈如水,宛若纯真的白云,清澈的湖水。

甄乾用手指敲了一下面前的桌几,一个侍女推门进来,“带两位小娘子去洗漱间,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好胜伺候!”

见两位小娘子走出雅间,王坚对甄乾抱拳道:“三妹从小就得母亲宠爱,听到婚嫁之事有些激烈的反映,还望甄郎不要见怪!”

王坚说的婉转含蓄,甄乾如何听不懂其中的含义,心里本就没把这场婚姻放在心里,淡淡道:“王郎多虑了,令妹恐怕舍不得离开家中,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我都是读书之人,这一点又怎么能看不明白!”

王坚没想到甄乾如此通情达理,便不再说什么,点的酒菜很快端上来,举杯道:“今日孟浪了,还请甄郎向藤原君赔个不是,三妹出嫁,我心里也有些不舍,今日一见,三妹如果能嫁给甄郎,我心中也无担忧,只希望三妹今后不要任性才好!”

卢庆张了张嘴,这种事情也不好插嘴,等着两人说完道:“听说甄郎已有官身,至今还未授官,不知甄郎有何打算,甄家长辈甄济好像被征辟为范阳掌书记,甄郎授官应该不难吧!”

王坚也道:“甄家算学一道可以说是传承百年,甄郎只要在地方上坐上二三年,就算不能调入户部,在州府中担任一个司户、六曹应该手到擒来!”

“让两位见笑了,至从落马失忆之后,我对入仕为官就已经没了多大的兴趣,只想做一个富家翁而已!”

王坚和卢庆对视了一眼,叹息道:“恐怕甄郎不会如愿以偿!”

“此话怎讲?”甄乾眉头一皱,隐约间有些不安起来,今天两人的举动甚是奇怪,先是出言讥讽藤原刷雄,逼着自己作诗,同事又将未婚妻带来相见,事后又相邀一同饮宴,明显是有备而来,如果只是单纯找茬的话,两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会和自己坐在一起饮酒?

“甄郎当真不知道?”

王坚神神秘秘的问了一句,见甄乾一脸的迷茫道:“听礼部人说,甄郎所献的琉璃宝镜,皇上甚是满意,已经降下旨意,加封甄郎为鹿泉县县男,食邑三百户,还让吏部给甄郎选官,现在封赏的旨意恐怕已经在去鹿泉县的路上了!”

甄乾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在酒桌上,第一反应是王坚故弄玄虚,可马上就意识到这个可能很小,琉璃宝镜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王坚好像也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扭头望了一旁的卢庆一眼,发现这家伙也是一脸的震惊,有些想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卢庆首先开口道:“王郎,这件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

王坚有些得意道:“我也是三四天之前才知道此事的,封赏之事元日大朝之前就从宫中传出来了,可是官衙中忙着元日大朝之事,接着又是元宵节休沐,但这件事情礼部和吏部都不可能有什么意见,所以说旨意很快就会到达鹿泉县?”

甄乾算算日子,如果王坚说的是真的,那么旨意还真的在去鹿泉县的路上,现在可真的麻烦了!

“恭喜甄郎!贺喜甄郎!”

甄乾苦涩的端起酒杯,敷衍道:“这件事情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这种事情谁敢瞎说,我倒是非常奇怪,是什么宝物让皇上龙颜大悦,县男从五品上,食邑三百户,授世袭永业田五百亩,这样的封赏只是爵位末等,却意义不同,而且跟着还有实授官职,甄郎日后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卢庆同样睁大眼睛看着甄乾,什么样的宝物才能让龙颜大悦,心里也很好奇,李隆基晚年封赏太烂,但爵位可不是街上的大白菜,这可不是花钱能卖到散官和无实权的勋官。

自己献琉璃宝镜给封万年,心里的确存着讨好攀附之意,一县父母官巴结一下,傻子才会去和县令对着干,甄乾在鹿泉县混的风生水起,其中多有封万年的庇护,想着封万年要是倒台,自己又要少不得和新任县令打好关系,做生不如做熟,哪有现在熟人好!

屁的鹿泉县县男,除了名字好听一点以外,实惠少的可怜,世袭永业田五百亩,除去帮工缴纳的税赋,一年下来能收获多少石粮食,还要看土地的品级,鹿泉县周围土地早就开垦光了,最后能分到什么地方的土地还真的很难说。

食邑三百户一年钱粮折算下来差不多七八百贯,对于甄乾来说,还不如把三百户送给自己,更能让自己高兴。

现在头大了,鹿泉县县男就算了,为什么后面还要增加一个实授职官,这不是在逼自己吗?

“如果旨意到鹿泉县,发现我不在怎么办?”甄乾小心的问道,自己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是自己还在鹿泉县会去问封万年,现在只好问王坚和卢庆这两个世家子弟了。

“甄郎不用担心,你不在鹿泉县,鹿泉县县令和你的家人会帮你接受封赏的!”

(本章完)

第278章 卢家的想法

甄乾心里一松,只要自己不去接旨意,这件事情就还有拖延的余地,至于能拖多久就多久……。

接下来甄乾就听见王坚慢悠悠道:“旨意必须要传达到本人,就算本人不在,族人代接,县衙也要派人将消息传达给本人,想必甄郎在扬州也很快就有人来通知……”。

甄乾感觉脑袋嗡嗡作响,自己还是没有跑掉,县衙会派人一路追来,自己在过所上已经写明送遣唐使到扬州,况且还有密谍探子在监视自己,自己的行踪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看来这旨意不想接都不行。

王坚羡慕语气中带着一丝的玩味,早就发现甄乾有些心不在焉,嘲讽道:“别人打破头也想弄一个爵位,我怎么看你好像不乐意的样子?”

甄乾苦着一张脸道:“这县男的爵位也就罢了,可这个实授职官……,我这个人也许你们不了解,平时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惯了,要我当什么亲民官,这不是让我祸害一方吗?有没有什么办法推辞不做这个官!”

“你不想当官!”卢庆惊讶道:“怎么你甄家有不喜欢当官的传统,我可听说你甄家有好几位官没做几年就辞了,你当初失忆不会也是假的吧!”

这年头能当官不愿意出仕的有两种人,一种嫌官太小不愿意,沽名钓誉等待时机出仕,一种想潜心钻研学问,布道著书立传,甄乾好像两样都不是。

甄乾是真的不想做什么官,前世有机会考公务员,因为家里穷便走上了经商道路,这一辈子同样没有做官的心事,不仅是因为安史之乱,还有当官不易。

唐代的官可不好当,当官不为民、不如回家种红薯,唐代科举之后,首选要等朝廷的授官,这一等有些三五年实在太正常了,而且职官通常都是县一级的佐官,和明清时直接坐上县衙一把手不同,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想做一个好官能臣不易。

一想到每天要面对一堆繁杂生涩难懂的公文,甄乾就打消了做官的心事,能做一个逍遥富家翁,几百亩田产,恬静的深宅大院,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锦衣玉食,闲暇之时捣鼓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闷了游山玩水欣赏名山大川,把上一辈子想做却没有机会做的事情做了,便不枉此生,谁有功夫关心天下大事。

“你真的不想当官!”王坚见甄乾的表情不想作假,便难以置信道:“你们甄家人怎么都是这样,别人做梦都想做官,甄家人倒是把官往外推,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做官有什么好!”甄乾烦躁的挥了挥手道:“王郎、卢郎,这官真的不能推辞?”

王坚和卢庆对视了一眼,讥讽道:“既然甄郎不想做官,就奉还旨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真的可以?”

甄乾担心自己这样做激怒了皇帝就得不偿失了,皇权之下焉有完卵,皇帝喜欢征辟隐士,看中的是隐士的名望,给自己刷名声,可不是让人激怒自己的,现在甄乾可没有什么名望,万一弄巧成拙就得不偿失了。

“甄郎担心皇上会暴怒?”

卢庆哈哈大笑,笑的眼泪水都留下来了,拍着桌子道:“甄郎大可以放心,很多科考之后没有授官的人,并不是什么职官都愿意接受的,推辞的事情时常发生,反而可以养名声为自己谋求一个更好的职官,这种事情非常稀疏平常,况且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想出仕为官,没有一个好职官怎么行!”

甄乾把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自己现在连唐代官场都没有搞清楚,稀里糊涂的往泥潭里跳,这不是找死吗?

王坚和卢庆的妹妹足足用了两盏茶的功夫才从洗漱间返回,王莺莺坐回自己的位子,还是那张欠了十万贯的死人脸看着甄乾,对于端到面前的点心和葡萄酒不屑一顾,冷哼一声道:“看什么看,一身铜臭味,还敢说自己是文士才子?”

甄乾瞧了王坚一眼,刚才几人的话,王莺莺显然事先并不知道,王坚好像也没准备告诉王莺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还真猜不出来。

卢庆见王坚和甄乾没有提授官的事情,朝着自己妹妹使了一个眼色道:“甄郎可以想在生意场上发展,卢家在范阳一带有点影响,两家如何合作想必对甄郎的生意大有帮助!”

王坚一脸的黑线,刚才王莺莺才讲一身的铜臭味,没想到卢庆就张嘴拆台了,干咳两声想出言阻止,便听见甄乾道:“卢郎能做主?”

卢庆有些尴尬道:“卢家身处北方,和胡人经常有来往,自然是沾染了一些胡人的习气,只要对卢家有利的事情,就算我不能做主,也可以先将事情敲定下来,绝对不会让甄郎难做?”

甄乾发现卢庆的话说完,王莺莺的脸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咬着牙狠狠地将一块蛋糕塞进了嘴里,完全没有淑女的风度大嚼起来,鼓鼓囊囊的小嘴看得甚是可爱!

“原来是瞧不起商贾!”

甄乾有点明白王坚为什么一开始用言语讥讽自己,硬要逼着自己做一首诗,甚至连自己封爵授官的事情都没有告诉王莺莺,恐怕一开始也存着和王莺莺一样的心理,再想到王博一个王家旁支手里掌握了大量的王家产业,也就不难理解王家对商贾的态度了。

甄乾心里哀叹一声,士农工商,商业最末等同于贱业,对于看重名声的世家大族来说,不愿意去沾染也是能够理解的!

非常理解王坚和王莺莺的想法,和甄乾怎么做没有丝毫的关系,“卢郎既然想和我合作,可有什么什么想法,卢家家大业大,小小的甄家可比不上!”

“甄郎过谦了,我记得父亲当初说过,甄家能出一个才华横溢的才子已属少见,尤其是在经商一道更是无人能比,要不是父亲被凡事攀住早就想到恒州走一趟,没想到我会在扬州见到甄郎,所以我说的话也是父亲的意思,希望卢家能在酒楼和烧酒上和甄郎合作,不知甄郎有何意见!”

“酒楼、烧酒!”

甄乾一点都没有奇怪,卢家要是不盯上酒楼和烧酒那才是有问题!

本章完

第279章 遣唐迎送副使

“前几天扬州的海商也想找我合作,我不用说也应该知道他们找我做什么,说实话,他们提出来的合作条件丰厚的让人难以拒绝,卢郎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他们吗?”

卢庆摇了摇头,卢家在南方基本上没有什么产业,所以根本不知道海商为什么要找甄乾合作。

卢庆不知道,但王坚却知道海商庞大的产业有多雄厚,眼皮跳了下来,冷哼道:“一群贪图暴利不知死活的商贾,不提也罢!”

从王坚语气中能听出深深的厌恶之意,如果说普通商贾让士人既爱又恨的话,那么海商这类人连看一眼都能让士人感觉浑身不舒服,提到海商的时候只能用厌恶来形容了,所以张天宝这些海商在扬州才会如此的低调。

可惜甄乾根本算不上是唐朝士人,骨子里对海商的冒险和勇敢有一种赞许,甚至是崇拜的心理,自然把王坚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卢家可以参股醉仙楼的生意,也可以从醉仙楼购买烧酒,至于更深一层次的合作,要视我们今后的合作再决定,这是我的底线,如果卢家愿意的话,可以直接派人和范阳醉仙楼掌柜直接接触,如何?”

卢庆不过是充当卢家一个传话筒,两人并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深谈下去,更是避免王坚的尴尬,点到为止结束了话题。

甄乾找了一个借口走出雅间,王天行站在门口,跟着甄乾的身后来到了另一间僻静的雅间,低声道:“王坚和卢庆前天刚到的扬州,住在王博家中,王坚的母亲卢氏,两家人经常往来,没发现什么问题,其他的还在派人去查。这是今天跟踪我们人的画像,其中一人的确是恒州口音?”

看着王天行铺在桌子上的几张画像,每一个人自己认识,就抓起画像丢进旁边里的火盆中道:“刚才王坚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听见了,现在怎么办?”王天行躬身道。

“躲不过去就只能拖延时间了,实在不行就推辞不受,就只能静观其变了!”甄乾无奈道。

王天行实在想不明白密谍搀和其中为了什么?犹豫了一下道:“那这件事情是不是和监视我们的密谍有关?”

“现在看来两者应该有点联系,可能是因为我们献上去的琉璃宝镜出了问题,让人起了疑心,所以才会派密谍来监视我们?”

王天行挠了一下头道:“一块镜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甄乾没好气道:“东西的价值不仅取决于本身,还取决于购买的人,我当时看封万年为朝奉之物烦心,就随便帮他一个忙,事后感觉有些冲动了,如果是给一颗琉璃珠,恐怕密谍探子也不会出现”。

想起自己当初编造的那些瞎话,什么西边大秦胡人的琉璃宝镜落在自己的手里,用两座城池也换不来,这些话如果是说给一个商贾听,恐怕会乐得发疯的,问题是这个故事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再想想和氏璧,如果满世界都是和氏璧一样的宝玉,能让秦赵两国发生纷争吗?

甄乾也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鹿泉县县男也不错,有了爵位能让自己安全一点,只要把职官推掉,等到自己从安禄山视线里消失,天下之大岂能无自己藏身之地?

当甄乾真为职官的事情发愁时,却不知道还有一帮人正在费尽心思的帮助甄乾,谋求一个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职官!

藤原刷雄脸色阴晴不定的盘腿坐在蒲垫上,听完吉备真备的话道:“什么?为甄乾谋求一个遣唐迎送副使,这件事情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和你商量!”藤原清河眼睛突然狠狠的瞪着藤原刷雄道:“注意你在和谁说话,这件事情本来是不准备告诉你的,告诉你是因为你把甄乾请来的原因,希望你提前做好思想准备,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

见藤原刷雄一付难以理解的样子,吉备真备解释道:“张天宝这些海商拉拢甄乾,目的不过是想脚踏两只船,这么好的机会,甄乾竟然迟迟没有提出借用海商渡海去倭国的要求,你难道没有多想吗?”

藤原刷雄很快反应过来道:“甄乾不相信这些海商?”

“非常有可能?”吉备真备玩味道:“甄乾是大唐很少通晓海商到底是怎么回事之人,甚至比市舶司多年的老吏还要清楚海商的事情,这样的人当初准备通过海商离开大唐,遇见海商后有迟迟的不提要求,难道还不奇怪吗?”

“这么说甄乾已经知道了?”藤原刷雄大惊道。

“恐怕还没有怎么糟糕,现在是我们在扬州城逗留的时间越久,甄乾知道的可能性越大,如果甄乾不想利用这些海商去倭国,你说怎么办?”

藤原刷雄狠狠的一拳砸在木板上,原定正月低返航回国的遣唐使,因为去年大风造成很多海船损坏,不得不推迟到二月低返航,也就是说遣唐使还要在扬州逗留一个多月。

“可是大唐皇帝会同意指派甄乾为遣唐迎送副使吗?我们当初可是回绝了大唐皇帝派遣道士去倭国,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难道要答应大唐皇帝派遣道士去倭国?”

一直等藤原刷雄话说完的藤原清河道:“甄乾本来就有官身,阿倍仲麻吕又是本国人,被大唐皇帝指派为遣唐迎送使,说起来不符合礼仪,如果让甄乾担任遣唐迎送副使就没有这个问题了。至于大唐皇帝派遣道士到倭国的事情,我和正使商量过,此事万万不可行,不过下次再派遣遣唐使来大唐时,我们可以让一个皇族成员来大唐朝贡,想必大唐皇帝会同意让甄乾担任遣唐迎送副使的!”

藤原刷雄惊得下巴快掉下来了:“派遣皇族成员来大唐求学?”

“天皇陛下其实早就有意让一位皇族来大唐学习,我们不过是拿这件事情作为交换条件而已!大唐皇帝为了面子也会答应此事”,吉备真备哈哈大笑起来。

(本章完)

第280章 扬州暴民

甄乾回到雅间,见王坚和卢庆正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诗文,郁闷差点的要吐了出来,说到剽窃后世名家的诗词,百八十首大作应该不成问题,可要是说到讨论诗文,自己那里能比得上诗书传家的两人。

勉强应付几句,急忙把话题东拉西扯,冒充自己第一次外出游学,询问两人游学的经验,一脸羡慕的表示自己有机会也准备游遍大江南北名山风光。

突然醉仙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喧闹声,接着听见呵斥声、叫骂声、婴儿的啼哭声,隐约见有兵器的碰撞声传来,很快便有人敲着锣大声的喊叫道:“扬州城戒严,闲杂人等不得外出,违令者杀无赦!”

雅间里众人不解,伸头朝窗外望去,发现楼下刚刚跑过去一队手持长枪身穿盔甲的士兵,头也不回的朝着东门方向疾驰而去,紧接着一群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出现在街道上,将坊市中的坊长找出来说着什么,样子颇为慌张。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连军队都出动了?”

甄乾也很想知道发生了,第一个念头便是安禄山造反了,可想想时间有点不对,元日大朝刚刚结束,安禄山这时候应该还没有离开京城,难道是流民?

从鹿泉县到扬州一路上,流民的数量不少,少则五六人聚在一起,多则百八十人到处流窜荒野,想进入城市乞讨谋生,立即被守城的官兵拦在城外,很少看见城外有人施粥救济流民。

“来人!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甄乾立即吩咐店里的伙计到门外打听情况,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伙计便回报道:“甄郎,出大事了,运河货栈遭到了暴民的侵扰,听说烧掉了很多仓库,还死了不少人,扬州都督已经派兵镇压了,让城里的百姓没事不要外出上街,晚上从酉时到辰时宵禁,城门已经全部戒严了,不许任何人进出,违令者斩!”

王莺莺和卢媛吓的花容失色,瘫软在座位上哭泣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王坚也没了主意,把目光投向卢庆道。

卢庆脸上看不见丝毫的慌张之色,朝窗外继续张望道:“现在没有出动官兵全城戒严,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些暴民而已,用不了很久就能镇压下去,明天一觉醒来恐怕就没事了!”

甄乾也点点头,关闭城门是为了防止暴乱波及城市,如果城市里已经不安全了,恐怕现在早就看不见衙役了。

“运河乃是京城钱粮运输通道,尤其是扬州,更是重中之重,恐怕现在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扬州上下的官员,只要城内平安无事,我们又何必去操心呢?”

“正是!”卢庆朝着甄乾拱手道:“既然扬州城已经开始戒严,我等现在还是尽早赶回府中,以免被人留下话柄?”

王坚也感觉现在回府更加安全,“今日多谢甄郎款待,来日有机会再与甄郎把酒言欢!”

“好!”甄乾也没心情继续喝酒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先看看风向再说。

甄乾把王坚四人送上马车离去,这时坊市中已经多出了很多衙役,在坊长的带领下,身后跟着一群帮役维持着市面上的秩序,醉仙楼中早已经人去楼空,甄乾叹了一口气,今日没有想到能在茱萸湾见到王坚等人,看来今天如果没有暴民之事,王博会很快出现……。

詹和跑进甄乾的房间,有些担心暴民道:“甄郎!城外运河上发生暴民烧毁货栈之事,会不会影响醉仙楼?”

甄乾心里也没有底,不过还是安慰道:“放心!一群暴民而已,不会闹出多大乱子的!”

詹和欲言又止道:“真的不会出事?”

见詹和还是不放心,甄乾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记忆中,盛唐前后就没有发生过大的流民起义,也就是说这次暴民事件不会动摇盛唐的根基,连史书上都没有留下一笔的暴乱,能有多大的规模就可想而知了。

甄乾记得光宅元年,徐敬业等在扬州起兵讨武后,后兵败被杀,历经两个月叛乱就平息了。事情已经过去快百年了,这座城市未有任何的战事发生,至少说明扬州城现在还是安全的。

“你希望扬州城出事?”

詹和胆怯的看了一眼门外道:“甄郎有所不知,我是对驻守在扬州的军兵不放心,这些军兵早就荒废了,要说吃拿卡要是一把好手,真要是上战场杀敌恐怕会不战而逃!”

甄乾想了想,发现詹和说的很有道理,便道:“让人去打探一下,不要怕花钱,越详细越好?”

詹和答应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门,王天行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从目光中看见了激动和喜悦,甄乾怒道:“很开心吗?是想帮助官兵去杀暴民,还是想协助暴民去杀官兵?”

王天行露着两排大白牙道:“就是想去见识一下,都说边军最厉害,地方军队百年不知战事早就荒废了,也不知道战力几何?”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记住千万不要小瞧官兵的战力,否则会吃亏的!”

“为何?”

甄乾认为自己有必要给这个热血沸腾的家伙浇盆冷水清醒一下,斜着眼睛道:“官兵的战力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差劲,也许比不上边军,对付一些暴民应该不成什么问题,我担心的是官员对暴民的态度,如果压迫的厉害,反抗就会越发的激烈,如果采用怀柔策略的话,用不了一二天就会平息暴乱!”

这让甄乾想起了宋朝对流民的策略,给一口饭吃,把流民编入厢军,只要有了饭吃,流民的暴乱便马上就会平息,付出的只是一点米粮,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乱子。这种方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却缓和了军民之间对立的矛盾,流民有口饭吃,谁愿意去拼命,在唐代好像没听说过这样的政策,这正是甄乾担心的由来。

“这么说来暴民根本不足为惧?”王天行有点悻悻然道。

“这是一定的,不管是从组织还是从装备、训练上来说,暴民永远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有人领导的话,就不会直接攻击运河上的货栈,这样做会让官府发疯的,你以为呢?”甄乾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暴民选择在扬州闹事太不明智了。

(本章完)

第281章 焦急的藤原刷雄

整个扬州城从喧闹繁华中逐渐的安静下来,气氛显得十分凝重,风雨欲来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就连走路的脚步声也压的很低,生怕惊扰了街上的巡检为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翌日早上,醉仙楼虽然如期开门营业,却看不见一个上门吃饭的人,路上的小摊小贩不见了,坊市中的店铺就像门口的招牌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伙计站在门口内獐头鼠目朝街上望去,已经没有了昨日的繁华景象,寂静的仿若鬼城一般萧瑟让人窒息。

一匹战马从街道的一头穿过,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方向正是官衙的位置,就是不知道会给官衙带来了什么样的信息。

甄乾站在醉仙楼的最高处眺望整座扬州城,听不见战马的嘶鸣声和刀剑的碰撞声,也听不见有厮杀声从东面传来,甚至连昨夜映照半片天空的火光也消失了,一切看起来都显得如此的平静。

对于早已经习惯了繁华喧闹的扬州城百姓来说,这些无异于在脆弱的心里捅上了一刀,惊慌的就像受惊的兔子,躲在家中不敢出门,祈求着噩梦早一点结束。

官府就像一个满是漏洞的筛子,只要有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穿的沸沸扬扬,对于没有保密意识的唐人来说,这种情况极为的正常。

大把的银钱撒出去,很快连高高的官衙里,今早为官老爷们准备的早餐是几样菜都一清二楚。

詹和一早去找几个熟悉的衙役,很快就把昨天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甄郎!昨天下午运河上出现了一伙流民,数量大约上千人,攻击了运河货栈中的粮仓,和粮仓的守卫发生了冲突。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运河上的纤夫、苦工等劳力都裹挟进去了,数量一下子达到了二三千人,烧毁了粮仓和市舶司设在运河上的收税点,还抓住了几名官员和胥吏。不过那些暴民并没有在运河边停留,而是沿着运河一直南下往江阳和海陵方向去了,昨晚官兵出动已经控制了运河两岸,正在四处缉拿暴民?”

“这样说扬州城已经没事了”,甄乾不敢确定道。

詹和嘞嘞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官府里传出风声,这次暴乱的规模有点大,背后好像有人组织,不仅烧毁了粮仓,还沿路捣毁了不少家商贾的货栈,看起来损失不小,恐怕事情没这么快结束!”

运河两岸不仅有官府的粮仓,还有不少商贾的货栈,南来北往的货物为了运输方便大部分都囤积在运河两岸的仓库中,平时有少量的官兵把守,只是这次暴乱的规模达到了数千人,里面还有对运河非常熟悉的苦力加入,这就更加容易知道什么地方才是薄弱点。

“官府出动了多少军队?”

詹和肯定道:“除了防守扬州城的军队,官府已经出动了所有军队,只是这次暴乱来的太突然,想一下子平息根本不可能?”

詹和打听到很多信息,不过大部分对甄乾作用不大,率领这次平乱的将领和官员都不熟悉,至少在历史上不太出名,甄乾着实不清楚他们的能力,只能听詹和的介绍,但可惜詹和的眼光也不高,横向纵向比较都没有,只知道官兵在这次围剿中大开杀戒,已经斩首了数百人,运河水都染红了。

“多留意一下官府里的消息,打听一下流民的动向,既然有人组织,那么就一定有目的!”

如果只是一群流民因为吃不饱肚子,抢了粮仓后就会一哄而散,官府只要下海捕文书,在四处关卡堵截,暴乱用不了几天就会平息。甄乾担心的是有人在幕后指挥策划,这样麻烦就大了,加上江南多年没有战事,官兵训练懈怠,能多长时间平息还真的不好说。

甄乾甚至怀疑扬州城里的官员有没有应对措施,如果说到诗词歌赋,自己一点都不怀疑这些官员的文采,但要说到如何处理这种突发事件,一群被儒家思想固化的官员,恐怕只能想到镇压一条出路。

王天行走了进来道:“甄郎,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

也只有等了,扬州城城高沟深,流民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攻城之后,就已经变成了樯橹之末,待在扬州城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嗯!”王天行十分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很想去运河码头上看看,先不要说能不能出扬州城,现在出现在运河码头了,恐怕会被杀红了眼的官兵当成暴民砍了,万一再按上了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自己真的连叫冤的地方都没有。

甄乾在醉仙楼整整待了三天,这三天里不断有好消息传来,先是官府取消了白天的戒严,让城中的百姓可以四处走动,但不能离开扬州城,自然也就不能去运河上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从官府里又传来更大的喜讯,在距离扬州城和海陵县之间抓住了暴乱的首要分子,已经斩首示众,人头现在就挂在扬州城头旗杆上。

甄乾跑到城边去看了一眼,立即就被城头旗杆上挂的像一串串糖葫芦的人头吓了一跳,差点忍不住内心的翻腾吐了出来。扬州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状况了,喜欢看热闹的扬州人蜂涌跑到城门口,当看见那些血肉模糊,相貌狰狞的头颅时,城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呕吐气味,想不吐都不可能。

不管怎么样,当扬州城头上挂起一串串人头时,城内的百姓终于舒了一口气,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安全了。

就在暴乱发生的第三天,封闭三天的扬州大门终于打开,城外的小贩也可以自由的出入城门,只是进出城门的时候盘查更加的严格了。

一连三天都没有看见的藤原刷雄终于出现在醉仙楼中,一付火烧了屁股的样子,“甄郎,出大事了!”

当然是出大事了,为了保护遣唐使的安全,官府将整座官驿都封锁了,甄乾本想去瞧一眼都被门口的官兵阻挡在门外,自然能体会到藤原刷雄被软禁的痛苦。

第282章 请了庸医的倭人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甄乾不以为然道。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藤原刷雄拉着甄乾的手,急切道:“我刚刚得到从城外传来的消息,遣唐使留在城外的人员损失过半,现在城外乱成一锅粥了,我想到城外去看看!”

甄乾瞥了藤原清河一眼道:“你现在出城,两位正副使和迎送使难道不去?”

“两位正副使和迎送使已经去了官衙和官员交涉,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我已经拿到出城的公文,想请你和我去一趟城外!”

甄乾很不理解的看着藤原刷雄道:“我手里只有十名护卫,你想我保护你出城?”

藤原刷雄见甄乾完全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急的快要跳了起来道:“现在城外虽然乱,但已经看不见暴民了,我想请你去帮忙看看受伤的遣唐人员伤势?”

“给遣唐人员看病!”甄乾如果不是看见藤原刷雄那张发黑的脸色,恐怕会笑出声来,自己像看病的大夫吗?“你找错人了吧!我可不会看病?”

“你不是帮金苑郡主看过病吗?”藤原刷雄以为甄乾这时候不愿意出城,毕竟城外现在还不算是真正的安全,唐人口中常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城外的局势不明亮,甄乾不想离开安全的扬州也是能够理解的,便继续说道:“城中的名医和大夫都被官府征调了,现在去找大夫已经来不及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甄郎出手援助,日后必有重谢!”

甄乾就喜欢倭人这种直爽的性格,不像唐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含蓄,要仔细的去猜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既然是有求于人,利益自然就不能少。

“藤原君多虑了,甄某只是担心庸医误人,万一有什么闪失,罪过就大了!”

甄乾假意推脱着,心里却在考虑是不是要帮藤原刷雄,遣唐人员都是倭国各行业的精华所在,死一个少一个,自己巴不得他们全部被暴民杀死。转念一想,马上就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自己准备去倭国,如果把这些人救下来,自己就是这些人的救命恩人,算是结下一段善缘,日后也许有利用价值,死了就亏大了。

“无妨!只要甄郎愿意出手相助,能够救活就看他们的命了,怨不得甄郎!”

有了藤原刷雄这句话,甄乾自然愿意出手一试,至于能救下多少,自己就不想管了!

见甄乾答应藤原刷雄这时候出城救治遣唐人员,王天行担忧道:“甄郎,这时候出城恐有危险,为什么不让遣唐伤员进城医治!”

藤原刷雄立即道:“遣唐伤员人数众多,往返颠簸会加重伤员的病情,救人如救火,还请甄郎马上跟我走!”

“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甄乾拍着王天行的肩膀道:“准备一下,我会小心的,多带一些创伤药,再带上四名护卫跟我一起去!”

王天行拿来一件锁子甲让甄乾穿在里面,又悄悄的在手臂安装了手弩,才道:“父亲让我跟着你,你走到那里,我就跟着到那里,你别想甩掉我!”

“你愿意跟就跟着吧!”

如果要是给遣唐人员看病,甄乾估计打死也不会去的,自己那一点医术都是建立在后世成药认知上的,没了成药就是普通的伤风感冒自己也不会医治,真成了庸医误人性命了。

在通过城门口的时候,全副武装的军兵差点把一行人的马车拆成了木头,在反复验证过藤原刷雄出城的公文之后,这才让一行人朝运河边驶去。一路上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快到运河边时,便看见一队队壮丁在胥吏和衙役的带领下,推着一辆辆载满尸体的板车来回穿梭。

准确的说发生在运河边上的暴乱已经过去了二天,可一路走来,依然能看见路上残留着大量的血渍,走进运河边时,空气中的血腥味变成了烧焦的烤肉味,一想到昨天才吃的烤肉,甄乾肚子里就不停的冒酸水。

遣唐使随行人员多达二三百人,这些人大部分并不住在扬州城中官驿,而是被安置在距离运河货运码头不远的一间租借的仓库中,原因是遣唐使回国携带了大量大唐的货物,有各种经文典籍,也有农业手工方面的资料,甚至还有大量的物产和种子,不可能堆放在官驿中,更不可能提前运上海船,只能先放置在运河租用的仓库中,同时省去了遣唐人员租用农庄的麻烦,结果遇上了流民暴乱。

遣唐使携带了大量的金沙来到大唐,在京城求学时出手极为大方,不仅经常宴请官员名士做客,而且购买了许多大唐的东西准备运回国内,但自己人日常花费上却非常节俭,甚至到了自虐的程度。

当甄乾被带到遣唐人员租用的仓库时,昏暗的仓库中除了一股血腥味外,还参杂着陈年烂木的**气味,如果不是看见倭国身上的民族服装,可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难民收拢所。

仓库里显得非常的安静,没有丝毫的慌乱,在藤原刷雄的带领下,甄乾看见了躺在床板上受伤的倭人,藤原刷雄用倭语和仓库里的人交谈了一会,才指着受伤的倭人道:“暴乱发生时,这里遭到了暴民的冲击,好在我们在这里留下了不少的武士,这才没有全军覆没,可损失也不少,死了十一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更是达到了上百人,我希望甄郎能先救治轻伤者,拜托了!”

藤原刷雄这是准备将重伤三十多人全部放弃了,在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重伤等同于死亡,就算救活也基本上失去了生存能力,倭人显然不愿意在重伤人身上浪费宝贵的精力。

“可以让我先看看重伤人员吗?”

藤原刷雄不明白甄乾这是什么用意,不过并没有准备多问,而是将甄乾领到了仓库的一角,指着如尸体般躺在木板上的重伤员道:“都在这里了,有希望救活吗?”

“尽人事、听天命吧!医者父母心,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遣唐使中有女人吗?最好是会针线活的女人,胆子大一点,叫几个来帮忙?”

“好!这里还有一些药材,甄郎需要什么请尽管开口!”

(本章完)

第283章 缝衣服的治疗方式

听藤原刷雄说,遣唐使中本来是有两位大夫,暴乱时在抢救伤员的时候,一个被砍成了重伤,一个被杀,现在一个帮手都没有了。

甄乾挨个检查了一下重伤员的伤势,发现许多重伤员都是被刀剑砍伤,伤口只是用麻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涂抹了一些不知名的创伤药,如果这样都能挺过去不死的话,只能说这些人命大没边了。

重伤员和轻伤员一比,头破血流和断胳膊断腿的都只能算是轻伤了,只要暂时无生命之忧,甄乾也不想多管,拖上一二天也死不了人,况且还是倭人。

藤原刷雄找来了几个倭女,从衣着上看,和唐女差别不大,身材有些矮小外,一张脸涂满了****,看上去显得滑稽可笑。

甄乾立即皱眉道:“让她们把脸洗干净!”

实在弄不懂倭女为什么喜欢唐宫廷宴会的化妆方式,敷铅粉、抹胭脂、涂额黄、画眉、点口脂、画面靥、贴花钿,结果画出一张比鬼还丑的脸,甄乾一看就联想到后世那些倭国艺伎,不会就是这样流传下来的吧!

藤原刷雄虽然不知道甄乾准备做什么,却没有出言反对,连询问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立即让倭女把脸上的状都卸了。

“多准备一些白纱布和棉线,最好是那种白色的蚕丝线,还要一些干净的铜盆……,快点准备”,甄乾根本不看藤原刷雄那张无比惊诧的脸,好在藤原刷雄这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闭嘴,心里塞着一团疑问,还是让人马上准备。

“去把马车上的酒精、银针和金创药等工具拿来!”

甄乾有对身边的护卫吩咐一声,便低下身子看着一名倭人胸口上的刀伤,刀伤不是在背部,说明这名倭人武士作战非常勇敢,半尺长的伤口入骨,再深一点五脏六腑就流出来了,翻卷的皮肉已经发白没有血色,伤口被用一条麻布胡乱的包裹着,根本看不出处理过的迹象,显然已经被自己人放弃了。

这名倭人嘴唇已经苍白干裂,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症状,看见有人走到自己身边,手臂抬了一下,便无力的垂下,眼睛里充满了对生的祈求,却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真是一条好汉!”甄乾拍着这名倭人的手道:“坚持住,你死不了,你这样的伤势我见多了,除非你自己想死,否则我会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还能救活!”藤原刷雄终于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不能!”甄乾并没有去看藤原刷雄,这句话恐怕也是这名倭人武士想问的话,只不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记住!我可以帮你治疗伤势,但真正能救自己的还是你的求生意志!”

甄乾知道这些倭人都能听懂自己的唐话,见这名倭人张了张嘴,便继续说道:“等一会会很疼,你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要昏过去,如果你睡着了就永远醒不了了,明白我的话就眨一下眼睛!”

见这名倭人武士眨巴了一下眼睛,甄乾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转身对身后四名倭女道:“接下来我做的事情,你们必须睁大眼睛看清楚,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你们不要把他们当成病人看待,脑子里想着是一件衣服,明白吗?”

一旁的藤原刷雄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依然强忍着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睁得更加大了,不知道接下来甄乾要做什么。

甄乾弯下腰拿起一把剪刀将倭人身上缠着的麻布剪开,眼睛盯着那条被刀划开的伤口道:“给他灌几口仙人酿,来两个人把他手脚都死死的按住!”

一口仙人酿倒进了倭人的嘴里,那名倭人明显没有喝过这样烈的酒,张着嘴咳嗽了两声,声音显得没有什么力量。很快又是两口仙人酿倒进了倭人的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呛着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少许的红晕。

“先用酒精清洗伤口!”

几瓶酒精倒进了铜盆中,一堆雪白的纱布放了进去,让酒精充分的浸泡在其中。甄乾伸手取出一块纱布,沾着酒精被倭人仔细的擦拭伤口,将伤口和周围已经凝固的血渍全部擦干净,一连做了三遍才停下来。

接过从旁边护卫递过来已经消毒的银针和蚕丝线,甄乾的手还是情不自禁的抖动了一下,这样大的伤口还是第一次处理,其实心里也没多大的把握,好在这是在救治倭人,心里负担和内疚也轻了许多,不至于草菅人命。

“所有的东西一定要用酒精处理才行,双手也要在酒精里浸泡几十息才行,一定要看仔细了!”

藤原刷雄眼见着甄乾拿着银针在倭人肚皮上如缝衣服般来回穿梭,那名倭人的身体开始条件反射的抽搐起来,银针每缝一下,那名倭人身体便会抖动一下,嘴里的呜呜声中能听见牙齿的碰撞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流,让人不敢去直视。

甄乾缝完最后一针,倭人肚皮上撕开的伤口如同麻布一样缝合起来,一包白色的粉末被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放上一条干净的纱布,接着又是一条更长的纱布将倭人的腰包裹起来,这才抬起头看了这名倭人一眼道:“还不错,是条硬汉子,只要能再挺过三天,就性命无忧了!”

“幸好现在是冬天,如果是到了夏天,我就很难保证了!多准备一点红豆、红枣补血的食材,煮烂了给他们喂下去……。”

甄乾说的声音很大,就是想让重伤员全部听见,还准备继续说的时候,藤原刷雄插嘴道:“东西怎么做,我们这里可没有这些食材?”

受伤流血之后要补血补充大量营养,甄乾不相信连这些藤原刷雄都不懂,继续用大声道:“好了!既然你们这里没有,我就让醉仙楼帮你们做,只要你们能挺过来,人参、枸杞炖鸡汤会让你们吃到想吐!现在藤原君帮我拿些金子来……”。

“金子!”藤原刷雄有些不情愿,还以为甄乾这是向自己要诊金,什么时候病还没看完就要诊金了,忍气吞声让手下端来了一个木盘,里面放着十根金灿灿的金条,足足有八百贯之多。

“就这些?”甄乾拿起一根金条,也不管脸色变得漆黑的藤原刷雄,便将手里的金条在那名倭人的眼前晃了晃,接着在周围疑惑的目光中,塞进了那名倭人的手里道:“活下去!这根金条就是你的,如果你死了金条就只能收回来了,明白吗?”

第284章 拿倭人练手

那名倭人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抓着金条的手握的更紧了,好像一松手金条就会从手里飞掉似的。

甄乾满意的在这名倭人手臂上拍了拍道:“放心吧!没有人会抢你的金条,坚强的活下去!”然后转身对着一脸疑惑的藤原刷雄继续说道:“金子也可以救人,还有金子的话,就都拿出来,不愿意的话,算我借你的!”

甄乾说的声音很大,这让藤原刷雄感觉非常的不好,好像这些倭人重伤员才是甄乾的手下。

藤原刷雄心里有苦说不出来,只能咬咬牙又让人拿了一些金条放在甄乾的面前,甄乾立即对着这里的重伤员大声宣布道:“金子!这是奖赏你们的金子,活着才能得到它,努力的活下去,我会用最好的药治疗你们,你们的命比这根金条值钱,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在没有消炎药的时代,伤口感染的治疗措施只能依靠酒精了,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这名倭人的伤口会不会感染,如果一旦感染,死亡率就会上升到九成,能活下来都是小强了。

金子有时也能救命,这就要看怎么用了,对于一群快要死的人求生意愿非常重要,如果这些人知道自己会死,没有了生的希望,再好的药也没有用,相信一根金条足够唤起他们的求生**,甄乾这样做有明显收买人心的想法,藤原刷雄就算看出来又能怎么样!

“这就行了?”藤原刷雄终于忍不住出口道。

刚才藤原刷雄能忍住没有开口质问已经很不容易了,甄乾当然不会和藤原刷雄讲,缝治伤口其实是古埃及法老用在木乃伊上的一种手段,至于后来开始用在活人身上,更是已经无从考证起源,还是神秘一些的好处多多。

“怎么你不相信我!”甄乾态度强硬,甚至有些不满意藤原刷雄现在的态度道:“如果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我就退位让贤!”

藤原刷雄早就把这些重伤员放弃了,这时候就算甄乾不出手治疗,他也无话可说,这种伤势就是请名医也不能保证能救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见甄郎治疗的手段有些奇特,故而才有一问!”

“你以为我用的酒精和药粉是普通之物吗?”甄乾相信藤原刷雄是一个识货之人,把手里的酒精和金创药递给藤原刷雄道:“这可是甄家独门秘方,如果没有效果,你就是请大罗神仙也没用!天行把你的伤口给藤原君看看!”

王天行扯下肩头的衣服,在肩胛骨的位置上,一条四寸多长如同蜈蚣般的伤口赫然出现,这是王天行在攀岩绝壁时被岩石划伤的,救下来的时候同样以为没救了。

藤原刷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条伤口,伤口处明显有缝合过的痕迹,便有些放下心来。

听到甄家的独门秘方,藤原刷雄眼中的精光一闪,也正是因为甄乾所用的治疗手段奇特,才让他对甄乾手里的酒精和金创药好奇起来。对于甄乾手中层出不穷的新奇手段,藤原刷雄有着强烈的探究心里,但现在还不是窥视他人秘密的时候。

“请甄郎继续救治这些伤员?”

见藤原刷雄依然没有相信自己有能力救活这些人,甄乾便不想多做解释,扭头看了刚才那四个倭女,却见其中一个倭女已经瘫软在地上,还有一个倭女脸色吓的煞白,身体也如风中杨柳哆嗦的厉害,剩下两个倭女早就已经吓傻了,想让她们帮把手的目的很难实现了。

又走到一个重伤倭人面前,这名倭人伤口在头上,整块头皮都翻了起来,能看见头皮下白森森的开裂头骨,差点脑浆都流出来了。

“这个能救吗?”

藤原刷雄不相信这样的伤势甄乾还有办法,难道把头当成衣服缝合起来,这岂不是成神仙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希望!”

这次甄乾的口气也有些不足,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没死救一救还是要做的,希望这名倭人福大命大洪福齐天,死了也不要冤自己的手艺。

用匕首和剪刀小心的将这名倭人伤口周围的毛发全部剃光,这下这名倭人的伤口更加恐怖了,连想偷学手艺的藤原刷雄也不忍的扭过了头,再看下去吐出来是一定的。

甄乾嘴里同样发酸,这和自己的心情无关,只是胃部出现了一阵痉挛,发誓今后再也不吃那种白花花的豆腐脑了。

心里告诉自己这些都不算什么,这种事情神经不粗根本没法做,只能给自己催眠,脑袋里不要去多想什么事情。

这不是说甄乾不够坚强,不能强求一个后世普通人可以在尸体堆里有说有笑,那根本不现实,这种事情的确不是人干的,真要是整天和鲜血淋漓残肢断腿的场面打交道,那些神经迟钝的家伙才是首选。

跟缝皮球一样,将这名倭人的头皮缝合好,涂抹了一些创伤药,把头包裹的像印度阿三,这名倭人硬是一声都没有吭,眼睛直直的盯着甄乾手里的银针,要不是看他胸口还在起伏,还以为是死不明目呢?

“看明白了没有,你们等一下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甄乾没指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外科手术医生,就算自己死过一次,在面对生与死的时候,心里也同样发怵,这被自己当成了珍惜生命的理由,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行。

两个倭女被藤原刷雄强硬的推到了重伤员的面前,在王天行的威逼之下给下一个重伤员清理伤口,另外四个护卫也上前帮忙,这种事情练手的机会不多,如果不是人手不足,自己倒是希望手下都有机会锻炼。

藤原刷雄自己不愿意动手,却又找来许多倭人在周围观看,终于有两个倭人大着胆子跟着照做起来,分担了王天行一些压力。

甄乾在缝合了第五个倭人之后,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便强忍着眩晕感停了下来,让王天行几个继续给其他重伤员治疗,已经学会一点缝合技术的倭人去帮轻伤员治疗,和藤原刷雄走出仓库喘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285章 抢人

“那些重伤员能活下来几个?我看你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

藤原刷雄和甄乾并排站在仓库门口,大口呼吸着门外的空气,看见奄奄一息的重伤员,任何人心里都不会舒服,哪怕那些都是甄乾不喜欢的倭人也是一样。

有了前世的经历,甄乾认为自己已经看得很淡了,可当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时,哪怕那个是倭人,也让自己坚硬的心颤抖了一下,人在最后总是有眷念放不下的东西,甄乾不知道那个被刀砍中脖子的倭人抓着自己的手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对人世间的留恋和不舍吧!

“我希望他们能够全部活下来,在我看见那个倭人死去的时候,从他眼里看见了生命的平等和脆弱!”

“没想到你是这样认为的,你如果当和尚应该能成为一个神僧!”藤原刷雄眼里满是讥讽之意。

“应该是神棍吧!”

“你不这样认为?”甄乾嘲讽的看着藤原刷雄道:“你们倭人不是也相信佛教吗?”

“红颜白骨都是虚妄,人就是一个臭皮囊”,藤原刷雄抬头看着空地上堆砌起来的木材,一个死去的倭人被人架在上面,便缓缓的走了过去,将火把扔到了火堆上,铺满油的木材一下子被点燃,火焰熊熊的窜起很好,将那名死去的倭人吞没在其中:“尘归尘、土归土,万法皆空才是我等最后的归属,你好像很在乎自己的皮囊!”

甄乾突然发现藤原刷雄有些面目可憎,这家伙根本就不把人当人看,那些重伤员连救治的样子都没有做一下,等着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就把他们抬到火堆上烧掉,根本看不见一丝的怜悯。

同样的火堆还有三个,炙热的火焰让甄乾不敢靠近火堆十步之内,那些燃烧的木材发出“劈哩啪啦”的响声,如同鬼哭狼嚎在人的心里乱抓。

自己好像不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脚下都是用垒垒白骨蒲垫起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己好像没有这样的觉悟,也不愿意看见自己脚下都是垒垒白骨,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甄乾!事情不是这样的……。

远处有运河巡检司的胥吏走了过来,瞧了一眼燃烧的火堆道:“你们可曾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藤原刷雄拱手道:“这里都是遣唐使的人,如果发现有可疑的人靠近,我们会通知巡检司的!”

胥吏的目光从甄乾脸上扫过,投来一个威胁的目光,让甄乾最好乖乖的闭嘴道:“在运河周围的人都要辨识身份,有些在运河上干活的苦力也参加了暴乱,你们的人可曾趁火打劫,我要搜查你们的仓库……”。

藤原刷雄立即爆怒道:“这里都是遣唐使的人员,你无权搜查我们?”

“我怀疑有暴民躲进了你们的仓库,来人……给我仔仔细细的搜查!”胥吏根本就不理睬藤原刷雄的抗议,挥手让一队手持长矛的壮丁冲开了仓库的大门,在藤原刷雄的咆哮中率先走了进去。

不要看唐朝廷礼遇遣唐使,在普通唐人眼里倭人都是一群刚从树上下来,还没有洗干净的野人猴子,要不是看在这些人手里有官府的公文,早就当成暴民砍了。

见甄乾没有帮助自己的意思,藤原刷雄转身跟了进去,看见那个胥吏四处张望,而那些手持长矛的壮丁在货物堆中翻来翻去,抬眼就看见一个壮丁将一匹丝绸塞进了自己的胸口,刚想出言阻止,就被身后的甄乾拽住了。

“让他们拿一点,不然你的东西都保不住!”

藤原刷雄知趣的闭上了嘴巴,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那些趁火打劫的壮丁,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知道这些人在其他地方没有捞到好处,所以才到我们这里!”

好不容易有了发财的机会,这些壮丁自然不会放过,官府仓库里的东西是不能碰的,其他商贾仓库里的财物就不能幸免了,“匪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一种”。

“我听你说大乱有三种,暴民之乱,诸侯之乱,敌侵之乱。陈胜吴广是暴民之乱,战国春秋和三国是诸侯之乱,五胡乱华是敌侵之乱,百姓希望太平,可是野心家却希望天下大乱,说的有些道理!”

那个胥吏在仓库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了王天行的身边,看着他把一名倭人的伤口用银针缝合起来,便指着那名倭人嘲讽道:“你们这种处理伤口的办法倒是非常奇特,难道是倭人的医术?”

藤原刷雄用手指了一下身边的甄乾,不愿意理睬这名胥吏。

胥吏立即换了一付笑脸道:“在下姓王名霸,运河巡检司差役管事,请问这位郎君,为何用这样奇特的手法救治这些伤员?”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时候把对方得罪了一点好处都没有,朝着王霸拱手道:“在下恒州鹿泉县甄乾,甄家以算学和医学传家,不才懂得一些医学皮毛,这种缝合之术对刀剑砍伤治疗非常有效,以前也实验过多次,这才因遣唐使藤原君请求给遣唐人员治疗伤势”。

“哦!还有这样的效果!”王霸将信将疑道:“这种治疗方法可有什么说法和要求,能否说来听听?”

甄乾把治疗方法说了一遍,故意加重了缝合过程中的消毒和感染的重要性道:“其实这个方法不难,普通人多练几次就能掌握!”

王霸好像有了一点兴趣,开口道:“你可愿意跟我去救治其他伤员,到时官府必要会表彰甄郎的义举!”

藤原刷雄一听王霸想在自己面前拉人,立即不乐意道:“甄郎是我请来的,这里还有不少的伤患,不能跟你走?”

王霸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认为你们这里有人参加了前几日的暴动,所有人给我带走!”

甄乾挡在了怒火攻心的藤原刷雄前面道:“有话慢慢说,我这里人手也的确不足,不如这样,我带两个人随你先去救治伤员,这里留两个人救治这里的伤员,等这里的事情了解之后也去帮忙如何?”

“不行,这里最多只能留一个,剩下的跟我去救治其他伤员”,王霸蛮狠道。

第286章 失算了

官府在紧急情况下有征调任何人的权力,如果甄乾拒绝的话,结果一定不会多好!

甄乾把藤原刷雄拉到一边道:“我看你这里已经救治的差不多了,和官府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便宜,到时还会让官府刁难你们,不如我先去那里看看然后再回来找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藤原刷雄忍着怒气道:“甄郎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心点,快去快回!”

在王霸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运河官府的货栈旁边,这里的情况同样不乐观,许多地方还冒着淼淼的青烟,有人在残垣断壁中不时的翻检出一具焦黑的尸体,便随意的扔在旁边的板车上,往远处的火场送去。

“这次扬州损失了十几万石粮食和布匹,府衙实在正在全力缉拿暴民,那些官员已经急红了眼。不仅是官府,商贾这次也损失不少,尤其是停靠在这里的盐船,大部分都被暴民凿沉到了河里,少说也有几十万石。”

甄乾眨巴了一下嘴,这些事情距离自己都很遥远,瞎操心也没屁用。

“那今年的粮价和盐价不是要暴涨吗?”

“波动一定会有的,但暴涨倒是还不至于,真正损失的是商贾,不仅货仓里的货物被烧毁了,听说有些商贾沿运河两岸的宅子也遭了殃,那损失才是无法估量,就是不知道那家商贾损失最惨,会不会想不通上吊自杀”,王霸幸灾乐祸道。

甄乾突然停下脚步道:“你说商贾在运河两岸上的宅子也遭到了洗劫?”

“是啊!”王霸眨着眼睛道:“你认识什么人在运河边上购买宅子了?这下真的亏大了,流年不利啊……”。

甄乾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为什么会浮现出月容那张脸,那是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容,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女人少有的妩媚,在事情败落之后,梨花带泪哭的让人心碎,自己差一点就心软了。

见甄乾没有说话,王霸以为甄乾在为别人的宅子担心,呵呵笑道:“扬州城里住的都是豪商巨贾,一个宅子算是屁事,你就不要替他们担心了……”。

自己担心好像真的是多余的,这就是命,月容进入张家之后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如果能趁着这次暴/乱溜出去也是自己的命不该绝。

甄乾跟着王霸走进一座大宅院,门匾上两个黑底红字的张府让甄乾一愣道:“张府!”

王霸抬头看了一眼门匾上的字,眨巴着嘴有些惋惜道:“扬州海商张天宝的府宅,因为靠近货仓,损失的也不小,死了十几个仆役,听说还有张家养在外宅的妾侍,发现的时候快要烧成焦炭了,身上的衣服都被人剥光了,生前受到了百般****,死后还被人扔进了火堆,真是可惜!”

甄乾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如同浸在冰水里一般,感觉到周围阴风阵阵,让人不寒而栗。

“不用担心,这对于张家不算什么,张家每年都要死几个奴隶,这就是命!”

甄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想问问那些死者里面有没有月容,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自己难道是良心发现,还是认为月容死的不值,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心里就是堵得慌,这个时代的人命太不值钱了。

张家的宅子很大,说是住宅其实并不准确,因为从没有烧毁的房屋来看,里面的装饰并不怎么豪华,连小花园都没有,三分之二的面积都被仓库占据了,一些在运河上受伤的人员被安置在这里,空气中的血腥味被浓郁的药香味代替。

跟着王霸走进一间不算太大的仓库,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具受重伤的人员,听王霸介绍里面有壮丁,也有遭池鱼之灾的普通人,一个头发洁白的老大夫正在给这些人治病,不过一看大夫咳声叹气愁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的伤势并不乐观。

“安置在这里的都是重伤员!先从这里开始救治吧”,王霸同样对甄乾的医术将信将疑,把自己这些人领到重伤员地方,心里存着和藤原刷雄相同的心理。

这种事情已经不能让甄乾惊讶了,按照王霸的话说,这里的人差不多已经没了活下来的希望,正好看看甄乾的医术如何。

那名老大夫见有人来接手这里的事情,几乎用最快的速度把这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就朝着甄乾颌首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老夫还有其他病人要照顾,医者父母心,可我分身乏术,你们来帮忙老夫感谢不尽,告辞!”

看着老大夫快步风一样的走出了仓库,甄乾下意识的认为他是在逃避,不忍看见这里的人间惨状,影响他救死扶伤的医者心。

“拜托了!”

王霸也不愿意听见伤员痛苦的呻吟,悲天悯人道:“只要甄郎尽力医治就是,生死有命,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我需要大量的白纱和蚕丝线,这次出城带来的酒精和创伤药不多,可惜金创药只有在鹿泉县才有,能不能派人给我送来一些最好的创伤药,另外在醉仙楼中还有一些酒精,能否派人回去帮我取来一些?”

酒精是酿酒过程中的副产品,不过就是度数更高一些的烧酒,醉仙楼中倒是不缺。可甄乾的金创药就不一样了,完全就是后世的云南白药,治疗刀伤出血效果最好,可惜这次随身带的不多,还要留一点自己备用,就算现在赶制也来不及了。

“我会让人给你送来一些白纱和金创药,至于回去取酒精的事情,还请甄郎派人一起同行回去!”

见王霸离开,甄乾招手让王天行过来说道:“你带一个人四下看看,如果能找到张府里的人,打听一下张府里的情况,顺便询问一下关在这里的月容,快去快回!”

这次带到扬州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仅武艺不错,人也机灵有眼色,伤口缝合术并不难,只要不把那些重伤员当人看,心里负担就小许多,至于最后的效果吗?只有天知道了,这时候强求也强求不来,真的尽人事听天命了。

(本章完)

第287章 趁火打劫的暴民

这个时代人命真的不值钱啊!

甄乾还没有开始动手救治伤员,就发现已经有两个重伤员咽气了,本来他们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可当自己看见那胡乱包扎的伤口时,便知道这种想法有多幼稚了。

想在这个时代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很难,从刚出生开始,便开始在人生的钢丝上行走。

根据后世对唐代墓志铭的调查,正常没有动乱的年份,唐代平均寿命在五十岁到五十五岁之间,如果遇到动乱的年份,这个年龄会下降到二十九岁左右,就是这样也远高于之后的元明清三代,和后世七十多岁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看着两名死者被人抬了出去,甄乾心情无比的沉重,强打起精神开始为这些重伤员治疗。

首先清理掉包裹在重伤员伤口上的破布,每清理一块这样的破布,甄乾的心都沉重一份,天知道这些没有经过消毒的破坏会不会引起交叉感染。用酒精反复的擦拭伤口,希望这种感染不会发生在温度不算高的初春,虽然这只是自己的愿望,还是在心里祈求最好的结果。

有些重伤员伤口已经开始腐烂了,甄乾感觉自己的神经正在麻木,什么事情见惯了就不是事情,以前看别人杀鸡的时候心里都会颤抖一下,如今看见众多的重伤员时,心里竟然没有了波澜,真的变成了自己说的一样,把伤口看成猪身上的一条口子。

听着那些失声裂肺的嚎叫,甄乾将一块烧红的烙铁摁在伤着的伤口上,杀猪般的哀嚎声从快要死去的伤着嘴中迸发出来,然后头一歪疼昏了过去。

那些还有一些清醒意识的伤着,这时候看甄乾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好像自己才是残害他们的凶手,自己已经化身成为了一具可怕的恶魔。

有伤者开始抗拒甄乾的治疗,挣扎着嘴里咆哮着让甄乾滚开,然后就被护卫一拳打昏过去,身体被麻绳困在了木板上。甚至有一些伤者开始哀求甄乾,不要对自己使用酷刑,立即就有其他伤者附和哀求,好像甄乾真的成为了这里最最恐怖的恶魔。

面对自己都以为快要死去的伤者,有时一口烈酒便是人生尽头最好的享受,醉死过去总比疼死过去好的太多了,当甄乾给一名伤者灌下去半斤烈酒之后,这名伤者面上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的苦楚,让甄乾在自己死后埋进土里的时候,如果能一同埋进一瓶这样好酒的话,就不会变成厉鬼找自己索命了。

这根本不是在救治伤者,更像是在结怨,这种结果还不算是最坏的,自己根本无法和这些伤着解释消毒和感染的事情,只能用烧酒唤起他们最后一点心愿,就算是有人知道甄乾这是在救自己,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暴力合作,甚至把甄乾火气都挑起来了。

“你们现在没有选择,既然都要死,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我,想想自己的家人,你如果就这样死掉,他们会伤心,下半辈子会无人供养,你们忍心吗?”

“我们还能活下去!”

“自暴自弃的是你们,我可以看着你们去死,根本就不会出手救治,你们以为我在这里干什么,给你们送终吗?”

和这些人说话根本就不能说什么大道理,活着就是最好的理由,反正都是要死的,为什么不选择相信甄乾。

当听到甄乾拍着胸口对天发誓,自己这些人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哪怕是这个希望渺小的看不见,求生的**下还是选择了相信。只要是生命,就没有愿意去死的,哪怕是最卑微的一条生命。

王天行从外面走了进来,等到甄乾把一名伤者缝合好之后才开口道:“甄郎,张家在这里的确死了不少人,很多人的尸体都被丢进了火场里,里面也有几个女人,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月容”。

甄乾就知道会是这样结果,心里只是想确认一下月容死掉了没有,既然查不出来,就算去问张天宝也没有任何含义。

“甄郎!我还发现了一件怪事情?”

见王天行有些神秘,甄乾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在酒精里洗净沾满血渍的双手走出了仓库,“发现什么了?”

王天行用眼色瞟了一下不远处另一个仓库道:“哪里面都是轻伤员,我进去的时候,发现有几个人举止非常奇怪,明明伤势不重却不愿意离开,我就悄悄的靠上去聊了几句,发现他们的伤口位置都不对”,王天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体,继续比划着让甄乾仔细看。

甄乾吃了一惊道:“你说他们的伤口都是假的?”

王天行重重点了点头道:“不管是正面搏杀,还是在逃跑中受伤,伤口的位置都不对,除非是自己用刀砍伤的,而且这些人伤口虽然看起来吓人,却没有半点性命之忧,一看就是练家子,我怀疑这些人都是暴民?”

这下问题可大了,如果真是暴民藏在伤患中间,必定是有所图谋,就是不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什么?

“你确定不会看错!”

甄乾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王天行从小练武,一身武艺不属于普通边将,如果这一点都看不出来的话,王群也不会让王天行跟着自己了。

“你说他们现在留在这里想做什么?”甄乾自言自语道。

王天行显然无法回答甄乾这个问题,嘿嘿一笑道:“我们可以抓住一个问问,或者把这件事情报官?”

“你认为那些当官的会相信我们说的话,他们既然现在还留在这里,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担心被人查”,甄乾想不明白这些暴民留下来想做什么,突然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这些人恐怕就是本地人,或者是在运河上打工的人,之所以不离开这里,恐怕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运走,留在这里监视”。

“就应该是这样,我听说暴民抢劫了很多庄子,就连运河巡检司的税银都没有放过,他们一定是把赃物藏在了附近某一个地方没时间运走,这才留下来盯着那些赃物!”王天行嘿嘿的笑了起来,笑的非常得意。

强盗不管是一击不中还是一击而中都会远遁千里躲藏起来,不会傻乎乎的等着人来抓自己,现在这些人没有离开,就只能说明有什么东西比远遁生命还要重要,让他们忘记了威胁的存在,那样东西只可能是财富!

(本章完)

第288章 好奇心害死猫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看王天行猥琐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什么,甄乾没好气道:“快说,是不是知道他们把赃物藏在那里?”

“跟我来?”王天行用眼睛看了一下后院的大门,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后院门口,门口根本就没有兵丁把守,后院门口是一条很宽的大河,一看就知道张家把宅子建在这里是为了方便货物上下船方便,相同的宅子在河两岸还有很多,应该都是商贾的宅子。

甄乾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根本没什么地方可以隐藏赃物,如果把赃物继续藏在宅子里,很快商贾就会重新进驻,到时根本没有机会把赃物取出来,这些贼人不会这么傻吧!

见四下无人,王天行朝着远处一指,甄乾顺着王天行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包,山下有一间破败的土地庙若隐若现,立即明白了王天行的意思。

“你是说他们把赃物都藏在了土地庙里?”

“很有这个可能?我看见有一个人鬼鬼崇崇去了土地庙,很长时间才返回来,应该是查看赃物有没有被人发现?”

甄乾好奇心大起,见夕阳西下天色变得昏暗,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回城了,周围已经升起青灰色的炊烟,到了吃饭的时候,这时候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什么人影,便对王天行道:“我们过去看看,能让强盗不愿意舍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王天行撇了撇嘴,既然已经说了是强盗,那肯定是财宝了,这还用猜吗?

都说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候,其实黄昏时分同样笼罩着一片黑暗,两个人顺着河边大宅子墙根走到了一片麦地旁,这时候冬小麦已经长得半尺多高了,一片绿油油的景象,穿过麦地便来到了破败的土地庙门口,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影,这才翻过已经倒塌的围墙进入了土地庙。

也不知道土地庙是什么时候修建的,一尊已经没了头像的泥胎歪倒在神笼上,到处都是蜘蛛网,地上灰尘有半寸多厚,散乱着无数的脚印,显然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既然地上有脚印,顺着脚印寻找应该能找到那些人埋藏宝藏的地方,可是当两人走进已经有一半倒塌的庙宇时,发现脚印在神像前便消失了。

两人对视一眼,王天行便抽出钢刀在地上砖块缝隙中乱插,可是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暗道和暗门,显然宝藏应该不是藏在这里。

“你真的看见那些人进了这间寺庙?”

王天行已经不敢确定了,“真的看见了,因为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没有敢靠近,东西一定藏在这里面?”

“难道是我想错了!还是你多疑了?”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看错的,那些人举止根本就不像普通人,练武和做苦力手臂上的肌肉是不同的,一个是块状,一个是条状,而且手掌上的老茧也不一样,看人的眼神中带着凶光,身上还有一股子杀气,我根本就不会看走眼!”

甄乾不是不相信王天行说的话,可是土地庙就半个足球场大小,能藏东西的地方也不多,难道东西不是藏在这里?

“我们到土地庙后面看看,如果在后面没有发现什么,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土地庙后面长满了杂草,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在初春开始疯长,根本看不出有人踹踏过的痕迹。王天行依然不死心,钻进柴房看了看,又到已经只剩下半截围墙的禅房瞧了瞧,发现根本就没有人来过的迹象,信心终于开始动摇了,“难道真的看错了,不可能啊!”

甄乾知道王天行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自己也感觉那里出了问题,按理说王天行是不会看错的,可是这里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王天行没有错,那里只能说明那些人非常小心,东西根本就没有藏在这里。

“算了!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在扬州没必要招惹其他事情,还是回去吧!”好奇心害死猫,这一点甄乾太明白不过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事情都是自己显得无事惹出来的。

王天行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如果是顺理成章打了秋风也无所谓,要是刻意找事就不智了,垂头丧气的准备往外走,刚要走出寺庙,便看见不远处麦田旁走来五六个黑衣人,鬼鬼崇崇压低了身子朝这边走来。

“不好,有人来了!”

王天行趴在断墙上往外看去,心里一喜道:“就是这些人,看样子好像有什么行动?”

不用王天行提醒,甄乾也看出来了,谁没事做晚上穿着一身夜行衣,手里还拿着兵器,走到荒郊野外。

“快躲起来!”

两人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房梁上、桌子底下、神像后面,天呐!四处漏风,眼睛一扫半间寺庙就看的一清二楚,“躲到寺庙后面去!”

既然不能躲,那只能远远的避开了,两人快速的藏在了寺庙后院的围墙下,刚刚藏好那些黑衣人就走进了庙门。

“老大!官兵快回来了……。”

甄乾躲在寺庙后院围墙下,那些黑衣人的谈话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从焦急的语速中能够感觉到急迫感,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该死!……我们会暴露的……。”

“大帅的命令,你们难道想违抗吗?”

“……”

“可是再不走就……,时间不多了!”

“大帅!”甄乾听到黑衣人说出大帅时,心里不由得一颤,第一个便想到了安禄山,正如王天行所说,这些人极为的彪悍和警惕,站在神像边眼睛还不停的朝着四下张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甄乾感觉那个为首的蒙面人眼光投向了寺庙的后院,只是一眼便让甄乾汗毛孔都竖了起来,想都不想的将手臂上的弩箭拨到了激发位置,又将身形往墙壁后面靠了靠,身体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

“咔”的一声,甄乾和王天行靠的墙竟然轰隆一声垮塌了,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感觉有些不妙,不由而同叫了一声:“快跑!”

“什么人?”几个蒙面黑衣人闻声朝两人的方向望了过去,垮塌的围墙掀起了一阵灰尘,灰尘中两个人影沿着山边往远处狂奔,“不要放了他们,杀!”

第289章 渡水求生

这时不跑等待何时,现在已经不用王天行提醒,就连甄乾也看出来这些黑衣人并非等闲之辈,天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现在已经来不急多想,甄乾可以听见脑后急促的追杀脚步声传来,望一眼不远处的那条河流,只要过了那条河这些人就不敢追杀自己了。

心里正想着从那条田埂上穿过这片麦地,回头一看心里冷了半截,后面的黑衣人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自己要渡过这条河,分出四个人从左右侧翼包抄过来,正好挡住了甄乾和王天行的退路。

“甄郎,怎么办?”

甄乾想也不想道:“继续往前跑,前面就是运河,河边也许有巡逻的壮丁!”

“好!”

两人撒丫子拼命的向前狂奔,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甄乾现在非常庆幸自己这两年来坚持不懈的锻炼,高速奔跑了近四五分钟,心不慌气不喘,脚下健步如飞,速度竟然丝毫不弱于身后那些黑衣人。

“就要快到运河边上了!”

王天行朝身后看了一眼,黑衣人距离自己两人还有百米以上,幸亏这些人手里没有弓弩,不然今天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运河,一股逃出升天的喜悦涌上心头,几辈子也没有被人追杀过,这次可不是搞着玩的,那些黑衣人各个都是亡命之徒,不用想也知道落在这些人的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一咬牙脚下又快了一分。

“不好!”王天行突然大叫道:“甄郎,他们从旁边包抄过来了!”

甄乾慌乱中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的黑影人那里是速度不快,而是担心两人跑掉,将人手四下散开,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圆圈朝着自己兜了过来。

“怎么办!”

“继续跑!”

王天行看见黑衣人准备包围自己,想反身和黑衣人一战,却被甄乾立即阻止了。甄乾可不认为两个人能打得过七名壮硕的黑衣人,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对付七个人,甄乾感觉自己对上一个人时最多能够自保,现在还是先逃离此地微妙。

距离运河边越来越近,甄乾的心却已经沉到了湖底,运河边上一个人都没有,以往塞满运河的船只现在已经不见了,自己失算了。

“向南跑!”

趁着身后的黑衣人还没有合围之时,甄乾毫不犹豫的折转向南,已经快到运河边上,这时候如果继续跑,就只能跳河了,向北好像也不行,那里是运河和小河的交汇处,很可能还没有跑到河边就被黑衣人堵在河边。

“甄郎,这样跑下去一定会被黑衣人追上的!”

甄乾很想大声的呼喊救命,可是没人喊破嗓子也没有,自己好像真的到了山穷水尽地步,现在真的希望能看见一个人,哪怕一艘小船也好,“实在不行,我们就跳河,千万不能让他们抓住我们?”

“好!”王天行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已经来到了运河边上,顺着河岸向南跑了下来,身后的黑衣人依然穷追不舍,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天行,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我们连游过河的力气都没有了,准备跳河吧!”

双方已经追逐了快十分钟,如果高强度的奔跑让甄乾感到有些吃不消,身后的黑衣人显然没有放过两人的意思,双方都在等待谁最先倒下,局势对两人一点都不乐观,运河上刚刚经历一场暴动,这时候连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救兵。

甄乾在寻找最佳的渡河点,其实从那里下河都是一样,扬州的初春和鹿泉县相比已经是杨柳依依花开满地,可这时候下河依然寒冷刺骨。

更重要的是,甄乾担心黑衣人会穷追不舍也跳下运河,那时候情况就不乐观了,必须能寻找到隐蔽物,哪怕是拖延一些时间也好!

远处运河上出现了一个岔口,这在河网密集的扬州非常常见,岔口不是很大,里面长满了一人多高已经泛青的芦苇,正是绝佳的隐蔽之处,“那里!看见了吗?我们游过去,就那藏在里面,只要等到天色再黑一些,黑衣人就找不到我们了!”

“好!”

王天行应了一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手臂,转身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黑衣人射了过去。

看见前面狂奔的两个人突然转身,黑衣人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防备,可当看见两人将手臂抬起来的时候,自然不会认为两人在虚张作势吓唬自己。

两声清脆的弓弦声响起,黑衣人本能的身体一滞,用一只手臂挡住了面颊,另一只手挥舞了钢刀在身前劈砍。

二十步之内十发九中,五十步之内十发五中,这是甄乾手弩的最好成绩。在高速奔跑中回身射击敌人,命中率已经不重要了,甄乾只是想告诉那些黑衣人,自己有远程击杀武器就足够了,不怕死就上来吧!

两支筷子长短的弩箭瞬间就飞了过去,根本就无法躲避,就已经钉在了一名黑衣人的手臂上,一声惨叫声传来,紧跟着又是另一声惨叫声传来,两名黑衣人一个捂着手臂,一个跪了下来,显然是被王天行射中了大腿,话说王天行也特么的鬼了吧!

身后的黑衣人没有想到两人手中竟然有手弩,追杀的速度慢了半分,甄乾没有丝毫的迟疑道:“跳!”说完就是一个漂亮的腾空而起,一道优美的弧线扎进了水中,在水下潜行了十几米,憋住了一口气拼命的往前游去。

第二声下水声没有从身后传来,甄乾心中有些不解,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浮出水面回头向岸上望去,看见河岸上一个孤独的身影继续向前狂奔,不是王天行又是谁,这一刻甄乾有些明白了王天行的用意,心里一酸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痛骂,“傻瓜,快跳水啊!”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个倔强的身影已经在甄乾的视线里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身后还跟着四个狂奔的黑衣人。

河岸上站着三个黑衣人,其中有两个刚刚受伤的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衣人已经走到了河边好像准备下水,却被另外两个黑衣人拉住了,用手指着距离自己足有二十多米的甄乾,在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挥动着手里的刀好像在对甄乾示威。

“他们不会不识水性吧!”

甄乾心里说不上是沮丧还是庆幸,自己竟然忘记了,北方人很少有人识水性,自己刚才就应该把王天行拖下水的。

第290章 昆仑奴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甄乾恨恨的朝河岸边三个黑衣人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又是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水里很凉,冰凉刺入骨髓,这时候下水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现在还有比渡河求生更好的办法吗?

被冰冷的河水一泡,身上那件保命的锁子甲变成了累赘,遇水之后将甄乾身体往河底拖。

甄乾知道这时候将身上的锁子甲脱下来根本就不现实,也办不到,接着身体下坠,脚尖竟然触及到了河底,用力在泥泞的河床上一蹬,身体超前又窜出去几米,深吸一口气,身体再次下沉,手臂上划水的力道越来越弱,只能凭借着脚下向前划动,再次用双腿蹬着河床向前游去。

视线中的那片芦苇越来越近,甄乾的气力却越来越小,身体中的热量在冰冷的河水快速的流失,让甄乾快要冻僵了,牙齿不停的发出咯咯的响声,这是快要撑不住的前兆。

芦苇滩就在前面,脚下的河床已经可以用脚尖撑起来身体,胡乱的扑腾几下,抓住了几根已经腐败浸在水中的芦苇,艰难的将身体压了上去,依然不忘回头看了对岸一眼。

三名黑衣人依然站在河对岸,没有任何举动,王天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周围一片荒凉,这时候甄乾非常想爬上不远处的河岸,但是理智告诉自己,黑衣人之所以还没有放弃,是在观察自己的逃跑路线,好进行下一波的追杀。

甄乾有点庆幸黑衣人手里没有远程武器,要是这时候对自己射几箭,自己恐怕要喂河里的鱼虾了。

黑衣人手里没有远程武器并不奇怪,他们的身份见不得光,自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弓弩这种武器受到官府严格控制,就算有也不知道藏在那里,才让甄乾有机会逃脱。

甄乾猜的不错,这些黑衣人不是没有远程武器,而是担心被人发现都藏在了外面,事情发生的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取出来,正好撞见了甄乾和王天行,现在站在河岸上真后悔着呢?

深一脚浅一脚踹在淤泥中,河里的淤泥快有一尺深,每一脚下去再想拔上来都要用很大的力气,甄乾不敢往芦苇深处走,那里的淤泥会像沼泽一样吞没自己。走了大约几分钟,身体已经完全隐没在芦苇之中,躲进芦苇中的甄乾最后看了一眼追杀自己的黑衣人,便头也不回的往芦苇滩深处走去。

那些该死的黑衣人竟然找来了一艘已经快要报废的小舟,开始渡河了,看样子是不准备放过自己了。

已经不知道在芦苇里走了多长的时间,竟然没有看见黑衣人追上来,停下来仔细的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除了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再没有了一丝的声音。

甄乾知道这时候浸泡在水里的时候越长,存活的机率也就越低,便认准了一个方向朝前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老天爷好像非常喜欢和甄乾做对,乌云笼罩了月光,黑夜里看不见一颗星星,天上这时还飘起了毛毛细雨,雨不大打在脸上却冰凉刺骨,甄乾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形象,好像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用手拼命的抓着前面的芦苇,借助拉力将身体从泥潭中拽起,朝着未知的目标走去。

雨越下越大,甄乾咒骂着老天爷的无眼,毛毛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瓢泼大雨,好像在回应甄乾的咒骂。

甄乾已经感觉自己快冻僵了,每一次从泥潭中拔出双腿,都变成了一种煎熬,面前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就连思维也变得迟缓,如果甄乾现在还能注意到自己的话,会发现自己只是机械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仅凭着最后一丝的残念继续向前走。

甄乾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泥水里泡了多久,非常想躺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下,哪怕是一小会也好。

身边的芦苇开始变得稀疏起来,甄乾抓了两下竟然没有抓住一根芦苇,身体一倾差点跌倒水里。“终于走到了尽头!”甄乾脑海里一个念头划过,接着便看见前面不远处岸边有一丝的光亮,划破黑夜,在风雨中摇曳,让甄乾不知道那里来的力量,从泥潭中连滚带爬的跳了起来,扑倒在河岸边,踉踉跄跄的朝那束亮光的方向冲去。

“砰!砰!砰!”

甄乾拼命的用手拍打了门板,整个人身体依靠在门板上,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屋子里面传来一阵惊慌声,可是甄乾已经顾不上许多,大声的呼救,一丝残念告诉自己,必须马上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丧失。

门开了,甄乾整个人就这样直挺挺的摔进了门内,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声音惊叫了一声,接着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便飞了出去,在空中甄乾看见了一张黑得发亮的脸,张着嘴露出了两排白牙,满头的卷发,一对灰黑色的眼眸死死的看着自己。

“黑人!昆仑奴……!”特么的,竟然在大唐真的见到了正宗的黑人了。

王天行被人按在木板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和一张紧咬的双唇,一只手被吊在胸前,一名护卫正低着头,用银针在他腰间位置上缝合伤口,要不是身上穿着锁子甲,这一刀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在王天行的旁边站着几名身穿盔甲的军官,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正在给那些军官解释着什么。

“算他命大,竟然没死已经算是奇迹了,你知道是谁在追杀他们?”

那个说话的男子正是巡检司王霸,在这些杀才面前早就没有了昔日的微风,咽了一下口水道:“这个就要问他了,这些人是我请来救治伤员的大夫,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失职!”

“失职!”

一名军官冷笑道:“你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怀疑还有奸细藏在这里,现在把所有人都仔仔细细重新盘查一遍,尤其是来路不明的那几个人,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大都督,窝藏暴民之罪少不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王霸早以为把甄乾恨得牙根直痒,没事到处溜达做什么,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大都督府都惊动了,自己要是找不回来甄乾,城头上一定会多一个头颅。

第291章 无解的秘密

王霸好不容易将几个军官送走,转身就来到躺在木板上的王天行面前,声色俱厉道:“你看到了吧,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大都督府,要是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明白,我就不会轻饶你们!”

王天行挣扎了一下,立即被一个护卫按在了木板上道:“暴民混进了伤员中,这是你的失职,你想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做梦!”

王霸阴笑道:“为什么别人都没有事情,偏偏你们出了事情,河对岸可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你们骗鬼啊!”

见护卫哑口无言,王霸继续道:“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没事会追杀你们,吃饱了撑着没事情做吗?说实话,只要我把这些话递到上面,会有人对你们感兴趣的!刚才我帮你们隐瞒,现在是你们告诉我真相的时候了”。

王天行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把甄乾找回来,便艰难的开口说道:“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甄郎和我到河对岸土地庙时,看见几个黑衣人走过来,这才被那些黑衣人发现追杀我们,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

王霸将信将疑的看着满身是伤的王天行,见他好像并不是说谎,脑海里念头一转道:“好!我相信你的话,希望你不是说谎!我派出了两队壮丁沿着河岸搜索,官军也在河岸寻找逃走的五名黑衣人,明晚之前如果没有找到甄乾的话,他恐怕被运河水带到下游了,你们现在请船家去找也许还来得及”。

王霸当然不知道,王天行已经第一时间请船家沿着运河去找甄乾,自己本来准备强忍着伤痛一起跟去,却因为自己是当事人脱不开身。

在运河上整天和不同人打交道的王霸,对看人非常有一套,他一点都不相信王天行说的话,轻伤员中的确少了七个人,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去了那里,两具黑衣人尸体运回来后,立即就有人认出了这两个人,在调阅了这些人的过所记录之后,发现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假的,找不到一丝的蛛丝马迹。

从仓库里走出来的王霸立即又叫来了一队壮丁,带着这队壮丁带着火把,往河对岸的土地庙走去,既然事情发生在土地庙,那么就一定有发生的理由。

藤原刷雄匆匆的赶了过来,看见木板上躺着的王天行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甄郎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旁的护卫立即把王天行对王霸那些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王郎现在身体非常虚弱,还请藤原君援手帮忙寻找甄郎,我们会感激不尽!”

“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把甄郎请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寻找甄郎的事情我们责无旁贷,还请王郎安心养伤!”

藤原刷雄眼珠子在王天行身上扫了一眼,发现王天行的伤势比自己想像的还严重几分,根本不可能有假,这才退出了仓库道:“你们几个多带一些人,沿着运河两岸往下游找,如果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快去!”

黑夜里找人和瞎子摸象没什么区别,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早就把留在地上的踪迹磨平了,不然漏网的五名黑衣人也不可能轻易的逃脱。

王天行看过被官兵击杀的两名黑衣人,四方脸大嘴大眼样子非常的普通,身上也没有找到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就连手中的钢刀都可以在兵器铺随便买到,唯一发现的就是他们手上的老茧和指节,都说明这些人不是普通人,官府怀疑这些人是死士,或者是家族中的部曲,还画了两人的像让人去辨认身份。

不过王天行可不这样看,两个死去的黑衣人中,有一个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身上有很重的羊骚味,这种味道只有那些整天和牛羊打交道的胡人,或者边地人才有,而且这些人大腿内侧有很明显的骑马痕迹,这不仅说明这些人是骑马好手,而且很可能这些人在附近藏着战马。

王天行不准备把这些事情告诉王霸这些人,既然敢追杀甄乾和自己,就等着自己疯狂的报复吧!

天快亮的时候,大雨也停息下来,一名护卫湿漉漉的走了进来,在王天行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让有些睡意的王天行挣扎的坐了起来,眼睛中闪过一丝的厉色道:“飞鸟留声、野兽留影,我就不相信这些人能从空气中消失掉,那些军兵只想抓住黑衣人领取军功,既然王霸已经去了土地庙,那就说明他已经起了贪念,只要暗中跟着他就行了!”

一名护卫按住了准备起身的王天行道:“头!你现在还不能下床,有什么事情让兄弟们去做?”

王天行伸手想推开这名护卫的手,可是腰间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便跌落下来,倒在了木板上艰难的道:“不成啊!要是找不到甄郎,父亲就算不把我活活的打死,我下半辈子也会活在内疚中”。

“可是你现在这样,出去也没用,不如把消息告诉甄十,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王天行想了想道:“甄十现在不一定在扬州,现在你回醉仙楼一趟,把甄郎失踪的消息告诉詹和,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每一个人有多大的权力,应该知道什么,什么是不能胡乱打听的,不仅是王天行,只要是从狼穴里出来的每一个护卫都非常清楚。

扬州城里到底有多少甄乾的人,除了甄乾自己,恐怕就只有几个老人清楚了。

王天行没有选择把消息传递给墨香书店,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甄乾命令不能这样做,即使自己把消息传递给了墨香书店,恐怕也没有人会理睬自己。

现在自己能派出去的人手都在寻找甄乾的下落,王天行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跟着甄乾一起跳下河,这样自己就不会把甄乾弄丢了,那些该死的黑衣人显然认为自己和甄乾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才会穷追不舍,可是到现在为止,自己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到底准备干什么?

(本章完)

第292章 进攻和防守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王天行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甄乾的消息,昨夜的一场大雨将留下的痕迹都洗刷的干干净净,除非知道甄乾最后出现的地方,否则漫无目的的撒网寻找需要很多的人手,可官府显然没这个兴趣派人做这件事情,他们只关心黑衣人到底是谁,在运河边准备做什么?

詹和听说甄乾失踪之后,便跑到运河边找王天行,同时还带来了不少人手帮助一起寻找。

既然没有看见甄乾尸体,就说明甄乾还活着,王天行不认为两个受伤的黑衣人和一个黑衣人能抓住甄乾,不过现在见不到甄乾,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这件事情因自己而起,王天行说什么也不愿意躺在床上,如果一天找不到甄乾,王天行便找二天,三天,一天天找下去,一直找到为止!

这几天乌罗护部过冬营地里的甄三十三心里有点憋屈,闯祸的甄二走了,留下一大摊子事情需要自己帮他擦屁股。

控制住乌罗护部主帐的甄三十三,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宿营地山口修建了一条木制栅栏工事,将周围的乌罗护部能聚集起来的部众,在第一时间招到了主帐中杀掉,然后将没有人统领的部众召集起来宣布查坎为乌罗护部新首领。

这件事情做的非常顺利,冬日里乌罗护部根本没有任何往来,等到发现乌罗护部换了新主人时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机会。

在杀掉所有不满者之后,甄三十三一下子聚集起来近万人的乌罗护部部众,将整个宿营地塞得满满的。雷霆手段可以短时间震慑这些野蛮人,可是时间一长,这些人必然会趁机作乱,将自己一百多人赶出乌罗护部。

甄三十三本来有机会把乌罗护部清洗一遍,这样可以更好的控制乌罗护部,可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放弃,现在的形势对甄三十三非常不利,当他看见这几天甄四十三绘制的周边地图时,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如果甄乾在这里的话,便会知道这里便是后世的科尔沁草原,东北角就是后世最著名的大庆油田,发源于阿尔山境内的哈拉哈河流经达尔滨湖、杜鹃湖,它还汇集了苏呼河和古尔班河等支流,干流由东向西经伊尔施流入蒙古国。

这里的地形根本说不上好,对于现在的甄三十三来说,根本就无险可守,要想在短时间之内修建一座防御堡垒更是做梦。

乌罗护部中除了不缺不畏死的野人,几乎什么都缺,三千头牛,二万只羊,还有二千匹矮马,甄三十三当然不知道这些矮马就是后世非常有名的蒙古马。

蒙古马体形矮小,其貌不扬,然而,蒙古马在风霜雪雨的大草原上,没有失去雄悍的马性,它们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能抵御西伯利亚暴雪;能扬蹄踢碎狐狼的脑袋。经过驯化的蒙古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历来是一种良好的军马。

这不能说甄三十三就没有一点眼光,实在是这种矮马名声不显、其貌不扬,加之骑乘时没有高头雄峻,速度也没有什么优势,就算在大唐这种马也不多见,不了解也就不奇怪了。

甄三十三在控制乌罗护部之后,第二件事便是将他们的神棍萨满扔进了火堆中,宣布只有那个叫甄乾的人才是他们真正的萨满,只有他才能和天神对话,才能得到天神的庇护,为此甄三十三当着无数野人的面引来了无根火,当野人看见天蓝色的火苗在甄三十三手中燃烧时,对甄三十三的话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怀疑,将甄三十三作为新萨满代言人。

当天晚上,甄三十三就发现自己帐篷里多了几个洗的白白的野女人,本来还准备挑几个漂亮点的野女人留着送给甄乾,结果发现那些野女人除了胸******大之外,身上的皮肤粗糙的像沙砾一样,这样的野女人在大唐连一贯钱都卖不掉。

即使这样,甄三十三也让自己的手下把几个小部落头人的女儿给娶了回去,这样才能让他们认为自己这些人不会把刀砍在自己的脖子上。

乌罗护部内部暂时稳定下来同时,甄三十三一边开始修建防御工事,一边开始整编乌罗护部野人,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组建起一支骑兵军队和防御部队,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

不管是地形,还是外部形势对甄三十三都不乐观,平原上根本无险可守,只要到了春天,宿营地里的乌罗护部部众必须要到平原上放牧,匆忙组建起来的一千多骑兵,除了战马不缺之外什么都缺。

甄三十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援军,一旦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乌罗护部部众必然会毫不迟疑的投靠其他部落,这种事情在草原上经常发生,甄三十三根本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这些野人身上。

“进攻!”

到了现在甄三十三已经找不到有效的防御手段,只有在春季来临之前,将那些准备窥视乌罗护部草原的室韦野人打疼打怕,才能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甄四十三手里拎着一壶酒走了过来,和甄三十三一起坐在木栅栏围墙上看着山谷外已经有些发青的草原道:“乌罗护部已经大宴了三天,吃掉了上百只羊,十几头牛,到了外出一战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能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些野人绑起来架在火上烤!”

甄三十三这次选择的突袭目标是蒙兀部下面的一个小部落,在室韦这样的地方,小部落多如牛毛,几百人就是一个小部落,数千人已经能算是大部落了,如果人数上万,这些部落生存就很成问题,争夺优质草场也就成了部落生存不得不面对的生存难题。

这支小部落去年冬天遭了白灾,牛羊死了三成,如果不能在今年恢复一点元气的话,明年将会被其他部落吞并,所以今年南下的时间比其他部落要早一个月,就是想找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放牧。

“蒙兀部一支大约四五千部众,两天之后就要越过归流河,这是我们阻击他们最好的机会。听乌罗护部牧民说,近几年蒙兀部经常来这里和他们争抢草场,如果被他们发现乌罗护部虚弱的话,他们就会大举南下。”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汉武帝这么做过,唐太宗也这么做过,如今该是我们这样做了!”

(本章完)

第293章 火烧碾子山(一)

甄二是商队的一柄尖刀,甄三十三就是商队的脑袋,如今整个商队安危都系于一人之上,让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在遇到问题时,甄三十三第一个想到的是,如果甄乾遇到这样的问题会怎么想,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可以看见自己的不足。目前乌罗护部面临着两大难题,一是粮食,二是安全。

乌罗护部的牛羊可以维持到今年秋天,这还远远不够,宿营地里有上万乌罗护部牧民,如果今年战争不断,错过了今年的放牧期,明年乌罗护部人口将缩减一半,没了粮食部落的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而自己这些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草原上的战争看起来是争夺草场,其实是争夺生存权,一旦没有了放牧的草场,也就没有了牛羊,同时也就不会赢得部众的支持。

乌罗护部换了一个首领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如果甄三十三喂不饱手下上万的牧民,就连自己帐里几个女人也会收起羊毛毡离开这里,投靠另一个更强大的部落,而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

甄三十三对甄四十三吩咐道:“让阿熊带上四百人小队清理乌罗护部牧场,剩下的八百人骑兵我全部带走,宿营地留给你,如果四天之后还没有我的消息传来,你就带领剩下的人离开宿营地,向松漠都督府撤退,也许会在那里遇见我们的族人,或者甄二的族人,一定不要再回到这里”。

今年北地的春天好像比什么时候都要来的更晚,已经是正月底了,地上的残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的迹象,只有在山坡的向阳面才能看见一点点绿色,这时候不管是迁徙草场,还是行军作战都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

如果有可能的话,甄三十三更愿意蛰伏起来,等待更多的援军到来。

一百多人的商队和一万人的乌罗护部牧民相比,就好像一勺子盐倒进了一盆子水里,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万劫不复。

蒙兀部来了,唯一庆幸的是,整个蒙兀部还没有南下寻找草场的迹象,四五千人的一个小部落可战的士兵不足千人,这是一场胜算很大的战斗。

可甄三十三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室韦之间的战争从未超过上万人,部落之间的争斗更像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今天你打我一下,明天我骚扰你一下,不时的将对方的女人抢到自己大帐里,很少看见你死我活的大战,这不是因为室韦人不够勇猛,也不是因为室韦人知道适可而止,而是双方都不愿意在没有完全胜算的情况下,用整个部落的命运做赌注。

如今甄三十三准备打破这一传承多年的默契,率领一千多乌罗护部骑兵将这一支蒙兀部人彻底的消灭,抢他们的女人,抢他们的孩子,抢他们的牛羊,杀光他们所有敢举起刀剑的战士。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甄三十三的军队终于来到了碾子山口,这里是通往乌罗护部牧场的必经之路,两山夹一沟的地形非常合适偷袭。

甄三十三现在考虑的不是能不能战胜对手,而且如何战胜对手时让自己一方损失最小,如果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场仗看似没输却已经输了,就如同乌罗护部偷袭商队战死四百多人一样,没有了再战的勇气。

“报!蒙兀部据此还有四十多里,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会在碾子山下宿营!”

战场是甄三十三选择的,自己就没有想过和蒙兀部正面作战,刚刚组建起来的一千人骑兵根本就没有多少战斗力可言,乌罗护部最英勇的战士早在偷袭商队的战斗中损失殆尽,现在一千人骑兵根本就是一个大笑话,如果战争是比拼数量的话,世上很多战争在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没有杀过人的士兵永远都不能成为真正的士兵,只有见过血,杀过人的士兵才会有一股子的血性,其实这个道理和杀鸡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种适应过程,这个过程有些残酷血腥,会死很多人。

甄三十三站在碾子山上朝山下望去,这里的山根本就不能称作为山,只能算是高一点的土丘,山上的松柏茂密,有些地方的积雪有半人多深,披着白布的甄三十三一群人和山势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你们说蒙兀部今晚会选择在什么地方宿营?”

身后的人齐齐的用手指着山下一块空地,那里是碾子山西北角的一处凹低,正好可以阻挡住夜晚的风雪。

“既然蒙兀部会选择在山坳处宿营,那你们说说这场仗应该怎么打!”

“强攻我们会损失惨重,只有偷袭!”一个护卫大声道。

“偷袭!不错,怎么偷袭法?”

“这?”

几个护卫七嘴八舌道:“把他们堵在山坳里,骑兵正面冲击,蒙兀人一定不会察觉我们的存在”。

“山坳里战马速度施展不开,一旦陷入重围,我们的骑兵就崩溃!这个办法不行,派人偷偷的潜入他们的宿营地,在主帐周围洒满猛火油,只要在第一时间消灭掉他们的头人,没有指挥的蒙兀人就不足为惧!”

甄三十三哈哈笑道:“办法不错,斩首策略很好,可偌大一个营地如何潜入进去不被他们发现,蒙兀人饲养着许多猎犬,我们还没有靠近就会被发现,你们有办法对付这些猎犬吗?”

“居高临下,以山上松柏为弓臂,用牛筋为弦,用皮兜发射猛油罐,猝不及防之下蒙兀部宿营地一定会一片混乱,再安排一支骑兵趁机杀入,必能将蒙兀部头人斩杀!”

“好!”甄三十三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人,见此人身高六尺二寸,仪表风度杰出,便笑道:“原来是马郎,听说你自幼熟读兵法,博览群书,他日一定能建功立业出人头地!”

说话的人叫马燧,父亲马季龙,曾中举明兵法科,豪爽擅长兵法,官至岚州刺史,早年在读书时,放下书叹气道:“国家将有难了,英雄应立功于世,平定天下,怎能辛辛苦苦当儒生呢!”

不知道马燧为什么有好日子不过,跑到北地游学,天寒地冻差点冻死在路上,被甄三十三救起带在身边,美其名曰走遍大漠南北看沙漠戈壁落日飞雪孤烟,体验先辈金戈铁马踏冰河的壮举,甄三十三知道马燧这是胡扯,也懒得去问。

(本章完)

第294章 火烧碾子山(二)

室韦乌罗护部距离范阳二千多里,商队走走停停用了二个多月,快马加鞭也需要二十天,一个人基本上不可能返回范阳,甄三十三自然不担心自己这些人的秘密被马燧发现。

“马上按照马郎的办法做,测量抛射的距离,将我们的猛火油都搬到山顶,午时四刻之前全部完成,让阿熊带领骑兵埋伏在碾子山背后,三更天之后发起进攻!”

众人领命而去,马燧站在甄三十三道:“你们在乌罗护部究竟想做什么,这里是大唐的羁縻州,属于平卢藩镇管辖,这样做会挑起部落战争,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甄三十三看着手下将粗大的牛筋绑在两根松柏之间,将等重的石块放置到皮兜中,调整好力度和抛射角度后,一枚石块腾空而起飞向山下的山坳中,不满意道:“计算落点和时间,牛筋不要绷的太紧,松柏也不要选太细的那种,要考虑早晚的温差对抛射物落点的影响,动作快点!”

“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马燧不依不饶道。

甄三十三没有理睬喋喋不休的马燧,而是低头继续检查猛火油,当马燧不存在似的。

“从你们的装备和这些猛火油来看,你们应该是大唐的军队,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大唐不少士子弃文从武出将入相文武双全,盛唐之前武人并不是粗俗蛮狠的代名词,很多澎湃激昂的边塞诗句让士子对建功立业怀揣着无尽的梦想,马燧就是其中之一,却绝不是最后一个。

甄三十三拍拍马燧肩膀道:“你是不是感觉我们这样做不对!”

马燧很想说这样做是挑起战端的行为,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甄三十三就哈哈大笑,笑得肆无忌惮,笑得马燧咬牙切齿,笑得眼泪水都流出来了,“羁縻州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古往今来中原对北地就是打一棒子塞一个蜜枣的策略,只要胡人臣服中原王朝,便认为天下太平,对于蛮荒之地嗤之以鼻,根本就没有占领之心,秦汉以来的地缘版图到了现在就没有多大的变化,汉人已经对土地没有了扩展的野心,认为天下九州之地足以养活汉人,以前做的不过是宣示武力而已”。

“汉时,南匈奴归汉,将其安置在河套水草丰美之地,胡人休养生息之后,每当中原打乱之时便会乘机而入。公主和亲之策不过是掩耳盗铃,突厥人娶了多少汉家女子,到最后还不是经常入侵中原王朝,再看看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入藏,现在大唐最大的敌人就是吐番,养虎为患闭口不谈,还好意思说羁縻州。等到那一天这些羁縻州胡人强大到足以将刀砍在汉人脖子上时,你还认为怀柔是良策吗?”

“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马燧疑惑的看着甄三十三,刚才话中参杂了很多含义,尤其是朝廷对西域和胡人的政策,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脑子里应该有的念头,这些话可以被当成诋毁朝政,掉脑袋抄家都可以了。

和甄三十三相处的这些日子,马燧能够看出这支商队表面上是甄二带领,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甄三十三在幕后操纵指挥。

马燧在东北见过很多来往各地的商队,这些商队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拥有不错的武力,这也是商队自保的一种手段。可这支商队和其他商队有明显的不同,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金钱,每到一处喜欢做的事情是与当地人交流,打听部落之间的关系,这更像是朝廷密谍做的事情。

商队里的每一个人口风都非常紧,马燧根本看不出对方的身份和来历,所以才会把甄三十三这些人当成军队和密谍。

“谁想的不重要,问题是我说的对不对!”甄三十三反问道。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你们这样做对大唐有什么好处,难道是为了挑起部落之间的战争,消弱他们的实力?”

甄三十三笑笑道:“你可以这样认为,这些天你也看见了,草原上的真理是谁的拳头大,他们不会和别人说狗屁仁义道德,只要我们表现出一丝的软弱,就会被他们吃的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只有把他们打疼打怕了,他们才会听我们在说些什么”。

这段草原上的经历对马燧感触极深,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草原上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发生战争,却会为了一头牛,牧人之间便会用刀子和拳头说话,部落之间为了一块温暖的过冬宿营地,一场火拼是难免的。

马燧越发的感觉这支商队更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从勘察地形到将军队隐蔽起来,每一个环节都做的非常的标准,和唐军作战模式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他们换成唐军的装饰,没人会不把他们当成一支商队。

“距离目标一百八十步,发射!”

一块石头从皮兜中腾空而起,飞向山下的空地上,经过两次调整已经命中山下的目标。

“蒙兀部距此还有二十里,两个时辰之后到达碾子山下!”

“所有人撤离,清理山下空地,注意隐藏,不得发出任何声响!”

马燧看见山下一群人将抛出的石块收集起来,还用树叶抹平了残雪上的痕迹,这才悄悄的退出了山下空地,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甄三十三在山上挖了许多雪洞,雪洞中非常暖和,只要不是近距离观察,无论是从什么方向都看不出山顶有人出现过。

“你们消灭蒙兀部这支人马,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嫁祸于人,还是准备一走了之?”

马燧靠在雪洞壁上,看着把眼睛闭起来的甄三十三道:“室韦人就是一群野人,身上穿的是老羊皮,手里抓的是粗制滥造的武器,就连钢质箭头都没有,你们从他们身上想得到什么?毛皮、战马还是牛羊?你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应该是想抢野人手里的东西吧!”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你知道吗?”

甄三十三掏出皮囊喝了一口,扔给马燧道:“你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就知道我们的目的了,现在喝一口酒,抓紧时间休息,我们在这里还要等到三更天,我可不想等到晚上的时候发现你已经变成了一具冻僵的尸体!”

(本章完)

第295章 火烧碾子山(三)

马燧喝了一口辛辣无比的烈酒,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虽然不知道这支商队的真实目的,但这些人的来历已经猜到了六七分,也许很快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雪洞内外的温差很大,尤其是到了深夜,呼啸的北面卷起地上的残雪漫天飞舞,如果不是山下巨大的篝火将山坳照的如同白昼,根本就无法看见二十步之外发生了什么。马燧为这些蒙兀部野人惋惜,只要派出一小队人马上山搜索一下,不难发现藏在山顶的甄三十三等人。

失败从蒙兀人走进山坳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望着山下闹哄哄的蒙兀人,狂欢好像直到二更天才结束。

快到三更天,马燧朝着山下望去,蒙兀人的宿营地已经一片寂静,一开始在周围巡逻的牧民等到二更天时,全部躲进了温暖的帐篷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警惕性很高的猎犬也被牧人塞进了帐篷里,担心被室外的寒冷冻僵了。

一支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的火把突然亮起,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紧接着无数的火把被点亮,霎时间山顶出现了无数火光。

“准备!”

一声低沉的呼喝声突兀的响起,马燧耳边响起了拉紧牛筋的吱呀声,还有牙酸的松柏发出的吱吱声,接着就看见一团火焰燃起,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死亡的气味落在了山坳中。

“砰!”

马燧甚至能在黑夜狂风中听见山下猛油罐炸响的声音出来,宿营地正中间一座帐篷被火油灌点燃,几息过后,因为风向再次调整发射角度的火油灌,便一个接着一个从山顶上飞起,如同天上的流星落在凡间,将山下的宿营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当一个浑身冒着火的蒙兀人从帐篷里惨叫着跳出来,胡乱的冲向另一座帐篷,那些人形火把将死亡的火海向周围蔓延。

蒙兀人的帐篷都是用牛皮和羊皮缝制而成,天干物燥的初春只要沾上一点火星就会快速的蔓延开来,一个个紧挨着的帐篷甚至都不用人为的去点燃,只要风一吹,火势就会沿着风向传递到下一座帐篷。

甄三十三如同死神将瘟疫带给了蒙兀人,站在山顶用手指着山下惊慌失措的人群道:“情况好像有点出乎我们先前的预料?”

山下的烈焰腾空而起,将空气加热的都膨胀起来,站在山顶边上的马燧能感觉到炙热烧烤着自己的脸颊,脚下的残雪也在融化,松柏上开始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一块残雪打在头顶将震惊的马燧惊醒,“快走!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根本不用马燧提醒,甄三十三已经发现了山顶的变化,根本还准备站在山顶往山下射箭,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热空气上升,冷空气下降,形成了火龙卷让火势变得凶猛无比,山上融化的雪水从山壁上往下流淌,还没有到达地面,已经就被热浪蒸发的一点都不剩。

甄三十三也没有想到二百斤的猛火油会有如此大的威力,立即命令身边人朝反方向撤退,山顶上已经根本没法让人多站一会。

不多的猛火油会造成出乎意料的效果,也让懂得许多兵法的马燧微微愣神,片刻之后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蒙兀人将宿营地设在山下,周围的山势其实就是一个大木桶,猛火油倾倒下去,就等于在木桶里倒进了猛火油,站在山顶就像站在木桶边沿上,只有等木桶里的猛火油燃烧光了才会熄灭。加之蒙兀人用的都是牛皮和羊毛,这种东西遇到火等于在火堆里添加了木材,只会让火烧的更旺!”

甄三十三打了一个冷颤,一下子明白了马燧的意思,立即变色狂叫道:“快去通知阿熊,千万不要进山坳,留在山外劫杀逃出来的蒙兀人!”

马燧摇摇头,这样的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在大唐,只要是一个略通军旅的将领都不会犯这样一个简单的错误,将自己的族人带进死地,宿营时甚至连派人查看一下周围地形的举动都没有,这种情况恐怕只有在大漠才会发生吧!

“你烧死这么多的蒙兀人,据我所知,蒙兀人在室韦是一个很大的部落,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接下来准备迎接蒙兀人的怒火吧!”

甄三十三往山下走去,不以为然道:“你错了,草原上每天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杀戮,只要我们做的足够隐秘,就能将这个秘密暂时隐瞒下去,等到蒙兀人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足够强大了!”

“你是说蒙兀人暂时不会知道这些人失踪了?”

“是的!”甄三十三笃定道:“就像深入大漠消失的商队,你应该听说过每年有商队消失在草原上,只有等商队没有在预定的时间之内返回,商队遇难的消息才会传开,那时再想寻找商队消失的原因,已经事隔半年以上,所以很多商队消失之后,根本就没有人刻意的寻找他们的下落,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无从找起!”

马燧打了一个寒颤,甄三十三冰冷的口气让马燧毛骨悚然,如果甄三十三想杀自己的话,自己的家人根本查不出来自己已经死掉了,除非有人泄密,否则自己死就白死了。

“以前听人说过,还以为是在说笑,没想到原来是真的!”

当一行人从山顶绕到山下谷口,时间已经过了两刻钟,大火依然在山坳中肆虐,二十步之内能够感觉到热浪铺面。

阿熊端坐在战马上,一身黑色的锁子甲如同凶神一般,手中一柄陌刀杀着寒光,从刀尖处几点嫣红的液体格外的刺眼,火光照在他那粗糙满是横肉的脸上,忽明忽暗显得格外的狰狞。

“从火场中跑出来一千六百五十二人,被我杀了不听从号令的蒙兀人一百七十三人,余下的蒙兀人都被控制起来……。”

“牛羊呢?不会都不见了吧!”

甄三十三举目望着远处零散在空地上的牛羊,更加在意今晚缴获了蒙兀人多少牛羊和马匹。

“大火一起,蒙兀人的牛羊马匹都受惊了,等到我们出现的时候已经跑了大半,受惊的牛羊马匹我们根本不敢阻拦,只能任其四散奔逃!如果剩下的不足三成……”。

本章完

第296章 乌龙抢婚

甄三十三刚要发火,马燧立即开口阻拦,此战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阻止蒙兀人南下抢夺草场,同时掠夺蒙兀人的牛羊马匹也是目标之一,没有了牛羊马匹,抓住的蒙兀人只会成为累赘,难道让自己下令把这些人全部杀掉!

“阿熊兄弟做的没错,受惊的牛羊马匹比野兽更加凶猛,暂时放它们离开是对的,受惊的牛羊马匹会很快安定下来,然后就会返回这里,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不远处的山坳中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热浪中夹杂着大量的水汽从山口处涌出,将地上的残雪一同高高的掀起,如同冰水打在脸上、身上、脖子里,胯下的战马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嘶鸣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山坳中的火光好像一下子变得暗淡了几分,上空出现了一团白色的雾气,一阵风吹来,将大团大团的雾气吹散,紧接着无数的黑灰就纷纷的落下,让视线中雪白的大地变得不再洁白。

甄三十三抬头看着天空,月黑风高杀人夜果不其然,整座大地除了山坳中那一抹血色的光亮,再很难看见有一丝的亮色。

逃出来的蒙兀人只有三分之一不到,大部分是女人和孩子,他们都是最早发现大火的人,匆忙之间逃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着单衣,甚至有不少光着身子的女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阿熊有些不忍,将多余的皮毛分发给这些人御寒。

“杀戮太重,会有报应的……”,马燧看见几十具从山坳中还没有跑出来,就已经倒在山口前的蒙兀人,身体已经烧的焦黑,明显已经活不成了,就算得到及时的医治也活不到明天日出。

甄三十三吩咐了几句,就有一队乌罗护部战士抬着那些严重烧伤的蒙兀人,重新扔回到了山坳中,脸上没有一丝的怜悯,“五胡乱华,中原大地饿殍遍野、易子相食、血流漂杵,汉人差点被灭种,你看见报应吗?你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可是他们……。”

“你是不是想说,那些和他们无关,是不是想说,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如果仁义可以感化胡人,国家还要军队做什么,如果你不服气的话,等到其他部落来争抢草场时,我会派你去说服他们……。”

马燧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和生存相比,什么礼义廉耻都是笑话,在食物面前,钢刀和拳头好像才有发言权。

夜晚不适合行走,尤其是在北方草原上,遍地的狼群才是夜晚的幽灵,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三更天发起的攻击,战斗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蒙兀部的男人劳累了一天,到了宿营地又狂欢到了半夜,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还在睡梦之中,等到甄三十三看见跑走的牛羊聚拢时,天色已经大亮,准备返回乌罗护部宿营地。

一名看守蒙兀人的护卫急冲冲的走了过来,用手指着不远处一群妇人道:“头!刚才分发食物的时候,我们发现里面有一个女人,身份好像很高,最好派人审问一下?”

甄三十三皱眉道:“你们中有人会说室韦话吗?那个女人给我盯紧了,这件事情等回去再说?”

来的快,回去的时候因为多了许多蒙兀人和牛羊,用了三天才回到乌罗护部宿营地山谷中。见甄三十三从外面带回来几千头牛羊,整个乌罗护部山谷好像过年一样,至于这些牛羊的来历根本就没人去问,只要抢来的牛羊就是自己的,这已经成为了草原上的规则。

“你看!他们多高兴,没有人问牛羊是怎么来的,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牛羊的人,就只能被人欺凌,他们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

马燧看着沸腾的乌罗护部人群,轻叹一声道:“他们把抢劫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你说的对,他们当初在准备抢劫商队的时候,认为是理所当然,没有开化的野人只能用刀剑说话!”

甄三十三挥挥手叫来一个乌罗护部人,然后对阿熊道:“把那个女子带到大帐里来,我要亲自审问?”

马燧跟在甄三十三的身后走进大帐,十分好奇,那个身份尊贵的蒙兀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很快,一个在阿熊怀里拼命挣扎的女子推进大帐中,在阿熊的身后,还有几个女子叽里呱啦愤怒的说着什么,甄三十三这段时间学了不少室韦话,已经能勉强听懂几句对方口中威胁的含义。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的身份好像有点特殊……。”

甄三十三对着那个乌罗护部人说道:“问问她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我想知道她的身份?”

那名乌罗护部快速的说了一堆话,一开始那名女子怒目而视显得格外的愤怒,好像在乌罗护部人的劝说下,几呀呀说了几句话,声音非常的动听。

乌罗护部人恭谨道:“头人,她说她叫亚丰贞,室韦语中百灵鸟的意思,来至蒙兀部,准备去南面的黄头部成婚,被您抢了来,希望您能把她送去黄头部,否则乌罗护部将会迎来黄头部的怒火……”。

“黄头部!”

甄三十三和马燧目光对视了一下,都不由的苦笑起来,还以为这次蒙兀人提前南下是争夺草场,没想到竟然是蒙兀人从部落中最美的女人到黄头部成婚。

黄头部和蒙兀部在室韦部落中都属于最强大的部落之一,这次等于一下子得罪了两大部落,自己之前还埋怨甄二进攻乌罗护部让商队处境艰难,没想到转眼之间,自己惹出了更大的祸事。

“马郎,你看现在怎么办?”

室韦现在的形势堪比春秋时期诸侯国林立,乌罗护部属于其中比较弱小的一支,周围已经有和介部和东室韦部,现在又多了蒙兀部和黄头部,已经不能用雪上加霜来形容目前的困境了。

“把这个女子送给东室韦部会怎么样?”

“祸水东引!”

“对!”马燧点点头道:“乌罗护部一个小小的部落,你认为蒙兀部和黄头部会相信是我们抢了这个女人吗?如果拉上一个东室韦部的话,乌罗护部的抢劫就说的通了。”

“可东室韦部也不是傻子,会相信吗?”小打小闹甄三十三脑子还够用,但遇到更高层次的阴谋诡计,自己显然没有这样的经验。

“把我们抢来的牛羊和这个女人全部送给东室韦部,我相信东室韦部会动心的,你不是想把室韦这潭水搅浑吗?这里就是最好的机会!”

(本章完)

第297章 燕山马贼(一)

从大唐到室韦乌罗护部有两条道路,一条从幽州出发,经渔阳、平州到达营州,再进入松漠都督府到达室韦乌罗护部,全程超过两千多里,途径多个州县和羁縻州,一路上比较安全,却在经过州县时会有人盘查,一行六百人的队伍想不引起官府的注意根本不可能。

另一条为西路从妫州白阳镇和龙门县出关,翻越燕山山脉进入饶乐都督府,越过燕山北端进入松漠都督府,这条路线比东线足足缩短了四百多里,沿路虽然有马贼经常出没,却少了官府的盘查和纠缠,非常适合一些想隐藏行踪急于赶路的商旅。

王朋一行人正是这样一群急于赶路,又担心暴露行踪的商旅。

初春时节出关的商旅不多,零散可以看见一些很小的商旅游走在边地附近,这时候去大漠深处基本上是在找死,所以王朋的商旅队伍就显得格外的突兀,甚至连出关时都受到了严格的盘查。

出关的时节最好是在春末夏初,这时候来往北地和内地的商旅络绎不绝,四五百人的队伍也可以经常见到,这样的大商队不管走到那里都会受到热烈的欢迎。

牧民同样也不傻,初春是牛羊开始长膘的时节,这时候进行交易怎么算都很吃亏,除非是必须的交易,否则没人会这时候选择交易。牧民在寻找春季的草场,无数的牛羊从过冬的营地中走出来,一路上啃食地上不多刚刚冒出嫩芽的青草。

六百人离开大唐这在以前王朋根本就不敢去想,五百峰骆驼、二百匹战马,堆积如山的货物,让守城的官兵都忍不住想客串一下马贼。分别从白阳镇和龙门县出关不过是权宜之策,茶叶、布匹和铁锅不过是这支商队的明面上的货物,大量的弩箭、猛火油和简易炸药包在海量的银钱攻势下,换来了守关将领的一张通关文牒,这更让王朋对唐军失望透顶。

甄十六等人欢快的骑着战马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奔驰,第一次离开繁华的大唐,大漠戈壁更能让这些雏鹰有展翅飞翔的冲动。

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洁白的云彩,带着清香味道的风从大漠深处吹来,带着丝丝的寒意,春寒料峭,深吸一口如同夏日里饮用冰凉的泉水。战马踏在沙砾上,不时惊起刚刚从冬眠从苏醒过来的动物,一只正在褪毛的狐狸从枯枝丛中跳了出来,拼命的朝着远方奔去,身后几支雕翎箭插在草地上,箭尾上的羽毛瑟瑟抖动。

南归的大雁带着鸣叫从远方天际飞来,然后在天空中猛地掉头离去,一支鹞鹰出现在商队的头顶,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阴影,盘旋了几圈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支鹞鹰在我们出关第二天就跟上了我们,附近的马贼距离此处应该不远了!”

王朋抬头望着已经远去的鹞鹰道:“能饲养鹞鹰跟踪目标的马贼数量应该不会少,会不会是这几年出没在燕山一带的马贼,你猜猜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动手?”

和王朋并马前行的是一位眉毛胡子皆白的中年人,面貌看上去显得非常苍老,足足比实际年龄大了二十岁,岁月在他的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枯木般的双手抓着战马的缰绳,双目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声音如同沙砾碰撞在一起,带着沙哑低沉道:“大漠上的马贼来去如风,既然出现了鹞鹰,如果不是我们正好走进了马贼的活动范围,就是在出关时被马贼的眼线盯上了,后一种可能性非常大,这样的话,马贼这次来的人估计不会是少数,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

王朋点点头,早在出关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危险,和走辽东走廊相比,这条路更能让手下护卫在到达乌罗护部之前认识大漠的残酷,只有见过血的护卫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

训练再严酷也只是身体和战技的磨炼,战斗意志只能通过厮杀培养起来,五百名护卫都是狼穴中最精锐的战士,刀马纯熟武艺精湛,以一敌三、敌四不为过,加上夸张到极点的武器装备,唯一缺少的就是磨炼。

探马已经放到十里之外,再远已经不现实,除了时刻提高警觉性别无他法。

狼穴里用水晶研磨出来的千里眼因为加工精度不够,堪堪看见四五里之外的景物,和千里眼之名相差甚远,只能作为近距离观察敌情使用,即便如此千里眼在狼穴的数量也不足十支,这次一下子带出来三支。

刘伯进有二十年的大漠行商经验,这样的人不管在那里都能成为宝贝被供养起来,如果不是三年前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一条腿,他的下半生的确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去,没有人愿意在商队里养一个废物,哪怕他有丰富的经验也不行。

是狼穴给刘伯进安装了一条假腿,虽然走路无法和正常人相比,可骑马根本不成什么问题。

“听说燕山一代马贼多如牛毛,这些年好像马贼的数量突然减少了许多,有人说马贼中出现了马贼王,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刘伯进楞了一下神,思考了片刻道:“这种事情一般是不会发生的,不是不可能,而是不能。只要在草原上行商超过五年以上的商队,多多少少和马贼都有一些交往。据我多年的了解,马贼人数如果超过二三千人,就不能称作马贼了,这已经是能和一些小部落比肩的实力,先不说那些部落能不能容忍,就是生存都成问题”。

“马贼的生存完全依赖草原上的商队,马贼数量多,就意味着商队的数量减少,没有那个商队愿意做赔本的买卖,没有了抢劫的对象,难道马贼要向牧民下手?”

王朋很快的就明白了刘伯进意思,这就和一个国家供养的军队数量是一样的,如果甄乾听见这样的话,一定会拍手叫好,和后世的公务员多如牛毛是一个道理,马贼纯粹就是一个消耗资源的团体,没有生产,靠着抢劫度日,这样的情况人数少还能够维持,数量多了就会如同人体身上的癌细胞,在耗干寄主的精气神同时,自己的灭亡也就不远了。

(本章完)

第298章 燕山马贼(二)

“这么说来马贼王的说法根本就不可信?”无风不起浪,王朋还是不相信传言是假的。

刘伯进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一路走来,听说了很多马贼王的传言,事情的确有些蹊跷。以前燕山一带马贼虽多,却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统一马贼,成为众矢之的。马贼的地盘意识很强,一旦在某一个地方站稳了脚跟,就会和周围的马贼打好关系,相互扶持有难支援,这样马贼才能在这片草原上存活这么多年!”

“现在有人说马贼王出现了,那么就说这支马贼的力量很大,大到所有马贼都惧怕的程度,这显然不符合常理。而且这样的马贼在草原上根本生存不下去,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马贼。”

刘伯进没有再说下去,自己能想到的事情,王朋同样能想到,问自己不过希望再证实一下其中的可能性。

盗亦有道,马贼既然在这片草原上讨生活,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特别强大的马贼会成为这片草原上的毒瘤,威胁到商路的通畅,没有了商队,涸泽而渔焚林而猎这样的蠢事,马贼同样清楚这个道理。

“你说如果出现马贼王,我说是如果,马贼王出现之后,接下来这片草原会发生什么?”

见王朋继续追问,刘伯进想了想道:“其实胡地许多人亦民亦盗,这都是被大漠逼出来的,就我们脚下这片草原,春季早晚冷暖骤变的气候,夏季时常暴雨成灾,秋季时有冰雹落下,冬季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四时气候难料,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向往着中原富庶,想在这里站稳脚跟不容易”。

“这里东有燕山山脉,南有太行余脉,西有阴山阻隔,生活在这里的部落牧民少说也有六七种,以前契丹强大时,一些马贼想着抱契丹的大腿割据称王,但是现在吗?不可能了,大唐不会容许,契丹、铁勒、回纥、鞑靼也不想看见哪一家独大,所以说马贼在这里不可能做大!”

王朋笑了笑,这正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如果只是一群马贼,那好说!怕就怕那些根本不是马贼,或有其他的图谋!

进入草原第四天,王朋突然发现十里之内偶然能遇见的牧民突然不见了,等到中午时分,前面的探马回来发现,在这支队伍的前面十五里的范围看不见一只牛羊,这让王朋立即警觉起来。

“来了!”

甄十六几人骑着马围拢过来,现在已经能从空气中嗅到不安的气氛,说明威胁正在慢慢的逼近。

“你们说马贼会从那个方向进攻我们?”

王朋跳下战马,取过探马刚刚绘制出来的地图道:“我们前面有一条小河,右边十里外就是燕山山脉,左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马贼不可能从我们的后面进攻,只会以逸待劳选择其他三个方面”。

“我们的正前方不可能?”甄十八首先开口道:“现在已经是初春,河面上的冰已经开始融化,而且非常湿滑,从河面上行走非常危险,所以正前方可以排除!”

“那就剩下左面和右面两个方面了!”王朋笑道。

“如果我是马贼,会选择从草原方向进攻!”甄十六用挑衅的目光看了甄十眼,不甘示弱道:“如果马贼现在躲在燕山里,进攻就只能从东向西攻打我们,你们看现在的太阳,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光线会直射马贼的眼睛,这不利于马贼对我们的攻击!”

王朋满意的点点头,能考虑到光线对进攻的影响已经很不容易,兵书至少读懂了。

甄十六从地上抓起一把草抛向空中道:“还有,现在的风向是西北风,如果马贼从西面进攻的话,顺风射出来的箭矢会增加一成的距离,反之逆风射出来的箭矢就会减少一成的距离,一正一反相差了两成的距离,如果马贼连这些都不知道的话,马贼的失败也就不远了!”

“纸上谈兵!我倒要看看这些马贼有没有你嘴里说的这么聪明!”甄十八见甄十六说的在理,连补充的机会都没有就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将探马放出去,现在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二个时辰,如果马贼进攻我们的话,不会认为这么短的时间就行吧?”

王朋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将地图卷起来放进自己怀里道:“你们还忘记了一件事情,马贼会担心我们跑,一定在周围还埋伏了一支伏兵,一来可以截断我们的退路,二来可以在必要时间出其不意攻击我们,我们万不可大意!”

“全军进入戒备状态,所有人刀出鞘、弓上弦,工匠留在最中间,马贼距离我们应该不足二十里地。甄十六,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带领二百名护卫在东西两面挖陷马洞。甄十八,把我们的火炮和抛石车架起来,我们给马贼一个惊喜!”

甄十六羡慕的看了甄十眼,火炮和抛石车是这次救援行动中威力最大的两种武器,直到离开狼穴前一天才知道它们的存在。

火炮是一根长约五尺的铜管,直径四寸,重量达到了三百多斤,可以发射铁球和铁砂,发射时声如雷鸣震耳欲聋,第一次听见炮声,很多人都以为雷声发怒了。

可惜这种火炮太少了,只有六门,已经是狼穴的全部。

听甄三说,这种火炮其实是阉割版,因为外形更大的火炮工艺很难过关,制造出来的火炮内部有气泡裂纹,发射二三次之后就炸膛了,所以才会制造这种阉割版的火炮。

即使这样,火炮的威力足以让人骇然了,如果不是担心这次援军人数太少,也不会全部拿出来了。

抛石机和火炮一样,都是缩小版,几架抛石机拆散了放在木箱里,拼装起来也不过一张床弩大小,说是抛石机,其实更像是发射火药弹和火油弹的小型床弩,可以将三四斤重的弹药发射到三百步以外,重量也只有一百多斤。

这两样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便于携带,不会影响行动,完全是外出旅行杀人放火必备良器。

(本章完)

第299章 燕山马贼(三)

“他们来了!”

“来的好快啊!”刘伯进从王朋手里接过千里眼,朝着西北方向望去,没有出乎预料,马贼的确从西面草原缓慢的包围过来,速度并不快,撒开网形成一条宽约一里的黑线压了过来,一点都不担心对方会跑掉似的。

“他们停下来了!”

王朋已经站在搭建好的木台上登高远眺,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从脚下传来的震动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一匹战马疾驰而来,到了木台边,马上的护卫一个漂亮的飞旋从上面跳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抱拳道:“大头领,马贼一千二百余人已经到了六里之内,现在正在休整,请大头领下命令吧!”

“一千二百余人!”

王朋和刘伯进对视一眼道:“来的马贼人数不多啊!”

“会不会分兵了?”

“再派出探马,十里之内严密搜索,一丝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王朋皱着眉头道:“只有一千多人,算是一伙很大的马贼了,和传说中的马贼王好像不一样,准备战斗吧!”

传说中的马贼王,手下有悍匪二三千人,游走在燕山以西,阴山以北广袤的草原上,至从马贼王出现之后,其他大伙的马贼基本上就消失了,留下的马贼数量每一支都不超过二三百人,这样的马贼反而是最难把握行踪的,对一些大型商队的威胁已经不大了。

“风吹草低见牛羊,狼嚎马贼皆等闲。萍踪侠影戍草原,铁汉柔情寄家园。”

“好诗!”刘伯进放下千里眼道:“大头领好雅致,马贼之辈蝇营狗苟之徒,人人得以诛之。只是今日来的马贼和预期的好像不一样,会不会暴露了我们的实力?”

两人正思考应对之策,就看见远处一匹战马飞奔而来,在靠近百步之外停下来高声吼道:“前面的商队听着,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丢下所有的财物和马匹离开,一片云饶你们不死!”

“一片云?这个名字以前好像听说过,不是说一片云死了吗?”

刘伯进捋着颌下胡须沉声道:“如果是三年前,商队听到一片云的名字,会丢下货物转身就跑。二十五六岁出道,二十多年间名声传遍燕山东西,他的名字能让婴孩止啼,没想到刚出关就遇见了”。

“既然是三年前的事情,为什么有人说他死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三年前一片云带领千余人出现在饶乐都督府奚王的牙帐附近,听说和奚人之间进行交易,后来便再也没有听说过一片云的名字!”

“黑吃黑!”王朋惊讶道。

“马贼抢来的货物大部分都是香料、玉器、玛瑙和一些不能吃的东西,需要和周围部落交换牛羊,或者派人送进关内,只是马贼有时需求太大,所以只能和一些较大的部落进行直接交易”,刘伯进笑道:“这在草原上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一片云此人过于残忍,在燕山一带的名声臭到家了,很多部落都不愿意和这种人来往,覆灭也是早晚的事情”。

“那一片云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

这个问题刘伯进也想知道,一片云消失了这么多年,再次出现在燕山,那么这么多年一片云去了那里就是一个谜,只要解开了这个谜,发生在燕山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抓住一片云,他会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伯进呵呵笑道:“一片云的人头值五千贯,很多人都想得到,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铩羽而归!”

“那就看看这次一片云的命大不大!”王朋用手一指百步之外的马贼道:“杀了此人,和一片云不死不休!”

话音刚落,一名护卫拉弓搭箭瞄准那名马贼就是一箭,一声破空声响起,对面的马贼手中的斩马刀挥出一片刀影,将箭矢劈落在地,大叫道:“不识好歹!等着受死吧!”说完拨转马头便想离开,忽听身后再次传来一声尖利的破空声,心中大骂无耻,暗叫一声不好,身子一低趴在马背上,就感觉肩头一疼,一支羽箭直入肩胛骨,疼得马贼身体一沉,差点从马上掉下去,要不是马术精湛,小命就丢在这里了。

“呵呵,小兔崽子们!不要小看了马贼”,王朋丢下手中的弓箭道:“在战场上小视对手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要用自己的命来偿还,火炮、抛石机准备,弓箭手上箭,圆形防御大阵”。

三百名护卫分成前中后三排,第一排护卫立即一手持着盾牌,一手将长矛插在地上,矛尖成三十度角刺向前方。身后两排护卫取出弓箭,弓上弦、箭矢搭在弓弦上,目光冰冷的盯着前方,只要一声令下,箭矢便会腾空而起形成一片箭雨。

距离王朋队伍五里之外,千余名马贼凌乱的一字排列在草地上,人群中不时响起嬉笑怒骂之声,完全没有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好像外出狩猎一般。

正中间一匹雄峻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满脸都是胡渣子的男人,岁月的沧桑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的皱纹,一条从耳根到嘴角的伤疤显得格外的狰狞,此人正是曾经在燕山东西让无数过往商队胆寒,每天诅咒无数遍依然活蹦乱跳的一片云。

当一片云远远的看见背上插着箭羽的马贼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脸上的阴冷让身边的马贼感到阴风阵阵,这是一片云即将爆发的前兆。

“杀光他们!”

一片云扭头看着一旁的一名瘦高个子马贼道:“格鲁哈兄弟,带领你的手下消灭我们的敌人,商队的货物你可以取用一成?”

格鲁哈是一片云手下的神射手,手下拥有三百多名射箭好手,每次抢劫都充当一片云的骚扰前锋,采用群狼战术利用自身的骑射优势摧垮对方的信心,往往能将商队打的毫无战斗意志,最后丢下货物四散奔逃。

六百人的商队在草原上一年都不一定见到一次,早在这支商队出关之时就已经有人快马加鞭通知一片云,要不是这支商队人数众多,一片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格鲁哈手中的弓箭举向天空大喊一声道:“兄弟们,发财的机会到了,跟我杀啊!”

(本章完)

第300章 燕山马贼(四)

眼见着格鲁哈率领着自己的手下三百多名马贼,脱离马贼大队伍朝着商队疾驰而去,一片云也没有闲着,挥挥手带领着余下的马贼慢慢的朝着商队靠拢过去,在距离商队两里之地停了下来,驻足观望战局的进展。

“高先生,这些人真的是商队?”

一片云目光紧盯着前方,格鲁哈已经冲到了商队的面前,并没有直接攻击商队的意思,而是在距离商队不足三百步的地方突然转向,将手下的马贼朝着北面疾驰而去。

格鲁哈并不是脱离战场,而是围着商队快速的转了一圈,马贼手中的弓箭不时的抛射出箭雨,扰乱商队的阵型,主要是起威慑作用更多一点。

“六百人的大商队,这些年已经不多见了”,一名文士装束的年轻人策马走到一片云的身边,此人面容清秀,和周围的马贼格格不入,此人名叫高邈,正是一片云口中的高先生:“至从去年开始,这片草原上的商队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的话,这条商路恐怕就要废掉了吗?”

一片云冷哼一声道:“还不是你们逼得太紧,没有了商队,就没有了马贼生存的土壤,这个道理连普通的马贼都懂……”。

“怎么……你有不满!”高邈口吻中带着讥讽道:“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打击其他商队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没了其他的商队,辽东就是我们的天下,少点商队算什么。不过,……这支商队好像真的有点问题?”

“你看出来了?”

“傻子也能看出来!”高邈冷哼一声道:“这支商队战斗力不弱,看见我们竟然丝毫不慌乱,想结阵防御,不过是痴人说梦,拿下这支商队,我们就可以好好的休息几个月了!”

一片云看见格鲁哈带着手下在慢慢的靠近商队,突然生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扭头对高邈道:“高先生,我怎么看这支商队像支军队,不会是诱敌之计吧!”

“胡说!边关那里根本就没有动静,不要疑神疑鬼!”

格鲁哈带领手下马贼在商队周围转了一圈,发现商队丝毫没有出现慌乱的迹象,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靠上去,杀光他们!”

马贼在最初的试探之后,立即改变了进攻的战术,慢慢朝着商队靠拢过去,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马上骑射的距离在一百五十步以内,否则抛射出去的箭雨就算能攻击到对方,力道已经成了樯橹之末被盾牌轻松的挡了下来。

马贼和商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格鲁哈骑在马上已经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的眼睛鼻子眉毛,从对方的面上没有看见丝毫的惊慌,商队中的人显得格外的年轻,脸上还带着少许的期待和兴奋,这让格鲁哈感觉非常的不好,不过到底有什么不好,一时还说不上来。

“难道自己多疑了?”

一想到六百人商队中的大量财物,拿出一成足够自己挥霍一辈子了,想想都能让格鲁哈热血沸腾。

“准备……!”

百十步的距离对于战马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时间,只要冲垮商队外围的护卫,凭借着马贼的骑射,格鲁哈相信接下来不过是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

马贼和商队的距离越来越近,马贼胯下的战马嘶鸣一声,马上的马贼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扭身对准了商队,只要手指一松,弓弦上的箭矢就会离弦而去,这样的战斗对于这些马贼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甚至不用听到格鲁哈的命令也知道什么时候射击。

格鲁哈身先士卒跑在马贼的最前面,手中的弓箭已经瞄准了一名商队头目,深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商队,“射!”

格鲁哈口中的射还没有出口,就感觉身下的战马突然的一滞,一声骨裂身从身下的战马传过来,巨大的惯性带着格鲁哈飞了起来,“不好!”

格鲁哈不愧是老马贼,就在一瞬间,被高高抛弃的格鲁哈在空中已经缩成了一个球,在空中扭曲身体,后背上的盾牌重重的砸向地面,身体刚刚一落地,便往前顺势滚了几圈,手中的弓箭也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

“射!”

商队中突然传出一声怒吼,天空为之一暗,无数的羽箭从商队方面抛射过来,格鲁哈心中一片冰凉。

浑身疼痛无比的格鲁哈顾不得检查伤势,伸手从后背上取下盾牌举在头顶上,回头朝着身后的马贼望去,瞬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身后无数的马贼被高高的抛起,身下的战马折断了双腿,一头栽倒在地上,翻滚几下却再也站立不起来。

“陷马坑!”

格鲁哈支撑地面的手臂触摸到一个小腿粗细的小洞,洞不是很大,正好可以容纳下一只战马的马蹄,这样的小洞在地上随处可见,多的让格鲁哈汗毛倒竖,正是这样的小洞让战马折断了马蹄,失去了奔跑能力。

“我要杀了你们!”

格鲁哈大叫一声,滚到一名身上插满箭雨的马贼旁边,身体紧靠在一匹倒在地上哀鸣的战马后面,取过地上掉落的弓箭,刚想回身射出一箭,忽见天空又是一暗,赶紧举起手中的盾牌,“笃、笃、笃!”几只箭矢从天而降钉在格鲁哈手中的盾牌上。

“箭阵!”

格鲁哈心中一片冰凉,他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马贼,恰恰相反,很久之前,格鲁哈还是一名大唐悍卒的时候,就知道箭阵的威力。对方在自己距离一百五十步之后才开始放箭,这说明商队手中的弓箭都不是普通之物,自己顺风抛射箭羽,对方逆风抛射箭雨,格鲁哈已经不敢去想了,谁敢说这支商队不是军队,格鲁哈立即啐他一脸吐沫,很明显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很可能就是在等自己上钩。

“上当了,快跑!”

格鲁哈伸手又从地上捡起一面盾牌背在背上,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抽出长刀将飞来的箭矢一一击落,趁着箭雨的间隙转身飞奔,眼里满是绝望和苦涩。

第301章 燕山马贼(五)

一片云心都在滴血,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损失,三百人的骑射队还没有冲到对方的面前,就遭到了最为猛烈的反击。从对方射出来的箭雨来看,如果说不是军队,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高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唐军不会出关吗?”

“这!”高邈很想说这不是唐军,可事实显得苍白无力,难道消息有误,商队是唐军假扮的,就是为了吸引自己这些人上钩,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即咬牙道:“不管是不是其他唐军假扮的,一片云,现在你没有退缩的余地,消灭这支商队,否则你就等着去死吧!”

一片云打了一个激灵,自己就是一条到处咬人的狗,什么时候没有用的时候,下场只有被宰掉成为一道不错的炖狗肉美味了。

想到这里一片云的眼神中闪过一摸厉色,看着被人像死狗一样过会来的格鲁哈冷冷道:“下去包扎一下伤口!”

格鲁哈屁股上、大腿上插着几支箭矢,如果不是被逃出来的马贼救下来,今天这条命就算交待了。到现在自己还不明白对方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看见一片云冷漠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片云举起手中的马刀,大声的咆哮道:“杀光他们,所有的人都能得到三成的财物,后退者死!”

“后退者死!”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格鲁哈什么提醒,格鲁哈的骑射战斗力没有那个马贼心里不清楚,仗打成这样如果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一片云这个老马贼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杀!”

近千名马贼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时间杀声震天,如同一只只贪婪的野兽,咆哮着缓缓的催动身下的战马,数千只马蹄踏在草地上,蹄声如雷,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胆寒,宛如汹涌的潮水般奔涌而出。

“让你隐藏的手下也一起进攻吧!拖的久了,对我们不利”,高邈抬起头看看天色道。

一片云哀叹一声,一支响箭腾空而起,他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什么时候商队战斗力变得如此强悍,需要自己将全部的势力压上,这一战恐怕自己将损失惨重,到时将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一片云马贼也不过如此?”刘伯进哈哈大笑道:“呼啸大漠几十年的一片云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上了,我很想能见一见这个马贼头子!”

王朋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目光冷峻的盯着马贼道:“刚才马贼不过是试探,掉进了我们设置好的陷马洞,又在武器上吃了亏,算不得什么胜利,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呢?”

打仗刘伯进不懂,只是看见马贼失败心里就高兴,“马贼好像要发动全面攻击了,看来一片云真的动怒了!”

一下子吃掉一片云一百多名骑射手,要是不跳脚才是怪事,相反一片云要是能忍住,王朋还真要刮目相看了,什么时候马贼也会避实就虚知道取舍了,那还是马贼吗?

大地开始颤抖起来,地上的沙砾如同筛子里的黄豆乱跳,王朋甚至都不用抬头去看就知道马贼这次要和自己玩命了,手轻轻的抬起道:“火炮、抛石机准备,弓箭手攒射准备!”

“准备!”

望着如潮水般出现在视线中的马贼,刘伯进感觉自己身体在摇晃,强忍着转身就跑的冲动。

“大头领,我们身后出现大批的马贼,人数大约有四五百人!”

王朋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永远都是威胁,既然已经出来了,也就是说一片云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看来一片云并非马贼王,没必要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实力。

“不要管身后的马贼,如果靠近就用弓箭射回去,全力对付一片云!”

一片云骑在马上,在距离三四百步的地方看清楚了对面的商队,人数的确只有五六百人,最前面百来人手持盾牌和长矛,身后是一群手拿弓箭的护卫,人数加起来不过三百多人,在这些人的身后是无数的马车,上面堆满了一箱箱的财物,心中一喜,挥手道:“木狼,带着你的人从正面进攻,我从侧翼包抄到他们的背后!”

一名巨汉在马上应了一声,手中的铁棒高高的举向天空,狂吼道:“兄弟们,跟我杀!”

见木狼径直冲向了商队,一片云调转马头绕开正面从侧翼准备迂回到商队的后面,刚跑到北面的时候,便看见商队的阵型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些护卫如潮水般向两侧展开,竟然把正面完全暴露出来。

“这是准备干什么?”

一片云有些不解,在马上站直身体,和战马完全融为一体,伸头向商队中央望去。隐约的看见在那些护卫的身后出现了许多奇怪的东西,旁边的人手里竟然还举着火把,一片云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没把自己不懂的事情当成对方的胆怯。

其实这不怪一片云没眼光,像抛石机、床弩这样的武器还是见过的,如抛石机这样的大型武器装备,唐代兵书神机制敌太白阴经上这样记载,抛石机通身用木料制成,炮架上方横置一个可以转动的轴,固定在轴上的长杆称为“梢”,起杠杆作用。只有一根木杆的称为“单梢”,设多根木杆的叫“多梢”,梢越多,可以抛射的石弹就越重、越远。

古代炮梢最多可达13梢,梢所选用的木料需要经过特殊加工,使之既坚固又富有弹性。另外由于抛石机是运用杠杆原理制造的,所以炮梢的长度及力臂和阻力臂的比例都要精心测算,一般炮梢长约25~28丈。梢的一端系有“皮窝”,内装石弹,另一端系炮索,长约数丈,小型炮的炮索在1~10条不等,大型炮多达百条以上,每根炮由1~2人拉拽。抛掷石弹时,先由一人瞄准定放,拉索人同时猛拽炮索,当炮梢系索一端猛落的同时,另一端的皮窝迅速甩起。石弹借惯性猛地抛出,射程可达数百步”。

抛车可分为轻型、中型、重型三种:轻型抛车,由两人施放,石弹重半斤,用于迎敌作战;中型抛车在单梢、双梢、旋风、虎蹲等,用40~100人拉炮索,可发射25斤重的石弹,射程达百步以上;重型抛车有五梢、七梢炮,要150~250人拉炮索,发70~100斤重的石弹,射程可达百步以内。这种重型炮十分笨重,使用时须固定炮架,多用于攻守城池。

一片云脑子就是想破了也想不到这支商队能搞出什么大型武器装备来,就算退后一万步,搞出一架出来有用吗?

(本章完)

第302章 燕山马贼(六)

一片云心里正在琢磨着这支奇怪的商队,木狼已经率领自己的手下已经冲到了商队的跟前,和一片云疑惑不同,木狼脸上挂着狂喜,自己一个冲锋就让对方不敢正面碰撞,这样的商队还能强到什么程度。

忽见商队从中间分开,露出大约二十多米的缺口,大叫一声纵马直扑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声凭空乍起,木狼就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城墙,整个人立即倒飞了起来,自己的战马一声痛苦的嘶鸣,战马双腿跪地如同一颗石头撞击在地面上,今天的天好像出奇的蓝,一丝云彩都没有,四周一片安静,没有战马的嘶鸣,也没有同伴的叫嚣声,一切的一切看的都是如此的真切。

木狼想扭头去看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却感觉不到一丝知觉,一只马蹄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将湛蓝的天空完全遮蔽,这难道就是死亡的味道。

和木狼有着相同感觉的马贼不是少数,当巨响突然响起的时候,远处的一片云身下的战马同样发出一阵哀鸣,唏溜溜前蹄突然腾空而起,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如果不是一片云马术精湛,突然这样一下就能将一片云掀下马背。

一片云安抚受惊的战马,再回头望去心中已经是一片死灰,正面进攻的马贼好像被人挨了一记闷棍,数百匹战马不受控制的将身上的马贼掀翻在地,长嘶一声战马高高的跃起,就算战马上还有人也同样控制不住战马,不在奔跑冲锋,而是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一片云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商队中十几个火球腾空而起,落在了惊慌的马贼中,瞬间大火在马贼中燃起,早就受惊的战马,这时如冷水遇见了热油立即炸了起来。

“猛火油!”

一片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眼神变得黯淡下来,如果这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商队的护卫正在缓缓的推进,矛尖在阳光下显得是如此的刺眼,那种如林的阵势恐怕只有大唐最精锐的军队才会拥有,一片云已经不敢去想下去了,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好在自己的嫡系人马都在身边,死伤的并不多。

“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自己上当了!”

远处的高邈坐在战马上,眼角同样抽搐了几下,心中有些不安,狠狠的抽了身下战马一鞭,心中无比沮丧,“自己得到的消息难道真错了,还是有人在陷害自己,不行!此地不宜久留,赶快离开!只不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等着吧!”

一片云和高邈虽然逃走了,甚至很少人知道,可是战斗却依然没有结束,当商队护卫排着密集阵型缓慢推进时,那些从战马上跌落下来的马贼开始反应过来,到了这时候想不拼命都不成了。

一名凶悍的马贼手持着大刀朝着枪阵劈砍过来,这名马贼的身手不错,看似好像不要命,刀光剑影中却处处护着自己的要害。一刀劈开刺过来的长矛,身体沿着劈开的缝隙钻了进去,只要能冲进枪阵,便有活下来的希望。

有几名马贼相互依靠在一起,一人手持盾牌砍刀,另一人在地上一滚,便跳进了枪阵中,手中的长棍狂扫对方的下三路,一时间竟然有万夫不当之勇。

可是等待他们的却是诡异到了极点的变化,当悍不畏死的马贼冲到枪阵之中时,枪阵突然发生了变化,密集的枪阵变成了一个个鱼鳞小阵,十人一小队出现在马贼的面前,两支长矛直刺马贼的下三路,马贼刚刚避让开来,又有两支长枪朝着面门刺了过来,避无可避的马贼向后倒去,还没有等到站起来,便听见弓弦声响,一支箭矢射进了胸口。

这样的场景非常多,如果是单打独斗,这些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马贼可以毫不夸张的成为真正的勇士,可是面对完全不对称的围殴,再厉害的马贼也一时手忙脚乱起来,顾头不顾尾只能疲于招架。

“和他们拼了!”

马贼发出了最后的咆哮,如同海浪冲击着礁石,悍不畏死的气势让商队护卫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甚至配合空隙间出现了失误,被马贼抓住冲进战阵中一阵乱打乱砍。都说乱拳打死师傅,一些马贼显然也发现了这些现象,看似不要命的拼杀中,一不留神就会被马贼抓住机会,想撕开一道缺口杀出重围。

“大头领,我们赢了!”刘伯进激动的说不出来话,反反复复就是那一句:我们赢了,真的赢了!

王朋站在高台上,望着已经远去的一片云,尽力不让自己去想去看,这样的好机会可是不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从自己手指缝里溜走了。

准备从背后袭击商队的马贼,在眼见着主力打残之后,挥挥手没有带走一片云彩,来的快去的也快,甚至很多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下。

这就是实力之间的差距,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当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有些愤怒。这些新兵蛋子临战时连平时五成的战斗力都没有发挥出来,枪阵和鱼鳞阵都差点被人数不多的马贼攻破,出枪时不果断不决绝,射箭时手竟然在发抖,还有很多护卫被马贼的凶悍吓得裹足不前,果然是绣花枕头。

生气归生气,心里还是很高兴,王朋也知道这些护卫第一次上战场没有转身就跑,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这支新兵中缺少的就是老兵这样的中流砥柱,可惜这样的人太少了,只能在尸山血海中不断的磨炼,这也是家族的底蕴太薄,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弥补。

“命令甄十六带领骑兵劫杀正面的溃兵!让甄十八带领探马搜索战场十里之内,不要与其他马贼纠缠,驱赶为上,监视逃走的马贼动向!”

(本章完)

第303章 契丹人的传说

一个人的英勇对于这个战斗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上将在敌营中所向睥睨,七进七出杀的敌军溃散的事情,只有在里能见到。在真正的战场上,面前无数的刀枪剑戟箭矢飞蝗,哪怕是吕布再世也有力竭的时候,只要敌军不是一群孱弱的绵羊,就不会出现一个人追着一群人打的局面。

战场上之所以有时会出现个别马贼追杀一群护卫的奇怪现象,完全是护卫被马贼的凶悍吓破了胆子,等到马贼被无数根长矛刺穿胸膛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的懦弱可笑。

知耻而后勇,有的护卫会产生后世所的战争综合症,只要上过战场的战士能熬过这一关,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成为一名精锐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这样的过程每一个人都会经历,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转移。

炮弹和火油弹让马贼吓破了胆,也许厮杀对于这些刀口舔血的马贼早就成为了家常便饭,可是当遇到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战争场面时,就算马贼也很难一时适应过来,等待他们的只有屠杀。

“这些马贼都是精兵,全部杀了怪可惜的!”刘伯进惋惜道。

“没有时间在这些马贼身上纠缠,我们的任务是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乌罗护部,支援甄二他们”,王朋看着一个个精壮的马贼倒在血泊中,心中也有些不舍,这些马贼都是最好的士兵,只不过短时间之内野性难训,带在身边很容易滋生事端,正好可以将这些马贼当成培养护卫的养分。

刘伯进心事重重道:“甄二做的事情很容易引起部落之间的大规模冲突,草原上因为丢失一支羊羔,最后演变成部落之间的争斗,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而且胡人对唐人非常排斥,我们面前的困境恐怕要艰难十倍不止!”

“你的不错!”王朋闭上眼睛,努力的回想甄乾在信上写的那些话道:“要想在草原上站稳脚跟,只有把水搅浑了才有机会,如果让部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恐怕我们这些人再多十倍也无法在乌罗护部立足,接下来就要看刘掌柜的三寸不烂之舌,能不能借助契丹人的力量,让乌罗护部周围的部落寝食难安无暇顾及我们……”。

室韦草原和契丹的松漠都督府接壤,和室韦的东室韦部、黄头部为了草场每年都有冲突,双方已经成为了不死不休的对手,加上安禄山不停的出兵打击契丹和奚人,奚人因为和安禄山地盘接壤,不得不阳奉阴违和安禄山勾勾搭搭,安禄山也知道远交近攻的道理,随便拉上了室韦这个兄弟,双方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程度,王朋需要的不过是再烧一把火,添加一些柴薪,让火烧的更旺一点。

“不容易啊!”刘伯进叹息道:“这些年契丹被安禄山压的喘不过来气,已经很难有力量顾及北面的室韦,所以这些年室韦才会有喘息的机会……”。

相传北方大草原流淌着两条河,一条从大兴安岭南端奔腾而下,契丹人称其为西拉木伦河,亦称“黄水”,又称为“潢河”;另一条河自医巫闾山西端而来,名为老哈河,亦称“土河”,契丹民族就兴起于西拉木伦河和老哈河流域。

契丹人关于自己始祖有一个美丽的传,一位久居天宫的“天女”倍感天宫的枯燥寂寞,她驾着青牛车,从“平地松林”沿潢水顺流而下。恰巧,一位“仙人”乘着一匹雪白的宝马,从“马盂山”随土河一直向东信马由缰。青牛和白马,在潢水与土河的交汇处的木叶山相遇了。天女和仙人,叱走青牛,松开马缰,相对走来。两人相爱并结合,繁衍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於部等八部。

契丹到底是如何起源的,历史上有很多法,很多文献在记载契丹人的起源时,大致有“匈奴”和“东胡”两种意见。这两又派生出另两:一“是匈奴和鲜卑融合的产物”,一“起源于鲜卑系的别部而不是鲜卑的直接后裔”,反正和仙人之没一毛钱关系,不过是后来契丹强大之后给自己祖先的粉饰而已。

甄乾把这个美丽的传告诉王朋,王朋又把这个传告诉刘伯进,刘伯进惊得都不出话来。

“……天宝五年,唐朝廷封胡剌可汗遥辇李楷落为恭仁王,代松漠都督一职,对唐朝廷恭顺有加,可惜安禄山借契丹人和奚人之间的矛盾,不时挑起双方的战争,让胡剌可汗多次上书朝廷鸣冤,可惜皇上轻信安禄山一面之词,认为只有出兵打击契丹人,才能让契丹人臣服大唐……”,到这里刘伯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因为战争,辽东大片土地荒芜,商路断绝,朝廷对胡地的控制力正在渐弱,长久之后胡地必生事端!”

“刘掌柜倒也是忧国忧民之人,可惜我们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如想想如何去见胡剌可汗吧!”

“甄郎关于契丹人的传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就是不知道契丹人听了这个美丽的传之后,会不会对自己的祖先之地产生兴趣,和周边的室韦人打上一场……”,刘伯进忧心忡忡道。

契丹人都不知道的传,从一个外人嘴里出来,胡剌可汗也不是傻瓜,会相信自己的故事吗?

“如果契丹人连自己的祖先之地都不问不顾,那我们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不行的话,我们还要走一趟奚王的牙帐……”,王朋一想到甄二惹出来的烂事就恨得牙根直痒,现在的形势非常微妙,本不应该这时候在大漠中搀和一脚,契丹和奚人都不是自己现在能够招惹的势力,西面的突厥、铁勒、回纥、鞑靼更是庞然大物,东面的渤海、新罗立国已经很久,整个大漠就只有一个室韦野人可以动一下心事,还被甄二把甄乾之前的谋划全都打乱了,还真是头疼的要命啊!

(本章完)

第304章 王朋的训练方式

说话间,和马贼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早被火炮和火油弹打蒙的马贼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在发现对手乘势平推掩杀过来时,大部分的马贼选择了第一时间逃离战场。

可惜这些马贼失去了四条腿的战马,受惊的战马不是在第一时间抛下马贼四散奔逃,就是呆如木鸡再也无法驱使,失去战马的马贼被追赶上来的骑兵护卫屠杀的一干二净,直到倒下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对方的战马没有受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到了诅咒。

护卫胯下的战马并非是什么宝马神驹,如果不是在此之前刻意的驯化,让这些战马听惯了炮声,结果应该和马贼的战马差不多。

当长矛刺穿马贼的身体,钢刀砍断马贼的手脚,马贼的哀嚎和临死之前痛苦的挣扎,让很多刚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场的护卫面如死灰,这时候能忍住不呕吐的护卫都是最早进入狼穴,并在深山老林中和野兽厮杀过的老兵,至于刚刚进入护卫编制的士兵,早就蹲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了。

在护卫的编制上,领头的都是一些老兵,当然这个老兵的说法也不是很正确,真正的老兵杀起人来跟杀鸡没什么区别,甚至杀人时还能一点血不沾身,谈笑自如,这样的老兵在护卫中只能算是凤毛麟角。

追杀时,每队的老兵会有意无意的避开马贼的要害部位,让新手在马贼身上补上最后一刀,眼睁睁的看着马贼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会让新兵蛋子更快的成长起来,全然不会顾及新兵的感受,过程有点残忍和冷酷。

兵败如山倒,这句话用在马贼身上更是如此,马贼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正规军队,在草原上抢劫商队的时候,往往都是以多欺少、以逸待劳仗势欺人,当遇上受过正规军队训练的护卫时,很快就演变成猫捉耗子的游戏。

配合默契的护卫纵马在草原上奔驰,缺少战马的马贼作鸟兽散,根本没有考虑过聚集起来反扑一下,将后背露给护卫。

一根藤枪从奔跑的马贼身后贯穿,将马贼钉在了草地上,如同一个个人形标志,耷拉着脑袋,最后看了一眼草地上刚刚冒出来的嫩芽。

唐军装备的长短枪有四种,漆枪、木枪、白干枪和朴头枪。漆枪为短枪,骑兵所用。木枪为长枪,步兵所用,而后两种,则分别为羽林、金吾禁卫兵所用。护卫装备的长短枪都为藤条所制,柔韧性极好,而且藤条在山里极多,用桐油浸泡过的藤枪坚固耐用,就算战马正面冲杀过来也不容易折断,制作标枪这样的骑兵藤枪最好不过。

有些马贼发现只要自己抱着脑袋蹬在地上,身后的护卫就好像没有看见似的,纵马从自己身后穿过,追杀前面奔跑着的马贼,很多越来越多的马贼有样学样的撅起屁股朝天,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等待着最后的命运审判。

“为什么不让所有护卫骑上战马冲杀,这样一来逃跑的马贼数量更少?”刘伯进不解的问道。

“如果能行的话,我也希望自己的手下都是骑兵?”王朋沮丧道:“训练一个合格的骑兵比五个步兵更难,不要看这些兔崽子都能骑马,想成为真正的骑兵还早着呢?你看见没有,这些新兵杀人的时候连手里的枪都握不住,要是骑在马上冲杀,两马交错的时候,必然会从战马上掉下来,从高速奔跑的战马上掉下来的后果,刘掌柜不会不知道吧!”

术业有专攻,刘伯进见王朋说的在理,只能看着马贼四散奔逃,大好的追杀机会在眼皮底溜走。

临近黄昏,零星的战斗终于结束,纵横燕山草原的一片云以惨败收场,商队也说不上是大胜,五百名新兵对上马贼一千六七百人,能立于不败之地就已经算是胜利了,如果不是火炮和火油弹让马贼失去了战斗意志,最后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商队死亡一十六人,重伤二十七人,轻伤四十一人,重伤加上死亡人数超过了四十三人,快接近人数的一成,这样的结果让王朋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商队随行的大夫紧张的为伤员治疗,酒精和上等的金创药自然不缺,只是拿人伤口当衣服一样缝合起来,几个大夫的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在甄乾严格制订的战场医疗救护措施下,受伤死亡率不会达到唐军通常情况下的二成,只要能活下来再次拿起武器跨上战马都能成为精兵强将,这也是无法避免和意料之中的事情。

被护卫抓住的马贼数量不少,人数有六十七人,此战马贼战死四百六十九人,没有一个重伤、轻伤的马贼,就算有也在第一时间被护卫干掉了。马贼损失了三分之一,短时间之内一片云很难恢复元气,“打扫战场前往小滦河宿营!”

王朋下达了战后第一道命令,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死亡之地,初春的草原土地非常坚硬,王朋不想费力的挖一个大坑将马贼的尸体掩埋,很快这里就会成为野狼的盛宴,今年这片草场会不会更加茂盛就不得而知了,反而继续留在原地会危机重重。

就算已经精疲力尽的护卫在听见命令之后,还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收拾好行装朝小滦河方向行进。

“大头领,我们这次发财了,足足缴获了二百多匹战马,如果再晚走,逃走的战马恐怕大部分都会返回,不如留几个人下来。”

“住嘴!”王朋立即呵斥甄十六道:“你问问刘掌柜,留下几个人,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马上离开的建议就是刘伯进告诉王朋的,甄十六在听完刘伯进的解释后,知趣的闭上了嘴巴,和战马相比,护卫的小命更重要,王朋不愿意用护卫的生命换取草原上不算太值钱的战马,这些战马根本不能和自己手下护卫的性命相比。

一个多时辰之后,商队在小滦河边上搭起了帐篷,一锅锅飘着香气的小米粥出现在护卫们的面前,激烈的战斗之后还能喝酒吃肉的都是老兵,第一次杀人的护卫早就脸色蜡黄,如同被人抽调了脊梁瘫软在柔软的羊皮上,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只要闻到肉味立即会干呕起来。

王朋对着皮囊喝了一口烈酒,然后将皮囊扔给了刘伯进道:“如果一片云这时候敢再偷袭一下商队,恐怕我们只能调屁股回去了!”

(本章完)

第305章 燕山流民

“把六十七名马贼分别关押,查出马贼的行踪和藏匿地点,我总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好像背后有人在推动此事,就是。”

“此事的确奇怪!”刘伯进喝了一口酒,往嘴里塞了一块马肉,马肉是死去的战马,随身携带的粮食能省一点算一点不能浪费了,“首先是消失多年的一片云突然出现,其次这伙马贼的战斗力和传说中的马贼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最后一片云在失败之后走的是如此的决然,根本不像马贼的作风,难道这几年一片云变了!”

“不管这些,等一会不就知道了吗?”

王朋根本不知道一片云和马贼王,甄乾危言耸听的话,别人可以不相信,可作为部曲的王朋这些人对甄乾任何决定都会无保留的支持,这也是部曲能成为家族中最信任的外人原因之一。

不过王朋很快就失望了,抓住的马贼根本就不知道一片云这些年为什么消失,至于马贼的行踪和隐匿地点更是无人清楚。

“这些马贼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一片云的手下跟着跑了,难怪战斗意志如此之差!”

“不对!”刘伯进挠着头冥思苦想道:“三年前的一片云不是这样,手下嫡系就有二三千人,要不是马贼数量不能太大,恐怕人数还不至这些,今天马贼的人数不过一千六七百人,人数不对、战斗力也不对,难道一片云的势力已经衰败成这样了,那为什么一片云手下还能聚集起这么多的人,既然一片云不是马贼王,又为什么马贼王容许一片云存在?”

“算了,你就不要考虑这些了,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有抓住一片云才能知道,我们现在的任务就尽快赶到松漠都督府见到胡剌可汗!”

王朋不愿意在这些问题上耗费精力,就算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去追杀一片云,还是在这里等着马贼王来追杀自己。

“甄十八,将马贼分批带出营地,让没见过血的护卫去清理善后,这些人留在身边太危险了!”

刘伯进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这是要杀俘啊!

“刘掌柜难道不舍!”王朋口气冰冷道:“不要忘记了,马贼手上沾满了商队的鲜血,商队落在马贼手中是什么下场,刘掌柜难道忘记了吗?”

刘伯进哀叹一声道:“这个我知道,我这条残腿就是拜马贼所赐,焉能不痛恨马贼!可世上的事情不能以偏概全,我行走胡地二十多年,见过的马贼也有不少,有些马贼并非常人口中无恶不作之辈,他们本身就是苦命人”。

“那你说说!”

既然准备经营这片草原,王朋不管以前是怎么想的,现在还是想了解一点马贼的事情。

“燕山里除了马贼。还有大唐北方逃出来的流民,这些人有时也会客串一下马贼,不过这些马贼和一片云不一样,只要财物,很少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以前我带领的商队就见过这些马贼,他们在燕山中也种植庄稼,不过收成不好的时候才会出来,所以一般平时难很遇见。”

“原来是这样!知不知道燕山中有多少这样的流民?”王朋点点头,并没有感到惊讶,躲在真定附近的秦家不说,这些年太行山中增加了不少这样的流民,失去奈以生存的土地之后,几十人一伙,上百人一群藏在深山里,有时会提心吊胆跑出大山出售一些山货,购买一些日常用品,官府也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可惜没有力量去追捕这些人,只能听之任之,只要不被官府抓住就没事,日子过的非常凄惨,不过胜在没有官府的盘剥。

“很难说!”刘伯进皱眉道:“马贼和流民的隐匿地点都是秘密,不过以前从他们和商队交易的情况来推测,数量应该不少上万人!”

王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在狼穴的时候,经常会派人收拢逃进太行山的流民,这些人对狼穴有着一种很自然的归属感,人毕竟是一种社会性群居生物,谁也不愿意几个人藏在深山里过着野人般的生活,能和一大群同样藏在深山里的人一起生活自然不会排斥。

既然燕山中同样藏着许多流民,能不能将这些人迁移到乌罗护部,如果可能的话,人手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那么燕山中的马贼和流民是什么关系,两者之间会不会经常发生冲突?流民是一个松散的团体,还是有人领导?”

王朋一连问了刘伯进几个问题,刘伯进张张嘴无法回答,抱歉道:“这个实在无法回答,不过从我看见的流民打扮来看,他们在燕山中过的并不好,可能会受到马贼的压榨,这种事情只有了解了才能知道,大头领问这些做什么,难道”。

“问问而已!”王朋哈哈一笑,把话题揭了过去。

就在王朋和刘伯进谈话时,距离营地不到三里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一群马贼正在窥视着商队的营地。这群马贼正是刚刚逃走的一片云,在短暂惊慌失措之后迅速的冷静下来,有些不甘心的重新聚集手下马贼返回战场附近,发现商队已经离开,一路跟踪而来。

黑夜中两个伪装巧妙的马贼弯着腰撅着屁股出现在一片云的面前,压低声音道:“首领!我们侦查过了,商队外围根本就没有巡逻队,只能看见营地里有稀疏几个人在走动,应该都睡着了!”

黑夜里只能看见无数双愤怒的目光闪烁,其中就有一双一片云的眼睛,一片云走到马贼探子面前,用同样的声音道:“你真的看清楚了?”

“真的看清楚了!”

一片云眼睛中闪过疑惑之色,冷哼道:“下去吧!我们回去!”

“回去!”

一片云身后的马贼无比惊诧,差点要叫出声来,自己这些人半夜摸到商队的附近可不是来看风景的,就这样回去有点让人沮丧了。

“你们知道什么,这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一定是商队知道我们还会来,故意挖的陷阱等着我们往里面跳,你们要是想死的话,就自己去劫营送死去吧!我一片云可不会上当!”

马贼一听是陷阱,立即闭上了嘴巴,白天里的一场战斗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谁都不敢想像再次掉入陷阱的后果,立即连声称赞一片云英明,将身体再次隐藏在黑暗中。

(本章完)

第306章 护短的李隆基

王朋根本就没有设下什么陷阱,不过计谋还是有的,白天的一场激烈的战斗,让刚刚上战场厮杀过的新兵身心疲惫,这时候如果有一支马贼偷袭商队,商队多半会损失惨重,不如摆出一个空城计吓唬一下周围的马贼。

事实上已经吓破胆子的马贼根本就不敢对商队发动偷袭,尤其是看见白天里防守严密的商队,夜间防御变得松散时,早就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要是真掉进什么陷阱中,同样战斗力全无。

当王朋听见准备偷袭的马贼已经退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对监视的暗哨道:“继续严密监视,这些马贼不会就这样死心的,一定还会跟踪我们,必要的时候可以干掉几个马贼探子,敲打一下!”

“大头领真是神机妙算,心中藏有千万兵”,刘伯进拱拱手佩服道:“把马贼吓退了也好,真要是再打起来,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王朋可不这样想,如果不是如今自己没有了再战的实力,真不愿意就这样放一片云轻松的离开。一片云始终都是一个大祸害,不管他是不是马贼王,以后这条路必须保持畅通,才能从大唐将人源源不断的送往乌罗护部,一片云是这片草原上的毒瘤,一定要清除掉才行!

王朋抬头看着南方有些出神,口中喃喃道:“不知道甄郎这时候有没有出海去倭国,但愿等到回来时,乌罗护部已经安定下来……”。

在距离商队数千里之外的京城中,同样有几个人谈起了甄乾,这些人不约而通的记起甄乾,完全是因为一封国书。

京城兴庆宫勤政务本楼中坐着一位不怒自威的老人,此人正是整个大唐至高无上的皇帝李隆基,夜深了,李隆基披着一件裘皮大袄盘腿坐在御案前,手指有节奏敲击在金丝楠木制作的桌几上,金属般的敲击声在大殿中回荡,清脆而显得空明。

“陛下!已经二更天了,贵妃娘娘请陛下安寝!”

在李隆基的侧面躬身站立着一个没有胡须的太监,一脸和善如同和蔼的邻家老爷爷,怀抱拂尘,双手插在袖笼里,里面有刚刚送进宫里的一些密谍文书。

“睡不着啊!”李隆基伸了一个懒腰,刚看见身边的老太监时脸上的威严消失了,“大伴!你说说这个甄乾送遣唐使到扬州到底想做什么?真的想做隐士,还是想沽名钓誉?还有遣唐使刚刚送来的国书,竟然想让甄乾担任遣唐迎送副使出使倭国,不惜答应朕派遣倭国一名皇子到大唐来求学,这是在和朕做交易,岂有此理!要是朕不答应他们呢!”

李隆基口中的大伴正是高力士,也只有高力士才知道李隆基每一个举动代表着什么意思,悄悄的将目光从李隆基脸上不动声色的移开,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放到了李隆基面前御案上道:“这段时间,老奴派人仔细的调查过甄乾和甄家,发现此子多有出乎意料之处,没想到除了那篇《爱莲说》之外,另有几篇好诗词流传出来,请陛下过目!”说着快走几步将几张纸递到李隆基的手上,然后一言不发的站回到原地。

李隆基只是轻轻的挑了一下眉毛,如果说盛唐时期有什么多的成灾的话,诗词能算一个,后世耳熟能详的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孟浩然这些人不说,至干什么王昌龄、岑参、高适、李颀、崔颢、王之涣、刘长卿都不是泛泛之辈,一年冒出几万首诗那是家常便饭,其中好诗词也有不少。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多了就不值钱,再好的诗词也是这样,李隆基只是在纸上瞅了一眼道:“不错!都是上上之作,‘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是想对朕说,自己准备做隐士吗?”

高力士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这时候还不能开口说话,会打扰了李隆基的思考和情绪宣泄。

“这首《求佛》是什么曲牌,朕怎么没有看出来?”

高力士嘴角抽了一下,刚才故意将《求佛》这首曲子放在最下面,就是想讨李隆基的欢心,急忙道:“老奴也不知,这首曲子是甄乾在扬州时随口哼唱的小曲,密谍感觉挺有意思的,便记录下来献于陛下!”高力士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他已经吩咐人,将听到此曲的女子送到京城,准备当面唱给李隆基听。

李隆基被后世尊为梨园始祖,诗词歌舞更是样样精通,这也成为了李隆基晚年生活奢靡的一个写照。

“哈哈!没想到这个甄乾还有这样的才华”,一想到这段时间杨贵妃每天都要对着那面琉璃宝镜照上十次八次,李隆基脸上浮现出笑意道:“朕不是封甄乾为鹿泉县县男,还让吏部给他实授一个县令,这件事情难道甄乾还不知道?”

高力士一想到吏部给甄乾实授的县令,嘴角就猛地抽搐了一下,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起。

李隆基眼角的余光立即发现了高力士的表情,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低哼道:“说!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高力士扑通一声跪在李隆基面前道:“老奴办事不周,陛下的封赏元宵节之后才从礼部发出,至于官职……,吏部给甄乾实授了一个平州马城县令……”。

高力士当然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平州马城县令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治下汉人不足千人,大多数都是胡人,而且还经常有歹人侵扰,所以马城县令就是一尊泥菩萨自身难保,这样一个地方,只要脑子有点正常的士子都会推辞不受,如果其中没有杨国忠的暗示,谁敢这样做!

一个鹿泉县县男,再加上一个县令,高力士平时根本就不会过问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当初甄乾献上琉璃宝镜赢得杨贵妃的欢心,高力士就顺便打听了一下甄乾,然后就把甄乾这个人淡忘了,以至于听到吏部给甄乾委派的官职时,这才意识到可能要出事,赶紧让自己从这件事情中脱身,至于杨国忠吗?那是李隆基和杨贵妃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自己插嘴。

(本章完)

第307章 狡猾的高力士

李隆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自己记得当初说过,给甄乾在河北安排一个官职,没想到竟然是平州马城县令。

对于自己这个小舅子杨国忠是什么样的人,李隆基还是非常了解的,能力还是有的,帮助自己敛了不少的财,就是平时手脚伸的太长,什么好处都想要沾,对于这个自己并不在意。

养狗还要用骨头,只有把这条狗喂饱了,才会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做事,至于放出去咬人,那不正是狗应该做的事情吗?

不过想到杨贵妃让甄乾在今年自己的诞辰上再次献上宝物,也不由得头疼起来,自己总不能用刀逼着甄乾拿出好东西献给杨贵妃,毕竟还要臣子心甘情愿才好,这件事情杨国忠做的的确有点过了。

李隆基抬头看了高力士一眼道:“你是担心甄乾会坚决辞官不受?”

这还用问吗?甄乾又不是一个想做官的人,士子做官挑挑捡捡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谁不想到一个好地方做官,跑到蛮荒之地吃沙子,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可是高力士不想在背后说杨国忠的坏话,杨国忠虽然在朝堂上专横跋扈,可见到自己的时候,依然是一付恭谨的模样,每年的礼物也没少送,况且还有一个得宠的杨贵妃在中间,自己可不想去搀和这件事情。

“陛下一言决断天下之事,老奴可不敢妄议朝政!”

“说!”李隆基皱眉道:“让你说就说,这种事情难道你还不能说吗?”

高力士可是经常带李隆基批阅奏章,小事可以自己决断,事后和李隆基汇报一声,所以杨国忠才不敢对高力士小视。

高力士立即诚惶诚恐道:“陛下!以老奴所见,既然甄乾和遣唐使在扬州,说明双方的关系不错,阿倍仲麻吕虽然委任遣唐迎送正使,但毕竟阿倍仲麻吕是倭人,无法彰显大唐怀柔四方的胸怀,不如就委派甄乾为遣唐迎送副使,封甄乾为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从六品官职,兼平州马城县令一职,如果甄乾出使倭国成功,自然调入朝中为官,如果出使不利,就让他回平州马城上任……”。

高力士并没有把甄乾的平州马城县令一职除掉,这当然是任命官员的一种手段,大唐新进官员大多会放到地方锻炼一段时间,官职一般都不会太大,二三年考核之后才会调入朝中充当六部五监九司衙门中的底层官吏,算是一种积累仕途经验的过程。

像甄乾这样的人,以前没有做官的经验,根本很难一下子就任命为县令,不过像平州这样的地方,就算给一个州主事也没人去争。但礼部就不一样了,这可是清贵的衙门,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如果贸贸然就任命甄乾为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一定会惹来不少红眼,所以加上一个平州马城县令,别人就不容易挑出毛病了。

礼部,下设四司,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高力士虽然准备任命甄乾为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但真正的差事是遣唐迎送副使这个临时性官职,谁要是想争的话,就跟着遣唐使去倭国好了。

这一招非常的狠,唐人士子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到异域番邦,在京城摆出一付平易近人礼遇有加的样子也就算了,可不想去什么倭国。正是因为如此,看似不符合礼仪的迎送,阿倍仲麻吕才能成为遣唐迎送正使,这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情。现在好了,让甄乾去倭国,既能迎接倭国皇子来大唐求学,又能符合礼仪章程。

“让甄乾担任遣唐迎送副使!”

见李隆基有些不愿意,至从遣唐使拒绝道士去倭国传教之后,李隆基就对遣唐使的影响大为的改观,认为这些蛮夷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要不是两国隔着汪洋大海,李隆基很想出手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倭国。

“陛下!老奴打听到,遣唐使之所以想让甄乾出使倭国,原因是想让甄乾帮助倭国富国强兵,在国内推行改革,这是甄乾给倭国遣唐使写的《富国强兵论》,另外老奴了解到,甄乾从真定甄家分房之后,带走了六七千贯生母留下的嫁妆钱,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之内,就聚敛了五六万贯的家财,就连文安郡开国公李璀在鹿泉县遇见甄乾时,对其才学都大加赞赏,《陋室铭》就是当时作品,如今回朝正在准备和甄乾在西市上开一家醉仙楼,还有这些金银币,请陛下过目!”

高力士让手下收集甄乾的消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把甄乾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只要是没有刻意隐藏的事情,高力士的案头堆了足足有半尺高的文件,随手还把整个鹿泉县都梳理了一下,发现甄乾这些年做了不少的事情,对甄乾越发的重视起来。

一个没有入仕做官经验的书生之言,李隆基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国子监里的监生也有上书议论朝政的权力,所谓的治国良策不过都是夸夸其谈,大多被扔在一边束之高阁。

李隆基也没准备去看那封《富国强兵论》,可是看见眼前几枚样式各异的金银币时,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伸手拿起御案上的钱币仔细的观察,口中不由得啧啧称奇道:“朕见过不少从西域流传过来的金银币,只是如此的金银币倒是难得一见,这也是甄乾弄出来的?”

“正是!”高力士看过那封《富国强兵论》,一下子被里面的内容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能推行的话,能为朝廷每年增收几百万贯税赋,这对于已经入不敷出的大唐财政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只不过上面写的非常笼统,应该是甄乾的突发奇想,能不能实行高力士也不敢乱说,趁着这种机会拿出来给李隆基看。

“甄乾手里有一家钱庄,平时负责兑换一些铜钱业务,不过鹿泉县身处东西通衢之地,来往的胡商极多,交易金银鉴别不便,便推出这种极其精美的金银币参与交易,倒也省去了频繁交易中鉴别金银的不便!”

第308章 得过且过

李隆基端详着手中几枚鹿泉县钱庄使用的金银币,再看看从西域传来的金银币,非常喜欢追求完美的李隆基还是对这种制作精美、心事灵巧的东西爱不释手,“大伴,你应该还有话没有说给朕听吧!”

“陛下圣明,老奴一点小心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高力士轻轻的拍了李隆基一个马屁道:“这种钱币和西域的金银币不同,虽然制作精美,却不是纯金纯银制作的,而是参杂了一成的其他金属,算是制作火耗也不为过,关键是这种钱币周围有锯齿,想仿制极难,破损打磨也就废了,所以才会被经常用金银做生意的胡人喜欢,听说现在胡人到鹿泉县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甄家钱庄兑换这样的钱币,只是兑换一次,就能赚取一成的利润,这等于在抢钱啊!”

李隆基立即轻笑道:“大伴现在也缺钱了吗?”

高力士赶紧道:“老奴伺候陛下快四十年,陛下给老奴的赏赐已经让所有人眼红,如今衣食无忧,死后能常伴陛下左右就是老奴唯一的心愿,要钱财有什么用!”

李隆基高兴的点点头,并不认为高力士这是在拍自己的马匹,而是真心的发出肺腑之言,安慰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就算甄乾走了你的门路,如果没有真才实学,你也不会在朕的面前帮人说好话!”

高力士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道:“陛下了解老奴,等下次老奴见到甄乾时,一定把这些话说给甄乾听,他要是不送给老奴一些满意的东西,老奴不会轻饶了他!”

“老奴问过匠作监的工匠,问他们能否制作这样的钱币,让老奴非常失望的是,那些工匠告诉老奴,制作不难,可费用不低,没有二成的损耗根本制作不出来。老奴就不明白了,难道甄乾做这些是赔本赚吆喝,而且这些钱币在鹿泉县可不是小数,即便能做出来也不会和胡人兑换,而是藏在家中做厌胜钱,陛下说老奴想的对不对?”

高力士把下面的话留给李隆基,这是说话的艺术,尤其是和精明的皇帝,只有最后的结果出自李隆基之口,才不会引起李隆基的不悦。

李隆基盯着高力士的脸上,半晌道:“一个能够在一年多时间之内,将家产从几千贯变成几万贯的人,天下就没有这样的傻子,这其中一定有原因,你想知道这个原因?”

高力士立即走到李隆基的背后,在李隆基的肩头熟练的按摩起来,低声道:“如今内库宝物倒是不缺,可金钱却是空虚,如果得到此法,让人加以仿制,一成的利润看似不多,可胜在数量庞大,内库一年增加十万贯不为过!”

李隆基有点动心了,别人惦记自己的内库,李隆基一定会暴跳如雷,高力士不一样,思索道:“这件事情属于小道,等到甄乾入京之后再从长计议,朕乏了,安寝吧!”

高力士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被李隆基随手扔在御案上的《富国强兵论》,心里有少许的失落,除了皇权不能旁落之外,这个从前勤勉的皇帝如今开始怠政了,就连钱财都勾引不起这位昔日雄心勃勃的帝王多大的兴趣。

李隆基起身伸了一个拦腰,还没有到三更天,就有些困倦了,这是年老的表象,李隆基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站起身准备走进寝宫的李隆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道:“刚才大伴提起文安郡开国公李璀,朕差点忘记了,听说他的女儿病情好转了一些可有此事?”

高力士马上就猜到了李隆基想要说什么,想起李璀请自己吃饭说的那些话,便如实回答道:“金苑郡主的确是生病了,李璀并没有欺瞒陛下,老奴带御医去府中诊治,几个御医已经确诊金苑郡主的病情,是身体营养失调、体虚气衰,加上在回朝的路途上寒气入体,恐怕已经伤了五脏六腑。幸好在路过鹿泉县时,甄乾帮金苑郡主调理了一下,这才没有出现生命之忧,如今只能待在府中慢慢调养……”。

“能恢复吗?”

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李隆基可不是真的关心什么金苑郡主的病情,只是想早点把金苑郡主嫁给吐蕃王子,安抚吐蕃对西域的狼子野心。可没想到旨意还没有颁布,就传来金苑郡主生病的消息,李隆基怀疑是有人泄漏了消息,李璀故意放出的风声。

没想到金苑郡主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就算治愈了也是一个病秧子,这样的郡主怎么可能嫁到吐蕃去。

“恐怕很难,金苑郡主的病恐怕是邪气入体,影响了全身的经络血脉,这样的病根本就无法治愈,御医也束手无策。倒是那甄乾给金苑郡主开了一个调理的方子,病情如果能在一年之内稳定下来,金苑郡主也许还有救,否则……。”

李隆基多疑的看了看高力士,如果不是了解高力士,自己肯定会怀疑他拿了甄乾不少的好处,不然怎么处处帮着甄乾说好话,却不知道高力士这是在提醒自己去看甄乾写的《富国强兵论》。

“明日去请李璀入宫,朕要跟他好好的聊聊家常,顺便让贵妃见一见金苑郡主,从内库中挑几根老山参赐给金苑郡主!”

只要不是涉及皇权谋反等事,李隆基对皇族宗室还是非常宽容的,甚至有意无意的助长宗室骄奢淫逸之风,希望借此麻痹他们的雄心壮志。

高力士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李隆基送进寝宫,自己走到偏殿休息,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士子评论时政,大多是粉饰太平歌功颂德,也有不少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喜欢抨击朝政和官员,但大多数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历史上的高力士和李隆基一样,聪明过人、慧眼如炬,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危机,把握机会为自己造势。个人魅力和阴暗面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晚年高力士知道安禄山要造反,却没有坚持己见,得过且过的鸵鸟思维和李隆基如出一辙,错失了除掉安禄山最好的机会,这当然是后话了。

第309章 唐版混血儿

甄乾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艘小船上,浑身酸痛脑袋也不很清明,隐隐有些发烧的迹象,双唇有些干裂,刚想支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胸口和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大片黑乎乎的粘稠物覆盖在胸口,用手一抹脸颊,一大块同样的粘稠物沾满在手掌心里,闻着好像是什么草药。

“你醒了!”

甄乾扭头顺着声音望去,一个身穿青灰色儒服的女子蹲着船尾,手里抓着芭蕉扇煽着面前的红泥炉,红泥炉上放着一个砂锅,砂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咕噜噜冒着热气,甄乾用鼻子嗅了嗅,竟然是一股鱼汤的香味。

“你是谁?这是在那里?”

那女子扭过头,一张淡黑色的瓜子脸出现在甄乾的面前,一头自然卷的黑发随意的扎在脑后,露出四颗雪白的牙齿道:“郎君醒了,你现在在船上,不要乱动,阿爹好不容易才找来的草药,还以为你会挺不过去,不过你既然醒了,就说明没有危险了……”。

甄乾脑子里拼命回忆起自己昏厥之前的事情,好像在昏厥之前闯进一户人家,看见了两个昆仑奴。

“你是昆仑奴?”

那女子愣了一下,黯然的点点头,甄乾的话显然勾起了女子心里的痛,刚刚见甄乾醒来有些高兴的脸上,立即变得冷漠起来。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甄乾见过很多的黑人,大唐的昆仑奴其实是一种模糊的统称,泛指皮肤黝黑的奴隶,不过甄乾知道,昆仑奴来至两个不同的地方,一个是大唐南面的蛮荒岛屿上的野人,另一个是非洲大陆上的黑人,两者从体形上有非常明显的区别,一个矮小如猴子生性懒惰四肢细小,一个身材魁梧嘴唇很厚四肢粗大有力……。

眼前的女子和上述两种黑人都不一样,身材纤细修长,目测有一米六以上,这还是没有完全发育完全之前,说话中带着童音,显然还没有完全发育,最让甄乾震惊的是女子的肤色,让甄乾一下子想到了混血儿,只有混血儿的黑色皮肤中带着青白的光泽。

“多谢小娘子救命之恩!”

女子再次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甄乾道:“阿爹说,你看起来像好人,被歹人追杀才会落到如此地步,我和阿爹不能见死不救!”

“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被人追杀,难道黑衣人追上来了,还是从自己窘境中猜测的!”甄乾不敢去想,被黑衣人追上是什么结果,不过看现在自己在船上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便连忙问道:“敢问到底是什么回事,如果给小娘子家带来了什么麻烦,我这就走!”

甄乾已经坐了起来,身上的锁子甲早就不见了,手臂上的手弩也没有了,应该是被他们治疗的时候拿走了,环视了一下小船内的空间,没有发现自己的东西,倒也没有担心现在自己的处境,要是对方有什么恶意的话,现在自己恐怕根本不会醒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有人会追杀你!”

甄乾这才发现面前这个女黑人说的唐话非常标准,因为太标准了,反而一开始没有太在意,这时想到女子的肤色就越发感觉有些奇怪。

“我是一名大夫,前些天运河货栈周围发生了一场暴乱,很多人受伤了,我去帮忙救治伤患,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一伙歹人藏在附近没走,碰巧被我撞见了他们的对话,那些人就追杀我,慌乱中掉入运河之中,幸亏遇见娘子相救……”,甄乾张嘴便信口雌黄道。

“大夫!”那女黑人嘴一张龇牙道:“你是官府的探子吧!”

甄乾立即明白女黑人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担心对方把自己当成歹人,立即回答道:“不是!锁子甲和手弩都是我防身之物,当时兵荒马乱的不放心,所以出门时穿上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女黑人好像有点失望,手上的汤勺微微的抖动了一下,睁着大眼睛在甄乾的脸上看了很久,感觉到甄乾好像并没有说谎,嘴中依然不信道:“普通人也能穿锁子甲带手弩,阿爹说,你很像士子,不过不敢确定,你是吗?”

“算是吧!”

甄乾继续瞧着周围,感觉全身酸疼,摸摸身上并没有受伤,想到自己在运河边足足跑了快三刻钟,已经快精疲力尽了,浑身都是汗,接着跳下冰冷刺骨的河水,最后又被雨水浇了一下,现在这种情况算是很正常了。

“你说的阿爹呢?怎么没见到人,我想亲自道一声谢!”

“阿爹进城了,城门关闭之前才回来,昨天扬州城就能够自由的进出了,阿爹帮工的哪一家关扑(赌场)好像也重新开张了,要站店挣钱养活我!”女黑人头也不抬道。

甄乾抬手挑开船舷上的竹帘向外看去,见周围是大片的湖水,在北面很远处能看见一条长长的黑线,那里应该是扬州城墙,心里计算了一下距离,心里突然动了一下,这里不正是后世的瘦西湖吗?

没想到如今的瘦西湖如此的荒凉,湖面好像也不大,岸边没有长提春柳,更看不见湖中盛开的荷花,至于后世那些亭台楼阁,大虹桥、望春楼、五亭桥、桃花坞……,根本就不见踪影,心中未免有些失落。

“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送我去一个地方?”甄乾想了想道:“救命之恩不敢忘记,可惜我现在身上没钱,你送我回去,一定会厚赠你们父女!”

“谁稀罕你的钱!”

小黑女有些不悦道:“我叫!%@amp;#¥,这是我们的族语,你听不懂,我给自己起了一个大唐名字叫:拉雅曼,阿爹叫普拉提,是出生地的意思,阿爹在大唐生活了二十多年,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家乡是什么样子了,希望用这个名字让自己想起自己的家乡。你想回去,就等我阿爹回来,万一再看见那些黑衣人,他们会杀了我们俩的!”

“能和我说说那天晚上我昏过去的事情吗?那些黑衣人非常凶悍,你们是怎么从他们手中把我救出来的?”

第310章 金牌打手

“他们是很凶,不过我阿爹更凶,他们打不过我阿爹,就跑了!”

拉雅曼一脸的无所谓,可是甄乾知道那些黑衣人的厉害,自己手上有弩箭可以对付一个人没什么问题,二个就说不准了,三个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想到普拉提口中的普拉提这么厉害,便追问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自己昏厥后不久,就有三个黑衣人找到了自己的藏身之处,二话不说就想杀人灭口。当然是斩草除根赶尽杀绝,普拉提只能无奈奋起反抗,三个黑衣人中有两个已经受伤了,打起来后便发现根本打不过普拉提,便转身逃走,普拉提因为担心这些人再找来帮手,便乘船逃进了瘦西湖中,现在暂时还不敢回去,只能让拉雅曼载着甄乾在水面上漂着,等着晚上普拉提从城里回来。

甄乾很想现在就离开,可是拉雅曼固执的认为,只有阿爹回来之后,才能送甄乾离开,就算甄乾现在把石头说的花一样也没有屁用。

虽然拉雅曼不愿意现在就送甄乾走,却对甄乾的问题有问必答,甄乾很快就搞清楚这对父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由身的昆仑奴可不多,唐人购买昆仑奴的目的不是让他们伺候人,也不是后世欧洲奴隶贩子那样把黑人送到庄园里干活采棉花,而是为了放在家里显摆,尤其是身材魁梧的黑奴,往大门两边一站,感觉脸上特别有光,所以有钱人都喜欢买两个放在门口当人形雕塑,这让甄乾想起来清末那些来中国的印度阿三,不正是英国人带到中国当门神的吗?

普拉提的运气不错,主家见普拉提身高力大,便让他跟着儿子一起练武,十几年前跟小主人外出打猎的时候,还救了小主人一命,主家感激普拉提的救命之恩就把他放良了,还把一个西域来的婢女嫁给了普拉提,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拉雅曼。可是好景不长,这家人很快就没落了,因为普拉提已经是自由之身,所以没有受到牵累。

父女俩如今相依为命,普拉提给关扑当门板,一个月也能赚到二三贯,日子虽然清苦但还算能过的去。

“拉雅曼,你说你阿爹赤手空拳就能打跑三个黑衣人,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拉雅曼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公鸡,得意道:“阿爹最厉害了,去年这湖上来了一伙歹人,好凶了,所有人都怕他们,不让我们在湖里捕鱼,让阿爹每个月交一贯钱给他们才可以捕鱼,我阿爹一怒之下一个人打跑了十几个人,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来找我阿爹要钱了!”

甄乾笑了笑,其实都是一群苦哈哈,凶一点自然不会有事。

喝了一碗拉雅曼烧的鱼汤,腹中的饥饿感消失了,眨巴了一下嘴,还想再喝一碗,拉雅曼却小气的藏了起来道:“没准备你的,阿爹回来就没得吃了!”

甄乾差点被拉雅曼的话气乐了,就这鱼汤的味道,以前尝一口都不会,现在饥不择食想多喝两口,竟然还有人舍不得,郁闷到了极点,“唉!我说拉雅曼,等我回去之后,你想吃什么都没有问题,不就是一碗鱼汤吗?你告诉我,你最想吃什么?”

“城里孙婆婆的羊肉汤饼,十文钱一碗,味道最是鲜美,我要吃”,拉雅曼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最后手指从五指变成了三指:“三碗!”

“孙婆婆的羊肉汤饼好吃吗?”甄乾那里知道扬州城里的孙婆婆汤饼,至从甄乾到了大唐,不知道为什么就养成了洁癖的毛病,只要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不知道来由的饭食,通常都不会去品尝,这也算是穿越后遗症吧!

“你连城里的孙婆婆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扬州人?”拉雅曼立即叉着腰,非常不满道。

“我不是扬州人!”

“你不是扬州人?”拉雅曼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兴趣。

“我虽然不是扬州人,但我知道扬州城有一家最好的酒楼,我可以带你去那里大吃三天”,甄乾立即露出了大灰狼的本性道:“你说的羊肉汤饼在那里也有,味道肯定不孙婆婆的要好吃,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我要等阿爹回来!”

甄乾叹了一口气,自己就不应该和这个一根筋的丫头玩什么心眼,沮丧道:“能给我把衣服拿来吗?”

拉雅曼看了看拉雅曼道:“不行!阿爹说了,等你醒来之后,还有很多话要问你”。

“我现在又不走!”甄乾指了指自己的身体道:“你不觉得这样不好吗?”

拉雅曼看着甄乾露出光溜溜的上半身,立即用手捂着眼睛道:“你身上的草药都是阿爹辛辛苦苦才找来的”。

“好了!快把我的衣服拿来”,甄乾根本不相信黑人给自己涂的什么药,黑乎乎、粘乎乎的一大块,看得就恶心人。自己现在好像已经发烧了,头很沉,再拖下去可能会非常严重,要是被庸医拖下去,自己就只能到阎王爷那里喊冤了。

拉雅曼根本不为所动,继续熬着她手里那锅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的鱼汤,看得甄乾想掐死这个固执的小丫头,可惜自己身体根本没多大力气,很怀疑现在自己这样身体状况能不能打过这个小丫头。

“能问一下你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吗?”

拉雅曼挑了挑眉毛道:“阿爹酉时三刻左右才回来,看样子应该快回来了!”

甄乾心里哀叹一声,自己拐走拉雅曼计划要泡汤了,不知道普拉提回来会怎么想,这样一个金牌打手,要是不趁机拉拢过来,自己岂不是白白吃了这次大亏。

不过看拉雅曼身上穿的衣服和说话举止,都不像快活不下去的人,这样的人一般不容易拉拢过来,不过怎么说自己也要试一下。

想到这里甄乾眼珠一转道:“拉雅曼,你上过学吗?”

“上学!你是说私塾吧!他们不收女孩子,阿爹也不认字”,拉雅曼沮丧道。

“拉雅曼!你想不想听故事?”

“想啊!你会讲故事?”

“当然了,我给你讲一个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话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善良的人叫阿里巴巴,他出身穷苦、一贫如洗,一天阿里巴巴在去砍柴的路上,无意中发现了强盗集团的藏宝地。”

(本章完)

第311章 拉下水

甄乾给拉雅曼讲完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又讲白雪公主与七矮人的故事,太阳已经落山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最后一片光亮也消失了,这才看见河岸边走来一个身材如同黑熊般的巨人,朝着拉雅曼的船招了招手,拉雅曼快速的将船撑到了岸边,一个黑人跳上了船,将一个荷叶包裹的东西递给拉雅曼道:“那个人醒了吗?”

“醒了!他想要回去,我不敢离开船,等阿爹回来!”

甄乾听着船外父女俩的对话,心里盘算着如何服这个黑人跟自己走,便看见布帘一挑,一条黑影钻进了船舱中,铜铃般的大眼睛和几颗白的渗人的牙齿出现在甄乾的面前。

“你醒了!”

“多谢普拉提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回去后必有重谢!”

甄乾朝着普拉提抱了抱拳,丝毫不担心普拉提听不懂自己的话,盯着普拉提那张锅底般的黑脸,根本就看不清对方心里是何表情。

“你是不是醉仙楼背后的东家!”普拉提突然发问道。

“正是在下!你认识我?”甄乾只是稍微的愣了一下神,便马上反应过来,这件事情恐怕已经在扬州有传言了,普拉提在关扑做事,可能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便不再隐瞒什么,看着普拉提眼睛道:“你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就是!”

普拉提无所谓的摆了一下手道:“我救你的时候,可不知道你是醉仙楼的东家,扬州城里的人现在满世界找你,连官府都惊动了,醉仙楼悬赏一百贯寻找你的下落,恐怕你现在一出去就会被人认出来!”

甄乾非常好奇道:“那你怎么不去领赏?”

普拉提金刀大马的坐在甄乾的面前,打开荷叶包,里面是一堆猪头肉,普拉提用手抓起一块扔在嘴里,又喝了一口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酒道:“没有问清楚之前,我不敢相信醉仙楼的东家会如此的年轻,更不敢冒冒失失的就去醉仙楼,醉仙楼门口堵着许多想发财的人,我担心他们会发现这里……”。

没想到普拉提还是一个心谨慎的人,一百贯绝对不是一个数目,会让扬州城中无数人眼红发狂,也不知道这主意是谁出的。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普拉提抓猪头肉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甄乾一眼道:“你这样的贵人,我可惹不起,只希望你能兑现醉仙楼的承诺!”

难得知道进退,没有被金钱迷住双眼,甄乾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道:“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知足得安宁、贪心易招祸,把我送到荷花池边的康村怎么样?”

“你的没错!听到一百贯时我真的动心了,对于你们这些富家郎君,一百贯不是钱,根本就不值一条命,可是对于我们这些人,会有很多人见利忘义拔刀血溅五步,你现在不想回醉仙楼?”

甄乾冷冷道:“黑衣人追杀我,同样也会监视你和醉仙楼,你这里已经不安全,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暂时不想回醉仙楼,如何?”

普拉提丢下手里的猪头肉道:“你招惹了谁我不管,不过你的没错,的确有人在监视我,恐怕扬州我待不下去了,你给我钱,我马上就离开扬州!”

甄乾笑了笑道:“你以为你离开扬州就安全了吗?”

“那些黑衣人还敢追杀我不成”,普拉提眼睛突然瞪了起来,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让甄乾浑身冰凉。

“你知道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吗?如果你事先知道的话,就不会出手救我了!”甄乾准备把话挑明了,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现在把我送给黑衣人,同样会被黑衣人杀人灭口,只有跟着我才有一条生路,你考虑一下?”

普拉提脸色变得难看无比,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女儿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三镇节度使安禄山!”

“啊!”普拉提张着嘴,嘴里的猪头肉掉落下来都不知道,浑身颤抖起来,用手指着甄乾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唐不知道安禄山的人还真的不多,普拉提又不是傻瓜,自然知道李隆基面前的红人,如果听到安禄山的名字还不害怕的话,如果不是傻子就是亡命之徒。

“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如今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想活命的话,就跟着我,只要我能活,你就死不了,现在你可以考虑了!”

甄乾本不想对普拉提这些话,很可能事与愿违,普拉提恐惧之后真的会把自己交给黑衣人。不过甄乾并不担心,黑衣人恐怕现在没时间对付自己,用安禄山也不过是吓唬一下普拉提,只是这个分寸一定要掌握的恰如其分,谁都不能保证惊恐之下的普拉提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真的招惹了安禄山,为什么?”

“这件事情来话来!”甄乾当然不会把自己在土地庙偷听到的话告诉普拉提,便简单的从自己在鹿泉县遇见安禄山起,只告诉普拉提,安禄山想窥视自己的酒肆,被自己拒绝的事情,随便把李璀这尊大神抬出来,“你可以放心,安禄山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不过你坏了他们的好事,会不会对付你和你的女儿就很难了,所以最危险的地方有时是最安全的,你已经卷进了这件事情,我不能见死不救,至于你愿不愿意,我就不好强求了!”

普拉提非常头疼的锤了自己一下头道:“你的都是真的?”

“你认为我现在有必要骗你吗?”

“这件事情就没人管!”

普拉提显然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想想安禄山的身份,再想想自己这样一个蝼蚁般的人物,一时间有些恍惚道:“怎么会这样!……你真的能保护我们?”

见普拉提信心已经开始动摇,甄乾现在的越是轻描淡写,普拉提越是害怕,一个帮关扑站店的门神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我过你没有选择,如果不是看在你救我一命的情意上,我也不会和你这些话,如果你不想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话,就听我的话……”。

(本章完)

第312章 普拉提的表态

普拉提内心挣扎了很久,才将拳头重重的敲打在船板上道:“算我倒霉,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我发现你有一句假话,我和你不死不休!”

甄乾心中狂喜,如果自己直接邀请普拉提做自己的保镖,普拉提也许并不会爽快的同意,双方之间没有丝毫的恩情可言,普拉提甚至认为留在甄乾会非常危险,唯一可以利用一下的就剩下普拉提的恐惧了。

小船很快的划到荷花池岸边的康村,这里有一户连接水道的小院子,当小船出现在后门口时,一名凶神恶煞的男子走了出来,刚准备开口呵斥,就看见普拉提扶着甄乾出现在船头,先是一愣,然后满脸的惊讶,接着脸上狂喜的表情显露无异,一声尖利的口哨声响起,从各处又有几个人影探出头,飞快的跳上船头,将甄乾扶上了岸边,就连小船也一同藏了起来。

“主人!”

甄乾摆手阻止了那名男子的话道:“悄悄的通知王天行,好叫他放心,不过让他继续打听我的下落,表面越着急越好!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的下落”,甄乾找来笔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那个男子,“一个时辰之内送到王天行的手上,让他多找一些船只在运河上搜索,快去!”

普拉提走进小院子,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将拉雅曼悄悄的藏在自己的身后,警惕的望着房间里的几个彪形大汉。

不过房间里的人明显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普拉提和拉雅曼身上,表情无比恭谨的将甄乾扶到了主位上,垂手站立在甄乾的身边,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一碗热腾腾的汤药端到了甄乾的面前,甄乾端起汤药一饮而尽,指着普拉提父女俩道:“带他们下去,好好洗漱一下,再给他们准备饭菜,换套衣服再来见我!”

拉雅曼躲在普拉提身后,从一进门便发现在船上和蔼可亲的甄乾不见了,周围的一切,包括突然出现的壮汉让她感到非常的不安。

普拉提看着甄乾被人扶进了内屋,一个壮汉朝着自己父女俩招了招手道:“请跟我来!”

普拉提现在有些后悔答应甄乾的话,这根本不是自己能搀和的事情,应该在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逃走的机会。一咬牙拉着拉雅曼的手悄悄的道:“不要害怕,阿爹会保护你的!”

“我不怕!你说的甄乾不是一个坏人,他还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有时间我说给阿爹听,可有意思了!”

拉雅曼从普拉提身后探出探出头来,“就是这里的其他人好像非常的凶,我有些害怕!”

普拉提早就从那些人身上感觉到浓郁的杀气,转念之间便安心下来,现在去想这些事情有用吗?如果甄乾真的想要自己和女儿的命,在进门的时候就可以做了,用不着又是吃饭又是沐浴这么麻烦,在拉雅曼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拉着拉雅曼的手跟在那名男子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等到普拉提父女俩吃饱喝足,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再次来到房间时,房间中又多了许多人,不过没有看见甄乾,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走到普拉提面前,施礼道:“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这里有一百枚银币,还请壮士不要推辞!”

普拉提从那名男子的手上接过一个布袋,用手一颠,布袋里哗啦啦直响,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对方显然没有恶意。

那男子站在普拉提面前,如同一个不大的孩子站在巨人的面前,唐人的身高不算很矮,富贵人家牛羊肉不缺,奶制品更是家常饮料,后世考古发现,很多唐代的战将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有些甚至超过了两米,普拉提就是这样一个巨汉,背厚的有甄乾的肩宽,这样的一个人站在别人面前,会给对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可是普拉提却有一种直不起腰的感觉,尤其是那名男子的眼光扫过自己脸上时,如同一把尖刀在脸上凉飕飕的,鬓角的冷汗开始往下流。

“不错!是一条壮汉”,那名男子伸手搭在普拉提肩头,普拉提本能的弯下了腰,好让对方感觉舒服一点,“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兽,气是惹祸根苗。说白了就是人贪心不足,你拿了应该得到的,就没有杀身之祸。主人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留在主人身边做一名护卫,你的女儿也会妥善安排,就是想读书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你现在反悔的话,我们会把你送出扬州,去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不过这几天你要留在这里,等风声过去之后再离开,明白我说的话吗?”

“能不能问一句,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普拉提艰难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道。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们不是歹人,不会做为非作歹之事,其他的事情等到你加入我们之后,才能告诉你!”

普拉提心一横道:“我已经答应了甄郎,是不会离开的!”

那男子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你以后会为自己的决定高兴的,既然答应做主人的护卫,就没有亏待你的道理,不过你的女儿会被我们提前送走,有什么话赶紧和她道别!”

普拉提知道自己如果刚才不说那些话,后果一定会非常难以预料,就算再仁慈的主家也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很可能走不出这间屋子。刚才自己说完那些话后,周围人的目光明显和善了许多,窗子外的人影也消失了,就连面前那男子的肌肉都放松下来,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啊!

“能让我和女儿单独谈一谈吗?”

那男子轻笑道:“你们父女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慢慢谈,一年之后你还会见到你的女儿?”

“为什么是一年”,普拉提话刚一出口就想唰自己的耳光,想收回自己的话已经晚了。

那男子毫不在意道:“这个可以告诉你,因为我家主人要去倭国一年,回来之后你不就会见到你的女儿了吗?把你女儿送走,也是不想让她跟着我们去冒险,不要辜负了主人的一片好心,去吧!有人会给你讲一下这里的规矩,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主人对自己人一向都很宽容!”

(本章完)

第313章 最坏的打算

普拉提刚走出门,侧门的布帘一挑,甄乾脸上挂着笑容的走进房间道:“甄十,这种试探不要经常玩,人心最是脆弱,左试探一下、右试探一下,会很伤人的心,将心比心没人喜欢这样做!”

“是主人!”

那男子真是甄乾在江南布置的一颗棋子,以前不想用、不能用,现在是不得不用了,造化弄人啊!

“你幸苦了!”

甄乾走到甄十的面前,用手拍了拍甄十的肩膀道:“这几天我仔仔细细的考虑了一下,扬州的暴乱应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确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就是想混淆视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我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选在扬州,难道只是巧合!”

“主人!有什么让甄十做的事情?”

甄十发现甄乾那张挂着冰霜的脸,让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赶紧低下了头道:“至从主人失踪之后,官府就变得内紧外松,不管是城里还是城外运河码头上,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黑衣人也消失了……”。

“他们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离开扬州的!”

甄乾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手指在桌子上清脆的敲击了几下道:“甄十,你说扬州什么东西最多?”

“钱!”

“对!是钱。一扬二益,除了京城和洛阳以外,天下的财富大部分都聚集在扬州和益州,如果想要钱的话,扬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甄乾在船上和拉雅曼讲故事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宝藏,扬州不就是一个最大的宝藏吗?暗中挑起流民的情绪,趁着暴动之时洗劫运河两岸的财物,只要洗劫一次,就能获得几十万贯的钱财,人不知鬼不觉,把罪名都推到流民头上,真是好计谋。

“那我怎么办?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洗劫了扬州运河的货仓?”

甄乾嘴角挂着一抹冷笑道:“我不招惹他们,他们竟然主动送上门了。怎么大一笔钱财他们一时半会还运不出扬州,我和王天行之所以在土地庙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是我一开始想错了,钱根本就没有藏在土地庙里,而是藏在河里!”

甄十惊呼道:“河底!他们把抢来的钱都沉到了运河里?他们太疯狂了,难道就不怕别人发现吗?”

“不是运河里,而是张家货栈后面的小河里……”,甄乾刚才喝了一碗药,又在药桶里跑了半个时辰,出了一身汗,现在感觉头已经不昏沉沉了,思维也变得清明起来道:“张家货栈后面的小河平时来往的船只很少,这等于藏在所有人的眼皮低下,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灯下黑”。

“那我派人去把这些钱财打捞上来!”甄十一想到运河上的财富就要落到自己的手里,激动的搓着手恨不得马上就去打捞。

“不急!追杀我的黑衣人应该就藏在张家货栈周围,为的就是随时方便监视这批财物,你现在去是打草惊蛇,反而会暴露我们,让我好好想一想!”

虽然已经猜到了藏宝地点,但对方既然得手之后没有马上离开,就是担心这批钱财落入他人之手,自己这些人如果现在去打捞,不仅不会得到这些财物,反而会引来对方疯狂的报复,得不偿失啊!现在自己这点实力还拿不到桌面上,如果自己的猜测不错的话,这笔财物应该是安禄山为自己筹集的军费。

甄乾隐约感觉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到底有什么地方疏忽了,依然没有丝毫的头绪。

“这几天我先留在这里,你去多打听一下扬州城中的动静,如果我没有猜测错的话,他们应该还有下一步举动,这段时间不要派人去触碰那些财物,东西飞不掉,也不会永远留在扬州,这么一大笔财物,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办法运走才对,我们只要顺藤摸瓜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再动手也不迟!”

甄十还是有些不甘心,这可不是几千贯、上万贯,扬州运河上每天来回往来的货船,岂止上百万贯,只要能得到一成,自己在江南的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甄乾的话,甄十不敢不听,他也不是鲁莽之人,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只是想到那些巨额的财物,有些眼红而已。

“有些钱不属于我们,一旦碰了反而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甄乾耐心道:“你好好想一下,为什么事情会如此的凑巧,早不发生晚不发生,为什么我们发现有人跟踪之后就出事情了,难道是我多虑了吗?”

“主人!你的意思是扬州城里有他们的内应?”

“我是做最坏的打算”,作为上位者想再多都没有错,一步错步步错,甄乾不希望自己一时的疏忽让自己陷入险境。自己输不起,只要输了一次,两年的部署就毁于一旦,自己还有两年的时间吗?

“煽动流民暴乱需要多少人,我不相信这是对方临时起意,再说流民暴乱时,从暗中抢劫到将所有情况都摸清楚,最后到将财物送出扬州,就算现在给我十天的时间,我也不一定能做成此事,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甄乾必须要把每一件事情都交待清楚,要想做到指挥如臂,就必须让手下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是藏着掖着,让手下揣摩自己的想法,这看起来是在给手下锻炼的机会,其实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最后自己只能成为救火队员四处灭火,自己没有这样的精力,也没有这样的时间,更加损失不起时间。

大方向一定要自己掌握,小事情让手下自己去做,事无巨细自己同样会累死,做甩手掌柜事情就不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这其实就是一个度,讲究的是抓大放小,就重避轻,张弛之间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那主人躲在这里?”甄十不解道。

甄乾苦笑了一下道:“前几天我遇到了范阳卢氏和琅琊王氏两个嫡亲子弟,给我带来一个消息,年前我送给封万年的琉璃宝镜送入了宫中,龙颜大悦之后,皇帝封赏我为鹿泉县县男,还准备给我实授官职,你们说我现在不趁机躲起来怎么办?”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

甄十和周围的人一听甄乾得到了皇帝的封赏,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欢喜,连忙躬身道贺!却没有发现甄乾一张脸并没有多少的笑意。

第314章 情到深处难自禁

普拉提看着送过来的一堆衣服和武器装备,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尤其是看见那件大号的锁子甲套在自己的身上,如同半截紧身衣箍在肩头,然后对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太小了,没有你合适的,等以后专门给你打造一件,皮甲也不合身,就先凑合一下吧!”

皮甲是分前后两片,中间用牛筋固定,套在普拉提身上别提有多别扭了,可是自己就是舍不得脱下来,被别人鄙视的像田舍汉。

锁子甲这东西在救甄乾的时候就看见了,可惜太小了,这种东西是违禁品,只有官宦家的护卫才能穿,而且价格贵的吓人,最普通的一件也要上百贯,甄乾身上穿的一看就不是凡品,拎在手上比一般的锁子甲轻了四五分,所以普拉提才会把甄乾当成贵人,认为是歹人见财起意追杀甄乾,拼了命的保护甄乾。

现在对方随意就拿出一件锁子甲扔给自己,可惜普拉提的身材根本就没有合适的盔甲能够穿起来,这让自己第一次对身材非常的不满。

拉雅曼抱着一堆漂亮的衣服傻笑,笑的眼泪水都出来了,这一辈子连这样的衣服都没有摸过,更不要说穿了,哭着哭着就抱着衣服傻笑,接着傻笑变成了隐隐的哭泣。

普拉提放下手中的手弩,再好的东西也没有自己的女儿重要,“要是你不喜欢,阿爹拼着一条命也要把你从这里带走!”

“阿爹!”拉雅曼哭泣的声音更大了,让普拉提不知所措,自己从来都没有看见这个女儿如此伤心过。

“都是阿爹不好!”

“是阿爹让你受苦了!”

听着普拉提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不是,拉雅曼止住了自己的哭声,看着普拉提道:“阿爹,你怎么了,女儿刚才只是想到了母亲,要是她也能看到今天就好了!”

“傻丫头!你母亲在天上都会看见的”,普拉提抚摸着拉雅曼脑袋道:“只有你过的开心,你母亲才会高兴,有那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拉雅曼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阿爹,女儿是不是很脏!”

普拉提楞了一下,在拉雅曼头顶狠狠的拍了一下道:“尽说傻话,谁说的阿爹去揍他!”

“没人……说”,拉雅曼连忙摆手道:“刚才沐浴的时候,那个婆子在我的身上看来看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看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还用大刷子在我的身上唰来唰去,就连我的头发都没有放过,足足换了三桶水,在水里洒了好多的精油,是那种很香很香的栀子花味道,水里还有好多美丽的泡泡。听那个婆子说,那个叫甄乾的人最见不得别人身上的虫子,所以都不和我讲故事了!”

普拉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憨笑道:“女儿啊!阿爹被他们洗了五遍,我都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准备把我洗干净了吃!”

拉雅曼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在普拉提身上用鼻子嗅了一下,点点头开心道:“阿爹身上也好香,好像是薄荷的味道,这家人还真是一个怪人,竟然见不得别人身上脏!”

“这个你就不懂了!”普拉提闭着眼睛努力的回想道:“大唐的富人和我们这些穷人不一样,就连仆役婢女穿的衣服都比我们好,这是主家的颜面,是穿给别人看的,这样才能让别人知道主家有多么富贵,我们既然已经跟着甄乾,穿一些好衣服也是正常的”。

“阿爹,女儿不愿意和你分开!”

拉雅曼突然一把紧紧的搂住普拉提道:“阿爹,你去求求那个甄乾,不要送我走,只要能和阿爹在一起,女儿一定会听话的”。

“傻丫头!这是规矩,懂吗?我们刚来这里,主家对我们还不信任,自然要提防小心”,普拉提把拉雅曼一直养在家里,因为肤色的原因,很少和外界有多少来往,和拉雅曼差不多大的女孩已经出嫁生孩子了,拉雅曼除了和普拉提生活在一起外,和外界几乎是隔绝的,这也是对拉雅曼一种保护,这种保护很像后世家人对孩子的一种关爱,社会经验少的可怜!

“这样其实对双方都好!你在他们手上,他们就不会担心我会背叛,他们也不会亏待你”,普拉提在大唐生活了快二十年,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惜拉雅曼不明白,“阿爹会和甄乾出一趟远门,要一年之后才能回来,他们答应我会让你学很多东西,等我回来之后,阿爹就不认识你了!”

“阿爹不要离开我,女儿不愿意离开阿爹!”

“尽说傻话!阿爹的任务是保护甄乾,带上你,阿爹还需要分心保护你”,普拉提搂着拉雅曼,拍着拉雅曼后背道:“我在关扑这些年,什么没有学会,学会了看进进出出关扑里的人。那个甄乾表面和善,骨子里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只有这样的人做事情才会让人信服,他定下来的事情最好不要和他去商量,消磨掉了他对我的好感,你阿爹就什么都不是,从现在起这些道理你要慢慢的学!”

拉雅曼嘟囔着嘴,对普拉提的话根本就不在意,脸色有阴转晴道:“我知道了,阿爹在外可要注意安全,女儿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普拉提发现拉雅曼表情不对,顺着拉雅曼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甄乾让人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木盘里有两盘卤肉、一壶酒、一碗鸡汤和一碗白米饭,甄乾笑呵呵道:“听说小娘子饭还没有吃饱,我就让人又做了一些,尝尝味道怎么样?”

甄乾把一壶酒放在普拉提面前:“醉仙楼最好的仙人酿,外面可喝不到,尝尝看!”

普拉提咪了一口酒,眨巴了一下嘴:“好酒!早就听说醉仙楼的烧酒味美醇厚,入口有些辛辣,最是回味绵长,可惜太贵喝不起啊!”

“那就多喝一点,在这里其他的不多,酒可以随便喝,谁让我是酿酒出身的呢?”

甄乾笑了笑指着鸡汤对拉雅曼道:“喝了你一碗鱼汤,还你一锅鸡汤,这鸡汤是用上等的三黄鸡,加上香菇、枸杞、八角、姜片、香叶等十三种调料,在小火上慢炖一个多时辰,最后撒上香菜末调制而成,配上白米饭最是可口无比,尝尝好吃吗?”

第315章 一百万贯

拉雅曼在锅子上闻了闻,看着锅里金黄色的鸡汤,哈喇子都快流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一碗鱼汤换一锅鸡汤,你可亏大了!”

“不亏!和命比起来,我赚大了!”甄乾呵呵一笑道:“今天过来看看你,明天就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是世外桃源,最适合你这样心事淳朴的小丫头,在那里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能上学、能学女红,有很多像你这样大的女孩在里面,没有人会排斥你,你们会成为知心朋友……”。

“真的有这样的地方?”

拉雅曼不是没有受过别人的白眼,尤其是看见自己的肤色时,那双眼睛充满了鄙视和嫌弃,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和自己玩。

“真的!你去了那里一定会喜欢上的”,甄乾想伸手拍拍拉雅曼的脑袋,手伸到半空中又停了下来道:“过一段时间我和你阿爹会出一趟远门,去很远的地方,一年之后才能回来。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女说离别的话语,你们慢慢吃吧!”

作为一个上位者,如何让手下安心为自己做事,这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带着怨气干活的员工,做事情永远都是事倍功半,只有不把一个企业当成自己家的老板才会做这样的傻事,这在国企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甄乾要做的就是安抚手下的人心,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做事,这样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扬州城中一座深宅大院中。

一群黑衣人匍匐在地上,为首的一名黑衣人嘴里不停的求饶道:“属下该死,坏了先生的大事,请先生责罚!”

正堂主位上坐着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白面白袍显得出尘飘逸,只不过脸上挂着让人心悸的寒霜,嘴角流露出讥讽的笑意,“责罚!当然要责罚,一年多的精心布置,差一点就毁在你们这些蠢货的手上,现在官府上下都已经注意到这件事情,计划也不得不延后,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们损失多少财物吗?”

为首的黑衣人惶恐道:“都是那个甄乾,属下这就去把他揪出来,挫骨扬灰!”

“啪!”年轻人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身边的凭几上,眼睛都快要喷火了,“蠢货!你们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是不是想让皇帝也知道这件事情,责罚……是应该责罚,不过挫骨扬灰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不要……!”

黑衣人刚想开口继续求饶,白衣年轻人已经一挥手,几支冷箭从房屋的四周飞射而出,将为首准备求饶的黑衣人钉在地上,眼见着活不成了。

“这几天给我安生一点,躲在这里那里都不要去,等风声过去之后再按计划行事”,年轻人挥了一下手,剩下的黑衣人如释重负,抬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退出了正堂。

在年轻人身边阴影中站着一个男子,朝着年轻人拱手道:“何先生雷霆手段让老夫佩服,不过这件事情关乎到大帅的计划,难道就这样让甄乾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被称为何先生的男子站了起来,此人真实的身份是安禄山的特使,名叫何千年。何千年用眼角瞟了身边男子一眼道:“你如今的身份不同了,记住一切以大帅的计划为主,其他的旁门枝节能省略的都先放下,我这次来扬州,需要带走一百万贯财物,如果弄砸了,你就自己向大帅解释吧!”

男子连忙躬身道:“老夫不敢忘记!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筹划此事,如今七八十万贯已经没有问题,等过了这段时间,将手中的货物全部抛出去,一百万贯就凑齐了。不过一百万贯不是一个小数字,何先生准备怎么运回北面?”

“这不是你关心的事情!”何千年不悦的呵斥了一声道:“记住!在没有控制住甄乾之前,绝对不能让甄乾死掉。我刚刚得到消息,甄乾已经被皇帝封为了鹿泉县县男,授平州马城县县令,只要他到马城上任,就是大帅的属下,到时还不乖乖的听话为大帅办事,所以你们最好先笼络住甄乾。如今甄乾失踪生死不知,封赏的消息不日就会传到扬州,到时官府必然会更加严密监控,你说怎么办?”

“鹿泉县县男!”男子舔了一下嘴唇,有些羡慕道:“就因为一面琉璃宝镜,琉璃宝镜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让龙颜大悦?”

“听见过琉璃宝镜的人说,此镜可以照出人的发丝,清晰的如同在看自己,大帅在京城时有幸见过一次,称为祥瑞并不为过,乃是天下奇宝,如果当初大帅得到此镜,一百万贯应该早就不愁了!”何先生叹息一声道。

男子嘴里眨巴两下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甄乾抓起来,拷问宝镜的出处,也许能得到一些线索,岂不是正好献给大帅?”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此镜来至极西之地大秦,听西域来的商贾说,可以换几座城池。既然是稀罕之物,天下那里会有第二块,你就不要乱想了!安安心心的把大帅交待的事情做完,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封赏,大帅看中的是甄乾手中酿酒的秘方,如果你能从他手中得到此秘方,他日必然能成为大帅身边的左膀右臂,明白吗?”

男子伸出手,手里多了几枚金银币道:“何先生,可认识此物?”

何千年瞧了一眼道:“甄家钱庄的金银币,做工精美,有什么新奇吗?”

“何先生有所不知!”男子立即献宝似的将手中的金银币全部塞进何先生的手中,见何先生手一翻十几枚金银币就消失了,立即伏在何先生耳边小声道:“此物看似普通寻常,却对商贾十分重要,交易的时候极为的方便,兑换一次就能坐收半成的利润,大帅如果想尽快筹集到一百万贯,不妨在此物上打主意?”

何千年疑惑的看着男子,自己对商贾之事并不太懂,尤其是看见男子一付贪婪的嘴脸,心中更是厌恶道:“有话就直说,藏着掖着做什么?”

“老夫已经凑齐了二三十万贯兑换这样的金银币,如果大帅想尽快凑齐一百万贯,不妨拿出一部分金银锭,制成金银币后,转手就能多换取半成的利润,如果拿到海外,一二成的利润不在话下,如果何先生将此事交给老夫操作的话,最多半年的时间,就可以让大帅多赚几十万贯,不知何先生意下如何?”

第316章 还是一个憨货

何千年看了看男子伸过来的那张老脸,身体向旁边不动声色的挪了一下道:“三月底大帅一定要看见一百万贯运到范阳,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做,做好了自然不会吝惜赏赐,不过如果搞砸了,你就自己掏出家产变卖,等着抹脖子谢罪吧!”

男子嘿嘿一笑道:“这事不难,不光是我们在监视甄乾,密谍也在监视甄乾,必要的时候,我们也要帮甄乾遮掩一下,只是这段时间甄乾失踪了,我恐怕!”

“甄乾没死!”

何千年在房间里踱着步子道:“甄乾被一个昆仑奴救走了,既然他想躲起来,就让他躲着好了,你不妨也派人去找装装样子,和他拉近点关系,对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有利!”

男子诺了一声,悄悄的从侧门退了出去,何千年朝着男子的背影啐了一口,低声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商贾也想攀龙附凤,烂泥巴想糊墙做梦!”

“来人啊!将甄乾可能没死的风声放出去,密切监视醉仙楼等人的动向,我倒要看看甄乾能藏头缩尾到什么时候!”

黑暗中有人诺了一声,接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正堂中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地上的一滩血渍有些刺眼。

至从甄乾坠河之后,藤原刷雄整个人就没有一天睡好觉,嘴上急的已经出现了水泡,谁都知道甄乾是自己请到运河货栈救治遣唐使伤患,可如今人失踪了,自己就脱不了干系,人已经都派出去了,沿着运河找了四五十里,就差没有下河去捞人了。

“不要着急,既然没有看见尸体,就说明人还活着,官府的巡检船已经在河道上检查了几遍,不日应该有消失传来?”一旁的藤原清河安慰道。

吉备真备一脸的愁容道:“话是这样说,可人是因为藤原刷雄才失踪的,我们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查出那群黑衣人的身份!”

“官府!”藤原刷雄用手猛地敲击着地板道:“官府连黑衣人的尸体都不让我们去查,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三番五次的搪塞我们!”

“慎言!”

藤原清河急忙喝止了藤原刷雄继续发牢骚道:“这几日有传闻,说甄乾并没有死,我认为其中必有隐情,不如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相信官府现在比我们还要急!”

藤原刷雄拍着大腿道:“副使言之有理,是我糊涂了,甄乾被黑衣人追杀,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现在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可是甄乾为什么要躲起来,难道是发现了什么,还在担心”。

吉备真备摇头道:“这件事情的确蹊跷,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甄乾当初愿意跟着我们去倭国,本身就非常令人怀疑,可惜他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不要乱猜了!”

这时候的甄乾正躺在满是甘草和金银花的水桶里,用手抓着一个去了壳的熟鸡蛋敷在眼眶上,乌黑的眼眶有着充血,一想到自己的眼睛,甄乾就恨的牙根直痒,自己怎么就又找了一个憨货呢?

自己也算是自作自受,非要和普拉提切磋一下技艺,没想到甄乾刚摆出起手式,就被普拉提迎面一拳打在眼眶上,还狡辩说实战的时候那里会让对手有出手的机会,好在那家伙知道对手是谁,只用了一分力,不然自己这只眼睛就交待了。

在药桶里泡了半个时辰,有点发烧的症状都退了,这多亏这些年每天坚持不懈的锻炼,身体的抵抗力强多了,不然这次一冷一热真的要了自己半条命。想到这里对普拉提的气也消减了许多,不过这家伙是应该好好调教一下,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怎么就没有被人打死。

披了一件棉衣,这时候应该钻进棉被里出一身汗才是正理,可惜腹中饥肠辘辘,已经几天没有荤腥下肚,嘴里淡的要紧。

甄十在桌几上架起了大铁板,下面放着整块通红的木炭,铁板上的牛排发出“滋滋”的响声,一闻就有食欲,还没吃口水已经留下来了。在他的对面坐着一脸囧像的普拉提,刚刚被甄十数落了一阵,知道自己刚才下手时没轻没重,希望等甄乾出来后,让甄十帮自己说些好话。

“你这个憨货,没看出来你跟主人身边的铁柱一个样子,主人让你动手,你就不知道假意让着点,看你皮糙肉厚的样子,主人是什么身份,你就站着挨几下,主人还能把你打死不成!”

普拉提不服气道:“主人的身手一看就是练过的,我怎么知道主人连我一下子都没有挡住!”

甄十用手锤着自己的脑袋,这家伙真的很厉害,一个人抱着院子里的石磨可以围着院子跑十圈,自己身边的壮汉要是单打独斗没一个是他的对手,都说一力压十会果真不假,就这一身的蛮力,普通四五个壮汉根本就靠近不了他的身边,还真是捡到一个宝贝。

“你还说,我们中间有几个能在你的手里走过五六回合,主人不过是想试试你的武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甄十恨铁不成钢道。

“嘿嘿!我当时以为主人。”

“好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主人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不然你以为我会叫你过来!”甄十将烤好的牛排扔到普拉提碗里道:“以后好好的帮主人做事,如果办砸了,我可保护不了你!”

“在我背后说我小肚鸡肠,这可不是部曲应该做的事情!”

甄十听见背后传来说话声,如同弹簧一下跳了起来,变脸的速度都不带停顿的:“主人,我这不是在教他规矩吗?这家伙记吃不记打,要不时的敲打几下,我可没有在背后说您的坏话!”

“好了,我都听见了!”甄乾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几旁,用小铲子将一块猪排翻了一个身,撒上一些小茴香、胡椒和孜然道:“这些天外面有什么动静,各方势力应该都跳出来了吧!”

“主人说得没错!”

甄十看了旁边的普拉提一眼,见甄乾没有提普拉提的事情,便道:“现在运河上可热闹了,河运已经恢复了,几千暴民还没有跑到海陵县附近,就全部被官兵截住了,听说这次官兵发了一笔大财,那些丢失货物的商贾整天堵在官府门口,要求归还他们丢失的财物,官衙里的那些当官的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本章完)

第317章 浑水摸鱼

“落到官兵手里的财物,再想拿回来是不可能了!说点其他的……”,甄乾知道这次官兵发了一笔横财,不然也不会不辞辛苦连夜追杀暴民二百多里,没有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干啊!

虽然能追回来的财物不多,但商贾还是抱着侥幸的心里,希望官府能归还自己一些,也好减少一些损失。

可是有功的官兵怎么安抚,难道让官兵吞下肚子里的财物再吐出来,不说官府有没有这样的魄力,真的要是这样做了,一场兵变在所难免,这就不是一场流民暴乱可比的了,官员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轻重缓急和利弊得失。

“现在运河上寻找主人的队伍扩大了好几倍,其中很多人是冲着一百贯而去的,现在恐怕主人一出门就能被人送到醉仙楼领赏!”

“你这小子还知道说风凉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甄乾一瞪眼道。

“确有发现!主人,张家货栈周围有不少探子,虽然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他们徘徊在张家货栈周围不离开,说明主人的推测没有错,如果东西藏在货栈中,必然会被其他人发觉,只有藏在河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等到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再悄悄的取走!”

甄乾从铁板上拿起一串羊肉,在嘴里咬的“嘎吱嘎吱”直响,冷笑道:“看来对方非常在意这批财物,既然如此万万不能让他们得手,既然我们现在不方便露面,不如就让官府出面好了!”

“不可!”甄十急忙阻拦道:“主人是想通知官府,这批财物的下落?”

“这批东西非常烫手!如果是我们取走了,对方可能会追杀到我们天涯海角,如今我们根本没有跟他们正面对抗的实力,不如就把这潭水彻底的搅混了,也许我们还能趁机占一些好处!”甄乾看着甄十道:“你刚才不是说,很多商贾都想要回丢失的财物吗?官府也被此事搞得焦头烂额,我们不如就放出风声,把官府和商贾都引过来,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一想到偌大的财物就要失之交臂,甄十有些不舍道:“主人,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这批财物对我们的确非常重要,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有命赚钱还要有命花钱才好,我们不妨把眼光放的长远一点,一时意气之争不是长久之计,况且我们并不是就袖手旁观,而是和所有人一起浑水摸鱼,我们占了先机,只要将计划考虑的周全,偌大一份财物还是可以取一些的,最关键是我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才是立命的根本!”

甄乾趴在甄十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甄十脸上的不舍消失了,兴奋道:“原来主人早就考虑到了,让王天行租用大批的船只在运河上寻找主人,故意放出烟雾弹,等到放出财物的风声之后,我们的船只就混在他们其中,悄悄的拿走一些,就算对方想找人抢回来,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正是如此!”

甄乾自认为自己从来都不算是好人,既然别人已经惹上门了,自己如果不反击的话,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自己也同样不是一个鲁莽之人,做事情有些畏首畏尾,只有在确定没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手。

自己可以得不到这批财物,但让对方就这样轻易的把财物从自己眼皮底下拿走,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甄乾同样也能干的出来。

在扬州城中,商贾为自己丢失财物而在官府门口撞天屈之时,不知道从那里传出来了许多流言。

“听说了没有,其实流民烧的货栈根本就是空的,是那些商贾故意传出来的风声,好趁机抬高自己货物的价格,真是卑鄙之极!”

“不对!我怎么听说,有人在流民暴乱之前,就已经抢先一步把货栈里的货物搬空了,你们也不看看,现在扬州城里到底谁在赚钱,只要知道是谁从中得利不就清楚了吗?”

“……”

“你们说的都不对!”

“我从官府里听到一个消息,流民手里抢走的财物不过是九牛一毛,是有人往官兵身上泼脏水,你们也不好好想一想,流民要那些财物做什么,又不是粮食,流民眼里只会有粮食,其他东西就算拿了也不敢用,所以丢失的财物并没有离开扬州,应该还在运河里面?”

“周兄说的有理!”

“一群井底之蛙在这里鼓噪什么?你们也不看看现在运河上都被船只塞得水泄不通了,还不快派人在运河上去找,难道等到被别人捷足先登不成”

扬州作为大唐南北交通的枢纽,又是运河上最大的货运中转站,淮盐商贾更是富甲天下,每天在运河两岸交易的货物何止百万。

如今不管是商贾、小民,还是官府和官兵,都在怀疑流民暴乱之后,那些泼天的财物到底有没有被人烧掉。

如果真的被流民烧掉了,自然只会怨天尤人,但现在突然听见传言,流民烧掉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被有心人藏了起来,嫌疑最大的当然是最先到达货栈的官兵。不过官兵也不可能将所有的货物光明正大的都搬走,当时的情况太混乱,根本没有人知道货栈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人都抱着侥幸的心里准备到运河周围碰碰运气,要知道运河两岸藏东西的地方太多了,随便挖一个坑就能埋下很多的财物。

还真不要说,真的有人在四周找到了不少遗失的财物,谣言无风不起浪,既然都是无主之物,谁最先找到算谁的,自然少不了许多趁火打劫之辈。

眼看刚刚安定下来的河运又要开始混乱起来,官府立即派出大量的衙役维持治安,出面澄清绝无此事!

可是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人相信,就会有更多人的跟风,官府无论怎么解释,可是当有人在众人面前从运河里真的打捞出一些沉在河底的财物时,整个扬州城都变得疯狂起来。

官府立即下达戒严令,这下商贾首先不愿意了,自己的货物损失不说,现在又不让自己去寻找散落在运河各处的财物,难道官府想独吞不成,一时间群情激奋,运河两岸夜晚更是灯火通明,早就忘记了还有流民暴乱一说,全抱着能否一夜暴富的想法在运河上寻找自己的馅饼。

第318章 顺手牵羊

流民暴乱过去了三天,运河两岸已经有很多商贾和漕运船只恢复了经营,人多的地方本来就嘴杂,传言更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运河两岸,不管是商贾还是小民,都从各种渠道得到了各种各样生动传神的消息,驾着驴车、骡车、马车,或者闲庭散步出现在河岸堤上,而那些维持治安的衙役和兵丁,四处张望接头接耳根本心不在焉,只要那里有风吹草动就会出现在那里。

张家货栈围墙下站立着几个青衣打扮汉子,抬头看着远处有船驶过来,便朝着身边的男子使了一个眼色,身边的男子立即跳上一艘小船,朝那艘船迎了过去。

“头!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就这一会功夫已经来了七八艘船了,这地方早晚会被发现了,不如提前转移吧!”

“怎么转移,在别人眼皮底下转移吗?”

“可是……。”

“不要说了,你们在这里盯紧点,把过来的船只都驱赶走,我回城把这里的情况和何先生汇报一下!”

为首的男子刚走了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一群渔民打扮的人就出现在河岸边,叫嚷着这里有鱼,准备下网捕捞。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老子在这里打渔,你管得着吗?”

“这是私人的地方,打渔滚到一边去!”

双方很快就推推搡搡起来,那些渔民铁了心似的要在这里下网打渔,眼见着双方从口角冲突,变成了全武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汉子坐不住了,从四面窜了出来,抡起拳头便朝着为首的汉子砸了过去。

那些渔民也不是善茬,见其中一人被打的鼻子流血,大声的呼救,引来了周围许多人围观。

一条小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自顾自的在河道中洒下大网,撑杆在河底不停的来回戳着什么,突然大叫一声:“发财了!这里有东西……”。

瞬间河道上便炸开了锅,有人不顾河水的冰冷直接跳下了河,“在那里,快说在那里,你敢骗老子,老子拔了你的皮!”

随着在河底发现财物的消息传开,更多的船只加入了寻找财物的队伍,船只铺面了整个不大的河面,抛下带弯钩的渔网,沿着河口向上游一寸一寸的搜索,很快一个大木箱从水底被人捞了起来,还没等到打开木箱,就有人从紧靠在一起的船只上跳了过来,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谁敢抢老子的财物,老子就杀了他!”

“谁发现就是谁的,凭什么说是你的东西,给老子打死他!”

河岸上传来一片惊呼声:“快看啊!发现流民藏在河底的财物了,赶快捞啊,等衙役和官兵来就没有了!”

“对!谁敢阻拦我们发财,我们就打死他!”

见钱眼红的人群如同下饺子般“噗通、噗通”跳入了河中,有胆小怕冷之人也不知道从那里找来木桶、木盆,摇摇晃晃坐在上面,用树枝在河里乱戳,谁要是敢阻止的话,立即会引来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群殴,发泄一下自己没有捷足先登的怒火。

“不好!东西被发现了,把他们全部杀掉!”

“你他娘的傻了吧!这么多人你杀谁啊!快去通知何先生,就说这里已经被发现了,让他赶快想办法,我在这里先盯着,把抢走我们东西的人先记下来,然后让他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见一个汉子十分刺眼的从人群中往外挤,周围人还以为他抢到了什么好东西,立即将此人摁到在地,无数双手在他身上乱掏,最后有人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穷鬼!没找到钱,想通风报信不成!大伙给我揍着官府的奸细!”

一听有人想去通风报信,立即有无数双大脚踏在那人的身上,见地上的人不动弹了,朝着地上的人啐了一口:“装死啊!”

躲在人群中的一个汉子眼皮猛地跳了跳,感觉周围好像有无数双不坏好意的目光在盯着自己,赶紧躲在人群中不敢露头。

“何先生,外面的传言越来越多了,好像是针对我们来的,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情?”

穿着白衣的何千年望着窗外道:“是有点不对劲,无风不起浪,难道真的有人发现了?不可能啊!是我们中间有人走漏了风声……,你说,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这个……不好说!”何千年身后的男子显然不愿意把自己牵扯进来,“事情经手的人太多,你带来的人,参与其中的那些人都有可能,事到如今不是追究谁的时候,赶快想什么办法将这些财物转移出去……”。

“转移出去!你现在说的轻巧,怎么转移,运河上到处都是人,几百只木箱说转移就转移,你就不担心把你牵扯出来?”

男子吓了一跳,立即道:“要不我们一点点的打捞上来,现在哪怕是放在船上,也比放在河里安全”。

“这件事情我已经让人去办了,但人多眼杂不好明目张胆进行,希望能拖上二三天吧!”

何千年的话还没有说话,一个仆役打扮的汉子匆匆忙忙的走到门口,向何千年大声道:“何先生,要出大事了!”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要是说不出来什么事情,掌嘴二十!”

“何先生真的出大事了,刚才属下离开货栈的时候,河道中一下来了好几艘船只,想在河道里搜寻,我们担心这样下去有拦不住的时候,还请何先生出一个主意吧!”

何千年没有想到短短的二天时间,事情已经恶化到如此程度,还以为能撑上四五天,自己能够分批转移大部分财物。

“快!把所有人都给我派到货栈去,抢在别人之前把东西都捞出来,一定要快!”

何千年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河底还有五六十万财物,其他的已经被人提前转移到其他地方,现在损失恐怕难免了,只希望能少损失一点。

刚刚将来人打发走,何千年准备带人亲自去运河上看一看,便又见一个人发髻散乱,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布条,裸露在外面的身体上有许多淤青伤痕,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看见正要准备出门的何千年,噗通一声跪在了何千年面前道:“何先生,大事不好了,那些刁民已经在河底发现了我们的财物,正在大肆抢劫……”。

第319章 探病

当何千年赶到运河边时,眼前已经不只有刁民了,还有官兵和衙役,人数很多,多的让何千年有些眼晕,身体摇晃了一下想昏过去,可是偏偏怒急攻心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一个青衣打扮的仆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压低了嗓音道:“官府中的人来了,封锁了整个河道,正在打捞河底的东西!”

听到这里何千年反而松了一口气道:“回去吧!只要这些财物还没有落入刁民手中,我们应该还有办法要回来!”

那名仆役张了张嘴,见何千年脸色不善,急忙闭上了嘴巴,悄悄的躲在了人群中继续观察周围的动静。

这种事情官府来的很快,最先到的是运河上的巡检司,他们整天在运河上巡察,发现有人在运河岔口聚集,就带着壮丁赶到了。然后是几个县司历,很快城防的官兵也得到了消息,正在讨论怎么分赃的时候,县令和几个佐官就已经出现在运河岸边,不到半个多时辰,州府也派人来打探消息,最后大都督府的主事也带着一群人来凑热闹。

张家货栈后面的小河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凶神恶煞的壮丁、衙役和官兵驱赶着人群,调来巡检司的快船沿着整个河面拉网,这样还不放心,找来一些附近懂一些水性的帮役,让他们下河一寸一寸的探查。

当一个个木箱从水里打捞上来的时候,大都督府的主事脸唰的一下绿了,脸上看不出没有一丝的兴奋,对着周围官吏咆哮道:“看好这些箱子,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按暴民论处”,说完翻身上马飞快的往城里跑。

留下一片官吏大眼看小眼,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一个衙役小声嘟囔道:“他娘的,这么多的木箱,不会是有预谋吧!”

旁边一名主簿吓了一个激灵,想都不想道:“闭嘴!不要瞎说!”

衙役的话像一块石头扔进了湖里,还在狂喜发一笔横财的官吏如同被从头浇了一盆冰水,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和那些装着财物的木箱拉开了距离。

问题大了,流民暴乱是因为饥不择食,这种事情地方官府不管是镇压还是救济,都不会把天捅破,可是如果是有人暗中煽动,并趁火打劫,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已经和叛乱差不多了,让这些官吏如何淡定。

历朝历代只要当地有造反事情发生,朝廷首先问责就是当地的官员,幸好这次暴乱中没有官员死亡,否则的话事情就无法收拾了。

“我们还是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些木箱放在这里,不管了吗?”

“不是还有大都督府,我们这些小虾米还是不要趟这潭浑水的好!”

不少官吏已经在心里打退堂鼓了,可是又心不甘情不愿,让手下人在货栈边上盯着,自己嘴里说着衙门里还有公务没有处理,急冲冲的往城里跑。

小河周围一下子冷清不少,一辆马车从岸边驶过,里面的人窗帘一挑,往岸边楸了一眼,招呼马车驶进了城里。

甄乾回到醉仙楼的消息,和河道里发现财物的消息一比,就显得不是那么的显眼了。醉仙楼传出风声,甄乾被一个昆仑奴在运河下游救下,这几天高烧才退,现在闭门谢客在醉仙楼里静养。

藤原刷雄听见甄乾返回的消息,第一时间到醉仙楼探问病情,甄乾当然不好拒之门外,在病榻上接见了藤原刷雄。

王天行正在和甄乾说着话:“甄郎,流民就是一个笑话啊!说什么往海陵县方向南下了,其实那不过是一小部分流民,事情发展到最后,流民也害怕了,大部分的流民都一哄而散,跑到什么地方的都有,最多的是北上进入了高邮湖,那里他们停留过,所以感觉藏在湖里才更安全,这下甄十应该高兴才是。往南面跑的都是抢劫最凶的一群人,才会被官兵盯上了,一直快追杀到江边,甄郎你说好笑不好笑!”

财帛动人心,其实都是被人操纵的傀儡,甄乾不想为这些人操心,也操心不了,询问了一下这些天自己不在扬州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准备多藏一段时间,发现自己真的要躲起来的话,黑衣人一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这时候不如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人前。

面对藤原刷雄的关切,躺在病床上的甄乾喝了一碗不知名的汤药,脸色有些蜡黄,还是强撑着把手搭在凭几上,斜靠着安慰藤原刷雄道:“小病而已,让藤原君见笑了,多休息几日就无大碍”。

甄乾越是这样说,藤原刷雄心里越不是滋味,人是自己请到运河货栈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藤原刷雄感觉非常的愧疚。

“这里有几根老山参,甄郎如果推辞的话,我这张脸以后就不敢登门了!”

“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你!”这句话甄乾是真心的,绝对没有一点虚伪之意,还想劝慰藤原刷雄几句,就听到外面有人通秉,王博和王坚来探望自己。

“来的还真快!”

急忙让人将两人请进房间,藤原刷雄一看来了王家人,自己急忙起身告辞,约好过二三天再来探望。

王博和王坚来探望自己,甄乾一点都不奇怪,落座之后,王博关切的询问甄乾的病情,在得知是因为被黑衣人追杀,慌不择路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感染了风寒,义愤填膺的保证要向官府陈情,追拿凶手还甄乾一个公道。

“外公!昨天县衙刑房的人已经来过了,询问了当时发生的情况,还告诉我,已经有两个凶手当场正法,其余的一哄而散,让我以后出门的时候小心点。”

“你待在城里没事去什么运河货栈,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对你母亲在天之灵交待!”

被王博埋怨了好一阵子,一旁的王坚连忙劝解道:“这怎么能冤甄郎,甄郎也是好心到运河货栈去救人,只是那些黑衣人丧心病狂,才会对甄郎下此毒手,如今扬州这里太乱,甄郎病好之后还是尽快返回鹿泉县吧!”

甄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王博让带来的大夫给自己诊脉,发现的确如甄郎所言,是得到冷热风寒入体,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听完之后竟然还落下几滴眼泪,让甄乾更加迷惑了。

第320章 移花接木

对于王博过分的关心,甄乾有点招架不住,从王群那里了解到一些过往的秘辛,母亲其实和自己的父亲关系并不好,也不是嫡出,所以婚后便没有了多少来往。母亲去世之后,连最后一丝亲缘纽带都消失了,现在突然关心起自己这个外孙了,如何不让甄郎奇怪。

这些疑问甄乾没办法问王博,只能私下里揣测,是因为自己在鹿泉县做的那些事情,让王博动了心事,只有这个解释能够说的通。

“你这孩子就是不能让长辈省心,没事瞎跑什么,这次算你命大,你以为下次……。呸、呸、呸!不说了,王郎应该跟你说了吧!朝廷的封赏已经下来了,我正准备接你到府上住一段时间,请一些人为你庆祝一下,这件事情等你病愈之后再说!”

士人做生意在大唐虽然并不少见,但是能不为外人所知,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这叫做宁为人知莫教人见,总之这样的行为和掩耳盗铃有异曲同工之妙,王博在暗示甄乾不要继续留在醉仙楼里,哪怕在扬州城中暂时租一间房子也好,甄乾感觉王博的提议不错,自己当初留宿在醉仙楼,也没有想到会住这么长的时间。

王博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话锋一转道:“莺莺那丫头你也见过了,你们俩的婚事长辈已经点头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些事情你们小辈不要操心,安安心心等着把新娘子接回家!”

甄乾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用姜汁和干草洗过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张口想推辞却不知如何说起,这年头晚辈的婚姻大事都是长辈做主的,什么时候轮到晚辈说三道四。

“多谢外公操心了!”

甄乾很想说自己不愿意,好像王莺莺对这门婚事也不高兴,这样的婚姻实在没必要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

后世讲究自由恋爱、两情相悦,这个年代说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什么好说的,甄乾实在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起什么波澜,既然王家想把自己女儿嫁给自己,自己就当一件礼物收着就是了,没必要搞得鸡飞狗跳墙,王家都不在乎自己女儿的感受,自己又何必在乎王莺莺的感受。

“你好好的休息,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你!”王博招了招手,身后两个小婢女上前躬身施礼,王博指着两个小婢女道:“你出门在外也不带上婢女在身边伺候,如今你生病在床,这两个婢女就留在你身边伺候,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让人到府上通知一声,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要见外了!”

“这个……”,甄乾刚准备开口推辞,这那里是送婢女,明显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两个眼线。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把这两个婢女卖了,王家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退回来的道理”,王博伸手在甄乾肩头按了一下,目光一凛在甄乾耳边小声道:“这两个是莺莺身边的婢女,王家送过来的目的你不会不明白吧,这件事情可跟我无关!”

甄乾恍然大悟,还以为是王博在里面做的手脚,原来是王家提前送来的试婚婢女,说明白一点,就是在婚前检查一下自己身体有没有内疾,万一甄乾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以早点把这门婚事告吹。

“高门大户就是不一样啊!”

甄乾心头一喜,要是真的这样的话,事情反而好办了,真是瞌睡送枕头,自己要是不玩出什么花样来,就有点对不起王家和王莺莺的礼物了。

说实话,王家送来的两个小婢女长的非常标准,随便放在后世至少属于校花级别,如果不是王家送来的,甄乾还真准备收进自己房间,现在用来养眼也不错。看了看一直用眼角偷看自己的两个婢女,还真不好随便处置,叫来王天行将两人带到偏房安顿下来,被人监视的感觉不好,尤其是躺在床上装病,骨头睡的都快散架了。

大都督府中。

扬州设有大都督府,如今的大都督是李僆,是李隆基第十二子仪王李璲的儿子,虽然身为扬州大都督,却不在扬州城中,连扬州城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是在京城遥领一个空头衔而已,在大都督府正在管事的人是大都督府长史卢翘,此人同样出生范阳卢家,甄乾在茱萸湾遇见的卢庆如今正好在大都督府中做客。

“何某见过卢长史!”

“请坐!今天是什么风把何先生吹到扬州来了”,卢翘热情的招呼何千年坐下,并让卢庆和何千年见礼。

何千年微微的笑了笑,开门见山道:“今日何某前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相求卢长史?”

何千年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出现在大都督府,看见何千年,卢翘心里就咯噔一下,脸上堆满了笑意道:“何先生客气了,何事如此多礼?”

何千年也不和卢翘客套,把来意说了一遍道:“运河货栈发生暴乱之时,大帅正好有一批财物运往范阳,不想路遇暴民,情急之下将所有财物沉入河底,等事态平息之后再打捞上来运回范阳,没想到却被有些刁民捷足先登了,不少财物遗失散落,还请卢长史为何某寻回大帅的财物,大帅知道此事必然会重谢!”

卢翘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张着嘴半晌才道:“这当真是安大帅的财物?”

“难道何某会欺瞒卢长史不成!”

卢翘连忙摆手,心中暗自腹诽,骗鬼啊!那些财物明明都是暴民打劫来的,财物中还带有明显的血渍,只要眼睛不瞎就清楚财物的来历,可是现在何千年竟然恬不知耻的跳出来说是安禄山的财物,这下可真的让卢翘为难了。

“给还是不给,真是一个难题!”

卢翘思考了片刻,还是对何千年开口道:“不知何先生因何说这批财物是安大帅的,可有什么凭证?”

何千年从怀里掏出几张凭证放在卢翘的面前道:“这就是凭证?”

卢翘接过何千年递过来的所谓凭证,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几张和商贾之间的契约,最下面还有一张一万贯飞钱,立即感觉无比的烫手,“只要有几家当地商贾作保,何先生取走这批财物也无不可?”

“那就一言为定!”

“只是……”,卢翘面露难色道:“只是何先生所说追查遗失的财物,恐怕无从查起,还请何先生能提供线索,卢某才好派人去查!”

何千年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当时货栈旁局面混乱,不少人趁机上下其手,何某这里只有一些人员名单,如果只是顺便拿一点也就算了,何某也不会在乎,但如果这批财物缺口太大,大帅一定不会高兴的,到时边关因为没钱出现什么事情,我不说你也明白吧!”

第321章 失算了

“狗奴才,狗仗人势,这不是在明抢吗?”卢庆等到何千年走出大堂,指着何千年的背影大骂道。

卢翘不愿意让自己这个侄子搀和到这种事情中,连忙阻止了卢庆的话道:“扬州城中的事情你不清楚,好好的读你的书,过二年等你金榜题名之后,在地方上有了实实在在的牧民经验,这里面的道理你自然就明白了!扬州城如今局势过干的复杂,等二天你就和王家小郎君去金陵求学吧!”

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既然何千年说这批财物是安禄山的,就算不是也变得是了。

至于那些想减少损失的商贾,卢翘反而不担心了,原本还在考虑如何处理这批财物,现在安禄山跳了出来,那就让商贾和安禄山去掐架吧!

这种事情多一件不如少一件,一旦真的闹起来,自己背后的仪王和大都督都要受到牵累,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告诉卢庆。

“叔父!那甄乾的事情如何处理,他已经被人救回来了,是不是应该探望一下?”

“你是不是想说,甄乾如今是鹿泉县县男,让卢家和甄乾交好!”卢翘语重心长道:“先不说这事情真假,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你叔父如今是大都督府长史,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去探病,别人怎么看,知道的是我代表卢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仪王在拉拢甄乾,明不明白?”

“侄儿知道了!”

卢庆一听就懂了,一个鹿泉县县男实在不算什么,如果是县公,恐怕甄乾家的门槛都被人踏破了,尤其还是一个依靠献宝才封爵的士子,谁也不愿意被别人打上一个趋炎附势的烙印。

“不管这么说,甄乾都是在扬州受伤生病的,你代表卢家去看望一下,礼物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卢翘话锋一转道。

卢庆张着嘴,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变脸的速度有点快啊!

“如果旨意到了扬州,我自然会去拜访一下,这是官场的礼节,和关系好坏无关”,卢翘耐心的给自己这个侄子解释听:“早就听说甄乾名下的醉仙楼生意不错,叔父也去过几次,味道的确不同,卢家如果能和他交好,对卢家在范阳的生意也有不少的助力。如果你父亲在这里,也会让你去和甄乾来往,但是卢家家主这时候不方便出面,去吧!”

卢庆木愣的点点头,这些弯弯绕的东西书本上根本就没有,这还是第一次听叔父这样说。

卢庆还没有登门探望甄乾的病情,甄乾就已经知道了发生在大都督中的事情,正如卢翘所言,大都督内外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什么人进了大都督府,什么时候出来的,长史有没有亲自接待,都会有人将这些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出去。

大都督府就是一个四处漏风的筛子,这种敏感时期何千年求见长史卢翘,甄乾马上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失误啊!”

甄乾锤着自己的脑袋懊悔道:“怎么就没有把卢翘计算在内呢?快去让人查查这个何千年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代表安禄山去见卢翘,从卢翘手里把剩下的财物要回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百密一疏啊!”

千算万算竟然把大都督府长史卢翘漏掉了,说起来甄乾是低估了那些官员的智商,竟然没有被泼天的财物蒙住双眼,那些官员在看见财物之后,发现数目大到让他们震惊的时候,反而冷静下来,把泼天的财物都封存起来送进了大都督府,如同躲避瘟疫一样不愿意沾手。

“甄郎!我们不是还有下一步计划吗?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干净,只要让城里的人知道那些财物来至抢劫,卢翘还会把这些财物送给安禄山吗?”王天行愤愤不平道。

“算了,计划到此全部停止,再出手的话,别人真的就会盯上我们,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暗中慢慢扩大我们的实力,只有这样才能和他们斗,现在他们没有把我们当成最重要的目标,不然我们恐怕活不过明天!”

知道取舍才明白进退中的道理,安禄山在大唐的影响太大了,没人敢去招惹这人。

甄乾不相信卢翘没有看出这批财物的蹊跷之处,既然这样一个扬州最大的地方官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一只蝼蚁继续折腾岂不是找死吗?

好在这一次自己提前做好了布置,悄悄的让人从上游入水,将其中一些木箱拖到了上游,就算事后发现少了很多财物,也不会想到这些木箱是被人提前拖走的,还以为是混乱中被人打劫了。

二十几个大木箱让甄十傻笑了大半天,里面足足有十几万贯的金银珠宝,不过真金白银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古董、玉器一类的奢侈品,短时间之内根本不敢拿到市面上兑换金银,只能继续埋起来发霉,这让甄十失望了好一阵子。

不过即使这样,对甄十在江南的发展也是极大的助力,至少能让甄乾在南边的计划提前二三年的时间。

听甄十说,河底这样的木箱有上百只,甄乾估算了一下,应该有七八十万贯。从大都督府中得到的消息,这批财物已经剩下不到四十箱,损失应该高达五成以上,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结果。

不过甄乾不知道的是,何千年已经提前转移了一批财物,损失的并没有甄乾估计的那么多,即使这样也让何千年气急败坏暴跳如雷。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少了这么多的财物,其他的东西去那里了!你……!一直在货栈盯着,说!东西去那里了!”

何千年指着为首的一个青衣仆役问道,损失在所难免了,何千年已经做好了出血的准备,可是当看见最后的损失清单后,还是忍不住将怒火发泄到看管这批财物的人身上。

青衣仆役战战兢兢道:“当时河道中过干的混乱,我们的人手盯不住所有的人,难免有些疏漏!”

“疏漏!整整三十五箱,难道也是疏漏吗?”

何千年一想到二十多万贯就这样不翼而飞了,心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用脚朝着青衣仆役要害部位使劲的踹,好像这样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第322章 没有谁是傻子

一直等到何千年将青衣仆役踹昏厥过去,何千年才讪讪的停脚道:“给我查!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只要能把金银珠宝兑换成铜钱的地方都不要放过,我就不相信他们会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

何千年想的没错,金银珠宝可不是大唐的法定流通货币,只有铜线和绢帛才能当钱用,其余的东西必须要到钱庄去兑换,或者到典当行这样的地方变现,正常情况下,不管是谁得到了这样一大笔财物,都会选择去销赃的地方,捂在手里太危险了。

“何先生!每一个箱子里至少有四五千贯,里面的金银不多,七八成都是古玩、玉器,原本想运一批到两京去兑换一些铜钱,这些东西在小地方不好出手,只有在非常大的市肆上才能兑换,只要把这些地方盯紧了,不愁找不到丢失的财物下落!”

“那就多派一些人,方圆五百里内的市肆都不要放过!”

何千年身边的男子继续道:“听说甄乾已经回来了,这件事情会不会和他有关,老夫总觉得此事因他而起,可能运河里宝藏的消息就是他放出来的风声?”

“那就盯着甄乾身边进出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何千年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有些犹豫道:“我们在扬州城里的人手不多,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甄乾这个人非常的狡猾,我怀疑他已经知道我们一些事情,这次事情之后,可能会更加的小心,你跟他多亲热点,不要露了马脚……”。

甄乾这次的确吃了大意的亏,差点连小命都丢了,这个年代杀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手中的实力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藐视律法的程度,杀人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被身边人埋怨,被朋友埋怨,甄乾本想先安静几天,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好好捋一捋,没想到刚送走一波,又来了一波,想闭门谢客都不行。这次来的是范阳卢家卢庆,两人算是有一面之缘,没想到会代表卢家来探望自己,还真把甄乾吓的不轻。

“怎么能劳烦卢郎来探望!”甄乾虚情假意道。

“本来叔父也想来的,可是大都督府最近事务繁忙,就让我过来探望一下,甄郎在扬州地方受伤,叔父实感愧疚特带来一些调养身体的补品,甄郎万不要推辞!”

对于别人送来的礼物,甄乾从来都不会推辞,心安理得接过卢庆送过来的礼物。

“原来卢郎和卢长史是叔侄关系……”,甄乾打了一个哈哈,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这些消息平时很难注意到,初次和卢庆见面的时候,甚至没有把大都督府中的长史卢翘想起来,不过现在想通了也不晚,“不知甄郎病愈之后,能否登门拜访当面道谢!”

卢庆道:“我过两日就要和王郎离开扬州,甄郎的意思,卢某自然会转达,想来叔父会很高兴见甄郎!”

两人说了一些话,卢庆让甄乾安心养病,甄乾表示感谢,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并询问甄乾病愈之后准备去那里,希望甄乾有时间能去一趟范阳,和卢氏家主当面商谈一下具体合作的事情。

好不容易把热情的卢庆送走,甄乾一骨碌从病床上爬起来,左右瞧瞧松了一口气,真险啊!卢庆进门的时候,自己正抓着一只烧鸡猛啃,嘴上的油都没有来得及擦拭,幸好卢庆没有往病床边上凑,不然就闹大笑话了。

王天行绷着一张乐开花的脸走了进来,“走了!太险了……这人怎么招呼不打就直接闯进来了呢?”

甄乾撕了一只鸡腿,一口鸡肉一口葡萄酒喝了起来,翻着白眼道:“只要和我来往的人,你们都不会太在意,尤其是读书人,你们根本就不往心里去,下次一个杀手扮成读书人来找我,我看你们怎么办?”

身边的护卫对读书人戒心不大,本能的认为读书人没什么威胁,尤其还是甄乾认识的熟人,连最后一点警惕心都消失了。

只有甄乾知道,越有知识的人越危险,可惜这年头的人天生对读书人有一种敬畏,尤其是看见对方还是七宗五姓时,整个人就跟一条哈巴狗似的在身边摇尾乞怜,如果被对方称赞几句,立即连自己的职责都忘记了。

“我们不是看他来探望甄郎吗?而且我也没有从他身上感到杀气,那家伙手无缚鸡之力,一阵风就能吹到,甄郎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摁死,我说的是也不是?”

“你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杀气?”

“当然能?”王天行脸色难看道:“我现在就能感觉到甄郎胸中的怒气快要炸了,这杀气吗?说起来奇妙,其实也并非没有迹象可循,人如果起了杀心,身体必然会做出相应的反应,比如全身紧绷,目光游移不定等等,卢庆进来的时候,身体轻盈,举止寻常普通,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杀人!”

王天行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甄乾想起自己第一次杀鱼的时候,浑身就紧张的要命,菜刀在鱼身上划过的时候,全身每一根汗毛都不舒服,就感觉刀是在自己身上划过,那时自己真的能在空气中感觉到一丝的凉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在作怪。

“算你说的不错!万一来人是一个杀人高手怎么办,我可是听说那些杀人高手,杀人于无形,杀人如同杀鸡一般,这样的人你也能感觉出来?”

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甄乾从来都喜欢刨根问底,很多时候,杀人和做坏事一样,比如惯偷,偷着偷着成为了习惯,不知不觉中就能将别人的东西顺手牵羊占为己有,这样的人让人防不胜防,好像《水浒传》里的飞贼鼓上蚤时迁就是这样的人物,整天做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不做心里还奇痒无比。

“甄郎!其实什么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你不是经常说窥一斑而知全豹吗?”王天行振振有词道:“大道理我是不懂,但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和本领,就比如说甄郎,我就不认为你能看着别人的眼睛,把刀捅进对方的身体中,上次我可是看见甄郎杀鸡的时候,把头都扭过去不忍去看……”。

“你敢编排我,找死!”

甄乾手中的一根鸡翅朝着王天行飞了过去,被王天行顺手一抄,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好色之徒

姗姗来迟的封赏消息被封万年派衙役快马送到了扬州,甄家和封万年已经代表甄乾谢过皇帝的封赏,唐代的圣旨上根本没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个大字,这让甄乾非常的失望,和封爵圣旨一起送来的还有吏部的任命。

“平州马城县令?”

甄乾在地图上找了半天,才发现在蓟州的东面发现马城的位置,《地理志》记载:马城县城居滦河西岸,北通燕山山脉,依托长城关塞,南通渤海,位居重要,城小但很坚固,城周长一千四百余步(旧制一步为五尺),城墙高达丈五,有五座城门,城内街道整齐,市井繁华,城门高悬吊桥,城外有护城河环绕,易守难攻。

城小坚固,这不就是说马城非常危险吗?

城周长一千四百步,相当于后世两公里多一点,比后世一些大型小区还小,这样一座小城里面常住人口不足两千,整个县城人口也不过五六千人,真正的十里无人烟、百里无鸡鸣,说是一个县,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区,一座大一点的村镇。

“竟然被派到这里当官!”

甄乾打赏了从鹿泉县送信的衙役,先安顿一晚,不管怎么说,从鹿泉县到扬州一趟不容易,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二十天,况且甄乾还准备给封万年写一封信让衙役带回去。

“天行,带这位兄弟去洗一个澡,安排一间最好的房间,叫上几个人作陪好好的饱餐一顿,不要怠慢了!”

衙役手里拿着十枚银币千恩万谢,以前在鹿泉县时,只是知道甄乾是贵人,一个有官身的土财主,现在一下子变成了鹿泉县县男,品级比县令还高,这样的人还不拼命的巴结。

“谢过爵爷赏赐!”

衙役的称呼都变了,这次送信可是自己争来的机会,能交接上这位鹿泉县的大红人,已经自己在鹿泉县也能横着膀子走路了。

衙役一走,甄乾急忙打开封万年的书信,信前面是道贺的话,后面话锋一转,给甄乾讲述了马城的现状,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甄乾还是会心的笑了。

马城在唐代州县中根本就是一个下等县中的下等,不仅如此,当地胡汉混杂,穷山恶水民风彪悍,物产匮乏盗民四起……,这些也不知道封万年是从那里听到的消息,里面竟然看不见一句赞美之词,虽然没有明说马城不易做官,但甄乾还是看出封万年想告诉自己什么?

对于封万年的一片好心,甄乾自然不会不领情,不要说马城县令,就是江南一个上等县县令自己现在也不想当。县令无事不得离开自己的治下,就是出城还有很多人盯着,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很不好,甄乾以前没有做过官,上学的时候连一个小队长都不是,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当官的材料,也没有造福一方的本事和觉悟,只想过自己衣食无忧的生活。

甄乾写好了信,还没有封口,藤原刷雄就已经到了,见到自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像盛开的牡丹花,很明显这家伙已经从自己的手下得知了封赏的消息。

“不错啊!现在不能叫你甄郎了,应该称呼你为爵爷……。”

“君子之交,讲究的随性,官职相称就有了高低之别,彼此也就疏远了,你不会认为这样很好吧!”

藤原刷雄立即从善如流,“就知道你的性子洒脱,不习惯什么约束,怎么……官职也准备不要了!”

甄乾拿起刚刚写好的书信道:“这是我刚刚写好的书信,实在不想祸害一方的百姓,还是做自己的闲云野鹤,怎么不相信!”

“不是!”藤原刷雄心里其实非常着急,生怕甄乾想做官想疯了,屁颠颠的跑去什么平州马城做县令,当然他还不知道平州马城在那,只是一听见这个消息就做不住了。

“不管怎么样,你这个鹿泉县县男是实打实的从五品,就算见到刺史一级都平礼相待,今天我们俩好好的喝上一杯,算是我为你祝贺!”

藤原刷雄拉着甄乾就往外走,刚走出不久,屋子里就走进来两个俏生生的婢女,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端水的端水,拿扫帚的拿扫帚,开始打扫起来。这两个婢女正是王家送来的女子,平时甄乾只要在房间,就不容许两个婢女踏进房间半步,只有自己离开的时候才能进来打扫一下房间。

两个婢女手脚非常麻利,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细心的擦拭到了,尤其是在擦拭书桌的时候,还把桌上的每一本书翻看一遍,桌上的那一封信也不露痕迹的打开看了一遍,然后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

当两个婢女开始整理床榻的时候,从被褥下看见几张春宫图时,脸色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将床铺全部掀了起来,床铺下有一个小栅格,栅格中有更多的春宫图,两个婢女鄙夷的目光不由得更浓了,可是当看见一瓶瓶壮阳药的时候,脸色一下都绿了,手一抖差点将小瓷瓶摔在地上,捂着嘴不敢惊叫出来。

两个婢女明显认字,将瓷瓶上贴的标签仔细的看了一遍,“合欢散”、“四时入门欢”、“金屋得春丹”、“惹意牵裙散”……,当看见“一举丹”、“五子丸”时,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了,这是治疗男子不举的药,难道……。

既然是王家提前送过来的婢女,男女之事早就传授过,就是提前发现男方有什么内疾,“惹意牵裙散”用于迷晕女子,“四时入门欢”可以增加男女的****,“合欢散”更是房事常用之药,据说一夜可御女十人。

两个婢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甄乾的房间,心砰砰的乱跳,一个看起来非常斯文的男人,暗地里竟然喜欢这样的事情,道貌岸然外表之下内心龌龊之极,这样的男子怎么能成为王家小娘子的良配。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些是治疗不举的药物,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纵欲过度所致。

(本章完)

第324章 这个官不错

在扬州能和甄乾坐在一起喝酒的人并不多,不是甄乾拒人千里之外,而是根本就没有几个说的上交心的朋友,哪怕是面子上过得去的也没几个。当初王坚告诉自己被封赏的时候,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一丝的羡慕,这个时代讲的是马上封侯功勋卓著,甄乾知道自己这个爵位是怎么来的,被人瞧不起也就不足为奇了。

菜肴铺满了一桌子,今天甄乾也没准备请人,就自己和藤原刷雄两个人。

一大锅烤鱼加羊肉卷,几盘配菜,端着满满的酒杯一口而尽,长长的打了一个酒嗝,拍着肚皮道:“今天藤原君是第一个道贺的,再干一杯!”

甄乾脸上写满了心事,藤原刷雄在听完平州马城的介绍之后,拍着桌几大骂吏部官员的无耻,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做官?

“对!把官辞了,我们干!”藤原刷雄巴不得甄乾不当官,既然自己还没有开口劝说,甄乾已经说不做官了,自然不会再劝。

“不管怎么说,鹿泉县县男爵位不错,食邑三百户,一年坐着也有六七百贯,甄郎虽然不会看上眼,却是一个不错的荣耀,等甄郎回到甄家,恐怕又要开祠堂了……,哈哈!”

甄乾倒是没有藤原刷雄想的这么长远,做什么事情都和光宗耀祖联系在一起,累人啊!

做官的样子,甄乾八辈子都学不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劳碌的命,还是内心一个喜欢恬静随意的性子,都和当官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辞官不受在唐宋之前算不得多大的事情,只有到了明清之后,皇权日盛,读书人削尖了脑袋想当官,同时封建礼教的君君臣臣思想压的人喘不过来气,自己要是想不当官,会被族人活活的骂死。

“头疼啊!现在就想早点远离这个漩涡,回倭国的时间定下来没有?”

藤原刷雄脸色僵硬了一下,想到遣唐大使的计划还没有消息,就急忙道:“难道甄郎真的想偷偷离开大唐,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之前离开还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消失恐怕会被御史弹劾,所以正副大使商量过了,上书给大唐皇帝,请求封你为遣唐迎送副使,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甄乾愣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的确是一个麻烦,普通人偷偷去倭国问题真的不大,朝廷官员想离开大唐,如果没有皇帝的旨意,那就是通敌之罪,灭九族都是有可能的,好在现在自己辞官了,又没有到礼部接受封赏,事情还不算太糟。

如果自己能名正言顺的出使倭国,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在别人眼里是一件苦差事,在甄乾的眼里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以前没有提起过?”甄乾不悦道。

藤原刷雄尴尬的笑了笑,说了一声抱歉的话,“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非常希望甄郎能随我们一起回国,给倭国提一些建议,这是我的私心,还望甄郎见谅!”

甄乾装作非常气愤道:“我把你当成了朋友,可是你却算计我,我们割袍断义!”

藤原刷雄立即求饶道:“都是我不对,认打认罚随你,我们倭人一心想着自己的家乡强大起来,就如同甄郎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一样,只是大唐不容许普通人离开国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甄郎一开始不是也说想去倭国看看吗?在我们得知甄郎封爵之后,不惜让倭国皇子到大唐求学,换取大唐皇帝的同意,我们这一份赤诚难道还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吗?”

甄乾瞪大了双眼,没想到遣唐使竟然用皇子来大唐求学,换取自己一个遣唐迎送副使的身份,心里快要乐开了花,这个官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和偷偷摸摸离开大唐完全不同,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倭国,身份不同,地位和待遇也不相同,手里的权力也大多了,以前想做不能做的事情,现在也可以考虑一下,计划需要修变了!

心里喜不自禁,脸上却对藤原刷雄这种不和自己商量做出的决定,表示强烈的不满,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侮辱,伤害了两人之间情义。

藤原刷雄不停的赔礼道歉,随便换一个读书人,都会认为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早就挥袖离席了。

“好!看在你对自己国家一片赤诚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甄乾见好就收,这种事情如果演过头了,就弄假成真了。

安禄山明显在敛财为自己造反做准备,自己同样也是安禄山嘴里的大肥羊,这次自己在扬州破坏了他的计划,很可能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这时候留在大唐太危险了,自己现在已经算是朝廷官员中的一员了,只要安禄山开口要人,李隆基一定会把自己当成礼物塞给安禄山,到时自己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不乖乖的成为安禄山的爪牙都不成。

“难得甄郎能体会我的一片拳拳之心,以后甄郎有什么难处,我一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那藤原君现在应该告诉我,你们回国的计划好了吧,我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两人饮了一杯酒,刚才的不悦抛到了脑后:“去年的一场大风,让遣唐使的海船受到了不小的损失,原先计划二月下旬应该差不多了,可是运河货栈一场暴乱,有很多遣唐使人员都伤势不轻,两位正副使的意思是,等到三月上旬再起航返回!”

甄乾担心夜长梦多,恨不得明天就扬帆远航离开大唐,当然这根本就不现实,但是现在继续留在大唐太危险了,等到安禄山反应过来,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好像都跟自己有些关系,甄乾不知道再多等一个月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这是遣唐使内部的事情,自己不好催促。

“那些受伤的倭人现在情况如何?”

藤原刷雄一拍大腿,眉飞色舞道:“这件事情我正想和你说,那些重伤员活下来九成,轻伤员一个都没有死,你什么时候方便,跟我一起去一趟货栈,他们想当面向你表示谢意!”

第325章 悔婚

对于这样的结果甄乾一点都不奇怪,皮肉伤而已,只要不出现感染就没事,自己的酒精和云南白药可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消毒和消炎良药,要是没有效果那才是怪事。

“那就明日去一趟货栈,我也想看看自己治疗的效果,这也是他们的福气!”

能用倭人做实验,甄乾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救死扶伤的喜悦,不过满足感还是有一些的,至少证明自己的方法和药都没有问题,对于倭人强大的生命力就当不存在。

把话谈开了,藤原刷雄特别的高兴,不知不觉两人都喝多了,最后手搭着对方的肩膀,摇摇晃晃的走出酒楼,约好明日一同去货栈看望伤患。

走进自己房间的甄乾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早已经站在门外的王天行急忙将两个婢女唤来:“甄郎喝多了,你们伺候甄郎安寝!”

两个婢女怯生生的望了一眼床上如同死猪般的甄乾,十分不情愿的端来了醒酒汤和热水,身后王天行哐当一声将房门关上,两个婢女听见关门声吓的一个激灵,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王天行并没有走远,抓着半只鸡躲在屋檐下,手里抓着一瓶酒,猛灌了一口,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眼睛却无时无刻不盯在甄乾的门口。

突然!甄乾房间里传出来两声尖叫,紧接着两个衣裳凌乱的婢女,双手捂着白花花的胸口,神色慌张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王天行看着两个婢女关上了自己的房门,这才从屋檐下走了出来,一转身溜进了甄乾的房间里。

屋子里甄乾笑眯眯的躺在床榻上,那里有半点喝醉了酒的样子,看见王天行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从他的手里抢过一只鸡腿,又夺过酒瓶喝了一口道:“应该差不多了吧!”

王天行朝着甄乾眨巴一下眼睛,“甄郎!我刚才看见那两个小丫头,真的被你吓到了,还吓的不轻,我见犹怜,看的都有些不忍心!”

甄乾戏谑道:“以后这两个丫头归你了,我会在扬州给你们买一座小院,你们三人叁宿叁飞,不要跟我去倭国了!”

王天行连连摆手道:“甄郎的女人,属下怎么敢要,父亲会打死我的!”

“我也会打死你的!”甄乾挥了挥没有威胁性的手臂,自感无趣道:“你下次在我酒里少掺点水,好在藤原刷雄不喜欢喝果酒,如果被他发现,还以为我有意戏耍他,害得我现在肚子里都是水,这种事情要带几分醉意做的才逼真,好在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换成别人你以为能瞒得住吗?”

王天行一脸担忧道:“我这不是担心甄郎酒后误事吗?万一弄假成真之后,你真的愿意娶王家那个小娘子,我个人可没什么意见!”

“我在你眼里就是意志不坚定的人吗?”甄乾有些气馁道:“好了!但愿通过这件事情,王家能把这门婚事推掉,我真不想和王家联姻”。

“和王家联姻有什么不好的”,王天行非常不理解甄乾为什么反对这门婚事,别人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只不过甄乾的决定不是任何人能劝说的,有些失望道:“而且用这样的方式骗王家退婚,别人也不一定就会看不出来,这又何必呢?”

甄乾想过很多种办法悔婚,可是分析之后发现操作性都不高,甄乾和王莺莺的婚事早就成为了甄家最大的事情,虽然王莺莺不是琅琊王家直系嫡女,但至少是王家五服之内的偏房嫡女,这个身份已经很不低了,别人做梦都想娶一房七宗五姓的嫡女,就算出再多的钱,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退婚这种事情关乎到两家的名声,甄乾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当王群对自己一番解释之后,立即就对这种包办婚姻无比厌恶,自己的婚姻大事反而变成了次要。长辈对晚辈的婚姻有着绝对的话语权,甄乾很清楚王莺莺也不喜欢自己,可是长辈的决定让她对甄乾恨之入骨。

想让两家长辈悔婚,什么感情不和,事业未成何以成家的想法都是狗屁,悔婚的关键不在王莺莺身上,而是要让双方长辈自己感觉这场婚姻不妥。

自污的办法的确不这么高明,很容易被人拆穿,可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甄乾真的目的是想把这场婚姻拖黄了,只要三书六礼还没有到纳吉这一环节,双方还不算是真正有了婚约,事情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翌日一早,藤原刷雄邀请甄乾去运河货栈,甄乾担心自己再受到黑衣人的追杀,这次很知趣的将院子里的人都带在身边。

甄乾刚一走,两个婢女便从后门溜了出去,直奔王家在扬州城里的府宅。

王博悠闲的喝着甄乾送来的红茶,在添加了牛奶和糖霜之后,又变成了另外一番风味,王博准备让甄乾以后往自己家每年送个千八百斤,决定以后就喝这样的茶汤了。

屋外传来一阵阵泫然欲泣的哭泣声,让人心里不由得一酸我见犹怜,当王博看见门口那个哭泣的女子时,更加是怒不可遏。

“莺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让你如此伤心,老夫一定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经,为莺莺出气!”

“还会有谁,都是甄家那个背地里男盗女娼的甄乾”,王莺莺哭的更加伤心了,泪水已经打湿了手里的丝帕,丝毫看不出一丁点虚假的作为,“舅父要为莺莺做主,莺莺不想嫁给那个登徒子,莺莺想悔婚!”

王博一个脑袋三个大,早知道王莺莺瞧不起甄乾,心里恐怕早就想悔婚了,也用不着跟自己说啊!这件事情王博不过是一个中间人,最后能决定婚姻成否还是双方的长辈。

“莺莺慢慢说,甄家的甄乾虽然不是最好的良配,但人品、才学和家世都还说的过去,这件事情舅父真的无能为力,除非你能早出不嫁的证据来,否则你就是跟你父亲说也没用!”

王莺莺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道:“舅父有所不知,那甄乾人前装作彬彬有礼,背后却是一个好色y荡之徒,在家中藏了许多的不堪之物,甚至……甚至有那些……”,王莺莺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事情已经完全出乎了王莺莺的认知,哪怕那些事情是出自自己的口,都感觉浑身不舒服。

第326章 倭人死士

当王博听完两个婢女的叙述之后,整个人完全的蒙逼了,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场荒唐无比的噩梦,已经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此时王博的心情了。

王莺莺如今就像一个点着的爆竹,已经快要发疯了,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像想到这些龌龊不堪的事情,身为一个受过家族正统教育的女人,就算她再心不甘情不愿,如果真的把自己嫁给甄乾的话,到最后也会闭上眼睛和甄乾装成相爱的样子过一辈子,还会给甄家生很多的儿女,这就是一个王家女人的命。

王博心爱的茶盏掉在地上都不知道,王莺莺在一旁哭泣,地上跪着两个抖如筛糠的婢女,头杵到地面上,用一种心有余悸的颤音将整件事情说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要悔婚,就是死也不会嫁给这样的**!”王莺莺噙着满脸的泪花道。

“不可!”门外传来一声呵斥,王莺莺气急败坏的回头望去,却见王坚已经走进来,一身象牙白的长袍显得飘尘脱俗。

“哥!”王莺莺心里委屈极了。

“这件事情不可外传,你们俩退下!”王坚朝着地上两个婢女挥了挥手,两个婢女如蒙大赦慌张的站起身退了出去。

“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王坚扶着王莺莺坐下道:“哥不是帮着外人说话,不过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还要禀明家中长辈才好,万不可擅作主张!”

悔婚就不是王莺莺和王坚两个晚辈能插上嘴的事情,就连王博也只能提出自己的看法,根本就不能决定什么,见王坚已经开口,便道:“此事我会写信给你们父亲知晓,在没有弄清楚之前,的确不易大肆宣扬,王郎不妨明日将莺莺一同带上去金陵,也好散散心!”

将王莺莺安抚回去,王博也渐渐的冷静下来,事情越想越不对劲,当初甄乾刚来扬州的时候,自己让月容伺候甄乾,结果几天相处下来,甄乾竟然连月容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当时还感觉有些奇怪,世上还有不吃腥的猫,现在想来其中大有缘故。

如果真像两个婢女所言,这门婚事的确还有商榷的余地,王家不可能因为想拉拢甄家,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想到这里王博准备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信告诉王莺莺的父母,至于结果如何自己不想过多的评价。

甄乾和藤原刷雄来到运河货栈,当甄乾出现在货栈门口时,门口已经黑压压跪着上百人,用各种蹩脚的道谢话感谢甄乾的救命之恩。

“都起来吧!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是每一个学医之人应该有的心态,用不着这样!”

藤原刷雄笑着道:“甄郎这就说错了,这中间有很多人都是甄郎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埋骨大唐就是他们的命,救命之恩怎么能随便说说,如果不是甄郎的医术高明,又古道热肠,这些事情本就和甄郎无关,他们跪拜也是理所当然……”。

“都起来吧!你们还有伤势在身,需要慢慢调养,今天看见你们恢复的不错,我也心满意足了!”

甄乾耳根有些发烫,将地上的倭人一一搀扶起来,装模作样的询问了几句伤势如何,便想准备离去。

“明公(唐代对一些有官身人的称呼)!奴山本愿为明公家奴,请明公收下!”突然一个浑身缠满白布的男子跪行了几步,身上的伤口迸裂开来,鲜血从白布中渗透而出。

“这是……!”甄乾回头望着藤原刷雄,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不知道藤原刷雄又搞什么幺蛾子。

“奴才愿为明公家奴,请明公收下!”

藤原刷雄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甄乾脚边已经跪着四个浑身是伤的倭人,或用头靠在甄乾的脚上,或将手放在甄乾的腿边,样子说有多虔诚就有多虔诚,感觉有点像拜佛的味道。

“甄郎不要多虑,他们几个都是已死之人,按照倭国对待武士的规矩,甄郎把他们救活,他们的命从那一刻开始就是你的,你让他们死,他们也不会多说一句话,甄郎还是收下这些家奴吧!留在身边也好做一个死士!”

这是什么规矩,甄乾把藤原刷雄拉到一边,没好气道:“你怎么说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我救了他们的命,从今往后他们的命就是我的,但我记得好像应该不至这些人吧!”

骗鬼啊!救活一个倭人,这个倭人就是自己的死士,这样的好事甄乾愿意做上一千遍一万遍。

见甄乾不明白,藤原刷雄指着跪在地上的倭人武士道:“甄郎有所不知,首先只有武士才有这样的规矩,其次这些武士必须不是其他家族的家奴才行,他们几个都是良人,跟着到大唐是为了赚钱,所以他们可以自己选择家主效命,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如果再有人救了他们的命也不行?”

“你收下他们,他们就是你的家奴,跟大唐的部曲是一样的,如果你不愿意收下他们,他们就会被其他倭人当成狗一样唾弃,所以他们才会这样!”

这好像跟大唐的投效差不多,只是看四个倭人的伤势,也不知道痊愈之后还能不能成为自己的死士。

“这样妥当吗?”

“有什么不妥当的!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武士,才能被称为真正的死士,不要看他们受了这样重的伤,只要还能拿起刀剑,就是一个无畏的勇士,这样的武士在倭国非常的受欢迎,你真的不要的话,先收下来再送给我也成!”藤原刷雄不要脸道。

甄乾从善如流道:“从今天起都跟着我,起来吧!”

相信一个人需要时间,甄乾从来都不是一个能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不过想想也不担心这其中有藤原刷雄阴谋,四个倭国留在自己身边,怎么用是自己的事情,以后会留在大唐,和倭国之间也不会有什么来往,这样的人如果还驾驭不住的话,自己真的可以找一个山沟躲起来做隐士了。

第327章 拒而不见

贞元三年,十六岁的白居易从江南来到京都长安,带着自己的诗稿去拜会名士顾况。顾况看到诗稿上“白居易”的名字,便开玩笑打趣道:“长安米正贵,居住不容易啊!”

顾况,字逋翁,号华阳真逸。晚年自号悲翁,海盐人(今在浙江海宁境内)。唐代诗人、画家、鉴赏家。一生官位不高,曾任著作郎,因作诗嘲讽得罪权贵,贬饶州司户参军。

如今白居易的父亲白季庚还在家中耕读,天宝末年考中明经科,授萧山县尉一职,十几年后白居易才出生。

之所以会突然想到长安米贵、大居不易,正好想在扬州城中租下一间三进的院子,牙人张嘴便要每月三贯,这点钱对于甄乾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要是和后世的房价换算之后一比,差不多和京沪广深差不多了,没有一千贯根本就买不下来扬州城里的一座小院。

可惜价格贵在扬州城里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牙人推荐了一座二十四桥边上的小院,同样是三进的院落,价格却只有城内四五分之一,如果距离再远一些,价格低的更是吓人,在任何年代,房价都和地段相互呼应。

安置好四个倭人武士之后,甄乾来到大都督府拜见卢翘,没想到卢翘没在府中,接待自己的竟然是卢翘的幕僚顾况,让甄乾一下子想起了白居易京城大居不易的故事。

四十岁上下的顾况浑身透着一身的儒雅之气,说话风趣诙谐,听到甄乾的来意之后,将甄乾引到了自己办公屋子里,让人端上了茶汤道:“真是不巧,卢长史去了运河巡查,估计明后日才能回来,如果甄郎有什么事情不妨与我说,或留下书信也可?”

顾况并不知道甄乾封爵的事情,不过却知道甄乾是醉仙楼背后的东家,也听说了《爱莲说》、《陋室铭》,在得知甄乾这次来是因为范阳卢家卢庆探病之后的回访,便告诉甄乾,卢庆已经离开扬州去了金陵,至于拜访卢翘,那就要再等一二天了。

甄乾很想马上起身告辞,正宗的文人士大夫对自己的压力很大,尤其是没事喜欢拉人鉴赏诗文,文言文都磕磕巴巴的甄乾可不想在这样的人面前露了马脚。

顾况刚说到扬州茱萸湾里的荷花,甄乾就知道顾况准备和自己谈起《爱莲说》,立即转移话题,大谈饮茶养生之道。

“甄郎,这茶汤的滋味不如醉仙楼的清茶和红茶,不过顾某却从茶汤中品味到了人生百态世事无常,每一口都有不同的滋味,就像甄郎身处陋室,依然能有一种风轻云淡的心境,是也不是?”

“说到品尝百味,甄某倒是有另外一份心得”,甄乾指了指自己的舌头道:“我发现人的舌头每一个部位对味道的感觉都不同,舌尖可以品尝到甜味,舌条中间品尝到咸味,舌根是苦的,舌条两边对酸味最敏感,所以人在吃东西的时候,舌条上的味觉部位能感受到不同的滋味,这和人的心态无关?”

顾况学着甄乾的样子,将舌头伸了出来,将糖霜放置在舌尖的部位,发现果然如甄乾所言,又将盐放在舌条中部,发现舌头上的每一个部位对味道的感觉都不同,大笑道:“甄郎真是一个妙人!”

“顾兄过谦了,这不过是旁门左道而已!比不上煌煌大义,圣人之言……”,甄乾要的就是把顾况带到阴沟里,免得他和自己谈论什么诗文歌赋。

和顾况相谈了半个多钟头,一直从北地风雪谈到江南秀美的风光,从西域戈壁说到大海的广阔无垠,什么北海有大鱼名为鲲,什么东海蓬莱仙岛并没有神仙……,等到顾况询问甄乾这些知识都是从那里学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便起身告辞。

甄乾刚走,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头上幞头身穿着绿袍、腰间犀牛革带、脚上银缎靴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顾况道:“走了吗?”

顾况起身见礼道:“卢长史,为什么不见他?”

来人正是大都督府长史卢翘,走到刚才甄乾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招招手让顾况也坐下来,看了一眼甄乾根本没有喝过的茶汤道:“现在不合适见他,刚才听见你们俩说话,忍不住在外面站了一会,正如你所说,甄乾真是一个妙人?”

顾况重新给卢翘到了一碗茶汤道:“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他在躲避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觉错了,此人杂学功底身厚,却丝毫不愿意和我谈起诗词歌赋,本来我还想让他鉴赏一下顾某的画卷,见他丝毫没有兴趣,便没有开口!”

“的确如此!我也发现他好像没有文人那股子的儒雅,反而有商贾的精明,难道是因为家学的缘故?”

“听说甄家以算学和医术传家,能将算学一道融会贯通也实属不易,听闻他的几首诗词,本以为今日会和你品茶谈论风花雪月,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谈的是奇闻怪事,甚是奇怪?你认为甄乾此人如何?”

顾况轻笑道:“卢长史恐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既然问我,就算抛砖引玉好了!甄乾听说卢长史不在府中,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跟我一个幕僚闲谈起来,要说起来心事倒是灵巧,从他看见茶汤之后,竟然和我谈论茶道,却不喝这茶汤一口,说明此人并非趋炎附势之人,其人一生的杂学不拘一格的心事,倒是不妨可以深交一下!”

“哈哈!顾郎好眼力,此人没有见到我,也不曾和你说起他封爵的事情,小小的年纪就能有如此的城府,毫不心浮气躁实属难得,只是我不明白,明明他可以谈风月、谈诗词拉拢你们彼此的好感,却非要谈论你根本不懂的杂学,你难道不奇怪吗?”

“卢长史这么一说,这个甄乾还真是奇怪!有时间再会会不就知道了吗?”

卢翘和顾况哈哈一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继续道:“来日甄乾再登门时,我还不会见他,不是我不想见他,而是还没有到见他的时候……”。

顾况抿嘴嘿嘿一笑道:“恐怕甄乾不会再登门了,卢长史不妨和我打一个赌,赌他会不会再次来拜见您?”

“你是说他知道我在府中,并未出门?”卢翘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额头苦笑起来。

第328章 迷楼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其中有一个传说,但从另外一面反衬出扬州就是一个名满天下脂粉地,销金窟。淮扬路上,瓜州渡口,南来北往之人,大都是寻花问柳客。他们华服锦饰,腰缠万贯,前来扬州寻找另类的繁荣,寻找扬州的莺歌燕舞,寻找扬州的纸醉金迷,寻找扬州的声色犬马。

唐代诗人贾岛有一首诗:“闻说到扬州,吹箫有旧游。人来多不见,莫非上迷楼?”正是当时文人雅士、富商巨贾前来扬州寻欢作乐的生动的写照。

迷楼为隋炀帝杨广所建,唐冯贽《南部烟花记·迷楼》:“迷楼凡役夫数万,经岁而成。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楯,互相连属。帝大喜,顾左右曰:‘使真仙游其中,亦当自迷也。’”

二月的扬州春意渐浓,百花争相开放,柳树抽枝小草吐青,细雨朦朦,这样的时节最是出游的好时候。

甄乾没有再去大都督府,大都督府中现在最高的官就是卢翘,平时想见一面难如登天,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不少人留意,如果离开扬州城,那些想接近卢翘的人会在任何地方偶遇卢翘,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甄乾自然在第一时间打听到卢翘在大都督府,这才登门拜见。

既然对方用外出的理由搪塞自己,那自然就有不愿意见自己的理由,想想也就知道了,一个爵位而已,有名无实的官位根本就不需要理睬,况且这个爵位来路不正让人不耻,甄乾并没有可以宣扬,也没有去隐瞒爵位的消息,结果这些天来道贺的人门可罗雀寥寥几人而已。

张天宝来了,送了很多的贺礼,拉着甄乾一定要去扬州最好的风月之地显摆一下。

扬州最好的游玩地方是茱萸湾,最有名的名山古刹是蜀冈大明寺,最繁华的地方不在扬州城里,而是在大运河边上的湾头镇,那里聚集了大江南北的货物,可惜被一场暴乱毁了,不过那里用不了多久又会繁华起来,黄金地段没办法啊!

如果在路边随便揪住一个扬州人问,扬州最奢华的风月之地在那里,他们会指着蜀冈下的迷楼对你说:“迷楼!那里是扬州女人最多最漂亮最有才艺”。

迷楼!如果有人到扬州没有去过迷楼,算不得真正来过扬州,更不好意思对别人说自己见过风月场。

既然是风月场,少不了真金白银这种东西,不过这种东西也只有初次来迷楼的人才会用,会被人鄙视,那种厌恶会写在脸上,就连里面的龟公都不会正眼瞧你。

甄乾被张天宝拉着到了迷楼,迷楼虽然出名,可这里却不是自己想来的地方,后世酒醉金迷笑贫不笑娼,可是这里的女子却是命运弄人,因为迷楼的背后站着官府的教坊司,里面都是官妓,进了官妓永无出头之日。

梅花开过了,桃花也赏过了,细雨朦胧中看桃花最是有一番韵味,道路两边的桃花在春雨中摇曳,有些开了,有些含苞待放,星星点点的红色花蕾布满了灰黑色的枝头,枝干被雨水洗涤之后,带着花苞的样子有一种铁枝梅花的苍劲美感。

张天宝说带甄乾去一个好去处游玩散散心,甄乾看见整片的桃花,还以为他开始卖弄风雅了,没想到到了地点才发现是迷楼。

这几天张天宝和藤原刷雄走的很近,一问才知道,原来张天宝准备这次跟着遣唐使去一趟倭国。张天宝家的货栈在这次暴乱中同样遭了损失,上报官府的损失就有五六万贯,加上去年的大风中的损失,按照他的说法,至少四五年白做了。

绸缎庄的高海损失也不小,这次也准备亲自去一趟倭国,看看能不能挽回一点损失。

迷楼里的老鸨看见两位金主登门的时候,黑眸子都变成了黄澄澄的铜钱,这些日子来迷楼的人很少,只要和运河沾上一点边的商贾都损失不小,肉痛的很,那里有心事这时候跑到消金屋来,所以张天宝和高海的出现,让迷楼一下子鸡飞狗跳。

长袖带着呛人的香粉在张天宝和高海眼前乱飞,五彩蝴蝶般的女子直接扑到了两人的怀里,大骂两个没良心的负情郎不来看自己,望穿秋水人憔悴看得就让人伤心。

老鸨的眼睛很毒,看见藤原刷雄就知道是遣唐使,扫了甄乾一眼就看出是第一次来这里玩的,还是外地人,马上就把四个人的位置安排好了。

青纱帷幔,淼淼的香气从香炉中神气,迎面是宽阔的平台,远处隐藏在青烟中的蜀冈和近处的桃花相映成辉,一个朦胧、一个清晰彷如伸手就能触及。空气是清醒的,是醇厚的,身边的女子是娇媚的,柔软的地毯将整个脚踝都埋没了,女子白皙的玉足踏在上面好像在飘……。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亡国之君的陈后主这首《玉树后庭花》歌在这种场合唱出来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歌中的嫔妃们娇娆媚丽,堪与鲜花比美竞妍,其词哀怨靡丽而悲凉。

“真是败兴!”高海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声音却不大,如果不听歌词,那女子的嗓音甜美,声音婉转悠长,就连甄乾这样没多少音乐细胞的粗人都想道一声彩。

“甄郎还不知道此女是何人吧?”

甄乾眯着眼睛往帷幔后望着一眼,帷幔后隐约坐着一女子,青衣宫装,十指抚琴,看不清楚面容,只觉得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扑面而来,能在寻欢的场合弹唱这样不合时宜的歌曲就并非凡人,至少甄乾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甄某没有猜错的话,此女应该是名满扬州的轻烟,据说此女嗓音如百灵鸟清脆婉转,只是此女孤傲清冷,寻常人不得一见……。”

“哈哈!甄郎见识非凡啊!”

这些话甄乾其实都是从月容那里听来的,能从一个青楼女子口中听见对另一个女子的赞叹,如果没有出奇的举止那才叫怪事。

(本章完)js3v3

第329章 《送别》

轻烟不仅是迷楼里的头牌,更是扬州的花魁,莫名来迷楼听轻烟一曲的豪客千金难求。曲罢,便有一名龟公拖着木盘进来讨赏,这样大煞风景的歌曲也好意思讨赏,也就在轻烟身上才有。

张天宝懒洋洋的躺在一个歌姬的怀里,手指一弹,一颗手指头大小的珍珠高高的飞了起来,龟公伸手在空中一抄便落入掌心中,道了一声谢看向下一位。

藤原刷雄将一块玉璧放在了木盘中,龟公只是瞄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看向了高海。

高海眼皮挑了一下道:“蜀锦一匹!”立即就有仆役抱着一匹蜀锦放到了木盘上。

铜钱虽然是大唐法定流通货币,不过到了迷楼这里,铜钱反而看不见了,最常见的是金帛这样的东西,不过像张天宝这样的豪客,用珠子才能显出自己的身份。

轮到甄乾打赏的时候,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发现没什么应景的财物,便放了一枚金币在木盘上,这下龟公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显然没料到甄乾会用这样的俗物。

躺在歌姬怀里的张天宝笑的前仰后合,用手敲着面前的桌几道:“俗物,甄郎要是没什么打赏,不妨送一首诗词给轻烟娘子,才是大雅之事!”

见甄乾对身边的歌姬“相敬如宾”,高海一付欠揍的表情,“少年风流,脂粉阵仗,甄郎白花身边过,片叶不沾身,说起来难得,但是这里是青楼,未免折损了少年的英气!”

看看面前桌几上堆着的各式水果点心,甄乾心里就想发笑,无它!迷楼中的各式点心最大的供应商就是醉仙楼,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一二千贯。

自己好像就是一个俗人,既然是俗物……甄乾就毫不客气的将木盘上的金币拿了回来道:“这作诗讲究的是有感而发,应时应景,轻烟娘子这曲《玉树后庭花》,以花为曲名,本来是乐府民歌中一种情歌的曲子,后来陈后主填上了新词,可惜陈叔宝身在帝王之家,穷奢极欲,沉湎声色,是一个典型的昏君。大难来临之时,却整天与宠妾张贵妃、孔贵人饮酒嬉戏,作诗唱和,这样的君王除了能写出一手的艳词,还不如一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田舍汉,不耻谈及此人……”。

“既然轻烟娘子喜欢陈后主的《玉树后庭花》,甄某不妨再送你一首听来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张天宝坐直了身子看着甄乾,“好一首《虞美人》!”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此乃千古绝唱啊!”藤原清河拍着桌子黯然神伤道。

甄乾自知自己失言,前一首《玉树后庭花》和后一首《虞美人》,一个是南朝最后一个皇帝陈后主,另一个是南唐亡国之君李煜,两人都是才华横溢的亡国之君,如果把两人和李隆基对比,就会发现有很多的相似之处,荒废朝政、舞文弄墨、奸佞当道……,最后成为了被后世不耻的昏君形象,唯一不同的是李隆基没有成为囚徒,不过成为太上皇的命运同样的悲惨。

“失言了!”

甄乾刚想将这段话题岔开,便看见沙幔挑开一角,一个清丽的女子翩翩走来,一袭淡雅的宫装,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素面朝天冷艳让人不忍亵渎,在甄乾面前盈盈下拜道:“多谢郎君相赠,轻烟在此谢过了!”

轻烟唱的是亡国曲,甄乾送的是绝命曲,这还正是般配的紧。

“孟浪了,轻烟娘子不要见怪,甄某只是听了你的曲子,一时有感而发,此曲并非本人所做,谈不上相赠!”写亡国曲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发发牢骚也就罢了,很难说会被有心人上纲上线拿来说事,急忙道:“甄某这里有一首《送别》郦歌,他日如有好友远行唱来最是感人!”

“多谢甄郎相赠!”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甄乾瞧着面前的杯碗酒碟清唱起来,想起了远在鹿泉县的小竹和小梅,想起了她们眼中的幽怨,更想起了没有出世的孩子,歌声中带着凄凉和伤感,不知不觉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房间里的气氛非常怪异,张天宝推开了身边的歌姬,用手捂着胸口,心里好像有很多事情想倾述。高海一声不吭,双目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藤原刷雄望着远方天边用倭语在轻轻吟唱着什么,脸上写着无限的不舍和回忆。

甄乾唱了一遍,轻烟跟着唱了一遍,听完再次盈盈拜谢,伸手从婢女的手中接过琴,手指在琴弦上划动,琴声从开始的平缓悠扬,逐渐的变成了告别友人的离愁情绪,听的几人百感交集,有看破红尘的感悟。

“小女子轻烟多谢甄郎馈赠!”

不同人唱不同的歌有不同的感悟,甄乾的歌声中有思念,轻烟的歌声中有着离别的哀婉和忧伤。

“轻烟娘子见笑了!”

上辈子就不是唱歌的料,这辈子还是没找到音乐的感觉,只不过一时有感而发,和轻烟清脆婉转的嗓音比起来,自己好像是公鸭子乱叫,听不出许多的美感来。

“小女子可否问一句,月容的那首《求佛》是否也出自甄郎之手?”

张天宝的面容有些古怪,藤原刷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感叹道:“正是出自甄郎之手,可惜月容娘子死于暴乱之中,再也无眼看见她那优美的舞姿,可惜可叹!”

月容的死同样让甄乾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杀死她,却因为自己而死,不由得感慨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见不如不见,但愿月容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希望不要再流落风尘中……”。

高海眯缝着眼睛道:“甄郎有所不知,轻烟娘子和月容娘子在扬州是歌舞双绝,两人惺惺相惜,没有想到转眼之间物是人非事事休,怎么不叫人伤感。轻烟娘子也不要太伤心了!”

第330章 二月里吃野菜

不管是《求佛》还是《送别》,和唐代的歌曲都不相同,在短暂的伤感之后,本就对青楼这样的地方没什么兴趣的甄乾起身离开。

原本拉着甄乾来迷楼祝贺的张天宝,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相约改日请甄乾到府中痛饮,心里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带甄乾来青楼了,他就是一个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假道学。

“甄郎请留步!小女子刚才从甄郎曲中听到了不一样的音律,能够告知小女子为何除了‘宫商角徵羽’五音之外还有其他两音,难道是小女子误解了甄郎的曲意?”

甄乾一听见别人和自己谈论音乐就头疼,古人什么东西都喜欢和五行相应,跟后世上纲上线差不多,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五脏的心肝脾肺肾,五色的青赤黄白黑,五方的东西南北中,五应的生长化收藏,五性的仁礼信义智等等。

五行配五音,五音动五脏,随意的把算命、求神、占卜这些神秘的世间万物都联系在一起,说什么万物互动、千变万化,顺则相生、逆则相克的意思等等。

甄乾在迷楼里,发现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和味觉被发挥到极致,对应每一个人的耳,鼻,口,舌、心,美酒和精美的各式点心,哪一种美食都是世间能找到的最好口舌之欲,似有似无的袅娜歌声,那些无处不在的如兰似麝香气,再加如画如梦般的蜀冈美景,早已经让人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宫商角徵羽”五音对应后世七音中的:d、re、m、sl、la,如果加上两个半音,正好是七音。

“轻烟娘子是歌曲大家,甄郎班门弄斧献丑了,平时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意清唱两句,让轻烟娘子见笑了,如果轻烟娘子认为这样的音律不错,不妨可以细细的研究一下,也许能在古人的基础上提高改进,也不失为美谈佳话”,甄乾随口敷衍道。

“多谢甄郎指教,轻烟感激不尽!”

穷学文、富学武,仓禀足知礼仪,音乐这种东西只有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才有心事和时间去欣赏研究,所以才会被人称为高雅艺术。

甄乾没这样的时间,也没有这样的兴趣,前世为了生计奔波劳命,连爱情都成了奢侈品的时代,这辈子本想着能做一个逍遥的小地主,却发现还要继续拼命,早对音乐这种东西死了心。

轻烟其实长的很好看,她们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加上多年养成的气质,如果看一眼不流口水就没天理了。

二月的鹿泉县还是春寒料峭,扬州却处处已是春意正浓。

后世的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春耕节”、“农事节”、“春龙节”,都是民间传统节日。

在唐代二月二被称为“挑菜节”,唐代可没有反季节蔬菜,无论是皇帝老儿还是平头百姓,冬天很难吃上时令蔬菜。春季到来时,最敏感的莫过于那些野花野草,在菜园的蔬菜还没长成的时候,原野里已经是野蔬遍地了。此时,人们要吃到新鲜的菜蔬,就必须到野地里找野菜,所以称为“挑菜节”。

“二月二日新雨晴,草芽菜甲一时生。轻衫细马春年少,十字津头一字行。”

到了宋元之后,有了在这一天吃面条的风俗,称为“龙须面”,做的烙饼叫“龙鳞”,包的饺子叫“龙牙”,从此之后才有了“龙抬头”的说法。

香椿菜真的很香,不过那一股子青涩苦味有些人不喜欢,甄乾以前很喜欢吃,现在也一样。香椿芽拌豆腐,炸香椿鱼、香椿炒鸡蛋、腌香椿等等,做法很简单,香椿菜在民间还有一个名字,叫“十全蔬菜”,含有人体所需的几乎全部营养素,蛋白质、糖类、脂肪、各种维生素、矿物质等。有补虚壮阳固精、补肾养发生发、消炎止血止痛、行气理血健胃等作用。凡肾阳虚衰、腰膝冷痛、遗精阳痿、脱发者宜食之。提高机体免疫功能,润泽肌肤香椿含有丰富的维生素、胡萝卜素等物质,有助于增强机体免疫功能,并有很好的润滑肌肤的作用,是保健美容的良好食品。

藤原刷雄夹了一块香椿炒鸡蛋,闭上眼睛好像非常的享受,半天才道:“我早已经口服心服了,什么食材到了你的手里都变成了美味,还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反正我都不懂,只要满足口舌之欲就成了!”

“蕨菜又叫龙头菜,最好吃的做法就是凉拌,用沸水烫一下,去除表面的黏质和土腥味,吃起来就非常的美味,有清热滑肠、降气化痰、利尿安神的作用?”

甄乾手里的动作不停,正在包着馄饨,用的馅是水芹菜和薤白,拌上鸡蛋丝,少放一点肉沫子,再撒上一点干香菇和虾皮磨成的粉末搅拌均匀就是非常不错的美食。

藤原刷雄现在的嘴已经变得很挑剔,用他自己的话说,现在官驿里的饭食都是喂猪的,想跟着甄乾学两手,回去没保准在倭国能开一家酒楼,也算没白来大唐一趟。

甄乾知道这家伙就是在说笑,后世倭国把藤原家族捧上了天,知道藤原家在古代倭国非常有地位。等到自己把四名倭人死士接回家后,便让他们把倭国的现状和知道的事情都写出来,而且一人写一份放在一起对照看。

这其中有怀疑的成分,也有想通过这些人了解倭国的意思,顺便考验一下这些倭人的诚实度。

结果发现藤原家在倭国真的很牛逼,基本上等同于西晋时期,司马家和琅琊王家的关系,这样一个在倭国一言九鼎的大家族,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就亏大了。

“去年我在京城的时候,冬季里皇帝颁赐给遣唐使一些蔬菜,许多官员看得都流口水,我记得当时是包饺子吃的,味道和甄郎的馄饨简直是天地之别,就凭这手艺在京城混一个富家翁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现在藤原刷雄有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喜欢什么事情都拿来和甄乾做对比,然后大发一阵子感慨。

“真弄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在扬州城里买一座院子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在城外买一座院子,你说说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藤原刷雄吃着刚刚挖来的野菜,嘴里不停道。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宵禁,你信不信?”

第331章 生活啊!

甄乾发现碗里的馅没有了,面皮还多出不少,便对普拉提道:“去外面地里再采点水芹菜和薤白回来,蒲公英也采一些,这东西用处很多,不仅可以食用、药用,根茎泡水喝也不错,快去快回,还等着下馄饨呢?”

上次甄乾追杀被普拉提救下后,这家伙就是用了蒲公英加了一些其他草药给自己退烧清热解毒,事后这家伙还得意洋洋告诉别人,要不是自己的土办法,甄乾的病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不过蒲公英这种植物真的不错,腌泡的蒲公英花蕾具有提神醒脑功效。蒲公英的根可以吃,也可以用来替代咖啡泡水。蒲公英的花可以做酒。蒲公英的叶子可生吃,其苦味与味道强烈的油和醋相混合时会产生一种不错的味道。蒲公英不仅可以生吃,也可烹食。蒲公英炒肉丝具有补中益气解毒的功效,这些农村里出来的孩子都知道一些。

藤原刷雄笑道:“现在甄家在扬州也算是慈善人家了,别人在城里买房,你却在城外买地,至于你说的宵禁,我不是不相信,不过这种事情对于平民有用,对于甄郎现在的作用就小了,县男啊!扬州城里恐怕也没几个吧!”

甄乾撇撇嘴,对藤原刷雄酸不溜丢的话不愿意理睬,什么叫做慈善人家!

运河一场流民暴乱的后果已经在扬州开始显现了,首先是粮价,民以食为天,谁也不知道暴乱中到底损失了多少粮食,反正损失了,手里还有粮食的商贾如果不涨价就没天理了。

粮价涨,食盐自然跟着涨,接着就是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跟风涨价,这是古往今来不变的道理。

甄乾在流民暴乱时就高价购入了一些粮食,价格比平时涨了一成,这还是因为看在醉仙楼的情面上分出来的一些,算是商贾之间的一种利益交换,这没什么好说的。

又涨价的东西就有跌价的东西,这也是一种规律,扬州城里奴隶的价格就跌了三成。流民既然参与了暴乱,抓捕之后就要治罪,为首的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从者就变成了奴隶发卖,让扬州的奴隶数量一下子多出了几倍。

扬州城里的房价涨了一成,城外的房价跌了两成以上,甄乾现在这座三进的大宅子,加上旁边的二十亩桑田,卖家只要了三百贯就成交了,宅子基本上算是白送了。

宅子离唐扬州城不到十里,算是非常好的地段了,位置就在二十四桥的南面不远,距离后世瘦西湖还不到五里,如果再过两百年,这里应该是宋代罗城的边缘。

甄乾感觉自己干了一件唐代买椟还珠的蠢事,其实这座宅院真的很不错,放眼过去都是几十年的老古董,地基和主梁已经有上百年了,三十年前门窗翻修过一次,整座宅院看起来古朴大气,可是在卖家眼里却有着一股子的俗气。

卖家把二十亩桑田和宅子放在一起出售,看中的是二十亩桑田,可是桑田对甄乾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可卖家不愿意,非要放在一起卖。

甄乾买下桑田能做什么,有了桑田就要养蚕,然后卖茧,这里面的利润少的只能够养家糊口,又不想涉足丝绸行业,买桑田有什么用,本来想转手卖掉,便听说官府在发卖一批奴隶,价格只有以前的六成,都是死掉的流民家眷,花了五百贯买下一百多老弱妇孺,扬州县衙立即就送来了一个“慈善人家”的匾额。

藤原刷雄拿“慈善人家”打趣甄乾,这让甄乾很难辩驳,妇孺老幼就是一个累赘,甄乾买下百来人的理由冠冕堂皇,种树养蚕缫丝纺线每一道工序都要人,这些人中间能做事的不到三成,半大点的孩子就有二三十人,谁看这笔生意都亏大了。

就连衙门里都看不下去,在发卖的奴隶里塞了五六个二八年纪的女子算是补偿了,最后还说,马上还有百来个挑剩下的奴隶,准备半卖半送给甄乾,如今卖不掉还要养着亏大了。

藤原刷雄嗤笑一声道:“现在我就是一个背黑锅的,你搞出来的事情,我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你瞧瞧外面看我的眼神都不对,要是没补偿的话我就去王府喊冤!”

甄乾从酒柜里拿出一个竹筒放在藤原刷雄面前道:“这可是最好的竹筒酒,醉仙楼十贯一筒有价无市,预定的人都排到明年年底了,这算不算是补偿!”

藤原刷雄伸出三根手指道:“三筒这样的酒,少一筒我就和你急!”

淡黄色的酒浆从竹筒里倒出来,藤原刷雄表情极为贪婪的嗅了嗅道:“好酒!赚大了”,说着往嘴里倒了一口,眨巴一下嘴继续道:“你的要求也太高了,青楼里的女子你不沾手还算说的过去,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你这人有洁癖,我看是你心里也有洁癖,二八的黄花闺女你硬说成是带鱼,********这是少妇才有的身材,哪个未出嫁的女人长这样的身材,你这是在挑仙女啊!”

王家送来的两个试婚婢女,从上次受惊之后,每次看见甄乾的时候都哆嗦成一团,如小白羊看见了大灰狼,样子可笑之极。

前二天去王府做客的时候,准备把两个婢女送回王家,结果王博说王莺莺已经离开了扬州,这件事情自己做不了主,最后只能留在醉仙楼在后院帮忙,甄乾可不愿意养两个废人。

“其实现在这样悠闲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你不要笑,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既然是过日子就要选自己最想要的,如果不是需要爵位保护自己现在的产业,我连这个爵位都不想要!”甄乾跟藤原刷雄掏心掏肺说了很多,这些都是真实的心里想法,后世那种酒醉金迷的生活反而在自己感觉空虚,为富不仁、尔虞我诈活得就像一条狗,物资上的满足不代表心灵上的愉悦。

“藤原君,二月底如果遣唐迎送副使还没有落实的话,我就要去京城礼部接受封爵,到时可不是我失言,倭国之行只有放在以后了。”

(本章完)

第332章 乡党

现在藤原刷雄在甄乾家里非常没有形象,用他的话就是这里感觉很舒坦,回倭国的事情早就准备好了,海船要等到二月底才能维修好,起航的时间就定在三月初,无事可做的他喜欢来甄乾这里闲逛,非常惬意道:“快了!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你也不要挤兑我,你心里怎么想我还能不知道……”。

甄乾拍了拍手里的面粉,把多余的面皮扔给在包饺子的妇人道:“我也不瞒你,现在我一天都不想在大唐待下去,你也看见了这里的局势很乱,到倭国躲避一段时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等到大唐的局势缓和一些才回来,这样做没错吧!”

“我举双手欢迎甄郎到倭国!”藤原刷雄高高的举起双手,如果嘴上再贴两片小胡子,样子像极了后世的日本鬼子,惹得甄乾差点笑喷出来。

“甄郎,你这个爵位来路不正,扬州城里的官员对你非常的排斥,没一个愿意交好你的,你就不觉得很冤吗?”

“这样很好啊!清静……要是整天来些趋炎附势之辈,那我才感觉不舒服呢?”甄乾对唐宋的官员人品从没有小视过,这个时代的官员非常有骨气,也许不是一个好官,但绝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恶官,更不会因为自己是县男就巴结自己。

“嘿嘿!你就吹吧,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好了,不说这些,昨天轻烟来找你,你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瞧人家好像对你有意,你要是再装下去,整个扬州都会认为你就是一个假道学,真不明白你在心里想什么,能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

竹筒酒的后劲很大,一筒酒有两斤,被藤原刷雄一个人喝完了,脸色变得通红,连眼珠子都红了,敲着碟子要甄乾再拿一筒来。

“帮我……没人能帮我,深陷泥潭的人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只有跳出这个泥潭才能解脱……。”

“你说话什么时候带着禅意了!还真没有看出来!”

藤原刷雄正说着话的时候,一个护卫跑了进来,慌慌张张道:“出事情了,普拉提被乡人抓走了,我们赶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抓到了马家庄,口口声声要甄郎过去才肯放人?”

“马家庄!”甄乾不记得自己和马家庄有什么过节,对方口口声声让自己出面,显然不是什么小事。不过想到普拉提时,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道:“为什么是普拉提,你们这些人难道都是吃稀饭了,被乡民抓起来,不觉得可笑吗?”

“事情不是这样的,对方虽然人多,可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我们担心把他们误伤,所以才没有还手,乡民不敢抓我们,便抓了普拉提,事情应该是因为放水浇灌桑田的事情,他们说我们对乡里没有半点贡献,不许我们挖沟用沟渠里的水浇地,这些天虽然有一些口角,但没有今天这样动手抓人?”护卫简练的将自己认为的可能性说了一遍。

“这就是欺负外乡人了!”

虽然还没有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但已经不妨碍甄乾的判断,乡里沟渠都是乡里出资修缮的,自己一个外人刚来,自然麻烦就上门了。

“走!带上几个人,我们过去看看再说?”

“那要不要把武器带上,对方已经动用武器了,我担心这件事情会闹大”,一名护卫把锁子甲和手弩拿了过来,至从上次事情之后,甄乾发现在城里实在不方便,锁子甲和弩箭都是违禁品,自己有官身使用没事,但是其他人就不敢大明大方的使用了。

不知道这些人是杯弓蛇影,还是准备事情往大的里闹,对付乡民至于要动刀动枪吗?

甄乾把手弩绑在手上,将三支弩矢放在箭槽中道:“用不着,带几把刀就足够了,你们是不是准备去杀人啊!”

藤原刷雄端着酒杯插话道:“甄郎,我看这件事期还是去请乡老比较合适,对方就是因为你是外来人,才会故意刁难,你这样去解决不了问题的?”

“找乡老……,对方已经开始打脸了,你认为乡老会帮我们吗?”

藤原刷雄叹了一口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准备跟甄乾一起去看看,被甄乾一把摁回到座位上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牙还牙是必须的,我真想看看事情能搞成多大?”

不多时甄乾带着几名护卫出现在马家庄,望风的乡民见有人来立即逃回去报信,不一会几十个乡民手里拿着锄头、扁担出现在村口,杀气腾腾的看着甄乾一行人。

乡民为首是一位手拄拐杖的老头子,弓着腰,双腿不停的打颤,浑身抖得让人害怕,一阵小风都能吹倒的样子,张着一望无牙的嘴,用颤巍巍的手指着甄乾道:“你就是那些恶仆的主家,今天如果不给这些乡民一个交待,我们就把你的恶仆送官?”

甄乾对着老头子抱拳道:“老人家,不知道家中仆役什么地方得罪了乡民,还请您说明白?”

“好说!”老头子一阵咳嗽之后,好半天才道:“你们家用了乡里水渠里的水,乡民阻止不让用,便动手打伤了我们的乡民,你说这件事情如何善后?”

“原来是这件事情,不知道被我们打伤的乡民现在在何处,能否让我看看?”

老头子身后一个粗壮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跳了出来,用砍柴刀指着甄乾道:“放屁!你们打伤了乡民,今天不拿出几十贯出来,就休想离开这里?”

甄乾双手抱在前胸,一付悠闲自得的模样道:“这么说就是没人受伤了,我现在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们这些刁民用武器威胁朝廷官员,蓄意杀官造反,不知有没有反对!”

“血口喷人!什么杀官造反,你他娘的长得人模狗样,还自称是官,呸!”

甄乾的确没有当官的威严,如果是自己是一个读书人,八成还会有人相信,可是说自己是官,那就是笑话了,说起来自己都没有当官的觉悟。

“说吗?”甄乾将手臂抬了起来对着了那名壮汉道:“我就是说你杀官造反又能怎么样,你是不是不服!”

“不服!你能拿我怎么样?”那汉子抓着柴刀往前走了几步,也许是想吓唬一下甄乾,却见甄乾哈哈一笑,便听见“嗖”的一声响,那汉子捂着大腿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333章 没水了

在鹿泉县的时候,甄乾就知道乡村里有这样一群人,这群人非常团结,一呼百应、一家有事便会全族上阵,那声势比后世聚众闹事的规模还要恐怖。

即使是到了后世,这些人依然存在,被人称为乡党,以一个村子,或以一个大家族为基础,极度的排斥外来者,不仅对外强横,同时也欺压同族中人,县衙往往对这些人远而敬之,轻易不会去触碰他们,没想到今天被甄乾遇到了。

乡民一阵慌乱,没想到甄乾说动手就动手,至于之前他们说的护卫打伤乡民的事情,甄乾不认为是什么大事,真要是自己护卫打伤了人,也不会如此被动了。

为首的老头子用拐杖敲着地面,大声的喝骂道:“好你个贼人,敢伤马家庄的乡民,我要报官!”

“我说过……我就是官!”甄乾走到老头子的面前,一把抓住老头子的肩膀,另一只手对着准备冲上来的乡民道:“再敢上前一步,就是杀官造反,杀无赦!”

不知道是不是被甄乾的气势震慑住了,还是被甄乾手中的武器吓住了,纷纷后退看着甄乾。

“这样说话多好,不要一上来就打打杀杀,多无趣!”甄乾一付好心的样子搀扶着老头子道:“现在我们俩说说水渠的事情,据我所知,之前卖家一直都出资修缮水渠,也就是说我就有用水的权力,至于今年出资修缮水渠的事情,我甄乾一文钱都不会少出,老人家!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老头子被甄乾擒住动弹不得,但依然强硬道:“这件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好!我不与你计较,但你射伤我孩儿之事如何解决?”

甄乾一巴掌重重拍在老头子的肩上,将老头子拍得踉跄了几下道:“你们私自抓住我家仆役,这是私禁他人,要鞭挞三十,我是官,刚才你们用刀威胁本官,形同造反要诛灭九族,你说说我们这件事情如何了解?”

“你真的是官!”老头子已经不在淡定了。

“你可以把这件事情告到县衙去,看看最后是我因为伤了乡民治罪,还是你们整个马家庄被抄家灭族!不过你也可以先去打听一下,再去告官,我等着你!”

老头子看着甄乾那张阴冷的脸,浑身颤抖了一下,冒充朝廷官员同样也是重罪,急忙点头道:“好!还望明公高抬贵手放过马家庄上下三百余口,老汉在这里给明公赔礼了!”

见老头子已经服软,甄乾见好就收,让乡民交出普拉提道:“以后都是十里八乡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同饮一个水渠里的水,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着办,不要动不动舞刀弄棒,伤了感情多不好,你说是不是?”

甄乾说这些话的时候,远处一辆马车停在河边,车帘高高的挑起,里面坐着两个岁数相差十岁的男子,岁数大一些的男子眯缝着眼睛,听着仆役刚刚打听回来的消息,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道:“年轻人骄狂,怪不得我听说此子每次外出身边都有数名家丁相随,恐怕平时得罪了不少人才会如此,如今被皇上封为县男,平州马城县令却迟迟不动身赶去京城谢恩,原来是在等遣唐迎送副使一职,逋翁!你看此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少年轻狂点没什么错啊!”顾况咧着嘴笑道:“二九年纪就中了明算科,说起来也是少见的才俊,轻狂一些方显年轻人本色,要是暮气沉沉倒是奇怪了!”

和顾况说话的中年人正是大都督府长史卢翘,一早得到官驿传来的公文,任命甄乾为遣唐迎送副使,等到派人去醉仙楼才知道,甄乾已经不住在醉仙楼里,本来可以派人把甄乾请到大都督府,将公文交给甄乾,幕僚顾况却拉着卢翘到城外甄乾的住处来看看。

卢翘不明白顾况是什么意思,顾况告诉卢翘,甄乾在扬州买下百余名妇孺老弱,想看看甄乾是如何安排这些人的?

卢翘也十分的好奇,妇孺老弱就是一个大累赘,种地干活这些重活是指望不上了,难道甄乾是发善心,还是纨绔子弟钱多的花不掉,想为自己在扬州博得一个好名声。

没想到两人快要走到甄乾宅子的时候,突然听说甄乾的仆役打伤了马家庄的乡民,卢翘十分好奇想知道甄乾是如何处理乡邻纠纷的。结果却让卢翘把眼珠子掉下来了,根本就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竟然带人直接打上门,让对方不得不低头。

卢翘的肺都要快气炸了,这简直和乡间恶霸没什么区别,这样的人当官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顾况见卢翘面色不善,急忙阻拦道:“等一会我们不妨听听甄乾的解释再说,也许这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普拉提耷拉着脑袋跟着甄乾走进了屋子,刚想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解释一遍,便看见甄乾一巴掌拍在桌几上喝骂:“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被一群乡民抓住还好意说,要是遇到一群真正的匪徒,你们是不是也会束手就擒,有什么事情都不能先吃亏,万一对方起了歹念,难道要我帮你们收尸不成!”

甄乾骂完依然不解气,人被对方抓住了,这种事情非常的被动,如果今天自己不是用杀官造反的大帽子死死的压着,这些乡民根本就不会服软,这种事情县衙只会和稀泥,乡老更加不会帮助一个外来人说话,到最后自己真的就被动了。

“乡邻之间为了一点纠纷打死几个人,这种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官府更加不会插手,都是乡老出面调和,你们以为不还手忍气吞声就没事了吗?这些人跋扈惯了,今天他们能不让我们取水,明天就会把自家的地往我们地里挪几分,以后恐怕还会明抢我们家的桑田……。”

护卫和普拉提被骂的抬不起来头,他们根本没把这些事情当成一回事,指望这些连百里之外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汉子,了解外面的世界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王天行讪讪道:“其实这件事情还有其他起因,水渠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如今正是又是灌溉时节,所以乡民之间才会闹出这些事情来?”

第334章 要出大事了

甄乾记得进入二月之后,扬州好像下过几场雨,雨好像都不大,不过毕竟下雨了,就算缺水应该不会严重吧!

“普拉提,你也算是本地人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甄乾决定把这件事情弄清楚,这可不是小事情,没水就没办法浇地,受影响的不是自己一家。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因为缺水的纠纷会越来越多,离出人命也就不远了。

普拉提憨憨的挠着自己卷曲的头发,做冥思苦想状,“主人,桑田旁边的水渠里的水的确不多,我也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子,根本比不了。不过去年下的雨水就少,冬天又没有怎么下雪,主人说的那个瘦西湖里的水,比往年少了三成不止,有些地方湖底的淤泥都露出来了,至于其他的我就说不出来了!”

甄乾已经不用猜了,去年黄河边上的大旱已经开始影响到了扬州一带,自己不知道淮河水系的情况,但大致能想到一些,上游应该端水了,所以扬州虽然下了几场小雨,但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看来今年又是一个灾年啊!”

“甄郎说的没错,灾年往往不会只出现一次,情况好时也会持续一二年,有时会接连数年都是灾年,这是上天对子民的警示和惩罚啊!”

藤原刷雄能听懂甄乾的话,去年两人一起南下来扬州,路上见到了很多的流民,天气还贼冷的要命,这才逼着流民往比较暖和的南方逃难。

“屁的警示和惩罚!”甄乾没来由的怒道:“为什么倒霉的都是老百姓,难道连上天都认为老百姓好欺负吗?”

藤原刷雄被甄乾大逆不道的话吓了一跳,看了看屋顶,还好上天没有降下雷电劈死两人,感觉对甄乾小声道:“行行好!千万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这是要遭报应的!”

甄乾心里好笑,可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听见有人通报,大都督府长史卢翘已经到了门口。

卢翘穿着一身轻衣,没有穿官服让甄乾心里一松,急忙引到花厅里,坐下端上热腾腾的红茶。卢翘刚一坐下,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公文放在桌上,见面红耳赤坐在一边的藤原刷雄便道:“既然有遣唐使在这里,我想甄乾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吧!”

把遣唐使放在话前面,甄乾只要不傻就能听出卢翘的意思,看了第一次见面的卢翘一眼,果然是一付好皮囊,五十岁不到,面容带着一股官威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只不过听卢翘话中不善,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长史。

甄乾不好接话,瞧了一眼藤原刷雄,藤原刷雄打了一个酒嗝,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可是甄郎的遣唐迎送副使任命?”

卢翘把公文推到了甄乾的面前道:“官服和引信都在大都督府,明日你到大都督府来领取?”

没有后世在电视上看见的接圣旨一套复杂的程序,连一个宦官宣读都没有,只有一封任命敕书,上面盖着三省和吏部鲜红的大印。

“多谢卢长史!”

甄乾的目光越过卢翘,停留在顾况脸上,和卢翘一张严肃的脸相比,顾况显得就和蔼多了。

见甄乾看着自己,顾况微微笑道:“如今我应该称呼一声甄主事,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虽然只是从六品的官职,却是清贵官,朝中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眼红,如果不是出使倭国,恐怕会招来不少的弹劾,甄主事以后做事可要小心啊!”

甄乾又把敕书看了一遍,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道:“吏部刚刚给甄某实授了平州马城县令一职,如今让甄某出使倭国,为何没提平州马城县令之事,甄某刚刚入仕,什么都不懂,不知卢长史可知道其中缘故?”

卢翘见甄乾话语谦卑,心头怒气消了几分道:“遣唐迎送副使是临时遣派官,所以才会给你再授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一职,等到你回来就会卸任,如果能彰显国威教化四方让倭国心向大唐,平州马城县令自然会除去,如果做出有辱国体之事,回来之后便会去马城上任,你可明白了!”

也就是说,甄乾这次出使倭国的结果影响到自己是否发配到马城做官,其实大家都知道马城是怎么一回事,在马城当官和从军发配也差不多了。

这些官场的弯弯绕,卢翘要是不说,甄乾不知道要问多少人才会明白。

什么彰显国威,有辱国体,还不是想这么说就怎么说,这点东西甄乾如果都不懂的话,两辈子算是白活了。

正当甄乾不知道如何开口接话时,一旁的顾况道:“我与卢长史来时,听说甄主事因为水渠取水之事和乡民发生了冲突,不知甄主事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甄乾感激的看了一眼顾况,上次卢翘对自己避而不见还能理解,一个士子操持贱业会让人鄙夷,自己这个爵位又是邀宠献媚而来,只要不是趋炎附势之辈都不会和自己交好。今天一来,卢翘又是拉长了一张老脸,甄乾已经非常怀疑自己和卢翘八字不合,至于给自己脸色看吗?

想到水渠的事情,甄乾的脑筋急转,这种事情就是陈芝麻烂谷子,说不清道不明,很难说谁对谁错,卢翘只会关心事情的结果,而不会问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卢长史来的正巧,今日因为家中桑田浇灌之事,与一些乡民发生了纠纷,其中原因甄某也是刚刚问清楚,没想到从中间了解到一件大事,说给两位听听,随便帮甄某参谋一下”,甄乾轻描淡写的将自己护卫和马家庄乡民因为水渠用水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说乡民不愿意给自己用水,打斗的事情一概不提,也没说谁对谁错只是叙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说到最后甄乾话锋一转,根本不给卢翘思考和询问的机会,将话题引到水源上:“乡民之间为了水源浇灌土地引发的纠纷稀疏平常,不过甄某在这次事情中发现纠纷的源头在于今年上流的来水减少,我询问了几个人,发现扬州周围的水位都下降了不少,往年这时正是水量充沛之时,卢长史不觉得此事有些可疑吗?”

第335章 见到宦官了

卢翘这样的高官,其实根本不关心乡民之间发生了什么纠纷,生气的只是甄乾处理事情霸道的手段,一个士子做事情连道理都不讲了,这是丢读书人的脸啊!

很可惜卢翘被甄乾的推测带到了沟里,和乡民之间的纠纷相比,缺水影响整个扬州粮食和丝麻的收成,缺少了税赋这一块,对于扬州这样的商业大城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却是官员考核的一个重要因素,卢翘如果不关心的话就奇怪了。

听完甄乾的话,卢翘有些坐不住了,回头问顾况道:“甄主事说的这些事情,乡间可有什么传闻?”

和卢翘相比,顾况和下面打交道的时间更多,知道的事情同样纷杂,思考了一会道:“其他的事情在下不知道,不过今年运河的水位的确比去年下降了一成,如果甄主事说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上游的来水减少的原因,只要回去打听一下周边州县去年秋天到现在降雨的情况,应该不难得出结论来?”

卢翘已经没有心事留在甄乾这里品茶,立即站起身道:“甄主事明日一早去大都督府接受印信,本官到时还有一些事情交待,好自为之吧!”

卢翘来的突然走的匆忙,甄乾起身相送,顾况有意落后了几步,在甄乾耳边小声道:“刚才来之前,调查了一下你买来的那些妇孺老幼,他们安置的不错,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长史已经记在心里,至于你与乡间纠纷,这算不得什么,你初来乍到强势一些也无大碍,不过乡邻和睦也是官声的一个重要考核,你可要注意了!”

“受教了!”

甄乾感激的对顾况点了点头,这位比自己大十几岁的中年人不是一个呆板之人,几句话听的甄乾非常的舒坦。这件事情有很多处理方法,不过自己考虑到马上要离开扬州,手下一群妇孺老幼根本镇不住早就抱成团的乡邻,不如用雷霆手段震慑一下,缓和乡邻关系的事情可以放在以后慢慢的做……。

将卢翘和顾况送上了门外的马车,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甄乾对身边的王天行道:“带上几个人,在方圆二十里之内查看一下水源,询问一下有经验的老农,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如果不信言中了,我们要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其实甄乾只要查看一下,扬州附近的宝应湖、高邮湖、邵伯湖、登月湖和白马湖,这些水源的情况,就能判断出今年夏粮的收成。不过只是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越俎代庖,这些都是官府的事情,做了反而会引起扬州官员的反感,得不偿失啊!

扬州很少缺水,这倒不是因为甄乾是水利专家,只不过知道扬州的地理环境,就算上游断流,扬州临近长江,引水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提前做好准备,不要措手不及就没有问题。

藤原刷雄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待在甄乾家里,甄乾遣唐迎送副使的任命已经到了扬州,接下来要考虑离开大唐的事情,看起来使团多了一个迎送副使,这里面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阿倍仲麻吕这个迎送正使也要和甄乾商谈一下日程的安排等等,这些事情必须提前做好!

傍晚时分王天行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很不好,和甄乾猜测的大致没错,所有的水源都减少了许多,也就是说扬州上游那些地方的旱情已经开始出现了,也许现在还不明显,等到了三月之后,如果还不下雨的话,今年收成欠收便无法避免了。

扬州刚刚经历了一场暴乱,粮价已经上涨了三四成,一旦粮商得到旱情的消息,粮价就要坐飞机了。

“让甄十开始大规模的储备粮食,越多越好,不要在扬州一地收购,可以从江南等地收购,粮食也不要放在扬州一地,扬州北面的州县也储备一些,今年恐怕还有更多的流民,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要让官府察觉到这件事情?”

王天行不明白甄乾马上要离开大唐了,为什么还要囤积这么多的粮食,不过甄乾既然说了,这些事情就不是自己考虑的问题,甄乾一定有这样做的道理。

“找人在桑田里多打几口井,以备不时之需”,天灾之后往往是人祸,救灾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多准备一些粮食,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可惜指望官府的救灾效率,母猪早就上树了,关键还是自救。

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甄乾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救不了别人只能救自己身边人,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甄乾就是这样固执的认为的。

翌日一大早,城门刚开,甄乾就赶到了大都督府,顾况见到甄乾,一把拉着甄乾的手来到了卢翘的正厅,只是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卢翘,甄乾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印证了。

正厅里不光只有卢翘,还有一个身穿深绿色官服的宦官,这是甄乾第一次见到宦官,相貌奇丑,颌下无胡须,身上有一股很浓郁的香味,不用想一定是用香气压制身体上的骚气。

“甄主事,快来拜见内谒者李静忠公公?”

“李静忠!……不就是后来李亨身边第一奸臣宦官吗?如今李静忠还没有得失,身份低微,还只是太子李亨身边的一名贴心宦官,他怎么来了?”

实际上,唐代的宦官职名主要集中在内侍省和殿中省。按制度,内侍省有内侍四人,内常侍六人,内侍谒者监六人,内给事八人,内谒者十二人,典引十八人,寺伯二人,寺人六人。内侍为省内最高官,从四品上,其余分别为从五品下到从八品下不等,主要干的就是人们熟知的导游、跑腿、吆喝,或跟在皇帝皇后身边以壮声势这类的活。

对宦官没有一点点好感的甄乾丝毫不敢怠慢,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尤其是这些皇帝身边的宦官,一个小报告就能让高高在上的大臣打入万丈深渊,尤其是甄乾还知道此人日后会辅佐李亨登基,称为大唐有史以来第一位宦官宰相,这样的人如果得罪了,自己的死期真的不远了。

“下官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甄乾见过李公公!”

第336章 去倭国的目的

李静忠对于甄乾的恭谨非常的受用,知道一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在李静忠之前,就算高力士这样的大宦官也没有把持朝政一手遮天。这时候的宦官非常的低调,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人对他们不会有多少提防之心,这时候的朝臣也没有和宦官集团对立。

甄乾猜的没错,李静忠在安史之乱前默默无闻,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宦官会在安史之乱后,突然掌握天下权柄,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

李静忠上下打量了一下甄乾,将手中的木盘递给甄乾道:“此去倭国万里之遥,千难万险自不必说,到了倭国之后,还请甄主事不要坠了大唐的国威,李某在这里预祝甄主事一路顺风!”

甄乾接过木盘,上面摆着自己的官印和一套官服,国书在阿倍仲麻吕手里,正使还是一个倭人事情轮不到自己操心,自己这个遣唐迎送副使说白了就是一个打下手的。

李静忠显得非常的热情,在甄乾将要接过木盘时,不露痕迹的在甄乾耳边小声道:“你送的琉璃宝镜贵妃娘娘非常满意,六月二十二是贵妃娘娘的生辰,你可有什么东西让老奴带回去?”

“这是告诉自己要送礼啊!”

甄乾没想到自己的琉璃宝镜是落在了杨玉环的手里,马上就想到自己这个鹿泉县县男是怎么来的,恐怕很多人都把自己当成了后党,冤枉啊!

一想到历史上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甄乾认为自己当初就应该把琉璃宝镜送给杨玉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以美艳著称的杨玉环了。还好最后琉璃宝镜落在了杨玉环的手里,不算是明珠暗投,能博得绝世美人一笑,甄乾感觉自己非常有成就感。

短暂的失神之后,甄乾立即不露痕迹的往李静忠袖笼里塞了一块羊脂玉道:“李公公一路风尘仆仆,能否请李公公到醉仙楼赏光,也好为李公公接风洗尘洗去一路的劳累!”

李静忠笑的见牙不见眼,转身便邀请卢翘和顾况同去,卢翘已经摆宴招待过李静忠,如今心里有事还想和甄乾商量,便推辞道:“本官还有事情要与甄主事商量,事关扬州百姓今年夏收之事……”。

李静忠那张丑到极致的脸上抖动了一下,心中不悦却不好发作,笑道:“既然卢长史与甄主事还有事情商谈,某家就告退了!”

世家大族最是瞧不起身残志坚的宦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这些人既然被阉割送进皇宫,对儒家教育下的士人来说就是异类,能不接近还是少接触的好。

卢翘三人重新坐下,顾况便开口道:“昨天甄主事所言不假,滁州、楚州等州县去年雨水稀少,今年到现在基本上滴雨未下,更远的泗州、沂州等地的消息还未传回来,恐怕事情都不乐观,这次多亏甄主事提醒,卢长史才不会措手不及!”

甄乾告诉卢翘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指望什么道谢,假意道:“皇上恩泽四方,指望的就是我们这些官员,如果发现什么不对,自然要和卢长史汇报,算不得什么事情。不知道卢长史今天要甄某来还有什么事情?”

见甄乾居功不自傲,卢翘点了点头道:“今日请甄主事请来还有一件事情,倭国乃是蛮夷之邦,粗陋不堪,此次上书皇上愿意将皇子送到大唐教化,甄主事切记将此事牢记在心,不可被倭人迷惑!”

许多国家的皇族和皇子都来过大唐,可是倭国的皇族和皇子从未来过大唐朝见皇帝,这件事情虽然被遣唐使说成了路途艰险不易远行,但始终都是一件憾事,这次遣唐使愿意回国之后劝说天皇将皇族中的一位晚辈送来大唐求学,李隆基非常看重此事,特意的让卢翘叮嘱甄乾将此事办妥。

卢翘没有请教甄乾救灾之事,甄乾自然不会多说,不过接倭国皇子来大唐,这件事情甄乾也没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卢长史!此去倭国山高路远,海上凶险难测,我听说在润州已经为迎送使准备了一艘五百石的海船,但不知道可有更大的海船?”

甄乾询问过藤原刷雄,知道这次阿倍仲麻吕回国,官府给迎送使准备了一艘海船,当听到只有五百石时,下巴快掉下来了,这样的海船在甄乾眼里跟小舢板没多大的区别,甄乾知道水军里有千石的海船,这样的海船勉强够用了。

见甄乾询问海船的大小,顾况连忙道:“甄主事有所不知,船只越大在海上行驶困难重重,遇到大风大浪更加不易操作,所以才会选中五百石的海船前往倭国!”

顾况说的也没错,小船有小船的好处,尤其是在航海技术不够发达的唐代,大船不一定就比小船安全。

不过甄乾固执的认为,既然是准备跨海,船只越大越平稳,海上行船和江河湖泊里可不同,无风三尺浪就是说的大海,上了小船在海浪上颠簸一下,陆上再强壮的汉子也不一定能撑的住,后世自己有一次在乘泗列岛游玩的时候,就上了一艘渔家小船出海,结果到了海上之后,吐的昏天黑地,天知道这次再出海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不知卢长史能否给甄某找一艘千石海船,甄某感激不尽!”

卢翘有些为难道:“千石海船没有问题,可是出海的水手却不容易找,如果甄主事真的想用千石海船,水手就必须自己去找?”

见卢翘答应给自己调配千石海船,甄乾心里感激道:“这个请卢长史放心,扬州有不少的海商,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派人去江浙一带用钱雇佣,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水手应该不缺!”

唐代的造船业已经非常发达,不过这些都是横向比较,如果和宋代造船业相比,只能算是中学生,至于倭国的海船,甄乾是打死也不会坐的,据甄乾所知,遣唐使的海船上铁钉的数量少的可怜,也就是说,只要遇到大一点的风浪,除了散架基本上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性,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秘密会泄漏,甄乾甚至在想是不是让甄九把自己最新建造的骷髅号驶过来接自己去倭国。

第337章 好色的李静忠

遣唐使即将离开大唐,按照通常礼节,甄乾应该去礼部接受一系列的礼仪培训,比如如何拜见倭国天皇,见到天皇应该说行什么礼,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随便了解一下倭国的国情等等,这基本上和后世大使访问其他国家没多大的区别,只不过大唐对外要强势许多,用不着看倭国人的脸色。

甄乾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接下来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一直到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现在计划要小小的修正一下,历史上的成功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和偶然,没人能走一步看十步,那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每一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也没人能准确的预见,所以在制订计划之前,多几个选择也就不奇怪了。

没有想到一个琉璃镜子给自己带来好运的同时,也带来了无穷的麻烦,计划之前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遣唐迎送副使,既然已经得到了,如果不好好的利用一下,甄乾感觉都对不起自己。

这个年代愿意冒险出海的人不多,不是海盗就是想发财疯魔了,这样的人甄乾说什么都不敢去用,天知道什么时候会在自己背后捅上一刀,然后带着财物远遁千里。现在好了,甄十手下的水手可以光明正大的上船了,当然有些表面事情还是要做的,官府不是傻瓜。

王天行现在的身份变成了遣唐迎送副使的侍卫,甄乾手下也有了自己的编制,要不然自己这个迎送副使那里能彰显大唐的国威。

唯一不好的是,一同出使倭国的不是只有自己和阿倍仲麻吕,还有十几个属官陪同遣唐使一起回国,甄乾离开大都督府时,顾况善意的提醒自己,不要和李静忠来往过密,这样对自己以后的仕途不利,对此自己非常认同。

李静忠正在门口的马车里等着自己,手里握着自己送给他的那块羊脂玉,看见甄乾的时候,一双比女人还白皙的手抓住甄乾,热情的能让甄乾呕吐。

也不知道唐代从什么时候喜欢把宦官往军队里派,那可是一等一的肥差,可惜轮不到李静忠这样的******,只能跑到扬州这样的地方来捞点好处,可惜太子不是皇帝,谁都看得出来,李隆基并不喜欢这个太子,也不知道还能做几天的太子,结果就杯具了,没人待见这个死太监,除了礼节不缺之外,好处一分都没有捞到。

看见甄乾,让李静忠看见了希望,虽然不是七宗五姓这样的大族,家族好歹也是郡望,如果不从甄乾身上捞点好处,李静忠简直要去撞南墙了。

“甄主事,杂家刚才和你说的那些话,可是贵妃娘娘亲口说的话,有一天甄主事鱼跃龙门,可不要忘记了杂家?”

甄乾强忍住一拳打在李静忠脸上的冲动,让自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李公公这番话,甄某会牢牢的记在心上,李公公用到甄某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当然您要是不把我当成朋友,也就算了!”

混了多年的生意场,八面玲珑的话张口就来,甄乾不相信自己在日常交际方面还不如古人。

“好说!甄主事这句话让杂家心暖暖的,那些人对杂家唯恐避之不及,只有你不嫌弃杂家,你这个朋友杂家交定了!”

甄乾知道这时的李静忠混的不容易,母凭子贵,李静忠没有跟对主子,自然不会受人待见,又因为李亨地位的敏感,就连安禄山都敢欺负一下,朝中大臣就是想结交这个未来的皇帝,在李隆基没死之前,送给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只有甄乾这样入仕不深的人,才会跟李静忠攀谈几句。

李静忠不知道醉仙楼,京城的醉仙楼还未正式的开张,固执的认为醉仙楼不够高端大气,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应该去的地方,想拉着甄乾去迷楼。

宦官想去青楼,真不是李静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他有能力玩吗?如果有的话,甄乾不介意给李隆基打小报告,让李静忠再阉割一次。

甄乾对于李静忠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李亨当上皇帝之后,李静忠的专横跋扈,在李亨面前挑拨离间,最后将李隆基彻底的打入了冷宫,并把高力士流放黔中道,临死也未曾让李隆基和高力士见上最后一面,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迷楼的歌舞一流,不过要说到扬州的美食,不去醉仙楼品尝,一定会遗憾终身”,甄乾现在也算是对扬州了解了,先给李静忠介绍了扬州的风景名胜,接着介绍扬州的海商和漕运,听的李静忠直流口水,不为别的,海量的财富就没有一个宦官不动心的。

少了子孙根的宦官对钱财看得更重,有意无意的对李静忠说这里是官员的天堂,当然这些都是废话,根本就不需要甄乾来介绍,这样做不过是对李静忠留下一个好印象而已,让李静忠把自己当成知心人。

“好!既然你把醉仙楼说成了天上无、地上有的美食去处,杂家不妨就信你一回,不过迷楼的小娘子的确不错,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到时甄主事看上谁,不妨和杂家说说,这个主杂家还是能做的!”

教坊司始于唐代,在宫中专门管理宫廷俗乐的教习和演出事宜,在宫外属于礼部管辖,不过内侍也能插上一手。

甄乾干笑两声,也不知道李静忠是好色,还是真的喜欢歌舞表演,不过这些和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只是想多留一条后路,没必要得罪了李静忠。

既然杨玉环点名要自己送礼物,这种事情换了别人一定会乐疯了,风光无限的杨国忠自不必说,安禄山自从认了杨玉环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后娘后,官坐的四平八稳,民间那些绯闻简直夸张的没边,也正是因为如此,李静忠才会对从六品的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甄乾刻意交好。

送礼物非常讲究,尤其是富有四海、美貌绝伦的杨玉环,送礼物注定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

但对于甄乾来说就显得简单多了,美女啊!没有人希望自己是丑的,哪怕像李静忠这样的丑人,要是敢当面骂他丑八怪,或者脸上有厌恶的表情,那就离死不远了。

第338章 骚轰轰的宦官

李静忠告诉自己,杨玉环生辰时想要一件非常特别的礼物,甄乾就已经想到要送这个绝世大美人什么了。

人无完人,就算是历史上的四大美人也不例外,据说西施的脚很大喜欢穿拖在地面上的长裙,还以为西施的“轻移莲步”是美不可言的。貂婵的耳朵一个大一个小,为了掩饰,给自己耳朵上打了耳洞带上了耳坠子。王昭君的肩膀一高一低所以喜欢披斗篷,后世说垫肩就是出自于王昭君那时候。

杨玉环好像有狐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传说,有一天,牡丹花开,开的美艳无比。杨玉环走近赞赏,突见众花全都纷纷收瓣低头……。后来传出去,好事者都说:是她的艳丽连牡丹见了,也自愧不如。“羞花”就传开了,当然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至于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只不过杨玉环喜欢在华清池里泡温泉,这件事情是真的,至于是不是发明了香水,温泉水有没有治疗狐臭的效果就胡扯了。

女人天生就爱美,自己的容貌,自己的身材,一笑一颦都经过细心的雕琢,也包括自己的言谈。这没有什么做,女为悦己者容,尤其是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那一个妃子不想将皇帝的心牢牢的栓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杨玉环这点就做的不错,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甄乾挺为杨玉环不值的,这是杨玉环最后命运的悲哀。

一盒子六种不同花香的香水,这就是甄乾送给杨玉环今年生辰的礼物,这些香水是自己准备带去倭国送给女天皇的,现在便宜杨玉环了,相信她一定会喜欢死的。

至于李静忠的礼物,一块羊脂玉是远远不够的,既然是送礼,不同人有不同人对待的办法,送金银珠宝送杨玉环,那是眼睛瞎了。李静忠这种人喜欢什么甄乾真不知道,不过甄乾准备送他一车子美酒,自己好像记得李亨做太子的时候特喜欢喝酒,这算是长线投资吧!

等到甄乾把礼物准备好,再次返回雅间时,雅间里一下多出了许多人,甄乾看了一眼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坐到了李静忠的面前,将手里准备好的锦盒放在了他的前面:“李公公,这是甄某为贵妃娘娘准备的生辰礼物,还请公公过目?”

李静忠打开锦盒,看见里面整齐码放着六个青白色的瓷瓶,上面还有几个蝇头小字,“茉莉香、梅花香、兰花香、栀子花香……,这是西域传来的香精?甄主事,这是不是过干的简单了……”,李静忠好心提醒道。

“这不是西域传来的香精,而是甄家特有的香水,比西域传来的香精香味更加的纯正,李公公不信可以闻一下?”

唐代香文化非常的发达,早已经深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香料在菜肴酒酿、美容装饰、衣服被褥、家居庭院、疗病医方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宗教生活方面,唐代是佛教发展的繁荣阶段,来自香国的佛教用香仪式被道教、祭祀所借鉴、吸收,佛、道信徒修炼、礼拜、法事活动处处有香料的影子。

香料的种类繁多,主要有沉香、紫藤香、榄香、樟脑、苏合香、安息香、爪哇香、乳香、没药、丁香、青木香、广藿香、茉莉油、玫瑰香水、郁金香、阿末香、降真香等品种。香料是唐代许多州郡的土贡产品,其中麝香是最为普遍的土贡产品。但是,大部分香料,尤其是质量上乘的香料主要是依靠胡商在华经营香料贸易。

唐代香料不仅种类丰富、用途广泛,而且香品制作技术有了长足发展。从香品形态看,有香膏、香饼、香粉、香脂、香丸、香水;从使用方法看,有涂敷、内服、佩戴、焚烧等。香品功用更为多样化、细致化,而且同种用途的香品也有多种不同的配方,其香料品种,用量都颇为讲究。其中,印香、香炷是唐代香品的新潮流,隔火薰香是新的焚香方式。

香料大规模的使用,无疑也助长了唐代贵族奢侈、攀比的风气。一方面丰富了唐人的物质生活,提高了生活品质,也为唐人带来了精神慰籍。

在甄乾看来,西域传来的香精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将花瓣压榨一下,汇合比较烈的酒制造出来的劣质香精,在大唐被卖到了天价。

甄乾根本无法容忍假冒伪劣产品在大唐横行,赚取唐人的血汗钱,要赚也是甄乾这样有职业操守的四有青年义不容辞的事情,所以决定让爱美的唐代美女提前享受一下后世香艾儿的价格,不!是品质和美的化身。

当然要想制作香水并不容易,首先原料这一关就不容易,花圃少不了,四季的花朵一年才能采摘一次,注定了香水的价格不菲。

甄乾手上有这个时代最好的蒸馏技术,有一套完善的行销手段,现在缺的只是时间,所以想把香水卖到整个大唐还不现实。现在好了,有了大唐最美最尊贵的女人使用自己的香水,甄乾想不把香水卖成天价都不可能了。

李静忠按照甄乾的提示,将很小的一滴香水滴在自己的手背上,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立即脸上橘皮般的笑容哗哗的往下掉,目光变得炽热无比,“甄主事,你这样的香水还有多少,能送给杂家一些吗?”

宦官的贪心在李静忠的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早知道这家伙会贪得无厌,浑身骚轰轰的宦官如果不喜欢香水就是天理不容啊!

“李公公莫急,听甄某慢慢讲这香水的制作……”,甄乾可不想把香水这东西就这样白白的送给死太监,怎么也要吊足了胃口才行,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道:“这小小的一瓶香水聚集了天地之间的精华,光是水就需要四种,天地之间的无根水,取后要放置在玉瓶之中深埋于地下,九九八十一天,再取初雪之水、朝露之水和天山万年冰水,这些还是次要的……,其次所采用的花香同样不能半点马虎,必须要找二八处子采摘正午和子时的花瓣,提取其中万中无一的精华,就算是一亩花圃也不一定能萃取一滴,这才是香水真正的精华所在!”

第339章 寻仙

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李静忠的表情了,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嘴一张一合都忘记了呼吸,这已经不是在制作香水了,简直比炼制仙丹还要繁琐,李静忠已经不敢去奢望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胃口吊住了,戏不能再演下去了,有过之而无不及,适可而止说的就是这个时候。

甄乾轻磕一声,从袖笼里又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同样装着六个小瓷瓶,不过比送给杨玉环的瓷瓶小了许多,轻轻的推到李静忠的面前,脸上无比不舍道:“这是最后一些,数量少了一些,如果明年我能回到大唐,必然多带一些这样的香水去京城看望李公公!”

李静忠一把抓住小盒子,见甄乾一付肉痛的样子,心里更加的高兴,甄乾越是这样,李静忠心里就越是舒坦,好东西就应该是归自己这样的人,至于送给杨玉环的那一份礼物,就只有流口水的份了。

“杂家就多谢甄主事馈赠了,来日到了京城,杂家必然会在太子面前为甄主事美言几句,呵呵!千万可不要忘记今日之言!”

甄乾心里一阵子恶心,决定那一车子美酒不送给这个死太监了,就算是李亨也不行,白白糟蹋了世间的美酒。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不一会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就摆满了精美的美食,“这是黄金烤乳猪、佛跳墙、河豚鱼鲙、脆皮烤鸭、三黄鸡……,李公公一定没有尝过这些美食,来来来!先斟满一杯酒,这酒是醉仙楼的醉仙酿,喝上一口抵上平时喝一碗,……李公公慢一点!”

李静忠还以为甄乾是小气,倒酒只给自己倒一小杯,难道是欺负自己没有酒量不成。

一小杯刚刚入口,李静忠手里举着的酒杯就停在了半空中,涂满****的脸色一下子泛起了红晕,辛辣的烈酒进入嗓子,控制不住咳嗽了起来。

正在一旁抚琴的女子起身走到李静忠的身后,用纤细的手掌轻轻的在李静忠的后背敲打,让李静忠缓过来一口气,“好烈的酒,比杂家喝的三勒浆厉害多了,再来一杯!”

“公公,此酒要细啄慢饮才能品尝出其中的滋味,冬日里最是舒筋活血,夏日里需要加些冰块,喝起来会别有一番风味,小女子为公公再斟满一杯?”李静忠身后的女子轻声道,说话时一双灵动的眼色在甄乾脸上扫了一下,看得甄乾急忙低头夹菜,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此女真是迷楼的轻烟。

“来!坐下……”,李静忠恶心的拉着轻烟的手,让甄乾浑身起鸡皮疙瘩。

“轻烟可认识此人是谁?”

“小女子不知?”

都说女人天生就会演戏,轻烟竟然装作不认识甄乾,自哀自怜道:“小女子身在青楼,已是残花败柳之身,焉能认识如此才俊郎君?”

甄乾感觉自己的脸好像在发烫,用得着这样挤兑自己吗?自己不过是闭门不见,就是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结果还是没有躲的过去。

“人不风流枉少年,甄主事在扬州盘桓多日,竟然不认识迷楼的轻烟,今日轻烟就为甄主事弹奏一曲,为甄主事把酒助兴!”

甄乾不明白今天李静忠为什么把迷楼的轻烟找来陪酒,要说李静忠看上了轻烟,自己绝对不会相信,这本来是两人之间非常私密的事情,在李亨没有称帝之前,自己不想打上******的烙印,这样后果一定非常凄惨。

“甄某就是一个粗人,早年时只顾着读死书了,对歌舞都不是很精通,辜负李公公一番美意了!”

“甄主事真会说笑!”李静忠自然不会相信甄乾这些话,见轻烟抚琴弹奏起来,嘿嘿笑道:“杂家眼睛可没有瞎,轻烟一到醉仙楼就神色慌张,你进来的时候,轻烟的眼睛更是没有离开过你,你现在还说不认识轻烟吗?”

“这个死太监在宫里见女人多了,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早就把轻烟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就是不知道这个死太监是不是诓骗自己?”甄乾心里暗惊,竟然忘记了太监生活在女人堆里,对于女人的举止甚是敏感……。

“李公公说笑了,轻烟在扬州城里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轻烟娘子都说我是年轻才俊,多看甄某几眼也不奇怪!”

李静忠听见甄乾厚颜无耻的话,笑眯眯的看着甄乾道:“你这样的人如果不当官,是朝廷的损失,杂家现在已经能预见你高官得坐、骏马任骑……。你听听?轻烟弹奏的是什么曲子,高山流水遇知音,难道这妮子是为杂家弹奏的吗?”

甄乾已经无话可说,这女人弹什么不好,偏要弹什么高山流水遇知音,这不是明白告诉李静忠两人早就认识吗?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意思了,甄乾给李静忠斟满一杯酒,歉意的笑道:“我这人受不了约束,人早就悠闲惯了,看《山海经》非常疑惑,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不知道海里是不是真的有山一样大的鱼,传说的神仙是不是住在海里的仙岛上,当年徐福出海再也没有回到中原,是不是已经成为了神仙……,这些事情书里都没有记载,长生啊!从秦始皇开始,到雄才大略的汉武帝,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相信有金山银山存在,有中原不知道的另外一个世界,李公公想不想知道?”

李静忠眼睛睁得很大,样子很吓人,猛地一拍桌几道:“杂家就在心里想?能提炼香水的水,一定也是炼丹的高手,对于玄黄之术那里没有研究,当今皇上虽说不太相信神仙之说,但如果甄主事真的能找到神仙,哪怕能寻回一颗仙丹,杂家下次再见到甄主事的时候,恐怕也要大礼参拜了!”

“海上凶险异常,如果能轻易得见神仙,世间那里还会对神仙之说有所怀疑。既然已经是神仙了,对凡人之事想来也不会看上眼,这就好比一个乞丐去找富家翁,不管有多虔诚,富家翁能多看乞丐一眼吗?这里面除了虚无缥缈的机缘外,甄某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甄主事分析的太有道理了,世人愚昧,还以为烧香拜佛就能感到神仙,却不知道神仙早已经无欲无求,的确如甄主事所说差不多!”

第340章 去倭国的歌姬

至从知道李隆基喜欢服用寒食散,又称五石散之后,甄乾更加的确定李隆基想寿与天齐,和美人杨玉环长相厮守,这样的皇帝除了对皇权和长生有点兴趣之外,还能指望什么雄心壮志。

甄乾现在需要为自己出使倭国做长远打算,最好能避开风云变化的京城,自己这条小鱼实在不敢往京城里钻,只要自己走错一步,最后的下场根本就不要想。

历史上那一个最后成功者不是把自己归结到天命,天命难测,谁又知道下一步会落在什么地方,至于历史书上的奋斗不是没有,但绝对不是成功的关键,这一点甄乾在很早就认识到了,命运只有抓住自己的手里才最安全。

既然李隆基想长生,多享受人间富贵,甄乾认为自己有必要帮助李隆基一把,至少能把小命留到安禄山发动叛乱之前。

和一个宦官谈论玄而又玄的神仙和长生之术,甄乾的感觉很怪,发现李静忠对这件事情比自己还要热心,从服丹药说起,谈到天地之间万物和人的联系,说到道家的养生炼气,五行相生相克,羡慕的问起甄乾知不知道龙虎山的养神丹,这个死太监好像特别有心得体会,认为人体和天地相互呼应,听的甄乾已经是一头的雾水。

下一刻甄乾认为李静忠如果和自己大谈阴阳交合的话,自己一定不会感到有什么奇怪的,天知道这个死太监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好像谈到了李静忠的心坎里去了,吐沫横飞将一杯杯烈酒倒进了嘴里,酒逢知己千杯少,现在李静忠终于找到了知音人,“甄主事!说说你的想法,杂家有什么地方能帮助你的,如果在京城,也许杂家这些话有点言过其实,不过在扬州这地方,杂家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

甄乾就等着这句话,见已经上钩,便道:“当年秦始皇出海遇见大鱼,用强弩击杀才能平安回来,我不知道这次出海会不会遇见传说中的大鱼,可惜强弩乃是军中利器,就算甄某出使倭国,这种利器也不会配置,不知道李公公能否帮甄某弄来一二架强弩,出海时也好多一份把握?”

李静忠这时脸红的很猪肝差不多,舌头已经打卷了,听到甄乾想要一二架强弩,立即拍着胸口道:“一二架强弩而已,这有何难,杂家让人从军中弄来送给甄主事有何不可,甄主事如果能得到神仙一丝半点线索,杂家就是将金陵水师交于甄主事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甄乾知道李静忠没有这样的权力,不过天子内臣为皇帝办事,没几个官员有胆子阻扰。

“干!”

一想到自己手里马上就要有强弩了,甄乾的心就砰砰的乱跳,八牛弩!可不是普通的弩箭,更不是将普通弩箭放大之后就变成了八牛弩,这里面的技术含量就连甄乾都不知道,普通工匠更是不知道八牛弩是什么发射原理,说这是大唐军事最高成就丝毫不为过。

甄乾想问题都是往最坏里想,非常的市侩,从来都不愿意把事情想的简单一些,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本就是错综复杂的,自己在影响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会影响自己,哪怕这种影响是自己不想要的也不行。

李静忠不简单,一个后来掌握了大唐命运的人,要说他简单谁相信啊!只是现在他的舞台太小,没人注意到他,这点和自己非常的相似。

甄乾在观察李静忠,看见他朝着轻烟招了招手,轻烟就飘一样的坐到了死太监的身边,将一块肥美的鸡肉塞到了李静忠的嘴里,咬上一口嘴角往外流油,“从现在开始,你的事情就是伺候好甄主事,甄主事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什么时候回来,要是甄主事喜欢上你,你就可以脱离教坊司,这是你的机会……”。

轻烟什么话都没有说,走到甄乾身边,施了一个礼乖巧的像一个刚刚懂事的小女孩,脸上还带着羞涩。

甄乾准备开口,李静忠又指着周围那些歌姬道:“这些人都会随你去倭国,这也是教化蛮夷的一部分,这个决定杂家还做不了主,但是送谁去倭国,这个杂家就可以决定,杂家会在京城等着你的好消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杂家也会禀告皇上,千万不要让皇上失望!这可是欺君之罪?”

带歌姬去倭国,让倭国见识一下大唐的歌舞,这点没有错,后世著名歌舞团在全世界环游演出是为了赚钱,当然也有宣传本民族文化的意思,至于教化作用甄乾不知道有多大的效果,这好像和自己没有关系。

只是多了二十多个娇滴滴的美人,看一眼就让甄乾感到有些头疼,很难想象这些美人到了海上,呕吐的样子会不会同样好看。

轻烟的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可能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剩下的歌姬立即花容失色,样子我见犹怜实在让甄乾有些不忍心。没有一个歌姬敢说自己不想去倭国的,只是抿着嘴身子在发抖,好像下一刻就要送上断头台,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这个时代出海真的可能会变成永别,就算是三四百年之后的南宋,海船在南海里沉没的为数也不少,就算到了近代,大海同样是冒险家的乐园,这句话中带着悲壮的味道,即使到了现代,人类真正涉足的海域也不到整个海洋的十分之一。

李静忠对醉仙楼的酒菜非常满意,打着饱嗝离开了,留下一群惊慌失措的歌姬,轻烟明显是这群歌姬的主心骨,带着歌姬先回迷楼,收拾一下就准备去甄乾在城外的房子。

甄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样的结果是自己所料不及的,转身去了一趟官驿,怎么说自己都是遣唐迎送副使,上面还有一个正使阿倍仲麻吕,事情要和他通一个气,如果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去找李静忠,那就和自己无关了。

阿倍仲麻吕对自己态度非常冷漠,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就让甄乾先回去等消息。

第341章 昆仑奴门神

事实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甄乾不是心里学家,更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想法就好,可是终有一群人想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结果他们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或者上位者。

也许阿倍仲麻吕就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一心想着会倭国看看,对于甄乾的出现不理不睬,回倭国的事情早就准备好了,根本用不着甄乾去操心,自己认为五百石的海船不安全,非要弄一艘千石的海船,阿倍仲麻吕对此也丝毫没有意见,在他眼里这些都不算是事。

至于多出来的一群歌姬,阿倍仲麻吕反而认为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希望歌姬能将大唐的歌舞带到倭国,同时希望这些歌姬能在倭国学习他们的歌舞,甄乾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文化的交流,反正自己现在是看不出来。

第二天甄乾去拜访了一下张天宝等几个海商,告诉他们自己弄来了一艘千石海船,希望他们能给自己找几个熟练一些的水手。

张天宝听说甄乾手上有一艘千石的海船,眼睛立即变得火热起来,告诉甄乾自己手下有很多的水手,随便甄乾挑。暗地里一包黄金塞了过来,希望甄乾能在千石海船上帮自己装一些货物,条件随便甄乾开。

千石海船在唐代已经属于巨舰了,船越大意味着能装货物的地方越多,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千石大船上的货物都是免检的,不用向巡检司交税,相当于官方之间的贸易,张天宝希望能用水手换取千石海船上的货位。

自己携带的货物不多,最多只能装下五分之一的货仓,甄乾拿出五分之一货仓的位置换取张天宝有经验的水手,张天宝搞不明白甄乾为什么非要带马匹去倭国,在他看来这就是和钱过不去,甚至还有厨师和歌姬一同前往倭国,张天宝已经欲哭无泪了。

唐代对赌博禁得很严,发现赌者,“杖一百”,并没收家籍“浮财”。如是设赌抽头渔利者,律定“计赃准盗论”。而如在京城设赌被抓获处以极刑,民间设赌抓获则处以充军。

但这些说的都是私设赌局,想要赌博必须得到官府的容许,所以能开设赌场的人都不一般。

唐朝文士赌风简直可以用“赌风至烈”来形容,李白,杜甫,韩愈,刘禹锡,骆宾王,这些震铄古今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与当时赌博有关的典籍中。他们对自己的行为也毫不隐讳,在自己的诗歌或书作中直抒赌博之乐。

这一时期主要流行的赌博有樗蒲、双陆、彩选、弈棋,各种斗戏以及球类等,其中以樗蒲、双陆和斗鸡最为盛行。尤其该值得一提的是,骰子就是在唐代最终形成的。

赌博又称作关扑,英文单词“amble”的音译和关扑非常的相近,有传说是元代马可波罗将关扑一词带到了欧洲。

在扬州赌场中,还有一种非常奇特的赌博,叫做扑买。

南北朝时期已经有了扑买,到了宋代达到了全名热衷的程度,小到衣物玩偶,大到车马宅院,出售时都搞“扑卖”,投标夺买,是政府向商人、民户出卖某种征税权或其他权力的制度,后世变成了“拍卖”。

甄乾今天带着普拉提来到了他以前打工的赌场,赌场非常大,一楼叫嚷声能将赌场的楼板掀翻,不过甄乾来这里并不是赌博的,又两件事情要做。

赌场的掌柜姓马,是一个矮冬瓜一样胖子,整个人就像一个肉球上放了一个大脑袋,样子非常的滑稽,看了人就想笑出来。

马掌柜的背后站的是两淮转运使,这个官职就算是大都督府的长史见了都要礼让三分,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的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可以招惹的。

见到马掌柜,甄乾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指着身后站着的普拉提道:“普拉提已经成为了甄某的侍卫,今日带他来和马掌柜说一声?”

马掌柜眼皮挑了挑,阴阳怪气道:“普拉提好福气啊!跟了甄主事,以后的前途无量,马某怎么能阻拦呢?”

普拉提并非是马掌柜手中的奴仆,自然没有阻拦的能力,可是另外一个和普拉提同样的黑奴就不一样了,听普拉提说,此人力大无穷奔跑如飞,跟普拉提打斗不分胜负,甄乾立即就有了兴趣,两个黑炭一样的壮汉站在自己身后,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是黄金五十两,听说这里还有一位和普拉提一样的昆仑奴,我想把他买下来,不知马掌柜是否愿意割爱!”

五十两黄金,相当于四百贯铜钱,买下十个昆仑奴都够了,普拉提说这个马掌柜非常贪婪,就是传说中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那种人,甄乾准备一出手就砸晕他。

马掌柜脸上的肥肉猛烈的抽搐了几下,伸手抚摸着金光闪闪的五根金条,双眼中满是贪婪之色,嗓子里“咕噜”一声,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脸上立即泛起油光发亮的笑容:“五十两金子,甄主事知不知道马某从小将威图伊养大花费了多少心血,武术教头就请了不下五六人,这些年在这里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你说说这笔钱要不要算一下?”

“七十两,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又有两根金条放到了马掌柜的面前,马掌柜浑身的肥肉都抖动起来,一双肥手将七十两黄金抓起来,一根根的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见金条上面留下一排牙印,艰难的伸出一只肥手在甄乾面前晃了一下,从嗓子里吼道:“一百两!一百两金子,威图伊就归你了!”

甄乾一把抓住马掌柜的肥手,用力的将他的手从金条上拿开,从金条中抽走一条,鄙夷的看着马掌柜道:“现在我改主意了,六十两,我可不是来求你的!”

“我会杀了威图伊,让你什么都得不到!”马掌柜怒吼一声,眼睛却死死盯着甄乾手中那根金条。

“有金子都不要,那你就自己留着吧!把金子还给我!”

说着甄乾便伸手准备从马掌柜手中将剩余的金条取回来,却看见马掌柜死死的抱住那些金条道:“七十两,成交了!”

第342章 扑买场

当有一天晚上普拉提走进甄乾房间时,自己从那一刻开始,便决定今后晚上卧室安全交给普拉提这家伙,根本就不需要化妆,随便往墙角阴影处一站,就算房间里点着蜡烛,王天行进门后和甄乾谈论了小一刻钟,愣是没有发现这家伙的存在。

一条命值多少钱,这和这个人的身份地位财富有关,甄乾认为自己是金不换,多一个保命的办法不要说七十两黄金,就是再出七十两,自己绝对不会眉头皱一下!

与奸商谈价钱,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对方占据主动,更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目的,否则会非常的被动。

七十两金子不能再高了,否则这个奸商就会想从甄乾身上榨出更多,这个价格已经可以在扬州城里买下一名才色双绝的头牌名妓。

一个和普拉提一样强壮的黑奴走了进来,看见普拉提时裂开大嘴,露出两排白牙笑的很开心。当马掌柜告诉他已经卖给甄乾的时候,整个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可是当听见甄乾用七十两金子购买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马掌柜已经写好了买卖契约,递给甄乾时还有些懊悔,认为自己刚才心软了,应该可以再多卖一些的。

“威图伊!从现在起,这位礼部主客清吏司甄主事就是你的主人,收拾东西走吧!”

普拉提抱住威图伊叽里呱啦说了许多的话,两人同时在对方胸口狠狠的锤了一下,四只粗壮的大手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正在较劲比试。

普拉提指指甄乾对威图伊道:“快见过主人,以后我们俩人就可以在一起了!”

看着山一样的身躯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的时候,甄乾轻轻拍着威图伊的肩膀,“起来吧!我喜欢站着的勇士,而不是跪着的奴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威图伊站了起来,在自己的胸口狠狠的锤了三下,据说这是他们族人表示忠诚的一种方式。

甄乾昂头看着威图伊,这一刻感觉他还是跪着比较好,至少自己不用抬头和他说话。

赌场的扑买设在三楼,每一个月都会举办一二次,这是一种半官方的行为,扑买的东西从牲口到大宗田产房宅,但最多的还是运河上的货物,在这里可以用一贯钱买到一个绝世美女,也有可以是一文不值的垃圾,不过这种事情很少会发生。

“江南西道龙山紫米十石,起价二百贯!”

甄乾走进三楼扑买场的时候,叫卖已经开始了,出现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而叫卖的东西就放在一个瘦高个子的面前,买家坐到一个个半封闭的屏风里,看不见周围到底是什么人和自己竞买,至于货物到底品质如何,只能远远的看一眼,全凭自己的眼力和经验,这和赌博本质上没有二致。

龙山紫米,皇宫贡米,据说种植在险峻的梯田上,有一条溪涧从山顶顺着岩石缝隙喷涌而出,形成了独特的天然灌溉系统和奇妙的自然景观,溪涧有多高,山下的梯田就有多高,这种奇特现象一直流传到后世。

“二百一十贯!”

“……”

“二百五十贯!”

甄乾很好奇,扭头问道:“在这里经常有这样的东西扑买吗?”

回答问题的是威图伊,和普拉提一起双手抱胸站在背后,用只能甄乾听到的声音道:“回禀主人,这里什么东西都卖,甚至连军功也能在这里买到!”

“会不会有人管?”

“不会!”普拉提始终没有说话,将说话的机会留给威图伊,“就是因为这样才不会有人过问,只要能出得起高价,就算是买凶杀人都不会有人过问,当然这些都不会摆在名面上说,比如这紫米,没人会问紫米的来历,也不会知道谁买走了紫米,这是规矩,否则就没有这么多人来了”。

“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甄乾决定以后让人来试一试,这比后世的拍卖场还要刺激,就不知道保密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泄漏秘密的可能性,关键是神秘性太符合自己的口味了。

还快十石紫米被一个出价三百一十贯的人买走了,相当于后世八十万买走了一千二百斤的紫米,紫米的质量姑且不问,一斤紫米相当于后世六七百元了,还真是天价啊!

紫米刚卖完,一个老妪被人拉到了台子上面,那个瘦高个嘴里大声的说着:“会做鱼鲙的好厨子,起价三十贯!”

甄乾东张西望了几眼,失望的收回眼神,除非自己走到半封闭的帷幔正面,否则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人。

这次扑买没有一个人出声,显然对这个老妪的手艺不太相信,瘦高个子连叫了三嗓子,见依然没人愿意出价,手一挥让人将老妪带下去,也不多说一句话,再介绍一下这个老妪的手艺,好像这笔买卖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接下来是一处宅子和一片果林,竞价都不是非常的激烈,这种情况威图伊说非常常见,因为那些人也不敢轻易的去赌,只买自己熟悉的东西。

一对二八婢人走上了台子,看样子是一对双胞胎,脸上带着幕篱,看不清楚相貌,不过身材不错,瘦高个子张嘴就是八十贯开价,一阵竞价之后有人以二百二十贯买下,这已经是不错的价格了。

当甄乾回头看威图伊时,发现他有些激动,也不知道他激动的啥劲,竟然把自己和其他奴隶放在一起比较。

扑买场里很规矩,除了瘦高个子的叫卖声和竞价声,几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这就是幕后有官府撑腰的好处,当然买家的心里也很重要。

“这位是一个赌徒,他的本事是趟海,欠下赌场五百贯自卖自身,如果没人买下来,就要砍掉他一腿一手抵债,底价五百贯!”

瘦高个子话音刚落,台下就传来一阵稀疏的哄笑声,在扑买场里,还有一个最大的买卖,那就是赌徒赌输了卖儿卖女卖家产,常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所以每到这时候,扑买场都会特别的说明一声,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本章完)

第343章 悠闲时光(一)

甄乾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今天到赌场来第二件事就是为了这家伙,用后世的话说,这人是领航员,跑了三十年的海,对北方沿海一带的礁石、水流、天气了如指掌。

甄十准备拉拢这家伙的,可惜这人烂赌成性,好不容易置办的家产全部赌输了,老婆也被气回了娘家,结果死性不改,还偷卖船上的货物,被人扔到海里差一点淹死,有一身的本事却没人敢用。

这种人被人瞧不起,越是这样越是烂赌,这次算是栽到家了,如果没人愿意出钱帮他还赌债的话,就要被人砍腿砍手。

“五百贯!有没有人出价!”

瘦高个子叫了一嗓子,等了好一会,见周围根本没人出声,看了一眼被人拉到台子上的那个人,目光盯着那人的手和大腿上,嘿嘿一笑继续道:“五百贯,有没有出价!”

那人漠然的站在台上,嘴里好像在嘟囔着什么,脸上全然没有慌张的表情,等一会可能就要被人砍断手脚,这和行刑差不多了,居然还能镇定自若站在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吓傻了。

甄乾叹了一口气,这个时代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不值钱,不过像这样的人通常找一份活养家糊口绝对没有问题,可惜是滥赌鬼,没人敢要。

“我买了!”

甄乾大声的对台上的瘦高个子道:“这个人我要了!”

瘦高个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朝着甄乾方向看了一眼,继续对周围大声道:“还有没有人出价?”

瘦高个子非常的失望,很想告诉下面的蠢货,这个人绝对物有所值,大海上遭遇到一次风浪,损失的绝对不是五百贯,最少是上万贯和几十条人命,瘦高个子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等了好一会也没有见有人再出价,急的甄乾差点破口大骂。

“五百贯成交!”

听到瘦高个子说出这句话,甄乾一颗心放进了肚子,今天就算花一千贯也要把这家伙买下来,给自己这次出使倭国再上一个保险。

那个滥赌鬼朝着甄乾方向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一下,没有产业火花,也没有一丝的感激,平淡的就像是在看路人。瘦高个子感觉非常的无趣,推搡了身边的那人一把,继续开始自己下一件货物的拍卖。

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扬州当鹿泉。

扬州的春天和风习习,太阳高挂在天空,却丝毫感觉不到炙热,躺在大片的桑树林下摇着手中的扇子一点都没有作威作福的意境,有些人天生就没有享福的命,甄乾感觉自己就是劳碌命。

明日就要启程离开扬州,前往润州,在那里登上出使倭国的海船。

这几天甄乾非常的忙,参加了一场王博的送别宴,这个老家伙听说甄乾要出使倭国时的表情,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拉着甄乾的手询问为什么要去倭国,老眼迷离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甄乾感觉心一阵的酸痛。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甄乾感觉王博在为自己壮行,那种悲壮根本不能用言语表明,自己那一刻甚至认为他良心发现了,亲情的血脉代替了利益的交换,让自己心里升起一丝的暖意。

等到王博表示,甄乾出使这段期间,愿意帮忙操持自己的产业时,那张嘴脸让自己杀意顿起,这还要不要脸了,就算自己真的有三长两短,这份产业也轮不到王博来操心。

当自己表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的时候,王博竟然和自己大谈世道的艰险,人心不古,不要轻易的相信外人,说的甄乾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自己离开王府的时候,王博的脸色非常难看,甚至表示甄乾准备离开大唐之前,和王府里的几个家生女留下一丝甄乾的血脉,天知道自己答应之后,王博会不会给自己带上几顶绿帽子。

卢翘对甄乾出使倭国说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勉励话,希望自己不要畏惧大海危险,心里想着苏武当年出使西域的艰难,不要做有辱大唐国威的事情,要将大唐的荣耀在倭国这片野蛮之地传播,让更多的倭国人来大唐学习儒家文化等等。

卢翘对甄乾讲述了很多以前迎送使的事情,对这次甄乾倭国之行表示深深的担忧。

倭国对从大唐来的使节有着严重的抵触情绪,很多次大唐使节在到达九州岛之后,便多方面寻找各种借口阻止使节进京。

有一次,唐朝派郭务悰访日。这次访日的人数居然多达二千人,其中唐人六百人,百济送使一千四百人,分乘四十七船,抵达倭国比知岛。如此庞大的访问使团,让倭国方面惊骇不已,如临大敌。

这一次是遣唐使主动提出让甄乾为遣唐迎送副使,又有阿倍仲麻吕这个倭人作为正使,应该会比前几次情况要好些,卢翘对此抱有非常大的期待。

遣唐使启程的日期越来越近,甄乾这个迎送副使反而什么事情都没有,需要准备的事情早在二个月前就都准备妥当,如果不是遣唐使随行人员因为暴乱受伤,启程的日期会提前二十多天,就算这样,一些伤势严重的倭人也不得不留在大唐继续养伤,等下一次遣唐使来大唐一起返回。

甄乾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静静的等待遣唐使起航的时间,这段时间是自己在扬州最休闲的一段时光,除了和王博、卢翘等人饮宴送别外,有不少海商主动找上门送礼,希望这次能跟随迎送使一起去倭国。

阿倍仲麻吕非常不好说话,那些海商求见无门转而来找自己,希望能打通甄乾这条门路,自己希望去倭国做生意的唐人越多越好,愿意跟着自己绝对不会反对,没想到还赢得了海商一致的好评,最后跟随自己一起出使的海船多达三十多艘,这样阿倍仲麻吕对自己的印象更坏了,认为甄乾是斯文败类有辱国体。

甄乾把阿倍仲麻吕的话当成了放屁,国体有吃饭重要吗?不过自己心里认为这样的倭人应该越多越好,儒家那一套就应该在倭国生根发芽,这样才是文化传播的最佳效果。

越是临近出使的日期,所有人越发的清闲,清闲的让人无事可做,自己又限令所有人无事不得随意外出,以免节外生枝。

第344章 悠闲时光(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轻烟一袭轻纱神情专注的弹奏着古筝,曲调悠扬婉转,声音清脆悠长,宛若落入凡间的仙子,看得让人如痴如醉。

只不过对面大快朵颐的场景实在不怎么协调,没有听的神迷的听众,只有两个推杯换盏的酒鬼大煞风景,将这样的美景生生的破坏掉。

轻烟的琴声停了下来,甄乾的酒杯也停在半空,自己听的正在兴头,这个女人竟然不唱了。

“累了!烤鱼刚刚做好,趁热吃点,再喝点酒,这样才是生活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轻烟娇妮一声,非常不满的席地而坐,当看见桌几上热气腾腾的烤鱼时,脸上浮现出让人心醉的笑容。

藤原刷雄拍着大腿,从木盘里撕下一块羊肉送进口中道:“我现在终于知道甄郎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了?”

见轻烟投来诧异的目光,藤原刷雄有些得意洋洋,笑声中带着欣喜,“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没有一丝的矫揉造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耶!我当初读甄郎的《爱莲说》,只是感觉他在说自己,没有想到他也把这样的标准放在了择友上,任凭风吹雨打不改自己的容颜,不去理会别人或世俗的眼光,宛若一泓净水,没有潮涨潮落,看朝曦灿烂,看夕阳霞魅,纳天地冰霜雪雨的自然洗礼,且歌且行,坦坦荡荡,甄郎!不知在下说的对也不对?”

这世上为什么终有一些人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的复杂无比,甄乾没好气的看了藤原刷雄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轻烟的脸颊上,没有了脂粉气的轻烟显得更加的清丽动人,白皙的肌肤配上象牙白的轻纱如同一朵出水的白莲,看的人心旷神怡。

“很美!”

“美吗?”轻烟不敢直视甄乾挑衅的目光,低下了白皙的脖颈,突然又猛地抬起头看着甄乾,皓齿紧咬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藤原刷雄“噗”的一口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急忙擦拭嘴角的酒渍,嘿嘿笑道:“郎情妾意,不用在我面前显摆吧!受不了你们俩”,说着抓起一支羊腿站起身朝另外一颗桑树下走去。在距离自己不远的桑树下,同样有几人席地而坐,面前架着炭炉靠着一串串香气四溢的肉串,一旁还有十几个孩童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肉串烤好,当肉串烤好递给这些孩童时,他们就会拿着肉串在一阵欢笑声中一哄而散。

桑树林中非常的热闹,春蚕已经孵化了,早春的桑叶绿的如同翡翠挂满了枝头,一群农家妆扮的妇人手里拿着簸箕采摘着树上的桑叶,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她们的男人在暴乱中死了,因为饥饿抢劫杀人根本不算什么,反正都是死为什么最后不拼一下,现在的生活她们非常的喜欢,她们自己管自己,没有人逼着她们干活,可是她们觉得这样才是一个人应该活下去的方式。

二百多妇孺,这就是卢翘扔给甄乾的包袱,不过甄乾并不感觉这些人是累赘,她们都非常的勤劳,不用人管就能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样的人就算再多甄乾也会接受。

人有时要求的很简单,一口饭吃就满足了,活着就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要求,只有当这个要求都无法满足的时候,人就会变得疯狂起来,可是这一点很多人都不明白,也不愿意去弄明白……。

藤原刷雄一手抓着酒壶、一手抓着羊腿走到柯鸣旁边坐了下来,柯鸣就是甄乾从赌场扑买来的滥赌鬼,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六十岁的老人,自从买回来后,除了整天睡觉睁眼就是喝酒,喝的烂醉接着继续睡觉,也没有人去管他,就当这人根本不存在。

“这里有最烈的醉仙酿,喝一口,一醉解千愁,明天就要出发了,上了船你就喝不到这样的好酒了!”说着藤原刷雄将一杯酒拍到了柯鸣手上,柯鸣一句话都没有,一仰脖子就猛灌了起来,嘴里说了一声“好烈的酒”,身子一歪栽倒在草地上不省人事。

藤原刷雄把羊腿放在面前的炭炉上加热,眼睛盯着对面如同两座黑铁塔的壮汉,嘿嘿笑道:“你们真的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吗?那里比大唐到倭国还远吗?”

如今普拉提和威图伊成为了甄乾贴身侍卫,让甄乾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人竟然不会骑马,用他们俩的话说,不是自己不想学骑马,而是根本找不到好马能驼动自己,快二百五十斤的体重的确不是一般马匹能负荷的。

甄乾手里的战马已经非常不错了,虽然能勉强驼动他们两个,可是在他们拿上四五十斤的长槊后,战马根本就跑动不起来,这还是两人没有穿上重盔甲的情况,这让甄乾非常的气馁。

“不知道?”威图伊艰难的在脑子里想了很久道:“我只记得自己被人抓到船上,船只在海上行驶了半年多,加上船只沿路停靠的时间,用了快一年才到大唐,应该非常的遥远?”

藤原刷雄非常好奇这两个昆仑奴是从那里来的,听甄乾说过,如果骑上一匹战马马不停蹄的一直向西,一年之后能到达唐人嘴里说的大秦,那里的人皮肤白的吓人,跟昆仑奴就是两个极端人种。如果从大秦一直往南,跨过一片内海,海的那一边就是昆仑奴的家乡。

距离对于藤原刷雄来说过干的陌生,倭国和大唐已经相隔万里之遥,实在想不出来十万里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一个能知道万里之外事情的人是天才,能知道十万里之外世界的人就是妖孽了,其他人对出使倭国畏惧如虎,只有这样一个唐人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难道他真的不害怕吗?

和甄乾相处的越久,藤原刷雄越是看不清楚他,始终有一层笼罩在他的周围,当自己自以为了解的时候,却会发现自己不过是身处在迷宫中,这就想抬头看日月星辰,你可以看见却永远都无法了解。

第345章 远行

就要离开大唐了,从每一个人的脸上能看见慌张、沮丧、痛苦和绝望,就是没有丝毫的喜悦,车队压抑的气氛能让人暴怒。

那些歌姬在听说自己要去倭国之后抱头痛哭,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拿出来送给其他的姐妹,希望她们明年这时候还能记起自己。而那些被派往倭国的官府随从一个个如丧考妣,被人监视着登上了马车,脸上挂着两行热泪和亲人折柳洒泪告别。

十里长亭外送迎的人非常多,一个个锦衣革带神情肃然,举着碗里的酒嘴里吟诵着送别的诗句,以卢翘为首,刺史作陪,呼啦啦足足有几十号官员,他们只是和遣唐正副使寒暄几句,更多的则是与阿倍仲麻吕亲热的道别,甄乾是何许人也。

在这些官员中,阿倍仲麻吕是接受汉家教化最成功的一个,穿着汉家的衣冠,吃着汉家的食物,说着汉话,用儒家的思维去思考这个世界,这样的人不管以前是什么人,现在都是汉人,值得这些官员去炫耀自己教化万民的成就。

甄乾这时候突然的发现,如果自己想成名非常的容易,容易到了都不需要自己去刻意宣扬,自己已经名满天下了。

一首《送别》让所有的扬州官员都知道甄乾和轻烟这两个人的存在,甄乾的诗词,轻烟的嗓音和琴声飘荡在长亭内外,只要看一眼那些随着节奏慢慢清唱的官员,用不了半年,以后整个大唐在送别时都会吟唱这首曲子,到时自己想不成为名人都不行。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众人举杯同饮,齐声感叹:“翘首望长天,神驰奈良边。三笠山顶上,想又皎月圆。”

阿倍仲麻吕举杯大声吟诵:“衔命将辞国,非才忝侍臣。天中恋明主,海外忆慈亲。伏奏违金阙,騑骖去玉津。蓬莱乡路远,若木故园林。西望怀恩日,东归感义辰。平生一宝剑,留赠结交人。”

这种场合甄乾一般都是有多远离多远,抄袭几首送别诗不是不可以,可惜自己现在丝毫没有这样的心情,躲在一边冷眼看猴子戏。

忽闻身边有人轻声吟诵:“美女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甄主事感觉这句诗如何?”

回头见一中年男子已经端坐在自己的身边,手中的酒碗意思了一下,呵呵笑道:“甄主事的心好恨啊!轻烟虽算不上绝世佳人,却琴艺嗓音无双,对甄主事情深意切,妾有情郎却无意,这是为何?”

甄乾无言以对,不知道顾况什么时候变成了长舌妇,李白这首《怨情》诗用在这里实在不合适,轻烟岂是待嫁的闺中女子,怨自己何用。

“此去长路漫漫,不知归期,甄主事多多保重!”顾况见甄乾不答,知道此事旁人劝不了,早听说月容对他也有情义,可惜却眼睁睁的看着被别人买走,后来惨死在暴民手中,多少风流才子一想起来都扼腕叹息。

甄乾没有想到这位后来被称为大儒的顾况还喜欢调侃别人,“江河万里,无限风光在险峰,不去探求焉能看得世间的美景,人人都对出使倭国畏惧如虎,甄某却不这样认为。司马迁在《史记》里有一句话,叫十里不同风,千百里不同俗。早在先秦之时,我们的古人就已经踏遍了这片土地,千年之后,我们依然还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却再也没有踏出这片土地一步,难道顾兄不觉得我们现在已经连古人都不如了吗?”

后来能成为大儒的顾况,眼光自然不会狭窄,而生情开朗的他同样抱着一种严谨的求学心态,听着甄乾讲述关于先人的历史,听着听着冷汗都流下来了。

“三皇五帝时期,我们的祖先不过是住在黄河上流地区,皇帝战蚩尤,大禹治水……,从这些神鬼传说中知道,祖先探索的脚步一刻都未停止过,而现在唐人却被大海止住了脚步,失去了探索之心,大海之宾,燕山之北,西域戈壁之西,大理之南,这些地方以外还有无数的部落……。”

“都说人生不过百年,但事实上人很少能活过古稀之年,想想舞勺之年不过懵懵懂懂,而立之年也不一定能立业一展身手,算下来人一生也不过四五十年而已,除去吃饭睡觉读书出门交友,真正用于做事情的时间又有多少,时不待我只争朝夕,这就是我的想法?”

这些话甄乾只能和顾况这样的人说,也只有顾况这样的人才会去思考自己的话,和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换成卢翘这样的人,自己打死都不会说的。

顾况的反应是沉默,并没有指责甄乾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只是不明白甄乾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是从那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藤原刷雄的出现为两人解了围,“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顾况还有许多的问题想问甄乾,看着已经缓缓远行的马车叹了一口气,和身边的卢翘道:“此子心胸广阔,非池中之物,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卢翘不解的看着顾况,“逋翁为何看好此子?”

“此子刚才和顾某谈起《水注经》和四夷之地,眼界甚是宽广,说到夏商周先人不畏艰险向外探索,而如今唐人不过是在先人探索的土地上生活,却已经没有了先人的勇气和雄心,顾某听完汗颜惶恐,再想到此子如今远行万里出使倭国,恐怕也是他求知的一部分,也许他日能成为苏武、班定远一样的人物。”

卢翘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卢某听说此子不愿意出仕,在家捣鼓出美味的饭食,多是一些奇巧之物,心胸实在算不上宽阔,虽有些才气,却算不得贤士,这次出使倭国如果能磨炼一番也不算是坏事,今后成就还有待考量,逋翁高看了此子?”

顾况知趣的闭上了嘴,世家大族看不上小门小户,不要看如今七宗五姓风光不再,但底蕴依旧,想要让他们平等的对待其他士子不容易。

“看着吧!”顾况心中哀叹一声,在别人眼里甄乾就是一个异类,才学被人重视的时候,所作所为却让人看不起,不仅是因为他的爵位,还因为他毫不掩饰自己经商的行为,风流才子,这个才是才学的才,而不是财物的财,只要是有才气的士子都会和经商划清界限,大诗人李白就从来不谈自己的家世……。

第346章 捕大鱼

润州后世的镇江市,说到镇江就不得不提到金山寺,始建于东晋时期,原名泽心寺。与普陀寺、文殊寺、大明寺并为中国的四大名寺,这里距离扬州不过四五十余里,朝发夕至便来到了润州。

王天行已经提前来到了润州,卢翘答应的千石海船数日之前已经停靠在码头上,当甄乾在暮色中看见这艘算不得大的海船时,还是被它高大的船体深深的震惊了。

见惯了后世万吨巨轮的甄乾,当看见千石海船旁边停靠的倭国海船时,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错误。

倭人的海船都是三四百石的小船,长不过二三十米,宽不过五六米,船板下二层,船上有一层低矮的阁楼,船上不过百人。二桅帆船和千石海船一比,如同壮汉身边站着一个顽童,千石海船上的四根高大的桅杆直冲云霄,在暮色的笼罩下好似一只巨兽横卧在大江之上。

甄乾没有进润州城的打算,直接到了码头上,如今自己虽然已经是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又是遣唐迎送副使,进城时不会受到严加盘查,可自己携带的大批战马和兵器还是太惹眼了,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早一点上船也好早一天适应水上的生活。

距离起航离开大唐的时候还有二天,遣唐使进入了润州城,只有甄乾带着随行人员住到了船上,这让其他人都感觉甄乾的行为不可理喻。

藤原刷雄是在监视自己,甄乾就是这样认为的,热情的过分就是反常,虽然心里清楚却没有说出来。

千石海船长约五十米,宽约八米,船体高约十米,船甲板下分为三成,分为货仓、水仓,船员仓和浆仓,船板上竖立着两座二层的阁楼,分别给船员和随行人员使用,船首和船尾架设着两架小型的八牛弩,八牛弩又称为三弓床弩,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世称“一枪三剑箭”,床弩也可发射“踏橛箭”,发射的时候蔚为壮观,箭支有如标枪,近距离发射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缘而上。

藤原刷雄看见八牛弩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看着甄乾的侍卫正在一遍又一遍练习如何操作八牛弩,手指在八牛弩上轻轻的抚摸,如同色鬼看见了绝世美女。

“国之利器,有了它就能在大海上射杀大鱼,藤原君认为如何?”

甄乾在船舱里巡视了一遍,发现整艘船被安排的井井有条,如何指挥舰船自己并不懂,船上有一套自己的规矩,自己只要遵守就好,将柯鸣拉过来吩咐了几句,将整艘船都交给他管理,自己这才两袖清风的上了甲板欣赏江面的夜景。

“海上射杀大鱼乃是不祥之兆,甄郎万不可轻易使用?”藤原刷雄被甄乾的话吓了一大跳。

见到大鱼或捕到大鱼,对于古人而言,往往不是什么吉兆。

《史记·秦始皇本纪》中写嬴政游东海,“至之罘,见巨鱼,射杀一鱼”,之后很快就生病死去。这只是亡身,更加糟糕的是亡国。

晋代学者干宝在著名志怪笔记《搜神记》里记述:汉成帝永始元年春,“北海出大鱼,长六丈,高一丈”,一共捕到了四条;汉哀帝建平三年,“东莱平度出大鱼,长八丈,高一丈一尺”,一共捕到了七条,都很快死了。汉成帝宠爱赵飞燕姐妹,荒淫无道,是西汉衰亡的起点,汉哀帝有断袖之癖,宠爱董贤,放任丁傅两家外戚祸乱朝纲,致使皇朝病入膏肓……赶这俩当口获得渔业大丰收,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西汉如此,东汉也一样,“灵帝熹平二年,东莱海出大鱼二枚,长八九丈,高二丈余”,众所周知,汉灵帝是我国古代“亲小人,远贤臣”的优秀代表,这些正验证了善于预测灾异的学者京房在《易传》中提出的理论:“海数见巨鱼,邪人进,贤人疏”。

古人认为大鱼乃是神物,受天地庇护,可以通灵。不过在甄乾看来,这是因为古人根本就没有对付大鱼的手段,小渔船加上渔网遇到大鱼就是一个笑话,只有用八牛弩这样的武器才能射杀,加上捕杀之后会招来更多的鲨鱼,这才会被传成了不祥之物。

甄乾望着黑漆漆的江面发呆,江上没有一艘渔船,没人愿意在漆黑的江面上行船,陆地上还有点点的火光,可是和漫天的星斗相比,整个大地就显得格外的寂静,只能听见江水拍打船只和岸边的“哗哗”声。

“花底清歌春载酒,江边明月夜投竿。今夜你我和不在船上同饮一杯?”

半夜里的江边寒风瑟瑟,轻烟裹着一袭轻裘从甄乾的船舱里钻出来,这个女人上了船好像特别的兴奋,丝毫没有其他歌姬的紧张和绝望,有人对她说:“彼国太远,性命难存,沧海淼漫,百无一至!”

这并不是一句恐慌的话,藤原刷雄自己也说,遣唐使船队每一次出使,其实就是许多亲人的生死离别。

今天的人也许无法体会,不过只要好好想想就不难体会其中的艰辛,如果是自己送孩子到出国留学,四分之三的人将会中途遇难死掉,估计没有一个父母会让孩子离开家门。但是,当年的倭人为了学习中原的先进技术文化,确实到了刀山火海都敢闯的境地。别的不说,就是这种勇气,足以让后世人汗颜。

出使倭国绝对不是什么一件好事,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这样一个清贵的官职,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出使倭国,李隆基恐怕也不会轻易的授给甄乾。

“江上夜冷风大,妾身为甄郎暖了一壶酒暖暖身子?”

甄乾都不知道轻烟是什么时候把自己摆在了一个侍妾的位置上了,第一次听浑身非常不舒服,可是等到听久了,那甜腻腻的声音让自己无法抗拒。

第347章 谍影重重

江里的鱼很多,侍卫在江边一网下去,就能拖上来许多鱼,不过江边上没什么大鱼,都是半尺不到的小鱼,这种鱼有钱人根本不吃,嫌鱼肉里面的刺太多,只有渔民和没钱的人才会吃。

后世小杂鱼是一道时令美食,寸把长的小鱼洗干净之后,不管是一锅烩,还是用鸡蛋清一裹放在热油里炸一下,都是不错的美味。

现捞现杀现烧,讲究的就是一个字:鲜!

热腾腾的一锅小杂鱼端上来,闻着就流口水,里面的豆腐、莴苣早就吸饱了鱼汤的鲜味,用烤热的炊饼沾着鱼汤大快朵颐,光是想一下都让人受不了。

对于每次甄乾折腾出来的美食,轻烟脸上都是好奇,藤原刷雄却是早就麻木了,将一条小鱼扔进嘴里,小心的吐掉鱼肉里面的刺,沾着汤汁吃了一口炊饼,满脸都是一付享受的样子。

“妾身会做鱼鲙,甄郎要不要尝一尝?”

藤原刷雄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酒道:“轻烟,下次千万不要在甄郎面前提什么鱼鲙,他说没有经过加热烹饪的肉食中有许多的细菌,说什么……哦!一滴水里有万千生灵,只是太小肉眼看不见,这些细菌吃到肚子里就会生病,你这些天在甄郎身边伺候,见过他喝过一口生水吗?”

当事者迷,藤原刷雄的一句话就让轻烟明白过来,吃饭前要洗手,上床前会用热水泡脚,二三天就会沐浴一次,换洗下来的衣服会放在阳光底下暴晒,所吃的食材都会用水反复的清洗,手指缝里看不见……,轻烟对甄乾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干净的有点不像话,同样也见不得别人邋遢。

轻烟喜欢甄乾身上那一股子的阳光味道,这种习惯也传染到藤原刷雄身上,脏兮兮的人都不好意思靠近甄乾,这就是一种怪癖。

“我见过许许多多的唐人,甄郎是最奇特的一个,有时候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唐人?这种感觉是不是非常的奇怪?”

藤原刷雄的话不是对甄乾说的,轻烟听完轻咦了一声,低头想了想坐到甄乾的身边道:“因为他很特殊,所以才会让我喜欢,不是吗?”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甄乾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一问一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发现两人的谈话非常有意思,相似自问自答,也不去理会,看着天空中一轮弯弯的残月思绪万千。

“夜深了,甄郎该安寝了?”藤原刷雄拿起桌上的酒壶,嘻嘻的一笑摇摇晃晃的走向自己的船舱。

“你回去睡吧!我想在这里再坐一会?”

“他竟然不给自己一点机会”,这已经不是甄乾第一次婉转的拒绝轻烟了,轻烟知道如果自己不走,甄乾就不会回自己的船舱,轻烟轻咬着香唇狠狠的在甄乾的脚面上跺了一下,见他龇牙咧嘴的样子立即就高兴的跑走了。

轻烟刚走,王天行鬼影般的出现在甄乾的身前,看着桌子上的美味咽了一下口水,喝了一口酒道:“密谍探子好像没有跟过来,他们是不是已经放弃了?”

“没有?”甄乾依然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真没有想到他也是密谍探子,一个县里竟然能有四五个密谍,足够那些人掌握每一个地方的一举一动,我现在开始担心我们的计划了,狼穴里恐怕已经混进了密谍探子,只是无法将消息传出来,看来保甲的法子也不错,我们应该用一用,不然真的会出事情?”

王天行一张炊饼刚塞进嘴里,吓的一哆嗦炊饼就掉在了地上,“甄郎,这是真的?”

“狼穴中一定有密谍探子,我只是不能确定有多少?”

甄乾现在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在规划狼穴的时候定下的那些规矩,要想让别人无法发现自己的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只进不出,越少人知道,秘密也就越能长久。

王天行担忧道:“甄郎,现在狼穴里应该有七八千人了,在这么多人中找出几个密谍,犹如大海捞针,如果消息传扬出去,狼穴里的人会人心惶惶的?”

“这个消息当然不会公布,你也不用过分担忧,我和你父亲当初就考虑过被人混进来的可能性。一个人在狼穴中生活半年以上,通常对狼穴都会有一种认同感,这样的人对我们的威胁就不大了。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在大灾之年悄悄的收拢流民和粮食,会不会已经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这次密谍探子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以后的行动要更加的隐秘才行……。”

消失几万人对于有几千万人口的大唐算不得什么事情,但是甄乾收拢流民和购买粮食的范围不可能超过河北,否则就负担不起,这些人口和粮食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但是时间一长真的无法长久隐秘下去。

甄乾感觉自己还是急躁了,这其实就是一个水磨石的事情,想想秦家在大山里,自己虽然没有办法去探查,但是已经估算过他们的人数,应该已经不下数万,可是却没有被官府注意到,最根本的愿意就是他们从不主动去做什么事情,像极了一只乌龟趴在那里等着食物上钩,这样的速度很慢,却不易被人发现。

其实自己可以有很多办法的,比如引导流民进入大山,在暗中慢慢观察,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收编这些人,密谍探子就不会混入狼穴。

只是这些流民不是现在甄乾想要的人口,狼穴还是太小,不可能什么人都往里面塞,需要的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这样的人不好找,所以就让自己非常的被动。

这些当初都预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来的如此之快,被密谍盯上,自己的一举一动就没有以前自由了,所以这更加坚定自己现在离开大唐,将自己从密谍探子的监视之下消失。好在这个时代没有多少远程通讯手段,密谍那些探子手还伸不到大唐以外的地方,甄乾就不相信,自己还玩不过密谍司那些探子。

江面上出现了一长两短的火光,船上同时挂起了三串灯笼,一艘小船悄无声息的靠在了船舷上,几个黑影灵巧的跳上了船甲板,为首之人挥了挥手,身后的人敏捷的跳进了船舱里,只留下为首之人走到了甄乾面前,单膝跪地道:“主人,二百二十名水上好手已经送上船,属下恳请将甄十留在主人身边?”

第348章 夜宿江边

“起来吧!”

甄乾的手虚抬了一下,又指指桌子上的酒瓶道:“江上风大,先喝口酒暖暖身子!”

见甄十坐了下来,喝了几口酒,晚上江风很大,吹一会没问题,时间一长寒气入体就不好了。千石海船上如果不装货物,能塞进七八百人没有问题,不过这样的话,船只就不能远航了,所以千石海船上最多可以容纳五百人。

甄乾不想带这么多人去倭国,会把甄十手下的人都抽空的,四百人就是上限。自己和随从加上官府硬塞进来的胥吏和歌姬才不到五十人,又在扬州和润州等地招募了八十名浆手,这些人专门负责划桨,甄十悄悄的送来了二百二十人,剩下五十人分给了扬州的海商,还没有离开大唐,自己就进帐了二千多贯。

“甄十,你的一片心意我明白,你的担心我也清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次出使倭国风险难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这时候去倭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是……”,甄十张嘴道。

“听我把话说完!”甄乾心里非常高兴,脸上却没有带出来,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江面道:“还记得当初我让你来江南吗?”

“记得!甄十不敢忘记,主人说,大唐经历了百余年的太平,内部早就危机重重到了危若累卵的时候,貌似强大却如同已经被白蚁蛀空的大堤,垮塌是早晚的时候,这些甄十都不懂,但是知道主人说的一定有道理,我到江南就是为自己和族人谋求一个避难之所!”

“你记得就好!”甄乾满意的点点头,自己可不想死在乱世之下,一个人去海外避难不是不行,但只要不是想做野人,弄出一个唐版的鲁滨逊出来,就必须源源不断的将唐人带离大唐,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社会,这才是真正的求生之道。

“我不是不想带你一起去倭国,如果时间提前半年,你没有在江南扎下根基,带你去倭国也不是不行,可是现在正是你在江南大展拳脚之时,你跟我去一趟倭国,江南就会因为没有你,发展会停滞下来,一年的时间你可以做多少事情,也许等我回来时,你已经找到了第一个根据地,今年淮河两岸可能大旱,正是收拢流民的最好机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我不想因为你的离开而错过我们发展的时机,你明白吗?”

“甄十明白”,甄十还想说什么,见甄乾已经有点不悦,将还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赶紧回去吧!以后做事情的时候小心点,密谍司的人在每一个县里都有,扬州暴乱之后,密谍司可能会对流民盯得更紧,在收拢流民的时候多留意观察,如果密谍探子混进了岛上,记住不要动他们,只要不让他们传出消息即可?”

“明白了!主人一路保重!”

未思进先思退,破釜沉舟的事情只有逼到了绝境才会用,应该没有了选择,所以才会选择拼死一搏。

自己的时间不多,却还没有到无法选择的时候,智者总是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狡兔三窟就是这个道理,大唐暂时是待不下去了,密谍司、安禄山都注意到了自己,如果自己不离开大唐,他们就会抽丝剥茧把自己挖出来,一年的缓冲时间,看起来不多,但已经足够自己调整了。

千石海船很大,这是相对于遣唐使海船而言,除去船上的桅杆,船体只相当于后世的轮渡大小,船上能利用的空间也不多,除了自己和船长之外,其他人都要挤在一个个比鸽子笼大不了多少的船舱里,这就是古代海船真实的生活状况。

甄乾有一间内外不到十几平方的船舱,外面是客厅,里面的卧室六七平房,普拉提和威图伊进来的时候都要“低头哈腰”才行。

自己现在内外有两层护卫,其他的明暗哨不算,门外站着两个倭人死士。甄乾有四名倭人死士,另外两人留在扬州继续养伤,带到倭国的死士一个叫山本五十六,一个叫丰臣秀吉,在倭国有自己的名字就象征着地位,这就像元代时,朱元璋原来叫朱重八,父亲叫朱五四,只是一个代号,跟叫阿猫阿狗差不多,倭国下等人的情况也差不多,像藤原刷雄这样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贵族。

四个倭人想跟甄乾姓甄,这是一种荣耀,就如同奴隶跟主家姓,也是一种认可,甄乾身边就有很多姓甄,这样四个倭人非常的羡慕。甄乾答应他们,立下大功之后,他们才可以跟自己姓甄,这让他们非常高兴,非常希望那个不开眼的家伙现在就跳出来。

倭人武士一根筋的性格非常适合做护卫,这种情况一般容易发生在非常野蛮的部落中,他们的想法非常少,也非常的简单,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你救了他的命,他就准备把命还给你,道理非常的朴实。

当然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野蛮部落的底层,有些事情非常奇怪,野蛮部落的底层非常的质朴,可是上层的野蛮人就非常的狡猾,这种结构非常像是一群狼,头狼非常的狡猾,而其他的狼则只知道遵守头狼的命令就行。

在船上睡觉非常不舒服,船就像摇篮不停的摇晃,这还是在江边,到了大海里,海船起伏会更大,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这就是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提前上船的原因,不仅是自己,其他人也是一样。遣唐使从倭国京都到大唐长安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内海的时间和陆地上的时间不算,在海上漂泊的时间超过了一个半月,没一个强壮的身体和坚定的信念,是根本无法到达倭国的。

第二天早上,甄乾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精神有些萎靡。这种情况不是自己一个人,官府的胥吏和歌姬情况都差不多,只有那些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水手在柯鸣命令下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一个人嘲笑甄乾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他们见多了,如果到了海上还能站起来的话,就算是合格了。

第349章 鉴真偷渡

一碗加了红糖的姜汤灌进肚子里,甄乾现在看什么东西都在晃,自己的情况算是不错的,王天行在船上走路的样子非常像鸭子,摇摇晃晃左摇右摆非常可笑。

轻烟刚刚上船还非常的正常,一晚上过来,脸色就已经有些发白,告诉甄乾,自己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昨天晚上数绵羊也不知道数了多少,最后还是听甄乾说,实在睡不着觉,就喝点烈酒,结果两斤装的一坛子烈酒被歌姬全部喝光了,这才勉强的睡了第一个晚上,轻烟非常的怀疑,这样下去,还没有到倭国,身边的歌姬一定会变成酒鬼。

甄乾带了很多的酒,其他海商都带丝绸、陶瓷和香料去倭国,而自己带了很多的酒,只有这些烈酒才能帮助水手在夜间御寒。

这两天甄乾决定其他事情什么都不做,只做一件事情,就是让没有在水上生活过的船员天天待在江面上,自己率先以身作则,让自己身体适应水上颠簸的感觉。

人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生物,适应力非常的强,这要首先排除畏惧心理。人是懒惰的,是会偷懒的,本能的会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地方,而不是让自己去迁就地方,入奢易、入俭难就是这个道理,没人喜欢把自己放在危险困苦的地方,只要有机会就会选择躲避。

甄乾租了三艘小一些的货船,将船上不识水上生活的人全部送到货船上,然后驶到江面中间,美其名曰适应性训练。

这下真的把那些人折腾惨了,首先受不了的是那些娇滴滴的歌姬,一个个花容失色,还没有到下午,就已经瘫软在船舱里,早上吃的那一点稀粥,早就吐光了,然后就是干呕,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有了身孕,样子我见犹怜让人不敢目睹。

那些官府派来的胥吏情况也非常的不好,真不知官府是怎么想的,甄乾对扬州官府说过,海上无风三尺浪,上船的胥吏最好都有乘船的经验,不要给自己塞进来一群旱鸭子,结果情况非常的不好,能塞进来的大部分都是家世不太好的胥吏,这些人没有什么背景,有背景的根本不愿意出使倭国。

甄乾的情况同样不是很好,这付身体从未做过船,会游泳完全是前世学会的,但不代表自己就能适应水上的生活。

没有后世的晕船药,不过长期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还是有很多办法,嘴里含一片生姜,频频嚼下唾液,姜味淡后可再换一片继续含在口里。或者把薄荷叶或食醋滴在口罩或者手帕上,然后置于鼻孔下闻,这样也能减轻一些晕船的症状。

这时候吃什么吐什么,甄乾倒是没有吐,可能是自己懂得一点水性的缘故,不过看着其他人吐,自己就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了。

这些人都认为自己会死在大海上,没有选择就只能闭着眼往前走,歌姬逃不掉,胥吏不敢逃,甄乾倒是非常希望胥吏都跑掉,这样好换上自己的人。

等到傍晚这些人上了停靠在江边的大船时,都是被人架着回到船舱,然后就有人往他们嘴里灌一些参了鱼肉的米粥。甄乾倒不是什么好心,只是因为听柯鸣说,到了海上,平时的饭菜都是以海鱼为主,蔬菜非常金贵,就连淡水都是按定量分配的,除非自己把船上不能吃的货物全部扔掉,才有空间放更多的食材。

这个时代远航和后世不同,自己不想干涉柯鸣的权力,就连自己做什么都要受到柯鸣约束,这就是海上讨生活的规矩。

甄乾没有怨言,同船的海商管事知道这样做没错,也没有人反对,自己人看见甄乾这样做就跟着做,可是那些胥吏认为自己还没有离开大唐,就让自己遭罪非常的生气,刚说了几句鞭子立即就打到了身上,没有一句商量的意思,这也是海上的规矩。

规矩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能切身的感觉到,甄乾带头遵守规矩,帮助柯鸣竖立权威,如果自己带头破坏规矩,整条船就不用出海了。自己这样做换来的却是柯鸣理所当然的眼神,没什么好说的,在船上一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要听柯鸣的,一艘海船就是一个整体,谁要是想做出头的榫子就打掉扔到海里去。

甄乾在等一个人,准确的是说一个和尚,也就是鉴真。

遣唐使藤原清河、吉备真备、阿倍仲麻吕(晁衡)等人来到扬州,再次恳请鉴真同他们一道东渡。李隆基崇信道教,意欲派道士一同去倭国,被遣唐使拒绝,因此不许鉴真出海。

为了避开官府的耳目,鉴真秘密乘船到了苏州黄泗浦,也就是后世的张家港市,准备在那里上遣唐使的海船。

藤原刷雄跟甄乾说了这件事情,李隆基不愿意鉴真去倭国,对倭人看的很严,也包括阿倍仲麻吕。听说鉴真要上自己的船,甄乾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了,这是鉴真最后一次去倭国,历史上前五次都失败了,连眼睛都弄瞎了,这样的人让甄乾从心底里佩服,既然鉴真想去倭国传教,自己认为有必要帮助他一下达成宏伟的心愿。

答应藤原刷雄的请求,甄乾就通知阿倍仲麻吕,怎么说他也是遣唐迎送正使,这个面子是要给的。

阿倍仲麻吕知道甄乾要做什么,让甄乾提前起航为船队打前站,巡检司的人上船检查了一下,虽然看见船上多出来的海商管事也没有多说什么,钱财早就撒出去了,装一装样子还是有必要的,在转了一圈之后没有发现和尚后,就让甄乾起航了。

润州距离黄泗浦有三百里水路,唐代时崇明岛已经出现了,不过这时候只是一个非常小的江心岛,小到上面住不了人,至于后世的大上海,还是海边的一片低洼地,很多地方都在大海里,黄泗浦已经算是长江出海口,是最后一个港口了。

顺流而下就是不张帆海船的速度也不慢,况且还有八十名浆手,四十人一组,三天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抵达了苏州府黄泗浦,现在在大唐,每一个港口都可以补给到食物,这种机会不多,离开了黄泗浦就要靠船上储存的食物渡过一个多月,在这段时间之内,捕捞海里的鱼就是唯一的补充。

第350章 新世界(一)

甄乾到达黄泗浦补充了一下淡水和食物,立即便起锚,才离开不到四五里,江边的芦苇滩中就划出一条渔船,快速的靠近大船,吊篮从船上放了下去,很快就将三个头上包裹着棉布的人拉到船上。

在大明寺甄乾见过一次鉴真和尚,那次见面非常的不愉快,两人饭勺子根本就舀不到一个锅里,他的眼里众生平等,一花一世界、一滴水里也有十万生灵,走路不愿意踹死蝼蚁,割肉为虎的事情这和尚绝对做的出来,而且还是面带笑容的哪一种。

这就没办法谈下去了,理念不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人还有一颗执着的心和顽强的意志,这样的人就非常可怕了,生死对于他们根本就是一种解脱,钱财很是一个笑话,所以甄乾对这个和尚远而敬之,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为了减少麻烦,船只一刻不停的驶出长江出海口,这才寻找一处偏僻之处等待遣唐使回国的船只。

长江出海口一直都在变化,这种情况每条大河都经历过,二千年前长江的出海口在扬州附近。长江口江流浩荡,但河床比降甚小,流速平缓,加之受海潮顶托影响,长江从上游挟带来的大量泥沙在河口附近形成沙洲和河坝,在两岸形成沙嘴。

这个过程看似缓慢,但却每天每一秒都在发生,积沙成塔、滴水穿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万里长城不是一天能建成的,崔胜现在非常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在狼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刚进来的时候发现狼穴非常的神秘,自己也许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了解这里,结果半个月刚过去,除了被列为机密的a区和b区之外,自己用一双脚踏遍了这里每一寸土地。

顺着深入了解,崔胜已经被一个个奇迹惊的无话可说,那些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见,不管是对谁说,都没有人会相信,绝对会被人当成疯子活活打死。

一天就能在山体里挖出一间房间大小的山洞,这里的房子和道路都是用岩石和一种叫做水泥的泥土的东西修建的,烧饭取暖用的都是石炭,还有一种叫做沼气的东西。

这里给自己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谷里的人都知道谷主是一个爱干净的人,私下里说是洁癖,谁要是身上有虱子被谷主看见,谷主吃不下饭就会打人,为了不影响谷主的食欲,谷里的人只好接受有古怪脾气的谷主。

干净的不光是人,还包括能看见的一切,家里如此,道路上如此,上学的地方如此,干活的地方也是如此。

山谷里有一条贯穿东西的河流,不是很大,水流却非常的充沛,上游有一个蓄水池,里面种着荷花,饲养了很多的鱼虾,河流两岸架设着无数的水车,以前见过一些水车,都是灌溉农田用的,可是这里不完全是,这里的水车更多的是代替了人力,舂米、磨面、造纸、炼铁等等,一辆水车能代替几十个人的劳动,效率非常高,光是这一点就让人赞叹不已了。

这里的捕快非常的凶,不过这里的人叫他们巡捕,换了一身奇怪服装的捕快没事就在各处溜达,哪家夫妻吵架了也会看一眼,美其名曰影响了周围邻舍,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这也不行,会让你说出一个所以然,孩子都是山谷的未来,打坏了怎么办。

本来还以为自己要秘密调查才能打听出谷主的身份,但很快就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谷主不喜欢自己每天被人谈来谈去,最后便被人传成了禁止谈论谷主的事。

谷主并不神秘,自己的同族喝酒之后说,谷里有很多人以前是谷主的奴隶,不过谷主不喜欢有人成为奴隶,所以这里就没有奴隶这个说法。

崔胜留心接触了几户老人,很快便猜到了谷主的身份,和自己当初猜测的一点没错,谷主果然是当地的世家大族,那些大族哪家没有一点自己的秘密。

王友竟然是谷主的书童,这让崔胜立即对王友产生了兴趣,山谷里管事的大部分姓王,一开始还以为谷主也姓王。不过在见到很多管理者姓名的时候,甄姓也被崔胜注意到了,虽然不起眼,却占据了许多重要的位置,也就是说谷主姓氏很可能就在这两个姓氏中。

要知道唐宋之前,世家大族虽然受到皇权和科举制的双重打压,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越来越小,却在地方中的势力依然很大,狼穴这样的规模绝对不是一个小门小户能弄出来的。

再从一些人的口中打听到,第一批人大都来至恒州,这就更加容易猜了,王姓在恒州好像没什么地位,恒州的甄姓是一个大家族,这时已经不用继续猜了。

在谷里只要遵守三件事就能畅通无阻,第一件做好自己的事情,在谷里每一个人都会有事情做,不愿意干活的人下场都很惨;第二件不要问和你级别不对应的事情,这关系的自己的小命安危,第三件不要以为自己能离开这里。

开始自己还不相信,等见识过一些山谷的布置之后,崔胜断定自己已经很难离开这里了。

山谷里到底有多少人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崔胜粗率的估计了一下,应该快一万了,其中工匠人数最多,其他手艺人也有,相对而言农民反而不算多。

这里的情况并不奇怪,崔胜计算了一下山谷里的耕种土地,就算是全部利用起来也不会超过三千亩。

奇怪的马拉耕犁,大型水车,播种用的耧车,收割稻谷用的收割机,这些都让崔胜认为是天方夜谭。

天啊!一个农民轻松的种植一百亩土地,这还是因为担心其他农民无地可种的无奈之举。

要想了解山谷里的秘密,最好的地方是一个叫做统计局的机构,每年二月之前,谷里都要搞出一份叫做统计报表的东西,里面的信息非常多,多到崔胜头昏的地步,所以会临时从各个部门抽调一些能写会算的人帮忙。

谷里好像最缺的就是读书人,读书人在谷里地位非常高,崔胜之所以能很快的接触许多秘密,完全是因为自己认识字。

可是当崔胜被借调到统计局时,看见那些统计报表完全就傻眼了,自己除了认识上的汉字以外,根本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统计局显然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和崔胜情况相同的人还有五个,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人边做边学,让崔胜几天之内掌握了许多被家族视若珍宝的算学秘籍。

第351章 新世界(二)

“九九加减乘除口诀表,新式数字符号,珠算口诀,计数单位,运算法则……,天呐!这些都是家族的不传之秘,山谷里竟然会拿出来随便教人!”

当崔胜把这句话小心翼翼的说给王友听的时候,差一点没有把王友笑死,最后扔给自己一本小学数学课本说:“你说的那些东西在这本小学课本里都有,山谷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要学,而且不论男女,学的比你说的还要多,有时间多看看吧!”

王友帮崔胜已经报了一个叫做入谷人员培训班,如果成绩优异的话,还会继续深造,毕业之后就是谷里中层管理人员。

崔胜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这些知识放在外面,在州县中担任一个司户之类的小官绰绰有余,可是在谷里,这些知识都是半大孩子在学,天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当崔胜和三十多个人忙碌了十天,眼睛都熬肿了,这才将山谷去年一年的财政数据统计出来。

看见最后统计出来的数据后,崔胜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心在胸口砰砰的乱跳,狠狠的用头撞了几下桌子,又用冰水洗了一个澡,脑子里依然是那些恐怖的数据。

崔胜已经看出来了,山谷就是一个半封闭的世外桃源,说是一个小社会都不足以形容,应该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才合适。

崔胜仔细的计算过,除了山谷里的粮秣不足以支撑起山谷里所有人的饮食之外,山谷里已经能够自给自足,这不是一个小世界又是什么。

圈养牲畜这不管是大唐还是在胡地都闻所未闻,崔胜在一个月里吃过的鸡蛋加起来比前面二十多年还要多,这点都富比王侯的生活了,至于猪羊就不说了,最奇怪的是山谷里还宰杀耕牛吃,一开始以为山谷里的人都疯魔了,可是在看见牛圈里的耕牛时,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错误了。

山谷里种桑树、养蚕、缫丝、织布,山谷背后还有一座大型的石炭矿,这里的人从来都不烧柴薪,石炭非常的好用,新式的石炭炉子烧饭非常的方便,石炭不仅能烧饭,还能炼铁,天呐!这里根本就不像是大唐?

山谷里的新奇事物非常多,只要自己接触的事情好像跟外界都不一样,一开始还以为是山谷封闭太久的原因,可是等仔细查证之后,发现其中另有原因。

崔胜在县衙里服过劳役,干过文书的工作,知道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知道一个国家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百姓来说,不仅是因为长着相同的肤色,说的相同的唐话,写着相同的汉字,有着相同的习俗。吃饭的习惯、穿什么样的衣服,讲究什么样的礼仪,这些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事情将每一个人联系在一起,这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础。

山谷里都是唐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这里的人正在悄悄的变化,和真正的唐人格格不入。

他们还是说的唐话,可是话里已经有太多自己听不懂的含义;他们书写的字同样是方块字,却比大唐用的字更加的简单,被称为简化字;他们的衣着也和唐装不一样,比唐装衣服用料更少,衣服的样子更加紧凑,和胡人的紧身衣有点相似,穿在身上更加的方便自在,可是却让崔胜感觉自己和大唐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山谷里基本上听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这里的时间纪年也不对,外界现在应该是天宝十二年二月,可是这里的时间却是从秦始皇统一六国时开始计算,并没有什么年号,这是大逆不道要造反啊!

山谷里有近万人,崔胜不相信就只有自己一个密谍,不过在检查了很多隐秘地方之后,根本没有发现有密谍留下的联络印记,这让崔胜更加的警觉,也不敢轻易的留下自己的联络印记,想过一段时间再看看,也许这里比自己想的更加诡秘,轻易的暴露自己的行踪非常危险。

崔胜还听说,除了财政数据之外,统计局还有很多这样的年度报表,最神秘的当属匠作营和鹰巢的数据,这些就算中层官员人员都看不见。

匠作营和鹰巢是谷里最神秘的两个地方,一个好像是生产武器的地方,崔胜见过一些匠作营生产的武器,非常精良,刀剑锋利无比,甚至比皇宫里出品的刀剑还要好,而且数量极多,就连道路上巡逻的警察都穿着皮甲手拿长刀,一看就知道那些长刀都不是凡品。

上次同族人去北地时,谷里搞了一个小小的阅兵式,五百护卫在崔胜面前昂首挺胸的走过的时候,那种扑面而来的威武气势让谷里的人热血沸腾,整齐划一的方阵,武装到牙齿的装备,人人披甲,仿佛天兵天将下凡,那一刻崔胜不知不觉的激动起来,可是冷静下来却发现浑身都湿透了。

这样的兵事就算是在边关也非常的少见,当时王友就站在崔胜身边,骄傲的对自己道:“这样的甲士在谷中只有千人,如果能达到万人,满万天下必不可敌!”

崔胜并不觉得王友是在说什么大话,自己算不上是知兵的将军,但多少也知道一些兵将的判断。

一支军队是否强大可以从很多方面反应出来,战技、士气、装备和平时的训练,这支军队什么都不缺,唯一缺少的就是实战,山谷里没有战事,这支军队要去北方做什么自己不知道,不过战斗一定不会少,如果能活下来,那就是补齐了最后的短板,变成了一支真正的强军。

这样的军队在山谷里说起来只有一千人,可是崔胜却不这样认为,山谷里所有的青壮年都要进行军事训练,这是全民皆兵的做法,自己就是民兵队中的一位队正,从骑马到拉弓射箭,从平时队列训练到每三个月十天的军事集训,山谷中一旦有战事,一天之内就能武装起三千士兵。

山谷中还有一支少年军,这是一支有十二岁到十六岁少年人组建的军队,他们一半的时间在学习,一半的时间在进行军事训练,崔胜痛苦的认为,这才是山谷军队中最恐怖的存在,一旦成军将天下无敌。

第352章 新世界(三)

世家大族虽经千年之所以长盛不衰的原因有很多,开枝散叶、掌握话语权、通婚抱团取暖……这些都是明面上看得见的手段,隐藏实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有这样的大家族才能在官府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建立一个隐藏之所。

唐朝建国之前,世家大族眼见隋朝将亡,纷纷的转向各路军阀,出钱出力趁机浑水摸鱼,等到李渊在晋阳起兵之后,世家大族发现天下大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毫不犹豫的纷纷倒向李家,这才让乱世在李家手上结束。

但李家和世家大族矛盾由来已久,尤其是在朝堂上争夺话语权的时候,遭到了皇权的疯狂反扑,武则天时期更是遭到了大清洗,科举制更进一步放开,挤压了世家大族的生存空间,很长一段时间世家大族在草堂上几乎消声灭迹。

盛唐之前,七宗五姓在朝廷上并无绝对优势。

原因一是,当时建唐的功勋“关陇军事集团”仍有很大势力;原因二是皇帝有意压制;原因三是大力推行的科举考试制度导致不少庶族朝臣出现,而当时七宗五姓多以门荫入仕,不适应且不接受科举考试这种新的出仕方式;原因四是寒门出身的朝廷权臣的嫉恨,如武周时宰相许敬宗和李义府故意为之。

但安史之乱后,唐朝政治中枢进行了重建,七宗五姓借助于科举制度而重新抬头,比如荥阳郑氏,盛唐时为宰相者难寻身影,而自中唐开始,连续出现了十多位宰相和重臣,遂有“郑半朝”之说;又如清河崔氏,有唐一代,其支房南祖房、清河大房、清河小房、青州房共十人出任宰相。

安史之乱前出自七宗五姓的宰相仅有二人,事变后进入中唐,则陆续有八人为宰相。世家大族之所以重新崛起,与掌握了科举权有密切关系,再有就是在适应了科举考试制度后,世家大族深厚的家风与知识传统使他们在考试中占有特别的优势。如范阳卢氏,有唐一代尤其是自中唐起,中进士者超过百人,这一数量令人惊异。

这些事情崔胜自然不知道,但是安史之乱前世家大族在朝堂上的地位,只要是读书人就没有不清楚的。

这个世界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无缘无故的恨,同样身为崔氏远房的崔胜非常清楚世家的处境,可是有些时候改变来的太快,让人根本无法适应。

就像看见这座山谷一样,即使在梦中自己也无法勾勒出这样一座和谐的山谷,这已经不是财力的问题,这需要大智慧,崔胜可以断定建造这座山谷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自己每天都能在山谷中发现许多非常新鲜的事情,当财政报表提前三天审核出来的时候,山谷大管家亲自接见了参与统计的人员,那些勉励的话自然不会少,崔胜甚至能有样学样的模仿那个王群老头说的每一句话,最后嘉奖了每一个人一百文纸币。

山谷里使用的竟然不是铜钱,看见手里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张,这让崔胜对金钱的认知完全颠覆了,铜钱使用了几千年竟然被山谷废除了,让崔胜有一种上当受骗的不真实感。

山谷中缺少铜钱吗?

自然不是!财政统计报表里能看的出来,山谷里有海量的铜钱,还有满屋子的金银,没人能详细解答崔胜心中的疑问,当自己询问这样的问题时,周围的人十分的好奇,告诉崔胜这些纸币难道不好吗?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拿去兑换金银币藏在家里数着玩,山谷里是不会禁止这样傻的冒泡的行为的。

只有刚来山谷的人才会问这样傻的问题,崔胜不清楚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不过轻巧的纸币的确携带方便,一贯铜钱六斤四两,而一贯纸币轻若鸿毛,就算换成一枚银币重量也不知道轻了多少倍,这的确是不错的办法。

让崔胜震惊的不是纸币,毕竟纸币这东西在大唐也有,叫做飞钱,通常都是官府和一些大商贾间流通,数额巨大,这里的纸币不过制作的更加精美而已。

崔胜在王群办公室里看见很多神奇的东西,薄如蝉翼的陶瓷,无色透明的用具,可以照出人影的镜子,流光溢彩的琉璃,让崔胜冒出一种打劫的冲动,这些放在展示柜的珍宝,随便拿出一件便可以富可敌国,却被王群当成了小摆设随意的放在那里,看一眼都让人流口水。

刚刚进山谷的心态正在悄悄的发生变化,崔胜发现这样的地方非常好,是每一个人心中的天国。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孔子提出的天下大同思想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依然看不见丝毫的迹象,可是在这里崔胜看见了。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普通人的想法非常的简单,生老病死不过百年而已,这就是幸福,这就应该是一个正常国家的样子,在山谷里崔胜看见了,而且深深的体会到了,“各司其职,各安其位”。

《中庸》说:“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就是要做到无过无不及。不及,则不得其所,不安其位,则过,亦失其所。无过无不及,才能各司其职,各安其位,达到中和。

崔胜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厌恶,从内心里讲,这里的地方不应该被破坏,可是自己却知道这样的地方无法长久下去,被朝廷的大军剿灭是早晚的事情,而自己就是那个推手,如何不让崔胜感到痛苦。

第353章 新世界(四)

山谷里的每一个对崔胜都非常的友善,自己刚来山谷,很快就有身边的人给崔胜讲解这里的规矩;自己的衣服脏了,就会有人抢着去洗;自己不会料理自己的生活琐事,也会有人过来帮忙打理;自己干活忘记了吃饭,很快就有人将自家的食物端过来……。

这里做什么事情都会讲究一个度,老婆子会在帮忙的时候指着崔胜鼻子埋怨,自己丢三拉四立即就会被人训斥,然后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不是一味的袒护溺爱,而是帮助自己融入到他们中间。

自己才来十几天,立即就有人给崔胜介绍自家的闺女,人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手脚却非常的勤快麻利,自己能够照顾自己,根本就不会依靠男人过活。

山谷里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和崔胜一样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自己在幼儿园里认识了一个女人,父母将活命的最后一口饭留给了她们姐弟俩就自己离开了人世,姐弟俩相依为命,姐姐在幼儿园里当幼师,这是一个非常奇特的职业,至少崔胜是这样看的,崔胜只要没事就喜欢远远的看着那个女人带着孩童玩耍的样子,只有在这时一颗躁动的心才会平静下来。

一个留着鼻涕的孩子跑到了崔胜面前,奶声奶气的抬头看着发呆的崔胜道:“大哥哥,你在看什么?”

崔胜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溺爱的用手抚摸着那孩子的头顶,从腰间的皮袋里掏出一把奶糖塞到孩子的小手里道:“你姐姐今天有空吗?”

孩子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道:“大哥哥的衣服是不是又破了,我姐姐的女红是最好的,有好多人都找姐姐缝衣服?”

十五六岁的女子女红有多好崔胜还是知道的,崔胜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被缝成蛇形的针线,心中感概一声道:“瞎说!今天我来是教你姐姐读书的,还要考校你《三字经》读的如何?”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孩子突然停了下来道:“大哥哥,孟母为什么要三迁,姐姐就不会搬家,这里不是很好吗?”

崔胜也是在山谷里第一次接触《三字经》,这本书写的非常的好,应该是世家不外传的启蒙书籍,读了几遍总感觉其中有很多处不太押韵,好像少了什么,这种感觉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有,教育局里的几个老先生也是这样认为的,都说这可能是谷主匆忙之作,还没有来得及完善。

崔胜不这样认为,一个能写出《三字经》这样旷世启蒙书籍的人,怎么可能烦这样小的错误,应该另有隐情。

当然崔胜做梦也不会想到《三字经》是甄乾抄袭而来,发现上面有些事情在唐代还没有发生,只好拼凑篡改了一些内容,这才造成整篇文章读起来没有原文押韵。

崔胜找了一个朝阳的坡地坐了下来,给那孩子讲孟母为什么三迁的事情,刚说到一半便看见孩子的姐姐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身淡蓝色的紧身小袄,将浑身上下裹的凹凸有致,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里轻轻的飞舞,落在崔胜眼里犹如仙女下凡,看得都让人痴了。

“我姐姐好看吗?”

孩子的话让两个人立即红了脸,不由而同的伸出了手想拍在孩子的脑袋上,下一刻两人的手掌都停在了孩子的头顶上,一股细滑的感觉从崔胜手指间传过来,那孩子怪笑一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调皮的眨着眼睛道:“你们俩就知道欺负我……”。

“这孩子越来越顽皮了,让崔郎见笑了!”

“孩子这时候顽皮是天性,呵呵……”,唐代男女大防还没有到触碰一下女子的手,女子就要为了名节自断手臂的程度,不过被一个男子碰一下,那女子还是如同触电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手。

女子对崔胜施了一礼道:“这些天崔郎帮助我们姐弟俩温习课业,小女子感激不尽,小弟这几日的课业还受到了先生的表扬,这都是崔郎教导有方,今日小女子在家做了几样小菜,不知崔郎晚上是否有时间?”

“有……有!”崔胜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下来,话刚说出口,便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自己是不是太轻挑了,嘴上很想推辞,心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女子手指轻轻的划过鬓角上的发梢,那脸上的笑意早已经深深的印刻在崔胜心底里,让崔胜根本无法拒绝。

那孩子开始围着两人乱跑,不明白两人为什么刚才还有说有笑,现在却大眼看着小眼都不说话了,一把拉住了姐姐的手道:“姐姐是不是要结婚了,以后就不要我了?”

“瞎说!”女子闹了一大红脸,没好气的在不懂事的弟弟头上敲了一下,怯生生道:“今天谷主的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来幼儿园了,我不能在这里多待,小弟就拜托崔郎了?”

崔胜知道这些天谷主的几位小妾喜欢经常来这里,说是来学习以后如何带小孩子,扮成一付慈母的样子非常的让别人喜欢,这就苦了这里的人了。

女子说完准备离开,刚走几步又转身回来,从自己腰间一个锦囊里取出一块油纸包的方块道:“这是今天谷主夫人赏下来的,送给你?”

崔胜知道这是什么,肥皂!可以用于沐浴和洗手,价格不算太贵,但数量稀少,谷里的人每个月都能用十文钱买到一块没有加香料的肥皂,如果想购买加了香料的肥皂,价格立即就飙升到一百文,而且可以随便都买,只是价格太贵购买的人很少。

听说这东西都是用于在谷外换取粮食的,所以谷里的人都不会说什么,非常希望这东西能卖得全大唐都是。

崔胜将香皂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子茉莉花的香味,让一身的疲惫转眼见冲散,“这个我不能收!”崔胜将香皂塞回了女子的手中,露出开心的笑容道:“男人用什么香皂,普通肥皂就很不错了,还是留到需要的时候再用吧!”

女子的脸更加红了,感觉浑身都在发热,什么是需要的时候,已经不敢去想了,难道他是在暗示自己用在那一天吗?

(本章完)

第354章 新世界新的开始

看着远去的那道倩影,崔胜不知不觉有些痴了,自己现在的样子非常像一个登徒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能做出私定终身的丑事。

“啧啧,快来看啊,崔郎犯花痴了!”

一阵嬉笑和调侃声从身后响起,崔胜回头一看,只见王友为首的几个死党从一棵树后面跳了出来,正学着刚才自己和那女子的样子,非常腻歪的装神弄鬼。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崔某羞于和你们为伍!”崔胜涨红了脸没有底气道。

“算了吧,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天经地义,就算谷主在这里也不会阻拦,……快说说,什么时候吃你们俩的喜糖,我们都等不急了!”

面对一群人的讥笑,崔胜眼角抖动了一下,知道这些人都是好意,山谷里只要是男女成婚都可以在山坡上分到半亩地,再叫上专业的施工队,用十贯钱就能盖一栋不错的小二楼,里面都是新式的家具,比大唐常见的二进小院子还好。

崔胜非常喜欢那个叫娇娘的女子,喜欢她那聪明的小弟弟,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就犹豫了,自己难道准备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内心的煎熬让崔胜非常想找一个人倾述,可是这个秘密不能对人说,崔胜快要憋疯了。

“走!我们今天去摩天崖比试一下胆量,那些该死的少年军整天鼻孔朝天,这口气不能再忍了!”王友拍拍崔胜的肩膀道。

旁边立即就有人惊呼道:“不会吧,从三十米处跳下来,会活活的吓死的!”

“不是三十米,是五十米”,王友一脸不屑道:“一群窝囊废,五十米而已,又不是没有保护措施,把眼睛一闭纵身一跃,到时你想害怕都来不及了!”

“五十米!你杀了我吧,我有恐高症!救命啊!有人谋财害命了%#¥@……。”

立即就有人想跑,被身边的人死死的按在了草地上,王友跳着脚咒骂道:“彭伦!你这个没有的东西,老子就是把你绑起来,也要从上面将你扔下去,少给老子这一组丢人现眼,要是那个敢说一声‘退出’,已经就别跟着我们这一组混了!”

一旁马上就有人鼓噪道:“彭伦!你想不想你的小娘子嫁给你,今天我们可是把你心意的小娘子也叫上了,如果知道你是一个孬种的话,你想想谁会嫁给你!”

“你们不要逼我!”彭伦带着杀猪般的哭腔道。

王友对着一个身材有些胖的男子道:“我们可不会逼你,少年军可是徒手爬到五十米处再跳下来,你不过是从五十米处直接跳下来,要想在山谷里找到好人家娘子,没有一点勇气可不行,我们今天可是在帮你,只要你敢从上面跳下来,你家的小娘子就答应嫁给你,你难道不想娶萧娘了吗?”

崔胜同情的看着死猪一般的彭伦,这家伙胆子最小了,明明喜欢上了对方,就是不敢说出来,在山谷里,只要男女相互倾慕,双方父母又不反对的话,就可以到婚姻登记处登记结婚,只有这样才算是正式夫妻。

山谷里有许多非常奇怪的规定,比如结婚必须要在婚姻登记处登记才行,否则不受山谷里法律的保护,又比如所有成年男子必须工作,十八岁之后不愿意干活的男子将强制劳动,再比如山谷中十四岁以下的少年必须进入学堂学习,当然学习是免费的……。

更加奇怪的是,山谷中女子怀孕之后,必须在女子医院登记检查身体,生孩子不能在家里,必须去女子医院等等。

这些都是谷主定下来的规定,天知道谷主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山谷里也有一些不成文的事情,比如那个男子喜欢上一个女子,可以从摩天崖上跳下来,只有这样做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否则会遭到其他人鄙视,女子会认为男子连跳摩天崖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男子根本不配让女子喜欢。

彭伦天生胆子就小,见了女子脸都会红,如果不在摩天崖上向心仪女子证明自己的勇气,恐怕连心仪女子闺蜜这一关都过不去。

“彭伦,不用怕,三十米而已,又不是一定让你从五十米处往下跳,闭上眼睛,心里默数三秒钟就没事了,你以为大部分人是怎么跳下来的,还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崔胜安慰道。

彭伦感激的看着崔胜道:“不跳不行吗?”

王友抬腿踹了一下彭伦道:“瞧你没出气的样子,摩天崖是甄三专门为少年军设计锻炼胆子的,当初连保险绳都没有,你听说过摔死过人吗?再敢说丢人的话,信不信我把你从上面扔下去!”

彭伦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这一跳决定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如今不光是男子从上面跳,还有女子从上面跳,前几天还有一对情侣从上面一起跳下来,说是这样可以让天地间的神灵见证彼此的爱情,这些人都已经疯魔了。

豪言壮语对于彭伦就是一个梦,最后到底还是被人绑住双脚,从三十米平台上被人踹了下去,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在山谷中久久的回荡,这让彭伦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彻底丢光了颜面,可是当两股战战的彭伦站在自己心仪女子面前时,竟然得到了认可,这让彭伦忘记了是谁将自己踹下来的事情。

山谷里的女子非常喜欢看男子从高高的平台上跃身而下,不管下面站的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在一群手里拿着野花的女子注视下,会让站在平台上的男子热血沸腾,在一片踏春女子的惊叫声中趾高气扬的落在地面上,满足了那些骄傲的小公鸡极大的虚荣心。

崔胜站在五十米的平台上,拒绝了别人帮自己系上保险绳的动作,默默的看着地面上如同蚂蚁一般的围观者,这一刻很想娇娘就站在围观人群中,也许自己应该将自己的事情全盘告诉娇娘,其实在山谷里就这样和娇娘生活一辈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娇娘!等着我,如果我这次没有死的话,我就会向你求婚,不管前面的路多么坎坷,我都会至死不渝的陪着你!”

这一刻崔胜发现天是如此的蓝,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过,天地之间是如此的渺小,一伸手好像就能够触及到,自己好像已经彻底的敞开了心扉,再也没有一丝的牵挂和纠盼,“娇娘!等着我!”

(本章完)

第355章 窦家血脉

崔胜的心结在这一刻解开,可是另一个人的心结却依然纠缠着,割不断理还乱,这时候只能用“心乱如麻”来形容。

秦猛!甄乾第一个义子,如今身处安东都护府都里镇,这里远离大唐,虽然属于平卢节度使管辖,却因为胡汉混杂、匪盗丛生,大唐官府只是名义上的管理者,让这片土地上充满了杀机和机会。

快一年了,秦猛……这个名字如今只属于秦家,也只有秦家才会这样称呼自己,自己更喜欢别人称呼自己为甄大。

自己注定只能生活在夹缝之中,每当秦家派人找到自己的时候,秦猛心总会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

义父说的没错,不管自己是否愿意,血脉这东西总是割舍不断的,所以当义父让自己到登州的时候,自己毫不犹豫的就答应,可是事情好像并没有这样结束。

“秦家!到底要我做什么?”

甄大看着面前被老羊皮包裹的壮汉道:“你们三番五次来这里找我,难道真的以为义父不清楚你们在做什么吗?”

“知道又能怎么样?你不要忘记了你是谁?”壮汉将面前滚烫的马奶酒一饮而尽道:“这就是一场交易,甄家能在大山中站稳脚跟,多亏了秦家,他想卸磨杀驴,那会这么简单?也不怕告诉你,甄家需要秦家,而秦家可以抛弃甄家,秦家之所以没有对甄乾动手,不过是想给秦家留一条后路,这没有什么错吧!”

“义父不会妥协的!”甄大冷冰冰道。

壮汉望着四面透风的木屋道:“我们知道甄乾图谋甚大,你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之所以帮助甄乾,是因为想看看他能走到那一步,不过他还真的出乎了我们的期望,啧啧!现在已经不是秦家在关注甄乾,就连朝廷都注意到了他,如果再任由甄乾发展下去,会有很多人不高兴,所以这一次来找你,是族长想问你一声,还记得秦家吗?”

“你是知道我不会回去的?”甄大语气无比坚定道。

“不要说的这么绝对!”壮汉呵呵笑了两声,一束光线从木板的缝隙中射过来,照在壮汉轮廓分明的一半脸色,显得更加的狰狞,突然张大嘴狂笑道:“你知道你姓什么吗?”

甄大被壮汉问的呆滞了一下,知道他不会在这时候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壮汉道:“义父说过,秦家不过是一个幌子,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是吗?”

壮汉笑声变得凄厉起来,笑声中带着痛苦,如同鬼域般哀鸣,“你以为甄乾为什么好心的把你送到辽东,他早就猜到了我们的身份,只不过没有说,这次我来不是让你帮助秦家,而是族长让我来给你说一个故事?”

“在一百多年之前,李唐还没有起兵反隋之时,在河北大地上出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住嘴,……我不想听!”甄大捂住耳朵嘶声力竭吼叫着。

壮汉好像没有听到甄大的吼叫,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音继续不紧不慢叙述着自己的故事:“大业七年,山东饥荒,朝廷却要招兵征讨高句丽,百姓困苦不堪忍受便纷纷来投这个大英雄,他不仅把身上所有的财物都拿出来救济别人,还和士卒一样吃苦耐劳,因为他的手下都愿意为他拼命!”

“……”

“后来这位大英雄为了救洛阳的王世充,被秦王李世民击败被俘,他的妻子曹氏听从齐善行的建议,将府库中的财物全部发给手下的士卒,让他们各自离开,并向李唐献出了山东的土地,却得不到李唐的原谅,将这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长安斩首……。”

说到这里壮汉已经泣不成声,突然猛地站起身,坐下的木凳“咔嚓”一声断裂开来,将双手高高的举起,泪流满面悲愤道:“这位大英雄被杀,李唐依然不肯放过他的手下,无奈之下再次起兵反唐,可叹时运不济,再次兵败,幸存者知道此生再也报仇无望,又不愿意遭到李唐毒手,便有一支人马将尚在襁褓中的幼主隐藏在大山之中,转眼间已经过去了百余年,如今终于有了复仇的机会,哈哈!苍天有眼啊!”

甄大听着壮汉叙述着往事,有些故事自己在族里听过,有些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很明显壮汉最后说的逃入大山隐匿应该就是现在的秦家。

“甄乾说的没有错,秦家就是一个幌子,为了能躲避李唐的追杀,不得不隐藏在大山之中残喘度日,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报仇雪恨!你明不明白?”

甄大被壮汉突然一声怒吼吓了一跳,本能的将身体和壮汉距离拉远,可是壮汉一步步逼近甄大道:“我姓秦,你却不姓秦,你姓窦,叫窦猛!那个大英雄就是你的祖父,河北百姓至今依然没有忘记的夏王窦建德,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让你认甄乾为义父?是想让你离开大山认识祖先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用生命守护过的这片土地,现在是时候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这不可能?你们都在骗人,窦氏子孙早已经死光了,况且我还有其他的亲族,这种事情你们根本骗不了我?”

甄大根本不愿意相信壮汉说的那些话,甄乾曾经和自己说过隋末唐初那一段历史,还找来《隋书》读过,上面都说窦建德子嗣全部死光了。

壮汉哈哈狂笑道:“这种事情要是被人知道,李唐会放过我们这些人吗?你说的没错,你是还有几个堂兄弟,可惜他们都不如你,只有你才能担负起复仇重任!”

“我姓甄,不姓秦,更不姓窦,我是不会帮助你们的?”

“那就由不得你了!”壮汉冷冷的道:“当今皇帝宠佞奸臣,霸占儿媳,不理朝政,将天下兵权拱手交给他人,内乱苗头已经出现,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天下必将大乱,到时只要我们振臂一呼,必然能杀进长安为你祖父报仇雪恨,难道你就不想为先祖复仇吗?”

(本章完)

第356章 夺权

甄大很不愿意相信壮汉的话,不过隐约感觉到这些话可能是真的,不管自己是否相信,当壮汉将这些话说出来之后,自己的命运注定将会发生一些无法扭转的变化。

“这两年秦家一直和甄乾合作,你以为我们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你能了解大唐,感受大唐的方方面面,留在大山里对你的将来没有一点的好处,如今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甄乾将整个山东半岛和安东都护府生意都交给了你,秦家如今有了另外一个立足的地方,最重要的是,甄乾现在已经离开了大唐,正是你大展拳脚之!你还犹豫什么?”

甄大惨笑一声,像看呆子一样看着壮汉,一字一句的讥笑道:“你们太小看义父了,你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义父眼里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壮汉并不生气,好像早知道甄大会说这些话,冷冷道:“你是担心会有人阻挠,没有关系,这次我带来了几十名好手,可以帮助你顺利的接手这里的一切,你怀疑秦家的实力吗?”

“不怀疑!”

甄大从震惊中慢慢的恢复过来,表情依然冷漠道:“秦家实力有多大,恐怕你我都很清楚。不过义父的实力有多大,你们真的清楚吗?”

“阴谋诡计永远都上不了台面,你们在算计义父的时候,难道就以为义父没有防备吗?我为什么回来这里,在这里一待就是快一年,难道你们就从来都不去想吗?”对于秦家,甄大一直都狠不下心来,是秦家养育了自己,虽然知道秦家目的不纯,却依然对秦家这份恩情感激不尽。

“知道又能怎么样,如今甄乾不在大唐,他还能兴风作浪不成?”壮汉不屑道。

甄大鄙夷的看着壮汉道:“从你找到我的那一刻起,你的周围就已经布满了暗哨,也许你不相信,只要你敢在这里动一下手,立马就会有人将你布置在外面的人杀的干干净净,回去吧!我可以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义父之所以没有和秦家翻脸,就是因为不想让我伤心,如果你们再不收手的话,我也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壮汉猛地一惊,双手一翻两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手心中,警惕的看着门外,仔细的听了一会,多年的大山生活经验告诉自己,在距离自己木屋百步之外的确有不少人存在:“人是你引来的?”

甄大嘴角抽搐了几下,心里骂道:果然变成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人。

“我是你的人带来的,来这里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们藏在那里,你以为我能将人引来吗?”

壮汉放下手里的刀,靠在墙壁上,透过墙壁的缝隙向外面张望,打了一声胡哨,一个身背弓箭的汉子走了进来,小声道:“二爷,有什么事情?”

壮汉望了望远处的树林,张了一下嘴刚想说话,便听见甄大道:“不要去,如果你们不想全部死在那里,就听我一句,马上离开这里,你们如果想做生意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我,但是如果你们还是鬼鬼祟祟的话,我真的不能保证你们能活着离开都里镇,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你背叛了你的族人!”

“我没有!”甄大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我不会背叛族人,也不会背叛义父,你们不要逼我?”

壮汉犹豫了一下,依然不愿意放弃:“甄乾离开了大唐,他在山东半岛和安东都护府的势力如果被我们控制的话,对我们今后发动起义非常的重要,到时候就算无法占领李唐的疆土,或者和李唐分庭抗礼,也可以退守辽东半岛,和李唐隔海相望,那时候我们的族人就不用再像老鼠一样躲在大山里,族长让我告诉你,这是我们族人最后的机会,为了我们的族人我不会怜惜自己这条命,我还会来找你的?”

甄大知道壮汉贼心不死,真的会来找自己,事实上秦家在大山里的人经过百余年的生存繁衍,人数已经到了大山无法养活的地步,这才在二三十年前和外界有限度的进行接触,缓解人数增长给秦家带来的压力,摆在秦家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走出大山接受官府的管理,这条路看似简单,却危机重重,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这些前朝的余孽会活下来多少!

没有人喜欢死,既然活不了,那就只能选择反抗了。可是这样的机会根本就没有,秦家等了百年,眼见着李唐的江山越来越稳固,自己人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如今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丝希望,秦家不愿意放弃。

可是甄大给壮汉泼了一盆冷水,让壮汉有些心灰意冷,本以为甄乾离开大唐是最好的机会,没有想到甄大却不愿意帮忙。

看着壮汉远去的萧瑟背影,甄大很想哭、想咒骂这不公平的老天爷,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进去。

甄大在甄乾身上能够感觉到一种危机,这种危机不是来至于自己,也不是来至于秦家,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迫感。

甄大很想告诉壮汉,权力这东西不是想夺就能夺的,先不说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事实上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甄乾在山东半岛和安东都护府到底布下了一个多大的局,甄乾的管理一直都是非常分散的,这种权力看似非常的松散,却能很好的制约手下的反扑。

但只有甄大知道,这样的权力布置非常像架子床层层叠叠,不要说自己,换成王群都不敢说能掌控甄乾的权力,夺取甄乾手中的权力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最可能的结果只可能是分崩离析,谁也得不到。

在辽东半岛周围,甄大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至少还有一明一暗两股势力,也可能还有其他势力,不管这么说,对于甄大来说,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跳出甄乾画定的范围为所欲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权力的制衡从一开始甄乾就没有隐瞒过,甄大非常清楚这一点,自己可以在做生意的时候亏本,可以把一些利益输送给秦家,却不可能让秦家人掌控甄乾的权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甄大对甄乾不敢起一丝的叛逆之心,难道这就是驭下之道。

第357章 求人帮忙

甄大知道壮汉不会死心,如果换成自己不了解甄乾的话,恐怕也会固执的认为只要人离开就会有机会,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身世告诉自己。

秦家现在变得越来越让人讨厌了,不仅派人来和自己交易,将许多本应该属于甄乾的利益瓜分一块,而且还想染指安东都护府和山东半岛,这就不可以原谅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甄乾花费了多少心血,现在秦家竟然想来摘桃子,太可笑了,当真是在山里当野人当傻了,认为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甄大回到自己在都里镇的房子里,房子说不上豪华,不过在都里镇这个穷地方算是不错了。

都里镇!后世又称旅顺口,东临黄海、西濒渤海,南与山东半岛隔海相望,是举世闻名的天然不冻港旅顺港,为京津海上门户和东北的天然屏障,不过这些都是千年之后的事情,如今的都里镇不过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镇,因为海上交通才变得繁荣起来。

甄大非常喜欢这里的气候,四季分明,冬夏长、春秋短,日光充足,雨量适中,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基本呈现出“春早晚夏、秋先冬迟”的特征。

为了消除渤海国的戒心,安东都护府的治所不安辽东半岛上,却放在了平州,这样做的后果便造成了这片土地上鱼龙混杂,渤海国不时的向南侵蚀,新罗国也有意无意的将边境移到了浿江一线,契丹人、奚人加上住在长白山中的靺鞨人都在这里施加自己的影响。

安史之乱之后,这片土地变成了名义上大唐的国土,控制权却早已经名存实亡,变成了多方势力争夺的角力场。

甄大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这里的确非常的混乱,行单影孤的旅人在这里根本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哪怕是一些冒险渡海想发财的唐人,白天还结伴走在街道上,晚上就被人扔进了大海里,这里就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只要你的拳头足够硬,哪怕开着门睡觉,也不会有人进门打劫,反之就算离开都里镇,天知道海上那些商船会不会抢了你财物,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扔到海里。

这里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同时也是强者的天堂、冒险家的乐园,一夜暴富在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神话,从渤海国、新罗、契丹、奚人那里运来的财物堆积如山,光是战马的交易,一年就有上万匹之多。

当甄大迈着四方步走进自己的院门时,先是愣了一下,前院里多了许多脸上涂抹树汁,头上扎着小辫的靺鞨人,靺鞨人在都里镇并不少见,他们将山里的野味、毛皮、药材送到这里贩卖,换取他们急需的布匹、铁器等,不过自己一般不会和小股的靺鞨人交易。

甄大嗅了嗅鼻子,没有发现空气中有血腥气,袖筒里的短刀悄悄的收了起来。

房门还在,院子里没有打斗的迹象,这说明对方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今天会有那个靺鞨人来自己的房子。

一个仆役模样的男子快步跑了过来,伏在甄大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甄大脸上变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甄二,大哥回来了,你躲在屋子里还不快出来?”甄大朝着房间里大吼了一嗓子道。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来一个瓮声瓮气的怪笑,“老子走了几千里路来看你,快把你家藏的好东西都搬出来,好让老子在这里快活一天?”

周围院子里站着的靺鞨人嘿嘿怪笑,目光不善的在甄大身上扫来扫去,用手对着甄大的身体比划了一下,笑的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甄大没好气的推开一个身背弓箭拦路的靺鞨人,那个靺鞨人和其他靺鞨人不一样,身上的弓箭算不得好,却出奇的大,一看就知道是张硬弓,在靺鞨人中能被这样弓箭的人大多都是神射手,剩下的就是传说中的射雕手了,这样的人不管在那里都受欢迎,眼前的靺鞨人没想到甄大的力气有这么大,被推了一个踉跄,有些恼羞成怒,在一阵哄笑声中挥拳朝着甄大打了过来。

甄大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自己刚来都里镇的时候,对方根本就不会先和自己谈什么生意,先动手打了再说,如果打输了,接下来这笔生意就基本上谈不下去了,因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接受,只有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能坐下来谈生意,自己就是这样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眼见着沙包一样的拳头扑面而来,甄大根本就没有想过闪避,这时候必须迎面而上,只要自己露出一丝的胆怯,下场都会变成猪头。

“砰!”

两只拳头在空中相撞,甄大后退了几步站稳了脚跟,手臂已经快要脱臼了,而对面的靺鞨人同样踉跄了几步,揉了一下被震得发酸的手臂,对甄大挑了一个大拇指,朝着甄大嘿嘿一笑,让出了甄大脚下的道路。

甄二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张虎皮椅子上,一手拿着一支烤好的羊腿,一手拎着酒壶往自己大嘴里猛倒,腿边还有两个身穿新罗服装的婢女帮着按摩,样子说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他娘的,没想到你在这里的日子过的这么舒坦,早知道就早点过来了?”

甄大皱了皱眉头,见甄二身边没有其他人,挥了挥手让两个新罗婢退下,指着甄二屁股底下的椅子道:“滚起来,这是我的位子!”

甄二并没有起身,晃动着手里的羊腿道:“还是这么小气,老子今天是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甄大没了和甄二继续磨牙的兴致,对着甄二道:“你不是去室韦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又把事情搞砸了?”

“啧啧!这话多难听,什么叫做又把事情搞砸了,不过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甄二一点没有求人帮忙的客气,晃了一下身子,身下的椅子和全身的骨头发出“嘎吱嘎吱”作响,“明说吧!我需要一支船队,帮我把二千人送到辽河上游,事情紧急不得不来找你帮忙?”

“你把族人都带来了?”甄大吓了一跳,实在想不明白甄二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和甄二的族人是打过交道的,好像也就是二千多人吧。

第358章 幸福的靺鞨人

甄二嘿嘿朝着甄大笑道:“老子这次要玩大的,准备在室韦建功立业,这个忙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先把话说清楚了再谈条件,只要是义父同意的事情,我一定会帮的?”

甄大根本就不相信甄二说的屁话,这家伙是什么秉性自己还不知道,从来就没有把一件事情干好的,也不知道义父喜欢他那一点,这样的人做事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实话和你说,我把室韦的乌罗护部灭了,现在正缺人手,就想着把族人都带过去,你知道的,营州那里不好过,只有走辽河逆流而上,然后再穿过松漠都护府到达室韦乌罗护部,怎么样?这个功劳到时分你一半……。”

甄大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天呐!这家伙真的惹出大事了,那里会像他嘴里说的那么简单,这是要从甄二族人中抽调战士去增援乌罗护部,这点甄大如何看不出来。

甄大已经不敢想下去了,这是要和整个室韦部落开战啊!

“要想让我帮助你,就把事情说清楚,我甚至能给你抽调一些人手支援,不过我不希望手下人白白的去送死,如果这件事情义父知道的话,会派人给我送信的,而不是你跑来找我要船?”

甄二耸了一下肩膀摊开双手道:“没办法啊!自己闯的祸事就自己收拾了,信已经写了,不过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二个月的时间,我担心就算义父派了增援,数量也不会太多,我和甄三十三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认为从我的部族中抽调一些人增援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这不我就把部落里能打仗的武士都带来了……”。

甄大感觉自己一阵眩晕,一开始自己还认为二千人是甄二的同族,武士的数量最多也就四五百人,那里能想到是二千名靺鞨武士,这就完全不同了,人数越多意味着局势越发的严峻,天呐!甄二这次真的捅了马蜂窝了。

“你一定要和我把室韦的形势说清楚,不能有一点隐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义父现在不一定愿意和室韦人作战,是你想把战事扩大,对还是不对?”

甄二被甄大眼神看的有些发毛,烦躁的挥挥手道:“你说的没有错,不过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冤我……”,甄二把整件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底气变得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足了,挠着自己的脑袋道:“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老子可没有时间和你磨牙,战事紧急,我最多在你这里待上一天,实在不行老子就穿越白山黑水从背后穿过去!”

甄大在辽东这里已经快一年了,对这里的一切虽然不敢说是了如指掌,心里也比一般人清楚。

如果说奚人和契丹人是野人的话,室韦人就是野人中的野人,武器装配虽然简陋到家了,却胜在悍不畏死,那一股子狠劲让契丹人都忌惮三分,甄二竟然招惹了这群野人,真是疯了。

甄大站起身在房间里踱着步,脑海里快速计算着这场仗应该怎么打下去,好在室韦人都是一些松散的部落,连契丹人这样的部落联盟都没有,不然这场仗真的不用打就已经输了。

“人数还是太少了!”

甄大嘴里自言自语,听甄二说,商队用一百五十人击败了乌罗护部近千人的士兵,这完全是侥幸,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作战,这一百五十人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这家伙太幸运了!”

商队一百五十人,甄二现在又召集了同族二千人,义父那里最多能派出四五百人就已经是顶了天了,二千五百人要在室韦站稳脚跟,难啊!

“时间!没有时间啊!”

甄大恨恨的看了甄二一眼道:“瞧你做的这些好事,义父的人手都已经散了出去,现在根本没有力量去帮助你,我这里能帮助你的力量也不多,甄九半个月前已经离开了渤海,现在整个北方能帮你的就剩下我了,你说说你干了这是什么事情啊!”

甄二被甄大说的恼羞成怒,拍着扶手怒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埋怨也够了吧,想想现在我们应该怎么挽回才对,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啊!真要是把乌罗护部弄丢了,北方计划就要全面搁置,你要是想去海岛钓鱼,那就见死不救好了!”

看见甄二做错事了还理直气壮,甄大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一个耍无赖的人。

“好吧!让我好好的想一下”,甄大揉着发涨的脑袋问道:“你现在有二千靺鞨武士,我记得你的部落也就二三千人吧,这里面应该不都是你部落里的人,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这些人骗过来的?”

“什么叫骗!”甄二非常不满意甄大的说法,大声抗议道:“靺鞨人和族人从来就不会用骗的,我告诉他们,到了乌罗护部就不用再挨饿了,还能吃饱穿暖,有房子住,会有女人和许许多多的的牛羊战马……”。

甄大张大嘴巴吃惊的问道:“你就没有告诉他们去了乌罗护部会打仗?”

“说了!都说了!”甄二笑的非常的奸诈,看得甄大后背一阵发凉:“靺鞨人从拿起弓箭那一刻开始就在战斗,和天气、和野兽、和奚人、契丹人……甚至和自己的同族,我们早就把战斗当成了吃饭一样寻常,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来这里,还不是想过几天好日子!”

“画饼充饥啊!”甄大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原来靺鞨人这么好骗,自己当初和靺鞨人打交道不知道费了多少心事,才说服靺鞨人和自己交易,谁知道甄二就凭着一张黄口白牙就能骗来二千靺鞨人,没天理啊!

甄二好像知道甄大心里在想什么,拍着甄大的肩膀道:“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些话我能说,他们才会相信,你说出来试试,他们不把你打死都是轻的,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是靺鞨人,就这么简单……”。

甄大彻底的无语了,讷讷道:“好吧!接下来我们谈一下路线和装备的事情,就你们靺鞨人这些简陋的武器装备,打野兽也许还行,不过作战还是算了!”

第359章 脱罪

范阳州城北边有一座军事堡垒,名曰:雄武城,修建时是防御北方胡人入侵,实际上是一座藏兵城,城中战马武器粮秣堆积如山,足够安禄山手下十五万军兵吃喝一年。

安禄山平时很少留在范阳城内,大部分时间都以巡视边关的名义滞留在雄武城中,二月匆匆从京城赶回来的安禄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自己的老巢,正在密室中和一群将领谋士商量着什么。

面带怒容的安禄山斜躺在正中间的熊皮靠椅上,由于身材过干的肥胖,安禄山现在已经很少愿意坐着,眯缝着眼睛看着一帮手下道:“在京城之时,杨国忠和左相陈希烈诬告李林甫和阿布思谋反,安某不同意,杨国忠竟敢威胁老夫,李相尸骨未寒,他们竟然连一个死人都不愿意放过,老夫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你们说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一旁坐着的谋士高尚扭头看了看其他人,见没人愿意开口,便道:“安帅莫急,这是好事,正是我们暗中大肆扩军之时,机会难得,请安帅再忍一忍?”

坐在安禄山身边伺候的宦官李猪儿轻笑道:“高掌书说的轻巧,要不是我家大帅在京城中洒出泼天的金钱,又用千金封住了杨国忠的嘴,你以为大帅这次能轻易的离开京城吗?”

这次和安禄山一起进京的崔乾佑也道:“李公公说的没错,杨国忠视财如命,乃是势利小人,李相当年还在位的时候,对杨国忠多有提携,没想到还未入土,就想勾结朝中左相陈希烈这个老匹夫诬陷李相和阿布思,恐怕阿布思又要反叛了?”

当初李林甫在位,安禄山每次见到李林甫时,心里畏惧大冬天都汗流浃背如同大病一场,这次进京听说杨国忠和陈希烈准备诬陷死去的李林甫谋反,那里能不高兴。立即私下里联络了阿布思手下的叛将,诬告李林甫在位之时,暗中和阿布思结为父子,大臣结交边关武将乃是图谋大罪,李隆基大怒,也不详细盘查,这时又有李林甫的女婿谏议大夫杨齐宣畏惧杨国忠的威势,怕被连累,遂附杨国忠的意思证明确有其事,李隆基立即下制削李林甫官爵,家中子孙有官者都除名,流放岭南及黔中等地。

杨国忠借此机会,大肆诬陷李林甫近亲及党羽与坐贬者五十余人,又命人打开李林甫的棺木,抉取其口中所含宝珠,褫夺其金紫衣,更以小棺如庶人之礼葬之,让朝中官员胆寒,无人敢轻仪此事。

阿布思自然会反,他原为九姓铁勒同罗部落首领,臣属于******汗国,人口众多,力量强大,所以******乌苏米施可汗统治时,任命他为西部的叶护,地位仅次于可汗。******汗国灭亡,乌苏米施可汗被拔悉蜜、回纥和葛逻禄的联兵攻杀后,他率部投奔唐朝,李隆基册封他为奉信王,赐姓名为李献忠,将其部落安置在朔方节度使所属河南之地。

阿布思本就与安禄山不和,安禄山在李隆基面前进言,让其带领所部到幽州,遭到阿布思的拒绝。

天宝十一年,安禄山东征契丹时,有意请求朝廷调阿布思为副将,准备暗中陷害阿布思,阿布思被迫率部叛唐北归,在进入回纥汗国时被回纥击败,又准备西投葛逻禄,又被安禄山派兵追杀,损失惨重。

如今又被杨国忠和安禄山诬陷谋反,如果还有活路就没天理了!

安禄山哈哈大笑,浑身的肥肉上下乱颤,能看见自己的敌人灭亡,如何不开心,问道:“阿布思身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高掌书有何良策?”

“阿布思投靠葛逻禄,可惜葛逻禄旁边就是北庭都护程千里,葛逻禄那里有胆子敢收留阿布思,必然会将阿布思交给程千里,到时我们就可趁机收拢阿布思部下,安帅暗中笼络他们,还怕他们不乖乖的为大帅效命?”

安禄山听着高尚的话哈哈大笑,自己对阿布思手下的骑兵早已经垂涎三尺,一想到自己手下将多出近万骑兵,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这件事情就交给高掌书去办,对了!何千年去扬州回来了吗?”

房间里一下子落叶可闻,安禄山冷哼一声,李猪儿连忙跪倒道:“何先生正在门外谢罪!”

“让他进来?”

这时候没人会在安禄山即将暴怒之时出言相劝,何千年要倒霉了,就是不知道他今天是被打一顿,还是在暴怒之下被安禄山拉出去砍了。

不过现在安禄山心情不错,阿布思马上就要死了,还能得到近万兵马,这让谁心情都会高兴。

何千年是安禄山的幕僚,地位不在高尚之下,因为需要帮安禄山做一些放不到台面上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敛财,所以一直都没有官职在身。

何千年走进来的时候,安禄山被吓了一跳,风流倜傥的何千年如今是眼眶深陷,颧骨高高的突起,一双眼睛红的吓人,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大病一场。

“何先生为何如此?”安禄山急忙起身紧走几步将跪在地上请罪的何千年扶了起来,瞧了一眼何千年干枯的双手,轻叹一声道:“何先生为安某幸苦劳顿,安某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可是扬州之事有所变故,说来听听?”

高尚心中暗叹一声,何千年果然是好计谋啊!

只有高尚这个掌书记心里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安禄山至从得了腿疾和眼疾之后,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了,轻者鞭挞、重者枭首示众,何千年在扬州办事不利,如果一早就此事告诉安禄山,一定在暴怒之下将何千年扒皮抽筋。然而何千年听说了杨国忠陷害李林甫和阿布思的事情之后,哈哈大笑起来,说自己这次性命无忧咦!

作为谋士,就是准确的把握主子的心事,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要想脱罪最好就是在主子高兴的时候,把自己搞的惨兮兮的样子,博得一丝的同情,这一点何千年做的已经是出神入化,不得不让高尚佩服!

第360章 扮海贼抢劫

何千年把自己到扬州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出奇的没有将罪过推到别人身上,而是向安禄山请罪,都是自己计划不周,没有料到那些人对财物的贪婪,这才将没有完成整个计划。

“属下无能,请大帅责罚,此次本应该为大帅带回钱财八十余万贯,可惜最后出了一点差错,只带回来不到六十万贯……”,何千年痛苦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跪在地上死活就是不起来,等着安禄山的责罚。

安禄山拍了拍何千年的肩头道:“何先生劳苦功高,安某岂能责罚,扬州远在千里之外,何先生总是有天纵之才也难以发挥一二,这些年从扬州运回来的钱财高达百万之多,这些功劳安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手下将士吃穿用度里面都有何先生一份功劳,如果安某责罚何先生,岂不是让将士寒心,快起来……”。

何千年这才从袖子里将账簿拿出来递给安禄山,安禄山大度的接过账簿,没看一眼就扔到了旁边,将何千年来到自己旁边坐下道:“阿布思背叛大唐,手下还有上万兵马,我已经让高掌书准备收拢这些兵马,一万人的钱粮装备现在还没有着落,不知何先生有何对策?”

一万骑兵就算什么都不做,一年的吃喝拉撒都要十几万贯,这些人平时还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就养废掉了。

何千年知道安禄山现在不缺兵马,只要有了足够的钱粮,随时都能招募几十万的军队,问题是钱粮从那里来,无非是开源和节流两个办法,节流不要想了,骄兵悍将没有白花花的银钱,谁会帮着安禄山卖命,就只有开源一条路了。

何千年没有回答安禄山的问题,而是扭头对高尚道:“不知李钦凑和高邈那里如何了?”

高尚一脸苦涩道:“这二年李钦凑利用马贼的身份在燕山和阴山一带打劫,如今那里的商队已经绝迹,不得不继续西行寻找机会,恐怕今年的收益会不足往年的三成,大帅准备将李钦凑和高邈撤回来,如果再不想出其他的办法,大帅手下这些人就养不活了!”

“大帅,不如让李钦凑去新罗打劫一趟,听说这些年新罗国中风调雨顺,官府里的粮秣堆积如山,只要洗劫一二座城市就足够我们吃穿二年的?”崔乾佑立即说出了自己看法。

何千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崔将军的意见不错,但此去新罗国千里之遥,沿路多是山川险峻不易骑兵前行,除非能让走水路到达新罗国,可是我们手里有水军吗?”

见何千年反驳自己的建议,崔乾佑对安禄山拱手道:“大帅,渤海中有数支海贼,这些海贼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事情,只要我们许下重利诱之,不难让他们为我们带路,何先生已经如何?”

安禄山眼睛一亮,自己早就对新罗国垂涎三尺了,可惜距离太远,中间还隔着一个渤海国,想打新罗国的主意,就必然绕不过渤海国,但是从水路走就不同了,目光再次投向何千年道:“何先生以为如何?”

何千年心里叹息一声,安禄山还是太心急了,如今新罗国执掌朝政的景德王,姓金名宪英,此人十六岁即位,如今正是壮年,多次派使节到大唐学习,在国内搞的有声有色,虽说不上兵强马壮,但实力也不容小视,想洗劫新罗国难啊!

“属下认为不妥!”

虽然知道自己应该顺着安禄山的意思,可是崔乾佑的计划太过大胆了,计划一旦失败,后果根本不敢设想。

安禄山对这些谋臣摆出一付礼贤下士的姿态,只要手下的谋臣不是傻瓜,不会真的去触碰安禄山的逆鳞,这是取死之道。

何千年知道安禄山现在非常需要钱,养兵需要钱,贿赂朝中的大臣也需要钱,这些钱可不是小数目,称之为金山银山都不为过,问题是安禄山有钱吗?赚钱最快的办法莫过于抢劫,可惜不管是商队还是那些牧民都不是傻子,等着安禄山来抢劫。

安禄山的脸色阴沉,每次进京都要贿赂朝中的官员,尤其是杨国忠这样的饿狼,自己非常的瞧不起这样的人,可是还要把丰厚的财物送上去,依然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说……!”

何千年咬了咬牙道:“海贼人多嘴杂,消息难免会泄漏,而且海上也不平静,李钦凑是陆地上的悍将,可是到了海里就成了软脚虾,万一海贼起了贪心,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这些人恐怕就回不来了,而我们那这些海贼却没有一点办法,还请大帅三思?”

安禄山听完没有说话,等着崔乾佑怎么回答,“何先生说的这些忧虑我也考虑过,既然我们想用这些海贼,自然不能轻易的相信他们,大帅可以许以官职和财富,让海贼的家人上岸,当初收编燕山马贼的做法就不错,这个法子也可以用在海贼上,属下愿意去游说这些海贼?”

安禄山非常希望何千年去做这件事情,不过现在看样子何千年不愿意,便道:“好!这件事情就交给崔将军,不要本帅失望!”

何千年嘴里还有话没有说完,崔乾佑的计划太冒险了,陆地上的马贼和海里的海贼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况且安禄山几十万大军驻扎在范阳一带,只要马贼没有发疯都不会跟军队对抗,可是海贼完全不一样,如果安禄山手里有一支水师的话,还能对海贼有威慑作用……也罢,世上就没有完美无缺的计谋,也许崔乾佑能成功也说不定。

“大帅!属下突然想到,既然我们能在关外培养一支马贼,为什么不能在海上训练一支自己的海贼呢?属下这次去扬州,发现海商往来各国所获巨丰,一艘海船往返一次能获利万贯,而且登州就有现成的水师,只要我们将水师手里的战船弄过来,再招募一些水手,乘船南下洗劫山东淮南江南沿海等地,所获一定会超过打劫陆地上的商队?”

何千年想了想又道:“不仅是假扮海贼,打击海商,还可以占领商道,派出我们的商队和周边国家进行交易往来,如果对方防守不严密,就趁机掠夺一把,一举三得的大好事啊!”

第361章 带着刀剑的海商

何千年运回来六十万贯让安禄山非常的高兴,这些钱里面有安禄山在江南做生意的红利,也有这次扬州暴乱趁火打劫来的财物,虽然丢失了一部分,算起来还是赚了不少,自然不会有多少埋怨的。

何千年的计划让安禄山非常满意,时间虽然有些长,没有一年的时间办不起来,需要二年的时间才能看见效果,计谋可以说是老成持重,不过安禄山并不在意多几条搂钱的路子。

如今李隆基手下名将如云,安禄山根本没有把握现在起兵造反能有多大的成功胜算,不过李隆基今年六十有八,这次进京发现他的精力已经不同往日,而自己才刚五十出头,只要再熬几年等李隆基驾崩,那个懦弱的李亨继位,自己就是面南背北登基称帝的一天。

“这件事情就交给何先生吧?”安禄山想了一下道:“去年我们逼迫契丹和奚太急,契丹胡剌可汗遥辇楷落上京哭诉,好在本帅例举了契丹攻击营州和图谋安东都护府之事,出兵攻打契丹之事被暂时搁置了,不过有人弹劾本帅桀骜不驯拥兵自重,皇上对本帅已经有所怀疑,本帅准备今年按兵不动休养生息,各位以为如何?”

坐在安禄山一旁的二儿子安庆绪立即道:“父王,这几年我们对契丹和奚频繁的用兵,这才让皇上没有动调离父王离开范阳的心事,如果不打契丹,难道就不怕皇上分散父王的兵权吗?”

安禄山宠溺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惜生下来锦衣玉食缺少了一些自己早年的刚毅和英气,好在弓马纯熟,磨炼一下日后必成大气。

严庄轻磕一声道:“大帅所言极是,年年用兵让朝廷对我们已经起了疑心,我们也不好对契丹和奚逼得太紧,以免狗急跳墙,不如今年就暂时缓一下,而且严某听说去年北地大雪,契丹这些野人都损失不小,这时候去打劫他们得不偿失,属下建议大帅可以和杨国忠交恶,当今皇上最忌惮大臣和边关武将暗中勾结,只要大帅摆出一付孤臣的样子,皇上不但不会剥夺大帅的兵权,反而会好言安抚大帅……”。

要说揣摩他人的心事,严庄在安禄山手下众多谋臣中当属第一,这也是严庄一直得到安禄山信任的原因之一。

李隆基晚年最忌惮的就是大臣和边关武将勾结,正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听信杨国忠诬陷李林甫和阿布思勾结谋反,让做了十几年宰相的李林甫死都不能瞑目,严庄正是看见了这一点,让安禄山和杨国忠交恶避嫌,凭李隆基多疑的性格,不但不会认为安禄山谋反,反而会更加的重用安抚安禄山,希望能平衡朝廷内外各方面的势力。

所谓帝王权谋之术,不过是拉拢一些人打压一些人,让双方的势力达到势均力敌,所有文臣武将都是皇帝手中的棋子,只要任何一方势力有压倒性的威胁,皇帝就会及时出手,将天平倾向较弱的一边,安禄山现在已经做到了武将的巅峰,再进一步就是入朝拜相,这是李隆基和杨国忠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这时候如果不选择蛰伏便是取死之道。

“此计甚妙,此事就交于严先生去办?”

安禄山坐的太久就会腰酸腿痛,见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过了,便伸了一个懒腰准备离去。

何千年拦住安禄山道:“大帅,属下还有一件事情禀告?”

安禄山可没有表面上装出来的平易近人,私下里极度易怒暴躁,这可能和自己身体不佳有关,也因为要在皇帝面前装孙子,心态早就扭曲了,尤其是在内室里,在侍妾身上得不到满足欲的安禄山往往会一怒之下将美妾活活的压死在胯下,吓的那些侍寝的美妾看见安禄山肥胖的身体时,往往会吓得如同发抖的鹌鹑。

“还有何事?”

何千年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等到安禄山想起来这件事反而会变得更糟,趁着这时安禄山心情不错,晚说不如早说。

“大帅难道把甄乾之事忘记了,属下这次去扬州,听说大帅派人监视甄乾,恐怕大帅也是看中了甄乾敛财的手段吧!”

甄乾这样的小人物还真的没有让安禄山实时惦记的资本,虽然派了人手去监视甄乾,不过是想多了解一点,不然也不会轻易的放过甄乾了。

何千年知道安禄山为什么要监视甄乾,便道:“属下这次去扬州,发现甄乾的醉仙楼已经开到了扬州,属下打听了一下,发现醉仙楼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之内就已经挤进了扬州前十大酒楼,范阳也有醉仙楼,同样在范阳做的风生水起,日进斗金不为过,属下还听说这次大帅路过鹿泉县的时候,和甄乾见过一面,对甄乾酒肆酿出来的烧酒非常感兴趣,这些事情属下从扬州返回的时候,一路上仔细的调查了一下,发现烧酒在河北、淮南等地销售量极大,却因为烧酒入口辛辣一时不被士人接受,却受到了士人以外的人欢迎?”

“你想说什么?”

安禄山疑惑的看了一眼何千年,感觉在这里重要的场合讨论一个小人物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何千年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之人,想了一下道:“本帅记起来了,甄乾因为进献琉璃宝镜被皇上封为鹿泉县县男,又因为出使倭国,实授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说起来也算是平步青云了,只是出使倭国山高路远风险难测,所以朝中对此任命也多不以为然!”

“大帅说的没错!”何千年眼珠子乱转道:“属下还打听到,甄乾发家不过一二年的时间,所依仗的不过是酒楼、烧酒和钱庄,短短的时间就为他聚集了近十万贯的家产,属下在扬州无意中还听到,琅琊王家准备将一房嫡女嫁给甄乾,这就奇怪了?”

安禄山的嘴一下子张的能塞进一只拳头,琅琊王家的嫡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值钱了,那些七宗五姓嫁庶女都香门第出生,也至少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年轻才俊,如果是嫁嫡女,那条件高的就更加的吓人,门第身价都必须是上上选才行,甄乾这小子好运气啊!

(本章完)

第362章 安禄山嫁女儿

房间里的谋臣武将都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同样羡慕甄乾的****运,能娶到七宗五姓的嫡女,家世立即就跃上了一个台阶,平时赴宴做客都能高人一等,这样的事情有多少人伸长了脖子都等不到,这时候除了羡慕嫉妒恨没有其他的言语可以形容了。

何千年轻磕一声,将众人的思维吸引过来道:“大帅,琅琊王家竟然舍得将嫡女嫁给甄乾,这件事情难道不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自己的儿子想娶一个七宗五姓的嫡女都没有机会,安禄山如何不知道此事中的蹊跷之处,“你到底想说什么?”

“甄家不过是恒州的一个郡望,要说地位拍马都不及琅琊王家万分之一,可是琅琊王家却愿意将嫡女嫁给甄乾,无非是看中了甄乾这二年敛财的手段”,何千年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吊安禄山的胃口,否则按照安禄山脾气会暴怒的,便急忙道:“大帅试想一下,酒楼、烧酒和钱庄,那一个不是敛财的好手段,甄乾能凭借这些在二年之内迅速的暴富,如果加上琅琊王家的财势和影响,属下敢说用不了五年的时间,甄乾必然能够成为大唐首屈一指的巨富,难道大帅就不动心吗?”

安禄山现在最需要就是钱,最缺少的人才便是甄乾这样的人,何千年只能算是谋士,真正能帮安禄山敛财的只有严庄一人,这也是严庄一直都能得到安禄山重用的原因之一。

天宝年间的安禄山,已经为造反处心积虑多年,这时候的他身兼北方范阳、平卢两大军事重镇节度使,外加“河北采买使”兼职,也就是有独立贸易的权力,精兵强将在握,经济特权在手,举兵叛乱万事俱备,只是……差钱。

差钱是很正常的,安禄山的属地虽战略地位重要,但经济却属不发达地区,外加他的对手,是综合国力到顶峰的盛唐,比财力当然比不过。在这个关键时刻,严庄为安禄山想了一个办法:“遣商胡去各地贩卖”,也就是派商队到内地各省做买卖。

这办法看似很平常,但关键要看怎么用,严庄的办法是:安禄山派去各地的商旅,贩卖的货物,以奢侈品尤其是北方游牧民族的珍奇奢侈品为主。购买的货物,主要是内地各省的粮草以及精良军械,甚至捎带着“买人”,比如各地手艺精良的工匠,以及失去土地的流亡农民,凡是看得上用得着的,一律重金招募。

来来回回,总算给安禄山攒了不少钱,安禄山的属地毗邻边境,最不缺的就是游牧民族特产,唐朝此时奢靡成风,安禄山的货物运到内地往往能卖出天价。收购的内容也有学问,当时唐王朝甚至有内地部队将精良军械卖给安禄山赚外快,又兼大量采购日用品,更容易扰乱当地的物价经济。

后来,安禄山举兵造反前,在范阳修筑了“雄武城”,储满了大批内地采购来的粮食军械。造反的本钱,总算攒够了。就在安禄山举兵造反前的几个月里,依照严庄的谋划,安禄山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派人赴各州县高价采购粮草,闹得内地物价飞涨,人心惶惶,这些都是后话了。

安禄山皱了皱眉头,想不出来何千年到底要说什么,正要发火,便听见何千年又道:“此次甄乾出使倭国生死难料,这时候不应该是谈婚论嫁之时,可是王家依然和甄家互换了双方的生辰八字,难道不知道其中隐藏的隐忧吗?恐怕琅琊王家真正的目的不在意甄乾生死,而是看中了甄乾手中这些产业,不管甄乾最后是死是活,这份产业最终都会落入王家的口袋,大帅现在不如也插上一脚,趁着王家还没有将婚事定下来之前,将安家的女儿嫁给甄乾,到时甄乾这份家产就是大帅的囊中之物了?”

安禄山也是心思灵巧之人,可惜对商贾一道不甚了解,不过这都不能妨碍自己对金钱的渴望。

一个女儿而已,如果能获取巨额财富,就是把自己的妻妾送人都没有关系,这就是枭雄的本质,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安禄山拍着自己的肥肚皮,对严庄道:“严先生以为如何?”

严庄相当于安禄山后院的大管家,所有的钱财都经过严庄的手,对安禄山的财政再清楚不过了,拉拢粟特人,控制胡地的贸易往来,派遣胡商到大唐各地采买都是出自严庄之手,甚至手下的马贼去那里打劫,都要提前询问严庄。

见安禄山询问自己,严庄眯缝着眼睛沉思道:“大帅儿女众多,用一个女儿换取偌大一笔财富也算划来,不过这样做是不是得罪了王家,不妨先派人到甄家试探一下,以大帅如今的威严,甄家如果自己选择了安家女儿,别人自然没有话可说,万一王家不愿意的话,不妨和王家把话挑明了,钱财可以送给王家,但是酒楼、烧酒和钱庄的人手要分一半给大帅?”

何千年眼珠子飞快的转动道:“严先生说的不错,在扬州的时候,属下还听说卢家的郎君和甄乾接触过,好像商谈过合作的事情,这件事情同样也绕不开卢家,不妨把卢家也拉下水,这样王家便无话可说?”

安禄山呵呵笑道:“好!何先生一路劳顿,就先安心在家中休养一段时间,这件事情交给严先生,等何先生休养之后本帅另有安排?”

何千年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计谋是自己提出来的,最后倒是让严庄摘了桃子,自己在安禄山心中的地位还是比不上严庄啊!

武将为首坐着一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从会议开始到最后一直都默不作声,整个人好像不存在似的,此人便是安禄山心腹副将史思明,何千年脸上的没落全部落在了史思明的眼里,等到走出房间,在两人站在廊下接触的一刻时开口道:“何先生何必叹息,大帅如今兵强马壮,而先生的长处是调兵遣将,到时自然有用到先生的一日,我说的是也不是?”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银针试毒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李璀国公府邸中,一位身穿锦袍的老人正坐在花厅的正中间,一旁坐着的中年人脸色笑容满面为眼前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布菜,在两人的下手坐着一位中年贵妇和一位面容带着病态的少女,不用说……锦衣老人正是大唐的皇帝李隆基,而小心翼翼伺候的中年人便是刚从恒州刺史位子上卸任的李璀,而两个女人便是贵妃娘娘杨玉环和金苑郡主。

前几天李隆基召见了李璀,同时让李璀的女儿金苑郡主进宫拜见贵妃娘娘,言语中两个女人谈到了在恒州的风土人情,谈到了一路上的见闻,更多的是女人之间感兴趣的化妆、衣服、穿着……,在说到金苑郡主的病情时,偶尔提到了甄乾。

杨贵妃自然而然的想起了甄乾,询问金苑郡主,甄乾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惜金苑郡主对甄乾只有一面之缘,实在说不上什么了解,不过金苑郡主对甄乾家中的美食却赞叹不易,说着便和宫里的御厨做了比较,最后客气了几句,邀请贵妃娘娘有空到府上坐一坐,府上有出自甄家的厨子,没想到杨玉环和李隆基一说,李隆基便来了兴致悄悄带着杨玉环来到了李璀府中。

今天是家宴,所以李隆基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着杨玉环和高力士两人,白龙鱼服突然出现在李璀府中,把李璀吓的差一点去见了自己父亲让皇帝。

李隆基见李璀先在每一盘里尝了一口,又见高力士依然不放心拿着银针准备试毒,便大度挥了挥手道:“难道朕在自己侄儿府中还担心下毒不成!”

李璀小心翼翼的给李隆基斟满了一杯酒道:“陛下,说起下毒之事,臣在甄主事府上的时候,也遇到相同的事情,甄主事嘲笑臣道,天下毒物何止千万,银针试毒就是一个大笑话,劝臣以后不要用银针试毒……”。

天底下最怕死之人莫过于皇帝本人,听李璀说银针试毒是一个笑话,便来了兴趣道:“银针试毒流传千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吗?”

李璀也不多解释,立即命人取来一个煮熟的鸡蛋道:“此物最是寻常,平时陛下食用之时,恐怕没有让人检验过,就是不知可有人用银针试过”,说着剥开了鸡蛋外壳,将银针插了进去,等再取出之时,银针已经变黑,就在李隆基脸色阴晴不定之时,李璀一口将鸡蛋吞进了嘴里,笑着又取来一个生鸡蛋,将另一根银针插了进去,这一次银针没有变成黑色,放下手中的银针递给一旁的高力士,让高力士也实验一下,见得出相同的结果才继续道:“大将军不信可以让人取来一个火炉当面验证,只要是鸡蛋,煮熟之后银针试毒都是黑的,听甄主事说,这是叫做化学的一种现象,和有没有毒丝毫无关,这些不过是前人以讹传讹的说法,银针试毒虽然不能说是全错,但至少不能以银针变黑就断定其中有毒……”。

李隆基的脸色都黑了,还是有点不相信,一旁的高力士心领神会,高力士立即将生鸡蛋检验之后放在火炉上煮熟,然后再用银针实验,烦躁的挥手道:“不用试了,朕难道还不相信侄儿的话吗?这是何故,说说这里面是什么道理?那个甄乾还说了什么?”

这时候的李隆基非常的生气,感觉自己以前一直都被人当猴耍了,可是这火起还没有地方去发泄,因为这事情就不是从自己开始的……。

李璀这时候非常想笑,就像当初甄乾嘲笑自己一样,清了清嗓子道:“这是误判,幸好鸡蛋有壳不在陛下平日验毒的食谱之内,否则,御厨就算有八十个脑袋也被砍掉了,死的也太冤枉了”。

“你继续说,如果银针试毒真的一点用都没有的话,应该不会流传千年”,李隆基不是一个糊涂蛋,心里非常清楚,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甄主事告诉臣,这是因为银针试毒乃是依据五行相克的原理,但这种事情只能在很小范围内才能表现出来,不过这些臣不是很明白,只是听甄主事说鸡蛋里有硫化物,只要银针和硫化物在一起,就能使银针变黑产生一种叫做硫化银,因为硫化银是黑色的所以就认为有毒,而硫化物有很多种,有些确实有毒,但有一些却没有毒,所以银针检验的方法不是完全之策,作为检查毒性就勉为其难了……。”

李隆基听的一头雾水,看看一旁的高力士,见他同样也是一脸的迷茫,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意思了。刚准备将面前的酒端起来,现在连验酒的心事都没有了,却看见李璀阻拦道:“陛下慢点喝,此酒也是甄主事所酿,入口辛辣无比,第一次喝会有点不习惯,臣不得不提醒陛下一声?”

李隆基今天来就是准备品尝金苑郡主口中的甄家美食,当然也包括传说中如火炭一般辛辣的酒,实在想不出来天底下还有比三勒浆这样烈的酒,喝到嘴里如同火炭入喉一般。

心里好奇的李隆基将酒杯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一股子清冽的酒香扑鼻,酒气纯正无比,便一仰脖子将一小杯酒倒进了嘴里,脸上立即泛起一阵红晕,眼睛却是亮的吓人,张了张嘴哈了一口酒气,感觉到从嘴里一直到小腹都火辣辣的。

“好烈的酒!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酒,再来一杯?”

高力士想出言阻止,但见李隆基兴趣盎然,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虽是高力士早有准备,一杯酒下肚还是感觉有些架不住,赶紧往嘴里塞了几口菜,这才把酒气压下去。

“陛下,此酒名叫醉仙酿,还不是最烈的一种,听说甄主事手里还有一种叫做闷到驴的烈酒,据说喝一口能醉上一天,所以这种酒必须要窖藏一段时间去除其中的燥热之气,时间放的越长,酒越是醇厚无比……。”

李璀见李隆基看着自己,立即让婢女端来一个木箱,里面整齐的码放着很多陶瓷瓶子,打开其中一瓶道:“这些都是存放了一年的醉仙酿,比刚刚酿制出来的醉仙酿更加的绵柔,堪称酒中极品,请陛下品尝!”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多疑的李隆基

李璀当初离开鹿泉县时,甄乾足足给李璀送了一车子醉仙酿,酒这东西再好也不能当成礼物送给李隆基,不过今天李隆基登门,如果李隆基喜欢,李璀送一些就没有问题了。

唐人基本上就没有几个不喜欢酒的,尤其是这时候的酒和后世的果酒、啤酒差不多,当成饮料喝最是合适,如果甄乾这种酒拿着大碗喝上三碗,八成的唐代酒鬼也会撂趴下的,所以甄乾非常体贴的又送了李璀几套后世的酒具。

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酒的感觉真的不错,不过喝惯了低度酒的唐人,突然喝到高度酒都会不适应,会认为这是在破坏喝酒的雅趣。

这点甄乾在刚酿出烧酒的时候就不幸的遇上了,不过好在反应很快,推出了二十多度的醉仙酿,清澈的酒浆立即受到了很多酒鬼的欢迎,不过大部分烧酒还是卖往了胡地,只有那里的人才会喜欢度数高的醉仙酿。

李隆基品尝了几种度数不一样的醉仙酿,最后不出意外的选择了只有二十度的醉仙酿,感觉这样的酒喝起来才会有一种豪迈之气。

甄家烧的菜肴和宫里御厨做的饭菜根本就是两种味道,李隆基吃惯了宫里的美食,突然品尝到新式菜肴,同样也是赞叹不已。

“朕在宫里以为尝遍了天下美食,现在才知道食材还能这样烹饪,天下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啊!”

“臣家中正好有从恒州甄家带回来的厨子,原本准备在京城里也开一家酒楼,既然陛下喜欢,明日就送一位进宫?”

李隆基不好开口要,不过李璀主动献上来就不一样了,点了点头道:“让你费心了,前几日金苑郡主进宫和贵妃谈起家事之时,说到甄乾此人,你是见过此人的,跟我说说这个人怎么样?”

李璀前几日进宫的时候,李隆基只是和李璀寒暄了几句,连李璀回朝之后如何安排都没有说,李璀不知道李隆基心里在想什么,这时候李隆基的猜忌心特别的重,李璀巴不得自己无官一身轻。

李璀回京之后,便听说甄乾因为献琉璃宝镜之事被封为鹿泉县县男,金苑郡主进宫之后,也看见了那块琉璃宝镜,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奇宝,封一个县男并不算过分,不过听到甄乾准备出使倭国,还是吃了一惊。

和甄乾在鹿泉县交往了几天,李璀能看出来甄乾并不想出仕当官,但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要去倭国,见李隆基询问自己,便准备帮甄乾说几句好话!

“陛下有所不知,臣在鹿泉县见到甄主事时,发现他就是一个恬淡的性子,臣当时还想邀请他来府上做一个管事的主簿,没有想到被他一口回绝了,听他自己说。自己就想当一个富家翁,娇妻美妾良田豪宅,闲暇时读读书,有兴致的时候遛狗骑马做一个纨绔,臣出言劝说男儿当博取功名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可是他却说,人生不过百年如白驹过隙一晃即逝,如果不能游遍大江南北三川五岳便枉来人世一遭,气的臣差点没有控制住想揍他一顿,可惜后来被他的美食佳酿迷住了双眼,现在想起来心中依然愤愤不平……。”

李璀说完偷眼瞧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李隆基,如果自己在李隆基面前大肆为甄乾说好话,以李隆基多疑的性格,反而对甄乾极为的不利。

越是不喜欢追求名利之人,李隆基反而会赶鸭子上架,而且以李隆基监察天下的能力,甄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不知道,需要自己为甄乾说好话吗?

李璀猜的没错,李隆基现在就差把甄乾十八代祖先从坟里刨出来研究一下了,调查一个普通人自然用不到密谍司,但是随着甄乾一步步进入李隆基的视线,高力士的案头关于甄乾的分析公文已经快有一桌子了。

李隆基当然不会真的想从李璀嘴里听到什么对甄乾的看法,只是想知道两人关系到了什么程度,从甄乾给李璀送的那些东西来看,两人的关系应该非浅。

现在的李隆基心里还有些隐隐的不快,甄乾手里竟然有这些好东西,不先送给自己,反而给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王爷,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不知道进退的臣子,当然这时候李隆基选择性的忘记了,当初琉璃宝镜就是甄乾进献的礼物。

“甄乾竟然有如此想法,朕当初就应该将他放归山野,让他做一个山野闲人……。”

李璀听出了李隆基话语中的不快,做梦都想不到今天的李隆基会如此的反常,平时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不都能得到李隆基的重要,今天怎么了?

不过话既然说出去了,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自己已经尽力了,只是甄乾的时运不济,怨不得自己了。

李璀随着李隆基的话道:“的确如此,甄主事对于奇巧淫技甚是精通,算学一道还算是勉强上的台面,可惜整日里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李隆基也是人,还是一个掌握了天下生杀大权的人,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很难听进别人的话,喜欢自己用眼睛观察,听了李璀的话,再想到甄家之人对出仕都推三阻四,心里越发的不舒服,正准备发作,就听见旁边的杨玉环正和金苑郡主说笑,声音一开始还很小,到了后来声音就渐渐的变大了,李隆基不想听都不成。

“爱妃因何发笑?”

少男爱少妇,老男爱少女,这种事情在古代非常常见,李隆基今年六十有八,而杨玉环才三十出头,早年李隆基心里对女人产生了非常厌恶的心理和阴影,尤其是自己人生中还有大唐最强势的三个女人,自己的奶奶武则天、姑姑太平公主,妻子王皇后,所以至从王皇后死后就绝了立皇后的心事,好在杨玉环从来都不会干政,这一点让李隆基非常的满意。

杨玉环听见李隆基的询问,急忙坐到李隆基身边,张开手掌手心里多了一块香气四溢的东西,捧到李隆基的鼻子下娇妮的道:“陛下,这是那个甄主事送给金苑郡主的香皂,说是用此物沐浴之后,全身会有一股子的清香,妾身不信,金苑郡主就让妾身闻这块香皂,果然是香味扑鼻?”

第三百六十五章养生和饮食

刚才正好说到甄乾,李隆基心里已经对甄乾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印象,人就是这样奇怪,同样一件事情,不同人做就会有不同的效果,如果这些话出自李璀之口,李隆基心里只会对甄乾越发的厌恶,可是话从杨玉环嘴里说出来,李隆基对这些奇巧淫技的抵触便少了几分。

“既然是沐浴用的物件,爱妃喜欢就收下吧!”

李璀这时知趣的把嘴闭紧,自己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可惜自己不想再提甄乾,李隆基偏偏有了兴致问眯缝着眼睛假寐的高力士道:“李静忠去扬州传旨,应该回来了吧?”

高力士眼角的余光从杨玉环的身上扫过,心里非常清楚这时候李隆基为什么又问起了甄乾,便低声道:“应该就今明二天的事情,老奴听快马驿站回报,遣唐使已经在三天前离开润州,现在恐怕已经出了长江口?听说这次甄主事提前献给贵妃娘娘的贺礼是香水,只要一滴就能让整个屋子香气四溢,老奴也很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会让李静忠如此的心急火燎赶回京城?”

只要是涉及到杨玉环的事情,李隆基显得都非常的大度,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笑骂道:“李静忠这个奴才这次办事倒是麻利,朕还以为他会在扬州多逗留些日子,回来之后再另行赏赐”。

杨玉环听见高力士说到香水,立即笑的花枝乱颤,想到甄乾出使倭国需要一年的时间,还能记得给自己生辰送上贺礼,便笑得更加的开心。

“陛下,这可是臣妾今年生辰收到的第一份贺礼,甄主事回朝之后陛下可要嘉赏他才是?”

李隆基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悦,看着李璀道:“朕好像听说金苑郡主的病也是甄主事帮忙医治的,你就没有答谢他吗?”

李璀现在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皇家的事情就没有小事,一言可以鸡犬升天,一言可以获罪全家,雷霆雨露全是君恩,自己刚才就不应该多说什么,肚子里的肠子都悔青了。

甄乾更是没有想到当初一块小镜子给自己惹出这么多的事情,认识李璀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还会发现后续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和李璀攀什么交情了。

不做不错、一做全错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杨玉环出言帮甄乾说话,李璀不敢去想,等到甄乾从倭国回来之后,必然会打上佞臣的标志,这一辈子想翻身难了。

“臣本想重金答谢甄主事,可惜甄主事拒绝了臣的金银和美婢,说医者父母心,既然巧遇就不能不出手医治,这不仅是臣子的本份,也是一颗医者的良心,臣见他并不像说谎,便想邀请他到臣府中为官,结果也被推辞了!”

说话间,李璀偷偷看了一眼在下手坐着的高力士,见他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发,好像在看自己面前的菜肴,猛然想到甄乾还为安禄山看过病,鬓角渗出几滴冷汗,咬紧牙关准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刚才听你说起在京城里准备和甄主事开设一家酒楼,朕还以为是你送给甄主事的酬金呢?”

李璀立即知道自己那里不对了,宗室和外臣合伙做生意,这种事情不少宗室都在做,可是被李隆基当面点出来的却没有几个,立即俯首谢罪道:“臣错了,这就和甄乾断绝生意上的往来,会将甄乾所送的所有财物全部献出,请陛下责罚?”

李隆基夹起一根长长的海带丝,自言自语道:“这好像是昆布,听说出自海边,多是海边渔民果腹之物,没有想到简单加工料理一下,入口清脆爽滑,天下竟然还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烹饪手段,朕非常期待你能在京城也开一家这样的酒楼!”

李璀彻底的糊涂了,不知道李隆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又不敢去问。

既然一时想不出来李隆基想做什么,李璀索性将心中的疑问暂时放下,避开其他的话题道:“民以食为天,可人天天食用五谷杂粮,难免会有些病气入体,而医学和道家都讲养生之道,其实饮食中也有养生的学问,通过遵循阴阳五行生化收藏之变化规律,对身体进行调养,弥补阴阳气血的不断消耗,俗话说:病从口入,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这个过程有些缓慢而已,如春季以养肝健脾,夏季则保肝护肝,秋季需要滋阴润肺,冬季必须益气滋肾,人与天地相参,饮食应遵循顺乎自然的法则,适应气候变化的规律,才能起到良好的养生作用?”

“贤侄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起养生之术,这些道理是从何而来,给朕说来听听?”

李家将老子奉为祖先,又尊道教为国教,只要是李氏子孙对道教的养生都有一些研究,李璀这样的宗室如果不是遛狗斗鸡,便是骑马打猎,或者是关上大门开始造小人,一个人整天吃穿不愁无事可做,朝政过于的敏感,自然要找点其他的事情研究一下。

十王宅里可以说是聚集了天下最尊贵的纨绔,里面的王爷在里面除了吃喝玩乐享受人间富贵之外,整天就想着怎么玩了,饮酒赋诗,击球斗鸡,时而到近郊狩猎,或到远郊游玩,日复一日,年年如此。

李璀不喜欢这些,喜欢下棋饮酒之外,对道教的养生之术同样颇有研究,和甄乾谈起食补之后,立即翻阅了大量书籍,发现甄乾说的非常有道理,说到如何养生自然是张口就来。

“春嘘明目本扶肝,夏呵心火可自闭,秋呬定收金肺润,冬吹肺肾得平安。……春月少酸宜食甘,冬月宜苦不宜咸,夏月增辛减却苦,秋月辛省便加酸,冬月少咸甘略戒,自然五脏各平安。……惟有夏月难调理,伏阴在内忌凉水,瓜桃生冷宜少餐,免致秋未成疟痢。”

“臣这些日子将孙思邈的《养生铭》翻来覆去的研究,发现食宜俭,浑食不可少,应少而精,说的非常有道理。若得肉,必须新鲜,似有气息,则不宜食,口味偏嗜都是对身体有害,要养成以淡味为主的习惯,臣准备在这些方面多研究一下,如果能写出一本《食经》此身无憾已!”

第366章 敲打

李隆基不害怕宗室胡作非为,不担心他们喝酒吟诗、醉生梦死,唯一不希望的是他们诅咒皇帝、包藏祸心、勾结大臣、插手朝政,李璀喜欢下棋,李隆基非常高兴,李璀置办田产开设酒楼,李隆基乐见其成,甚至还会勉励几句。

可是李隆基发现甄乾成为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出使倭国之后,李璀竟然还准备和甄乾往来,这就让李隆基心生芥蒂,太子李亨避嫌闭门不出,鄂王李瑶、棣王李琰等一些皇子名面上也多是和外臣远而敬之,私下里和有一些官员接触但没有放在明面上,这让李隆基非常的高兴。

权力这东西只能独享,哪怕是最亲的儿子都不能共享,这就是皇权的不二性。

李隆基很清楚李璀表面上和太子李亨很少接触,可是私下和皇长孙广平王李俶私交往来甚密,这才让李隆基对李璀起了疑心。

金苑郡主入宫和杨玉环聊天,李璀很清楚言多必失,让女儿少说多听,生于斯长于斯耳濡目染,金苑郡主非常清楚祸从口出的道理,谈的都是女人之事,没有涉及到任何的官员,但金苑郡主的经验还是太浅了,根本不知道李隆基想得到什么?

有时候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苗头,甚至只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李隆基只要认为这是威胁,根本就不需要调查,直接除掉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一个人手里有了一柄锤子的时候,看见什么都会用锤子去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不是会想用其他工具去解决,因为砸碎了就不会再有任何的麻烦,至于别人是不是有什么麻烦,这就不是自己考虑的问题了。

帝王手里就有一柄这样的锤子,不听话的臣子就用锤子去砸一下,如果还不听话,那就继续砸、狠狠的砸、使劲的砸,一直到砸碎为止。

朝堂之上就是一个大漩涡,漩涡正中间坐着的是李隆基,天下之人都围绕着他在旋转,李隆基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风景,无数的人、无数的事都冷眼旁观,需要自己出手敲打的时候,就会毫不留情的砸下去。

敲打已经起到了效果,李隆基不准备再做什么了,他比李璀更加的了解甄乾,本来是准备敲打一下甄乾的,可惜现在甄乾已经出使倭国,那就只能敲打李璀了,至于开不开酒楼,就根本不是问题。

如果真的像李璀所言,安安心心的研究养生之道,哪怕李璀把酒楼开遍了大唐,李隆基也不会多说一句,甚至还会勉励一句。

“贤侄可能还不知道甄乾做的一些事情,此人才华横溢,算学乃是家传,医学一途也颇有见识,扬州有流民作乱,此人的确有医者之心,出手救治伤患数百人,竟然一些重伤不治之人也被他救活,密谍司将其救治之法记录下来,朕询问了几位领兵的将军,发现所用之法非常适合在前线救治那些伤兵,朕准备等甄乾回来之后委派他去边关磨堪推行此救治之法,你可明白?”

李璀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听出李隆基今日敲打自己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和甄乾以后少接触。

一个朝臣和宗室往来还能说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和一位边关将领眉来眼去的话,这就是在找死了。

“臣惶恐,酒楼和茶庄之事会马上办妥,府中的厨子也全部退回去?”

李隆基夹起一块腌制的冬笋放在嘴里,笑呵呵道:“朕和你说这些,不是担心你结交甄乾,你认识甄乾的时候,他还是一介布衣,自然谈不上图谋,萍水相逢意气相投,朕还不知道你的脾气,酒楼和茶庄就算了,进府时喝的红茶就非常的不错,到时往宫里多送一些,朕可不想被人有人说朕薄情寡义!”

“臣不敢、臣惶恐!”

李璀心头一松,酒楼和茶庄以后都是自家财源的主要进项,不和甄乾合作就意味着减少了一大块收入,这对于暗中支持太子李亨的李璀来说,想要办事情就更加的艰难了,这才是李璀和甄乾交好的最重要原因。

只不过没有预料到甄乾崛起的速度如此之快,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从六品的官职不算什么,可是一旦甄乾带着倭国皇子回到大唐,圆满的完成这次出使任务,回朝升官是一定的,而且刚才李隆基已经非常明白的告诉自己,甄乾行军医术非常不错,准备外放到边关检验一下,这就是说甄乾很可能会有军功,这样的人和宗室交往就是大忌讳了,李林甫和阿布思的谋反大罪余波还没有散去,李隆基说这些话的意思就不言自明了。

“你明白就好,朕难得和你说说心里话,今日之事不要外传!”

李璀将李隆基、杨玉环送出府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对女儿金苑郡主心有余悸道:“以后除了酒楼和茶庄之外,和甄家不要再接触,告诉广平王,陛下对太子已经起了疑心,让太子以后多加小心……”。

这些话其实不应该和女儿李婉儿说,可是现在不说不行了,见李婉儿还是一脸的疑问,李璀又道:“陛下如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刚才我说的那些养生之道,陛下听的非常仔细,而且我们今天准备的菜肴都是陛下平时最爱吃的东西,可是你看看陛下今日都吃了什么,窥探帝王的身体是大忌,但帝王如果已经对饭食都没有了兴致,这就说明陛下的身体已经不如往常了,这时候如果我们再私下做一些小动作的话,必然会遭到陛下疯狂的猜忌,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能静静的等着,最多三五年的时间……”。

李璀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李婉儿已经听懂了父亲的意思,这时候李隆基一定会加强对皇子们的监视,恐怕就连广平王都不能轻易的接触,这件事情只能是自己这样的女人去做,自己和广平王正妃崔氏乃是手帕之交,密谍司还探听不到闺蜜之间的话,也只有这条线现在是安全的!

第367章 传说的战争

“契丹”这个名字始于北齐天保年间出现的《魏书》,在《资治通鉴》中有最早的记载,东晋义熙元年初,“燕王熙袭契丹”,说明这时候契丹部落已经出现了。

有的学者认为契丹一词出于宇文氏酋长名字之演变,约当西晋末东晋初,其异名已显,意为“镔铁”坚毅强壮的意思。

唐初,契丹形成了统一的大贺氏联盟。唐太宗以后,唐朝置松漠都督府,赐姓李。大贺氏联盟瓦解后,契丹人又建立了遥辇氏部落联盟,依附于后突厥汗国。天宝四年,后突厥为回纥所灭,此后百年间,契丹人一直为回纥所统治。

十三世纪时,契丹被金朝打败,逃到西域中亚之后建立了金帐汗国,其一部远遁欧洲,成为了那时的霸主,后世在一些国家的语言中,中国一词便是契丹语的意思(khita,khata)。

契丹分为古八部,分为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於部等八部,唐天宝前后,遥辇氏的阻午可汗改组了原有的契丹古八部,分为新的八部,称为迭剌部、乙室部、品部、楮特部、乌隗部、突吕不部、涅剌部、突举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迭刺部乘机奋起,先是掌握了军权,逐渐的取代了遥辇氏,最终耶律阿保机彻底的统一了契丹,建立了辽国,这些当然还是后话。

三月的阳光洒在松漠都督府这片土地上,万物复苏,嫩草从冬季大雪覆盖的土地上钻出嫩芽,一望无垠的草原仿佛覆盖了一张绿色的地毯,无数的牛羊低头啃食着嫩草,身手矫健的牧民挥舞着马鞭如风一般在草原上驰骋。

和风一样吹过这片草原的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传说一位久居天宫的天女倍感天宫的枯燥寂寞,驾着一辆青牛车,从平地松林沿潢水顺流而下。恰巧,一位仙人骑着一匹雪白的宝马,从马盂山随土河一直向东信马由缰。青牛和白马,天女和仙人在潢水与土河的交汇处的木叶山相遇了。天女和仙人,叱走青牛,松开马缰,相对走来。两人相爱并结合,繁衍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

契丹人非常喜欢这样的传说,无论是谁将这个美丽的传说带到远方,都会受到最热情的招待。

有人说草原上的消息是顺着风传播的,这一点不假,但传播消息的却是人本身,一支商队从漠南进入松漠都督府时,便受到了当地牧民的欢迎,这支商队不仅给契丹部落带来了牧民紧缺的食盐、布匹和茶叶,还将自己沿路听到的各种消息传播开来。

通常牧民的消息来源非常的闭塞,一年之中,如果没有战事,牧民只有在冬季时,因为寻找宿营地才会聚集在一起,而消息的来源更是口口相传。

这支商队让刚刚度过一个寒冬的契丹人欢欣鼓舞,那美丽的传说让他们的心绪如同干涸的土地上流淌过清澈的河水,低人一等的感觉立即消散的无影无踪,自己是仙人的后代,还有什么能比这个传说更能鼓舞人心的东西吗?

契丹草原上一片欢声笑语,多年来的阴霾和屈辱一扫而光,这是一个明媚的春天,小草更绿了,牛羊更强壮了,开朗的牧民欢快的将这个传说散布到自己马蹄能到达的任何地方,每一片草场、每一个帐篷,不管这个美丽的传说到达那里,那里就是一片喜悦。

年轻的牧民询问老人,潢河在那里,老哈河又在那里,兴奋的牧民非常想到这两个地方去看一看自己祖先生活的地方。

一开始部落中的头人并不在意这个传说,美丽的传说不可能变成一群群牛羊,草原上的传说有很多,有部落崇拜天狼,崇拜天上的雄鹰,不过作为部落的头人都非常的清楚,只要是草原上的牧民,真正的祖先应该都是数千年前的北戎,或者说是匈奴人的后裔,至于那些传说不过是凝聚牧民的一种手段。

不过随着这个传说被无数牧民接受之后,事情好像就有些不对劲了,不管怎么说,有一个仙人的祖先对于长期受到各方面欺辱的牧民来说,至少在部落认同感上无可代替。

当无数的牧民想到潢河和老哈河时,和室韦人的冲突也就不可避免了,草原上一直在变冷,放牧的牧场也在一直南下,奚族向南靠近大唐,契丹人就会侵占奚族的草场,而室韦人也会填补契丹人留下的空缺。

可是当契丹牧民发现自己祖先生活的潢河和老哈河被室韦人占领的时候,胸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一开始只是一二户牧民赶着牛羊来到潢河和老哈河的河边放牧,已经在这里驻扎下来的室韦人自然不会将草场双手奉上,冲突也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固执的室韦人认为,契丹人不要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草原上从来就没有那一片草地属于某一个人和某一个部落,今日这个部落在这里放牧,明天也许就会迁徙到更加水草茂盛的地方,奚人可以来,契丹人也可以来,为什么室韦人不可以来……。

王朋一路已经拜访了很多的部落,在草原部落上交易就要遵守草原上的规矩,商队在没有得到部落首领同意之前不能和牧民进行交易,否则会被视为对部落首领的一种蔑视。

蔑视的后果可不是失去交易的机会,而是会被部落追杀,草原上的牧民非常的单纯,可是部落首领却狡猾的像狐狸,他们不愿意看见别的狐狸混进来。

王朋商队进入松漠都督府后,一连拜访了品部、楮特部和乌隗部,如今来到了迭剌部,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部落,耶律氏掌管着契丹整个部落的军队,当然这个军队更多的是松散的联盟层面。

进入松漠都督府之前,王朋就将商队分成了两队,一队有自己带领和契丹人进行贸易,另一队有二百名护卫护送着一百名工匠悄悄的进入大兴安岭,沿着大兴安岭边缘避开契丹的牧场,进入室韦乌罗护部,这是经过无数次沙盘推演出来的计划。

王朋扮演商队进入松漠都督府,趁着和契丹人交易的过程,将契丹人祖先的传说传播出去,挑起契丹人和室韦人之间的冲突,这个冲突还不能太大,不能引起两个民族之间的大规模战争,冲突的规模和力度都必须在可控范围之内。

(本章完)

第368章 迭剌部

王朋静静的坐在潢河水边,研究看着河水中起伏不定的冰块,手里快速的翻转着一只羊,这只羊非常的瘦不够肥美,只有这样的羊,这时候牧民才会舍得宰杀。

到迭剌部已经两天了,迭剌部首领耶律颏领去了王庭牙帐,短时间之内恐怕不会返回迭剌部。

没有得到耶律颏领的容许,王朋就不能和迭剌部的牧民进行交易,等在商队周围准备交易的牧民同样心急火燎,他们同样也不敢在这时候和商队进行交易。

甄十六已经提前去了乌罗护部,只剩下甄十八和刘伯进就坐在王朋的身边,两人手里一人抓着一根长长的木叉,木叉顶端叉着一条已经洗净破开肚子的大鱼。

这里的大鱼非常的多,可惜契丹人不会织网,用木叉抓来的鱼后也不会处理,至于烹饪美食就更是天方夜谭了,所以吃起来腥气无比。

好客的牧民游走在商队宿营地周围,看见商队在吃着面条便会拿着自家的奶茶来交换,看见商队吃着炊饼便会捧来一碗热腾腾的羊汤,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牧民的孩子正围着商人模样的男子,男子手里牵着一根麻线,麻线的另一头在天空中高高的飞舞,现在正是放纸鸢的时节。

几个牧人的孩子留着口水,被甄十八和刘伯进手里的烤鱼吸引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快要烤好的鱼。

甄十八知道牧民从来都不会白拿商队的食物,会用东西和自己交换,不过这种交换被刘伯进阻止了,一条不值钱的烤鱼就能换两张老羊皮,这简直是在抢劫啊!

又有几个孩子跑了过来,这一次几个孩子的手里多了许多鱼,丢在火堆旁边就傻乎乎的看着甄十八,看得甄十八都有点不好意思,便将一条已经烤好的鱼扔给了孩子,算是等价交换了。

烤鱼在孩子手里转了一圈便消失了,一连吃了四五条鱼,这些孩子才高兴的跳上里一旁两岁大小的小马,打了一声呼哨离开了。

甄十八非常羡慕那些孩子在战马上驰骋的样子,他们一半的时间都生活在战马上,在战马上吃饭,在战马上睡觉,骑着战马放牧作战,在战马解决别人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怎么看都显得如此的协调。

到了草原上甄十八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马背上的民族,自己的骑术在狼穴算是不错了,但和这里的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眼界有多宽世界就有多大,这句话不知道说过多少边,可是真正感悟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

生活习惯、环境,甚至当地的气候和动植物都会将人分成不同的种族,有善于骑马的,就有善于骑骆驼的,也会有喜欢驾驭大象的,这些话从主人嘴里说出来没人会反驳,可是主人却不愿意这样说,要让自己去观察总结,只有这样才会从心里真正的认可这句话的道理。

有分歧比没有分歧要好,主人说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这句话被人当成了笑话来听,如果主人都不知道的话,那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

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做坐井观天,认为那只青蛙很傻,现在自己好像就是那只青蛙,当自己和牧人讨论什么马匹好坏的时候,被自己挑中的那匹马被牧人笑的差点断了气,那一刻让甄十八知道了什么叫做华而不实。

甄十八也就是在这时知道了草原上的一句谚语:儿马(公马)跑不动,母马无长力,所以军马和大部分骑乘马都是骟马,那些认为战马不应该阉割的家伙都是傻蛋,谁不知道阉割后的战马就废了,但是和行军作战相比,这点就都不算什么了。

生活就是一间大课堂,走到那里学到那里,世上就很难找到一匹传说中的宝马,每一种马都有不同的用处,体型高大的骏马,爆发力好,但耐力明显不足。耐力好的马匹,爆发力通常都不好,承重能力也很低,各方面均衡的马匹通常又比较娇贵,胆子很小,正好印证了哪句话: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地面上传来了一阵震动,有一队战马从远处地平线下出现,先是一点,然后变成了一条黑线,很快一队锋矢阵型的马队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带着滚滚的灰尘朝着商队的方向快速的逼近。

“来了!”王朋低声说了一句,放下手中快要烤好的羊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便目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远处的马队如风一样在草地上吹过,说话间便出现在了商队宿营地的旁边,不过并没有冲进商队,只是围着商队的营地转了一圈,便有几匹战马对里面分了出来,朝着王朋的方向飞驰过来,一匹浑身乌黑的战马冲在最前面,马上的人像附着在战马上一样,控马技术娴熟,在距离王朋站立不到三尺的地方突然勒住了缰绳,战马嘶鸣一声,前蹄踢空眼看就快要踢到地上的王朋,王朋没有动,好像已经吓傻了不知道躲避,看着马蹄落了下来,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已经可以看见战马那双硕大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马上的男子鹞鹰般从战马上飞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手里的马鞭在战马屁股上轻轻抽了一鞭,战马打了一个响鼻,踢踏两下走到旁边开始吃草。

“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迭剌部,不知道你们来到这里准备做什么?”

男子三十岁不到,留着八字胡,皮肤并不粗糙,举止谈吐也非常的得体,好像是看见了久违的朋友。

“大唐商队王朋见过振威校尉,商队不远万里来到松漠都督府,为契丹带来了最美丽的丝绸,最好的青盐,最结实的麻布,还有草原上不可缺少的茶叶,请振威校尉准许商队在迭剌部进行交易,我们会在交易结束之后将税送到迭剌部牙帐中……”,王朋用契丹人无可挑剔的礼节回答道。

来人是迭剌部首领耶律颏领的儿子耶律耨里思,只要是大唐羁縻州的首领,大唐都会封赏很多的官职,当然这些都是一些散官,也不需要朝廷出一文钱的俸禄,所以王朋作为大唐来的商队,自然就要称呼耶律耨里思的大唐官职。

第369章 契丹人的战争

耶律耨里思张开白牙呵呵笑了两声,这支商队非常守草原上的规矩,越是手握重权的人越是喜欢看见别人守规矩,当耶律耨里思听手下人向自己回报的时候非常高兴,这几天之所以不来见商队,就是想看看这支商队能不能遵守草原上的规矩。

结果让耶律耨里思感到满意,商队不仅没有私下做生意,而且还帮着牧民看病,耶律耨里思听说商队带来的跌打药非常的好用,还帮助一个孩子治疗了断腿,如果不是商队的医术高明这个孩子就残废了。

“你们第一次来松漠都督府?”

王朋做完自我介绍,邀请耶律耨里思坐到火堆旁边,从已经烤好的羊身上割下一块递给了耶律耨里思道:“我们是恒州甄家的商队,去年在阴山一带经商,有一队商队被马贼杀光了,这次之所以来到松漠都督府,是想打听马贼的消息和族人的下落?振威校尉可听说过马贼的消息和我们族人的下落?”

耶律耨里思听完摇了摇头,心中的疑惑一扫而空,这支商队的护卫非常精良,之所以问王朋这些话,就是想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说燕山以西出现了一支非常强大的马贼,这几年从西面来的商队越来越少了,对于你们商队的事情,我非常的同情,那些该死的马贼太可恶了,如果敢来松漠都督府,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只要是草原上的部落就没有不恨马贼的,马贼不敢去抢劫牧民,却会打劫来往的商队,没有商队就没有交换商品的机会,更不会听到其他部落的消息,商队对于这些部落而言就是身体中流动的血液,血液不流动了,牧民的生活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王朋的话自然是胡说,甄家的商队的确在去年遭到了马贼的洗劫,不过和王朋没有丝毫的关系,更加和契丹人没有关系,这些话不过是打消对商队的顾虑。

王朋摘下自己腰间的酒壶,先自己喝了一口,这才递给耶律耨里思道:“我们这次带来了很多草原上紧缺的商品,请振威校尉容许我们和你们的牧民进行交易?”

“我同意你们可以和迭剌部牧民进行交易,用你们的食盐、铁器、布匹换取这里的牛羊,不过战马的数量不能超过三百匹,而且我对你们带来的药材非常的感兴趣,希望你们能用这些药材交税?”

耶律耨里思说完对着王朋的酒囊喝了一口,突然停了下来,将酒囊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道:“这是粟特人的三勒浆,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样的好酒了,商队这次带来了这样的好酒吗?”

王朋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无耻的粟特人,明明是自家酿造的烧酒,却被粟特人说成了从西域带来的极品三勒浆。

不过这样也不错,越是从遥远的地方运过来的东西价格越是昂贵,王朋不准备点破这个秘密。王朋朝着身边人挥了挥手,不一会就有几个护卫抱着几个坛子走了过来,将坛子放在了耶律耨里思面前道:“最好的三勒浆,献给迭剌部最尊贵的首领?”

耶律耨里思哈哈大笑道:“我不白拿你们的礼物,这些酒都算在你们的税上,如果还有这些酒的话,一坛子酒换一匹最好的战马,记得下次一定要多带一些这样的酒过来,那些粟特人每次只愿意卖给我们一百坛这样的好酒,说什么自己手里的酒也不多,你们的酒是从粟特人手里抢劫来的吗?”

王朋见识过粟特人做生意,非常的精明,用后世的说法,粟特人是在用饥饿销售法推销这些烧酒,一壶三斤装的烧酒就能换一匹最好的战马,这样的战马在大唐最少也能卖六七十贯,比抢劫还要夸张,就这样粟特人还不会多卖这样的酒,每一个部落就出售一百坛,根本就不够那些草原贵族们喝的。

既然粟特人这样做了,王朋自认为自己做生意没有粟特人精明,就没有必要改变这个现状,况且自己现在也不需要这么多的战马。

王朋忧愁道:“这些酒都被粟特人控制住了,我们手里的酒也不多,不过我们会将手里一半的酒留在松漠都督府,剩下的一半我们将带到室韦去?”

“室韦!”耶律耨里思恨恨道:“你们就不要去室韦了,我们已经准备和室韦打仗,大军出动商队还是远离为好,那些室韦野人可不会用最好的牛羊招待你们?”

“为什么要和室韦人打仗?”王朋惊讶道。

“他们占领了我们祖先之地,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耶律耨里思非常愤怒的一拳砸在地上道:“王庭牙帐已经将各部落的首领召集起来,准备和黄头部彻底的清除掉,还有东室韦和达逅娄都在这次打击之列,所以你们不要去室韦做生意,就这里做完生意后就回去吧!”

王朋谢过了耶律耨里思的好意,事情正朝着自己当初设定的方向发展,不过契丹人真的要对室韦人大开杀戒就麻烦了,室韦人肯定打不过契丹人,既然打不过契丹人,室韦人就不会傻乎乎的等着契丹人来杀,通常情况下会向北面和西面远窜,这必然会和乌罗护部碰到一起,尤其是黄头部实力不弱,打不过契丹人,却能打的过乌罗护部,王朋之所以把契丹祖先的传说宣扬之后没有马上离开松漠都督府,就是担心双方的战争升级影响到乌罗护部,这可不是自己的计划。

“我们在草原上也听说了关于契丹祖先的传说,没有想到室韦人竟然占据了潢河和老哈河的上游,这的确是不可饶恕的事情,但是战事一起,就会有无数的契丹好男儿血洒疆场,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商谈吗?”

“这么谈,难道室韦人会主动的放弃潢河和老哈河吗?”

这些年契丹人被安禄山欺负惨了,虽然在战场上胜多败少,不过安禄山可不用担心兵源的问题,死几万人对安禄山不痛不痒,但是对契丹人就伤筋动骨了,所以契丹人这些年的日子过的不好,胸中早就憋着一股子怒火,现在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这场仗说到底并不是什么争夺潢河和老哈河,更多的是一次洗劫室韦人的借口。

(本章完)

第370章 来自契丹的威胁

王朋现在的身份还接触不到契丹上层贵族,好不容易等来了耶律耨里思,便准备先说服耶律耨里思,只要是契丹人的战争,迭剌部的耶律氏就一定是这支军队的领导,而耶律耨里思很可能就是军队的先锋。

“这场仗难道就真的不可避免吗?”王朋把自己放在一个商贾的角度道:“战争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我听说室韦人更加的野蛮,他们就是一群一根筋的野人,你们去攻击他们,他们打不过就会远遁千里,然后会等到契丹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从你们的背后插上一刀……。”

耶律耨里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感觉和一个商贾谈论战争也非常有趣,这些人的眼睛里只有钱,没有好处的事情根本不会去做。

“继续说!”

“在商言商,我们不应该说这些话,不过商队希望赚取最丰厚的利润,就要考虑投入和产出,契丹人攻打室韦人能获得什么,而且我们还知道你们和安禄山之间战事不断,这时候和室韦人作战并不能获得多少的好处,这种亏损的买卖作为精明的商贾是不会做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和室韦人作战呢?”

耶律耨里思哈哈大笑,笑的眼泪水都流出来了,商贾就是商贾,眼睛里只有钱和利益。

“你说的不错,攻打室韦人对契丹的确没有多少好处,反而会给我们增加一个敌人,不过室韦人必须要教训一下,好让他们知道占领我们的潢河和老哈河是要付出代价的?”

“振威校尉,唐人有一句话叫做先礼后兵,既然室韦人占领了潢河和老哈河,不如让我们去一趟室韦,将这里面的利弊说给他们听一听,也许室韦人会主动放弃潢河和老哈河,如果室韦人不愿意的话,契丹再出兵不迟?”

耶律耨里思摸着嘴上的胡须道:“你就不怕室韦人一怒之下杀了你们吗?”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且我们是商队,室韦人应该不会对付我们,如果室韦人不愿意听,我们也不会强求,我们只是希望这次开辟出来的商道不会因为战争而断绝?”

这时候契丹的确不能轻动刀兵,王朋说的没错,教训一下室韦人可以,真的打成了持久战就得不偿失了,契丹的敌人是安禄山,而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室韦人。

“好!你去告诉那些室韦人,只要离开潢河和老哈河,我们就不会攻击他们,如果一个月之后室韦人还在潢河和老哈河放牧的话,就不要怪我们契丹人进攻他们!”

契丹人和室韦人之间的战争只能在最低程度下进行,最好能牵制黄头部等一些部落,还有就是和契丹部落处好关系,在必要的时候和契丹人联合起来攻打一些室韦部落,这样才符合乌罗护部的利益,这个时间不能太长,一旦等黄头部这些部落反应过来的话,乌罗护部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耶律耨里思非常的聪明,王朋本以为自己需要多费一些口水,没有想到耶律耨里思根本就没有和室韦人大战的准备,松漠都督府越往北的地方越是寒冷,除了室韦人还能继续在那里放牧之外,契丹人已经很难适应极北之地的严寒了,所以攻打室韦人的战斗不会太大,这一点王朋能从耶律耨里思话里听出来。

和聪明人说话非常简单,耶律耨里思把王朋的行为看成了两面讨好的商贾谋利行为,商队越往北的利润越高,这一点耶律耨里思很清楚,同样是一壶酒,在契丹这里能换到一匹战马,到了室韦那里就变成了两匹,而且室韦那里还有很多的鹿茸和貂皮,越是寒冷的地方毛皮就越好。

耶律耨里思扔给王朋一面令牌道:“你们以后就是契丹人的朋友,有了这面令牌可以在松漠都督府地面上畅通无阻,我希望你从室韦回来时,能给我们带回来好消息?”

耶律耨里思骑着马走了,草原上的交易也开始了,一匹棉布换一只羊,两斤食盐也可以换一只羊,都是以物易物,铜钱在草原上没有购买力,不过金子这种东西到哪里都很值钱,当一名牧民抱着一块狗头金换一坛子后,双方都非常高兴,没有人认为这样的交易谁会吃亏。

三天之后,当商队宿营地里牛羊成群的时候,王朋离开了迭剌部,赶着成群的牛羊继续向北,沿着潢河溯流而上来到了黄头部。

商队的到来让黄头部热闹起来,和契丹一样,已经很久没有商队出现在黄头部了,听说商队从契丹那里来时,黄头部的首领亲自接见了王朋。

王朋走进大帐,立即就发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向高高在上的黄头部首领施礼道:“远方来的商队问候黄头部首领,我们带来了大唐最好的商品,请首领容许我们在这里和你们的牧民进行交易?”

黄头部首领赫查坐在一张熊皮上,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疲倦,这段时间不断有契丹人出现在潢河和老哈河上游边上,草原上的大战不是灭国之战,这样的战争只会是部落融合的一种方式,草原上真正可怕的战争是草场的争夺,每一天都会发生,虽然不是非常惨烈,却像细小的伤口不断的流尽身体上的血液,这样的战争才是最恐怖的,失去草场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机会,现在有契丹人和黄头部在潢河上游争夺草场,那就意味着双方将会不死不休。

赫查根本没有和王朋做生意的想法,坐在熊皮位子上道:“你们商队从契丹那里过来,可曾听说契丹人有什么消息?”

王朋显得非常的谦卑,立即惶恐道:“契丹人听说首领的牧民占领了他们祖先生活的地方非常的愤怒,正在准备攻打黄头部,商队从契丹人地盘过来的时候,他们让商队带话给首领,让首领带着自己的牧民离开潢河,不然就会遭到契丹人的进攻,契丹人已经喂饱了他们的战马,擦亮了他们手中的钢刀,他们会杀光黄头部里的所有男人,会像瘟疫一样将死亡带给黄头部……”。

(本章完)

第370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王朋现在的身份还接触不到契丹上层贵族,好不容易等来了耶律耨里思,便准备先说服耶律耨里思,只要是契丹人的战争,迭剌部的耶律氏就一定是这支军队的领导,而耶律耨里思很可能就是军队的先锋。

“这场仗难道就真的不可避免吗?”王朋把自己放在一个商贾的角度道:“战争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我听说室韦人更加的野蛮,他们就是一群一根筋的野人,你们去攻击他们,他们打不过就会远遁千里,然后会等到契丹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从你们的背后插上一刀……。”

耶律耨里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感觉和一个商贾谈论战争也非常有趣,这些人的眼睛里只有钱,没有好处的事情根本不会去做。

“继续说!”

“在商言商,我们不应该说这些话,不过商队希望赚取最丰厚的利润,就要考虑投入和产出,契丹人攻打室韦人能获得什么,而且我们还知道你们和安禄山之间战事不断,这时候和室韦人作战并不能获得多少的好处,这种亏损的买卖作为精明的商贾是不会做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和室韦人作战呢?”

耶律耨里思哈哈大笑,笑的眼泪水都流出来了,商贾就是商贾,眼睛里只有钱和利益。

“你说的不错,攻打室韦人对契丹的确没有多少好处,反而会给我们增加一个敌人,不过室韦人必须要教训一下,好让他们知道占领我们的潢河和老哈河是要付出代价的?”

“振威校尉,唐人有一句话叫做先礼后兵,既然室韦人占领了潢河和老哈河,不如让我们去一趟室韦,将这里面的利弊说给他们听一听,也许室韦人会主动放弃潢河和老哈河,如果室韦人不愿意的话,契丹再出兵不迟?”

耶律耨里思摸着嘴上的胡须道:“你就不怕室韦人一怒之下杀了你们吗?”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且我们是商队,室韦人应该不会对付我们,如果室韦人不愿意听,我们也不会强求,我们只是希望这次开辟出来的商道不会因为战争而断绝?”

这时候契丹的确不能轻动刀兵,王朋说的没错,教训一下室韦人可以,真的打成了持久战就得不偿失了,契丹的敌人是安禄山,而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室韦人。

“好!你去告诉那些室韦人,只要离开潢河和老哈河,我们就不会攻击他们,如果一个月之后室韦人还在潢河和老哈河放牧的话,就不要怪我们契丹人进攻他们!”

契丹人和室韦人之间的战争只能在最低程度下进行,最好能牵制黄头部等一些部落,还有就是和契丹部落处好关系,在必要的时候和契丹人联合起来攻打一些室韦部落,这样才符合乌罗护部的利益,这个时间不能太长,一旦等黄头部这些部落反应过来的话,乌罗护部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耶律耨里思非常的聪明,王朋本以为自己需要多费一些口水,没有想到耶律耨里思根本就没有和室韦人大战的准备,松漠都督府越往北的地方越是寒冷,除了室韦人还能继续在那里放牧之外,契丹人已经很难适应极北之地的严寒了,所以攻打室韦人的战斗不会太大,这一点王朋能从耶律耨里思话里听出来。

和聪明人说话非常简单,耶律耨里思把王朋的行为看成了两面讨好的商贾谋利行为,商队越往北的利润越高,这一点耶律耨里思很清楚,同样是一壶酒,在契丹这里能换到一匹战马,到了室韦那里就变成了两匹,而且室韦那里还有很多的鹿茸和貂皮,越是寒冷的地方毛皮就越好。

耶律耨里思扔给王朋一面令牌道:“你们以后就是契丹人的朋友,有了这面令牌可以在松漠都督府地面上畅通无阻,我希望你从室韦回来时,能给我们带回来好消息?”

耶律耨里思骑着马走了,草原上的交易也开始了,一匹棉布换一只羊,两斤食盐也可以换一只羊,都是以物易物,铜钱在草原上没有购买力,不过金子这种东西到哪里都很值钱,当一名牧民抱着一块狗头金换一坛子后,双方都非常高兴,没有人认为这样的交易谁会吃亏。

三天之后,当商队宿营地里牛羊成群的时候,王朋离开了迭剌部,赶着成群的牛羊继续向北,沿着潢河溯流而上来到了黄头部。

商队的到来让黄头部热闹起来,和契丹一样,已经很久没有商队出现在黄头部了,听说商队从契丹那里来时,黄头部的首领亲自接见了王朋。

王朋走进大帐,立即就发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向高高在上的黄头部首领施礼道:“远方来的商队问候黄头部首领,我们带来了大唐最好的商品,请首领容许我们在这里和你们的牧民进行交易?”

黄头部首领赫查坐在一张熊皮上,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疲倦,这段时间不断有契丹人出现在潢河和老哈河上游边上,草原上的大战不是灭国之战,这样的战争只会是部落融合的一种方式,草原上真正可怕的战争是草场的争夺,每一天都会发生,虽然不是非常惨烈,却像细小的伤口不断的流尽身体上的血液,这样的战争才是最恐怖的,失去草场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机会,现在有契丹人和黄头部在潢河上游争夺草场,那就意味着双方将会不死不休。

赫查根本没有和王朋做生意的想法,坐在熊皮位子上道:“你们商队从契丹那里过来,可曾听说契丹人有什么消息?”

王朋显得非常的谦卑,立即惶恐道:“契丹人听说首领的牧民占领了他们祖先生活的地方非常的愤怒,正在准备攻打黄头部,商队从契丹人地盘过来的时候,他们让商队带话给首领,让首领带着自己的牧民离开潢河,不然就会遭到契丹人的进攻,契丹人已经喂饱了他们的战马,擦亮了他们手中的钢刀,他们会杀光黄头部里的所有男人,会像瘟疫一样将死亡带给黄头部……”。

(本章完)

第371章 这里有猛火油

王朋听到的消息很不好,有大量的室韦部落南下了,好在他们并不知道乌罗护部发生的事情,这时候只要其他室韦人不主动攻击乌罗护部,甄三十三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乌罗护部不可能和所有的室韦人做对,尤其是当看见成群成群的室韦人出现在门口时,为了争夺草场,牧民之间的争斗也变得越发多了起来。

这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情,自己这些人可以在里面浑水摸鱼,甚至是挑拨离间,将他们的注意力最好转移到其他地方。

当王朋一行人七天之后来到乌罗护部时,看见的情况不算太糟、也不算太好,乌罗护部周围聚集了大约五六万室韦牧民,尤其是在倬尔河和鲁河一带三角洲的平原上,那里的水草最是丰美,结果一下子涌入了三四万室韦人在那里放牧。

人多的地方就有纷争,甄三十三勉强守住了冬季宿营地谷口一带的草场,那礼部一个分支部落就紧挨着乌罗护部放牧,双方之间的冲突已经剑拔弩张,如果不是听说王朋已经到了室韦,甄三十三就准备对那礼部动手了。

“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王朋低头看着甄三十三派人绘制好的地图道:“这里是死地,就算我们不想和其他部落发生冲突,其他部落为了争夺草场早晚也会对我们发动进攻?”

“我们现在手里有二千骑兵和三千步兵,甄十六带过来的工匠已经开始制作武器了,室韦人就是一盘散沙,就算我们攻击那礼部,其他部落也只会袖手旁观……”,甄三十三有些不愿意离开乌罗护部的冬季宿营地,这里的环境非常的不错,有温暖的山谷和热泉,周围的草场也足够乌罗护部暂时放牧了。

王朋并没有反驳,而是看了看周围人,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王叔,我们可以在这里建造一座坚城……”,甄十六指着乌罗护部现在所在的山谷道:“这里背靠大山,东面是大草原,只要我们在这里站稳脚跟,就能控制住这片草原!”

甄十八桀桀的怪笑道:“在室韦人眼皮底下建城,你当室韦人都是傻瓜吗?”

一旁的刘伯进小声道:“室韦人看重的是草场,而我们看重的是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只要我们让开这片草场,我们的困境就变成了其他室韦人的困境,王头领说的没错,这里水草丰美,就算我们打败了那礼部,还会有其他部落窥视这里,仗会一直的打下去,我们带来不过六七百人,这里的室韦人可是有好几万,我同意暂时迁移让出这片草场?”

王朋等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意见说完之后,才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的地图上比划着,最后指着一片草场道:“这里应该是荆嘛甸,三十三郎,这里有室韦人吗?”

甄三十三伸头在地图上看了看道:“这是一片荒芜之地,那里的室韦人不多,就算有也是一些极小的部落,难道……?”

“那就是这里了”,王朋将桌子上的地图卷了起来道:“我们在这里的劣势是缺少人,优势是我们的脑袋!技术、工具、武器和装备,我们不应该用自己的劣势和室韦人人多的优势去拼,就算我们再悍不畏死也杀不光这里的室韦人,暂时避开室韦人的注意才能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而且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荆嘛甸并非是一片荒芜之地,在这片土地之下有无数的猛火油,这才是我们在这里立足的根本?”

“猛火油!”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王朋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在场的人没有人不知道猛火油是什么东西,可惜这东西不可能从大唐源源不断的运输到数千里之外,不管是之前的甄二商队,还是这次王朋带来的商队,都携带了不少的猛火油,不过这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如果能在这里发现猛火油的话……。

“这是真的?”

甄三十三首先怀疑王朋的话,自己可是查看过这片草原的,如果有猛火油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是甄大郎亲口说的”,王朋神秘道。

这里的人可以怀疑王朋,却不会怀疑甄乾,既然甄乾说这里有猛火油,那么这里一定就有猛火油。当初发现狼穴的时候,许多人也怀疑过,后来在狼穴后山发现大量的石炭,私下里就有人怀疑甄乾是不是土地爷转世投胎了,不然怎么会发现狼穴,有知道狼穴后面有石炭。

大唐出产的猛火油地方不多,大量的猛火油不是从西域运过来,就是从广州进入大唐。

因为猛火油产量的原因,所以猛火油不属于军用物资,军队用的油也多是菜油和猪油,只有甄乾才会大量的采购猛火油,实验之后发现猛火油非常的好用,尤其是提纯后的猛火油简直就是鬼火,不过却极易挥发,商队这次才没有携带这种猛火油。

“好!我立即下令抛弃宿营地,前往荆嘛甸”,甄三十三兴奋的搓着手,只要有了大量的猛火油,室韦这些野人根本就不够自己这些人杀的,先让室韦人得意一阵子吧!

和王朋想的差不多,乌罗护部室韦人并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宿营地,听到甄三十三的命令之后,差一点就暴动了,这些人就是一根筋,如果谁抢了自己的草场,根本就不看对方有多少人,直接拎刀子上去,就算打死了也不会说一句求饶的话。

不过甄三十三和这些室韦人相处了几个月,已经喜欢上了这些憨厚的室韦人,二话不说先是踹上几脚,然后用蹩脚的室韦话对这些憨货道:“老子给你们弄吃的,带你们抢女人,冲在最前面杀人,什么时候害过你们,你们要不是不愿意跟着我们过好日子,就留在这里受苦吧!”

室韦人没有国家的概念,却是一群喜欢抱团取暖的人,被甄三十三吼了两嗓子立即就安静下来,想到这段时间甄三十三混在自己这些人中间,一起吃一起住,好的就像自己的兄弟,便乱哄哄的询问甄三十三为什么要离开,有些人甚至抽出刀子准备找其他室韦人去拼命。

甄三十三挠着头对王朋不好意思道:“这就是室韦人,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就跟你掏心掏肺,现在这群人已经把自己的女人往我帐篷里塞了!”

第372章 马燧的狗鼻子

后世没有人不知道大庆油田的,甄乾自然知道油田的存在,唐代时自然不会有大庆这个名字,不过甄乾在对照了地图之后,还是找到了大庆油田的位置,要想在室韦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大庆油田就绝对不能放弃。

乌罗护部突然迁移让周围的室韦人非常的紧张,草场的所有权在室韦人眼里从来都是刀和血的对话,就没有那个部落会轻易的放弃已经到手的草场。

二千骑兵在最前面开路,三千步兵将大量的牛羊围在中间缓缓的离开宿营地,一切显得是如此的诡异。

乌罗护部刚刚走出山谷,立即就有其他的部落人冲进了山谷,发现山谷中已经没有了一个乌罗护部人。

“乌罗护部真的离开了!”

“乌罗护部人放弃了自己的草场,迁移到其他地方了!”

“听说乌罗护部去年一场白灾损失惨重,乌罗护部已经衰弱了,现在是抢夺他们牛羊最好的机会……。”

乌罗护部的离开同时也伴随着流言在这片草地上传播,有些部落想趁机攻击远去的乌罗护部,不过在看见乌罗护部骑兵之后选择了放弃。没有一个部落会选择和垂死的部落死磕。

春天是室韦人放牧的最佳时节,草原上放牧的时间很短,几乎就没有夏天,过了春天就是秋季,一年中有半年的时间是冬天,既然乌罗护部这时候走了,其他室韦部落也就没有什么兴趣理睬他们,草原上一个部落衰败下去,同时就意味着会有另一个部落崛起。

乌罗护部也曾经辉煌过,如今连自己的草场都保不住了,不是没有其他室韦人感概,不过这些在其他室韦人眼睛就变得平淡无奇了。

室韦中的一些小部落看到的时候会离这支迁移的部落远远的,生怕衰败的气运传递给自己,一些稍大的部落这时候根本没有心事去理睬乌罗护部,乌罗护部留下的草场才是他们争夺的目标,很快那礼部就抢占了乌罗护部的宿营地,不过还没有等那礼部高兴起来,乌丸部就将那礼部堵在了山谷口。

这些牧场的争斗已经和这支远去的部落无关了。

“王叔,你说这块地下真的有猛火油吗?”

乌罗护部的旧宿营地距离荆嘛甸不到四百里,几乎横穿了整个草原,当四天之后前哨出现在荆嘛甸时,看着如同戈壁的大地时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将我们的前哨全部散出去,将方圆五十里探查一遍再说,甄乾的话应该不会错的!”

刘伯进从后面打马过来,望着满是沙砾的土地道:“其实这里已经很不错了,黒域海子将这里南北隔离开来,湖里还有不少的鱼,再往东便是一片森林,旁边的向阳山和湖边水草还算丰美,西面有这样一片沙砾能成为我们的屏障,在这里建立营寨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没有猛火油也能支撑到今年冬天?”

王朋坐在马上点点头,举目四望发现这里除了荒僻一些之外,倒是一处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三十三,乌罗护部人好像对你的话非常的信服,这是为什么?”

连日来乌罗护部不少人对这次迁移多有不满,不过在甄三十三的弹压和说服之下,最后竟然一个不少的跟着来到了荆嘛甸,这让王朋为什么的奇怪。

甄三十三有些不好意思道:“主人说过,征服一个男人其实和征服他们的胃是一个道理,室韦人喜欢喝酒,我就给他们喝酒,他们不会烤肉,我就教他们怎么烤肉,他们自然就认同了我们,其实就这么简单?”

王朋准备举起马鞭在甄三十三身上抽一下,想了想又放下道:“你说的也没有错,室韦人是野人,说起来那些牧民非常单纯,你对他们好,他们就对你好,他们想的没有我们这些人多,是我多想了!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甄三十三嘿嘿笑了两声,朝着站在沙砾上的马燧努了努嘴道:“一开始没有注意室韦这群野人的习惯,是这家伙首先发现的,后来我想起了主人说的哪句话,和马燧几个研究了一下,发现笼络室韦野人也不是很难,他们吃的东西根本就不能称为食物,我们就拿最好的酒和肉犒赏作战最勇敢的室韦人,结果其他室韦人发现只要自己作战勇敢就能有好吃的,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王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有想到收复室韦人的办法竟然是酒和美食,再看看马燧又皱起眉头道:“那这个人怎么办?他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你准备软禁他一辈子?”

甄三十三摇了摇头道:“这个人对兵法很熟悉,自己一个人跑到草原上历练,没想到差点死在草原上,我告诉他,帮我们在这里站稳脚跟,过二三年就放他回去,如果那时他真的想离开这里,也不会和其他人说起我们的事情,这个人骨子里有一股子的侠义之气,希望能被我们所用?”

王朋走到了马燧身边,发现他正在用匕首从地上撬起沙砾和土块,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像一只辛勤的土拨鼠挖了不少的坑,不解道:“马兄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马燧回头发现了王朋道:“你们闻一下这里的泥土,是不是有一股很淡的油味?”

王朋几个人蹲在地上抓起了一把土闻了闻,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马燧从一名护卫身上取过一把铲子找了一个满意的地方用力的向下挖,大约挖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地上出现了一个深约二尺的深坑,从坑底抓起一把湿乎乎的泥土递给王朋道:“你再闻闻?”

这次王朋真的闻到了一股非常淡的油味,惊讶的看着马燧道:“你怎么知道地下有油味的?”

甄三十三哈哈大笑道:“马兄弟就是一个狗鼻子,在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我房间里的酒味,难怪能闻到地底下的油味?”

马燧气呼呼的瞪了甄三十三一眼道:“我天生鼻子就比一般人灵敏,作为一名将军,五识必须要敏锐才行,历史上很多著名的将领都有这样的本事,有的能在十几里外闻出水源的方位,有的能通过观察日月星辰知道天气的变化,有的听见很远处有多少匹战马在奔跑,而我能闻到别人闻不到气味!”

王朋高兴的怕了拍马燧的肩膀,将自己腰间的酒囊扔给马燧道:“这是最好的葡萄酿,赏给你了!”

第373章 水泥城墙

王朋再次命人将整个荆嘛甸的地形检查了一遍,最后在向阳山驻扎下来,召集所有部下开会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次召集你们过来,是准备问问你们在那里建城比较合适?”

甄三十三立即道:“在向阳山这里建城就不错,南北两面都有一处黒域海子,水源没有问题,背靠向阳山石料也非常充足,东面就是一片原始林海,有无数的木材原料,西面是一片沙砾地,隔绝了我们和其他室韦人的联系,我建议就在这里建城!”

“我反对!”甄十六拍着桌子叫道:“这里实在太大了,两个黒域海子南北相距足有三十多里,难道你们想修建一个周长百里的大城吗?我建议在向阳山和南黒域海子之间修建城池,修建城池的原料都是现成的,我们可以先建造小一点的寨子,然后再慢慢的向北扩展我们的城池?”

“既然这里以后是我们的猛火油供应基地,就没有道理把城池修建在距离荆嘛甸太远的地方”,甄十八针尖对麦芒反驳道:“猛火油的秘密不能泄漏出去,修建城池的地方应该靠近北黒域海子,这样才能将整个荆嘛甸控制在我们的手上,所以城池不能修建在向阳山附近!”

马燧见他们争吵不休,一旁的王朋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便清清嗓子小心询问道:“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们怎么修建城池,我们这些人加上乌罗护部室韦人好像只有一万多人,这些人就算今年什么都不做,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的城池没有十万人是不可能办到的?”

马燧说完就发现周围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心里有些恼怒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们能在一年之内,用一万多人修建一座三里的小城?”

甄三十三立即便有些得意道:“方圆三里的小城我们一万人一年之内可以建造三座,不过现在在北地因为气候的原因,建造二座完全没有问题,所以我们现在考虑的是七里的郭城,而不是什么三里的小城?”

“胡说!”马燧这下真的怒了,自己又不是傻瓜,修建城池自己也参与过,如果只是用黄土垒坝也许还行,可这样的城根本就不能称为城池。

“他们没有胡说”,王朋开口道:“我们有新式的建城方法,修建的城池也不是用黄土堆砌而成的,是真正的七里城池,到时你会亲眼看见。好了,你们刚才说的都没有错,荆嘛甸不容有失,第一座城池一定要修建在被黒域海子边上,石料可以从向阳山取,木料就从东面的林海取,荆嘛甸周围百里之内所有的室韦人必须全部清除,愿意归顺的我们接受,交给甄三十三收编,不愿意归顺的全部杀掉,我们需要有一年稳定的发展时间,只要我们能撑到今年的冬天,就算在这片草原上站稳了脚跟,下面我分配每一个人的任务?”

马燧有些看不懂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本想提醒这些人,牧民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放牧,而不是什么修建城池,草原上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修建城池的事情,只有让牛羊产下更多的崽子才能熬过下一个冬天。

从军事角度来说,胡人和中原作战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打不过就带着牛羊远遁千里,这才是草原上的生存之道,这些人现在竟然反其道而行之,疯了!难道他们想长期占领这片草原吗?

西面有回纥、突厥、鞑靼……,北面是大群的室韦野人,南面有契丹、奚族,东面有渤海国和靺鞨,在这里建城已经不能用四面环敌来形容了,简直是在找死!

清理荆嘛甸周围百里的室韦人,马燧并不反对,这样能让在这里建城的消息尽可能的不会泄漏出去,可是这个秘密能保密多久就天知道了。

妇孺老人放牧在草原上并不奇怪,有些时候强壮的牧民一整年都在外面作战,家里的活计都是孩子和女人在做。

当马燧看见一根根腰粗的大树被伐倒,然后直接扔到了黒域海子里,然后用小舟拖着来到对岸边,那里在几天之内就搭建起无数的风车和水轮,一根根大树被送进去,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一片片木板,马燧的眼珠子立即就快掉下来了。

想像中的修建城池的景象根本就没有出现,大块的青石也没有看见,城墙工地上首先出现的是杂乱无章的碎石,然后便看见几座大型砖窑修建起来,日夜不停的冒着黑烟,好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材。

烧砖建城!

马燧苦笑的摇了摇头,宽约一里,高约三丈,厚达到一丈的城墙,需要的砖块至少数十万块,七里之郭的城池怎么也要几百万块砖……,马燧在心里计算修建城池需要的时间,结果痛苦的发现没有三年的时间根本办不到,而草原上一年中可以修建城池的时间还不到半年,也就是说需要六年的时间才能建造出一座七里之城。

这些人疯了,还是真的把室韦人当成了傻瓜,六年的时间真的有吗?

当马燧看见一桶桶被搅拌成稀泥的东西倒在没有规则的石块上的时候,非常想大声的喝止这些人疯狂的行为,粘合物不应该是糯米汁拌上粘土吗?这样的城墙修建起来能用吗?

天呐!这些人修建城池竟然不是在用砖块?

马燧很快发现那些砖块根本不是拿来修建城墙的,或者说不是用于修建城池的主要材料,乱七八糟的石块和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稀泥才是修建城池的主要原料,刚过了不到十天,一段高约三丈的城墙就在马燧眼前竖立起来,然后向左右延伸出去,远远的看上起好像还不错。

“这就是你们说的城墙?”

马燧拉住在工地上奔忙的甄三十三,指着刚刚修建好的一段城墙道:“你们就是这样修建城墙的?”

甄三十三一脸的灰尘,样子显得非常的亢奋,对马燧不去帮忙操练骑兵,反而在城墙边转悠非常的不满道:“对啊!你不满意这段城墙,城墙的功能就是防御,防御首要的条件就是坚固,你来看看这段城墙是不是非常的坚固……”。

马燧手里立即就多了一柄大锤,足足有二十斤重,在甄三十三的威逼下大锤敲击在城墙上,马燧立即感到手臂上一阵酥麻,而城墙上只留下一个还没有拳头大小的浅坑!

(本章完)

第374章 夜郎自大的皇帝

“这叫水泥?用它粘和石块最适不过了,要不要再用砍刀试一试?”甄三十三非常得意道。

马燧已经傻掉了,嗓子里不停的咽着口水,用手抚摸着坚硬的城墙,水泥加上乱七八糟的石块就能建造城墙,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现在还怀疑我们不能在半年之内修建一座七里之郭?”

马燧爬上了这段只有不到十米的城墙,在这一刻才真正的感觉自己是站在城墙上,太神奇了。看着从几十斤到几百斤的石块被人轻松的固定到城墙上,然后就有人在周围填满水泥这种东西,一层压一层,石块之间的缝隙被水泥填满,就连地基都是用巨石填满了,这样的城池简直就是神迹。

好像唯一不足的就是需要等最下面一层水泥干透,才能在上面再铺一层石块,不然速度还会再快一些。

“你们以前也是这样建城的?”

马燧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些人了,这些人看起来是唐人,可是做每一件事情都和唐人不一样,观察了很久发现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从来不喜欢用蛮力干活。

伐木是如此,锯木也是如此,搬运石块也是依靠各种各样的工具,每一个人都能同时干许多的活,这样干活的速度好像所有的工匠都会,这点就非常奇怪了。

那些碎石也不是一斧一凿开凿出来的,从向阳山方向传来的爆炸声让马燧感到心惊肉跳,自己很想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人阻拦下来。

荆嘛甸这片土地上开凿了许多的深井,在发现其中一口深井中冒出粘稠的液体之后,那里便封锁起来了,马燧看见每天都有无数的牛拖着板车,将一桶桶猛火油拖出来,然后那些装满猛火油的木桶就被藏了起来,而且藏猛火油的地方同样也是自己的禁区。

马燧认为这些人有无数的秘密隐瞒着自己,自己非常想知道他们究竟在瞒着自己做什么,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商队,这一点马燧很早就发现了。

可是这群人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个谜团始终困扰着马燧,要想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是一群什么人,那就必须无条件加入他们,可是自己想回家,这个愿望好像现在已经有些动摇了。

“你真想知道?”甄三十三不怀好意道。

“装神弄鬼而已!”马燧底气有些不足,每说一次这样的话,自己都感觉非常的虚假,这些都是他们的秘密,君子就不能窥视别人的秘密,脑海里如同天人在交战,挥了挥袖子想离开,脚下却始终没有动,咬咬牙道:“你们到室韦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不要再说经商的屁话,我就没有看出来你们一点像商贾的一样!”

“商贾不可能在这里建城,商贾不可能会收拢室韦牧民,商贾只会低买高卖,商贾只会闻到铜臭味对不对?”

甄三十三在一个水桶里洗了一把脸,有洗掉手上的泥灰,把自己的酒壶递给马燧道:“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天下的人都分成了士农工商四等,可是在我的主人眼里,天下的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是视钱如命的商贾,还是在田地里幸苦耕耘的农夫,又或者是靠手艺吃饭的工匠,再又是那些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士人,其实都是一种职业,商贾的儿子可以当官,农夫的儿子可以经商,士人的孩子也可以成为工匠,你不妨想一下,谁的祖先一直是士人,又或者谁天生就是奴隶,那些远古的贵族子孙成为贱民还少吗?”

马燧知道这些话甄三十三还说不出来,应该就是他经常提起的主人嘴里的话,“你们想造反?”

“什么造反,造什么他娘的反,老子看上去想脑袋长反骨的乱臣贼子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要乱说,小心老子告你诽谤!”

甄三十三想踹到尾巴的猫跳了起来,这帮人为什么没事总以为别人会造反,造反好玩吗?谁好日子不想过会去造反,想想就让人来气:“马兄弟!我们俩是朋友,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是要死人的?”

马燧快被甄三十三气乐了,阻止了甄三十三继续聒噪道:“那好……我问你,你们这些人一路上进退有据,身上的武器盔甲精良说你们不是军队,你相信吗?”

“我们不是军队,就是商贾!”

甄三十三看了看周围武装到牙齿的护卫,嘿嘿笑道:“你想骗我的话,就不要做梦了,告诉真话你也不相信,我们真的是商贾,至于武器行军这是保护之道,你以为一路上的马贼都是吃素的,如果我们没有马贼厉害,你以为我们会到这里来……”。

“那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建城,难道不是想谋反吗?这里是大唐的羁縻州,你们在这里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谋反大罪,还敢说你们不是谋反?”

甄三十三眨巴一下眼睛,拉着马燧走到一个大锅前面,黒域海子里的鱼非常多,而且非常的傻,有些鱼大的都快成精了,一网下去上千斤没问题,这么好的事情室韦人竟然不会做,可惜商队带的食盐不多,也不敢多捕捞,捞上来没有盐腌制,每天就只能撒几网,捞上的鱼烹饪之后,室韦人都吃得疯狂了。

甄三十三一开始还喜欢吃鱼,可半个月吃下来,一张嘴都是鱼腥味,看见鱼就想吐。

“你看看这些鱼多好,这里不仅牛羊成群,而且山货、貂皮、珍珠、鹿茸……,这些那一个到了大唐不是宝贝,你说这里是大唐的羁縻州,我们来到这里你看见一个唐人了吗?没有吧!室韦人在这里就是土皇帝,你以为是大唐的土地,这里的人承认过吗?我们就算占领了这片土地,那就算是谋反了,谋谁的反,是室韦人的反好不好!契丹人每年都和大唐打仗,他们需要的时候就跑到大唐皇帝面前说自己是臣民,你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臣子,给大唐周围的蛮夷封赏一个官职,就认为那里就是大唐的领土,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听主人说过一个夜郎自大的故事,说一个土著拥有百里之地,立即就认为天下就应该只有百里之大,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自己屁股底下的好,却不知道天下之大超过了人相信的极限,还敢自称中国(中间之国的意思),可笑之极啊!”

第375章 黄头部的求援

“大唐以北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唐以东大海广阔无垠一眼望不到边,大唐以南瘴气横生,西域更是沙漠和戈壁雪山……。”

“停……停、停!”甄三十三蛮横的打断了马燧的话道:“你是不是想说化外之地都是野人,野人不野人是你站的角度问题,你说别人是野人,别人还说你是野人,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往西走上万里,那里的人一定会把你当成野人看待!”

甄三十三吐沫横飞道:“其他的说了也没有意义,之所以把你留在这里,一是不想让你泄露这里的秘密,二是想让你看看我们是怎么把这片你认为的荒蛮之地改造成富庶之地的?”

“所以你们就在这里修建城池,在湖边开垦土地种粮食,将室韦人收拢起来,进入林海为你们打猎,教室韦孩子读书认字,这些就是你们准备做的事情?”

马燧把这里的一切看在眼里,无论如何都没有明白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在周围全是室韦人的地盘上建国吗?

好像难度非常的大!

“这么……你以为不可能吗?孔子作《春秋》说:‘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你们这些读过史书的士子应该知道,中华之地在几千年之前就是很小的一块,远的不说,秦朝之前长安以西应该都是戎狄之地吧,可是现在呢?渭水河边的姜尚带领自己的族人远征东夷,现在的山东之地能叫东夷,战国时期的楚国所在地不也是被称为蛮夷之地吗?秦始皇五十万大军攻打南越之地,再看看今天的南越之地变成了大唐最富庶的江南,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你们这些士子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开疆拓土之功,只知道躲在大唐过日子,叫嚷着四周都是蛮夷野人……。”

“你们想开疆拓土?”马燧感觉自己脑袋好像被重锤敲了一下,这些人都是疯子,自己竟然和一群疯子在谈开疆拓土,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为什么不能?祖先做过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不能继续做,谁说这片草原就是一片不毛之地,你也亲眼看见了地下冒出来的猛火油,这片土地之下还有无数的宝藏等着我们挖掘,主人说过,从这里继续往北会越来越冷,那里会有半年的白昼、半年的黑夜,天上会有五彩的霞光,海里会有山一样大的鱼,冰面上有雪白的熊,我准备过些年去那里亲眼看看,只有这样才是一个男儿应该过的一生?”

甄三十三的话非常有煽动性,不过马燧一个字都不相信,认为他就是在胡扯,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至于他嘴里的主人就是一个疯子。

“这里的冬天已经不是人待的,你相信再往北数千里还有动物存在吗?”

马燧感觉自己抓住了甄三十三的漏洞,这里的冬天已经是滴水成冰了,越往北会越冷,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自己跟着商队在冬天来到这里,随处都能看见被冻死的牛羊,出门撒一泡尿,尿还没有落到地面就已经变成了冰渣子,这样的气候也只有野人才能居住,一想到温暖舒适的房间,马燧都后悔自己来到草原上游历了。

“你不相信?算了,和你说这些已经是泄漏了天机,等你在这里过二年自然会相信我说的话?”

这世上最难改变的不是大山、湖泊,而是人的心,这个道理甄乾很早就懂,甄三十三也懂这个道理,如果不是看见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恐怕也和马燧有一样的想法,要想改变马燧的想法,只能是眼见为实,用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甄乾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说服不了那些士子,所以才不会跟已经被儒家思想洗脑的士子多接触的。

春季里草原上是很少杀牛羊的,尤其是母牛和母羊,所以营地里主要食物都是野菜、山货和鱼,这些东西过了时节就没有了,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

城墙还在一点点的向外延伸,马燧发现那些水泥非常的好用,可以建城池,也可以盖房屋,还能修建道路,简直太神奇了。

荆嘛甸的沙砾地非常的不好走,牛车从向阳山往黒域城拉来的石块很多,笨重的石块用于建造城墙,细小的石块和水泥搅拌在一起铺在地面上,四五天之后,一条平整不像话的道路就向远方延伸出去,看样子好像要将向阳山和黒域城连接起来。

每天都有室韦人的骑兵散布在荆嘛甸一带,荆嘛甸已经成了真正的死亡之地,最早还有几支小部落在周围放牧,等到了晚上室韦骑兵出动之后,就会在黑夜里看见冲天的火光,过不了多久会看见室韦骑兵赶着成群的牛羊在这片沙砾上耀武扬威。

马燧已经不记得自己看见多少次杀戮了,二千室韦人骑兵就像蝗虫一样出没在荆嘛甸周围,看见几户、十几户、甚至上百户牧民就会如狼群一样围拢上来,将这些牧民圈在中间,如果不反抗就会将所有人全部带走,遇到反抗的时候,那些室韦人就立即变成了嗜血的魔鬼。

杀戮,每天都在杀戮,短短的十几天里,马燧看见的杀戮比自己以前听见的杀戮还要多,随着杀戮的进行,黒域城的人口突破了一万五千人,牛羊更是铺满向阳山以东的小牧场,黒域海子边上的松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后退,就连地下的树桩也会被牛用绞盘连根拔起,然后送进砖窑里焚烧。

空出来的松林变成了牧场草原,耐寒的麦种已经播撒下去,带来的大豆种子也在实验中,冬天到来之前就能收获,马燧非常怀疑地里能不能有收成。

远方传来了契丹人和黄头部作战的消息,情况和预想的一样,黄头部近万骑兵在遭遇到契丹人二万骑兵的攻击后,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全军崩溃了,好在黄头部早有准备,牛羊和妇孺已经提前向达逅部和达末娄转移,并且向周围室韦各部求援,准备和契丹大军不死不休。

接到黄头部求援的部落有很多,除了关系还不错的达逅部和达末娄以外,东室韦部、那礼部、乌丸部、和介部……都接到了求援的信息,听说求援的消息会在室韦这片土地上散播开来!

第376章 制造混乱

“你们说说看,黄头部的求援消息传出去之后,会有多少室韦人帮助黄头部?”

“很难说,这种事情以前室韦部落中没有发生过,所以不好判断室韦人的反应?”甄三十三摇晃了一下脑袋,为了迷惑其他室韦部落,黒域城在荆嘛甸边缘驻扎了一支非常小的牧民放牧,一边阻止其他部落窥视这片土地,一边打听其他部落间的消息。

“我问过室韦人,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做,他们好像只关心黄头部的草场会被谁占领,至于黄头部人是死是活就没有人去关心了。达逅部、达末娄和黄头部关系不错,三个部落经常会通婚,他们如果能联合在一起的话,和契丹人打成拉锯战还是有可能的!”

“这么说来这场战争我们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王朋第一步计划已经实现,不过现在看起来室韦人好像不团结,看见黄头部在契丹人战争中吃了亏,没有想着帮忙,反而惦记起黄头部的草场了。

马燧指着地图上的东室韦部道:“这场战争必须要让东室韦部圈进去,不管是东室韦部帮助黄头部,还是趁机攻击黄头部,都会把室韦东南部形势绞成一锅粥,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发展起来?”

“那礼部和乌丸部的草场已经和东室韦部非常靠近了,这时候东室韦部会出手吗?”甄十六对室韦各个部落还没有清晰的认知,对于室韦各部犬牙交错的草场非常的难以理解,有时看似好成一家人了,转眼之间就会拔刀相向,生活在这群野人中就没有一天能安稳睡觉的。

“我们知道的消息还是太少了,和介部、蒙兀部、如者部……这些部落距离我们都不算太远,如果我们能知道他们现在的动向,也可以推测下一步的行动,这些日子我们打击了不少小部落,已经有其他部落怀疑了,我建议我们可以把捉室韦人的触角再深远一些,最好能嫁祸东室韦部,这时候再趁机把东室韦部人抢了蒙兀部送给黄头部的新娘事情传扬出去,你们认为黄头部会不会掉头和东室韦部死磕?”

甄十八的建议非常疯狂,这时候去偷袭一下达末娄的牧民,嫁祸给东室韦部时间上必须把握的恰到好处才行。

王朋看看甄三十三道:“这件事情不是如何偷袭这么简单,而是怎么才能做成东室韦部偷袭的样子,并且安全的撤离不被发现,你认为手下的室韦人能做到吗?”

“做不到!”甄三十三根本就没有犹豫道:“我们手下的室韦人作战现在没有问题,但做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经验,成功的可能性还不到一成,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让一群只知道用拳头说话的室韦人去偷袭,这已经不是高看他们了,而是在送死!

“其实你们把问题想复杂了?”一个声音突兀响了起来,众人扭头看去,说话的竟然是马燧,只见他不急不缓道:“其实我们只要确定东室韦部没有出兵帮助黄头部,黄头部又在和契丹人作战时失礼,你们想一想黄头部是不是需要找一个部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至于是不是真的已经就不重要了,里外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偷了达末娄的牛羊,抢了黄头部的新娘,这些理由已经足够了?”

“妙啊!”

王朋拍着桌子大吼道:“马兄弟说的没错,其实是我们多想了,如果黄头部战败,必然会想从其他部落得到补偿,旁边的东室韦部就是最好的猎物,这时候东室韦部心里恐怕也在打黄头部的主意,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达逅部和达末娄也会对黄头部下手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绕过黄头部偷袭一下契丹,不管能不能成功都无所谓,全当作长途奔袭练兵好了!”

计划一旦敲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室韦东北角这片草原属于嫩江流域,水草最是丰美,这些年室韦许多部落都喜欢沿着这条江放牧,反而造成了其他一些地方人烟稀少,这为长途奔袭创造了极大的便利。

“这次我们只出动三百骑,数量不能太多,在林海的掩护下进入契丹,我们的目的不是抢劫契丹人和黄头部的牛羊,而是在契丹和黄头部交战的边缘地带制造更大规模的杀戮和仇恨,这次行动有甄三十三负责,甄十六和马燧作为副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一个月之内必须返回,明白了吗?”

“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少了,我们这趟来回怎么也要十五天以上,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最多只能骚扰一下契丹人和黄头部,恐怕想扩大战果都不可能?”甄十六立即埋怨道。

“算了吧!半个月能做很多事情了,你以为契丹人和黄头部都是傻子吗?他们发觉周围有人骚扰,一定会派兵监视的,你们要是做的不够隐秘的话,最多五天就会有人围剿你们,还是想想这么保护好自己吧!”甄十八出言讥讽道。

“你说什么?你认为我们连半个月都坚持不了吗?”甄十六立即暴跳起来,两人之间的战争从狼穴一直打到室韦,谁都不愿意低头认输。

“甄十八,你是不是没有事情做了”,王朋听见两人争吵就头疼,这两个人都没有消停过,是狼穴中聒噪最凶的两个,这次带两人出来历练一下,没想到还是这样,皱眉道:“甄十八的任务是北上偷袭岭西部,我们需要一支在林海作战的丛林部队,我给你五百人,其中室韦人三百,护卫二百,在小兴安岭一带制造出蒙兀部抢劫岭西部的假象,只有把这两个部落拖在原地,今年冬天我们才能蚕食那礼部,如果完成不了任务,就滚回狼穴吧!”

见王朋发怒了,甄十六和甄十八缩了缩脖子,相互狠狠的对视了一眼,谁都不服气谁,两个人的任务说不上谁更艰难,岭西部在室韦算不上大部落,在更北的蒙兀部的挤压下,这些年过的很惨,也有继续南下的迹象,那礼部和乌丸部属于中小型部落,如果不是需要暂时隐忍的话,凭黒域城现在的实力,吃掉那礼部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吃掉那礼部容易,接下来的事情就无法控制了,那礼部身后还有乌丸部和山北部,黒域城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和另外部落发生冲突,因为黄头部和东室韦部还如同一根刺插在黒域城身上,必须留下足够的实力对付可能发生的不测?

第377章 真假新娘

黒域城还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中,两支规模不大的军队悄悄的离开了黒域城,室韦境内的小部落数量多如牛毛,这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情。

好事情是室韦中的部落都不算大,像黄头部这样的大部落也不过有七八万人,能骑马作战的军队也就是二万人,这里面还包括很多的老人和孩子,青壮骑兵还不到一万人,许多上战场作战的骑兵手里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手里拿着的都是带刺的木棍,完全凭借着凶悍的勇气作战。

像乌罗护部这样的部落占了大多数,手里能凑齐二三千骑兵已经不错了,就像生存在食物链中间,不上不下生存艰难,稍微不慎就会被其他部落吃的渣都不剩。

室韦中的一些小部落命运更加的凄惨,今年还能看见在草原上放牧,一个冬天过去往往就会消失,他们有的被其他部落吞并,有的躲进了林海成为真的野人,靠着采食狩猎勉强的度日。

王朋本以为这片小戈壁上已经没有了室韦人,结果等到大片林海被砍伐之后,从林海深处中冒出许多裹着兽皮的野人,样子如同地狱中恶鬼一般骚扰那些伐木的室韦人。现在乌罗护部有了自己的城池,王朋开始刻意的淡化乌罗护部这个概念,黒域人这个名词被人反复的灌输给其他室韦人。

都说十五天就能培养一个习惯,美食加上美酒的诱惑,让血缘关系都非常单薄的室韦人一下子有了昂首挺胸的热情,自己不是室韦人,也不是乌罗护部人,而是黒域人,看着一天天延伸的雄伟城池,这些人仿佛比其他室韦人要高人一等,第一次从心底里有了凝聚力。

武力征服不了林海中的野人,他们的武器并不精良,在林海中奔跑的速度如同麋鹿,偷袭一下抢劫一些食物之后便会远遁林海之中,天知道这些人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围剿了几次效果并不理想,反而让十几个黒域人受了轻伤,刘伯进建议用食物引诱这些野人,开始这些野人的警惕心非常的高,几次得手之后发现黒域人并没有阻拦的迹象,反而每天都会把一些食物挂在非常明显的地方,朴实的野人胆子越来越大,在拿走食物之后也会留下一些东西作为交换,东西有很多,有兽皮、有兽牙、有亮晶晶的石头,还有一些看起来像矿石的东西,当一袋子食盐被野人取走之后,从林海中走出来一群人,嘴里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不过王朋发现野人手里都抓着几粒食盐,立即就明白了野人想要什么东西。

因为长期缺少食盐的摄入,这些野人身体发育受到了影响,畏光、身体矮小,皮肤粗糙的如同开裂的墙皮,头发没有光泽,成年男子看上去和老人没多大的区别,王朋非常想知道这些人在长期缺少食盐的环境下是如何度过的。

王朋面前摆着许多石头,用手指了指这些石头,把一小袋子食盐放在了一个野人面前,把石头抱在自己的怀里,不停的比划着,野人好像明白了王朋需要什么,再此钻进林海,一天之后给王朋带来了许多这样的石头,王朋送给野人几辆板车,告诉野人用这些板车去拉石头,至于拉车的牛马没有给这些野人,担心这些野人会把牛马都吃了。

王朋这些天的烦心事非常多,治理一个快二万人的部落没有得力的人根本不行,善于管理后勤的甄三十三走了,作为幕僚培养的甄十六和甄十八也走了,能帮忙的就剩下甄四十三和刘伯进,可惜这两个人对行政管理和自己差不多,管理制度是照搬狼穴的,不过很快发现自己手下这帮人的素质实在不敢恭维。

几万头牛羊每天吃喝拉撒产生的粪便就让王朋无比的头疼,卫生条例已经颁布下去,黒域城内修建了很多公共卫生间,甚至还修建了一个浴室,可惜这些黒域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卫生。

在鞭打了几个在黒域城里随地大小便的家伙,那些黒域人就跑到旷野里去方便,气的王朋想杀人的心事都有了。

王朋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仓廪实而知礼节,要想让一群整天为吃饱肚子的人知道什么叫做礼仪,恐怕神仙也办不到这件事吧。

黒域人是朴实的,只要给他们吃饱肚子,不用受冻挨饿他们就会听谁的话,至于那个人是谁好像没有多大的关系。

黒域城里能非常明显的区别出有两类人,一类人身上干净的找不出来一只虱子,他们是自己带来的唐人,另一类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腥臊味,自然是本地室韦人,这两类人现在都穿着相同的羊皮袄,远远的看上去都是黒域人,可是王朋能闭上眼睛闻出来自己身边站的是什么人。

黒域城里还有一些人非常的干净,王朋很快就发现了这些奇怪的人,她们身上腥臊味并不是非常重,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她们混在黒域人中非常的显眼。

这些人就是甄三十三留给王朋最大的烦恼,王朋现在只要想到这些人,就有追杀甄三十三的冲动。

甄三十三这个蠢东西竟然把假的蒙兀部新娘送给了东室韦部,如果不是王朋在城里检查卫生条例执行的效果,还发现不了这些人。

现在好了,问题还留在黒域城,假新娘已经送给了东室韦部,真新娘就不能再送了,否则黒域城就暴露了。

“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当初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那个假新娘会不会暴露,你们倒是说话啊!”

王朋现在都要快发疯了,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天知道蒙兀部、黄头部和东室韦部知道这件事情后,会不会派兵攻打自己,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契丹人能死死的拖住黄头部,东室韦部的假新娘不会说出真相。

“王头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草原上抢婚的事情时有发生,谁抢到新娘就是谁的女人,而那些被抢的新娘也非常的认命,当初甄三十三就不应该把蒙兀部的假新娘送给东室韦部,现在不如将错就错,把蒙兀部的新娘留在黒域城里,再找一个唐人把这个女人娶过来,只要我们足够强大,蒙兀部也会捏着鼻子把这门婚事认下来?”

第378章 弘扬佛法的鉴真

甄乾第一次知道唐代海上航行远比自己认为的艰难千倍、万倍,发动机根本没有想过,就算自己知道发动机的工作原理,在材料学都没有的唐代,恐怕这一辈子看不见冒着黑烟在海上航行的蒸汽船了。

没有发动机并不可怕,没有航海技术和三角帆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甄乾心里早做好了一万种应对的准备,可发生的事情却是第一万零一种,都说大海上无风三尺浪,就算海船什么都不做,也会随着大海的波涛随波逐流,刚刚在长江口聚集成一个密集的舰队,一夜过去船只相距咫尺的距离竟然变成了十几海里,大量的时间被耗在等待和寻找其他船只上了。

海上的大风将船只吹的七零八落,这时就要靠八十名浆手划动粗大的船桨不停的调整船只的方向,甄乾到船甲板下看了一眼那些划桨的水手,肮脏、低矮、恶臭味……,便就发誓再也不去那里了。

千石海船在茫茫的大海里连一片树叶都算不上,不过和周围的海船一比,甄乾的自豪感还是油然而生,不过看过那些躲在阴暗船舱里,赤身裸体划着船桨的水手时,那封闭空间中的恶臭、汗水参杂了无数种刺鼻的闻到,简直让人生死两难。

船队艰难的在大海上漫无目的的航行,甄乾根本不知道这样的龟速一天能行驶多远,自己不想问、不敢问、也不想知道,要在海上至少漂流一个月时间,这根本就不是在远渡重洋,而是真正的受活罪,难怪没有几个唐人愿意去倭国看风景欣赏倭女。

刚一出海,甄乾就开始呕吐了,不管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船只被海浪推到浪尖,然后海浪下沉突然松手落入了谷底,整个人如同被一根牛皮筋牵扯着上下不停的摇晃。

甄乾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除了疯子才会愿意去倭国。

这时候甄乾非常羡慕已经晕死过的歌姬了,不知道这些娇滴滴的歌姬在梦里是不是也会晕船,船上现在还能站着的人不多,藤原刷雄是一个,甄乾身边的死士和昆仑奴还站立着,不过王天行他们比自己还不如,如果这时候出现一支海盗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吧!我们现在已经驶离了海岸线,在这里是不会遇到海盗的!”

“让我再吐一会,我发现吐着吐着好像就习惯了!”甄乾扶着船沿朝着海里干呕了几下,本来想入海之后,用八牛弩射杀几条鲨鱼过过瘾,这在后世可是要坐牢的,想想都让人兴奋,结果现在自己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理想和现实差距真他娘的大,甄乾现在非常想破口大骂,可惜身体软绵绵的,这还是在藤原刷雄强烈要求之下,被这个家伙从床上拖出来的,虽然知道这家伙做的是对的,但还是把这家伙全家女性在心里问候了一遍。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连跳海求死的想法都有了?”

“算了吧!你这家伙现在会想死,晚上抱着轻烟的时候,怎么不这样想?”藤原刷雄讥讽道。

甄乾像孕妇一样干呕了几下,接过山本递过来的薄荷水漱了漱口,脑子才有了一点清明道:“这是一种分散注意力的方法,懂吗?”

轻烟的身体软绵绵犹若无骨,白皙如玉的肌肤,二十多岁身体已经完全张开了,********凹凸有致的曲线,放在平时抱在怀里一定早就****焚身了,可惜那时自己就提不上一点点兴趣。

只要是能想到的办法,自己全部使用过了,发现只有抱着轻烟的时候,才能让自己闭上眼睛眯一会,甄乾固执的认为这是在抱团取暖。

不停的说话也是一种治疗晕船的办法,其实转移注意力能减轻晕船的感觉,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当然喝醉死过去的办法也很不错。

强压着心头想呕吐的冲动,将一大杯葡萄酒灌进了肚子里,不管自己身体有没有想要进食的意愿,甄乾强压着自己每天进食。看着藤原刷雄一口酒一口菜吃的欢快,甄乾就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这家伙明显是在做给自己看的。

“你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眨巴嘴!”

“轻烟娘子今天的脸色好多了,听说会跳舞的人能够快速的适应海上的风浪,这句话果然不假”,藤原刷雄狗腿子一样殷勤的搀扶轻烟在甄乾身边坐下。

“这些日子多谢藤原君照顾,不然这些日子真的不知道怎么熬过来?”轻烟软绵绵的靠在凭几上,慵懒的样子让人怜爱。

“这是应该做的!”

藤原刷雄倒了一杯葡萄酿递给轻烟道:“这种感觉我第一次坐海船的时候也经历过,以后慢慢的就习惯了,这一趟下来,等到你们返回大唐时,就不会有晕船的感觉了!”

轻烟轻笑道:“我不想有第二次了,这一次入海才亲生体会到遣唐使来大唐有多么的艰难,奴家对你们不远万里来到大唐求学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海路的艰险根本不是常人能体会出来的?”

甄乾一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听着两人相互吹捧,感觉自己有再次呕吐的冲动。

“鉴真大师这些日子好像没有看见?”

“鉴真大师是有大意志之人,这些日子都在船舱里静坐,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轻烟哧哧一笑道:“鉴真大师如果非同常人,奴家败柳之身怎么好去打扰鉴真大师,只是听说鉴真大师时不时的在船舱里给人讲经说法,奴家无缘一见甚是遗憾?”

“如果轻烟娘子能忍受浆手船舱里的气味,这时不妨去听一听?”

藤原刷雄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也只有鉴真这样的人才会去浆手船舱里,为那些不见天日的浆手诵经念佛,甄乾非常乐见其成,鉴真这样的人能用佛法消弭那些浆手负面的情绪,浆手得到了心灵的记慰,鉴真多了许多信奉佛家的门徒,这是多和谐的一件事情。

“奴家听说鉴真大师给姐妹们诵读了一片经文之后,姐妹们晕船的感觉好多了,奴家不愿意见到姐妹们晕船煎熬的样子,希望鉴真大师能经常给歌姬弘扬佛法,这件事情就拜托藤原君了!”

甄乾还是第一次听说诵经念佛可以治疗晕船,非常想和鉴真大师谈论一下佛法!

第379章 海商手里的美食

甄乾也就是在心里想一下,佛音非常的好听,前世还买了不少的佛音光碟,烦躁的时候听一下整个人都好像轻松许多,那种被尘世喧嚣撩拨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抚慰,“咣”的一声!

甄乾听见声音回头朝船头望去,威图伊光着漆黑的上身,挥动自己的手里的木锤敲击在八牛弩的弩机上,一杆五尺长的箭矢带着哨音从船头飞射出去,射在距离一条鲨鱼的身边,就差一点射中了那条鲨鱼。

八牛弩上有望山,瞄准后基本上不会落空,可是在海上,波涛起伏的海浪将船只摇晃的厉害,不是射远了,就是射近了,威图伊不懂什么提前量,但知道箭矢在空中飞行需要时间,只是这个时间不太好掌握罢了。

甄乾也就是一个嘴上巨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非常的有道理,等自己把提前量说出来后,周围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等到自己操作的时候,事情往往就惨不忍睹了。

和威图伊一样打扮的普拉提重新上好了箭矢,两人的身材过干的“离经叛道”,标准的盔甲根本就套不进他们的身体,想猎杀两条鲨鱼做一套鲨鱼皮盔甲,据说这样的皮甲有避水劈浪的功能,通常是千金难求。

海上不仅能看见鲨鱼,还能看见海豚,它们天生就好像和人类非常亲近,喜欢追逐着船只。

这两个家伙本来想猎杀海豚的,不过在听说杀海豚会招来厄运之后,便果断的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甄乾非常喜欢海豚这样的生物,看见海豚在船边游弋的时候,还会扔几条海鱼下去,见到嬉戏的海豚向自己“莺莺”叫唤,心情便好了许多。

海上的生活百无聊奈,能看见的不是蓝天就是大海,离开海岸线之后,那些在天空中飞翔的海鸟也极少见到,不过偶尔会看见一只海鸟从天上落下,站在船舷上休息,水手一般看见这样的情况时都不会驱赶。

柯鸣说,在船上能看见休息的海鸟,说明附近没有大风(台风在唐代称为大风),这是表示平安的含义。

自己不是万能的,在海上不懂装懂就是找死,这不是多么深奥的道理,甄乾不懂的事情,都会闭上嘴交给专业人士去做,柯鸣就是这样的专业人士。

只要到了海上,甄乾自己都要听从柯鸣的安排,所有的物资都是统一调度定量供应,就连自己喜欢沐浴的洁癖毛病,也不得不知趣的不再提起,每天每人只有定量的一桶清水,这还是因为甄乾的身份多出半桶,普通人只能勉强维持日常的饮用水。

如果真想沐浴也不是没有办法,一则自己栓一根绳子跳进海里,只要能适应泡在盐水里洗澡,想怎么洗都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等着下雨,站在船上让雨水淋,这种站在天空下沐浴的感觉也只有长期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喜欢。

在大海上漂了五六天,甄乾感觉自己身上已经能和咸鱼一拼了,用湿毛巾沾着清水在身体上一点点沾,用力一撮便能看见一条条黑黑的泥渍,好不容易把上半身弄湿,一铜盆清水已经变成了漆黑的墨汁,让甄乾没了继续洗下去的想法。

船上的海商管事明显非常适应这样的生活,低矮闷热的船舱对他们来说就如同换了一个睡觉的地方,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到了海上就把眼睛闭上好了,要想享福就不要上船。

这些海商管事知道什么时候放松,什么时候应该闭嘴,他们大白天里喜欢躲在船舱里睡觉,就算睡不着也不会跑到甲板上,给水手添堵,可是一旦到了晚上,船只停下来休整的时候,这些人就像土拨鼠一样从船舱各处钻出来,把随身带的好酒好菜拿出来痛饮。

甄乾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些海商管事自娱自乐的本事,船上除了二十多个出使倭国的歌姬之外,看不见其他的女人,没有了音乐歌舞,他们就自己敲着碗碟鬼叫,有几个唱的家乡小曲挺耐听的。

“自君之出矣,壁上蜘蛛织。近取见妾心,夜夜无休息。

妾有双玉环,寄君表相忆。环是妾之心,玉是君之德。

驰情增悴容,蓄思损精力。玉簟寒凄凄,延想心恻恻。

风含霜月明,水泛碧天色。此水有尽时,此情无终极。”

他们更多的时候是在投壶扔色子赌钱,有时也会坐在船边吹着海风垂钓自娱自乐,百无聊奈下还会借着酒兴翩翩起舞,这在唐代的酒宴上并不奇怪。

不过他们最喜欢的是请轻烟给他们弹奏一曲,至于弹奏什么反而不重要,尤其是看着一身青纱坐在船头抚琴,当皎洁的月光洒在轻烟身上时,宛若一尘不染的仙子,这些人恨不得伸长了脖子学狼嚎叫几嗓子。

“夏掌柜的风干肉做的不错,嚼起来不软不硬,里面还放了不少的香料吧!”

“吕掌柜的风味豆干味道堪称一绝,以后就算不在海上跑,就凭这个豆干的手艺也能置办出一份偌大的家业?”

“甄爵爷!您这是在说笑吧!”

“你看我像说笑的样子吗?不相信是不是,我出一百贯购买你们手里的制作方子,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们?”

晕船其实就是一个适应海上风浪的过程,只要死不了总会适应的,用柯鸣的话说,当你在吃饭的时候都和海浪一起摇晃的时候,自己就不会晕船了,甄乾认为这就是一个适应的过程。

甄乾认为自己已经开始适应了海上的颠簸,因为自己坐在船头,手里抓着筷子已经能轻松的夹到火锅里的鱼片了。

海商管事很高兴看见甄乾能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的情景,听着甄乾嘴里滔滔不绝的评价自己带来的食物,海商管事脸上乐开了花。

“风干的猪耳朵味道不错,就是盐多了一些,下次用点花椒和桂皮试试?”

食物做精了就是美食,一个地方的风俗造就了一个地方的风味,有人喜欢吃甜食,就有人喜欢在食物里放醋,海商手里的食物大多可以存放很久,里面放了不少的香料,可以当菜吃,也可以当临时吃,甄乾认为他们把这种食物能继续研究下去,唐代的保鲜技术应该有长足的发展。

第380章 食物储藏的价值

“这么说来,我们手里的这些食物真的大有钱途?”

“这是当然……”,甄乾继续巧舌如簧,自己的话这些海商管事不得不信,醉仙楼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他们面前,新式烹饪出来的菜肴已经得到了认可,其中的利润根本不用甄乾多说,“商品的价值在于运输和交换,一个地方不值钱的东西运到另外一个地方就能赚取十倍的利润,你们要是把岭南新鲜的荔枝送到长安,其中的利润不用我多说吧!”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可是新鲜的荔枝从树上摘下来腐败变质,中间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天,从岭南到长安万里之遥,甄爵爷不会真的叫我们运荔枝吧!”

甄乾不想告诉这些人,荔枝在冰水里的保鲜期更长,当然这个时间也不足以将岭南的荔枝运送到长安。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杨贵妃吃的荔枝都是岭南将整棵荔枝树运到长安的,杜牧诗中的场景根本不存在,自然就看不见运送荔枝的场面,纯属作者的杜撰,骗了后世人千年之久。

“我可没有说让你们去运荔枝”,甄乾不负责任道:“我说的是你们手里的这些食物,看起来寻常无比,可是运到其他地方呢?”

“那也不行啊!”一个海商管事立即反驳道:“这些东西在春秋天保存一个月没有问题,但是运到千里之外就腐败了,这样做岂不是亏大了?”

甄乾恨不得踹那个多话的管事一脚,这是一个胖子,一脸的憨厚根本看不出商贾的精明,很多人都会被这家伙给骗了,骗了之后还帮他数钱,甚至会感恩戴德求他再骗自己一次,这就是人精,商贾里的真正奇才。

想多套自己的话,还摆出一付委屈的样子,这演技真是高啊!

把头枕在轻烟的大腿上,现在能躺着的时候绝对不会坐着,能坐着的时候绝对不会站着,甄乾这个样子非常的无礼,其他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甄乾慵懒的样子,没人敢说一句这样做不对的,谁叫对方是爵爷呢?就算是左拥右抱也会有人拍手大声叫好。

轻烟哧哧笑了笑,把手放在了甄乾的额头上,整理着甄乾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胖管事非常有眼色的掏出一颗亮晶晶的石头放到桌子上,被甄乾随手抓起来瞄了一眼,手指一动将石头扔了出去,胖子惨叫一声:“那是金刚石,我的爵爷,你刚才扔掉了三十多贯,如果找人打磨一下,立即就可以上升一倍!”

“你说的是这颗烂石头?”甄乾手指一翻,刚才那个亮晶晶的石头再次出现在甄乾的手掌中。

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小心道:“这是前几年族中有人去真腊带回来的,像鸡蛋这么大金刚石可不多见,可惜这样的宝石加工难度太大,打磨需要找到最好的工匠,所以我一直保留这块金刚石原石?”

钻石啊!后世西方人喜欢这样亮晶晶的东西,这种金刚石在唐代还不被重视,唐人更喜欢温润的玉石和五彩斑斓的宝石,要是把这颗金刚石拿到后世打磨成上百个切面,怎么也能拍卖到一千万美元吧!

可惜了,这样的技术还没有出现,能打磨一下就不错了,甄乾随手把金刚石拍在了轻烟的手里,伸手又朝着其他几个管事招了招,马上桌子上就多出了许多宝石,有红色的玛瑙、五彩的手链,鹌鹑蛋大的珍珠……,每一个价值都在四五十贯左右。

“一群小气鬼!”

自己刚才说一百贯购买他们手中的制作方子,这些人明显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讥笑道:“人都说衣食住行,其实这句话是有问题的,想想看人在没有吃饱肚子的情况下,谁会注意自己的穿着,仓禀足才知礼仪,这两句话是不是非常矛盾,所以说吃饭才是人的第一需求!”

“既然吃食最重要,不知各位对吃的演变过程有没有研究,先不说各地方吃的各不相同,往远的年代说,春秋之前人吃的食物中有食盐就不错了,食物用火一烤再撒上一些食盐就是美味,可是慢慢的人发现了各种调味品和香料,食物也变得更加的精美,制作工艺和流程越来越复杂,最后吃什么不单纯是为了吃饱肚子,也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这些管事放在各个家族中都是人精,就算扔到后世也是人才,可惜和甄乾一比,眼界太浅了,说到大道理的时候,这些管事加在一起也不是甄乾一张嘴的对手。

“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学问,难怪您能成为爵爷,我们这些人只能是帮人跑腿的下人!”

“甄郎可是研究食物的行家,说到怎么吃、什么好吃,恐怕大唐就很少有人能超过甄郎的?”轻烟用丰满的胸口摩挲撩拔着甄乾的额头,一脸的痴迷道。

甄乾有些沾沾自喜道:“废话就不多说了,你们最想知道恐怕是怎么用食物赚钱吧!说起来你们这些人都是捧着金饭碗在要饭,手里明明已经有了赚钱的方子却不会用,出现调味料和香料除了可以让食物更加的美味,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保存食物,让食物的美味保存的时间更长。春种、夏忙、秋收、冬藏,这个藏字学问就大了,常见的办法是用盐腌制食物,储藏一二季没有问题,可是时间再长就腐烂了,而且食盐腌制的食物并不好吃,所以就演变出更多储藏食物的办法。你们手里食物制作的办法也是储藏的一种,不过你们在考虑美味的时候却忽视了时间上的问题,美味和时间长短有时的确很难取舍,但这个矛盾并不是无法解决,你们可以试想一下,美味的食物如果能保存三个月不变质的话,不算卖到大唐全国各地,就是朝廷军队出征需要的食物是不是也可以参与一下?”

“军需!”

大军出动所需要的食物都是以堆计算的,只要能分上一点,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可是甄乾绕来绕去就是没说怎么才能将食物的美味保存的时间更长久一些,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甄乾,恨不得冲上去掐住对方的脖子让他快点说出来!

第381章 那一个才是真的

吊住了这些管事的胃口,甄乾用手指了指一个管事手里的坛子道:“吕掌柜用坛子存放豆干的时候,想没想过坛子里塞满食物,然后再把坛口封死!”

只要看吕掌柜一脸的震惊,就知道这家伙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这样保存食物还只是第一步,不过甄乾不准备把所有的方法都告诉这家伙,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才是最好的,拾人牙慧并不能长久。

说完甄乾又指着姓廖的管事道:“你手里的风干肉味道不错,制作方法应该和葡萄干差不多吧,知不知道风干的葡萄为什么能存放一年之久,而你的风干肉却只能存放一个多月,这里面的差别想过没有?”

廖掌柜摇了摇头道:“这是某家娘子做的,在下只知道味道不错,却从未考虑能存放多久?”

甄乾并没有惊讶,这些管事手里的食物都是按照需求制作的,在海上漂流一个月,食物当然保存一个月就行了,到了倭国自然有新鲜的食物,而且在倭国需要等下一个季风开始才能返回,身上带的食物那里能存放这么长的时间。

甄乾和这些管事说这些话,可没有指望他们一个个转行开食品厂,话题是拉近人与人关系最好的纽带,自己喜欢听这些管事说各种趣闻趣事,自然也喜欢听自己的胡吹海侃,对错有时真的不是太重要,打发海上无聊的时间才是真道理。

“那是自然!一家一户的织机加工出来的布匹只能满足自家的需要,但要是想让天下人都穿着自家生产出来的布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把织机整合起来,一家之力变成百户、千户、万户之力,结果就完全不同了!这也是江南的丝绸能遍布整个大唐的原因?”

“规模化的大生产就不说了,还是说说怎么才能把食物的美味保存的时间长久一些,甄某就举一个例子,我手里有一条鱼,可以马上吃掉,也可以把这条鱼用盐腌制起来,等到冬天食物匮乏的时候拿出来吃,可惜我这个人嘴有点刁,不喜欢吃腌制过的鱼怎么办?”

甄乾以前推销金融产品的时候,想要把业务推销出去,首先要做的就是和客户进行互动,让客户自己感觉推销的业务正是自己最需要的,这才是最高明的推销手段。

几个管事在冥思苦想,加工鱼的方法好像不多,短距离贩运鱼虾在唐代也不是没有,用装水的大木桶将鱼运输到远方,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缺氧,但清楚需要经常换水才行。

“把鱼风干!”

“这样做还没有腌制的办法时间长久,而且鲜味荡然无存,这个办法不好!”

“可以用加入葱姜蒜等香料腌制一下,这样做的味道就不错?”

“这办法不错,可惜成本太高了,保存的时间也不长,有三个月就不错了!”

“……”

甄乾哈哈大笑起来,这些管事果然聪明见识也不错,已经快说到点子上了,手指敲着桌子道:“你们说的都不错,想到了许多腌制的办法,也想到了加工成本问题,如果再进一步的话,距离成功就更近了。其实食物如果不考虑味道的话,食物的腐败和食物中的水份有很大的关系,你们发现没有,越是干燥缺水的食物保存的时间就越长久,被烤干的囊饼坚硬无比,却可以保存半年之久。你们在食物中的水份上多考虑一下,如果能解决掉食物中水份的问题,食物的保存时间至少能提高二三倍,各位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实验一下,可不要怪甄某没有提醒你们啊!”

该提示的办法说了不少,这些管事应该都能听的出来,甄乾说到了风干肉,提到了坛子密封的问题,指出了食物中的水份,举了囊饼制作的过程,这些办法综合起来应该可以将食物保存的时间提高不少吧!

一百多贯就想从自己嘴里得到全部的保鲜办法,这些管事算盘打的也太精明了,这里面的商机那一样不是成千上万贯,如果不是自己不想和军队有什么牵扯的话,早把能长期保存食物的法子弄出来了。

大唐对于甄乾没多少归属感,不管是李隆基、杨玉环和杨国忠都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符号,和自己没一点的关系,哪怕甄家,如果不是因为存在血缘上的纽带,自己恐怕也不会有半点的认同感,自己更像是这个时代的过客,或者是这个时代天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

有时候甄乾感到非常的迷茫,自己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能感受到来至身边人的关心,自己更像是在看电影,看这个时代如梦的繁华,看这个时代即将到来的惨剧!

甚至这时候自己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低头看着世间为生存而忙碌的蝼蚁,这种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自己想融入到他们中间,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唐人,却痛苦的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异类,不管自己做什么,心里想什么都好像和这个时代不协调,就像失去纠盼的链条独自一个人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运行?

这种感觉无法和别人倾述,也不可能对别人倾述,无法想像一个见过登月和飞机的人,坐在一艘都不知道目的地的海船上是如何的痛苦。

唐人追求的东西对于自己就是一个梦境,伸手触碰到的任何东西都是历史的沉淀,古董对于后世人来说就是一种遐想,根本无法就体会当时存在的感觉,可能还会被自己加上无数不协调的色彩。

甄乾从没有怀疑自己从穿越那瞬间开始,世界观就出现了问题,对于这样的偏差自己不知道应该如何弥补,或者说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有弥补的机会。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小生命很快就要诞生了,问题是自己有点害怕看见这两个还没有出世的小家伙,心里虽然非常的期待想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和前世的自己有点相似,还是和现在的自己有点相似,在这一刻甄乾已经不愿意多想一丝一毫,头疼的非常厉害!

第382章 密谍轻烟

那些管事比甄乾想像中还要精明一些,嘴上虽然还在继续追问,想从甄乾的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可是在和其他管事之间却已经开始装聋作傻了。

甄乾明显的看见那个胖子激动的手都在发抖,可是脸上却装成了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甚至开始对自己刚才拿出来的金刚石开始叫屈,虽然嘴里不敢说甄乾胡说八道,但已经要甄乾拿出真凭实据才有说服力,这帮家伙不做商贾简直就是糟蹋人才啊!

管事的鼓噪声还在继续,山本五十六已经像献宝一样拎着一条大黄鱼走了过来,问甄乾这条鱼应该怎么处理。

黄鱼这种海鱼在沿海非常多,只有在晚上捕捞的时候浑身才会变成金黄色,如果白天捕捞的话,身体上大部分的黄色就会褪去,而且这种鱼离水后会很快死亡,所以后世看见的黄鱼都是用冰冷藏的。

“干炸!”甄乾想都没想就道:“除掉内脏,洗净之后用盐腌制一下,加一些葱段、姜丝……,在用面粉和淀粉包裹用油炸制金黄色即可,做好后送到我房间去!”

那些管事很想尝尝干炸后的黄鱼是什么味道,可惜甄乾已经没有和这些人继续痛饮下去的兴趣,不过刚才甄乾已经把烹饪的过程简单的说了一遍,非常明显的是要这些管事自己去做,他们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轻烟扶着已经有些醉态的甄乾走进了船舱中,用湿毛巾擦了一把脸,努力的平息了内心的情绪,沏了一壶茶,给轻烟倒了一杯,知道轻烟喜欢吃甜食,还没忘记加了一勺子糖霜。

“知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和那些钻到钱眼里的家伙说那么多的话吗?”

两人盘腿坐在地板上,中间隔着一张小矮桌,轻烟对这样的距离有些不高兴,到了私密地方,甄乾反而和自己疏远了,这样她的感觉非常的不好。

“你是想通过自己的话改变什么,你非常讨厌他们,却表现出平易近人的一面,甄郎多才多艺,却很少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今天的举动的确有些反常,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样,甄郎是想证明什么对吗?”

“你很聪明!”甄乾赞赏道:“你长的很漂亮,的确有引诱男人的资本,你会唱歌、又会弹奏很多的乐曲,我观察过你,你很有同情心,有时间会去照顾生病的歌姬,说明你的心是善良的……”。

山本五十六端着一盆子干炸黄鱼走了进来,放在两人的面前恭谨的退了出去,这种干炸的烹饪手法能将黄鱼的鲜味完全逼出来,这种做法是甄乾在海边度假和渔民学的。

尝了一口鲜美的鱼肉,甄乾邀请轻烟也尝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烈酒配干炸黄鱼味道最是可口。

将一杯烈酒倒入嘴里,吃着酥脆的黄鱼道:“我有时在想,一个人能不能去影响另外一个人的命运,比如刚才我说的那些话,那些管事会不会回去之后,放弃在海上经商的生活,转而去研究如何保存食物的美味,这是一件非常大的学问,如果有一天他们之中有人成功的能将食物的美味完美的保存下来,并且在时间上,能从一个地方运输到很远的地方,你想一下他们会不会改行?”

“你想改变他们中一些人的人生轨迹,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轻烟的语气非常平和,听不出来有任何的激动,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我这个人有一个很坏的毛病,和我越是亲近的人,我越是舍不得放弃,这会被人认为是心软的表现,可是我不在乎。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天生人就有七情六欲,那些没有感情的人,或者把感情压抑在心底里的人,这样的人通常都会把大义放在嘴上,好像只有自己做的事情才是正确的,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你见过吗?”

轻烟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你说的这些妾身都不明白?”

“你明白,……心里也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其实你在上了这首船之后,我就有很多办法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吗?”

轻烟突然绷直了身体,下一刻又轻笑道:“甄郎真会开玩笑,你想杀妾身,是不是妾身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甄郎不高兴了?妾身改就是了!”

甄乾看着已经将手伸到袖笼里的轻烟,袖笼里已经放置了一把安装好箭矢的臂弩,轻叹一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我能让你们密谍司一直都跟在身边,到底是什么让你们想监视我,密谍司监视天下万民,可是却不会明目张胆的监视朝中的大臣,这是皇权和大臣之间的一种默契,现在被你们密谍司打破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甄郎你在说什么,什么密谍司,妾身糊涂了,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说?”轻烟出奇的震惊,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甄乾似笑非笑的看着轻烟,这一刻脸上的酒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的表情。眼睛紧紧的盯着轻烟的衣袖道:“你袖子里是什么,能拿出来给我看一看吗?”

轻烟从袖子取出一面手帕道:“手帕而已,甄郎为何如此紧张?”

甄乾突然伸手去抓轻烟手里的手帕,轻烟连忙将手帕揣进自己的怀里,却不想甄乾手一翻抓住了轻烟的皓腕,轻烟大骇,连忙伸手另一只手去挡,恍然间发觉自己有点使不出来力气了,身体软绵绵的摇晃起来。

“茶水里有毒?”

“是软骨散而已”,甄乾推开轻烟的手,将手探进了她的怀里,从胸口里将手帕扯了出来,没有拿到自己的面前,而是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手帕非常的普通,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手帕的一角上有一个颜色相同的褶皱,里面好像塞了什么粉末状的东西。

甄乾没有研究手帕里到底装了什么药粉,抬头看了看已经浑身酥软的轻烟道:“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也许我会把刚发生的事情都忘记,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介意辣手摧花,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第383章 说服轻烟

轻烟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看着依然在悠闲吃着黄鱼的甄乾道:“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甄乾走到轻烟的身边,将地上的轻烟扶了起来靠在旁边的锦榻上道:“我不想杀你,也不会杀你,一个人如果开始杀戮的话,就会一直杀戮下去,会喜欢上杀戮的滋味,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更不想双手沾惹鲜血,所以你还是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轻烟想挣扎的坐起来,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软骨散会让人全身的肌肉松软使不上力气,根本就没有解药,不过药效一过就行动如初。

“你是怎么发现我是密谍的,你应该不会怀疑我才是?”

“你说的不错,我可以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当初李静忠派遣你出使倭国的时候,恐怕也不知道你是密谍司的人,而且这一切都非常的自然,我甚至在想,你接到这个任务之前也恐怕没有想到吧!”

只有甄乾知道,一个被烙上太子印记的宦官不可能进入密谍司,虽然甄乾不太了解密谍司是如何运作的,但是这样残酷的政治斗争中,密谍司这样的机构只可能掌握在皇帝手里,或者说是控制在亲信宦官高力士手里,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太子的人插手密谍司的。

甄乾讥笑的看着轻烟,对于这个女人自己下不了手,这和心慈手软无关,自己真的不想杀死一个无辜的女人,这样会让自己产生深重的负罪感,这种感觉会想慢性毒药一样侵蚀身体和心智,到最后让自己迷失在这个时代中。

“你第一次来迷楼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也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你当时说错了一句话,让我起了疑心?”甄乾慢悠悠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说的哪句话,你说你和月容是好姐妹?”

“就因为这个?”轻烟回想起自己说的哪句话,难以置信的看着甄乾,心里苦笑道:“没道理啊!”

“为什么没道理?”甄乾盯着轻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在迷楼,月容在怡红院,一家是官妓,一家是王家产业,我实在想不通你们是怎么成为好姐妹的,不要跟我说你们惺惺相惜的屁话,试问一下,两个青楼的歌姬能有多少时间相处在一起,更让奇怪的是,你知道月容已死,作为好姐妹竟然没有一丝悲伤的表情,这场戏演的未免太假了吧!”

自己在迷楼听见轻烟说自己和月容是好姐妹,当时就有一种不真实感,离开迷楼之后立即派人查证,发现轻烟和月容还真的经常往来,在一起讨论歌舞,听到这个消息甄乾的下巴快掉下来了,歌姬的生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舒适了,真的当自己是小白啊!

青楼的确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古人一般都没有多强的保密意识,不仅是士子,就连商贾有时都会在公众场合谈论一些非常机密的事情,青楼和酒楼正是这些消息传播的最佳渠道。

看着轻烟瞪大的双眼,甄乾找了一个软垫垫在轻烟的脖颈处,让她靠的更舒服一点,“你在第一次遇见我时提起过月容,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我当时就在想,你恐怕还不知道在月容身上发生的事情,你们密谍司恐怕也没有想到我已经知道了月容的身份,所以才会让你继续接近我,现在你应该明白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是你在陷害月容,让张家赎买月容,这背后都是你在捣鬼?”轻烟咬着牙恨恨道。

“错!我没有害月容,反而是我差一点中了月容的圈套,说到底月容聪明反被聪明误,想在张府****我,结果阴差阳错和张府的一位郎君成就了好事,张府为了防止家丑外扬,这才不得不出钱把月容买走,怎么能说是我害了月容?”

轻烟痛苦的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甄乾这时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趣,阴谋诡计谈多了,感觉自己心里都阴暗几分,甄乾现在还不想把自己搞成一个大阴人。

一直等到甄乾将整条黄鱼吃完,轻烟也没有说一句话,如果不是看见轻烟还睁着大大的眼睛,自己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这是何苦呢?”

甄乾轻叹一声,将轻烟从地上抱起来,往卧室走去,自己身边有一个密谍,这样感觉让自己非常的不舒服,本以为自己装糊涂等到倭国之后两人也许就没有机会在一起了,可是实现告诉甄乾,人是有感情的动物,长时间在一起难免会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有几次自己差一点没有忍住,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自己的心智还没有变得铁石心肠,思前想后逃避本身就是一种懦弱的变现,说出来心里反而轻松许多。

“你要做什么?”放到床上的轻烟开始紧张起来。

“我也不知道?”甄乾躺在了轻烟的身边,两人面朝天看着天花板,气氛变得既暧昧又尴尬,想了许久道:“我把你留在倭国怎么样,这样对我们俩都好?”

一串晶莹的泪珠从轻烟的眼角落下,顺着白皙的脸庞落在枕头上,打湿了好一大片。

甄乾拍拍轻烟的肩膀,准备睡觉,小声的安慰道:“既然我们已经把事情说开了,你看我们现在在海上,想把什么消息传出去也不可能,我们不如就这样带着假面具把这段时间渡过去,杀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你的死对于密谍司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啊!我们不如坦然去面对,你想监视就监视好了,我也不为难你,只不过我想问一句,这样的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你真的不会杀我?”轻烟轻声的哭泣起来,看得我见犹怜。

“我为什么要一定杀你?”甄乾奇怪的看着轻烟,实在不明白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如果自己真的想下毒手的话,根本就不会给轻烟说话的机会,而且看样子,轻烟这样的小角色手里掌握的情报并不多,他们只是负责监视和打探消息,这样的人在密谍司应该不少,自己只是不知道船上除了轻烟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密谍司探子。

第384章 大风要来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藤原刷雄发现甄乾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天的站在船边打着瞌睡。

“年轻人火气方刚,做事情应该有些节制!”

被人从背后拍了一巴掌,甄乾回头就看见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也不去解释就这样望着东面的天空,谚语说东虹日头西虹雨,再看看西面的天空,甄乾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道:“要下雨了?”

藤原刷雄不以为然道:“下雨有什么奇怪,出海之后不是已经下过一场雨吗?”

甄乾指指落在船舷边上的海鸟道:“不对!今天落下来的海鸟有些多,刚才我问过柯鸣,这场雨是从东南方向过来的,有四成的可能会是大风到了?”

藤原刷雄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四成!春季有大风并不奇怪,不一定就经过我们的海域?”

甄乾是看过后世的云图的,藤原刷雄说的没错,就算是真的有大风,也不一定正好被这艘舰队遇上,能被大风从正面撞上,运气只能说是坏到极点了。

“柯鸣还在观察,如果从东南方面飞过来的海鸟不算多,我们正面撞上大风的机会不大……。”

这是一个坏消息,藤原刷雄非常清楚船只遇到大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哪怕是被大风的边缘扫一下,后果同样不敢去想。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一来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实在不好判断,二来就算是真的,如藤原刷雄所说被正面撞上的机会也不大,三来就算判断是真的又能怎么样,提前公布只能会造成人心惶惶,一旦人心散了,那就只能等死了。

甄乾记得春季里台风好像不多,太平洋西岸台风大多会发生在夏秋两季,不过大部分台风的路径都是西进型,剩下的是登陆型和抛物线型台风,剩余的自己就不清楚了。

甄乾并没有给柯鸣一张自己绘制的大唐地图,柯鸣手里有一张自己的海图,是他多年航海经验的积累,甄乾和自己手里的地图做过对比,发现这张海图比大多数海商手里的海图都要精确许多,尤其是距离和方位、参照物这些参数都标注的非常正确,即便是这样,现在海船在大海里的位置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藤原刷雄手里也有一张海图,可是和柯鸣的一比简直就是一张非常有诗意的水墨画卷,也只有藤原刷雄懂得上面是什么意思,“甄郎,我们已经在海上行驶了二十天,再有六七天就应该能看见一些岛屿了?只要能看见一些岛屿,接下来的航行就容易多了!”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藤原刷雄在安慰甄乾,还是在安慰自己,好像是在耳边念经,或者是增强自己的信心,反正经常听过之后就等于屁话,谁都知道每天太阳从东面升起,从西面落下,只要是有点方向感的人都知道这艘船现在是往东偏北方向在航行。

甄乾也知道现在的航行方向没有问题,在ps定位的时代里,船只在大海中具体位置全部靠经验,就连会牵星术的柯鸣现在也不敢肯定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没有六分仪这样的航海仪器,距离都是在心里估计出来的,出错的概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藤原刷雄和柯鸣计算出来的结果从来都没有相同过,这时候甄乾更加愿意相信柯鸣,如果柯鸣没有计算错误的话,这两天海上的风浪,已经将船队吹偏离了预定的航线,现在船队的位置可能在距离倭国九州岛南部四五百海里的方向上,按照正常航行的速度计算,还需要四天的时间才能看见九州岛的海岸线。

不过这些都是最乐观的计算,至于最糟糕的结果……,不说也罢!

甄乾站在船头上望着海天一色的远方,无边无际的大海让人有一种无助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这样的日子一般不能持续多长的时间,时间一长人就可能会发疯。

“爵爷,这几天天气和风向都不对,我们已经尽量的绕开大风的正面,按理说风力应该减小才对,可是您看这两天的风不但没有减弱的迹象,好像还在加强中,我们可能已经进入了风带,这两天最好寻找到一处背风的海岛避一避?”

甄乾也想找一个海岛避风,问题是到现在也没发现一座海岛,这说明自己船队还没有靠近海岸线。

在海上遭遇到大风的后果根本就不能去想,船毁人亡那是一定的,柯鸣不得不慎之又慎。船队的意见也没有统一,有人认为船队不可能遭遇到大风的正面袭击,毕竟船队已经航行了快二十天,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但是有些老水手并不这么看,海上就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不了,甄乾赞同柯鸣的建议,认为船队应该暂时找一处海盗躲避一下风浪,哪怕改变航向也行。

柯鸣只是通过长期的观察和自己明锐的直觉,感觉一场很大的风浪正在逼近这支船队,可是要让柯鸣拿出什么理论根据,这不是难为柯鸣吗?

甄乾也不好打击柯鸣的想法,毕竟现在谁都不敢保证柯鸣的话就是错误的,万一被柯鸣的话应验了,后果不是这支船队能够承受的。

甄乾拍着船边的扶手道:“我个人相信你的话,不管最后能否证明你的对错,我都会支持你,现在能否告诉我,如果你的判断正确的话,我们还有多长的时间,现在距离九州岛还很远,我们不可能赶在大风到来之前到达九州岛,但现在航线上看不见一座海岛,你想躲避大风的想法也不可行?”

柯鸣二天前就发现了天兆,可是天兆不一定就正确,而且大风浪会不会就正面袭击这支船队,谁都没有把握,柯鸣也不能拍着胸脯说自己的船队就一定有危险。

柯鸣有些底气不足道:“从现在来看,可能这是一场很大的风暴,天上的半截虹就是风暴来临的征兆,可是现在风暴的方向某还不能确定,如果风暴朝西北方向移动的话,最快在明晚就能到达,如果向西移动的话,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好避开风暴区域”。

判断大风绝对是一项技术活,但柯鸣无法判断即将来临的大小和方向,现在船队所处的位置并不清楚,也许风暴只是擦身而过,也许风暴根本就不向北方移动,因为大部分的风暴都是向大陆方向运动的,柯鸣那里能知道这场风暴的移动路线。

甄乾心里很纠结,自己并不是这支船队的指挥官,柯鸣的话能说服甄乾,自己却说服不了其他人。

第385章 风暴来临

可惜这支船队结构有点复杂,需要考虑的因素也太多,哪怕甄乾现在就断定大风会从正面袭击这支船队,也不能对这支船队下达命令,这个命令过干的沉重,万一因为自己的判断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失误,损失的不仅是时间和财物这么简单,威望和生命都将受到威胁。

“从现在开始,我们遭遇到大风的时间可能在十二个时辰到十八个时辰之间,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二天的时间可以准备?”

“下令!从现在开始,瞭望台上必须时刻保持有两人观望!”

“下令!所有浆手都不得离开自己的岗位,给浆手增加一倍的饭食,全速向东北方向航行!”

“下令,所有水手必须全部待命,彻底检查船只,加固船上货物,保证所有通道畅通!”

“命令船上所有不相关人员全部待在船舱中,无事不得上甲板,违令者鞭十下!”

船上的人都能感受到风暴来临前的压抑,天空已经不像二天前晴朗了,开始时还以为是大雨将要来临,可渐渐的发现雨下的就没有规律可言,一会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阴云密布大雨磅礴,这样的天气有点航海经验的人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根本不用甄乾下达什么严力的命令,为了死里求活,船上的人都会自觉的遵守柯鸣下达的命令!

这时候多说一句话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船上的人看见甄乾都在严格的遵守柯鸣的命令,知道事情非常严重,哪怕是听说船队遭遇到大风的正面袭击可能性不大,但一想到波涛汹涌的大海,都会把嘴闭得紧紧的,没有一个人抱怨,也没有一个对柯鸣命令质疑。

即使再过一千年,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显得还是多么的无力和惊恐,台风、地震、火山爆发……,就算有了预警机制,可是当灾难来临之时,一千年前和一千年之后所面对的那种无力感从未改变过。

甄乾想将遣唐使吉备真备和藤原清河,还有遣唐迎送使阿倍仲麻吕几个人转移到自己最大的船上来,可是他们认为自己这时候是动摇人心,危险来临之时,这样做只会增加其他人的恐惧,断然拒绝了甄乾的好意。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了,准备看大笑话的轻烟发现甄乾好像并不生气,有些郁闷道:“别人不理睬你的好意,甚至那个正使阿倍仲麻吕说,无大意志就不要出使倭国,这句话明显是在说你啊!你还跑去自取其辱,我看你也不是非常害怕的样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废了一晚上的吐沫,甄乾终于让轻烟相信自己没有杀她的意思,只是不想被人监视,当然轻烟也没有轻易的相信甄乾的保证,脱离密谍司就是在找死,这一点轻烟比甄乾有更深的忌惮,正如甄乾所说,如果甄乾真的弄死了自己,轻烟相信密谍司也不会找甄乾的麻烦。

和甄乾猜测的一样,密谍司给轻烟的命令就是监视甄乾,向密谍司汇报甄乾的一举一动,并不知道密谍司为什么要监视甄乾。

至于船上是否还有其他密谍司的探子,轻烟是不知道的,密谍司从来都是一个最神秘的机构,轻烟当初在迷楼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收集情报的歌姬,有一个人会每隔几天突然出现然后就会消失,如果问对方身份,或者和对方有其他的交集,马上两个人都会倒霉。

轻烟知道的甚至比甄乾还要少,月容的事情轻烟是听一些到迷楼的客人说的,以前和月容的关系的确不错,但双方确实不清楚对方的身份,甄乾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不过甄乾认为两人的认识交往并非是偶然,里面如果没有密谍司在里面完全说不过去。

自己的确不是非常在意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很想看看自己的到来,是否已经将一些人的命运改变了,鉴真六次东渡倭国,前五次都以失败而告终,这一次甄乾并没有去刻意的强求什么,结果鉴真便上了自己的船,这是不是命运弄人,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天意,甄乾非常想通过这场风暴得到验证。

不管是鉴真帮自己改运,还是自己改变了鉴真的轨迹,这点就真不好判断了。

“你说我现在担心有什么用?”船上比之前摇晃的更加厉害了,自己现在在船上走动必须扶着什么才能不会摔倒,刚刚有些适应海上风浪,现在五脏六腑又开始移位了,更多时间甄乾都是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甄郎说的也对,这时候怨天尤人惶恐不安,还不如安安静静的不去想这些事情,上天降下什么,我们承受就是了”,轻烟有些哀怨道。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好像有了想死的念头”,甄乾看着懒洋洋的轻烟,一把将其抱在了怀里,发现轻烟竟然没有反抗的意思,便笑道:“不管这场风暴会不会来临,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这个人不喜欢逆来顺受,喜欢接受挑战,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不过在这之前……”。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甄乾的咸猪手不情愿的从轻烟曼妙的身体上挪开,自己好像不是一个自制力超强的老夫子,美人在前如果没有反应实在说不过去,那种坐怀不乱的境界离自己还有十万八千里。

柯鸣走了进来,脸色非常的不好,“爵爷!情况有些不妙了,发现很多海鸟在往北飞,看见船只也没有落下来,我们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个时辰,现在已经是最坏的时候了!”

在海上能让惊慌的海鸟往一个方向飞,就只有即将到来的风暴了,而且海鸟不愿意降落在海上船只上,这说明风暴距离船只已经不远了。

海鸟有本能规避风暴的能力,而海鸟规避的方向很可能就是陆地的方向,这时候不用柯鸣说,甄乾也知道风暴可能就在附近了,接下去就是指挥这只舰队如何躲避风暴。

“我们现在的航向正确吗?”

“没有问题,希望在风暴来临之前遇到一座海岛,这是最好的希望,如果遇不到海岛的话,我们的船只必须在风暴中支撑两个时辰才有希望?”

第386章 风暴来袭(一)

“我已经派水手在桅杆上瞭望,现在我们的船在最前面,如果我们的船都避开不了风暴,其他的船就真的危险了?”

有柯鸣这个专业人士指挥,自己这个白丁就没有胡乱指挥的必要,船上的水手和浆手都是最好的,千石海船也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如果这样都不能安全的话,甄乾就算死也没有什么丝毫怨言了。

随着柯鸣一条条命令传达到各艘舰船上,所有的舰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大海上一怕迷失方向,二怕遇上风暴,不管遇到哪一种情况,尽快的寻找到一座岛屿,或者大陆就是生存活命的关键。

当初自己和柯鸣想改变航向,现在看来非常的正确,偏离了航向也就意味着避开了风暴移动的路线。

倭国周围有很多的岛屿,再给这支船队五六天的时间,一定会遇见一座岛屿,哪怕是很小的岛屿也可以避风,至少人员不会有多大的损失,财物和船只在甄乾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现在好了,这支船队有可能会和风暴正面撞上,说什么都晚了。

甄乾现在很想骂娘,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句话果然不假啊!

阿倍仲麻吕还对自己通知所有船只散开表示嗤笑,现在好了,船只之间的距离拉不开,最好的水手在海上天气晴朗时能看见远处六十里就不错了,搜索面越小发现海岛的机会也就更小了,海岛不会在前面等着这支船队。

甄乾安慰了一下轻烟,让护卫都穿上救生衣,虽然软木板制作的救生衣作用不会太大,但总比什么保障都没有强的太多了。

柯鸣迎着风站在船头,风里夹杂着雨点打在脸上,身形一动不动的遥望南面的天空道:“风暴很快就到了,现在我们还有四五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之内没有发现岛屿和大陆的话,我们这支舰队就危险了”。

藤原刷雄听完柯鸣的话后也开始害怕了,在海上如果遇上不害怕风暴的人,那么他根本就不是人,是神。只要是人都会在风暴中颤抖、恐惧,甚至吓的屁滚尿流,这是对大自然的敬畏,也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丑事。

在面对即将来临的风暴时候,鉴真和他的弟子们就显得坦然许多,双手合十道:“这也许就是贫僧的命,既然被贫僧遇上了,就应该平静的面对。贫僧先谢过柯施主,我们在这里会影响柯施主,贫僧告辞”。

那些千娇百媚的歌姬在船上尖叫,晕船的感觉刚刚好转,如今又遇上了风暴,感觉天真的要塌了,不住的哀求那些水手不要抛弃自己。

甄乾这时候的心理状态比那些歌姬强不了多少,不过作为这艘船只的最高官员,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到了船甲板上,任凭风雨吹打着自己,给所有人竖立一种信心和求生的欲望。

王天行腰间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桅杆上,这样做的人有许多,刚才就有一名瞭望员从桅杆顶上坠落下来,如果不是身上拴着绳子早掉进海里了,即便如此那名瞭望员也摔断了肋骨昏迷不醒。

柯鸣抛掉了手中用猪尿泡制作的气囊,气囊刚升到空中,就被大风裹挟着消失在天边,没有测风仪器,这种简单的测量手段给柯鸣提供了最直观的数据,“风暴正在快速的靠近,比预想的还要猛烈,好消息是风暴可能不会正面袭击我们船队,船队正在远离风暴,希望现在的航速能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王天行抱着一个气囊放在耳边,倾听着被气囊放大的低频声,不时的调整着角度,这是柯鸣交给王天行的办法。

风暴来临之前,可以从气球中听见风暴中极低的音频声,只要通过调整气球的方向,就可以大致推测出风暴来袭的方向和时间,但是这个方法并不是非常准确,尤其是风暴马上到来之时,这个方法就显得没有什么用处,甄乾没有想到这个探测风暴的常识柯鸣也知道。

甄乾看见轻烟从船舱里伸出头,便挥挥手大吼道:“轻烟!这里不会有事的,这艘海船是大唐最坚固的战舰,可以抵御任何风浪。现在甲板上风大浪急,你小心着凉,还是赶快回船舱休息吧!”

柯鸣手里也拿着一个猪尿泡道:“爵爷!您听这里面的声音,正南方向的声音最大,而东南和西南方向的声音要小一些,如果这个办法正确的话,风暴应该来至正南方向偏东一点。”

“这个季节的风暴大多来至南面,而移动的方向主要向西和北方,如果我们这时继续向东行驶的话,即使冲不出风暴的范围,也可以避开风暴的中心,我们之前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现在的船队航向是东偏北,甄乾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朝北继续航行,否则船队的速度无论如何也快不过风暴的速度。

天色很快的阴沉下来,海面上的风浪也越来越大,平时海面无风也有三尺浪,现在风暴马上来袭,浪头变的更高更猛烈起来。船只好像在山谷上行驶,一会被风浪高高的托起,一会又被海浪狠狠的抛入浪谷之中,风暴还没有出现,大海就已经开始沸腾起来。

柯鸣令下船上所有非水手人员全部离开甲板,回到船舱之中将自己绑在船舱的固定物上,以免在风浪中受伤。这是柯鸣的命令,甄乾也不得不严格执行,不过甄乾很想看看风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便悄悄的把自己绑在离窗户很近的地方,想近距离接触一下风暴。

“爵爷!前方好像出现了山峰,距离船队大约有四十里,可能是一座小岛?”

这时候天上的雨下的更大了,站在瞭望台上的水手隐约好像大概可能看见了一片模糊的东西,便急急忙忙向柯鸣汇报,柯鸣现在可不想要什么模棱两可的结果:“继续观察,我需要准确的信息。”

第387章 风暴来袭(二)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瞭望台的水手终于欢呼起来:“船长!前面二十里处真的有一片山峰”,有山峰就意味着有了安全的地方,不管是海岛还是大陆,在暴风来临之前都是好消息,这如何不让水手兴奋。

风雨已经越来越大了,黄豆大小的雨滴几乎是横扫过来一样,将海面上的船只肆意的推搡着、揉捏着,好像下一刻就要沉入海底。

“发信号,通知其他的船只,我们发现了一片土地?”

这时候在海面上几乎看不见其他的船只,哪怕是眼里最好的水手也只能隐约的看见一些比树叶大不了多少的黑影在狂风肆虐的大海上无助的起伏,一会出现在浪尖上,一会又消失在大海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坚持一秒都多一份希望,甄乾已经能听见巨浪拍打在船只上发出的“吱呀呀”快要断裂的声音,船头被巨浪高高的掀起,然后重重的抛入深渊中,每一下都将人的心死死的揪在一起,下一刻不知道船只还能不能从巨浪谷底中升起。

随着船只朝黑影方向越来越近,瞭望台上的水手汇报的频率也越来越准确:“船长,是一片陆地,真的是一片陆地,很大一片陆地,我们有救了。”

“放下快船,让快船沿着海岸线左右两边搜索,寻找适合避风的海湾?”

船只的速度开始放慢下来,并不是所有海湾都适合停泊船只,如果不小心把船队停靠在有礁石和暗礁的地方,就算不遇上暴风,整个船队也会损失不小,所以这时船只反而需要停在距离大陆不远处地方,等待搜索的结果传回来。

甄乾这时已经能看见远处的礁石了,就算自己什么都不懂,也看得出来这里不是一处停靠船只的好地方。

自己这只船的运气不错,在最危险的时候发现了海岸线,再回头寻找身后那些船只,竟然没看见几艘,心不由得一沉。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柯鸣焦急道:“爵爷,我们周围只能看见四艘船只,其他船只都不见了,这么办?”

作为打头的首船现在变成了孤家寡人孤零零的几只,这笑话真的大了,现在的风浪如此之大,应该已经处于风暴的边缘,如果掉头回去就是在找死,已经没有时间扩大搜索的范围,只能听天由命了。

“先找地方躲避风暴吧!如果能上岸,多点一些火堆,希望其他的船只能看见火光朝我们这边聚拢……。”

甄乾也没什么好办法,柯鸣坚决不同意这时候船只回头,这样的想法会害死一整艘上的人。

很快搜索海岸线的船只报告了一个好消息,在这条海岸线的北面五里处有一个还算不错的海湾,面积不算大,停靠十几艘船只应该问题不大,这时候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柯鸣立即下令船只向海湾驶去。

海湾的确不大,不是一个很好的避风港,吃水较浅的船只能够面前靠岸,像甄乾这艘千石大船就只能停留在外围,所有的船只都下了锚,有两艘商船的船主自作聪明的将两艘船用铁链固定在一起,这样看起来好像能抵御更大的风浪,其实这样做法相当危险,如果风暴不大,这种方法还有一定的作用,要是风暴大到一定的程度,因为商船之间有铁锁牵引反而容易引起商船之间的碰撞,风暴越大碰撞的后果越严重。

可惜甄乾和柯鸣都没有发现这个愚蠢至极的行为,危险来临时已经把这些船主吓傻了,这种情况不是经常能遇见的,没有经验的船主根本不知道遭遇风暴应该有什么样的应急措施。

柯鸣没有率领整只船队的经验,甄乾就更加不懂了,经验都是在失败之后总结出来的,是凡人就有考虑不到的地方。

海湾还是有些小了,风暴将船只吹的七零八落,呼喊声、惊呼声在风暴中根本就听不见,耳边的风声如同怪兽的嘶鸣让人胆寒。

现在甄乾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期待风暴小一点再小一点,希望自己的船只能尽可能的远离风暴的中心、等待风暴尽可能早一点过去。

这时海面上波涛翻滚、海浪拍天,巨大的浪头向海岸扑来,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于一浪、一浪胜过一浪,海湾中的商船如同一叶小舟在海浪中起伏不定,一会被海浪高高的推起,一会又被海浪拉进无底的深渊。漆黑的夜空,黄豆般密集的雨点无情的敲打着船只,远远明亮的闪电撕破漆黑的夜空,轰隆隆的雷声让人心惊胆战。

甄乾还是第一次正面遭遇到如此大的风暴,船只就好像孩子手里的玩具一样四处摇晃,一会猛的扎入海浪之中,一会又狂风吹的好像要腾空而起。海水好像在戏弄这支船队,巨大的船只在海浪的揉捏下,显得脆弱无比,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海浪撕裂开来。

雨点像石子一样打在甄乾的脸上,甄乾身上系着一根粗粗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着主帆,现在甄乾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最近的两艘船都无法联系上。四周到处都是巨大的声音,海浪拍打着船只的声音,雨点无情的敲击船只的声音,狂风在海湾发出怒吼的狂叫,远处还有雷鸣般的吼声。

甄乾想观察风暴中船只的企图被破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短暂的闪电才能照亮整个海湾,只是极端的一瞬间马上又坠落到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如同鬼魅一般。

现在整个船队只能在黑夜之中祈祷,风暴还在肆虐,如果仔细聆听可以听见船只发出牙酸的吱吱的撕裂声,好像船只马上就要葬身海底,而下一刻一切又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然后再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让人的神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王天行有点兴奋,怎么大的风暴一辈子恐怕也不能见过第二次吧,也同样把自己系在桅杆上大呼小叫,狂吼着等待着风暴的来临。

第388章 风暴来袭(三)

轻烟把自己固定在床板上,脸色变得蜡黄吓人,早上勉强吃的一些食物早就吐完了,现在能吐的只剩下黄疸水了,这种剧烈的颠簸让轻烟根本无法忍受,哪怕自己从小练过武艺也没有丝毫的用处,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真的会死,想起甄乾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人应该为自己活着才更加的精彩,如果能活下去,自己决定下半辈子要为自己活着。

歌姬现在吐的已经没有人形了,哀求着有人能给自己一刀,好结束这样痛苦的遭遇。

威图伊挥手打在一名歌姬的后颈上,歌姬便浑身酥软的倒了下来,做这样事情的人还有普拉提,两人利落的将歌姬全部打昏,这才走出船舱去检查其他地方。

好奇心害死猫。

现在的甄乾心里就懊悔无比,自己没事做也不能把自己绑在桅杆上看什么风暴,该死的高尔基说什么有一种海鸟喜欢在风暴中跟大海搏击,这种景象很少人能看见,甄乾有点心动了,想去看看外面到底有没有在风暴中跟大海搏击的海鸟。

甄乾也知道这样做非常的危险,但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这时候应该把自己固定在床板上的,坚韧不拔的意志不是这样锻炼的,就算风暴再美也不是人能够欣赏的景色。

好奇心让甄乾暂时忘记了危险的存在,看着船甲板上的水手被一个巨浪打翻,顺着高高翘起的船头,从一头滚到船尾的另一头,就知道现在有多危险了。

因为柯鸣要时刻观察船只的状况,和甄乾一样将自己固定在一根桅杆上,这样做其实意义根本就不大,只是能给自己一点安慰。

暴雨好像石子一样打在柯鸣的脸上,让柯鸣有些睁不开眼睛,他努力的睁大双眼,摇晃着脑袋把头上的水甩掉。

现在如果仔细观察柯鸣,就会发现他的形象非常滑稽,柯鸣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满了海草,好像一名潜伏的侦察兵,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

“那是什么?”

柯鸣眼前一闪,一个黑影从他的脚边滚过去,柯鸣一惊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一个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照亮了整艘船只,没有看错!是一个人刚才从自己的脚下一直滚到船头,柯鸣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因为那个人影头上是光秃秃的,而整艘船上也只有和尚头上才是光秃秃的,这能不让柯鸣害怕吗?

船只在风暴中左右摇摆,船头更是在海浪中上下起伏,一会沉入浪底,一会又来着海浪冲向天空,而那个人影也消失在船头。

“不好!”

柯鸣的心一下子随着海浪沉到了谷底,自己也是一个佛教徒,自然不希望和尚出事。

柯鸣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借着海浪的起伏冲到船头上,发现和尚被卡在船头的缆绳木柱中,好在和尚身上系着一根绳索,不然已经掉落到大海之中。柯鸣已经来不急去查看和尚的伤势,迅速的把和尚和自己捆在一起,再借着船头的起伏迅速的返回主帆处,这时柯鸣根本无法再把和尚送回船舱,只能把和尚和自己一起绑在桅杆上,等待着风暴的结束。

甄乾睁大了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漆黑的夜空,一道闪电划过,一只洁白的海鸟从空中俯冲下来,贴着海面飞向漆黑的远处,“真的是海鸟搏击海浪!”

这让甄乾惊讶的看着闪电中飞翔的海鸟,那只顽强的海鸟,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搏击长空的冲动,不禁想起了高尔基书中的海燕:“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的飞翔……。”

海浪肆虐,飓风如刀子般割在脸上,在体验了大自然的磅礴之时,也体会到了人自身的渺小。

风暴强度在渐渐减弱,因为柯鸣及时的让船只躲进了海湾避风,还因为船只正好处于风暴的外围,风暴只在海湾停留了两个时辰便从这支船队身边擦身而过,向西北方向奔去。

风暴虽然已经离开,但是海上的风浪并没有完全停息下来,风暴夹带的大量暴雨依然毫不吝惜的洒向地面,船只算是暂时安全了,但是在夜晚还无法估计船只的损失情况,只有无奈的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甄乾回到自己的船舱时,发现全身上下已经散架了,只要一动就会有撕心裂肺的痛处传来,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至于其他的事情,现在连伸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不过从外面甲板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说明现在不是睡觉的时间。

“人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甄乾刚吼了一嗓子,靠墙的黑影里就多出来一排白牙,“爵爷醒了!”

威图伊称呼自己为主人,而普拉提才会称呼自己为爵爷,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普拉提在自己的房间里。

“现在已经是申时二刻左右了,爵爷睡了快八个时辰,轻烟不让别人叫醒您,其他人都已经上岸了,船只损坏的严重,柯鸣说恐怕全毁了,现在正在想办法补救呢?”

这是自己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不过甄乾一点都不惊讶,自己绑在桅杆上的时候,看见船头摇晃的厉害,船尾好像撞上了暗礁,自己听到了沉闷的撞击声,船只卡在暗礁上之后,颠簸反而变小了。

“有人受伤吗?”

甄乾已经没有心事继续躺着了,听见船外的风声好像变小了,风暴应该过去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海岛上,还是已经到了陆地。

“有十几个人受伤,还有三个倒霉蛋掉海里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其中有一个是爵爷的护卫……。”

自己带来的护卫还没有到倭国就折损一个,这让甄乾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这又能这么样,能活下来说明不了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可探明吗?”

“还没有派人去查探,不过周围都是荒芜,看样子面积很大,藤原刷雄说有可能我们被吹到了西海道南部,如果是真的,藤原刷雄建议最好不好去探查,因为这里有点像大唐的南方,住的都是倭国的野人?”

第389章 肥前国

甄乾听藤原刷雄说过,倭国把全国按照大唐十三道划分自己的土地,成为五畿七道。

“五畿”指京畿区域内的五个令制国,又称“畿内”或“五畿内”,具体指山城、大和、河内、和泉、摄津。

“七道”指京畿之外的倭国全土,模仿的是唐制,皆以“道”称之,共分七道:东海道、东山道、北陆道、山阳道、山**、南海道、西海道。

西海道就是后世的九州岛,又分十几个小国,面积大小只能相当于唐代的县。

西海道在倭国的确属于和大唐岭南差不多的蛮荒之地,当地的倭人非常的凶悍,就算是一千多年之后,出自九州岛的倭人都是最凶悍的一群人。

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竟然到了后世的九州岛,这里距离倭国本岛已经不远了,很想问问藤原刷雄到了倭国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有其他船只的消息?”

威图伊点亮了一盏油灯,甄乾站起身晃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再摸摸脸颊发现疼的要命,好像已经肿起来了一块,应该是昨天被海浪里一条鱼砸的,说出去丢人啊!

“能派出去的人手都在沿着海岸搜索了,听说已经找到了两艘船只,不过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传回来?情况可能并不好?”

甄乾刚张嘴准备叹息一声,立即感觉整个腮帮子都疼,吸了一口凉气道:“看样子这次损失惨重啊!”

甄乾还不愿意离开这艘破船,不过等到看见船舱里突兀出现的暗礁之后,果断的放弃了幼稚的想法,这艘船基本上算是报废了,好在有水密舱这种结构,不然的话早就沉到海里了,即便是这样,在自己睡觉的功夫,船上的货物都已经被搬到了岸上,这才没有沉下去。

情况的确不怎么乐观,看见柯鸣的时候,发现他那张老脸更黑了,像死了亲爹一样,语气里没有了半点生气:“加上我们的船总共四艘船,除了其中两艘被风浪推到了沙滩上,其余的船只全部毁了,我们这艘船损坏了四个水密舱,问题不大,可是在这里根本没办法修理,恐怕保不住了?”

当双腿踏在沙滩上的时候,甄乾反而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这是船坐久之后正常的反应,休息一二天就会好,难怪现在不敢派人深入大陆腹地探查。

藤原刷雄坐在一块岩石上,样子也没有了以前的潇洒,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远处,见甄乾走了过来,只是呲着白牙苦笑了一下道:“我们现在算是到倭国了,不过情况有些不好,等一下我再和你说,现在赶快派人去搜索幸存者,再晚只能找到尸体了?”

柯鸣刚才悄悄的告诉自己,遣唐使乘坐的四艘船,一艘也没有在海边发现踪迹,可能已经葬身海底了,所以现在的藤原刷雄情绪非常的低落。

甄乾很想对藤原刷雄说节哀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历史上遣唐使的死亡率高达七成,甄乾算是亲眼看见了。

那些海商管事坐在沙滩上嚎啕大哭,听的人潸然落泪,甄乾恨不得上去踹上几脚,东西没了就没了,人还活着就是万幸了,有什么好哭的。

货物损失还在清点之中,不用去想,一定损失惨重。

瓷器本来就是易碎品,这场风暴过干的猛烈,没碎的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至于那些丝绸什么的,被海水一泡,能当成普通的布料卖出去就不错了,香料的情况也差不多,难怪那些海商管事连死的心都有了。

自己这次带的货物不多,虽然也损失了一些,但甄乾并没有放在眼里,有两匹战马断了腿被护卫杀了,一些开裂的酒坛被护卫兴高采烈的分了出去,这时候喝点烈酒最是能暖和一下身子。

王天行已经寻找了一处干爽的地方搭起了帐篷,风暴过后,沙滩上的海鲜堆积如山,普拉提还在沙滩上发现了一条小房子大的鲸鱼,看着肉山一样的鲸鱼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好像没人在意什么大鱼死诸侯亡的屁话,海商破开鲸鱼的肚子,在鲸鱼的消化道里发现了一大团人头大小黑乎乎带着恶臭的东西,脸上的沮丧立即变得笑逐颜开,龙诞香啊!发现之后这些海商管事连杀人越货的心事都有了。

龙诞香的样子很难看,历史上主要用来当做香水的定香剂,后世都是被化学合成物代替,价值等同于黄金。

龙涎香其实是抹香鲸的分泌物,由于它未能消化鱿鱼、章鱼的喙骨,会在肠道内与分泌物结成固体后再吐出。刚吐出的龙涎香黑而软,气味难闻,不过经阳光、空气和海水长年洗涤后会变硬、褪色并散发香气,是最名贵的中药,极为难得。

看着那些笑逐颜开的海商管事,藤原刷雄脸上没有一丝的兴奋,唉声叹气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些不妙,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里应该是西海道的肥前国,这里的倭人非常蛮狠,从不听从皇室的教化,喜欢争强斗狠,所以连我们这些人都不愿意接触他们,这有点像你们大唐岭南一带的僚人野性难驯,除了喜欢杀人之外,还有时候吃人,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地?”

“肥前国!”

甄乾好像有点印象,不过都不是什么好印象,历史上肥前一带的倭人的确凶性难训,在明代的时候,更是成为了倭寇骚扰明代沿海的先锋,到了近代,侵略中国的时候,肥前的倭人更是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没有想到在唐代就被甄乾遇见了,真是巧啊!

甄乾喝了一口烈酒,感觉全身暖和多了,三月下旬的海水浇在身上同样不好受,浑身上下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藤原君是在担心肥前的倭人会趁火打劫吗?”

藤原刷雄脸上有些挂不住,顾左右而言他道:“这里的倭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仪,如果被他们发现,一定会聚众前来抢劫,所以我才没有派人深入肥前国去打听,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第390章 一个不留

其实根本就不用藤原刷雄多解释,甄乾也知道肥前倭人为什么这么凶悍的原因,一个字“穷”,两个字“很穷”,三个字“非常穷”,只有穷到了极点的人才会不顾一切的抢劫杀人,甚至还会拿着抢劫来的财物在别人面前炫耀,激发更多人抢劫的冲动和热情。

甄乾看着藤原刷雄拿来的倭国地图,发现肥前这个地方平原不多,多以丘陵为主,地理位置也不好,却非常适合作为天然的港口存在,只可惜这里没有什么特产,没有产出就没有贸易,活该这里的倭人一辈子穷死。

甄乾舒服的躺在一张折叠椅上,刚刚洗了一把澡,浑身舒坦想要再睡一会。

一匹战马从远处疾驶而来,到了营地一个漂亮的飞身下马,快走几步便到了甄乾面前,抱拳道:“主人!从这里往东十里的海滩上发现一艘搁浅的商船,我们的人准备上船营救,却发现岸边有很多倭人架着小舟,不怀好意的准备登船抢劫,现在怎么办?”

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两人刚刚说到肥前的倭人喜欢抢劫,好像是为了印证两人的话似的,藤原刷雄这时候的表情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件事情藤原君应当如何处理?”

甄乾脸上并没有慌张之色,戏谑的看着藤原刷雄道:“这可是你的地盘,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这个地主是不是应该出面了?”

藤原刷雄的脸都快揪成一个包子了,这种事情比打脸更加的让人无法忍受,一张脸有红变白、再有白变成了猪肝色,甄乾丝毫不怀疑他下一刻会跳起来抽刀去把那群王八蛋都杀光。

甄乾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看见暴走的藤原刷雄,“这家伙不会准备装聋作哑吧!”

“甄郎,我见你手下护卫强壮英勇,能否借十几人一用!”

甄乾扑哧一下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家伙也没有底气啊!不过想想也是,藤原刷雄在自己船上就带了两个仆役,现在遣唐使的船也不知道漂到那里去了,能用的人也只有自己手下这些护卫了。

“好!不过我想和你一起去,去看看那些肥前倭人是如何凶悍的?”

这次的脸面算是彻底的丢光了,甄乾已经能够感到从藤原刷雄身体中散发出扑面而来的怒火,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被人踹到了尾巴。

武器盔甲都是现成的,当甄乾开始顶盔掼甲时,藤原刷雄张着嘴惊讶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穿上这件锁子甲,战场上刀枪无眼,还是小心为上?”

一二件盔甲并不稀奇,藤原刷雄家族虽然算不上顶尖,但家中也有三四件相同的铁甲,都是给家中最忠心的悍将穿戴的。让藤原刷雄感到惊讶的是,甄乾拿出来的锁子甲太多了,多的有点骇人听闻了,整整三十件锁子甲,从盔甲到手中的武器,面前仿佛出现了一支军队。

藤原刷雄可不是普通倭人,在大唐开阔了眼界才知道倭国和大唐的差距,可是当看见甄乾手下护卫整装待发之后,藤原刷雄连跳海的想法都有了,太欺负人了,难道大唐强大到连甄乾这样的小家族,也能随随便便拉出一支几十人的强悍军队吗?

“甄郎,这些人真的都是你的手下护卫?”

“你说呢?”甄乾并没有回答,藤原刷雄拍拍脑袋恍然大悟,马上脑补起来,这些多出来的手下应该是官府派给甄乾的侍卫,一个出使倭国的迎送使手下没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侍卫,这不是丢大唐的脸面吗?自己刚才就怎么忘记了呢?

藤原刷雄猜的还真的没错,大唐的确派出了五十名甲士出使倭国,只不过这些人不在甄乾的船上,现在不知道和阿倍仲麻吕坐着船到那里玩漂流去了。

千石海船能载马匹的空间并不大,好不容易十六匹战马,一场风暴还让两匹战马骨折了,现在只剩下十四匹战马,二匹留下来备用,十二人骑马先行,其余二十人随后步行赶来。

“这时候要是有三十多匹战马就好了?以后出海一定要带上马船……”,甄乾在心里郁闷道。

战马奔驰起来,十里的路程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说话间甄乾和藤原刷雄已经带着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来到了搁浅的商船沙滩旁,远远的就看见有一群难民手里拿着武器……,不!是一些农具,手里连几把像样的刀子都没有,甄乾恍惚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刚到倭国就看见了一群乱民。

藤原刷雄策马上前高声嘶吼道:“……。”

甄乾虽然听不懂藤原刷雄在说什么,不过从他那张愤怒的表情上也能想出来,抢劫唐人这是在找死啊!

藤原刷雄的话好像没有起到什么威慑作用,甄乾没看见一哄而散的倭人,那些手拿木棍叉子的倭人在看见十几匹战马后,情绪好像反而高涨起来,挥舞着手中的简陋武器朝着藤原刷雄咆哮了几声冲了过来,藤原刷雄的脸色一下子大变,急忙调转马头喊道:“快跑!这些人杀过来了?”

藤原刷雄冲出去几步,回头发现甄乾竟然还站在原地,已经甄乾被吓傻了,“甄郎!快跑,这些人都疯了……。”

甄乾坐在马背上扭了一下脖子,根本没有理睬藤原刷雄的呼喊,将手中的弩弓高高举起,冷冷的看着将要冲上的倭人大声吼道:“上箭,三连射,准备!”

藤原刷雄已经回过神来,看见甄乾和那些护卫从背后取下弓弩,不紧不慢的拉弦上箭,立即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对面的倭人至少有五六十人,还有不少倭人已经推着小船下了海,正在奋力的划着浆向搁浅在海滩里的商船划去。

这些倭人果然凶悍,面对着冰冷闪着寒光的箭矢没有丝毫的畏惧,从他们的脸上甚至能看见收获的喜悦和兴奋,甄乾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随着那些倭人越来越近,甄乾已经能清楚的看见那些倭人的脸,有上了岁数的老人,也有全身上下只围着两片布条的妇女,甚至在这些人中间,自己还发现了几张稚嫩的小脸,心中的厌恶和愤怒不由得一下子爆发出来,“杀!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第391章 海边屠杀

箭矢如雨点般落在了倭人的人群中,强弩可以在八十步之内贯穿皮甲,三十步之内甚至可以洞穿普通的铁甲,那些身无寸缕的倭人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御,箭矢带着尖利的啸叫声将冲在最先面的一个男子射穿,那个男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眼中的光芒在快要消失之时,低头看了看胸口那支还在颤抖的箭矢便朝后瘫软下去。

屠杀!一场没有丝毫悬念的大屠杀,三连射过后,那群倭人已经少了一大半,兴奋之色消失了,跟着脚步也停了下来,手中的武器还举在半空迟迟的没有落下。

不知道谁在倭人人群中怪叫了一声,那些倭国仿佛从噩梦中突然苏醒过来,手中简陋的武器滑落在地上,转身便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狂奔。

“杀!一个不留……!”甄乾嘴里吐出几个让人胆寒的字。

甄乾身边的护卫放下手中的弩箭,从得胜勾上取下长刀,催马越过甄乾朝着那群逃跑的倭人追杀过去,甄乾当然不会做这些事情,射箭的事情可以做,可是长刀砍飞人头的事情过干的血腥和残忍,自己是不忍心看见的……。

藤原刷雄催马过来看见一地的尸体,哀叹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指责甄乾行为的意思,目光盯着护卫追杀倭人的方向道:“果然是一群骄兵悍将,这样的人如果再多十倍的话,便可以在肥前畅通无阻了?”

“你是说肥前这里能战的将士不足百人?”

藤原刷雄竟然点了点头道:“肥前国有将士千余人,不过能算上甲士的将士并不多,都是肥前国的精锐,那些人和甄郎手下护卫相比也不过如此?”

甄乾张着嘴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以前玩过倭国的战国游戏,里面能出动万人的战役都能算是灭国之战了,通常情况下也就是百余人,最多千余人在一起杀来杀去,当时还以为是游戏设计者故意这样设定的,没想到这些都是真的。

甄乾嗓子里咕噜一声,脑海里快速的思考藤原刷雄这些话的意思,当初顾况在与自己笑谈出使倭国的历史的时候,曾经提起过一件事情,咸亨二年,唐朝派郭务悰访日,这次访日的人数居然多达二千人,其中唐人六百人,百济送使一千四百人,分乘四十七船,于十一月抵达倭国比知岛。如此庞大的访问团,让倭国上下惊骇不已,如临大敌。

六百唐人就把倭国人吓的半死,甄乾一开始以为是笑话,中间必定有什么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可是现在从藤原刷雄口中说出来,意义完全就不同了,肥前国……准确的应该说是肥前县,说大话都不怕散了舌头,不过肥前国是诸侯,再小也能称为国,好像也说的通。

倭国皇帝在很长时间里都是摆设一样的存在,各地诸侯高兴的时候当祖宗牌位拜祭一下,献上一些祭品(供品),不高兴的时候连脸都不会露,这也就是倭国的皇帝为什么能传承千年的原因,虽然没有在国内实行什么君主立宪制,实际上和君主立宪制也差不多。

其实权利不权利的甄乾并不在乎,权力这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在行使的时候同样会反噬自己,难怪很多国人在看见皇位的时候,都会有当初项羽的想法,“彼可取而代也!”

骑兵去追杀那些乱民,甄乾就和藤原刷雄坐在马上看着海面,海面上有六条小船载着四五十名倭人已经靠上了搁浅的商船,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朝着商船上大喊大叫。

藤原刷雄担心道:“这些乱民会不会爬上船抢劫?”

“藤原君不用担心!”甄乾心里真的没有担心这些乱民,自己上过那些商船,只要这些商船没有沉到海里喂王八,商船上的水手都不是善良之辈,甄乾在商船上感受到了戾气和杀气,一艘商船上有五六十精壮的汉子,要是被一群拿着破铜烂铁的倭人登上船,甄乾认为这艘商船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甄乾话音刚落,商船上人影闪动十几支弩箭从船上射了下来,几个倭人顺着绳索刚爬到船边,立即有钢刀将绳索砍成两节,绳索上的倭人大叫一声掉进海里。

小船上的倭人见无法登船,便扔出火把准备烧船,可惜手中的火把还未扔出去,就被船上射出来的弩箭射中,惨叫一声慌忙将小船驶离商船。

甄乾站在岸边如同看猴子戏一样看着海面,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六艘小船上的倭人已经损失大半。

这时候小船上的倭人也同样发现了岸边站着的甄乾和藤原刷雄,也不知道这些倭人在想什么,或者说他们认为岸上的甄乾可能好欺负一点,调转船头朝着岸边驶来。

小船上的倭人明显比刚才岸上的倭人强壮许多,手里也有了几把像样的武器,小船刚划到海边便从船上跳了下来,淌着海水叫嚷着冲了过来。

甄乾拨转马头,不过并没有跑远,在距离海边不到百丈的地方停了下来,跳下马望着将要扑上来的倭人。

藤原刷雄疑惑的看看甄乾,这次他可没有再认为甄乾已经被吓傻了,只是不明白甄乾为什么没有立即攻击,刚准备开口询问,便看见后面的步兵已经到了,以为甄乾这是在等后续部队赶上来。

二十名全副武装的步兵对付二三十名连盔甲都没有的倭人,藤原刷雄想都没有想就知道这些倭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又是一场小规模的杀戮,不过一个冲锋,倭人便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四散奔逃,这一次甄乾没有下令去追赶,眼见着有五六个倭人逃脱了,便下令道:“通知搁浅的商船,马上有人来接应他们,把这些小船都带走……。”

甄乾冲着一个为首的汉子道:“海链子,带上十名兄弟坐小船继续沿着海岸线搜寻十里,发现幸存者立即返回禀告,不得有误!”

那名叫海链子的汉子一抱拳道:“是爵爷,小人这就去做!”

第392章 命运难测

甄乾站在海边,看见小船再次靠近搁浅的商船,很快从商船上传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声,这时候哪怕是看见一个唐人也会让这些人兴奋不已,自己已经派了一艘商船赶过来,趁着傍晚快要涨潮的时候将搁浅的商船拖回大海。

等甄乾和藤原刷雄再次返回宿营地的时候,竟然在外围同样发现了十几具倭人的尸体,自己刚刚离开之后,竟然也有几十名倭人来袭击宿营地,甄乾惊讶的下巴都要丢下来了,这些倭人是不是真的穷疯了,还是这些倭人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这下甄乾真的有点郁闷了,自己这是掉进了贼窝里啊!

立即下令宿营地戒备,明暗哨都派了出去,虽然不怕这些穷疯的倭人,可是这样被人骚扰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派出去搜寻幸存者的人很快回来了,消息同样不是很好,总共发现了三艘商船,有两艘基本上算是报废了,那艘搁浅的商船主桅杆毁了,船上出现了多出损坏,不过如果能修理一下还能继续航行,救回来的人有一百多人,其他人不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海边同样发现了一些零散的货物,因为货物上都有商行的名字,属于哪家海商非常容易辨认,不过这些无主的财物都被单独保存起来,如果能发现货主就还回去,如果货主一直没有出现的话,便会按照无主之物平分给所有幸存者,这是海上经商的惯例,这么好的管理甄乾可不想去破坏。

短短的一个多时辰,甄乾发现那头在海滩上搁浅的鲸鱼已经剩不下什么了,鲸鱼皮可以制作各种皮甲,鲸鱼脂肪可以炼油,鲸鱼肉可以吃,风干之后还能作为干粮,就连鲸鱼的骨架和牙齿也被瓜分殆尽。

这个世界上最贪婪的不是刚刚被杀的那些倭人,应该是这些视钱如命的商贾,甄乾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现在这些商贾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眼睛里都在冒绿光,自己甚至不会怀疑,这些商贾现在恐怕已经起了打劫倭人的心事了。

藤原刷雄回到宿营地整个人变得消沉了许多,不是因为甄乾刚刚杀了那些倭人,而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现在的问题非常棘手,遣唐使的船一只都没有看见,能勉强航行的商船现在只剩下了三艘,还有四艘几乎算是报废了,问题是现在连一艘可以航行的船都没有。

甄乾把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找来询问了一下肥前国的情况,他们俩对肥前国并不清楚,不过给甄乾说了不少关于倭国诸侯国的事情,甄乾听完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整个西海道在一百年之内多次发生暴乱,参与者甚至还有藤原家族的南部一支力量,肥前国在西海道中的地位更加的特殊,相当于一个独立王国,如藤原刷雄所说,极其的凶悍野蛮,时不时还会对周边小国发生袭击,这样一个地方就算在倭人内部也受到鄙夷,难怪藤原刷雄知道现在的处境脸色都变了。

听完两人的介绍,甄乾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自己这次到倭国算是来对了。

乱才能浑水摸鱼,如果上下政令统一,自己只能老老实实走倭国一趟,卖点东西赚点钱回家,现在的情况好像比自己当初设想的还要好上十倍。

不怕倭国乱,就怕倭国不乱,甄乾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当初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诸侯之间是怎么做的?”甄乾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放到了倭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如果自己是一个倭人,现在能做什么,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倭人难怪不希望唐人了解倭国,这样一个混乱的国家,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甄郎,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甄乾睁开眼睛看见轻烟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一件宝蓝色的抹胸长裙,一条丝带缠绕在一双白皙的玉臂上,高高的发髻显得雍容华贵,丝毫看不出在船上一点要死要活的样子。

“休息好了!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你那些姐妹现在怎么样?”

“甄郎真会说笑……”,轻烟顾左右而言他,莺莺笑道:“妾身谢过甄郎关心,姐妹们如今好多了,到了陆地上感觉比海里踏实多了,再休息两天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甄乾也不点破,心态是要慢慢调整的,一颗种子已经在轻烟心里种下,什么时候发芽就看时间的孕育了,“那就好!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倭国,情况有点不好,船只损失大半,如今身处倭国的西海道肥前国,听说这里的倭人非常的凶悍,你小心一点!”

之所以把目前的情况告诉轻烟,就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做,如果她依然想做回密谍,就会把这里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回去好汇报。

远远的看见鉴真出现在人群中,为那些手上的水手讲经布道,甄乾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玩味,命运这东西真的很神奇,鉴真六次东渡真的来到了倭国,就是不知道是自己影响了鉴真,还是鉴真改变了自己……。

甄乾不想去揣测命运的神秘性,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都猜不透,现在去想其他事情不是自取烦恼吗?

海商管事找到了自己,甄乾原以为这些人会找自己诉苦,甚至还会有人埋怨自己,这次的风暴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损失不小,听到一些抱怨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这些人来到甄乾的面前,谈的却是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爵爷,我们这些人没一个会埋怨您的,能活下来就是我们这些人拖您的福,我们想问问您,现在我们身处肥前国,下一步怎么办,是在这里等人救援,还是从陆路穿越西海道去倭国京都?”

“你们中间有人会修船吗?”

甄乾愣了片刻,没有想到这些人遭遇大难还能如此通情达理,而且看样子这些人已经绑在了一起,准备共渡难关了,这是好事情啊!

“这事情应该问藤原君,到了倭国一切由他为我们安排,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各位在这里先休息好,如果需要怎么做我会通知你们的……。”

第393章 轻烟的抉择

有些事情是自己想多了,也有些事情是自己没有预料到的,比如在自己走进帐篷中准备再好好睡上一觉的时候,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看起来复杂,至少后世人喜欢把人想复杂的事情,在古人身上并不全部通行。

密谍,可不是后世的间谍,更像是混在人群中的奸细,见不得光的生活从古到今都没有人喜欢这样生活。

“你想通了?”

“我想自由自在的生活?”

非常简单的答案,甄乾想过一万种可能性,没有想到答案会如此的简单。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你,我也没有别人可以相信,就只能相信你了。我想了整整一天,你说的没错,我有选择的权力,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以前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你是第一个跟我说的,所以我选择相信你?也只有相信你?”

“你相信我,为什么?”甄乾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轻烟心里是怎么想的。

“因为你发现我的身份后没有杀我,和我谈起密谍司时也没有愤怒,这也许是女人的直觉,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真的不怕密谍司?”轻烟想了很久才道。

自己有些无语了,自己知道密谍司的存在还不超过三个月,没有杀轻烟的原因是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至于和轻烟谈到密谍司的时候,自己是认定密谍司只是在监视自己,如果自己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会说明自己心里有鬼,根本就不是轻烟想的那么一回事。

不过甄乾并不想多解释,轻烟虽然只是密谍司最底层的一个小卒子,不过她对密谍司的认识对自己非常的有帮助。

甄乾心头一震不由得苦笑起来,轻烟不知道后世的那些情报局有多厉害,密谍司和后世的情报局根本就没办法比,密谍司做事情至少还有底线,不会明目张胆的监视士大夫,恐怕连暗杀这一套还不敢乱用,再加上消息不畅通,自己还真的不太担心密谍司。

反而是安禄山这种人,做起事情来会无所顾忌,自己好像真的会害怕。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过日子吧!”

轻烟眨巴一下眼睛,推开甄乾想楼自己的咸猪手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我主动的时候……,你却好像并不愿意,现在为什么对我有想法了?”

甄乾轻笑道:“我这个人有一个坏毛病,不太喜欢同床异梦,也不太喜欢用感情做交易,也担心你在我睡着之后,会被你掐死……。”

轻烟呵呵的笑道:“这么说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弱女子了?”

“我的护卫告诉我说,你可能练过武功……?”

轻烟立即柳眉一挑道:“所以你就在茶水里下了软骨散?”

甄乾一脸的无辜,双手一摊道:“事实上我的护卫猜测没有错啊!看看我们俩已经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是不是应该安寝了?”

“做梦!”轻烟推开甄乾的手臂,身子还没有站起来,就被甄乾一把摁在了地上,两个人的身体立即便纠缠在一起,轻烟想张嘴,却被甄乾用嘴堵了起来,八爪鱼一样的两个人抱在一起通常都不会有多好的结果,很快帐篷里就传来了沉重的喘息声,站在帐外的威图伊和普拉提对视了一眼,悄悄的把身体隐藏在黑暗中。

一天之计在于晨,不过这话对于操劳一夜的甄乾来说并不正确,人在腰酸腿痛脚抽筋的状态下最讨厌的就是清晨那一束阳光。

“不起来不行啊!”

这时候甄乾非常羡慕在鹿泉县的悠闲时光,睡觉睡到自然醒,绝对不会有人故意在帐篷外面来回走,一边假装咳嗽,一边还用最重的脚步声踱步,是人都知道这是在催促自己快点起来啊。

轻烟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嘴里还嘟囔道:“让妾身再睡一会,困死了?”

昨天一夜的疯狂让甄乾有些招架不住,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六十吃人不吐骨,七十靠墙吸老鼠,八十巨炮也落伍,想一想轻烟今年才二十有四,比自己大了三岁,女大三抱金砖,自己真的抱到了一块金砖,第一回自己完胜轻烟,第二回自己奋勇杀敌勉强稳住了阵脚,第三回苦苦支撑最后不得不饮恨而终,第四回刚一上阵局势就风云变幻,霎时间自己已经丢盔卸甲全无招架之功,至于第五回,自己已经不堪回首,轻烟一个老树盘根将自己的腰死死的缠住,那一刻自己只能跪地求饶了。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是谁在打扰本人的春梦?”

甄乾头都没有抬就知道来人一定是藤原刷雄,躲了自己一个晚上,事情应该想的差不多了吧!

“甄郎,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吟诗,如今我都快急死了。我思考了一夜,认为此地不能久留,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甄乾面对着高升的日头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骨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动动头,扭扭腰,蹬了几下腿,这才说道:“怎么走,几大船的货物,你不会让我们肩挑人扛走到京都去吧?”

“这里真的不安全,我们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从这里到筑前国不过二百多里,现在离开,马不停蹄不过三天的时间,这些东西留在这里肥前国绝对不敢贪墨,相信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夜没见,甄乾发现藤原刷雄嘴上已经起了许多的水泡,自己丝毫没有不怀疑他说的这些话。

“事情还没坏到这一步吧!”甄乾能猜出藤原刷雄心中的顾虑,见他没有明说,自己就继续装糊涂道:“恐怕这件事情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你看看现在这些商贾,你让他们放弃自己现在用命换来的货物,有可能吗?我现在丝毫不怀疑这些商贾会拿起刀子砍人,不行的话你去和他们去说?”

“你好像不是贪财之人?”

甄乾笑了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果在大唐我是不必在乎手中这些财物,可是这些财物千山万水、千辛万苦才运到倭国,这里面已经不仅仅是钱的事情,还有商贾的命,你说看这种情况下那些商贾会放弃吗?”

(本章完)

第394章 少贰氏的恩怨

藤原刷雄无奈的在甄乾身边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自己的话那些商贾根本不会听,也知道那些商贾这些损失不少,每一个人都已经红了眼,指望剩下的这些财物能挽回一些损失,现在让这些商贾抛弃财物跟着自己离开肥前国恐怕做不到。

甄乾给藤原刷雄盛了一碗小米稀饭,在海上大部分时间吃的都是鱼虾一类的食物,如今上了岸终于能吃一点热腾腾的米粥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放在肚子里会闷坏的,我也知道你是在为这些商贾考虑,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你说对不对?”

藤原刷雄端着碗“哧溜”一口喝下一大碗,擦了一下嘴边的米粒道:“我忘记了你身边也有倭人,事情的确有些复杂,要是细说起来还有点长,也算是你们受到我的牵累,肥前国的守护名叫少贰东尚,出自少贰氏,和藤原氏还有一些渊源,不过在百年前因为一些事情分道扬镳,如今已经变成了死敌,如果让少贰东尚知道我在这里的话,可能会不惜一切将我们全部抹杀,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的,如果想活命就必须离开这里?”

甄乾非常不喜欢藤原刷雄挤牙膏的说法方式,有什么话就直说,躲猫猫做什么,不就是藤原氏和少贰氏之间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非要把自己和商贾都牵扯在里面做什么。

“你认为少贰东尚会派兵围剿我们,难道他就不怕大唐的报复吗?”

“只要他把我们全部杀掉,你认为大唐和藤原氏会知道?”

藤原刷雄说的话好像没错,自己如果想这样做,也会把所有人都扔到海里去喂王八,然后把整件事情推到风暴遇难上,真的不会有什么事情。

甄乾想了想还是问道:“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至少有七成,如今没人知道我们还活着,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只要到筑前国,少贰东尚就不敢轻举妄动?”

甄乾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藤原刷雄,直到把藤原刷雄浑身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藤原刷雄才轻叹一声道:“你以为把我交给少贰东尚就能平息他心里的怒火吗?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只要是藤原氏的人出现在肥前国,少贰东尚都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也包括你们?”

“是吗?”甄乾冷冷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藤原氏在长屋王之变中掌握了政权,却把少贰氏一族排除在权力之外,少贰氏对藤原氏心生怨恨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如今你担心少贰东尚的报复也就不奇怪了……。”

藤原刷雄不可置信的看着甄乾,不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当看见甄乾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无力道:“你说的不错,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圣武天皇统治的初期由皇族势力的代表长屋王掌权。当时,藤原氏希望立藤原光明子为后。但是,皇后在其天皇丈夫去世后,可以作为过渡性的天皇即位,因此立皇族出身者为皇后是当时倭国的常规,长屋王反对立藤原光明子为后。后来长屋王遭密告,以咒杀基皇子之罪,定长屋王与其正妃吉备内亲王及所有已成年的儿子死罪。长屋王及他的一些妻儿被迫自杀,史称长屋王之变。

长屋王之变中,藤原氏暗中拉拢了许多势力,其中就有少贰氏的支持,等到藤原氏的反对势力消失之后,藤原氏掌握了政权,大清洗也就随之到来,少贰氏却********了,藤原氏的血脉也顺利的进入了皇族的血统中,少贰氏在这次长屋王之变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如果不记恨藤原氏反而奇怪了。

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跟自己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甄乾就已经想到了藤原氏和少贰氏之间的矛盾,不过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但距离事实应该不远了。

现在说这些的确没什么意义,只要是和藤原氏在一起的人,都是少贰东尚的敌人,少贰东尚既然想杀死藤原刷雄,自然不会留下任何隐患,自己和这些商贾都是死人了。

“你认为我们现在能逃出肥前国吗?”甄乾反问道:“别做梦了,我们昨天在这里杀了这么多肥前国的倭人,少贰东尚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今天下午,或者明日一早,少贰东尚就会出现,我们这些人根本没有机会离开肥前国?”

藤原刷雄惊愕的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满肚子的狐疑,还是没有忍住道:“你怎么知道少贰东尚会这么快赶过来?”

甄乾鄙夷的看着藤原刷雄道:“你只计算了自己离开肥前国的时间,却没有考虑过少贰东尚对肥前国的掌控能力,如果像你所说,我们在肥前国滞留了三天少贰东尚已经没有发现我们的话,他这个守护就不用坐了,即使不算我们遇到风暴上岸的时间,哪怕是昨天下午在海边杀死那些倭人,到今天下午已经有一整天的时间,你还认为少贰东尚不知道我们存在吗?”

藤原刷雄抬手指着甄乾,手指已经抖动的厉害,失声叫道:“所以你昨天才会放走那些倭人,你到底在想什么?”

藤原刷雄终于反应过来,昨天在海边屠杀了许多倭人,却有几个成了漏网之鱼,现在明白过来,不是甄乾不想把倭人杀光,而是故意留下几个去通风报信,生怕少贰东尚不知道这些人在这里。

“不要把我想的这么龌龊,我也不想死,不会把你拖下水”,甄乾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折叠椅上,至从藤原刷雄告诉自己肥前国只有将士千人,甲士不足百人之后,自己就在想肥前国的守护少贰东尚会不会起杀人越货的心事,真的没有想过少贰氏和藤原氏之间的恩怨,当时自己还不知道这些龌龊的事情。

现在是一个机会,倭国的混乱是天赐良机,自己来倭国可是准备做和平天使的,就算倭国一片祥和,自己也要想办法将倭国这潭死水搅浑了,现在好了,不用自己动手,机会就已经摆在自己面前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这个道理甄乾如何不懂。

第395章 租借土地

甄乾不是一个鲁莽之人,恰恰在每件事情之前有些瞻前顾后,习惯把事情想的复杂无比,其实有些事情就像上掉馅饼,自己走了****运一样,想得越多错的也越多,这种事情只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

倭国之行并非甄乾刻意而为之,从各个方面来,如今都不是走一趟倭国的最好时机,然而一连串的偶尔事件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现在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我们现在就只能坐以待毙了?”藤原刷雄痛苦道。

“那也未必?”甄乾指了指那些正在忙碌的商贾道:“你他们会坐以待毙吗?”

藤原刷雄眼睛一亮,脸上的兴奋之色涨红了脸庞,重重的一拳砸在地上道:“甄郎的没有错,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的确有一拼的实力?”

“这就对了!”甄乾站起身来拍拍藤原刷雄的肩膀道:“少贰东尚非常想杀你,你也想除掉少贰东尚吧,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永绝后患如何?”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把这些商贾都召集起来,你亲自给他们将整件事情清楚,这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鼠尾两端,或者不能齐心合力,这些商贾虽然眼里只有钱,但是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站在那一方,如果你服不了他们,我们恐怕只有各奔东西了?”

藤原刷雄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这些话为什么你不,你可是大唐的爵爷,这些人也是大唐的商贾,你的话应该比我更加的有服力才是?”

就知道藤原刷雄这家伙比鬼还精,话喜欢一半留一半的人想骗难啊!

“你认为我能给这些商贾许诺什么?”甄乾毫不客气道:“这些商贾可是在帮你,你不会认为你花言巧语能骗这些人吧,你要是不愿意的话,现在就赶紧逃吧,你一个人也许能逃出肥前国?”

藤原刷雄的脸庞猛的抽搐一下,被甄乾逼到了墙角的滋味很不好受,不过自己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各家海商的主事人很快就聚集在一起,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被甄乾叫来做什么,等到藤原刷雄把目前的处境了一遍,立即脸色就变了,“这和我们这些大唐商贾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我们不想插手,爵爷你是不是?”

“对啊!这是倭国人自己的事情,我们只是来倭国做生意的,这潭浑水我们不能搀和……。”

“……”

等到商贾都抱怨结束,藤原刷雄发现没一个商贾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再看看甄乾,希望他能帮自己一句话。

“刚才藤原君已经把事情了一遍,现在我几句……,对不对各位想一想再回答我”,甄乾让几个激动的商贾都坐下,看也不看一脸气呼呼的藤原刷雄道:“各位千辛万苦来到倭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赚钱,否则我们受这些罪做什么?”

甄乾没有理会那个商贾的聒噪道:“这是自然,但是你们发现没有,你们到倭国做生意最麻烦的是什么,或者是什么阻碍了你们将生意做大?”

“海路艰险漫长,每次出海都是一次生死考验!”

“是倭国坐商的盘剥,我们这些海商一年最多也就往来倭国二次,每次都是结伴而行,到了倭国反而会因为货物一下子涌入,让倭国坐商有了压价的机会?”

“是关税,我们货物的三四成都要用于交税……。”

“因为我们无法及时知道倭国需要什么,有些货物到地头死,运回去又不可能,只能压低价格抛售出去?”

“……”

一旦到经商的难处,这些海商管事肚子里总是有倒不完的苦水,要是让他们上一一夜恐怕也不完。

“你们了这么多,其实有没有想过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办法总比困难多,你们是不是?”甄乾耐心的开导劝解道。

“爵爷是准备帮我们解决经商中的困难?”

甄乾用手指了指一旁的藤原刷雄道:“是他帮助你解决和倭国经商中的困难,我只是在中间做一个牵线搭桥的人,你们帮助藤原君,藤原君自然也要帮助你们,这才是准备长期合作的样子?”

“千里经商只为财,难道藤原君能帮助我们这些商贾赚钱吗?”一阵哄堂大笑响了起来,藤原刷雄的脸色更黑了。

甄乾拍着扶手愤怒道:“难道你们心里就只有钱,没有想过长远打算,比如在倭国附近租借一个地方作为海商的仓库,或者直接买下一座岛,作为你们和倭国做生意的中转站,这些事情你们就不会考虑一下,你们的目光竟然如此短浅!”

租借他国领土的事情,还要等一千年之后葡萄牙人进入明朝澳门才会发生,甄乾不介意这时候口误提醒一下这些海商管事。

“爵爷,你我们这些海商可以在倭国购买土地,这有可能吗?”

不是这些海商管事目光短浅,而是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唐朝在诏令中严厉禁止胡人(外国人)“诱娶”汉人妇女为妻妾,或者以任何方式冒充汉人,同样禁止在大唐的外国人购买土地和田产。

“这个也许以前没有可能,不过现在应该有可能了”,甄乾看看藤原刷雄道:“这一次你们帮助藤原君,藤原君应该有所回报才是,我们不要倭国什么好地方,一座岛而已,这即便是在大唐也不会有人管吧,这个条件对于倭国来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海商来,在倭国有了一个立足之地,哪怕是暂时不好出售的货物,也可以放置在岛屿上的仓库里,用不着去看那些倭国坐商的眼色,各位认为我的有没有道理?”

“岛屿……仓库,我们岂不是从行商变成了坐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甄乾被一个海商管事拉住了手道:“爵爷,这件事情藤原君能做主吗?要是现在我们帮助了藤原君,事后藤原君不认账怎么办,或者倭国不承认这件事情怎么办,这件事情必须从长计议……。”

(本章完)

第396章 五峰列岛

倭国这时候可没有倭奸这个词,甄乾也不知道藤原刷雄会不会成为倭国历史上第一个倭奸,藤原刷雄张张嘴想反驳,好像说出来的话根本站不到什么理,正如甄乾所说的一样,这个时代不管是倭国还是大唐,脑子里只有大陆概念,根本就没有海洋意识,那些孤悬在海外的岛屿,根本就是一个无人管理的飞地,这时候倭国的北海道还没有并入倭国版图,那里能管到周边的岛屿。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中国的琉球岛直到明朝清初才真正的有人在岛上行使管理权,至于大唐这时候的海南岛,就是一个流放官员的荒岛,朝鲜的济州岛(古时称为耽罗岛)十一世纪之前还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至于对马岛,也只是倭国和新罗两国之间战争的一个跳板,控制权在两个国家间不停的变换大王旗,那一个国家也没有想过长期管理过。

然而海商不一样,他们需要的不是能耕种的土地,而是一处能够作为落脚点和躲避风雨的地方,至于这个地方是不是在倭国大陆上并不重要,只要靠近倭国能经商就行。

海商管事看着藤原刷雄,藤原刷雄想了好半天才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可以暂时答应你们,不过能不能最后办成,还要关白点头才成?”

甄乾步步紧逼道:“其实这件事情肥前国守护少贰东尚也能做主,为何你就做不得主了?”

藤原刷雄不满道:“我现在不是肥前国守护?”

“现在不是,不过很快你就是了,只要你愿意答应下来,这些商贾会尽死力帮助你的,这是你的机会,也是商贾的机会,你不会让商贾白帮你吧!”

有心事灵巧的商贾立即把头点的拨浪鼓似的,嘴里赞同道:“我们这些人要求不高,一座能住人的小岛就成,哪怕花一点钱也没有关系,以前我走这片海域的时候,看见很多无人居住的岛屿,方圆不过三四里,勉强能在上面搭建几间仓库,你们说对是不对?”

“对极……!”周围商贾立即附和道。

藤原刷雄非常愤怒,可是却好像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因为藤原氏和少贰氏之间的恩怨,大唐商贾凭什么帮助自己,这里面固然有趁火打劫的味道,可是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渡过眼前难关再说。

“我还是刚才哪句话,如果你们能够击败少贰东尚,让我能当上肥前国守护,这件事情倒是不难办?”

几个商贾对视一眼,将目光停留在甄乾身上,对于藤原刷雄还是不敢确信,商贾和官府之间,商贾永远都是弱势,在倭国这种情况好一点,但依然无法改变商贾低贱的身份。

“我也想在倭国要一座岛,如果有一天离开大唐,我准备在这里养老?”甄乾无所谓的笑道。

“爵爷也准备要一座岛?”一群商贾没有想到甄乾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思索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甄乾朝着藤原刷雄笑了笑道:“给家族留一条后路而已,各位应该不会感到奇怪吧!”

商贾如释重负的点点头,这种事情在大唐世家中并非没有,大家族分房是一种,隐藏家族实力也是一种,自然狡兔三窟也是一种,至于甄乾这样想把藏身之所放到倭国还是第一次听见看见,想想这样做好像也不错,孤悬海外的确可以避免大清洗的危机。

“爵爷准备要那座岛,我们这些商贾也好和爵爷做邻居?”

这些商贾心里想什么并不重要,甄乾一开始准备悄悄的占领倭国的岛屿,现在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租借一座岛屿,看藤原刷雄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五峰列岛吧,甄家人口多,自然需要大一点岛才能住下,藤原君以为如何?”

藤原刷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五峰列岛,肥前国周围的岛屿大多数都叫无人岛,也只有一些重要的岛屿才会有名字,给岛屿大规模的命名这种事情还要等上一千多年以后。

甄乾想要岛屿,藤原刷雄反而非常高兴,如果整个甄家都能迁徙到倭国,藤原刷雄举双手双脚赞同,至于那些海商想要岛屿,现在还不是考虑的时候。

这些商贾可以不相信藤原刷雄的话,可是甄乾的话还是会考虑一下的,现在的处境的确不妙,商贾的本能让他们在第一时间计算利益得失,他们不在乎是否正义,也不会关心对错,所有的事情只会考虑做起来是否有利可图。

甄乾给这些商贾画了一个大饼,一个非常美妙的大饼,自己真的是想帮助这些人,这和他们的职业身份无关,和出身有关,只有让唐人拥有和倭人派遣遣唐使一样的执着,唐人才会真正的去用眼睛看待海洋。

人生下来就是一场冒险,小时候玩耍会送命,身体虚弱也会送命,长大之后,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有生命危险,喝水会呛到气管里,走路会被石头扳倒,过马路会被车撞,躺在床上房顶也会塌下来,这不是杞人忧天,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人世间一趟真的不容易,尤其是没病没灾的过一辈子就更加难得了。

很多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有留下他们的痕迹,这不是说胎死腹中这么简单,历史会无意识的记下一些偶然事件,就比如自己这次提议租借倭国的海岛一样,这样的事情也许这些商贾不会有多大的触动和想法,但是历史一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甄乾非常想要五峰列岛,不是因为明代大海盗汪直曾经占领过这里,而是五峰列岛是整个琉球岛链的最北端,再往北就是倭国,和新罗国隔海相望,南下便是大小琉球群岛,如果继续南下的话,便到了后世的南洋诸国,当然这也是后世一直围困中国的第一岛链,无论从战略、经济、资源还是以后的发展来说,五峰列岛都必须控制在自己手中。

藤原刷雄并不愿意和这些商贾签订什么屈辱的租借协议,尤其是在现在自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他认为这是对自己的讹诈。

第397章 女海盗

甄乾可不管藤原刷雄心里是怎么样想的,承认也好,否认也罢,有些事情不是他能阻挠的,就比如现在鉴真为那些被自己杀死的倭人念经做法事一样。

这已经是鉴真这三天来第二次为死者诵经了,第一次是为了在风暴中死去的唐人和倭人,在和尚眼里,众生平等,哪怕是踹死一只蝼蚁都是罪过。

风暴的罪过很大,和尚没地方说理去,自己杀死那些准备打劫商贾的倭人,和尚也没地方说理去,只是说甄乾这是在造孽。

甄乾很想和鉴真辩一辩,可是看见和尚虔诚的样子,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的理念和和尚的善念就尿不到一个壶里,这时候很想让和尚去找少贰东尚,最好让少贰东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甚至一点不会怀疑当少贰东尚的屠刀砍在和尚的脖子上时,和尚的脸上也会带着和煦的笑容。

那些商贾早就在磨刀霍霍向牛羊了,一想到可以得到一座海岛作为今后和倭国经商来往的中转站就兴奋不已,心里懊悔为什么以前就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呢?

海上无人居住的海岛太多,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海岛都能住人,能住人的海盗上必须有充足的淡水,这一点决定了能居住的海岛数量并不多。

不过这些商贾不需要太大的海岛,就如同甄乾说的一样,有了海岛之后,行商的海商就变成了倭国的坐商。

行商和坐商之间的区别很大,如果是在大唐境内,行商会行走四方货卖千里,赚取的利润自然也大,不过一般行商不会将货物直接卖出去,而是通过当地的坐商出售,这样销售的量会很大,资金的周转也会很快,但是行商非常的幸苦,而且信息必须及时,需要在瞬息万变的市场中准确的把握商品价格的脉搏。

通常行商的优势非常的明显,往往能轻易的决定一个地方某一种货物的价格高低,是货物价格的制定者,地位比坐商要高。

可是海商的优势到了倭国就很难发挥了,货物的价格是有供需双方来决定的,在数量恒定的情况下,需求越大就会抬升价格,反之价格就会降低。这个道理海商自然心知肚明,可是货物的价格有时又取决于供需双方的博弈,海商将货物运到倭国,本身就已经投入了大量的人财力,到了倭国却很难知道倭国的需求到底是多少,倭国坐商会死死的掐住海商的脖子,将海商的利润压倒最低,因为倭国的坐商清楚的知道,这些海商是不会将货物再带回去的,这就是海商最大的软肋,海商在和倭国坐商的博弈中多次吃亏,不是这些海商不聪明,而是根本无法挣脱脖子上的这条贸易不公平的枷锁,这种情况即使到了千年之后依然存在。

后世解决这样的困境有许多办法,其中一个就是将公司办事处设在对方国家,零距离的接触市场的变化,摆脱当地坐商控制货物的定价权。

可惜后世很多办法放在唐代并不合适,船只渡海这一条就能让人抓狂,即使倭国对唐朝海商打开国门,这些商贾也无法控制倭国的市场,这就是历史的必然性。

在甄乾提出来租借海岛之后,这一次好像就完美的解决了,不管海商一次运来多少货物,都可以在最合适的时候出售,没有了跨海运输的风险,海商在倭国市场也就夺取了定价的话语权。

这是一招釜底抽薪之计,解决了货物在运输和时间上的矛盾,这些事情根本不用甄乾去解释,这些商贾眼珠子一转就都明白过来了。

甄乾不知道这些商贾会不会把这种办法复制到其他国家,比如新罗,渤海国和交趾等国,这样总会有一天唐人的脚步会涉及全世界五大洋。

远洋经商往往都是伴随着武力一起行走的,这些商贾手下的水手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这个时代就没有几个善良之辈出海经商,所以自己一点都不怀疑这些商贾手下的水手战斗力。

轻烟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看见那些商贾手下的水手从箱子里取出武器的时候,一双眼睛快要瞪出来了:“郎君,怎么回事,是不是要打仗了?”

甄乾四仰八叉的躺在折叠椅上,看见********的轻烟再自己面前晃悠,就有一种想将她按倒在地上的冲动。

“你杀过人吗?”甄乾懒洋洋的问道。

“妾身连鸡都不敢杀,难道郎君没有看出来?”轻烟站在那里,海风吹过她的秀发,乌黑的秀发在风中飘舞,美得就像一个不沾染风尘的仙子。

甄乾一脸的讥笑道:“真的没有看出来,昨天差点就死在你的手里,现在想起来腿肚子都在发抖……。”

男女之间一般说到这个时候,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甄乾的肩膀上就立即被轻烟狠狠的咬了一口,这就是不想讲理啊!

“郎君,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看着妾身?妾身脸上是不是花了?”

轻烟被甄乾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甄乾拉着轻烟的柔荑叹气道:“我以前听过一个笑话,说英雄救美之后,如果美女看见英雄是一个漂亮郎君,就会娇羞上前盈盈下拜,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如果美女见英雄相貌丑陋,便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轻烟没好气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嘲讽道:“郎君这是在夸奖自己呢?小女子见到郎君这样有情有义的大英雄,就只能以身相许投怀送抱了,妾身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两人手挽着手漫步在沙滩上,就像一对小情侣在谈情说爱好不惬意,清澈的海水拍打着沙滩,赤着脚,冰凉的海水淹过脚面,海风将两人的衣裳轻轻的撩起,在波光粼粼的背影下显得是那么的和谐。

“郎君,你真的准备在倭国要一座岛屿?”

“你夫君最大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不过在之前准备驾着海船周游世界,没事钓钓鱼、打打猎,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扮演一下海盗,把抢来的宝贝都放在岛上,到时我做海盗王,你做海盗婆娘,你说这样的日子还不好?”

第398章 双管齐下

事实证明甄乾还是高看了少贰东尚,一直到戌时之后,探马才发现姗姗来迟的少贰东尚军队,从藤原刷雄口中得知,肥前国的治所在松浦城,距离甄乾这里不过五十多里,在大唐就算是步兵急行军也可以一天前进六十里,所以甄乾当初推测少贰东尚应该在下午申时左右赶到,如果立即发动进攻,还能赶上晚饭的时间。

戌时之后到达明显已经失去了最佳的进攻时间,倭国西海道纬度较高,日落很早,酉时左右已经能看见漫天的星斗了,现在这时候少贰东尚不准备偷袭自己这群人。

甄乾在海边支起了烤架,几条刚打上来的海鱼被洗净开膛破肚,撒上香料放在炭火上慢慢的烧烤。

藤原刷雄皱着眉头坐在甄乾对面,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屁股坐在矮凳上扭来扭去,焦躁不安道:“少贰东尚带兵距离我们只有不到十里,明日一早就会向我们发动攻击,现在我们怎么办?”

甄乾把半条烤好的鱼拍到藤原刷雄手中,有递过一壶烈酒道:“你下定决心了吗?”

“这话怎么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我们发动进攻,你和少贰氏就彻底站在对立面了,我不知道你们倭国内政,不过在大唐这种事情一旦要做,就必须要抛弃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藤原刷雄猛的灌了一口酒,烈酒下肚让他的脸变得红润起来,在篝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狰狞,“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冰冷的海风吹在背后,让甄乾有一种冰火二重天的感觉,不太喜欢喝烈酒的自己,这时候也灌了一大口烈酒道:“少贰东尚出兵六百,其中一百名是你说的穿铠甲的甲士,看样子少贰东尚这次把精锐全部带出来了,如果想要战胜少贰东尚,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快说来听听?”藤原刷雄听说少贰东尚带领着六百将士气势汹汹杀来,差一点就丢下甄乾这些人独自开溜,可能是考虑到自己两条腿跑不过杀气腾腾的少贰东尚,这时候甄乾的身边反而是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少贰东尚有六百将士,我们这里能战之人全部加在一起也只有六百余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如果和少贰东尚正面作战的话,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但是少贰东尚失败一次根基尚在,只要让他逃回去就马上能再组织起一支军队,而我们死一个人就少一个人,所以我们能选择的战术不多,除了偷袭之外别无他法?”

打仗藤原刷雄不懂,甄乾其实也不太懂,不过和藤原刷雄相比,自己有后世无数的经验可以借鉴,在权衡利弊得失之后,选择了晚上偷袭少贰东尚。

“偷袭?你刚才不是说少贰东尚即使战败还能死灰复燃吗?”

藤原刷雄想了想还是赞同了甄乾这个疯狂的计划,现在好像的确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如今少贰东尚和自己只能活一个,当然是少贰东尚死最好了。

“不错!所以我决定让你带着海商手下的水手连夜攻占松浦城,而我会在寅时对少贰东尚大营发动偷袭,不管我们那一方战胜了,最后这场仗我们都赢定了?”

藤原刷雄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道:“你手下好像只有二百人,人手会不会太少了?”

“二百人对付少贰东尚六百人,人手是有点少,不过既然是偷袭,我就没有考虑过将少贰东尚全歼,只要能制造混乱就成功了,慌乱之下少贰东尚必然会逃回松浦城,到时我们在前后夹击少贰东尚,少贰东尚想不死都难?”

藤原刷雄几口啃光手里的烤鱼道:“好!就这样办,我马上带人绕过少贰东尚偷袭松浦城,然后前后夹击少贰东尚,一战拿下整个肥前国!”

甄乾发现如果给自己五千精锐甲士,再配上唐军标准制式的武器,自己就能够轻易的占领整个西海道,然后坐下来成为西海道的国王了。

之所以说是占领整个西海道,而不是整个倭国,原因是西海道和大唐的岭南情况差不多,倭国的人口和军队大部分都聚集在京都一带,而西海道的军队加在一起也不过万余人,生活在这里的倭人不足百万,说是人口稀少兵力薄弱根本就不是夸大其词。

如果不是想占领西海道,只是准备抢劫一把,甄乾认为给自己二千兵马,再配上自己的秘密武器,二个月的时间就能在西海道横扫一遍。

藤原刷雄高高兴兴的领着怀揣着发财美梦的海商去偷袭松浦城,王天行气呼呼的走到甄乾的面前,一声不吭的抱着一条烤鱼猛啃起来。

“心里有什么话就说,摆什么脸色?”

“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想出来的办法,甄郎却让藤原刷雄和海商摘桃子?而我们却要和少贰东尚死磕……”,王天行不满道。

“想不明白就继续想!长嘴是可以问人,但长脑子是用来思考的?”甄乾同样非常不满意王天行的想法,这种事情必须要自己想清楚才行,否则王天行这一辈子就只能当自己的护卫了。

一旁的轻烟看不下去了,往王天行手里塞了一碗海带蛋汤,海带在海边有很多,鸡蛋可是金贵东西,船上有养鸡的笼子,鸡可以在没有食物的时候杀掉,平时下的蛋给船上身体弱的水手吃,这种事情也只有甄乾才能想的出来。

“郎君!其实妾身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带兵去偷袭松浦城,让藤原刷雄带领四百名水手去捡便宜,而选择去偷袭少贰东尚,我们只有二百多人,这场仗不容易打啊!”

轻烟和王天行问的不一样,甄乾没有准备回答,而是让王天行帮自己回答。

王天行看看轻烟,对于这个青楼女子他没多少好感,心里认为这是甄乾在怜悯她才纳进房间,所以根本就没有看轻烟一眼道:“我们看起来只有二百多人,可是战斗力比海商手下四百多人要强得多,之所以选择实力比较强的少贰东尚偷袭,而不是松浦城,是担心少贰东尚战败之后逃回松浦城,所以我们准备在这里将少贰东尚全歼……。”

(本章完)

第399章 想到一起了

鲸鱼肉不好吃,还有一股淡淡的骚味,如果不撒上一些香料简直难以下咽,口感真的很难恭维。不过鲸鱼尾部的一大块肉绝对是少有的佳品,雪白的软软的像极了果冻,吃在嘴里有一种吃白木耳脆脆的感觉,不过没什么味道,必须要沾一点佐料才好吃。

甄乾往嘴里塞了一块鲸鱼肉,嘎吱嘎吱的咬起来,样子一点都不文雅,还非常无力的将脚伸到了轻烟的腿上,让她给自己捶捶腿。

“既然明白这个道理,我们偷袭少贰东尚也就是必然的,只有彻底的打败了少贰东尚才能控制住肥前国,万一让少贰东尚跑掉,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能指望谁,你不就是担心海商攻占松浦城,把城里的好东西都抢光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是要占领五峰列岛的,如果真的把肥前国上下都得罪死了,对我们以后的发展有什么好处,既然有人愿意扮恶人,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做大善人效果更好吗?”

“可是……那些?”王天行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来抢劫的话。

“你眼光怎么就这么浅啊!”甄乾恨铁不成钢,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鲸鱼肉道:“这鲸鱼肉我们派人去抢过吗?”

“没有!”王天行摇摇头,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呵呵一笑对甄乾挑了一个大拇指道:“甄郎这是在坐地分赃,不对……应该是掌控全局才对,不过那些海商抢劫之后,会心甘情愿拿出一部分献给我们吗?”

“孺子可教也!”这家伙终于开窍,抢劫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想吃猪肉不一定要杀猪,只要海商最后发现少贰东尚被自己消灭了,就会乖乖的将其中的一份献给自己,这和实力有关,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实力强横的人做对,“他们能将龙诞香分我们三分之一,为什么不能把抢劫来的财物分我们三分之一,所以今晚偷袭少贰东尚一定要打的漂亮,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海商,因为不想过于暴露我们的实力,这才把藤原刷雄支开,明白吗?”

王天行拍拍自己的胸口道:“这个我明白,倭人狼子野心,只要好东西什么都想要,现在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藤原刷雄刚一离开,宿营地里便开始忙碌起来,一个个大箱子被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些西瓜大小的坛子,坛子里是甄乾从大唐带来的猛火油,这种东西运输需要非常小心,坛子外面包裹着稻草,还用栅格固定在木箱中间避免晃动,所以带到倭国只有一百多坛,不过对付少贰东尚不需要这么多,用一二十坛已经算是看得起少贰东尚了。

轻烟身体有些僵硬,第一次战争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整个人既有一些紧张,还有一点点兴奋,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甄乾,竟然没有丝毫的睡意。

“郎君杀过人吗?”

丑时刚过,轻烟就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同样睁着眼睛的甄乾道:“妾身能和郎君一起去吗?你不是说我要做海盗婆娘,我想去看看战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甄乾也是一夜几乎没有合上眼睛,这算是自己到唐代亲身经历的第一场战斗,心态和轻烟非常相似,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道:“你要是不怕见血,就尽管跟着就是了?”

轻烟给甄乾穿戴好盔甲,自己也套上了一件小一号的锁子甲,高高的发髻披散下来,在头上盘了一个结,再穿上水手平时的紧身短打衣服,样子一下子变得英姿飒爽起来,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蛋,看起来非常的俏皮。

王天行牵着战马已经在帐外等候,普拉提和拉雅曼一人一套鲨鱼皮做的盔甲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手腕粗细的镔铁长棍,站在乌黑的战马旁边竟然有隐形的效果,看得甄乾眨巴了一下嘴,这两个家伙天生就应该是干偷袭的好手。

“王天行,你带领骑兵绕到少贰东尚大营背后,等到少贰东尚大营火起便从后面掩杀,你的任务不是攻击,而是扰乱敌人的心智,劫杀从少贰东尚大营逃跑的少贰东尚,明白吗?”

“明白!”王天行敲击了一下胸口,身上的锁子甲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海链子、海蛇,你们俩各带领一百人埋伏在少贰东尚大营门口,见少贰东尚大营火起就趁机杀进大营,目的是打草惊蛇,让少贰东尚不知道我们真实的实力,必须在第一时间打乱对方的阵型,让对方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然后在一块一块的分割包围消灭,切记不要贪功冒进?”

“明白!”两人一声大吼,各自带领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宿营地。

甄乾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斗,没发现月色躲进乌云中,反而因为月光在海面上的反射,让整个宿营地显得格外的一片雪白。

“月黑风高杀人夜,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甄乾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翻身跨上了马背,朝着身后二十多名侍卫挥了挥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坐上马背的轻烟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一下到了战场上千万不敢哭鼻子?”

轻烟在战马屁股上轻轻打了一鞭,修长的双腿紧紧的夹在战马的肚子上,缰绳一抖便窜了出去,跑了几步勒住战马的缰绳,见甄乾从后面跟了上来,露出两排白牙道:“我感觉这样自由自在的活着不错,现在决定了,以后就做一名女海盗?”

自己好像只是随便说说,告诉轻烟她暂时可能回不去大唐,自己准备在倭国找一个借口说轻烟病死了,然后悄悄的送到五峰列岛上,等过一段时间,风声没那么紧了,再让轻烟返回大唐。

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轻烟既然当真了,天知道她会不会真的成为大唐第一位女海盗。

甄乾准备下一次见到甄九和甄十两个的时候,好好的问一问大唐有没有女海盗,自己亲手培养出一名女海盗,这件事情应该庆祝一下才有意义啊!

少贰东尚的大营距离宿营地只有不到十里,急行军也就是二刻钟多一点的时间,一路上根本没有任何阻挠,等快到了少贰东尚大营外,悄悄的干掉了少贰东尚布置在外围的两个暗哨之后,便已经能清楚的看见少贰东尚大营里巡逻的士兵了。

“不对!少贰东尚大营中怎么灯火通明?”

(本章完)

第400章 溃败(一)

“不好!少贰东尚也正在准备偷袭我们?”

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念头在甄乾脑海里一闪而过,自己和少贰东尚竟然想到一起了,看样子少贰东尚是准备在寅时之后发动偷袭,而自己恰好将偷袭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

甄乾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现在没有任何选择了,偷袭的时机算不上失败,也算不上成功,对方虽然没有什么准备,可是士兵都起来了,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行了。

这就是战争,有着无数种偶然性,没有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说自己就是胜利者。

少贰东尚坐在自己的大帐中,心里想的竟然和甄乾差不过,同样派人探查过宿营地,发现甄乾这群人的人数也不少。不过他现在并不知道藤原刷雄的存在,只是听说有几艘船在自己的海边遇到风暴搁浅了,立即就想到了这次遣唐使回国的时间,不正好差不多吗?

一想到少贰氏这些年被藤原氏挤压的喘不过来气,少贰东尚就恨的牙根痒痒的,而且这次遣唐使中有很多藤原氏的族人,此仇不报等待何时。

和藤原刷雄说的恰恰相反,少贰东尚不是一个鲁莽之辈,之所以没有选择立即带兵进攻,是考虑到遣唐使中还有许多其他家族的人员,如果冒然和其他家族结仇是非常不智的,所以考虑之后选择对甄乾进行突袭,有选择性的杀死藤原氏的人,至于其他一些人,少贰东尚还有些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少贰东尚并不是藤原刷雄口中的杀人狂,倭国的贵族和大唐的世家非常相似,从小就被教育成了谦谦君子,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大帐里少贰东尚将每一件任务都交待的非常详细,“秋野君,我们寅时三刻发动偷袭,本官会亲自带领人马从正面进攻,牵制对方的兵力,你带着最精锐的武士从海边悄悄的靠近他们的营地,务必在二刻钟时间之内杀光藤原氏的族人,到时我们就说海边出现了海盗的踪迹,才会对遣唐使发动攻击,这是一场误会,就算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明白吗?”

“守护,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杀光,这些人可是携带了许多财物,肥前国想要发展壮大,这些财物来的正是时候?”

“呵呵,本官也非常想得到这些财物,可是你能保证将这些人杀的一个不剩吗?只要留下一个,我们日后必然会遭到来至倭国内部和大唐方面的攻击,就算我们能不管国内那些老家伙的聒噪,难道你们认为我们杀死大唐的迎送使之后,还能全身而退吗?”

至从白江口之战后,倭国认识到了两国之间实力上的差距,这才会不懈余力的派遣倭人去大唐,前后推动十几此遣唐使到大唐学习。

一千年之后的黑船事件,同样是美国海军的坚船利炮开进了倭国的江户湾,引发了倭国上下震惊,从而让倭国全面倒向了西方世界,这是倭国历史上两件最重大的事件,过程和结果几乎是一模一样。

少贰东尚可以杀藤原氏族人,可以把海商说成是海盗,却不敢轻易的触碰大唐来的迎送使,思考了许久之后决定半夜之后偷袭,等到对方发现之后再谎称自己是来剿灭海盗的,让藤原氏吃一个哑巴亏。

帐内的武士把脖子缩了缩,心里知道少贰东尚想找一个替罪羊出来,等抢劫完了之后,把替罪羊一刀杀了,可惜没一个人傻乎乎的跳出来帮少贰东尚背这个黑锅。

“准备出发!”

少贰东尚见自己手下竟然没一个站出来愿意背这个黑锅,心头有些懊恼,却有无可奈何,这种事情只能自愿不能强逼,既然没人愿意只能另想其他办法了。

走出大帐,少贰东尚突然下意识的抬头朝西面望去,这是一种对危险即将来临的本能反应,明亮的夜空中划过一颗火球,在他的视网膜上变得越来越大,脑海里都没有想便大喊道:“敌袭!”

少贰东尚的话音刚落,那颗火球便在他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炸开,一顶帐篷立即变成了巨大的火把,喘息间里面的士兵一个个哭喊着尖叫着从帐篷中冲出来,浑身上下冒着火,跑出来像无头苍蝇一般东串西跑,旁边已经吓傻了士兵竟然没有一个上前去救的,眼睁睁的看见有几个撞上另外的帐篷,将那些帐篷撞到,接着火苗从那些被撞到的帐篷里窜了出来……。

少贰东尚张了张嘴准备让士兵不要慌张,火油而已,这在军队里并不少见,从有了战争这头洪荒凶兽出现的那一天,火攻这种战术也就出现了。

可是还没等到少贰东尚下令去救,身边那些将领突然呼叫了起来,更多的火球出现在夜空中,璀璨的如同天上的流星,只是这些流星都是催命符,在军营里四处炸开,整个军营一下子变成了火海。

“敌袭……警戒,准备战斗!”

已经有反应快的将士抽出刀剑,朝着火球飞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只是少贰东尚有些微微的愣神,现在感觉非常的不好,对方竟然提前对自己发动了进攻,自己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藤原氏按耐不住了,否则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攻击自己。

“杀过去!”

少贰东尚抽出腰间的长剑,军营里现在已经不能待了,到处是热浪翻滚铺面而来,惨叫声如同地狱中的恶鬼让人毛骨悚然,这时候唯有一战才能挽回败局。

少贰东尚在自己的亲兵护卫下刚冲到军营门口,便发现最先冲出去的士兵又如同退潮般退了回来,有些人身上还插着箭矢,完全没有了一开始那种愤怒的表情,脸上带着恐慌。

“站住!给我冲过去,后退者杀无赦!”

立即就有亲兵挥舞着刀砍翻了跑得最快的逃兵,威逼着那些逃回来的士兵掉头冲回去,刚刚稳住了逃兵的溃败,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大声的嘶吼,“不好了,有贼人从后面杀过来了!”

这下子少贰东尚有些慌了神,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冲出去还是回身去阻拦,正在愣神的时候,又发现又士兵开始溃败回来,这次人数更多,连手下的亲兵都阻拦不住了,只能任由溃败的士兵逃进燃烧的军营之中……。

(本章完)

第401章 溃败(二)

战场上风云变幻的速度极快,一个优秀的将领能在一瞬间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有时候停下来思考反而是一种错误,这时候不管是什么命令都比没有命令强上一万倍,可惜少贰东尚并不知道这一点,心里还在权衡利弊得失,是应该继续冲杀,还是回身去救援。

机会在少贰东尚面前转瞬即逝,只不过是十几息的时间,身边的亲兵不知道自己的主将在考虑什么,也不敢乱动,等着少贰东尚下达新的命令。

“不好!”

身边的亲兵大叫了一声,立即就把少贰东尚扑到在地上,紧接着“嗖嗖”的箭雨落了下来,少贰东尚感到身上的亲兵身体抽搐了几下,有一股带着体温的鲜血就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用手摸了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体上的亲兵,发现亲兵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矢,心头一惊感到一阵后怕,死亡刚才距离自己是如此的近。

“快跑!”

有两个亲兵将已经傻掉的少贰东尚架了起来,找到几匹乱跑的战马,将少贰东尚放了上去,也不管其他的士兵没命的呼救,将少贰东尚战马夹在中间向没有袭击的方向冲了出去。

秋野拎着长刀朝着敌人的阵地冲击,这时候只有冲锋才能挽回一些士气,自己不相信对方能战胜自己手下这些悍卒。

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秋野终于看见了偷袭自己的敌人面庞,那是一张张唐人的面孔,正在不慌不忙的装着弩箭,戏谑的表情好像在看一群猴子。

秋野怪叫一声,推开被自己挡在前面的一名身上已经插满箭矢的士兵,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偷袭自己的竟然是一群唐人,胸中的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一个箭步便冲到了唐人的面前,挥起手中的长刀劈了下去。

人群中出现一个黑影,秋野看的很清楚,的确是一个黑影,全身上下的皮甲是黑的,手里的铁棍也是黑的,就连那张脸同样也是黑的,自己不是没有见过昆仑奴,在倭国也有这样的奴隶,而且价格还不低,有钱的贵族非常喜欢学着唐人习惯买两个放在门口当雕像。

“杀!”

秋野怒吼一声,和昆仑奴作战简直就是对武士的一种最大的侮辱,自己一定要杀死这个昆仑奴。

“锵!”

一声巨响传来,秋野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手中的长刀在第一时间飞了出去,胸口一阵烦闷,一张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好大的力气!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秋野想掉头就跑,因为自己已经发现周围的唐人用弩箭正对着自己,身子一低就准备在地上向后滚,这时候就听到一股劲风袭来,“不好!”秋野想都没想身体就向后倒下去,那根黑黝黝的铁棍就擦着自己的发梢飞了过去,脸上传来一阵刺疼感,来不及细细去查看,双脚一用力,整个人就向后飞了出去,身体刚飞到半空便感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倒霉!”自己的身体竟然生生的被后面冲上来的士兵挡住了,后果非常的严重,那根铁棍在秋野的视线中变换了一个方向,从上往下砸了下来,眼前一黑……。

轻烟的身体在发抖,双手紧紧的抓着战马的缰绳,身下的战马能够感觉到主人的紧张,马蹄不停的刨着地面。

想像和现实之间总是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当看见倭人士兵怪叫着如同潮水般冲过来的时候,自己下意识的想掉头就跑,却发现身边的甄乾抓紧了自己的手腕,这才发现自己当初真不应该来看什么战场。

“第一次上战场没有叫出来就已经不错了?”甄乾小声的安慰道:“这些倭人士兵比我想像的要凶悍一些,没有在第一时间崩溃掉,还能组织起反攻,已经算是一支精兵了。”

“郎君,你不怕吗?”轻烟看着倭人就倒在距离自己不足十丈的地方,有些倭人身上既然已经插满了箭矢,依然冲到了阵前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在砍杀,要不是有普拉提冲过去挡住了那名倭人,天知道那名倭人会不会杀到自己的面前。

“一支军队中真正的悍卒不多,只要将军队中最厉害的那个杀掉,整个敌军的士气就崩溃了,这时候根本就不能害怕,谁要是先胆怯就会先输掉这场战斗?”

甄乾嘴里说的轻松,其实心里的感觉和轻烟差不多,不过自己知道这时候应该做什么,自己表现的越是云淡风轻,越是能稳住整个队伍的士气。

真正敢冲上来的倭人士兵并不多,甄乾坐在战马上能清楚的看见那些没有穿着盔甲的倭人在第一波箭雨之后就转身逃跑了,剩下的敢冲上来的倭人身上都穿着盔甲,不用想就知道这些应该是少贰东尚手里的精兵,数量不多,大约只有五六十人。

这场战斗给甄乾的感觉并不好,凭借着猛火油和强弩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少贰东尚的军队击溃,反而让不少倭人冲到了自己的面前,暴露了自己手下这些人的弱点,如果对方精兵再多二倍的话,失败的结果可能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海链子和海蛇手下的水手素质不错,自己对挑选护卫的要求只有一个,人一定要老实,那些刁滑之徒被第一时间剔除出去,因为这些人最后只可能成为兵痞,不过自己这次带来的这些人根本不适合与正规军队作战,他们可能都是海上的好手,却没有在陆地上作战的经验,这是自己考虑不周的结果。

可惜知道是一回事,却没有办法去改变,海上作战和陆地作战完全不一样,自己不可能把这些人训练成同时适应海洋和陆地都能作战的军队。

将少贰东尚手下不多的精锐消耗掉,那些倭人立即便失去了继续冲击的勇气,溃败之势已经形成,这时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有第一个倭人开始跑,便会有另外一个跟着跑,当冲在前面的倭人发现身后已经没人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崩溃了,飞蛾投火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去做,在最后一阵箭雨射杀了几名倭人之后,正面的战场上已经看不见什么倭人了。

第402章 占领松浦城

战场出奇的安静,海链子和海蛇已经带领着自己人掩杀了过去,甄乾带着轻烟走到了倭人大营门口,大火还在燃烧,这时候大营根本进不去,等到火熄灭之后就只能剩下一片废墟了。

甄乾没有扑灭大火的想法,自己身边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显然做不了这些事情。

轻烟有些惋惜道:“军营里应该有不少辎重,都烧光了怪可惜的?”

甄乾没有想到轻烟会说出这些话来,这也许就是女人和男人之间的区别吧!苦笑道:“有什么可惜的,你没有看见大部分倭人士兵都穷成什么样子了,身上的盔甲都没有几件,有些盔甲竟然还是竹制的,你能指望倭人的军营里有什么好东西?”

刚才打扫战场的时候才发现倭人士兵身上很多盔甲竟然是竹子做的,至于那些武器同样惨到掉渣了,力气大一点可以直接把刀剑掰断,甄乾试了一下发现这些武器根本砍不破自己身上的锁子甲,这样的军队完全就是一个大笑话。

甄乾重新在心里评估了一下倭人军队的实力,悍不畏死的精神不错,武器装备太差,士兵的个人素质也不高,大部分倭人的身材都不高,体形也偏瘦小,一看就能发现属于营养不良,士兵如此,就能想像普通倭人了。

回到宿营地的时候天色还没有亮,这时候是人最困的时候,偏偏这时候精神特别的好,睁着一双带血的眼睛站在海边等着太阳从海面下升起来。

轻烟给甄乾披上了一件衣服,海边的水汽非常重,清晨也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腥味的海风,把肺里的空气全部吐出来,伸手把轻烟搂在了怀里,这时候什么话都不想说,无声就是最好的。

海浪一遍遍的冲上了沙滩,又一次次的退却,被海浪冲到岸边的东西有很多,漂亮的贝壳,不知名的海产品都不能吸引甄乾的注意力,只有当海面上出现了一点亮光,整个天空一下子亮了起来。

阳光是刺眼的,让甄乾不由自主的眯上了眼睛,这个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整个人一下子被光芒包裹起来显得非常的圣洁。

鉴真坐在海边一块岩石上诵经,远远的看过去是那么的神圣和庄严,这是鉴真到倭国第三次为死者超度了。

和鉴真一比,甄乾发现自己更加的需要阳光的沐浴,自己明知道藤原刷雄说的都是假话,这是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自己好像比藤原刷雄更加的卑鄙。

这时候自己就应该远离鉴真,只有这样才能忘记这场看似没有意义的杀戮,坚定的告诉自己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对的,没有必要和鉴真讨论倭人的劣根性,这种事情鉴真不会做也做不了,只有自己才能做。

海蛇回来了,是送伤兵回来的,海链子带兵向松浦城追杀过去,战事到现在为止都在计划之中。

甄乾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这场仗对肥前国的影响,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被派出审问抓到俘虏,从他们口中了解一些肥前国的消息,总是猜来猜去难免会犯错。

藤原刷雄估计占领松浦城之后就不会回来了,自己和海商也需要找一些倭人帮忙把海船修补一下,这些事情非常的重要,甚至关系到自己能否在五峰列岛站稳脚跟。

大约在中午的时候,王天行终于回来了,满头是汗喝了一大碗冷开水后才把气喘匀道:“松浦城攻占下来了,不过少贰东尚跑了,现在派出去很多人再寻找,应该跑不掉的……。”

甄乾皱了皱眉头,自己没有想到倭人也有战马,《后汉书》中说倭国派遣使者见魏王曹操的时候,看见战马不知是何物,说明倭国是不产马的,没有想到已经有倭人从中原北方将战马带到了倭国,而且数量还不少,这是自己的失策。

有了马的少贰东尚能跑掉就不奇怪了,这是大隐患,不过这不是自己的麻烦,应该是藤原氏的麻烦。

“少贰东尚跑掉了也好,至少藤原刷雄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没有时间来关心我们了,我们现在要和甄九联系上,这件事情不能拖的太久?你休息一下,然后带人去找一些倭人工匠回来,数量越多越好,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可以,也不用考虑什么影响,再通知藤原刷雄给我们多准备一些粮食,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海蛇回来之后,自己就立即让海蛇驾驶着仅剩的两艘海船去了五峰列岛寻找甄九,算算时间,甄九应该比自己提前一个月到达五峰列岛,自己想在倭国做点事情就离不开甄九在暗中策应。

傍晚的时候,藤原刷雄的一个仆役和二个海商返回宿营地,给甄乾带来了松浦城最新的战报。

藤原刷雄大约在四更前后赶到了松浦城,这时候天色还没有亮,城门要到五更天才会打开,城门口已经有了稀疏人群,看见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杀过来,还以为是那个占山为王的强盗打过来了,扔下一地的垃圾转身就跑,既然连通知守城的士兵一声的人都没有。

松浦城的城墙只有一丈有余,几十个水手早就有准备,用长长的竹竿前面挑着一个人,冲刺几步就将人送到了城头,少贰东尚已经将城中的精锐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看见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强盗冲上了城头,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便一哄而散。

藤原刷雄带着人冲到了城内迅速的占领了守护府,立即派人控制住了四门,然后将松浦城中还在睡觉的官员一个个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还没忘记让人去占领兵营,等所有的事情稳定下来已经快到中午时分。

守护府的仓库被海商的手下打开,里面的财物的确不少,足够弥补海商这次风暴带来的损失,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准备在松浦城中再抢劫一把。

藤原刷雄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把几个海商管事都召集起来,让他们约束自己的手下,现在松浦城已经属于自己的,藤原刷雄可不想看见一个破破烂烂的松浦城,更不想把松浦城里的官员和贵族都得罪光了,自己以后想治理肥前国,还要指望这些人才行。

第403章 长崎镇

那些海商帮助藤原刷雄目的就是来抢劫的,知道抢劫什么人才最合适,现在藤原刷雄不让自己抢劫,不仅海商不愿意了,就连那些手下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这时候不得不说藤原刷雄非常有眼色,知道自己现在还要依靠这些海商,立即抓住几个不愿意合作的官员和贵族,下令海商可以抢劫这些人,其他表示支持自己的官员和贵族则好声安抚一个都没有动。

等海商在松浦城中抢的顺手的时候,少贰东尚带着残兵跑了回来,藤原刷雄在城里忙着竖立自己的权威,把甄乾安排前后夹击的计划忘的一干二净,等到发现少贰东尚的时候,再找海商组织人去堵截少贰东尚已经晚了,眼睁睁的看着少贰东尚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

甄乾听完长叹一声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自己的计划应该说还不错,已经猜到在军营中杀不死少贰东尚,安排了王天行堵截少贰东尚,没想到倭人手中竟然还有几匹战马,也算到少贰东尚会逃回松浦城,却没有想到藤原刷雄因为要控制松浦城,把前后堵截少贰东尚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天意啊!

让少贰东尚跑了就跑了,反正这件事情也推不到自己头上,攻击大唐迎送使等同于和大唐开战,只要倭人脑袋没有进水,会忘记这件事情,麻烦既然是藤原刷雄的,自己就安安心心准备下一步计划。

藤原刷雄希望甄乾能去松浦城,也只有甄乾能镇住那些海商和手下那帮抢红了眼的水手。

甄乾这时候自然不愿意去松浦城,不过考虑到藤原刷雄处境,决定先把鉴真送到松浦城,不要看海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看见鉴真还非常的恭谨,很奇怪杀人越多的人对佛教越发的尊敬,至少甄乾没发现这些海商当真鉴真的面杀人。

事实证明藤原刷雄办事情还是比较靠谱的,占领松浦城之后,立即把城内的工匠都聚集起来送给了甄乾,帮助甄乾修理海船。

一天之后,消失的少贰东尚消息传来,他竟然带着残兵败将跑到了长崎镇。

现在的长崎镇还只是一个不大的小渔港,一直到十六世纪葡萄牙人来到倭国,这里才真正的成为倭国少数几个对外开放的港口,繁荣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更是遭到了美国原子弹的攻击。

不过一个天然优良的海港不管在那个国家都不多见,这时候的长崎镇虽然还没有成为后世的大港,不过已经有了繁荣的景象,是肥前国不多几个繁荣的小镇,这种繁荣也是相对的,比起大唐一些村庄少好一些而已。

甄乾马上就猜到了少贰东尚为什么跑到长崎镇,这是准备坐船跑路了,虽然不知道少贰东尚准备跑到那里,不过这恐怕是藤原刷雄追杀少贰东尚最后的机会了。

现在藤原刷雄终于开始着急了,之前之所以没有上心,那是因为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控制肥前国,现在少贰东尚没死总是一个隐患,藤原刷雄在肥前国准备组建的军队还没有影子,追杀少贰东尚的任务只能依靠那些海商和甄乾。

可是那些海商在抢劫松浦城之后,对追杀少贰东尚的心事也就淡了,谁都不想去管倭人内部的事情。

海商的做法没有错,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出多少钱就做多少事,松浦城被占领下来了,自己当初和藤原刷雄之间的交易并没有失言,反而是现在藤原刷雄让海商继续做事,让海商有些不满。

虽然松浦城占领了,但现在还不能说藤原刷雄已经控制了肥前国,占领一个城池和控制一个地方在手段上完全不一样,少贰东尚不死就是最大的麻烦,否则藤原刷雄就要把肥前国都清理一遍才行,可惜现在藤原刷雄根本没有这个实力做这些事情。

藤原刷雄既然有麻烦了,甄乾感觉自己这个朋友就应该帮助他,听到消息后想都没想就亲自跑了一趟松浦城,在守护府里见到了焦头烂额的藤原刷雄。

见到藤原刷雄,甄乾也没什么客气的,直接把自己在路上想好的计划说了出来:“藤原君,现在还没有到庆功的时候,少贰东尚是一个大隐患,少贰氏在肥前国经营了五六十年,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了,现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少贰东尚离开肥前国,就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纠结其他令律国来攻打肥前国,就凭肥前国现在这样子根本无法抵抗其他军队的进攻……。”

甄乾的话说中了藤原刷雄的要害,现在非常后悔当初占领松浦城之后,没有继续派人前后夹击少贰东尚,如今只要一想起少贰东尚还没死,自己便坐立不安。

“所以我才把甄郎找来商量这件事情,如今那些海商根本就不听我的命令,一个个都在看我的笑话,气死我了!”

也不知道藤原刷雄是怎么想的,把自己找来就能命令那些海商吗?甄乾可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指挥那些海商。

“还记得当初海商在帮助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吗?现在是你兑现的时候了,没有共同利益,你认为那些海商会全力支持你?”

藤原刷雄就是不想答应那些海商的要求,让海商去抢劫那些不听话的官员和贵族,心里本打算把屎盆子扣在那些海商的头上,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一下子急转直下,好像有些快要失控了。

不管藤原刷雄愿不愿意,甄乾都要把这件事情促成才行,只有发达的贸易才能让嗜血的商贾不会畏惧海洋,前赴后继的将海船铺满整个大唐的海疆。

“我不是当初已经承诺过,只要我控制了肥前国,就会考虑海商提出的岛屿要求,你帮我和那些海商说说,我绝不会失言。”

“你当初答应他们岛屿的要求,他们已经帮你占领了松浦城,你准备把这件事情再提出来吗?”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让我再拿出一些岛屿送给那些海商,你觉得这样可能吗?”藤原刷雄开始耍懒道。

永远都不要相信政治家说的话,甄乾很早以前就懂得这个道理,对于藤原刷雄的态度并不奇怪:“要想让海商帮助你去攻打长崎镇,其实也不是不可能,我听说长崎镇是不错的海港,如果你愿意在长崎镇拿出一块土地出租给海商,我想他们一定会非常乐意帮助你消灭少贰东尚!”

第404章 活捉少贰东尚

甄乾和藤原刷雄的谈判进展的非常艰难,如果不是自己以时间不多为要挟的话,藤原刷雄恐怕还会死撑着不愿意松口将长崎镇划出十里之地租借给海商。

转过头之后,甄乾把海商召集起来,和这些海商说话就两个字:利益。

“我已经帮你们在藤原君那里争取到长崎镇十里的租借区,租借区内部管理藤原君以后不会参与,从大唐运送到倭国的货物只要没有离开租借区就不用交税,你们可以在租借区内建设仓库、房屋和码头,用你们自己的方式管理租借区的一切,这已经是藤原君最大的让步!”

“长崎镇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们可以把倭国的长崎镇看成是大唐的杭州、泉州和广州这些港口,这是倭国为数不多的优良港口,甚至比你们要求的岛屿环境还要好!”长崎港成名至少还要等二三百年的时间,北宋时期,两国间来往的大多数货物都是经过长崎港,这里面当然是因为倭国闭关锁国的原因,不让外国船只在京都港口上岸。

“因为一个小小的租借区,就让我们这些人继续为藤原刷雄卖命,是不是太儿戏了?”这点利益还不能打动这些贪婪的海商。

“你们在帮助藤原君攻占松浦城时,彼此已经就成为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现在不仅仅是在帮助藤原君,也是在帮助你们自己。仔细想想看,要是让少贰东尚重新夺回肥前国,他会怎么看待你们这些人,不用我说了吧!只有死掉的少贰东尚才没有威胁,你们是商贾,以后还要继续和倭国之间有生意来往,既然已经在帮助藤原氏得罪了少贰氏,就不要蛇鼠两端想着两边都能讨好,我已经派人赶往长崎镇,如果你们不出手的话,不仅长崎镇的租借区得不到,还会白白的得罪了倭国两大家族,这里面的利益得失就不需要我给你们分析了吧!”

这笔帐不难算!商贾以生意为重,也就是因为藤原氏比少贰氏实力大,这些海商才会选择帮助藤原刷雄,如今甄乾一手拿着大棒子,一手拿着蜜枣,虽然这个蜜枣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非常的诱人,却总比什么都没有得到的好。

在甄乾甜言蜜语的威逼之下,海商们勉强同意了出兵的要求,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甄乾拉着海商根本就是在充数,只是不想被藤原刷雄注意到自己,把海商顶在前面自己才能隐藏在黑暗里。

和甄乾猜想的没错,少贰东尚并没有准备在长崎镇做什么坚守,只是想从长崎镇出海逃亡对面的萨摩国,也就是后世的鹿儿岛,那里还有少贰氏的旁支。

少贰东尚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肥前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攻击自己的都是唐人,没看见一个倭人,遣唐使中并没有多少武士,这一点少贰东尚非常的清楚,所以自己才会去劫杀藤原氏,可是到最后竟然被唐人杀的大败。

少贰东尚逃到长崎镇并没有立即逃离,而是派出人去打听消息,打听回来的消息很不好,为首的的确是藤原氏的人,藤原刷雄这个人少贰东尚也听说过,是藤原氏年轻一代中少有的才俊,如果能杀死他也同样能泄恨,可惜最后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既然知道自己败在谁手里,少贰东尚就准备离开长崎镇,上了小船的少贰东尚有些茫然,多年经营的肥前国转瞬之间飞灰湮灭,如何不让人伤感。

“守护,快走吧!藤原氏的追兵马上就要到了……”,手下亲兵催促水手赶快开船,追兵已经出现在长崎镇十里之外,最多半个时辰内就能赶到。

如今少贰东尚身边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名亲兵,说惶惶不可终日一点都不为过,打探消息的人在路上遇见追兵,抄小路通知少贰东尚,差点没有把少贰东尚活活吓死,根本不敢在长崎镇停留,上了小船的少贰东尚才有点放心,长崎镇距离萨摩国只有一个小小的海峡,海峡大多数时间里都风平浪静,小船用不了七八个时辰就能划到对面的萨摩国。

今天的天气好像也特别的好,风不大,海面上非常平静,清澈的海水可以看见十几米下的礁石和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可惜少贰东尚心情无论如何都好不起来,总能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快划!再快一点……。”

亲兵不明白少贰东尚非常焦急,刚才从长崎镇离开的时候,一把大火将周围的船只都烧得干干净净,追兵不可能马上找到船只追赶自己这些人。

恰恰是在火光升起的那一瞬间让少贰东尚感到了心惊肉跳,可惜始终也无法知道危险到底来至何方,不过少贰东尚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在远离长崎镇海岸之后,自己的面前突然冒出了一艘挂着黑骷髅的战船,战船的样子有点奇怪,两侧有两个巨大的水轮,水轮飞快的旋转,战船仿佛是贴在海面上飞驰,转瞬间就出现在自己小船的面前,船上站着许多手持强弩的唐人,如果是平时在海上遇见唐人,少贰东尚可能还会询问一下对方的身份,可是现在只要看见唐人便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船上可是少贰东尚,我家主人想请您上船喝茶……”,船上一个年轻人用唐话冲着小船大喊道。

对方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少贰东尚这时反而不害怕了,对方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发射弩箭射杀,就说明并不想杀死自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用唐人的礼节拱手道:“本官少贰东尚肥前国守护,不知你家主人何人?能否一见?”

少贰东尚保持着贵族的风度,说话不卑不亢,感觉就像路上两人偶遇在打招呼。

船上的年轻人哈哈笑道:“我家主人现在不在船上,不过你很快就能看见,来人!放下软梯请少贰君上船……。”

少贰东尚长叹一声虎落平原被犬欺,看着船上闪亮的箭矢,这时候任何反抗都没有意义,牙齿一咬让小船靠上大船,现在非常想见一见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本章完)

第405章 像唐人的倭人

在整个世界上能被称为优良海港的地方的确不多,水域条件,也称为航行环境,要求水面要宽要深,周围没有明暗礁石,这样的空间才便于航行和停泊。同时海港的气候要适合,没有结冰期或者结冰期短,位置上可以避免风浪,处于避风地带,陆地上的环境同样重要,无数的条件加在一起,能选择的优良海港真的不多。

长崎之所以成为倭国最重要的海港,除了后来有倭国闭关锁国的原因之外,自身的地理位置也非常的重要,一条长长的长崎半岛将整个长崎海港包围在中间,将太平洋汹涌的海流阻挡在外面,这种地理环境非常像后世的青岛港。

其实现在的长崎非常不适合建设海港,主要的原因是长崎这里过干的荒僻了,整个西海道在倭国都属于荒蛮之地,长崎这个地方自然就不用说了。

可是甄乾考虑之后,依然将以后的贸易地点选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的荒僻。

海商非常希望能在倭国有一个自己的海港,从这一点上说,选择在那里并不重要,藤原刷雄听了甄乾的话,也认为海商把倭国的贸易设在这里非常的合适,肥前国太穷了,自己要想把肥前国当成自己发展的根据地,离不开海商的支持,这是一个不错的双赢决定。

听说少贰东尚失踪了,藤原刷雄非常的不安,亲自跑到长崎来看,得到的消息是驾船去了萨摩国,这多少让藤原刷雄有些心安。

虽然藤原刷雄非常希望少贰东尚死掉,也害怕少贰东尚留在肥前国和自己做对,对于少贰东尚逃到萨摩国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现在自己有了充足的时间控制整个肥前国。

藤原刷雄、甄乾还有海商这三方第一次面对面坐下讨论肥前国今后的发展问题。

“少贰东尚的失踪虽然算不得好,但也算不得坏,只要藤原君事实上控制了肥前国,凭借着藤原氏在倭国巨大的影响力,想来少贰东尚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甄乾敬了藤原刷雄一杯酒道:“现在我作为大唐的迎送使,希望藤原君将我到倭国的消息传到天皇那里,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去一趟京都拜见一下天皇!”

甄乾没有忘记自己出使倭国的身份,话说的漂亮,不过根本就没指望现在藤原刷雄能给自己什么答复,从心里讲自己最好是留在肥前国,把五峰列岛的事情敲定下来,拿到倭国的国书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人。

藤原刷雄现在非常高兴,派往筑前国的仆役已经回来了,那里的族人听到藤原刷雄控制了肥前国非常的兴奋,很快就会有很多的族人赶来帮助自己。

藤原氏的家主远在京都,不过藤原刷雄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自然也把甄乾的事情捎带过去,现在自己不好回答甄乾,只能打哈哈道:“甄郎安心留在肥前国就是,你需要的人手和工匠都已经找到了,修理海船的事情不能拖延,等到海船修好京都的消息恐怕也就到了!”

不管藤原刷雄之前承诺给自己什么,最后都要藤原氏家主同意才行,甄乾现在已经非常清楚藤原氏在倭国的实力,说藤原氏在倭国是无冕之王都不为过。

见甄乾和藤原刷雄说完话,海商早就按耐不住开口道:“长崎镇十里之地还请藤原君早日确定下来,我们也好尽快的修建租借区……。”

租借区和海岛不一样,藤原刷雄对海商在肥前国修建什么租借区非常的高兴,准备以后把大唐海商和倭国的交易地点就设在长崎,笑着点头道:“出长崎镇西南不到三里处有不错的平地,你们就在那里修建租借区吧,需要的人手我可以提供,不过食物和工钱需要你们提供如何?”

这时候的海商也没有准备修建多大的海港,况且这些海商内部还没有达成一直的协议,如何分配租借区的利益,还要这次回去之后才能最终敲定下来。

“好!那就一言为定!”

双方好像都忘记了之前关于岛屿的要求,甄乾知道这些海商其实是在等着看自己怎么做,另外和租借区一样,这些海商管事也不想现在就把岛屿的事情敲定下来,先要查看过那些岛屿才行,其次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大唐,权衡里面的利弊得失。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傻子,傻子在这个世界想活的自在很难,反倒是聪明人非常的多,多的在甄乾身边都数不过来。

甄乾在忽悠藤原刷雄的时候,其实他也在忽悠甄乾,甄乾想帮助这些海商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待海洋贸易,一手拿着利剑,一手抓着丝绸、瓷器和茶叶,这才是真正一个商贾应该有的形象。

现在的海商只不过是一群敢在渔民面前耀武扬威的软蛋,不要看他们现在神气,帮助藤原刷雄占领了松浦城,要是真正碰上军队,只要战事稍微不利,这些人绝对会一哄而散作鸟兽散。

这个世界上最难了解的不是敌人,恰恰是看不清楚自己,看见少贰东尚的时候,甄乾发现这家伙竟然比自己还像唐人。

面容清秀,举止潇洒,抬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子的儒雅之气,那份雍容就是甄乾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甄乾在注视少贰东尚的时候,少贰东尚也在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在对视了好一会之后,才叹息一声道:“本官大唐迎送副使、鹿泉县县男、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甄乾,你我之间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在船上还住的习惯吗?”

听甄乾说自己是迎送副使,少贰东尚嘴角抽动了一下,很想问遣唐两位正副使和迎送使现在在那里,到现在为止没人和他解释这中间的一切,故作镇定的问道:“甄迎送使为什么要怎么问,难道做别人的人质还有高兴的吗?”

甄乾非常不喜欢和大唐的世家豪门打交道,这些人的规矩就多的吓人,而且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看得非常像后世舞台上一板一眼在演戏,这样的感觉简直让甄乾无法忍受,人一步要迈多长,手举起来要有多高,动作应该这么做才合适,说话的声音不能超过多少分贝,这些对于一个谦谦君子都有非常详细的要求,甄乾自认为这辈子是不会学会了。

第406章 与虎谋皮

上辈子和人打交道尽说一些废话,没想到这一辈子还是要继续,好像只有先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废话,下面的话才能说下去一样。

少贰东尚好像也不愿意主动提起肥前国的事情,只是询问甄乾为什么要扣押自己,也没用对甄乾的身份表示质疑,“甄迎送使来到倭国竟然私自扣押了倭国的守护,难道这就是大唐礼仪之邦所作所为吗?”

甄乾一脸怒容道:“竟然还有此事,本官这就查明给守护一个交待!”

既然已经在做戏了,甄乾也就顺着少贰东尚做下去,自己把这时候叫做敬业,就是很想看看这位彬彬有礼的倭人最后能不能忍得住跳起来。

“是谁私自扣押少贰守护,狗东西!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让你们请一个贵客都搞的鸡飞狗跳,知道应该怎么请吗?说……都给我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甄乾这辈子演技好像在直线上升,谎话说多了就连自己都开始相信了,看样子自己已经离巅峰不远了。

既然是在演戏,甄乾一个表演就独角戏,两个一唱一和叫做双簧,三个人以上就成了一处真正有看头的表演了。

房间里立即就有护卫委屈道:“主人,都是我们一时不知少贰守护的过错,只是我们刚赶到长崎就发现了火光,还以为是少贰守护出事了,这才紧追慢赶冲撞了少贰守护,还请少贰守护见谅,请主人责罚……。”

少贰东尚丝毫没有作为一个囚徒的觉悟,不悦道:“甄迎送使就是这样管束手下的,还真是让本官大开眼见啊!”

甄乾冷哼一声道:“滚……下去找甄九接受处罚!”

那名护卫落荒而逃,出门的时候还被低矮的船舱门框撞了一下,看得甄乾都是一惊,这家伙真是表演天才啊!

少贰东尚心情好像平和了许多,喝着甄乾给自己倒的茶水道:“这茶不错,不知道可是现在大唐新式饮茶之法?”

“这是甄家独特饮茶之法,图的就是简单方便,可以品尝到茶叶中的原味,没有了寻常烹煮茶汤的繁琐,多了一份清淡自然,不知道守护是否喜欢?”

少贰东尚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茶水,样子很优雅,完全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些什么,这种功夫和举止就连很多唐人都办不到。

“入口苦涩回味清香,的确是茶叶本身才有的滋味,少了烹煮茶汤那种品味世间百味的意境,不过作为一种新式的饮品倒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尤其是本官现在的处境,应该多一点自然恬静才好,甄迎送使不妨送本官一些如何?”

和这些人说话跟上战场厮杀几乎就没多大的错别,每一句话都是绵里藏针,看似非常平淡的一些话,都能听出另外一番滋味来。

甄乾决定继续装傻充愣,反正现在自己占据了主动,既然这家伙养气的功夫不错,那就继续养下去吧!自己现在非常想看看,等到了五峰列岛之后,这家伙发现自己深陷牢笼会是一张什么样的嘴脸。

打了一个哈哈,甄乾让人上菜端酒,和少贰东尚见上一面非常重要,自己必须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利用价值,身处高位的人就没几个是善男信女,心不黑手不狠的角色只会是政治的牺牲品。

少贰东尚并不挑剔船上的饭食,也不担心甄乾会给自己下毒,非常享受的一口菜一口酒的吃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赞叹道:“食材虽然清淡了一些,倒是非常符合本官平时的口味,这酒辛辣了一些,不过配上清淡的食材慢饮倒是相得益彰,这样的生活本官已经很久没有机会体会了?”

对于少贰东尚的感慨甄乾充耳不闻,就全当他是在放屁,想对甄乾说自己已经没有了追逐名利的想法,用得着旁敲侧击试探来试探去吗?

“让少贰守护见笑了,甄某没其他的爱好,就是喜欢一些口舌之欲而已”,甄乾非常不喜欢嘴上挂着本官来本官去的,好像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官似的,“不知道少贰平时都有那些喜好,甄某也好早些准备?”

少贰东尚听完脸上大变,手中的酒杯落地竟然都没有察觉,眼睛死死的盯着甄乾,见对方一脸无动于衷的笑容,脸上的愤怒便更加多了几分,双手按在矮桌上想站起身喝骂,却发现身后一支大手死死的按在自己的肩头,让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

“养气功夫还是不够啊!自己问了一句他的喜好,就让他沉不住气愤怒了,装傻充愣的表演还缺一点火候?”甄乾心里笑着,脸上同样挂着灿烂的笑容,自己是胜利者,自然应该表现的大度一些才是:“稍安勿躁!少贰守护应该也是一个知书达理之人,甄某自然不会为难你,该有的待遇自然不缺,只是初来倭国人生地不熟,想找一个人好好的了解一下倭国,方法有些唐突,却不敢失礼?”

少贰东尚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水都出来了,坐直了身体,让自己不卑不亢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说的真好听,绑架就是绑架,用得着这样花言巧语吗?你既然来至大唐,恐怕还不知道吧,藤原氏已经有了谋国之心,你与藤原氏为虎作伥只会遗臭万年,不得好死?”

被人骂了,甄乾还没有愤怒,少贰东尚身后的威图伊已经怒不可遏道:“胡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主人面前狂吠!”

甄乾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让威图伊退下道:“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吧,在藤原刷雄攻占松浦城的时候,我已经悄悄的将你的妻儿都转移了,现在安置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这次就是准备带你和妻儿团聚……。”

当甄乾知道藤原氏在倭国的影响力之后,就没有和藤原氏合作的想法了,和强者合作只会自取其辱,强者是不会需要一个弱者作为盟友的,只会把弱者当作自己的食物,只有在实力相等的情况下,合作才有意义,这一点甄乾很早就已经明白了。

之所以一开始会站在藤原刷雄的一边,一来是对倭国的形势没有一个完整清晰的概念,二来是想通过藤原氏完成自己这次出使倭国的任务,三来是想先看看藤原氏对自己这个人是抱以何种态度,根本就不没有想过将自己的目的寄托在藤原氏的身上。

第407章 第一岛链

甄九挠了挠头,甄乾的话说的非常清楚,可是自己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甄乾要让甄十南下,自己在渤海一带刚刚有了一点起色,现在被调到五峰列岛,难道甄乾准备放弃渤海了。

甄乾经略海洋的时间有点晚,大唐的航海技术才刚刚起步,自己将两人放在一南一北完全是出于锻炼的目的。

开始的时候,资金大多数都是偏向甄九的,毕竟渤海属于内陆海,风浪比较小,在初期积累经验再合适不过了。至于甄十经略南方,更多的是去在陆地上打基础,寻找经商的机会,拉拢建造海船的工匠,在沿海一带布置下棋子。

这些计划到现在看起来依然没有什么问题,计划有时无关对错,而是根据实际需要。

甄十现在手里只有两艘三四百石的小船,刚刚上了嵊泗列岛,这时候将甄十调到倭国,不仅没有一点助力,反而将刚刚打下的根基全部荒废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甄乾其实非常不想现在动用甄九,新式的海船正在建造,大量的水手还在培养,和北方之间的贸易来往也让甄乾赚的盆满钵满,这时候让甄九到倭国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

“心里一定感觉非常亏吧!”

“亏大了!”甄九笑道:“去年半年在渤海上劫掠了八艘商船,和辽东做了五笔生意,光是账面进帐就有八万贯,本来准备和登州水师再敲定两艘千石海船,到时我们手下的海船就达到了七艘,在辽东海盗中也算是顶级了,这次我离开渤海就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了。”

损失是一定的,原本计划是等安史之乱爆发后,自己会亲自到倭国一趟,那时甄九手里至少有二十多艘海船,分出一半造成的影响应该不大。

现在好了,甄九只能带着三艘海船出现在倭国,许多原先的计划都实现不了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只能先沉寂二三年?没什么好沮丧的……。”

事情已经这样了,甄九也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些事情,和甄乾讲述了自己从渤海到五峰列岛一路上的见闻,继续问道:“主人,这次一共来了三艘性能最好的海船,一艘北上去了主人在海图上标注的佐渡岛,另一艘沿着主人说的第一岛链南下,顺便访问一下传说中的琉球国?”

和倭国相比,很多唐人都不知道琉球国的存在,甄乾也翻阅了很多书籍,才在《隋书·琉球国》书中找到了一些记载,大业年间,隋炀帝派遣二名武将,数次到达流求国,征讨流求住民并把数千名不驯服的男女捕回中国。

书中记载,隋炀帝总共征讨过流求三次。第一次是607年,因为语言不通,所以只“掠一人而返”。次年,再令朱宽第二次进击,但也仅“宽取其布甲而还”。第三次则是在610年,由陈棱和张镇州领军,是一次相当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虏其男女数千人”而返。

后世有学者争论,这次出征征伐的到底是后世的琉球群岛,还是今天的宝岛台湾。

就唐代琉球群岛和台湾而言,甄乾认为隋炀帝征伐的是后世的琉球群岛,原因有二,一是琉球群岛在隋唐时期已经有了国家的雏形,而台湾当时还只是一些土著居住在上面。二是按照隋代的航海技术来看,到达琉球群岛并不是难事,而想登陆台湾并不容易,这主要是因为台湾海峡风浪的原因,就连明末郑成功攻打台湾的时候,也同样遭遇到了相同的困境,而当时的航海技术比隋代不知道提高多少倍。

纵观整个中国的历史就会发现,国人从三国时期就有登陆台湾的记录,可是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宋代航海技术已经相当发达,开发占领台湾的条件已经非常成熟,可是就因为台湾海峡风浪太大,南宋朝廷几次努力都无疾而终。

就现在唐代航海技术而言,想要登陆台湾,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接横跨台湾海峡,而是采用北上和南下迂回避开海峡中的风浪,就是因为海峡风浪的原因,历代王朝才多次失去开发利用台湾的机会,也被那些不懂航海技术的后人无数次诟病。

这一次甄乾并不想开发台湾,或者说是大琉球,现在的条件根本就没有成熟,没有最好的海船,没有先进的航海技术,没有优秀的水手,开发任何岛屿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历史上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的时间是1492年,而葡萄牙人跨越非洲好望州来到明朝澳门的时间是1549年,中间相隔了不到50年,从这个时间上可以看出,横跨大西洋难度远没有穿越海峡的危险大。

好望角由于印度洋暖流和大西洋来自南极洲的寒流在这里相汇,加上这里恰好与海洋上的强烈西风带相近,所以这里常年都刮着强劲的西风。恶劣的海洋和天气气候使好望角一带经常是狂风怒吼、巨浪滔天。

由于这里常常见到这样的惊涛骇浪,所以1488年葡萄牙航海家迪亚士首次发现这里的时候,将这里命名为“风暴角”。直到1497年11月,另一位葡萄牙探险家达·伽马率领舰队经好望角成功驶入印度洋,满载黄金、丝绸回到葡萄牙,葡萄牙国王约翰二世才将“风暴角”改称“好望角”。

好望角海域几乎终年大风大浪,常常有“杀人浪”出现。这种浪波弱则5m~6m高,强则高达15m以上,浪头犹如悬崖峭壁,浪背如缓缓的山坡,受其侵袭而蒙难的海船不计其数,好望角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航海区域之一。

台湾海峡虽然没有好望角那里的惊涛骇浪,却因为多变的气候和水文阻止了想上岛开发的古人,台湾海峡季风交替明显,频繁的偏北风非常强劲。

海峡为东海风浪较大地区,涌浪多于风浪,在冬季寒潮和夏季热带气旋影响下,可形成8~9级浪。海流为北上的黑潮西分支和南海流及南下的浙闽沿岸流所控制,并受季风影响。夏季沿岸流停止南下,整个海峡为西南季风流和黑潮西分支结合的东北流,如果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航道,横跨台湾海峡在古代基本上是死亡之路。

第408章 艰难的第一步

对于古人来说的死亡之路放在甄乾的身上并不合适,就算现在自己手里没有可以横跨台湾海峡的船只,也不妨碍自己提前调查一下大琉球的现状,为以后开发第一岛链做好蒲垫。

甄九刚到五峰列岛就派出自己手里仅有的两艘机动船只探查周围海域,这样做看起来非常冒险,实际危险基本上无限趋于零。

一招鲜吃遍天,甄九现在手里只有一艘改装过的千石战船,这要是放在三四百年之后的宋代,只要遇上一伙很小的海盗,溃败都是有可能的。可是现在这艘改装过还没有武装到牙齿的战船,放在倭国沿海就是一艘无敌的战舰,只要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占领倭国周围全部的岛屿都是有可能的。

甄乾见过了遣唐使的海船,看见了倭国渔民的小舢板,现在还没有去京都见识一下倭国最大的海港,不过也不会怀疑自己这艘战舰的实力,如果是一艘对一艘完胜是必然的结果,除非遭遇到倭国船只群狼战术,不过这一点也不用担心,这艘战舰的机动性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任何一艘船只,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所以甄乾对甄九派出两艘船只南下和北上侦查并不惊讶,将手里的实力运用到最大化,才是现在刚刚来到倭国必须要做的事情。

“佐渡岛虽然不大,却是我这次来倭国目的之一,那里盛产金沙,同时也是我们经略北方沿海的重要一个跳板,刺探渤海国和联络北方黑水靺鞨的前哨站,等到那里勘察完毕,就立即向佐渡岛移民派驻我们的护卫,在那里建立我们的根据地……。”

甄九从没有怀疑过甄乾为什么知道佐渡岛有金沙的事情,既然甄乾说佐渡岛那里有金沙,那里就一定有金沙,没有都不行。

“倭国的产出虽然贫瘠,矿产却非常的丰富,主人!我们的目的是不是占领倭国的矿山资源?”甄九雄心勃勃道。

“没那么容易!倭国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让我们占领他们的矿产资源,不过好在我们手里有技术,而倭人守着不能吃、不能开采的矿产只能留口水,这就是我们的优势,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带工匠来倭国的原因之一?”

甄九现在已经是甄乾手下独挡一面的人才,有些话必须和甄九当面讲清楚,自己的打算也必须交待的一清二楚。

说一半留一半,让手下揣摩上位者的心事,这种事情要求放在自己经略海洋初期,就是自己在找不痛快,手下人只会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像傻瓜一样试探来试探去,这种事情在后世官场上见的太多了,甄乾可不想用自己的时间和财力玩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

说到底自己的摊子铺的有点大了,财力跟不上,时间又不充裕,做什么事情都捉襟见肘顾虑重重,这样的感觉非常的不好,却又无可奈何。

都说第一桶金非常重要,却不知道又多少人倒在了赚取第一桶金的道路上,自己的起点算是不错了,继承了母亲遗留下来的几千贯,让自己在短短的二年时间之内聚集起近十万贯的家产,可是这十万贯还根本不足以支撑起自己的计划,如果只是投入一地应该足够了,可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谁也不知道风险会来至那个方面……。

甄二在室韦乌罗护部的事情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安禄山想图谋自己的烧酒作坊,又让自己放弃了继续隐居的想法,不得不暂避风头出使倭国,好在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孤注一掷的做法,不然的话自己现在的局面真的非常危险了。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坏处也同样不小,每一个计划都没有成形,经略北地没有多余的人手,渤海上战船和人手还没有训练出来,至于南方更是刚刚起步,每一步走的都是如此的艰难。

这一次出使倭国,甄乾准备花一年的时间给自己打造出一个财富之地,为自己的计划源源不断的输送财富的血液。

第一步是占领五峰列岛,插手海商和倭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这个计划需要二三年的时间,趁着海商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把海商拉进自己的计划之中。

第二步是占领佐渡岛,这个计划难度不大,困难之处在于往佐渡岛输送移民,毕竟从大唐到佐渡岛海路长达数千里,中间的变数非常多,而且短时间之内无法形成规模。

这两步在一年之后就会产生大规模的效益,在二三年之内能形成自身的良性循环,在五年之后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依靠这两个地方也能在倭国称王称霸了,当然这一切还都是美好的蓝图,中间的变数也不是没有?

比如倭人的贪婪,这一点甄乾已经在考虑了,对于倭人就算再多一万个小心都不为过。

历史上倭人的贪婪已经给甄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一只还在沉睡中的饿狼,当自己强大的时候,它会收起爪牙变成一条温顺的小狗,会把自己最美的女人洗干净送到对手的床上,宋代的渡种船就是例子。可是当对手虚弱的时候,它就会亮出自己的爪牙,张着血盆大嘴开始撕咬吸血,明代的倭寇自乱也是鲜活的例子。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活生生的例子,甄乾现在不想去惊扰这只沉睡的饿狼,在自己无法具有碾压之势前,自己准备站在鉴真这一边,学着儒生的样子将儒学那一套传播给倭国,顺便找机会在倭国身上吸一点血肉……。

从长崎镇到五峰列岛不过二百里,飞轮战船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快的战舰了,可是依然用了快两天的时间才到达。

很难想像从大唐运输人到五峰列岛,或者加上到佐渡岛的二千里距离,这样一段漫长的航程,一年忙碌下来有多么的艰难,这种用蜗牛爬来形容的状态让做过飞机和高铁的甄乾都不愿意去想,可这就是自己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这样的状态在阻碍了甄乾的同时,其实也帮助了甄乾自己,漫长的海路就是自己最好的保障,只要自己将这第一步走完,就如同战马开始冲刺前一样,如同黎明前的黑暗,化蛹为蝶要经历的痛苦无法避免。

第409章 交换条件

少贰东尚如愿以偿的在五峰列岛上见到了自己的妻儿,一家人的团聚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幸福的,可是对于少贰东尚幸福中带着一些苦涩,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看见妻儿的那一刻,少贰东尚知道甄乾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多少欺骗的成分,只是到现在为止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冥思苦想之后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好的安慰剂,也许甄乾真的是来倭国赚钱的?否则根本无法解释甄乾的目的?

在少贰东尚心里都把倭国当成了蛮荒之地,从遣唐使的嘴里,少贰东尚知道了大唐的强盛和富足,一个大唐的爵爷跑到倭国能做什么?

少贰东尚的想法在倭人和唐人眼里都没有一丝的不对,可惜甄乾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想法自然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倭国的确很穷,就是甄乾看见了松浦城中最豪华的守护府,心里也没有升起一丝想打劫,或者占为己有的想法,守护府除了占地极大之外,精美程度甚至还不如唐朝一个小富翁的三进府邸,守护府都是如此,普通倭人的财富就可想而知了。

明清以前,倭国和中原王朝之间的贸易其实和北方草原差不多,用后世经济学的说法就是贸易逆差,北方是大量的牛羊输入中原,而倭国是大量的资源输入中原,中原王朝在贸易中的地位和后世美国差不多,在贸易中都是占据了极大的主动。

倭国如今能拿出手的商品只有资源,粗陋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商品在本国都没有多大的市场,贵族生活中使用的大部分商品都来至于唐朝,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商品能拿出手的话,也就是工艺复杂到极致,唐人已经不愿意生产的漆器……。

“什么?甄迎送使愿意放本官一家离开?”少贰东尚一脸狐疑睁着大的吓人的眼睛看着甄乾道。

“是准备先放你回去,至于你的妻儿就要看你能否满足我的条件了?”甄乾慢悠悠的开价道:“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大唐迎送使,而是一个大唐商贾,如果我用迎送使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一个敢攻击大唐使节的倭人,这一点你必须清楚?”

少贰东尚对于甄乾双重身份的快速转换根本就不奇怪,很多唐人都有这样的双重身份,这一点在胡人身上尤其的明显。

“你想要什么?”少贰东尚心里虽然已经猜到了甄乾的要求,可是却不敢去想,自己被甄乾拿捏住了,能不能脱身完全凭对方的喜好决定。

“从某方面来说,我是救了你,甚至没有把你攻击我的事情放在心里,同时我还帮助救出了妻儿,拿出一些金银感谢我一下应该说的过去吧!”

少贰东尚点点头道:“这个要求不算高,可是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根本就拿不出金银来酬谢你?”

甄乾并不生气,讥诮的摊了摊手道:“既然如此,我们之间就没有办法谈下去了?”

甄乾身后的护卫立即凶神恶煞般冲了上来,将少贰东尚和妻儿分开,就要把人带走,少贰东尚立即大叫道:“等一下,也许我可以想其他办法?”

“这就对了?”甄乾摆了摆手阻止道:“放开她们,请她们进屋休息,我要和少贰君详谈?”

少贰东尚耷拉着脑袋,用手使劲的捶打着沙滩道:“你想要多少金银?”

“一万两金子,也可以换成等价东西”,甄乾并没有狮子大张嘴漫天要价,一万两金子在大唐也就是八万贯,在倭国金贱铜贵的市场中,连五万贯都换不到,五万贯卖一个肥前国守护的一条命并不算高。

少贰东尚的脸庞抽搐了一下,放在以前自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能把一万两金子拿出来,可是现在有点难度。

少贰东尚非常想和甄乾讨价还价,可是贵族的身份让他做不出来商贾的事情,张了几次嘴最后道:“甄迎送使的交换条件不会就这么简单吧,不妨把所有的条件都开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考虑的?”

少贰东尚爽快,甄乾也不想拖拖拉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他身上还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好!一万两金子只是你的赎金,要想将你的妻儿全部救走,还要拿出五千两金子,只要你能拿出一万五千两金子,我会连你的亲兵一同归还你,到时候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我们俩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如何?”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能否让我写一封信送出去?”少贰东尚继续试探道。

甄乾根本就不怕少贰东尚耍什么阴谋诡计,挥手让人端来笔墨纸砚放在少贰东尚面前道:“信中不能提起你在这里的事情,其他的不用我教你吧!”

少贰东尚当然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这种事情就算甄乾不说,自己也丢不起这个人,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不一会写完之后拿给甄乾看。

倭国古代有语言而无文字。

倭国什么时候有自己文字说法不一,不过在倭国自己的文字没有出现之前,并不是没有文字书写记录。

大约在公元之前,汉字作为汉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伴随着冶金、纺织、农耕等文明,以强大的辐射力量传播到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由此形成了一个连续的汉字文化区,也就是在这之后,倭国开始用汉字作为自己的记录书写工具。

在八世纪中叶之后,倭人开始用汉字楷书的偏字,造成片假名,又用汉字草书的偏旁造为平假名,以为注汉字音,及标注日本语音之用。当时称汉字为男文字,而称假名为女文字。后来经过倭国学者不停的整理改进,大约到了九世纪时,倭国才确立了“国风文化”,全面推行倭国文字,官方也正式开始用倭字记录自己的历史。

少贰东尚的书信自然是用汉字书写的,甄乾拿在手里看了一遍,发现竟然是一封非常普通的平安信,让对方尽快筹集一万五千两金子,交易地点设在七日后的一个小渔村海边。

第410章 另有图谋

甄乾非常喜欢少贰东尚这种很光棍的做法,没有讨价还价,感觉自己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金子便会毫不犹豫,看不出一丝的拖泥带水。

“甄郎!我感觉有点亏?”王天行见少贰东尚带着自己的妻儿离开之后,一屁股坐到矮凳上,拿起在篝火上烤好的鱼道。

“我也感觉有点亏?”甄乾脸上并没有沮丧的表情。

“那为什么不再提高一点赎金?”

“细水长流而已!”甄乾放下自己吃完的一条烤鱼道:“你没有发现少贰东尚这家伙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一万五千两金子虽然不是他承受的极限,但也扒下了他一层皮,如果我们继续漫天要价的话,他很可能不会接受,我们是图财不是图命?”

王天行还是有些不甘,瞧了一眼低头吃鱼不作声的甄九,用脚踢了两下,希望他也说几句。

甄九抬起头嘿嘿一笑道:“王大郎,你的眼光太短浅了,我们既然知道少贰东尚有钱,就没必要一次性把他榨干,主人说准备细水长流,就是说还有后续的计划,况且主人也说了,倭国最不缺的就是金银,我们没必要盯在少贰东尚一个人的身上?”

王天行再看向甄乾的时候,发现甄乾已经走开了,便把屁股下的板凳移到甄九的身边道:“我知道你聪明,不然甄郎也不会把你放出来,和兄弟说说,不然我今天晚上睡不着觉了?”

甄九回头看看四下无人道:“这年头除了经商赚钱快以外,你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快速的捞钱吗?”

“打劫!”王天行一拍大腿大叫道。

甄九鄙夷的看了王天行一眼道:“你准备打劫倭国吗?”

“这……”,王天行张张嘴,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不打劫还能怎么办?”

甄九恨铁不成钢道:“打仗啊!我们在倭国能打劫谁,现在我们在这里全部的人手加在一起也不过六七百人,你认为我们能打得过整个倭国吗?”

“快说!不然老子掐死你?”王天行恼羞成怒,伸手就掐着甄九的脖子道。

王天行其实并不傻,只不过不清楚甄乾的全盘计划,这次跟甄乾出来历练一下,对许多事情都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自然无法和已经历练快一年的甄九相比。

甄九举起双手表示投降道:“我也是自己刚才突然想到的,你想一想啊!这个世界上赚钱最快的办法无非抢劫,就算是做生意也没有抢劫来的快,可是抢劫谁就要看自己的实力了,我在渤海只能抢劫一些实力比自己弱小的商船……”。

“这次你跟主人来倭国,跟随一起来的那些海商那个实力弱了,要是抢劫他们,我们就损失大了。不过,主人以前说过,除了自己动手抢劫之外,发战争财其实和抢劫差不多,只不过自己不是亲自上阵的一方,甚至比自己亲自上阵抢劫来的还更快!”

王天行一双大眼睛在甄九脸上扫来扫去,嘴里眨巴道:“不简单啊!一年不见长学问啊!继续说下去?”

“这样说吧!到倭国经商的海商最希望看见的就是倭国有钱,只有倭国有钱购买海商带来的商品,海商才能赚的盆满钵满。那么我们反过来想一下,如果倭国现在国内正在打仗,你说卖什么最赚钱?”

“武器!……我明白了,你们想挑起少贰氏和藤原氏之间的战争,然后把武器卖给双方,对不对?”王天行立即明白甄乾为什么轻易的答应放少贰东尚离开了,现在少贰东尚和藤原氏已经成为了死敌,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和藤原氏死掐。

“差不过就是这样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猜透主人准备怎么样挑起他们之间的战争,说起来少贰东尚现在处于弱势,又丢掉了肥前国,这样的情况之下少贰东尚想咸鱼翻身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王天行和甄九正在沙滩上讨论少贰东尚应该如何战胜藤原氏的时候,回到帐篷里的少贰东尚脸上带着冰冷的寒霜,一付生人勿进的样子,这时候也只有少贰东尚的妻子源氏才能说上一句话。

倭国有四大氏,是“源”、“平”、“藤”、“橘”四个,在倭国的地位和唐朝的七宗五姓差不多,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有过之而不及。

少贰东尚属于“藤”氏的旁支少贰氏,藤原刷雄自然属于“藤”氏一支,而少贰东尚的妻子源氏同样地位不低,只不过和藤氏一比差了一点。四大氏从奈良时代一直到平安时代,朝廷中的公卿大多是出自这些豪门贵族,甚至许多后世武家家族的九成也是出自这些家族。

贵族之间的联姻不仅是在大唐有,倭国同样也非常重视门第之间的高低,甚至有贵族和平民之间不得通婚的规定。

“郎君,大唐那个甄迎送使真的会放了我们吗?”

“我为鱼肉,他为刀俎,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说到底少贰东尚并没有多少信心,虽然把交易定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现在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可是自己总感觉甄乾没有表面上那么好说话。

少贰东尚现在非常后悔自己把甄乾牵扯进自家和藤原氏之间的恩怨中,攻击大唐使节这条罪名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背的,虽然现在甄乾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甚至连补偿的话都没有,这才是少贰东尚心里一直无法逾越的一条坎。

“话也不能这么说?”源氏抱着自己刚出身不久的儿子道:“他们如果对郎君不利,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妾身虽然身为一个女子,其他的事情不敢说,察言观色这一点还是有的?”

“那你说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真的只是为了一万五千两金子这么简单?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再多给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源氏轻轻的将已经睡着的儿子交给身边的嬷嬷道:“妾身听说遣唐使这次在回国的途中遭遇了风暴,如今不管是藤原清河还是吉备真备,甚至是这次准备回国的阿倍仲麻吕都在这次风暴中下落不明,现在活下来的只有藤原刷雄和这个迎送副使甄乾,你说他们这次在肥前国上岸,会不会是另有图谋?”

“娘子说这一切都是藤原刷雄那个人故意挑拨离间的?”

第411章 源氏的野心

源氏笑道:“事情那里会这么巧,当初郎君不知道也就罢了,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藤原刷雄应该知道在肥前国上岸意味着什么?妾身想这根本就是藤原刷雄的一个圈套,那个唐人甄乾事后发现不对,这才会偷偷的潜入松浦城将我们母子掳走,接着又在长崎镇拦截郎君带到这里,郎君想一想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些骄傲的唐人怎么会愿意受藤原刷雄的驱使,既然如此也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们被藤原刷雄用钱卖通了,另一个是他们被藤原刷雄骗了!”

少贰东尚当初只考虑了出其不备,速战速决之后再嫁祸于人,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却没有想到藤原刷雄提前一步给自己设下了陷阱,就从目前事情的发展来看,源氏分析的并没有错。

“这样说来甄乾真的会放我们夫妻回去?”

源氏点点头道:“既然他现在没有杀我们的意思,当初留下我们也不过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郎君不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提起此事吗?这样更加说明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让郎君拿出金子,这就是在告诉郎君,他不想追究了……。”

少贰东尚一直在担心甄乾会不会杀自己,根本无暇想其他的事情,现在一听妻子这样说,感觉非常有道理。

“攻击大唐使节的事情太大,我承担不起,他也不想提起两国之间的纠纷,只有闭口不谈此事,用金子告诉我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是郎君的心绪乱了!”源氏并没有点破少贰东尚贪生怕死的性子,继续说道:“妾身听说郎君这次带领六百精锐,被唐人的二百多人击败这件事情可是真的?”

少贰东尚脸色变得如同锅底一般,如果是别人揭自己的伤疤一定会暴怒起来,可是话从妻子源氏嘴里说出来,不得不沉声道:“的确如此,我当初想在半夜偷袭,没想到对方提前发动了偷袭,还使用了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这才导致我军惨败!”

源氏知道少贰东尚这是在推卸自己战败的责任,不过自己见过岛上的军容之后,认为少贰东尚失败是必然的,也就没有了埋怨的想法。

“妾身比郎君早到了这里几天,在这几天里,妾身发现大唐的军队果然要比我们的军队强悍许多,妾身虽然不懂什么军事,但看见他们每天坚持不懈在岛上操练,也知道这是一支非常精锐的军队,郎君战败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只是妾身不知道郎君离开这里之后有何打算?”

家有贤妻如有一宝,这句话放之四海都不会有错!

少贰东尚立即无精打采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源氏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性子,起身坐到少贰东尚身边小声安抚道:“郎君,就没有想过东山再起,夺回肥前国吗?”

少贰东尚做梦都想重新回到肥前国,可是现在自己手里只剩下二十多亲兵,还是身陷敌营之中,想想就有一种无力感。

见少贰东尚不再说话,源氏并不着急,相处了十几年,最大的女儿已经快要嫁人了,这时少贰东尚心里在想什么怎么会不知道。

“郎君想去萨摩国,这个想法很好?”源氏知道少贰东尚是从长崎镇被甄乾抓回来的,自然能想到少贰东尚去萨摩国做什么,继续道:“郎君为什么不去日向国吗?”

“日向国?”少贰东尚一惊,双眼紧紧的盯着源氏道:“你想让我投靠你的哥哥?”

见少贰东尚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源氏有些微怒道:“不是投靠!是找我哥哥源良清,借助日向国的兵马帮助你反攻肥前国,大唐有一句话说,另做鸡头不做凤尾,难道你就准备一辈子寄人篱下吗?”

做惯了人上人的少贰东尚自然不会甘于寄人篱下,听见妻子源氏的话道:“可是日向国和肥前国之间还隔着几个令律国怎么办?”

“那就一起消灭掉?”源氏知道少贰东尚在担心什么,立即轻声安抚道:“郎君莫要担心,既然藤原氏能占领肥前国,我们就把官事打到天皇和关白那里,既然大唐迎送使已经不追究郎君的过失,那现在就变成了倭国自己内部的纠纷,到时不管是藤原氏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四大氏之间必然不会是铁板一块了,藤原氏能占领肥前国,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占领肥后国和大隅国,甚至是整个西海道?”

少贰东尚后背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裳,摸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道:“西海道从上次长屋王之变到现在已经和平三四十年了,轻启战端会不会让四大氏不满?”

西海道上的各个令律国之间虽然摩擦不断,却还没有真的到灭国的程度,这次肥前国被藤原氏占领,造成的后续影响现在还未显现出来,很难说天皇和关白会站在那一边。

奈良时代的天皇如同东周天子差不过,虽然对整个倭国的掌控力度不大,却具有一定的权威性,还没有到西周时期天子令不出三十里的地步,倭国内部的令律国在做事情的时候还要顾忌一下天皇的颜面。

源氏轻笑道:“郎君为什么要前怕狼后怕虎,源氏、平氏和橘氏三家对藤氏一手把控朝政早就有所微词,如今不过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如果我们能把藤氏的势力从西海道清除出去,三家一定会非常高兴……。”

少贰东尚知道妻子源氏说的没错,其他三家这些年被藤氏同样压的过不过来气,隐约有藤氏准备废天皇染指皇位的传闻,这时候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能挑起其他三家的不满,到时候四大氏在京都闹起来,自己趁机控制整个西海道不是没有可能?

半晌之后,少贰东尚用手敲击着地面沉声道:“好!就依娘子所言,不过我们现在的实力太弱了,需要好好的谋划一下,第一步先从这里离开……。”

“不!”源氏张口就打断少贰东尚还没有说出口的话道:“这几天郎君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触那些唐人,郎君不是也说他们手中有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器吗?这几天妾身也观察过,他们手中的武器远比我们亲兵的精良,郎君既然要成大事,没有锋利的武器怎么行?”

(本章完)

第412章 王天行的小心思

当少贰东尚夫妻俩在讨论如何挑起四大氏家族之间的战争,自己想着图谋整个西海道时,远处一个帐篷里甄乾正在面对着五峰列岛的沙盘发愁。

五峰列岛最大的优势是地理,最大的劣势同样也是地理,既然是岛屿,多山的地形是一定,只要岛屿没有大到和台湾、海南岛一样,最大的问题便是自给自足的问题,这个问题看起来不是问题,倭国就在旁边,粮食应该不缺。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甄乾是在考虑长远的规划,倭国内部一旦有变,从大唐运输粮食完全是杯水车薪,自己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别人有不如自己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硬道理。

历史上五峰列岛居住的人口也就十几万,这对于有近七百平方公里的大岛来说,这些人并不算多,原因只有一个,粮食制约了海岛上人口的增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海岛四周最不缺的是海产品,最缺的就是可以耕种的平地,这注定了五峰列岛以后不能以发展农业为主。

“从松浦城购买的一万石粮食已经在起运,短期之内我们要在岛上储存一万人吃二年的粮食,光是依靠肥前国这点产出根本不够,甄九以后必须要把粮食当成一件大事情来抓,大量的粮食运输必然会引起倭国人的注意,这一点一定要小心才是?”

“主人!我们用不着储存这么多的粮食,这里的鱼非常多,我们手里已经有了加工鱼的技术,一半鱼一半粮食能够保证我们在岛上生活了?”

甄乾还没有说话,王天行一听自己要天天和鱼打交道,心里立即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不可能,天天吃鱼会让人发疯的,鱼作为食物最多只能控制在三分之一以内……。”

“不错啊,你们的大局观都很不错!”

甄乾两人说的都没有错,只是眼界都有点浅,考虑的问题还不全面,没有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去思考,不过这一点自己不想去解释,现在的状态已经非常不错了,要是自己身边每一个人都在考虑十年之后,甚至百年之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自己这个不算聪明的脑袋基本上就保不住了。

只要是涉及到个人的生死利益,哪怕是最睿智的人也会选择最愚蠢的办法,不要以为聪明人身边都是聪明人,这样不要说自己活的很累,担惊受怕疑神疑鬼,就算是睡觉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聪明人通常都不会喜欢比自己聪明的人,这种人会被人在第一时间送去见阎王爷,这样太危险了,想想历史上那些顶级的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其实聪明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人是自私的,以前听说过一个国家的智商决定于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这句话慢慢想起来非常有道理。

如今甄乾的手下护卫是如此,各地的掌柜也是如此,有几个非常聪明的人都被自己派到很远的地方去了,离自己越远就越猜不到自己在想什么,这样自己就不用杀死他们了。

“现在说说我们对五峰列岛的发展计划!”甄乾很自然的将话题转移开,将自己事先考虑好的计划一件件的说给甄九听,让王天行在旁边学习:“我们的优势是技术,同样劣势也非常明显,现在第一件事情就是人口,方法和在狼穴一样,我们需要倭国的工匠和女人、孩子,至于强壮的倭人现在越少越好,这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倭人多唐人少,五峰列岛就还是倭人的,我们要让倭女给唐人生孩子,生的越多越好,我听说倭女非常吃苦耐劳,只要给她们饭吃就会什么事情都干,这是一群非常容易养活的女性……。”

倭女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后世,都非常辛劳听话,这和教育无关,和文化习俗有关,这样的女人甄乾要是不用简直就没天理了。

其实倭女和南方一些镣女差不多,只是一个耐寒,一个耐热,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会把男人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甚至有一个笑话说,在床上倭国男人都不愿意动一下,唯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身上插着一把刀四处招惹是非,这一点非常像晚清后期的八旗子弟,不过差别还是有点,那就是倭国男子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都非常的狠,对自己的女人狠,同样对自己也狠,狠到自杀的时候都喜欢破开自己的肚子看一看!

“那新罗婢?”王天行舔了一下嘴唇道。

“想新罗婢是吗?是想娶回去做妻还是做妾,我相信你父亲知道后一定会打断你的腿!”甄乾坏笑看着王天行,听甄九说他已经对两个新罗婢垂涎三尺了,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惜王群脑筋有点僵硬,就是见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胡女也劝上几句,千万不要乱了血统,要是王天行真的把新罗婢弄到床上,自己毫不怀疑王群会掀房顶。

王天行有点不乐意道:“你不是说要血统融合才能在一地站稳家脚跟吗?为什么要阻止我娶新罗婢回家?”

甄乾嘿嘿笑道:“我可没有阻止你,你想要新罗婢给你暖床,我会亲自把新罗婢洗干净送到你床上,不过在这之前,你最好先回去和你老婆生一个儿子再说……。”

王天行的脸立即黑的如同锅底,甄乾听说王天行的妻子非常凶悍,当然在王群眼里那是操持家业的一个好女人,泼辣多余温柔,让王天行对这个妻子又爱又怕,想找一个温顺女子的想法也就不奇怪了。

甄九在一旁没心没肺幸灾乐祸的傻笑,气的王天行想要打人,甄乾拍着王天行的肩膀继续道:“没办法,谁让你是王叔唯一的儿子呢?先忍忍吧,以后女人多的是,你也不看看甄九是干什么的,以后新罗婢和倭女还不是任由你挑!”

新罗国中有一个习惯,普通人家只要生了女儿就会非常的高兴,这可不是什么重女轻男,而是女儿可以拿出来卖,尤其是那些长的漂亮,又学过一些技艺的女子价格会非常的高,所以新罗国里拼命的生女儿拿出来卖钱。

第413章 差点出岔子了

被王天行打了一下茬,甄乾言归正传继续说道:“人口问题必须解决,那些水手要想能在五峰列岛待下去,没有女人纠盼是不行的,我们在外面虽然是海盗,但是在家里可不能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海盗,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相夫教子,这些事情才是我们立足的根本。”

穷人不管在什么时代找老婆都不容易,谁家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穷鬼,甄九手下大部分都是失去土地的苦哈哈,以前根本不敢想自己还有娶妻生子的一天,如今塞给他们一个新罗婢,或是一个倭女,他们才不会管是不是什么纯正血统的问题。

甄九嘿嘿坏笑道:“这次路过新罗国的时候,顺手打劫了几个村子,村子里那些男人都是一群窝囊废,看见我们便把女人孩子都丢下独自一个人跑了,要不是我们船上带不了太多人,这次战利品会非常的多?”

甄乾皱了皱眉头道:“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做,买新罗婢和倭女花不了我们多少钱,抢来的女人心里多少会有点怨气,这不是正常过日子的做法,以后等你们实力提升了,直接攻击他们的城池,让他们为我们准备好工匠、女人和孩子,没必要我们亲自动手?我们可以杀戮、抢劫,就是不要将仇恨这东西带到生活里……。”

甄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甄乾也不想多解释,历史上任何一笔原始积累都和剥削、压榨、盘剥分不开,这时候谈仁慈的确有些滑稽,想多了心里也就更加阴暗一分,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只管去做不要去想。

想多了烦恼自然也就多了,上帝创造夏娃和亚当,两个人没心没肺的在伊甸园里快乐的生活,可是当他们被毒蛇引诱下吃了苹果开启了智慧,烦恼也就随之而来了,他们知道了什么是羞耻,便穿上了树叶制作的衣服,从那一天开始人类就没有真正的快活过。

有人因为没有饭吃而烦恼,有人因为赚不到钱而烦恼,吃着锦衣玉食心里想着如何在官场里摸爬滚打,混迹在商场上考虑着家中美姬良田,人只要没死就会有无数种贪婪的想法,哪怕快要死了,也会考虑自己的墓地风水是不是最好的。

对于人性的贪婪,甄乾敢肯定在这个时代没有比自己更加清楚的人,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反而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在贪婪中迷失自我。

明明是海盗,甄乾偏偏最不喜欢的就是抢劫,说出来会让人笑掉大牙。

“甄九!千万要记住一点,我们真正需要的不是真金白金,而是人口、粮食和发展的空间,这些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我们现在占领了五峰列岛,就要把我们的优势扩大,新罗和倭国不缺食盐,不过我们手里有晒盐场和精盐加工技术,精美的琉璃能帮助我们在这两个国家中赚取最大的利润,我们没有必要和其他海商从大唐运来丝绸、瓷器这些商品,在最初的这段时间内,五峰列岛不要和外界接触,关起门来发展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以后和海商的来往只限于在长崎镇……。”

甄乾希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五峰列岛从倭国视线中消失,闷声大发财就是现在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海商会注意到五峰列岛,不过自己没想过现在向海商敞开大门。

“倭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乱起来,我离开之后,整个北方海域就交给甄九负责,倭国越乱对我们越有利,我们不要直接参与倭国内部的事情,至少在我们实力没有强大到和倭国正面对抗之前,我们只能是影子般存在?”

“我们是不是应该卖武器给倭国人?”甄九小心翼翼的问道。

“为什么不买?”甄乾乐道:“在倭人面前,你就是一个商贾,一个唯利是图的商贾,你打劫的目标可以是新罗,或者渤海国,却决不能是倭国,你的参与会破坏他们之间的平衡,我们就是他们实力平衡的幕后操纵者,一旦倭人发现我们加入了战争,立即就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这就是一个国家的特性?”

因为时间仓促的原因,狼穴现在还没有派人到五峰列岛,甄九不是一个合格的行政人才,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甄九早就焦头烂额了,在渤海的时候,手里有三座小岛,加上背靠陆地,繁琐的事情不需要自己去操心,现在到了五峰列岛完全傻眼了,这里主岛就有七座,可以住人的岛屿有三十多座,面积比一个县小不了多少,这就要考验一个人的行政能力和手段了。

恰恰甄九不是一个行政好手,加上刚来事情太多,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有些乱套:“主人,我们现在住在岛上第一步要做什么,事情有点多,有些忙不过来了?”

“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住下来就是头等大事,吃饭是次一等,你还派人制作了五峰列岛的沙盘,这对今后的开发非常重要”,甄乾看着沙盘发现五峰列岛竟然如同一串珍珠将大大小小的岛屿串在一起,一头一尾是两座最大的岛屿,只要在前后两座大岛上安稳下来,五峰列岛也就被自己完全控制住了。

得到了甄乾的赞同,甄九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我准备在前后两座大岛上各修建一座码头,造船厂放在中间的位置上,先期人手只住在两个大岛上,我派人实地测量过,如果只是万人的规模,两座主岛上可以种植粮食自给自足,如果加上海里的产出和其他主岛,整个五峰列岛可以容纳下三四万人没有问题?”

“我已经将渤海岛上的规划放在五峰列岛这里,采石场、晒盐场、琉璃加工厂和武器制作坊都在第一时间规划出来,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不然的话已经开始砍伐树木准备储备起来造船了……。”

“等等!”甄乾正听的入神,突然见听到甄九准备看法岛上的树木,吓的一惊道:“你准备从岛上取木材建造船只?”

“是啊!”甄九看见甄乾紧张的样子不解道:“岛上有很多几百年的大树,做船上的主桅杆和龙骨非常合适,难道有问题吗?”

“你就没有考虑过砍伐岛上树木会不会引发水土流失?”

第414章 最难的就是建设

事实证明甄乾在狼穴中的教育是不成功的,跟古人讲水土流失的问题基本上和对牛弹琴差不多,格物和杂学这些学问不仅受到士大夫的鄙夷,就连普通人都认为是无用的学问,虽然还没有扣上淫技奇巧的大帽子,不过看甄九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王天行幸灾乐祸的冲着甄九傻笑道:“甄三当初不是做了一个实验,用三块木板分别代替三种地形,一块木板上什么都没有,洒出去的水根本保不住全部流走了。一块木板上铺了一些泥土,洒出去的水会带着泥土一起流失。最后一块木板上种植着许多草,洒出去的水无法就泥土一起带走,这个实验难道你忘记了?”

甄九脸上带着羞愧之色,在狼穴里每一个人都必须学习三本书,一本叫做语文,一本叫做格物,还有一本叫做自然地理的知识,这三本书都是甄乾亲手编写的,据说用了三年的时间才编写完成,如果考试不合格的话,就无法在狼穴中担任任何职务,自己当初在上这些课的时候好像在打瞌睡来的。

“主人,我错了?”

“你不应该向我认错,好好的想一想如果你真的做了这件事情,等到下次暴雨来临之时,岛上的居民被泥石流掩埋的时候,你难道也这样对死去的人说吗?”

无数的经验都是用血泪换来的,甄九根本没有见过泥石流这种现象,自然不会知道因为人类破坏植被以后造成水土流失有多可怕。

“算了!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这里面的学问太深了,不是你现在能掌握的。造船需要的木材尽量从岛外选取,麻烦一点没有关系,我们对大自然索取的越多,得到的报复也就越猛烈,这就好比我们在鱼塘里捕鱼,如果只是一味的捕捞,鱼塘里以后就不会再有鱼了,这个粗浅的道理可以放在很多的地方?”

“我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是说,我可以砍伐山上的树木,但是不能无限制的索取,索取的和付出的要一样多,比如砍伐多少树木,就要种植多少树木对不对?”

甄九反应很快,据说小时候非常的调皮,到了人见人嫌的地步,可就是这样的人脑子特别能接受新奇的事情,加上他从小就喜欢水,所以当甄乾无意中说起加勒比海盗的传说之后,这家伙就想去看看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美人鱼,想知道大海的尽头是不是竖立着天柱……。

有人喜欢当海盗,就有人喜欢混吃等死,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就怕什么想法都没有的人,这样的人就根本不是人。

甄乾和甄九从开垦土地囤积粮食开始谈,一直谈到在岛屿之间的水道中修建造船厂,如何将木料快速的烘干,有很多东西其实甄乾也不是非常明白,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自己在后世见过很多没有搞清楚的事情,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把后世成熟的东西拿到唐代来用,不会有什么大错,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可行性的问题。

自己知道铁壳制造的大船可以在水上航行,可是这种东西造出来真的能在水上航行吗?在没有发动机的前提下,这种铁船根本就是一堆垃圾,所以甄乾提出来的东西都非常的粗陋,就是担心在没有技术的支持下闹出大笑话来。

只要在大方向上没有错误,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去解决,在这一点上甄乾认识的非常清楚,绝不会不懂装懂的瞎指挥。

“主人,你为什么对倭国如此的小心,而对新罗国又不屑一顾,这是为什么?”

甄九知道能让甄乾忌惮的事情不多,别人视为地狱的大海,在甄乾眼里却是一片没有开发的宝藏,别人对严寒畏惧如虎,可是甄乾制造出来的取暖设备让冬季不再寒冷,可是偏偏对倭国这样的小国非常的重视,这就很难理解了。

甄乾不想说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把仇恨记在倭国后世的身上,这一点已经不能用愤青来形容了。

自己没有丧失理智,所有的事情甄乾都喜欢辩证的去看待,甚至把自己放在倭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便能发现事情根本就没有教科书上说的那么简单。

甄乾问过很多唐人对倭人的态度,发现唐人根本就不恨倭人,甚至还把倭人坚毅的性格当成鞭策自己的动力,这让甄乾对倭人的偏见减少了许多,最后痛苦的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建设永远都要比破坏来的更难,考虑的事情也多如牛毛,每一件事情都要考虑周全,种植庄稼需要水,岛上最重要的生活资源就是水,在岛上修建蓄水池也就成了必然。

连这样的小事情都需要甄乾这三个人考虑,就说明现在多缺行政管理人才了,可是这样的人才非常难培养,这世界上好心办坏事的人太多了,不懂装懂把人命当成儿戏的事情也不少。

当两个时辰的讨论结束之后,甄九就有一种想驾船出海抢劫的冲动,其实有这样想法的不是甄九一个人,就连甄乾也不愿意脑子每天想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可是不想又不行。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当一万石粮食被运到岛上后,甄乾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岛上现在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大宗粮食这种交易在倭国也是被严密监控的,谁都不敢肯定下一批粮食会什么时候到达。

连续几天甄乾都在五峰列岛上视察,这里算是自己在海外第一块根据地,如何不让自己慎之又慎。

这些天少贰东尚在岛上非常安静,甄乾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只要不是想逃离海岛,他可以去大部分地方,甚至可以和正在海边训练的护卫交谈。

少贰东尚和护卫之间不存在交流上的困难,甄乾时不时的还会请少贰东尚一家共进晚餐。

少贰东尚也是一个唐迷,甄乾根本就不奇怪,在这个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就是大唐,当全世界还不知道百万人口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在东方已经出现了一座让全世界都只能仰慕的城市:长安。

(本章完)

第415章 这样日子也不错

轻烟的身份有些尴尬,至少甄乾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少贰东尚的妻子却没有表现出鄙视,当从别人嘴里知道轻烟的身份之后,还将自己的女儿交给轻烟,让她跟着轻烟学习音律和舞蹈。

甄乾发现和少贰东尚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更像一个乡下土鳖,尤其是看见少贰东尚妻子源氏的时候,那种特有的贵族气质更加表现无遗,要不是轻烟在自己旁边,这种场合自己根本就待不下去。

不过甄乾发现少贰东尚和源氏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也有点拘束,这种感觉尤其是在看见源氏穿着一身盛装跪坐在那里一二个时辰一动不动之后,自己就知道少贰东尚为什么会浑身不自在了。

自从有了这样的感觉之后,甄乾就再也不会请源氏和自己用餐了,反倒是少贰东尚非常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跑到甄乾这里来蹭饭,会在喝下一碗烈酒之后,和自己谈起倭国的一些事情,也会询问一些唐朝的事情,甚至表示自己应该在有生之年去一次大唐看看。

北方的五月已经是入夏了,海水也变得不再那么冰凉,轻烟不知道从那里来的灵感,用一张鲨鱼皮制作了一套火爆的劲装,看得甄乾的口水都流下来了,怎么看都有点像后世的连体带短裙的泳衣,再加上轻烟********的身材,和露在外面光滑洁白的肌肤,甄乾感觉自己应该把后世的游泳裤做出来才好和轻烟站在一起。

“这样穿不太好吧!”

甄乾在沙滩上放置了几张折叠椅,旁边沙子里还插着几把大伞,有点后世海滨浴场的味道。

轻烟在海里玩累了,上了岸往折叠椅上一趟,喝着用水果榨的汁水,就差脸上带上一付墨镜,身上再擦上一些防晒霜,这样的日子简直让甄乾忘记了自己身处唐代了。

“妾身这些天在熟悉水性,要成为女海盗不会游泳怎么能行?”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古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女性不知道游泳是怎么一回事,轻烟在自己这个假冒伪劣教练下学会了踹水、换气和自由泳,然后……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游泳,如果每天不在海水里泡上一个时辰,浑身就不舒服。

“那妾身好看吗?”轻烟伸出修长的大腿在甄乾面前显摆道。

“在大唐你这样会被沉猪笼的!”

轻烟痴痴的笑道:“你教妾身游泳的时候,可是在水里上下其手,现在还好意思说妾身?”

甄乾老脸微红,咸猪手已经摸到了轻烟的大腿上,这种事情就算是在后世自己都干不出来,可是被轻烟在水里一挑拨,差一点就在水里和轻烟敦伦了。

这个时候轻烟同样会紧张的向四周望去,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护卫也有百步,这才放心的推开那只咸猪手道:“源氏这几天担惊受怕,旁敲侧击的询问妾身,郎君会不会遵守诺言放他们一家人回去,还问郎君为什么要帮助藤原氏,难道就不担心藤原氏毁约吗?”

甄乾眯缝着眼睛看着碧蓝的天空,天空中飘着的白云就像调皮的孩子胡闹撕扯的棉花丢弃在碧蓝的画布上,甄乾并没有回答轻烟的问题,反问道:“你有没有感觉一个睿智的女人比男人更加的可怕?”

轻烟噗嗤一声,笑的开心极了,“你们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希望女人一个个傻傻的,好任由你们男人摆布,突然看见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受不了了,你可是当成少贰东尚的面夸奖源氏贤惠,怎么在背后开始抱怨起来了?”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男主外、女主内才不会使家道中落,否则必然会阴阳颠倒家破国亡,我只是担心少贰东尚有一天受不了源氏,出现夫妻不和?”

“这话要是出自别人之后,妾身还会相信,可是从郎君口中说出来,妾身怎么就感觉怪怪的,你不是还说想让妾身当女海盗吗?难道现在郎君想反悔不成?”

甄乾嗤之以鼻道:“不要把我和少贰东尚这样的男人相比,你想做女海盗也好,做海盗王也可以,我都会乐见其成,有这样心胸的男人,大唐找不出来几个?”

轻烟愣了愣,低头好像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道:“你让我看不透,不管是少贰东尚还是源氏,妾身都能隐约的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只有郎君,妾身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你身上有一种唐人没有的骄傲感,这种骄傲感在你的骨髓里,你在说到皇帝的时候,眼睛里从来都没有一丝的敬畏,就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的普通人,妾身感觉应该不会错的,你对什么事情好像都不在乎,不在乎皇权,不在乎大海,这是为什么?”

甄乾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重视过皇权,也许在皇权碾压过来的时候会感到害怕,但心里却对皇权这东西连一丝的敬畏都没有,也许这才是自己和唐人不一样的原因。

“皇权这东西是暴力机构最高的表现形式,普通人也许害怕皇权,认为天人感应皇权天授,可是官僚和贵族心里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说到底就是谁信谁是傻瓜,骗骗愚夫蠢妇的东西,当你离它越远,就越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所以说我心里没有也是很正常的?”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至少我们现在在这里就对皇权没有一点的尊重,就是不知道郎君回到京城的时候,还会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不会!”甄乾非常无耻道:“正因为我知道皇权是什么,所以有一天我离皇权很近的时候,就会夹起尾巴来做人,隐藏在黑幕中让人难以察觉,最好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当然这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辞官和你在海边继续晒太阳,再或者我们俩造出一群小人出来,在沙滩上堆沙子玩……。”

“那你现在不是已经实现了吗?为什么还准备回去?”轻烟非常不解甄乾现在的所作所为,和甄乾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甄乾真的没有做官的想法,如今甄乾已经身处倭国,要想隐匿行踪太容易了,轻烟有时甚至在想现在的日子不错,希望就这样和甄乾活一辈子。

第416章 茶道传入倭国

一万五千两金子其实也没有多大,唐朝一两等于四十克多一点,一万五千两就是六百三十公斤左右,用三个后世行李箱就能全部装下,如果按照后世国际黄金价格每克二百三十元计算,这些黄金价值一点四亿元以上,堪比打劫银行了。

“甄迎送使!你要的黄金都在这里了,可以放我们夫妻离开了吗?”

箱子里面并不是甄乾想要的金砖,而是一袋袋成色并不算好的金沙,不过数量检验之后的确一点没少,甚至还多出了一些。

“少贰君以为甄某是说话不算数之人”,甄乾看着小心翼翼的少贰东尚,挥挥手让护卫将整箱的金沙搬上船,担忧道:“这里是肥前国,少贰君确定自己留在这里不会有事,送佛送到西,我可以顺便把你们一家送到萨摩国去,这也是我做人的原则?”

少贰东尚正想说什么,身边的源氏接话道:“如果甄迎送使方便的话,能否将我们一家送到日向国,妾身在这里先谢过甄迎送使?”

甄乾微微愣了一下,立即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会将你们一家送到日向国,从此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从海路到日向国再返回五峰列岛,也不过七八天的时间,甄乾正好想在西海道周围转转,也知道源氏有话想和自己说,只是少贰东尚和源氏不开口,自己也就只能装糊涂了。

少贰东尚这些天在岛上接触最多的就是自己的护卫,当然甄乾并不担心自己的护卫会被少贰东尚收买,既然少贰东尚光明正大的和护卫来往,想做什么也就不言自明了。甄乾一直在等着少贰东尚来问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谨慎的原因,少贰东尚话里竟然一点意思都没有流露出来,这让甄乾快要抓狂了。

这种事情少贰东尚说出来和甄乾主动提出来,意义完全不一样,一个是走投无路有求于人,一个是夜猫子进宅,甄乾现在只有耐着性子等着少贰东尚,要求在少贰东尚离开自己视线之前还不愿意说的话,自己就准备把少贰东尚干掉算了,这样的烂泥巴糊不上墙留着也无用。

甄乾站在船头指挥开船,看了一眼这几天和轻烟如同姐妹一般的少贰东尚女儿,搞不清楚女人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说,又看了一眼庄重的如同女政客一样的源氏,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便朝着甄九大喊一声开船!

这个时代就算在海边也看不见什么船只,更别说后世把房子建在海边的景色了,海水是那么的清澈,通常情况下都能看见海面之下十几米,也没有后世海边随处可见的垃圾,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

有一个强势的妻子,就必然搭配上一个软弱的丈夫,这好像是上天配好的,而这一点在少贰东尚身上表现的非常隐秘,而源氏在人前也表现的温婉大方,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让甄乾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人是怎么统治一个令律国。

船上的生活是单调的,至从轻烟在甄乾这里学会了茶艺,就开始对甄乾粗陋的手法表示出鄙薄,轻烟以前虽然算不得茶艺大家,但烹茶一道比甄乾好的不知道多少倍,在轻烟看来,不管怎么喝茶,心境一定非常重要,茶不仅是用来饮的,还是用来看的,给别人赏心悦目的同时,带来的是心领上的一种洗涤。

这一点甄乾举双手双脚赞同,自己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外出旅游,见了不少后世的茶道,光是看那些行云流水般茶艺的表演,就让喝下去的柳树叶也能感觉满口生津,当然骗了自己不少的卖茶钱。

轻烟的茶艺表演堪称曼妙绝伦美不胜收,看的甄乾如痴如醉,在这一刻感觉她成为女海盗有些屈才了,应该开一家大唐最大的茶庄做女掌柜才是正途。

通常只有在这个时候,源氏才会带着自己的儿女出现在甄乾的面前,用最优雅的动作,说着最标准的唐话,用无可指责的举止吸引众人的眼球。

只不过当甄乾看见源氏那张涂满了铅粉的白脸,总会下意识的考虑一下铅粉中毒的可能性,恶趣味的思考那张脸是不是已经不能见人了,或者怜悯的看着少贰东尚,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少贰东尚赞叹道:“普通的茶水经过轻烟娘子之手,立即就变得回味无穷,真是神来之笔,妙哉!兴哉!”

源氏立即附和道:“妾身也是第一次品尝到如此的茶艺,以前茶汤中品味人生酸甜苦辣咸,如今茶汤中虽然少了这些滋味,却多了一些清心寡欲,此乃平时修身养性之佳品?”

轻烟急忙回礼,用眼睛讥诮挑衅了一下甄乾,转眼间立即恢复了神圣之状,面带春风般笑容道:“谬赞了!”

茶水只喝三泡,也不知道轻烟是怎么知道这个奥妙的,甄乾敢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告诉这个贼妮子。

“少贰君要是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送给少贰君慢饮!”

甄乾在船上发现鉴真也在饮用和自己差不多的茶叶,鉴真的饮茶手法也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冲泡不添加任何佐料,只是鉴真的茶叶好像是自然发酵的陈茶,和自己的发酵红茶也不一样,味道更加的苦涩难咽,不过对于经常打坐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头脑的和尚有着不错的提神作用。

鉴真从甄乾这里得到了很多的新式茶叶,甄乾答应鉴真,以后来倭国的时候会每次给他带来一些这样的茶叶。

也不知道鉴真相信没有,反正甄乾是相信了,这样的高僧自己有时间一定要经常来往。就在几天前,甄乾听说鉴真已经离开了肥前国,准备一路步行走到京都东大寺庙,并且准备在倭国修建一座寺庙,名叫唐招提寺。

历史上鉴真登陆倭国的地方是萨摩,同样是一路步行一路了解倭国的风土人情到达京都,倭国重臣藤原仲麻吕亲自在河内府迎接,受到孝谦天皇和圣武太上皇的隆重礼遇,在东大寺中起坛,为圣武、光明皇太后以及孝谦之下皇族和僧侣约五百余人授戒。

不久之后,鉴真被封为“大僧都”,统领倭国所有僧尼,在倭国建立了正规的戒律制度。唐代宗广德元年,鉴真在唐招提寺圆寂,入灭之前,其弟子为鉴真膜影,立夹漆像,传世至今。

第417章 倭国海盗

后世的茶道是什么时候传入倭国的,甄乾真的不清楚,反正不是唐代传入倭国,自己不认为后世的茶道传入倭国对倭人有什么改变,反而希望自己的茶道能让倭人有所改变,喜欢上自己这种饮茶的方式。

坐在大海上品茶,海阔天空的意境会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至少甄乾发现少贰东尚有些魂不守舍了,时不时的朝远处张望。

甄乾正在奇怪少贰东尚为什么会神不守舍之时,突然听见桅杆上传来不紧不慢的“咣咣”铜锣声,接着就听见一个破锣嗓子声音传来:“正前方三里之外发现一条船只,可能是海盗,准备战斗?”

历史上像甄乾这样悬挂骷髅旗表示自己海盗身份的事情是发生在近代十八世纪,当时的《泰晤士报》大肆宣扬海盗的事情,介绍兄弟义气使得某一版本的海盗旗被大量海盗所使用,并最终为他们牟得了更多财产,骷髅旗在这个时候成为海盗的代名词。

海盗在挂有黑旗的船只上出海劫掠,黑旗上的图案为一具白骨,一手刺向留着鲜血的心脏,一手握着沙漏。挂上旗帜的目的显然是为了宣布他们的到来,这些胆识过人的海盗很快就认识到,旗帜能向前方的船只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黑旗预示着他们是海盗,并且可能为来者提供歇脚之处;而带有上述图案的红旗则表明他们不仅不会收留来者,还打算与之奋战到底。不过,旗帜上的图案不仅体现着海盗们的生活方式,还预示着他们危险的处境。

这时突然看见少贰东尚整个人从座位上直接跳了起来,狰狞的脸上带着恐惧,嗓子里发出悲鸣之声:“是九鬼嘉隆,杀人不咋眼的海盗来了,快跑吧!”

甄乾眯缝着眼睛只能看见远处海面与水天交界处出现了一个黑点,其他的根本就看不到,伸手从护卫手里接过单筒望远镜,正想观察的时候,发现身后甲板上“蹬蹬”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甄九赤着一双大脚板从船舱中爬出来,光着上身的甄九走到甄乾的面前道:“主人?怎么回事?”

“这片海域有海盗吗?”

这个时代真正的海盗并不多,主要是因为海上的商船不多,这当然是一个相对比较的数字,在海上贸易还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想在广袤无垠的海上拦截一艘商船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通常只能在某一个必经海域上守株待兔,即使如此往往几个月之间也很难等到一艘商船。

甄九之所以能在渤海上抢劫六七艘商船,一则是在必经海域伏击,手里有了千里眼之后,在对方没有发现自己船只的时候,二则是利用飞轮船的速度快速的靠近商船,等到商船发现的时候已经为之晚矣。

其他海盗在海上抢劫的手段通常都是在交易港口周围潜伏下来,借助海上的地形或者出入港口之前拦截商船,这样的成功机率并不是很大,加之这个时期大多数海商背后都有世家大族的影子,往往出海时成群结队,就算海盗见了也会退避三舍。

通常情况下海盗船比较容易辨认,就算是海盗船刻意的伪装成商船,但是海盗船浅浅的吃水线还是非常容易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是海盗船,吃水线非常浅,海盗船不大,船上应该有六七十名海盗,要全部消灭吗?”

甄九说的云淡风轻,一旁的少贰东尚见甄乾没有任何举动,急的跳着脚大叫道:“一定是九鬼嘉隆那群海盗没有错的,这群海盗经常出没于肥前国和萨摩国一带,杀人抢劫无恶不作,甚至残忍的将孕妇的肚子破开,和海盗打赌猜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我们打不过他们的,快跑吧!”

甄乾低头看看正在品茶的源氏,发现源氏的脸上并没有惊慌之色,扭头问少贰东尚道:“和我说说这个九鬼嘉隆,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九鬼嘉隆这个人非常的神秘,见过他的人都死了,只是有人侥幸从海盗手里逃脱之后,这个海盗的恶名才传扬出去。九鬼嘉隆在这片海域上已经存在几十年了,不仅抢劫海上来往的船只,还会上岸烧杀抢掠村寨,有一次差一点攻破了萨摩国一座城池,萨摩国悬赏二百两黄金要九鬼嘉隆的人头,以前肥前国也悬赏过这家伙的人头,可惜没人能杀死他!”

甄乾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朝着甄九挥挥手道:“不要全部杀光,这次我们发财了,看看能不能活捉九鬼嘉隆,我听说海盗都有藏宝的好习惯,桀桀!甄九,你的财神爷送上门了?”

甄九显然要比甄乾更加的兴奋,怪叫一声,对着手下大喊道:“兄弟们,开始干活了,有肥鱼主动送上门了,我们收还是不收!”

“收啊!”

“打他娘的,让他亲娘都不认识……,开始干活!”

少贰东尚看着一群杀才兴奋的乱喊乱叫,跌坐在船板上痛苦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轻烟放下手里的茶盏,好奇的看着甄乾手里的千里眼道:“郎君,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千里眼,能看见三四里之外的景物……”,甄乾把手里的千里眼递给轻烟,没想到轻烟拿着就看,结果什么都看不见,发现竟然是拿倒了。

“真的看见了!好清楚啊!”轻烟拿着千里眼竟然跳着脚、伸长了脖子,挥舞着粉嫩的手臂想和远处的海盗打招呼,“看清楚了,他们有好多人站在船上,手里还拿着刀,哎呀!他们竟然还光着身子,丑死人了,呸呸呸!真难看!”

源氏也好奇的接过轻烟手里的千里眼,朝着远处的海盗船望去,嘴里眨巴一下道:“果然是海盗,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甄迎送使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是准备将九鬼嘉隆一网打尽,为那些死在海盗手里的冤魂报仇吗?”

甄乾呵呵一笑,还是谨慎道:“等一下看好戏吧,一群土鸡瓦狗之辈还上不了台面,请两位稍安勿躁,先进船舱休息一会,以免流矢伤及到两位?”

(本章完)

第418章 倭国海战(一)

惊慌的少贰东尚和一脸镇静的源氏都没有离开船甲板,甄乾见他们不愿意进船舱躲避,也没有继续劝,这时候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甄乾什么事情,指挥战斗并不是自己的专长,甄九正在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船只快速的想倭国海盗船靠近。

轻烟继续烹着自己的茶水,甄乾目光紧盯着正前方已经逼近的倭国海盗,少贰东尚紧张的东张西望,源氏则饶有兴趣的看着船上忙碌的甄九。

“十架发射架准备!火油弹准备!强弩上弦,箭矢准备!”

桅杆上的水手随时喊着目标的动向,话语中听不出丝毫的慌张,反而有一丝的兴奋,“正前方海盗船距离大约一点五里,目标正在快速靠近中……。”

倭国的海盗船越来越近,一炷香之后在两艘船距离不到四百步的时候,甄九突然下令道:“降下所有船帆,飞轮全速逼近海盗船,注意航向,目标正东偏北,预计半刻钟之后进入射击位置?”

甄乾每当听见从甄九嘴里喊出“海盗船”三个字的时候,总有想笑出来声的冲动,到底谁才是海盗,把猎物当成海盗也只有甄九才能正义凛然的说出口吧!

源氏有模有样的跟着轻烟学习新式茶道,将刚刚烹好的一杯茶用双手非常庄重的递给甄乾,对即将到来的战事充耳不闻,面带笑容道:“甄迎送使?您这艘船好奇怪,跟妾身见过的所有船都不一样,能和妾身说说这艘船吗?”

甄乾抬头看看就快要靠近的倭国海盗船,非常耐心解释道:“这是一种改良过的海船,还在实验之中,是用风帆和飞轮进行驱动,可以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依靠人力驱动飞轮进行航行,比普通的船只速度要提高二倍以上,不过这样的结构占据了大部分的船舱,已经不适合用作商船了,平时当作客船倒是无妨?”

“原来如此,还真是奇思妙想,不知这种船是何人设计的?”

“此乃大唐曹王李皋所创,名曰车船,原本在内河之中行驶,在海上行驶还是第一次,效果没有在内河之中方便快捷……”,甄乾丝毫没有隐瞒车船的优缺点,这个时代就没有什么保密法,就连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甚至会拿出整套的图纸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发明,反倒是家传的小作坊秘密被保存下来没有流失出去,所以只要是不涉及到自身的秘密,甄乾通常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物竟然是大唐一位王爷发明,不知这样的车船造价几何?”

“这个?”甄乾有些迷茫,打着哈哈道:“普通的千石海船造价在三四千贯以上,这艘车船好像应该要上万贯吧!其实这艘船只是试验品,具体造价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夫人对这船感兴趣?”

源氏用一柄团扇遮住半张脸道:“妾身其实对甄迎送使手中的千里眼感兴趣,如果甄迎送使愿意割爱的话,妾身愿意出千金酬谢!”

甄乾脸色阴沉道:“此事万万不可,此乃我最心爱之物,是从西域胡商手中用三颗夜明珠换来的,如何能用价值衡量?”

源氏语气中带着哀婉和感伤道:“甄迎送使以后是要回大唐的,回到大唐之后依然可以用三颗夜明珠从西域胡商手中换取,而倭国距离大唐远隔千山万水,妾身恐怕此生再也没有机会,难道甄迎送使就真的不愿意割爱吗?”

“两千两黄金?”

甄乾把千里眼放在自己面前的矮桌上,源氏伸手取了过来,用手抚摸着用青铜制作的千里眼道:“如甄迎送使所愿!”

轻烟从船舱里抱出来一把古筝,看着两人的交易在三言二语中完成,不明白甄乾为什么把这样好的东西买给源氏,想出言阻止,忽见甄乾嘴角翘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这样笑容自己再熟悉不过了,想想每天晚上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不怀好意的冲自己笑,然后……。

轻烟强压下身下一股子的燥热,跪坐在甄乾的身旁,轻声道:“妾身为郎君英武风采弹奏一曲《将军令》,想当年英姿飒爽的周公瑾面对曹操百万之众依然谈笑风生,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妾身以为郎君今日有当年周公瑾的风采,为郎君喝彩!”

琴声从轻烟手指流淌,在古筝上跳跃,随着风声和海浪声飘如空中,恍惚见那夸张的吟、滑手法勾画出智勇双全的将军形象便浮现在人的眼前,士兵们编队急进军的景象,两军对垒、沙场厮杀、号角齐名、得胜回营的情景,紧迫感让人感到热血沸腾起来。

轻烟的琴声感染了甄乾,影响了少贰东尚和源氏,却无法对船头正在指挥的甄九有丝毫的影响,仿佛他已经处于另外一个世界,脸上更是一脸的杀气,一手按着腰间的长刀,一手拿着一面鲜艳的三角旗,背后一张强弩已经上好了弓弦,两只眼睛如同已经钉在了对面的海盗船上。

“测试弹准备,目标正前方一百五十步,准备发射?”

随着甄九一声停下,两个强壮的水手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犊鼻裤,钢浇铁铸般的身躯仿佛已经钉在了船甲板上,两只肌肉隆起的臂膀吃力的扳动着绞盘,发出“吱呀呀”作响,一枚西瓜大小的瓷罐被安放在发射架上,等着甄九一声令下就会用木锤敲击机廓上的弩机。

甄九并没有急于发射用于测距的测试弹,这时只要目光稍微明锐一些的人都能清楚的看见对面船只上的人脸,这样的距离如果放在陆地上,两军已经算是短兵相接了,可是在大海上这个距离还是有点远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海战的主要表现形式是在双方弩箭范围之内开始相互攒射,这样的攒射对于双方船只上的水手杀伤力都不是非常大,因为双方都没有躲在船板的背后寻找掩护,攒射最大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伤对方,反而是在相互攒射之时尽可能的靠近对方的船只。

如果是真正的战舰,战舰上会有拍杆和撞角这样的武器,或者是八牛弩威力巨大的远程杀伤利器,只可惜这些武器在真正的海战中的作用都不是非常的明显,一艘木船撞上另外一艘木船,只要对方的战舰不是泥捏的,或者体积相差巨大,这样的撞击显然都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

至于拍杆这样的武器,只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只要对方的船只靠近,真正的海战才开始,这种跳板面对面的**搏杀才是原始海战的场景。

(本章完)

第419章 倭国海战(二)

火炮的出现彻底的改变了海战的作战模式,双方火炮的对射成为了胜利的主要表现形式,也彻底的抛弃了原始海战肉搏的方式,海战变得更加的惨厉和血腥。

甄乾当然知道火炮这种战争之神,可惜火炮的加工铸造工艺过干的复杂,王朋带走的小火炮其实根本就不能算做是真正的火炮,体积太小,威力太小,连明代的虎蹲炮威力都没有达到,只能算是大一号的手统,当这样的手统朝着两个方向发展之后,火绳枪和火炮也就出现了。

如果原始海战一定要用肉搏拼杀的方式进行的话,甄乾宁愿选择避开正面拼杀这样人命消耗巨大的战争,这对于自己根本就是无法接受的现实。

这个时代恐怕只有甄乾在考虑应该如何进行海战,当然这个海战不算在内河之中的水战,自己现在不过是在一片没人了解的领域先走了一步,等到宋代航海技术进一步提升之后,才有了后近代海战的雏形。

现在甄乾手里海战最大的武器就是这种可以发射火油弹的发射架,这种发射架最大的优点不是发射距离,而是发射的准确性。

在海里作战,两艘船只要是没有靠在一起,之间的距离永远都是变化的,这不随着双方的意志而改变,而随着大海的波涛上下起伏左右摇摆,哪怕是目光再精确的人也不会知道下一秒两艘船处于何种相对位置,这和风平浪静的内河完全不同,打击的目标在摇摆,射击的目标同样在晃动,通常这时最好的射击方式是用武器进行无差别的覆盖攻击。

可惜这样的作战方式暂时还不适合甄乾,千石海船上可以架设发射架的空间根本不大,十架发射架已经将整艘船的船甲板铺满了,根本就达不到无差别覆盖攻击的效果。

不过方法总比困难要多,唐人想不到的办法,不代表自己这个后世人就解决不了。

甄九站在船首,高举的手臂用力猛地落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木锤的敲击声,一颗黑黝黝的陶瓷罐飞向了天空,在空中飞行了几息之后落在了海盗船不足三米的地方。

“校准距离,目标一百三十五步,准备!”

这一次随着甄九的命令下达,船甲板上的十架发射架一起发出牙酸的“吱呀”声,很快就有人高呼:“九号准备好!”

“二号准备好!”

“……”

等到甄九听见此起彼伏的喊声之后,甄九手中的三角旗举了起来,猛地朝着海盗船方向一指,怒喊道:“发射!”

“乓乒”的声音立即响成了一片,“嗖嗖嗖”的呼啸声音从甄九的背后传来,这一次飞上天空的还是黑黝黝的陶瓷罐,只是多了一点小小的火星在上面诡异的闪烁,几息之后飞临了海盗船的上空,紧接着便传来一阵阵微弱的爆炸声,陶瓷罐立即便在天空中炸开,带着一大团一大团橘红色的火焰如同天火般洒向海盗船。

这就是甄乾的秘密武器:火油弹,或者称为燃烧弹也不为过,当然这些还是没有经过提纯之后的猛火油,而经过提纯之后的汽油因为密封原因,在长时间运输时很容易泄漏挥发进入空气中,尤其是在船只这种封闭的空间中,极易引起火灾和爆炸,所以甄乾如今基本上还没有考虑******这种极度危险的武器。

密闭性非常好的玻璃瓶已经在紧张的研制之中,用不了多长时间,杀伤力更加巨大的******就将要面世了。

海盗船已经没有机会品尝******的威力了,火油弹在海盗船爆炸的一瞬间就将整艘海盗船完全笼罩在其中,而那些站在海盗船上正在嘶声力竭吼叫的海盗,在看见第一颗测试弹之后狂笑不已,在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情况下,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用倭语大声的叫嚣嘲讽,显示自己的强壮和凶悍。

这时海盗们最后的疯狂,当海盗船距离对方的船只越来越近的时候,海盗的眼里露出了贪婪之色,眼前是一艘千石海船,样子虽然有些古怪了,可是千石海船的价格让海盗兴奋的如同打了鸡血似的,早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准备好了勾杆和飞爪,只要靠近十几步距离之内,就会有无数的勾杆和飞爪勾住对方的船只,然后跳上对方的船只进行一场屠杀。

很多时候这群海盗都是这样做的,而且还都成功了,可是这一次他们遇见了甄乾和甄九,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橘红色的火焰在海盗船头顶落下的时候,有那些反应比较快的海盗立即发现了不对,尤其是那些火焰落在身上的时候,第一声惨叫在海盗船上响了起来。海盗因为天气已经开始变热,大多数人都没有穿什么衣服,只有一条白色的布条把胯下不洁之物包裹起来,这样不仅凉爽,而且行动更加的方便,这在海盗之中非常的常见。

随着第一声惨叫声响起,越来越多的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仿佛地狱中的恶鬼在哀鸣,那些看似妖艳的橘红色火焰沾到赤条条的身上,便如同跗骨之蛆灼烧着皮肤,有些海盗用手去拍打,结果火焰立即随着拍打扩散到了全身。

不过随着十颗火油弹全部在海盗船上方空中炸开之后,海盗全身上下已经彻底的燃烧起来,那些着了火的海盗在船上又蹦又跳寻找躲避的地方,却发现整艘海盗船都在燃烧,船板在燃烧,桅杆在燃烧,风帆早就成了巨大的火把,到处都是火焰,被热浪包围在中间。

很快就有海盗很聪明的从船上往海里跳,一个接着一个如同下水饺一样跳进了大海里,海盗想的并没有错,跳下水的海盗马上就发现身上的火焰没有了,不过当他们浮出水面的时候,又再一次的绝望了,海面上同样也在燃烧,那些火焰漂浮在水面上连成了一大片,只要自己一露头就会被那些火焰烧的痛不欲生。

“这就是甄迎送使那一晚偷袭军营使用的火球?”少贰东尚看见海上那恐怖的一幕已经惊得快要说不出来话了,亲身经历和旁观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当时少贰东尚已经失去了方寸,一心就想着赶快离开战场,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去看那些大火对军营造成了多大的破坏!

(本章完)

第420章 九鬼嘉隆(一)

“这是火油弹,燃烧的效果比平时使用的油脂更加的猛烈,而且遇水不灭,必须要等到完全燃烧之后……。嗨!造孽啊!”甄乾立即换上一付悲天悯人表情,有些不忍去看还在海里挣扎痛苦求生的海盗,对着甄九下令道:“留下几个俘虏,剩下的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少贰东尚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看见甄九已经从身后取下了强弩,这时候甄乾的船只已经在缓慢的靠近燃烧中的海盗船,和甄九有着同样动作的还有很多人,一个个手里抓着强弩,伸长了脖子盯着水面,发现水里的海盗如果受伤的不算严重,就伸出网兜子一样的长杆把海盗套起来拎上甲板,至于那些已经烧的不轻,又在海水里挣扎快要沉下去的海盗,会被船上的水手当成一个个飘在海上活靶子射杀。

源氏好像没有看见发生在周围的战事,和轻烟谈论起琴音的表达意境,很难想像这两个女人是如何在惨叫声中做到若无其事的。

大火一开始只是在海盗船的船体外面燃烧,很快火焰便顺着船舱开始在各处肆虐,和一开始预计的一样,海盗船上的海盗并不多,可是等到火焰从船舱中窜出来之后,便有人开始从船舱里往外跑,先是几个同样装扮的海盗,然后就是一串带着镣铐的倭人往外跑,冲上甲板便不顾一切的跳下了海。

甄乾立即就明白那些是什么人了,指着海面大喊道:“快!把那些带着镣铐的人救上来!”

甄乾的大船不敢靠燃烧的海盗船太近,两艘小船便很快的被放了下去,船上的水手划着浆小心的避开飘在海面上的猛火油,在攻击海盗船之前,甄九就调转了船头,将船只处于海浪流向的上方,这样海浪就不会带着猛火油烧到自己的船上了。

少贰东尚没有想到甄乾这时候还会救人,想张嘴讥笑几句,却看见甄乾黑着一张铁青色的脸,立即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源氏身上的脂粉气非常中,每次和源氏在一起的时候,甄乾都不愿意坐在下风口的位置上,可是这一次轻烟发现甄乾好像完全没有感觉,随着甄乾眼神方向望去,能看见一些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一些人从船舱里爬出来,刚走出几步便倒在了火堆中,这样的人很多,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手上和腿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从船舱里爬出来已经是这些人的极限了,显然还有很多人连船舱都爬不出来。

“山本五十六、丰臣秀吉,给我狠狠的拷问那些海盗,找出他们的头领和巢穴,我要把他们扒皮抽筋,快去!”

甄乾有点不高兴,不是因为海盗想打劫自己,也不是因为海盗这样残酷的对待自己的同胞,自己可没有什么国际主义情操,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些拥有者劣根性的海盗不应该活到明天太阳再升起来的时候。

对于甄乾发疯好像没什么人在意,轻烟看了一眼端来一杯清茶给他消消火,少贰东尚夫妻俩仿佛对燃烧的海盗船非常有兴趣,甄九只是漠然的站在船首指挥着船小心的避让海面上燃烧的浮油。

一场遭遇海盗的战争来得快去的也快,正在的战斗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没有短兵相接,也没有出现两船对射的场面,也不知道海盗手里有没有弩箭,反正用千里眼观察的时候没有发现。

事实上这些海盗根本就没什么宁死不屈的骨气,甄乾生气还没有消退,山本五十六就已经匍匐在船板上汇报审讯的结果了:“主人,那些海盗已经交待了,他们的确都是九鬼嘉隆的鬼军手下,不过九鬼嘉隆并不在船上,因为这几天是九鬼嘉隆的生辰,正在岛上庆祝自己的五十岁生辰……。”

“他们的巢穴在那知道吗?”

甄乾冰冷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的喜悦,越是这样山本五十六越是这群海盗这辈子算是已经走到头了,拿出一张非常简单的地图,在地图上指了指道:“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不到二十里,全速之下一个时辰就能到达?”

“这是什么岛?”甄乾问道。

少贰东尚伸头看了一眼道:“没有名字?不过我们叫着一带为大隅岛,应该属于大隅国才对?”

“都该死!这些人渣都应该死!”甄乾一拳砸在地图上,对着甄九道:“目标大隅岛,全速航行,申时之前必须到达?”

少贰东尚嘴里的大隅岛应该是一个群岛,包括后世非常著名的种子岛和屋久岛,是两座非常大的独岛,面积和五峰列岛相当,大隅国在岛上设立了多祢国司(岛司)管理这两座大岛,不过岛上的岛民并不多,以渔民为主。

现在的甄乾可不管什么大隅国还是九鬼嘉隆海盗,既然敢攻击自己,就要有承受自己的怒火的准备。

三名海盗被牛筋反绑在船头上,现在山本五十六的任务就是让这些人带路去海盗的巢穴,要是一个一个海岛去搜查,没有半个月的时间恐怕根本就不知道九鬼嘉隆藏在那个小岛上。

九鬼嘉隆今年正好五十岁,这个年纪在古代已经算是高寿了,在很早的时候,九鬼嘉隆就开始为自己这场生辰在准备了,经过几天的大肆庆祝,这场生辰酒宴已经快到结束的时候了。

听说有一艘唐船满载着黄金准备去萨摩国,九鬼嘉隆本想自己亲自去打劫,以生辰不宜见血被好心的手下劝住了,再想想自己的生辰酒宴还没有结束,前来祝贺的海盗也没有离去,这时候离开的确不是时候,便让二头领带着一艘快船去打劫唐船,自己在岛上等着好消息传来。

九鬼嘉隆正在和大隅群岛周围大群的海盗同饮,坐在中间高高的鲨鱼皮石座上,看见洞口一名海盗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大呼小叫道:“鬼爷,二当家的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艘非常奇怪的千石海船,已经快靠岸了?”

“哦!金子抢到了没有?”

海盗好像生怕其他的海盗听不见似的,大声道:“足足有十几箱金子,二当家的说了,这都是献给鬼爷生辰的寿礼,还有两个漂亮的女人,其中一个还是唐朝的女人,二当家请鬼爷去码头验货!”

第421章 九鬼嘉隆(二)

九鬼嘉隆其实对金子已经没多少感觉了,很多时候金子多得变成了一个空洞的数字,早已经是为了抢劫而抢劫,海盗要是不抢劫还能做什么?

不过唐朝的女人在倭国可是稀罕物,九鬼嘉隆听见抓住了一个唐朝女人立即感到全身燥热起来,放下手中的酒杯大踏步的走出山洞,身后立即跟上来无数前来祝贺的海盗,都想亲眼看一看唐朝女人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码头上非常的热闹,大批的海盗伸长了脖子等着二当家上岸,那艘样子奇怪的海船正在缓缓的靠岸,不过因为体积太大,码头太小,靠岸的速度非常慢,有几次明明已经快靠岸了,却因为需要测量水道的原因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急的很多海盗驾着小船在大船周围乱喊乱叫。

“为什么还不靠岸?”九鬼嘉隆匆匆的赶到码头,发现那艘掳掠来的海船还在海面上打转转,好像已经动不了了。

“鬼爷!那艘海船吃水太深,码头周围的水道又太线,找不到深一点的水道靠岸?”

九鬼嘉隆并没有多疑,岛上的码头平时只能停靠四五百石的海船,倭国还没有千石这样的大船,所以修建码头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出现这样的状况也就不奇怪了。

“让二当家把唐朝女人用小船送上岸,千石海船要是无法靠岸就停在海上好了,快去,不要磨磨蹭蹭的影响老子的心情!”

谁都没有注意到,有几个海盗爬上海船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不过这种事情对于及时行乐的海盗来说并不少见,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这帮人正在找寻欢乐子,或者见到财宝走不动了路也是很正常,这一切在看见船头站着的两个女人之后,就算起了疑心的海盗也被讥笑的海盗当成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为什么看不见二当家?”九鬼嘉隆还是发现了有点不对劲。

立即身边就有海盗非常狗腿道:“二当家在后面自己的船上,马上就到了?”

九鬼嘉隆眯缝着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海船道:“为什么还不把船上的俘虏和金子送下来,难道这些事情还要老子吩咐吗?”

“已经派人上去了……”,说话的海盗这时才感觉有些隐隐的不对劲,上船的海盗已经有二刻钟的时间了,按说已经该有动静了,可是船上除了能看见三四个人影之外,其他的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这就亲自上船去看……?”

海盗的话还没有说完,眼角就看见海船动了一下,整艘船缓慢的转了一个身,将侧面船体对着码头,这样的动作为什么的不合理,正在纳闷中便看见船上突然人影晃动,船头站着的两个女人把身体藏在了船板后面,紧接着便听见了破空声突然响起,一个个黑影从船上飞了起来,目标真是九鬼嘉隆站着的码头。

“不好!敌袭……!”

这时候九鬼嘉隆如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话,自己二十多年的海盗生涯就白混了,只是不知道那些飞过来的东西是什么,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脚下往后急退,心里清楚二当家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再也回不来了。

码头上的海盗非常的多,大部分都是来为九鬼嘉隆贺寿的,听说今天有唐朝女人可以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跳着脚如同自己今天要迎接新娘子一样,甚至有些心急的海盗跑到海边大声的呼叫,希望自己能第一个近距离的一亲芳泽。

不过今天他们要注定失望了,当船上飞起许多黑影的时候,竟然还有说有笑的和身边海盗打趣,想问问这是要干什么,什么时候海盗庆祝有这样的风俗了。

九鬼嘉隆刚转身跑出几步,便听见脑袋上方有什么东西炸响了一下,下意识的在地上一滚,等到自己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刚才站的位置周围已经燃起了大火,火势非常的大,那些橘红色的火焰落在潮湿的沙滩上竟然没有熄灭的迹象。

九鬼嘉隆一下子有了非常不好的感觉,这样的战斗自己从二十多岁到现在就没有遇见过,自己浑身上下的伤疤不下百处,说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到今天的地位一点都不夸张,可是今天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变得无比的诡异,要不是刚才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应该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火焰被身边的海盗承受了,自己恐怕也会如同鬼哭狼嚎般惨叫吧!

从第一波火焰在头顶落下,海滩上就变成了地狱般的存在,码头的栈桥上早就沾满了海盗,那里才是第一波攻击的重点,九鬼嘉隆根本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恐惧,身边已经有海盗带着全身的火焰在狂奔,有些海盗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热心的冲上去准备扑灭火焰……。

只是十几息的时间,第二波攻击就开始了,这一次攻击的目标变成了海滩和人群密集的地方,人老了手脚就有些迟钝,九鬼嘉隆还没有跑出几十步,就被从身后乱跑的海盗撞到在地上,自己的心腹在第一时间失去了踪影,九鬼嘉隆一咬牙滚到了一块巨石后面,喘息了几下从岩石背后朝海滩望去。

九鬼嘉隆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猛烈的大火,就算自己以前在焚烧其他船只的时候,也没有看见这么大的火势。

那些头上的黑影已经开始朝更远处攻击,不过那些恐怖的火焰好像不见了,变成了一声声巨大的闷雷声,“白日晴天打雷!老天爷发怒了!”

一向都不敬鬼神的九鬼嘉隆发现自己今天一定是遭了天罚,那些落在地上的闷雷每响一声,自己的耳朵都嗡嗡作响,整个人的脑袋都变得晕乎乎的,大地在颤抖,惨叫声此起彼伏,一节带血的肠子落在了九鬼嘉隆头上,还没有来得及看,眼前又多了一支手掌。

“天呐!这是世界末日降临了!”

九鬼嘉隆也不知道自己是从那里来的勇气,大叫一声没命的朝着自己的洞穴狂奔,这里已经不是人能够待得地方……。

(本章完)

第422章 少贰东尚的试探

少贰东尚嘴张的已经能塞下一颗鹅蛋了,一双通红的眼珠快要掉下来了,一开始那些橘红色的火焰还在自己理解的范围之内,可是当甄九一声令下,换成什么霹雳弹之后,少贰东尚整个人的世界观就开始崩溃了。

“这不应该是人类掌握的力量?”

少贰东尚站在船头身体不停的颤抖,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船板,那种可以产生巨响的天雷每响一声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自己的胸口,伴随着爆炸声响起,凌乱的尸体就拋飞到天空,那些刚才还在看热闹的海盗,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只只受惊的小鸟,没头没脑的到处乱窜,场面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了。

源氏就站在少贰东尚的身边,因为脸上涂满了脂粉,根本看不出来她脸上的表情,只有一张小嘴不停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三轮火油弹之后便是无差别的霹雳弹攻击,这是早就制订好的攻击策略,目的是在第一时间内震慑海盗,让海盗失去抵抗的想法。

从俘虏的口中得知,这些天九鬼嘉隆巢穴里多了五六百名海盗,加上岛上的海盗人数快超过千人了,这么多的海盗想要一下子除掉根本不可能,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甄乾当然不会傻到去直接进攻九鬼嘉隆的巢穴,和甄九几个商量了一下,认为把海盗引到海滩上比较合适。在自己第一轮的打击之下,岛上的海盗一定不会再有聚集抱团取暖的想法,这时候才是各个击破最好的时机。

两艘小船放了下去,王天行带领着第一批人上了岸,快速的建立了登陆阵地,后续的护卫井然有序的坐着小船开始登岸,成扇面向周围扩展。

“杀光岛上的海盗,一个不留!”

这就是甄乾下达的作战命令,对于海盗自己没有一丝的好感,这些人不仅威胁海上的贸易,还会上岸去屠杀,当然倭国海盗现在屠杀的是自己的国民,和甄乾无关,可是自己固执的认为海盗抢了自己的生意,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个仇已经非常大了。

正在上岸的护卫并不多,大约只有不到二百人,剩下的还有保护船只。

甄乾没有让少贰东尚夫妻俩下船,理由当然是为了保护两人,可是轻烟心里知道,甄乾心里把这一次偶遇海盗的事情归咎于少贰东尚在暗中捣鬼。

就如同海盗俘虏自己的招供的一样,九鬼嘉隆在巢穴里为自己祝寿,这些天根本不会起什么抢劫的想法。

一开始甄乾认为少贰东尚可能和九鬼嘉隆暗中勾结,在击败海盗二当家之后,发现这种可能性已经不大了。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性就非常明显了,是少贰东尚暗中将消息泄漏了出去,现在唯一让甄乾想不通的就是,泄漏消息对少贰东尚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不怕自己落入海盗的手中吗?

这个答案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丰臣秀吉的一句话却点醒了甄乾,倭国海盗从来就没有打劫过倭国的贵族和官员,就算遇见了也会绕着走,丰臣秀吉把这句话当成了笑话说出来的时候,自己立即就明白了少贰东尚非常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了。

答案非常简单,或者说是海盗的自卑心在作怪,也许其他人不会明白,可是读过《水浒传》的甄乾如何不明白这些海盗的心理,宋江抓住高球的时候,高球害怕的要死,可是宋江却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在高球面前请求原谅,说自己一心向着朝廷,自己做强盗都是被逼的,希望朝廷能招安,给自己一个改过自新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恐怕这些海盗心里也如同宋江一样吧,这些海盗之所以不愿意去得罪贵族和官员,是想着有一天能够上岸得到招安的机会,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为什么少贰东尚不怕海盗了。

想明白了这层道理,甄乾并不想去点破,无非是相互利用而已,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少贰东尚。

不对称的战斗往往都会兴趣索然,那些已经吓破担心的海盗逃进了岛内,这座岛地形有点奇特,非常一张大饼被人咬了一口,岛的面积不算大,岛上的树木也不多,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如果绕道岛的背后,就会发现这座岛非常像电影中的骷髅岛。

从俘虏的嘴里知道,岛上有非常多的洞穴,最大的洞穴就是九鬼嘉隆的老巢,不过这座岛最大的特点不是洞穴多,而是在岛的中间有一座死火山,火山中出产丰富的硫磺,听到这个消息甄乾高兴的差一点跳了起来。

倭国自古以来就出产最好的硫磺和硝石,这当然是倭国这个国家地理构造决定的,同样也造就了这个国家黄金和白银储量丰富。

岛上的洞穴其实是很久以前岩浆流过之后产生的管状空洞,有着这样复杂的地形,就算领着大军也很难将逃入洞穴的海盗全部消灭,躲在这里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这次海盗遇见的是甄乾。

甄乾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将海盗一网打尽,不是不能,而是办不到,只有自己知道逃入洞穴的海盗有多难消灭,自己的人手不足,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海盗全部困死在洞穴之中,这一点根本就难不住拥有火药的甄乾。

海滩上的海盗不是被猛火油烧死,就是被火药炸飞了天,就算是有些人没死,但在火药巨大的冲击破作用之下,也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逃掉的海盗在第一时间钻入了散落在各处的洞口,甄乾带着人守在沙滩上,王天行已经带着人钻入了洞穴,临走时被自己严令不得深入,一旦发现不对就立即退出来,对于自己来说现在杀不杀死这些海盗根本就不是问题,反而要是在洞穴中折损几个人会让自己心里难受。

“郎君,你真的不准备追究少贰东尚出卖我们的事情了吗?”

轻烟捂着口鼻走在海滩上,一开始是火油弹的威力,现在又见识了霹雳弹这种恐怖的天罚,这个女人在岛上四处转了一圈,亲身感受了两种武器留下的惨状,对于为什么甄乾有这样的武器没有问,而是关心起少贰东尚了。

少贰东尚泄漏我们的行踪,无非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不甘心,另一个是想试探一下我们的实力,我认为这两个原因都有可能?

(本章完)

第423章 军火交易

甄乾做的这些事情,说好听点是心怀慈悲之心仗义相救,如果心事黑暗一点会认为,甄乾这是在邀买人心,做了本不该自己做的事情,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唐朝朝廷会认为甄乾这是擅作主张挑起事端,倭国官府也会认为甄乾这是不务正业多管闲事惹是生非,只有倭国百姓才会对甄乾感恩戴德……。

说到底屁股坐的位置不同,考虑的事情也就不同,甄乾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收买人心!

放走四五百海盗俘虏,也就多了四五百张为甄乾歌功颂德的嘴,一人说全家听,一家听说等于一个家族一个村子知道甄乾的仁义!

甄乾不是海商,被救出来的俘虏在听到是大唐迎送使甄乾救了自己之后,那种感觉好像平民看见了皇帝带着天兵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种感觉首先是因为大唐的强盛在倭人心里造成的巨大冲击,对于甄乾便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和信任,这是花多少钱都换不来的认同感,甄乾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宣传自己的好机会!

甄九和王天行不懂这里面的道理,自然会认为甄乾这样做得不偿失,甄乾以前也不懂,这是因为看待问题角度的原因,和智慧无关,和屁股下的位置有关。

准备离开的海盗俘虏每人都会拿到一百文钱和一些粮食,这些当然都是出自于海盗的丰厚战利品,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出现混乱,甄乾非常希望这些人搬空整座海岛上的东西。

当西边的那轮红日躲进海平线之下时,硫磺岛各处都燃起了熊熊烈火,冲天的火红把整座小岛映衬的格外的绚丽,无数的火星随着海风在空中四处飘散,连周围漆黑的海水都映红了。

一艘大海船就停靠在距离硫黄岛三里的地方,身后有三艘刚刚缴获来的海盗船,甄乾就站在船头凝视着硫黄岛,少贰东尚心绪万千,手里抓着一瓶冰镇葡萄酿,这时候船上还能找到冰块让少贰东尚震惊的说不出来话,只不过这时少贰东尚心事早就不在为什么船上有冰块的问题上。

“藤原氏势大,甄迎送使难道没有看出来其中的危机吗?一旦让藤原氏一家独大把持朝中的话语权,必然会想大唐发动战争,到时两国战火四起、商路断绝、民生凋零,甄迎送使想看见这样的结果?”

不知道少贰东尚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和甄乾足足谈了一刻钟的藤原氏坐大后的危害,这管自己屁事!

“恕甄某无能为力,我虽然身为大唐使节,任务是和倭国互通有无,却不能干涉倭国内政,还请少贰君不必再说了!”

少贰东尚说的口干舌燥,见甄乾依然不为所动,脸上露出悲痛道:“可怜如今倭国上下被藤原氏蒙蔽,少有能人弈士愿意挺身而出,还倭国一个朗朗乾坤,某虽然才低智疏,却有一腔热血愿意抛洒,还请甄迎送使助我?”

“你我相识一场,只要不涉及倭国内政,不影响大唐和倭国之间友好往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甄某能帮的一定会帮忙?”

在谈论利益之前为什么非要搞出一大段慷慨言辞,好像自己才是正义的化身,顺应天命、合乎人心,其他人都是邪魔歪道人人得以诛之,这样的鬼话偏偏愚夫蠢妇也就算了,拿来和甄乾讲不是对牛弹琴吗?难道指望甄乾一怒冲冠提剑把藤原氏一族灭了不成。

“某准备这次去日向国后,召集有志之士举义旗讨伐藤原氏,希望甄迎送使支援某一些军械如何?”

说了这么长时间的废话,甄乾就等着少贰东尚开口问自己买军械了,什么叫做支援,这世界没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做,把别人当成傻子的人自己就是傻子。

甄乾呵呵干笑两声道:“少贰君,此话差异!如果我支援你武器装备就等于大唐插手倭国的内政,这是挑起两国外交的重大事件,这个罪名甄某可担当不起?”

“难道甄迎送使就不愿意帮助我吗?”

甄乾立即换上一付商贾的嘴脸道:“如果你是在和大唐的迎送使谈论这样的话,我可以断然回绝你的请求!不过,如果你是在和一个商贾说这些话,这就不涉及到两国的友好交往,俗话说得好,在商言商!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商贾,我都可以卖一些武器给少贰君?”

“真的!”

少贰东尚只想要甄乾手里的武器,至于甄乾是用大唐迎送使的身份,还是作为一名商贾,对少贰东尚都不重要。

“甄郎愿意和在下进行武器装备买卖?”少贰东尚反应很快,马上将甄乾的称呼从迎送使变成了朋友之间的称呼。

“这是当然!少贰君,我们是朋友,你想买武器装备只能从商贾手里购买,和大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承诺?”

甄乾从一开始就没有称呼过少贰东尚为少贰守护,就是不想和倭国官员打什么交道,当然也不会把大唐拖进去这场漩涡中。

少贰东尚急不可耐道:“不知道这次武器装备买卖中是否包括火油弹和霹雳弹?”

少贰东尚见识过了火油弹和霹雳弹的威力之后,这才打定了主意从甄乾手里购买一批武器装备,武器装备同样是两国之间私下贸易的重要一部分,这个时代最好的刀中唐刀占据了重要地位,后世倭国的武士刀这时候还没有出现,军火交易从古到今都是暴利,不过唐朝廷不容许武器装备流出大唐,发现轻者流放重者掉脑袋,可依然有许多海商前赴后继将唐朝的武器带到倭国卖一个好价格。

“这个……!”甄乾有些为难道:“越是威力巨大的武器越是稀少,这次来倭国匆忙间也没有携带太多的火油弹和霹雳弹,如果少贰君需要不多的话,甄某倒是可以拿出十几枚给少贰君先用一用,等到下次来倭国的时候,再多带一些卖给少贰君如何?”

少贰东尚一听就只有十几枚,情绪立即黯淡下来,等听到甄乾准备下次来倭国时会多带一些,立即有燃起希望道:“不知甄郎下次什么时候到倭国来,能带多少这样的火油弹和霹雳弹?在下准备全部买下来?”

(本章完)

第424章 倭国的侵略计划

野心家通常都是一些非常爽快之人,对甄乾的武器装备需求极大,可惜这次甄乾带来的武器装备真的不多,除去自己只用之外,甄乾给少贰东尚列出了一份武器清单,总价值超过了二万多贯,少贰东尚想都没想就全部买下了,并且愿意多出一些钱作为下次武器的定金。

“火油弹三十枚,每枚五十贯,总价一千五百贯!”

“霹雳弹二十枚,每枚八十贯,总价一千六百贯!”

“发射架十架,每架二百贯,总价二千贯!”

“强弩二百支,每支三十贯,总价六千贯!”

“弩矢二十万枝,每枝十文,总价二千贯!”

“全钢锁子甲十套,每套一千二百贯,总价一万二千贯!”

甄乾将武器清单交给少贰东尚,给少贰东尚打了一个折道:“一共是二万五千一百贯,实收二万五千贯,少贰君以为如何?”

少贰东尚有些肉疼道:“你就不怕我不认账,或者不给你钱吗?”

“二万五千贯对于少贰君来说并不是一个无法付出的财富,同样对我来说,这些只是我们之间交易的开始?我相信少贰君不会不看到这一点?”

对于甄乾这种先给货后拿钱的态度,少贰东尚很是惊讶,二万五千贯不是一个小数目,按照倭国的黄金比价,兑换五千两金子没有任何问题,没想到甄乾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送给了自己。

少贰东尚不知道甄乾卖给自己的这些武器装备是按照一个令律国的武装配比的,如果再送上一些刀枪的话,正好可以武装一支五百人的军队。

少贰东尚有些尴尬,自己非常需要这些武器装备,可是一下拿出这么多钱让他非常的肉疼,这些武器装备还只是第一笔,像火油弹、霹雳弹和弩箭都是损耗品,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就会损耗殆尽,今后还需要继续从甄乾这里购买。

“甄郎,不知第二批武器装备能什么时候到达?”

甄乾看着少贰东尚开出来的第二批武器需求清单,除了锁子甲和发射架之外,又多了陌刀这样的单兵武器,总数一下子多出了十倍以上,看样子少贰东尚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甄乾略微的思索了一下道:“少贰君,你这是准备挑起西海道的战争吗?”

少贰东尚不以为然道:“甄郎,你之前不是说在商言商的话吗?既然我愿意付出这么多的钱,做什么和你无关吧!”

甄乾尴尬的笑了笑道:“说得对!不过下一次交易需要等到半年之后,万一路上遇上风暴时间还会推迟?”

“没问题!”少贰东尚非常大度道:“我有一个要求,我们之间的武器交易不能涉及到第三家,你的武器装备以后只能卖给我,尤其是火油弹和霹雳弹……。”

少贰东尚的条件非常的无礼,这让甄乾非常的为难,“我只能保证甄氏商队不会将武器装备卖给其他倭人,却不能阻止其他商队也出售武器装备?”

少贰东尚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毕竟以前在甄乾之前就有唐商在倭国出售武器,现在甄乾只是以一个商贾在和自己做交易,而自己也不能代表倭国,想了想道:“能不能我出钱买下唐商全部的武器装备?”

甄乾感觉少贰东尚的想法非常超前,这可是早期垄断的模式,想通过甄乾控制倭国和唐朝之间的武器贸易,这样做的难度很大,一家独大的结果便是无利可图,况且这对于唐商没有任何好处,只有倭国越乱武器装备生意才能越发的红火。

“这次到倭国的海商已经在长崎镇租下了一座海港,以后唐商和倭国的贸易往来都会在长崎镇进行,藤原氏不会容许唐商将武器装备卖给你,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少贰东尚立即着急起来,知道甄乾的话并非耸人听闻,想都不想就道:“以后我也可以开辟一座海港给唐商作为交易港口,甄郎你看如何?”

“嘿嘿!”甄乾笑了两声,把少贰东尚笑的浑身不自在起来,“这件事情我会和其他海商商量,成与不成还很难说,只能尽力而为!”

少贰东尚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不可能得到甄乾任何的承诺,知趣的不在提这件事情,向甄乾介绍起倭国和西海道的风土人情起来,有很多事情甄乾更是闻所未闻,听的甄乾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东大寺铸造了一座大钟,高十三英尺,重四十九吨。东大大佛更加高大雄伟,大佛用九十六万八千公斤铜,八百七十公斤金,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七吨锡,一千九百五十四公斤汞,此外更有铅、银等而成的,高五十三英尺,总重据说达到了四百六十吨。”

“藤原氏在倭国国内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因为藤原氏不属皇族,所以藤原氏虽然把自己的女儿们送到宫廷里去,这些女人也不能立为皇后。但此种短处后来被藤原氏很巧妙地排除了。藤原氏先娶皇系源氏的女儿为妻,然后使他们妻子生下来的女儿,给本家女儿所生而为天皇的子孙作匹偶,藤原氏创置下的乃是二半血统为一整血统的原则,实际上非皇族的一半就作废了。”

“渤海国曾多次向倭国派出使节,双方的关系非常的友好,渤海国在交往方面尤为积极主动,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渤海国和倭国的政治关系中,始终贯彻着这样一个矛盾,即倭国以“上国”自居,要求渤海国臣服于倭国,而渤海国则坚持对等外交。”

“……”

少贰东尚道:“大权在握的藤原仲麻吕计划再次征讨新罗国,企图重温侵略新罗国的迷梦。已经在悄悄的命令大宰府制定征讨新罗国的作战书,下令各道在三年内制造五百多艘战船,派了许多人学习新罗语,绘制新罗国地图的任务已经完成,发动的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年内了?”

这些年倭国几乎每隔十年都会发动对新罗国的一次战争,因为双方的实力差不多,加上新罗国的水师比倭国的水师战力高一筹,倭国并没有从新罗国那里得到什么便宜。

甄乾从少贰东尚话里听出了藤原仲麻吕的野心,藤原仲麻吕是想通过一场大胜将自己推上倭国的皇位,当然少贰东尚把这些事情告诉甄乾,本身就没有按什么好心……。

(本章完)

第425章 清剿大隅群岛

甄乾现在的心事并没有放在少贰东尚的话上,藤原仲麻吕想侵略新罗国也好,想推翻倭国天皇谋朝篡位也罢,这些只会对自己有利,如果有必要的话,自己说不定还会推波助澜送他一程。

“甄郎,你说我们离开之后,九鬼嘉隆会不会在硫黄岛上坐以待毙?”

王天行想着在硫黄岛上驻扎一支人马,结果被甄乾否决了,困兽犹斗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根本不是自己三百多人能够抵抗的,尤其在硫黄岛上消磨自己的兵力,不如来一个欲擒故纵让困在岛上的海盗自己先内斗起来。

“应该不会!”甄乾不相信九鬼嘉隆就这一点本事,都说狡兔三窟,九鬼嘉隆应该想过目前的困境,可能在岛上某一个地方藏着能够逃脱困境的船只,自己准备将少贰东尚送走之后,和九鬼嘉隆好好玩一把猫捉耗子的游戏?

在硫黄岛外海上停留了一晚,第二天再次靠近硫黄岛的时候,发现岛上已经有了一些海盗的踪迹,不过甄乾并没有理会这些海盗,而那些海盗看见甄乾的船只之后,也在第一时间逃回了洞穴,将一些用烂木头制作的木筏丢弃在海滩上,被甄乾下令一把火烧毁了。

“甄九!给你留下两艘海盗船封锁硫黄岛,不要上岛和海盗正面作战,我们的目的是困死岛上的海盗?”

甄九应诺一声,将一部分wǔ qì搬到海盗船上,驻留在硫黄岛外海上,等着甄乾送少贰东尚回向日国之后在这里汇合。

两日之后甄乾将少贰东尚送到向日国的海港外,甄乾并没有登岸,甚至连码头都没有停靠,只是用二艘小船将少贰东尚一家人和亲兵都送上了岸,对于甄乾的小心,少贰东尚并没有说什么?这时候任何小心都不为过!

在外海上等了少贰东尚一天,少贰东尚便再次返回,这次带来了六千两金子,其中一千两是作为第二批wǔ qì的定金,甄乾非常爽快的按照之前两人敲定的清单,将全部wǔ qì装备交给了少贰东尚,双方算是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交易是顺利的,合作是愉快的,过程是简单的,在检查了wǔ qì装备和金子之后,少贰东尚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合作愉快!”

“今日一别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相见?”甄乾唏嘘感慨道。

少贰东尚慷慨大方道:“为什么不能?甄郎不是想要几座岛隐居吗?以后只要是某治下的岛屿,甄郎顺便选就是,这有何难?”

“此话当真?”

“甄郎以为某会在乎几座海外荒岛?”少贰东尚根本就不理解甄乾为什么想要几座无人居住的小岛,光是西海道以南就有几千座这样的小岛,除了几个上岛打渔的倭人之外,倭国就从来没有派人上过这些岛屿,既然甄乾想要几座小岛,送给甄乾就是了。

“那就一言为定!大隅国以南的大隅群岛甄某就先定下来了?”

甄乾一想到后世种子岛和屋久岛就忍不住兴奋起来,这可是两座真正的大岛,面积加起来比五峰列岛还大两倍,尤其是岛上盛产的硫磺和硝石,甄乾便在心里大骂少贰东尚这个败家子。

硫磺和硝石在大唐不是没有,不过纯度和产量都比不上倭国的质量好,甄乾在大唐拼命的购买硫磺和硝石,可是数量还是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而且自己大规模的收购造成的影响也非常的大,光是硝石的价格在恒州就上涨了五成,已经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甄乾很清楚这样并不能长久下去,便把目光投向了倭国。

少贰东尚当然不会清楚甄乾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几座小岛而已,就如同大唐从来没有把海南岛当成一回事一样,甄乾相信自己如果派兵过去占领,大唐也不会有多激烈的反应。

少贰东尚带着wǔ qì装备满意的离开了,临走之前竟然将自己的大女儿留在了船上,说是跟轻烟学习唐人的歌舞?

这算是人质吗?

甄乾并没有要求少贰东尚留下什么人质,既然少贰东尚没有说,甄乾只当作船上多一个人吃饭,或者多一个人陪陪轻烟说说话。

两天后甄乾再次返回硫黄岛,甄九在短短的五天之内已经阻击了六七波准备逃离硫黄岛的海盗,是不是有海盗在甄九的眼皮底下逃走还不得而知。

“开始对大隅群岛的海盗发动清剿行动吧!”

盘踞在大隅群岛内的海盗可不是只有九鬼嘉隆一家,按照海盗俘虏交待的资料来看,在大隅群岛周围有大大小小三十多支海盗,九鬼嘉隆只是这些海盗的大头领,甄乾准备将海盗从大隅群岛上消灭掉。

这几天甄九已经大致搞清楚了大隅群岛周围的岛屿分布,就等着甄乾回来之后开始清剿行动了。

清剿行动从一开始就非常的顺利,大部分海盗头目都被甄乾堵在了硫黄岛上,等甄九带领着船只出现在其他海盗巢穴时,有很多海盗岛上已经是人去岛空了,有些海盗看见甄九之后,还以为是新冒出来的一群海盗,表示愿意归附在甄九这个海盗头子名下。

甄乾在硫黄岛外海上足足停留了六天,在这六天的时间里,甄九消灭了十六支海盗,其中最大一伙海盗人数也不多四百多人,这里面还包括了许多海盗掳掠来的俘虏。

甄乾的船队变得越来越大,救出的俘虏也越来越多,光是从海盗那里缴获来的船只就超过了八艘,这还是有许多小船被烧毁后的结果。

到了该回航的时候了!

“甄郎,这次真的发财了,光是缴获的金银就达到了十万贯以上,其中一支红珊瑚有五尺高,在大唐至少能卖一万贯,另外愿意和我们回五峰列岛的人已经超过了七百多,可惜多是一些女人和孩子?”

这次清剿海盗,甄乾没有让甄九把海盗全部杀掉,只是将海盗头目全部沉到海里,那些虾兵蟹将则被全部留了下来,准备送到矿洞里挖一辈子的矿石。

(本章完)

第426章 葵姬度种

轻烟拿着一条用鲨鱼皮制作的犊鼻裤在甄乾的身上比划,“郎君!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适,那里不好让妾身再改一下?”

甄乾还是第一次穿用鲨鱼皮制作的犊鼻裤,说是犊鼻裤其实应该称为泳裤,样式是甄乾自己画的,是一条齐腰到膝盖的短裤,鲨鱼皮本身就有一定的弹性,里面还用丝绸做衬底,腰间用铜环做可以调节松紧的腰带,穿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粗犷气质。

“不错!已经非常合适了,幸苦你了!”

说实话轻烟的女红实在不敢恭维,一条泳裤竟然缝制了五天,浪费的鲨鱼皮让甄九都肉疼,已经在甄乾面前抱怨很多次了,这是在糟蹋钱啊!

“不行!裤脚的缝隙还是不够细,让妾身再修改一下?”

甄乾真的不明白轻烟为什么突然喜欢上做女红了,问了几次都不愿意说,一双弹琴的芊芊玉指如今上面布满了针眼,看得甄乾都心疼。

“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不善于女红,不要这样难为自己了?”

轻烟的性格非常倔强,骨子里有一骨子不认输的傲气,就是凭着这股子的狠劲让轻烟在青楼中出类拔萃,如果不是造化弄人,轻烟可以凭着这身才艺轻易的名扬四海。

“妾身既然已经决定今后跟着郎君,女红怎么能难住妾身呢?”

“好吧!”甄乾也不想多劝,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这样,不会女红在内院会被其他女人瞧不起的,“这两天你就在家里待着,闷了就出去走走,我要出去一趟,然后还要去一趟肥前国,听说已经有西海道的商贾到了长崎镇,这些天就要开始交易了!”

“郎君……!”见甄乾快要走出帐篷,轻烟张嘴欲言又止道:“妾身有一件事情相求?”

见轻烟庄重的样子,甄乾不知道轻烟今天为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轻烟的性格,但她不说,甄乾也决定不问。

“什么事情?”

“郎君喜欢葵姬吗?”

“葵姬!”甄乾一下子没有想起来,突然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那个倭女,怎么了?”

“是的!就是少贰东尚的女儿?”

“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提起少贰东尚的女儿,有什么不对吗?”甄乾脑海里立即出现了少贰东尚女儿葵姬的身影,自己对那个身影没多少印象,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帐篷里,那是一个十六岁青涩的少女,自己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宫装,裙摆铺满了房间四分之一的地面,整个人就像一朵娇艳的花朵,那张涂满脂粉的脸看不出少女的清纯,反而让甄乾有一种看见成熟女子的错觉,自己很不喜欢倭女这样的打扮,在离开少贰东尚之后,轻烟给葵姬换上了一件普通的儒裙,正是那时甄乾才知道这是一个脸上带着稚气的少女,自己不在轻烟身边时,两人经常在一起研究琴棋书画,好的跟一对姐妹似的。

轻烟在岛上没什么能说上话的女人,甄乾自然也就默认了葵姬存在,如今轻烟这个人在出使倭国的名单上已经除名了,死亡原因是水土不服,所以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出现在人前了。

“郎君,你喜欢葵姬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甄乾皱眉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轻烟并没有惊慌之色,拉着甄乾坐下道:“郎君真是一个大傻瓜,你真的把葵姬当成了少贰氏人质了吗?”

“难道不是吗?”甄乾疑惑的看着轻烟,发现今天轻烟越来越古怪了,这几天好像都有什么心事,“有什么话就说,难道你发现了什么?”甄乾脑海里一下子闪过奸细和刺客两个不好的想法。

“郎君!你在心里想什么啊!”轻烟见甄乾全身紧绷起来,没好气的抱着甄乾的胳膊摇晃了一下道:“葵姬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质,而是少贰东尚送给郎君的女人,或者说是迎种女,这件事情源氏已经和妾身说过了,希望郎君能和葵姬生下一个一男半女,儿子会被源氏接回去成为少贰氏日后的家主,这件事情妾身还以为郎君早就知道呢?”

“什么……迎种女?”甄乾有一种哭笑不得冲动,早就听说倭国有度种女,唐人出海贸易时经过倭国,当地人就会把唐人请到自己家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晚上会把最美丽的女子献给唐人。如果其中哪个唐人男子长得特别英俊,或者智商特别高,又或者霸气十足,孔武有力者,会同时遇到好几个美女陪伴。

唐朝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度种现象,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到了一千年前的宋朝时期,才成了疯狂地行为,据说所有宋朝男人都会得到如此殊荣。尤其在元朝统治中国后,宋朝人不堪受外族统治大多跑到了倭国等东南亚,但是,到了东南亚的中国人受到的待遇明显不如倭国,无论男女到了倭国都会备受欢迎,他们恨不得全家都和你上床睡觉,目的只有一个,解决人种劣势。

甄乾到了倭国还知道一件事情,所谓的“度种”是真实的情况,因为当时的倭国很多地方尚流行走访婚,晚上任何男人进入某个村庄,村庄里的女人都会开门延纳,何况是外国人,这让她们感觉更新鲜更好奇。

在倭人眼里,唐人是优等人种,怀上唐人的血脉可以改良倭人的血脉,普通人因为怀上了唐人的血脉会变得高贵起来,这个习惯到二十世纪就变成了度欧美人的种,还被许多倭国学者大力的提倡。

自己竟然能遇上这种事情,甄乾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少贰东尚也太小气了,度种怎么也应该送来百八十个倭女吧。

甄乾没好气道:“生了一个儿子给少贰氏做家主,如果生了一个女儿怎么办?”

“这就是妾身今天要和郎君说的这件事情”,轻烟低着头,眼角竟然留下了两行眼泪。

“怎么回事?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甄乾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妾身不能为郎君怀上我们的孩子!”轻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哽咽道:“妾身已经是不孕之身,可是妾身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第427章 新式造船技术

甄乾好不容易安慰住哭泣的轻烟,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轻烟在青楼的时候已经被人用针灸封住了孕育的血脉,这辈子都恐怕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轻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和源氏在一起的时候,听源氏说起度种的事情就毫不犹豫的替甄乾答应了,如果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就送给源氏抚养成为少贰氏的家主,这样也能将甄乾拉拢住,如果是女孩的话,就认轻烟为生母,这是双方交换的条件。

普通倭女会随便找一个唐人度种,可是像少贰东尚这样的倭国贵族就有些麻烦了,首先度种的男子身份一定要高,其次才学相貌都必须出众,事后度种女子和孩子都会离开,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事先说清楚才行。

葵姬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身材只有一米四多一点,一个十足的小萝莉,这在少贰氏家族中已经是出类拔萃的女人了。

这个时代的倭人身材普遍不高,藤原刷雄不到一米六的身材在倭国算是高大威猛的,少贰东尚身高更是才一米五多点,站在甄乾面前跟没长大的大男孩差不多,看见了倭国的贵族,甄乾也就知道了倭国为什么想要度种了。

度种女在倭国的地位很高,只要是度过种的倭国女人,回国后不仅不会受歧视,反而会受到重点照顾。孩子出生后,更是精心照料,害怕出任何闪失,孩子长大了,同样接受最好的教育,为他们选择最好的伴侣,这样能保证后代比较优秀。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甄乾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轻烟认为这种事情对甄乾就是一种侮辱,如今的甄乾身边并不缺少女子,而生下的孩子自然不会属于轻烟,这才让轻烟有了让甄乾度种的小心事。

甄乾叹了一口气,从心里上讲,自己对度种之事非常赞同,这和****的意义完全不同,如果自己的儿子能在倭国贵族家成为下一任家主,这样的好事不同意才是傻瓜呢?

既然轻烟都没有意见,甄乾也没有装模作样矫情意思,葵姬长的还算是五官端正,身材矮小了一点就当成小萝莉养着吧!

今天甄乾要去的地方其实就在五峰列岛上,这里是五峰列岛第三座大岛,第一二大岛处于五峰列岛南北两端,面积虽然大,可来往的船只也多,不利于自己的秘密被人窥视,所以便将最重要的产业都放在第三座大岛上。

造船厂当然是甄乾最重要的产业,选择合适造船的地方条件非常的苛刻,首先周围海域的风浪不能太大,其次岛上必须有充足的淡水资源,因为造船的人会非常的多,然后就是需要很大一块平整的土地,最后便是交通必须便捷通畅,周围要有可是适合试航的水域,不能有礁石这些危险存在。

甄九已经选定好了造船的岛屿,可惜人手一直都不够,到现在连造船的木料都没有储备完成。

从大隅群岛带回来的海盗俘虏暂时缓解了人工的问题,现在已经开始在岛上建造造船的船坞了。

在渤海不适应大规模的建造船只,不是因为担心被人发现,而是主要没有大型岛屿作为建造基地。蓬莱外海的长岛是登州水师的军港,自然不可能去碰,至于安东都督府东面的长山群岛,那里的海盗多如牛毛,暂时也不是一个很好造船的地点,这才有了甄九贿赂登州水师购买战船的事情。

这一年中,甄九除了在海上打劫之外,最大的事情就是寻找好的造船工匠,造船这种古老的行业就算放到后世都是高精尖的产业,在唐代这样的朝代同样不例外,要想找到一个优秀的造船工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于好的造船工匠甄九从来都是恭敬有加,一艘好船对于甄九的意义完全不同于一匹战马对于一名骑士,都说好马千金难求,可是一艘好船更是万金难求,在烟波浩渺的大海上驾船航行,没有一艘好船简直就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和死神开玩笑。

北方不善于行船,所以造船工匠也不多,这里指的是那些能制造大船的好工匠,就算甄九愿意出重金聘请造船工匠也没有人愿意和甄九流落荒岛上,所以甄九的办法非常的干脆,直接半夜里潜入那些工匠家,连人带家眷一起掳走,到了海岛上想不从贼都不可能了。

甄九手下的那些造船工匠就是这么来的,甄乾听说之后,只是苦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想要制作出一艘在大海上航行的好船,在钢铁铁甲舰和发动机没有出现之前,有四项技术非常的重要,水密隔舱、中线舵、龙骨和拼接技术。

水密隔舱出现的很早,唐代已经出现,不过水密舱正在大规模的利用在宋代,清嘉庆年间蔡永蒹所撰《西山杂志·王尧造舟》载:“天宝中,王尧于勃泥运来木材为林銮造舟。舟之身长十八丈……银镶舱舷十五格,可贮货品三至四万担之多”,这是最早记录水密隔舱的记载。后世考古也证明在宋初的远洋货船残体上,有水密隔舱极为完好的结构。

船只内部舱与舱之间严密分开,因此在航行中,特别是在远洋航行中,即使有一两个舱区破损进水,水也不会流到其他舱区。从船的整体来看,仍然保持有相当的浮力,不致沉没。如果进水太多,船支撑不住,只要抛弃货物,减轻载重量,也不至于很快沉入海底。如果船舶破损不严重,进水不多,只要把进水舱区里的货物搬走,就可以修复破损的地方,不会影响船舶继续航行。如果进水较严重,也可以驶到就近的港口或陆地进行修补。因此,水密隔舱既提高了船舶的抗沉性能,又增加了远航的安全性能。

中线舵让船只转向更加方便快速,中线舵搭配新式风帆,才能灵活的改变方向以使船只处于有利的帆角受风。没有高效的垂直中线舵,那么船只就没有远航能力。只能单纯的借住每年的季风航行,如以前海商春季扬帆出海前往倭国,要等到秋季季风起的时候才能返回,中间时隔大半年才能借着季风返航。

而现在,有了新式风帆和中线舵,船只就可以八面来风,顺风逆风侧风都能远航。

第428章 流水线造船

造船的木材需要一些特别的树木,船只的不同部分需要不同的木材。整条船最重要的部位便是龙骨部位,也对木材的要求极为严苛。哪怕可以使用龙骨拼接技术,可龙骨需要的木材也一样是很大的树木,还得是专门的极坚固耐腐蚀的橡木、柚木等这些木材最好。

古代其实最不缺的就是木材,这一点甄乾从来都没有为寻找木材担心过,自己不让甄九在五峰列岛上大肆的砍伐,主要是担心水土流失造成泥石流等灾害,并不是阻止甄九在岛上寻找合适的造船木材。

五峰列岛周围有许多无人居住的岛屿,这些岛屿既然无人居住,砍伐也就不会禁止。岛和岛之间的木材运输也比较方便,砍伐好之后扎成木筏用船拖到岛上非常简单。

比较麻烦的是,木材运回来后,并不能直接就用于造船,木材还需要阴干,一颗大树,尤其是制作龙骨这样的木材,可能需要很多年才能彻底的阴干,所以造船厂往往会存放很多木料。

柯鸣舔着嘴唇道:“真是太神奇了,木材竟然不用几年的阴干就能使用,以前要是别人对我这样说的话,老子吐他一脸的吐沫,现在服气了?”

柯鸣听说甄乾要在五峰列岛上造船,倒是没多说一句话,可是等到甄乾告诉柯鸣,三个月之后就开工,争取在半年之内第一艘千石战舰下海的时候,要不是看在甄乾的面子上早就大骂无知鼠辈了。

“船只对木材的要求最高,尤其是海船,木材不阴干就造船的话,那样造出来的船就会变形开裂,所以才有了阴干木材的说法。”

如果甄乾连这一点都不懂的话,就算白白又活了一辈子,自己当然知道这些常识,但是得到干燥的木材并不是只有阴干这一个办法。

在大航海时代,为了加快造船速度,会有专门的木材加工厂,他们负责伐木以及木料的加工。加工木料不仅是把树木砍伐下来,而且还会锯成各种各样的板材,也包括将木料进行干燥。

木材加工厂内会修建专门的干燥窖,把砍下来的树木,按照使用需要,直接锯成各种规模的板条,然后把相同湿度,一样材质和用处的木材,堆架在干燥窖里干燥。

通过这样的方式,极大的加快了木材的干燥速度。

干燥窖干燥木材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在干燥的窖里通过热空气来加快木材的解吸过程。

木材里的水分两种,一种是细胞壁里的吸着水,一种是空气中的自然水分。而干燥主要目的就是去除吸着水,这个过程称为解吸,对细胞壁里的水影响则不大。

窖中干燥时,木材的堆码同样非常重要,还要把木材两端截面涂上腊封住,以防开裂。

柯鸣非常惊讶,发现造船厂周围竟然有三座干燥窑已经建成,在查看了第一批已经干燥后的木料之后,认为已经达到了使用要求。

作为一个老水手,柯鸣的经验是丰富的,虽然以前没有亲自造过船,却清楚的知道造船的每一个步骤和细节,用他的话说,就是不知道造船是怎么回事,也就无法知道船只的性能,更无法驾驭好一艘船。

“没想到啊!以前还自以为已经了解了如何造船,现在看来这一辈子算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没想到啊!连最简单的木材干燥,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学问,甄郎都能想到这么先进的办法,老夫算是彻底服气了。”

到了五峰列岛,柯鸣烂赌的恶习戒掉了,关键是没人和他赌,每一个人都有许多事情要做,柯鸣听说甄乾想要造船,给甄乾提了许多的意见,隐晦的表示自己也没有帮忙。

这个老东西其实非常要脸,以前烂赌酗酒只是在麻痹自己,不愿意在想起痛失爱子的往事,等到了五峰列岛之后,甄乾从海盗俘虏里挑了两个倭女送给这个老东西,让这个老东西一下子枯木逢春自己想找事情做了,比小马驹还要有干劲。

甄九道:“建造干燥窖可不简单,操作起来也很复杂,不同的木料干燥的操作方法是不一样的,甚至不同的木材规格,干燥起来也不一样,此外夏季和冬季,也不一样。这个也得有丰富的经验,才能极好的把握。”

造船可是一个非常系统的大工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工艺和技术。就如加工好的木材,等到要造船之时,有的木材甚至还得通过蒸,然后去定型,弄出不同弧度的形状的木料来。

龙骨、桅杆,一般还得要拼接。拼接涉及非常高的技术,不是简单拼接在一起就可以了。

在大航海的时代,造船业极为发达,已经有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专门伐木的,专门加工船材的,有专门制造船帆的,还有专门制造船锚的,有专门制造缆绳的,连船钉都有专门的作坊,真正的一条龙流水线生产,后世海上马车夫荷兰造船的速度如同下饺子一般,就是利用了最先进的工艺在造船。

但眼下想建造一条船,从头到尾差不多都得是船厂自己在做,一切全包。这样的模式跟许多作坊一样,好像也没什么人认为不妥。

缺点就是建造一艘船耗时的时间长,非常长,比如一艘千石大船从准备木料到造好下水,中间还不算木料干燥的时间,就需要一年的时间,船上的每一块木料都是在船上现做的。

他们跟传统的手艺人完全一样,师傅带几个徒弟,师傅负责指挥和把关,从头到尾每一个工序都要一点一滴的制作。

甄乾向来喜欢大工业化的流水线生产,每个产品生产,都早就分割成许多细小的工序,师傅们只做最难的那几道,其它尽量用那些学徒,甚至是普通人来做。

那样会大大提高速度,也减少对技术工人的需求量。

现在造船甄乾也是准备这样干,第一艘船恐怕不容易,因为设计和最后建造出来会根据时机情况慢慢改进,等到最后定型了,就可以开始分解工艺流程了,把复杂的工艺变成简单的工艺,把工作量大的分解成小块,只在最关键部位有老师傅把关,这样非常适合甄乾目前人手和工匠奇缺的局面。

这样当造出了一条船后,以后就能迅速扩大规模,大量复制生产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航海时代

“伐木场、锯木场、干燥窑、船锚坊、船钉坊、船帆坊、船缆坊和装配间等等,再有组装船坞这些……”,柯鸣已经惊讶的说不出来话了,没想到一个造船厂会被分解成十几个作坊,每个作坊里都有不同的人在劳作。

一听就知道非常的不可思议!

柯鸣一开始还在抱怨自己在五峰列岛上住的不舒服,帐篷里又矮又挤,连腿都伸不开,和倭女敦伦的时候还要小心被别人听见,没想到甄乾竟然在这里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建造出一个大型的造船厂……。

甄乾意气奋发道:“这里以后将建造千石的战舰和商船,争取一年之内先造出二十艘出来,把大唐和倭国的海上贸易线建立起来?”

“二十艘千石商船,恐怕大唐最大的海商也没有这么多的千石商船吧!光是总载货量就能进入海商前十强了!”柯鸣震惊道。

“这只是我的第一步,等到这里真正开始大规模造船之后,我希望能在三年之内建造出二百艘千石商船,将倭国、新罗国和渤海国海上的贸易往来全部垄断!”

柯鸣一听甄乾宏大的目标就不由得肃然起敬,光是想想二百艘商船铺满海港的样子,都能让人热血沸腾啊!

这需要何等的大气魄!

柯鸣当然不会知道,这还是甄乾的初步计划,岛上会有十座大型的船坞,每座船坞目前看起来只有千石,但留出来的位置以后可以扩建成三千石船坞,一座船坞按照流水线建造船只,一个月就能建造一艘,十座船坞一年就是一百二十艘,这还是在计算了生产力和船只建造的熟练度程度上说出来的话,一旦造船变成了熟练工种,一个船坞一个月绝对不会只建造一艘船。

目前在五峰列岛上只有造船厂这座海岛上有砖瓦房,尤其考虑到这里的气候因素,所有的房屋从一开始建造的时候就把风暴这种天气计算在内,光是看这些房屋的外表就知道非常的坚固。

“天呐!这里竟然都是砖瓦房?”

在甄九的带领下,甄乾和柯鸣来到了三排平房前面,柯鸣没有看见帐篷,也没有看见草屋,只有这些外表显得非常粗犷结实的砖房。

甄九笑着道:“呵呵!柯先生,是不是有些惊讶,这些还都是临时住所,真正的房子还都没有建好呢?你这段时间就先将就一下,等三个月之后,会送给你一套更好的房子,那时候你再惊讶也不迟!”

柯鸣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还是临时住所,这些话以前自己不会相信,不过和甄乾相处了快两个月,知道甄乾在这些事情上是不会说笑的。

如今柯鸣是造船厂的临时负责人,不是甄乾不想让柯鸣负责造船厂,而是柯鸣有自知之明,让他管理一下造船厂已经是勉强了,主要是现在甄乾身边没有最好的人选,不然柯鸣也不会答应的。

柯鸣取出自己的珍藏,是几张海船的图纸,是在小羊羔皮上绘制的,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木兰舟图纸?”

这种船跟花木兰没有任何关系,是用一种叫木兰花树干做成的巨型远洋海船。这种船相当大,可同时搭乘六七百人。

这种船结构坚固而且抗风浪能力还强,在太平洋和印度洋上都声名远播,甚至在波斯湾中航线行,因为船身过大,这些船只能依靠在后世伊朗南部的港口,货物得换小船才能继续向西航行至幼发拉底河口。

图纸上标注的数据非常的详细,这种船在唐代已经非常的先进了,虽说木兰舟远不及后世的宝船、盖伦船等大帆船,许多海商却依然就靠着这样的船,能一直航行到波斯湾去。

这样的船已经非常让甄乾惊讶了!

“这种巨舟建造起来非常的麻烦,最大的木兰舟差不多快有二千石了,可惜现在非常的少见,如果能建造出来的话,一定能远航万里之遥?”

惊叹之余!甄乾仔细的看了看木兰舟的图纸,发现木兰舟其实也没有那么牛,航海技术也没有超出这个时代的限制。

这时代的航海,其实不是那种李超原来想象中的直接从东南沿海,一直航行到波斯湾。而是分段航线,比如从广州出发的木兰舟,可能只航行到交州。船进港,货物下船,然后再转由交州港的船装货南航,航行到林邑,换林邑的船到珍珠岛等,这样一段一段的接力航行,最终到达波斯。

货主和货物没变,但船和船主船员其实换了许多批。

出现这种原因,还是因为许多技术限制原因。比如从广州到波斯,太遥远,很少有船主能够完全掌握那么长的航线。而一条船只跑一段,航线掌握就要详尽的多。

就连长江上的大部分船只,都不是跑完整段长江的,也分成下游、中游、上游多段,许多船都只跑固定的一段。

这样,当然是更熟悉水文环境,也更安全!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分段航运,也与航线上当地的国家等有关系。比如到了波斯湾,用阿拉伯人的船,就更安全可靠。

木兰舟虽然很大,但缺点也不少,比如,没有尾舵,没有水密隔舱,用的也是硬帆,再其次,木兰舟没有导航罗盘,只有极简陋化的指南针,十分不精准,因此在海上,对于经验丰富的老船长要求极高。

没有这些经验丰富的船长,就算有航海图,也没有用。

在甄乾看来,这个时代的航海贸易,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太没有保障了,这些人居然敢沿着海岸航海,那里可是到处都是暗礁和乱流,叫人不佩服都不行。

甄乾既然想造船,那就要直接建造最好的船只,哪怕先摸索一阵子,建造小一点的船只都没有问题,需要的一定是安全性最高。

这个时代培养一船的水手比训练一船的骑兵更加的费时费力,就算自己造再多的船,没有水手来驾驶也是白费劲,所以甄乾把培训水手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过,甚至准备在五峰列岛上开设一家航海学校,专门培养经验丰富的水手。

那个时候,有了无数的船只,又有了无数经验丰富的水手,那才能开启真正大航海的时代。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四章甄乾的纠结

“主人!茶泡好了……”,一名头发有些发白的老者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摆放着茶壶和茶具,手脚还算是健朗,只是背有点佝偻。

“严伯!不是说过叫我甄郎了吗?这些事情怎么还亲自做啊!”

叫严伯的老者露出一张少了几颗牙齿的嘴,说起话来有些漏风,“主人,这个名字老汉已经叫顺口了,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好吧!算我没说……。”

严伯也是造船厂的管事之一,本人没什么学识和技能,一出生就是奴隶,以前帮一家人看坟,后来家中败落了,被甄乾把严伯一家人买过来,甄乾见严伯人老实本分就让他在造船厂负责伐木、锯木和管理仓库的一些事情,做事情兢兢业业就升为管事之一。

甄乾用人第一原则是要人老实本分,第二才是技能,手艺再高如果身性刁滑之辈一概不用,至少不会重用。

现在五峰列岛上的主事人是甄九和柯鸣,管事有两个,甄九以后的任务是开拓海疆,放在主事人的位置上并不合适,这也不符合甄乾的用人态度,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让甄九帮忙打理一下了。

“严伯见一下柯先生,以后柯先生也是造船厂主事人之一,甄九不会经常在造船厂,你先给柯先生介绍一下造船厂的情况?”

严伯给众人倒了一杯茶水,这时另一位管事也走了进来,甄乾给柯鸣相互介绍了一下,有严伯给众人汇报一下造船厂这快二个月来的发展。

“目前造船厂已经建好三座干燥窑,计划在今后还建造四座不同的干燥窑,不同的干燥窑用处不同,大型的干燥窑主要是用于龙骨、桅杆等大型木料干燥,小型的干燥窑是用于木板干燥……”,严伯见柯鸣是刚来的,所以介绍的非常详细,让柯鸣一听就明白了整个造船厂的规划。

“目前已经修建好两座千石船坞,剩下的八座船坞会在半年内陆续建成,如今仓库里已经采集了千方木料,因为船型最后还没有确定下来,所以大部分都没有进行干燥分隔……。”

柯鸣疑惑道:“库存的木料是不是有些少了?”

严伯笑了笑道:“柯先生说的没有错,木料现在的确不多,不过老汉已经圈定好了几处伐木场,只要有需要十天之内就能准备好上万方木料,而砍伐下来的木材到变成合格的木料,中间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十天,耽误不了造船的木料使用,现在的情况主要是大型储备仓库还没有建成,所以多砍伐木料也没有地方存放!”

严伯叫人抬来一个大木盘,上面竟然是造船厂的沙盘模型,柯鸣已经见过五峰列岛的沙盘,自然也就不惊讶了,只不过造船厂的模型比例更大,相当于把五峰列岛局部一角放大了十倍,上面还摆放着很多的微型建筑物。

“当初考虑到造船厂今后的发展,所以将造船厂修建在这里,如果造船厂规模需要继续扩大的话,这座岛对面的小岛也能利用起来,规模可以再扩大二倍以上,所以柯先生根本就不用担心造船厂不够用!”

建造一艘千石海船就需要差不多五百立方的各种木料,通常一家小型造船厂都要储备二倍的木料,大型造船厂更是需要储备十倍以上的木料,这主要是因为木料干燥时间太久的原因,而甄乾的造船厂就没有这样的困扰,不过还是准备按照大型造船厂的规模储备木料。

听完严伯的介绍,柯鸣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一座十平方公里的小岛上修建造船厂,这已经是非常大的造船厂了,就算在大唐也是首屈一指的,况且还有对面一座待开发的小岛,这样的造船厂一旦建起来,将是自己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大造船厂了。

其实这些在甄乾眼里根本不算大,后世的大型造船厂光是船坞就能占地几平方公里,而现在岛上的造船厂船坞占地还不到半平方公里,剩下的主要是一些辅助设施,甚至包括了工匠的住房在内,这样的规模在后世只能算是小型造船厂。

“严伯!手里的其他事情可以暂缓一些,把重点放在建造住房上,这些的风浪很大,经常会有风暴经过,所以房屋修建一定要结实耐用,就算把造船的时间推迟一些也无妨!”

现在甄乾心里非常纠结,主要是船只的选型上困扰着甄乾,如果直接将盖伦船和三桅帆船这样的船型设计出来,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内部结构的困扰,后世成熟的大帆船外型甄乾能画出来,可是内部的结构就不知道了,而且增加了许多新技术新工艺,建造的难度直线上升,在二年之内能定型就不错了。

可是如果用大唐的船型……,或者如现在这样,在船上加装飞轮,小改小革的话,甄乾有些不太愿意?

在无法预测风暴的情况下,在海上多待一天都是危险,就比如甄乾这次出海到倭国,离港的时候明明是晴空万里,根本就没有想过会遇到风暴,可是在海上待了一个月,想不遇上风暴都难,但如果将航行时间缩短一半的话,甄乾这次风暴就正好避过了。

“现在我们研究一下准备建造的海船?”

甄乾取过几张图纸,上面绘制着自己记忆中的大帆船形状,不过上面没有详细的参数,说明还只是一个构思。

“这些都是我在参考大量船只之后想到了船只外型,之前造船厂已经实验过拼接龙骨的技术,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这些船只都采用了当今最先进的技术,水密隔舱、中线舵、拼接龙骨技术和新式风帆等等,船体的长宽比例从一比五扩大到一比七以上,修长的船身更加合适在海上破风航行,稳定性和安全性都检测过,但是用于造船还是第一次,所以各位都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看看这种船只我们建造有没有什么困难?”

盖伦船属于轻型战舰,船长五十米,排水量在五六百吨,更适合与远距离炮战,改善操作性能,他们把首部上层建筑降低,移入船体之内,甚至置于首挂之内。

三桅帆船是商船和战舰的结合体,船体结构更加合理,有三根桅,能利用六十五度角以内的风行驶,能装载大量生活必需品,可以在海上连续待上数月,甚至可以环绕地球航行。

甄乾现在想找到一个适合这个时代远洋的海船,三桅帆船无疑是比较合适的船型,但用于作战的性能降低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五章真正的战舰

甄乾同样把近代高速帆船的外型绘制出来,这种被称为飞剪船的帆船已速度著称,非常适合在海上快速航行,作为机动船只最合适了。

这类船有小的干舷,较少的上层建筑,不仅改善了船舶稳性,而且可以充分发挥风帆的作用。船几乎贴着水面航行,长宽比一般大于六比一,其水下形状设计成最小阻力休,以提高航速,但保持一定的横向阻力剖面,导致水线特别优美,甚至在首部水线面有内凹,长长而尖削的曲线剪刀型首柱呈一种适合于赛跑的态势,在海上能劈浪(剪浪)前进以减小波浪阻力,故曰飞剪。

郑和下西洋乘坐的宝船也不错,有多根桅杆,也有角帆,船体巨大,长宽比不高,载重量很大,除了没有软帆和六分仪之外,其他近代船舶技术已经出现在宝船上,据说最大的宝船载重量达到了万吨,在十五世纪之前遥遥的领先世界航海技术。

“这种船型过于的狭长,在海上的稳定性如何?”

“我们建造的船只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载重量和速度,稳定性不能成为首要条件!”

“软帆是什么,和硬帆之间有什么不同?”

“……”

对于众人的问题,甄乾能解答的不多,自己也不是学造船的,只不过见过后世一些帆船的模型,至于过于高深的道理只能说一知半解,没多少说服力。

“这样吧!”柯鸣算是有点见识的,知道海船最需要什么,对于甄乾的意见也非常赞同,不过这些东西都没有进行过实验,很难说好不好,“我认为可以先制作出模型,然后在按照比例放大,从小到大慢慢来,你们看这么样?”

甄乾自然没有问题,自己也是准备把后世帆船技术融合在一起,虽然知道有些不太现实,战船和商船要求的本来就不同,加上现在连火炮都没有,真正的战船也就没有什么含义了,所以自己偏向武装商船这条设计理念,等到以后真正威力强大的火炮出现之后,再建造真正的炮舰。

柯鸣几个人动手设计海船模型,可操作性、稳定性和速度成为新式商船的首要考虑因素,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少装一些货物,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飞轮这种装置不适合出现在商船上,虽然可以提高一些航行速度,却占用了船只小半的空间,而且需要很多的人力资源,所以这种装置以后只能出现在一些战舰上,提高战舰的机动性。

甄九有些不满,因为他想要的战舰被否决了,至少是暂时被搁置了,这对于想驾驶大型战舰的甄九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战舰的技术比商船要求的更高,我们现在连商船都造不出来,建造战舰不是笑话吗?”

甄九嘴里咬着一根草根,吸着里面的汁水道:“我们现在驾驶的飞轮船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要造其他的战舰?”

“火药的威力清楚吧!”甄乾和王天行、甄九三人赤着脚走在沙滩上,夜幕高悬,天上的繁星点点,海浪冲上沙滩,涨潮的海水已经将三个人的脚踝淹没,冰凉的海水轻柔的抚摸着脚面,“现在我们船上的武器主要是火油弹和霹雳弹,这种用发射架发射的武器只有二百步,超过这个有效距离就很难命中目标,这当然是因为抛射落点的原因,如果采用八牛弩发射的话,在不考虑携带量的前提下,是不是水平发射的命中率更高?”

这点甄九非常清楚,在海上八牛弩可以在四百步距离内精确打击目标,不过这种武器携带的火油和火药都不多,和发射架抛射火油弹、霹雳弹根本不能相比,这也是困扰甄九要不要在船上安装八牛弩的原因。

“这样说吧,真正的战舰要等到有真正的舰载武器出现之后,我把那种武器叫做火炮,你问问王天行,他应该在狼穴里见过火炮的雏形了?”

“火炮!”甄九回头望着王天行道:“火炮是什么?”

王天行咧着大嘴“砰”的一声,吓了甄九一大跳道:“跟打雷一样,一斤多重的铁球从铜管子里飞出去,二百步之内能将一颗腰粗的大树击断成两节,甄三那家伙已经着魔了,造出来的铜管子已经快有一人高了,能塞进去四五斤重的铁球,五六百步之内能毁天灭地,可惜那铜管子不结实,已经爆炸几回了……。”

“二百步能击断腰粗的大树!”

甄九有些不敢相信王天行这些话是真的,看看甄乾,发现甄乾点点头并没有否认,眼睛里冒出亮光道:“主人!真的有这样厉害的武器,什么时候能用在船只上?甄九已经等不急了!”

“应该快了!”甄乾知道小型火炮已经实验成功了,不过大中型火炮可不是把小型火炮放大就成的,关键是炮身中的空洞和裂缝,如今的火炮都是铸造的,如果改成锻造,就需要钻孔,可是钻孔同样非常费力,除非能发明出车床来。

现在的火炮威力还是太小了,如果按照近代经典火炮的标准衡量的话,狼穴现在可以制造出一些一磅的小炮,也就是发射重量在一斤的铁球,这样的火炮其实连原始的步兵炮都不如。

经典的步兵炮也叫做骑兵炮,可以用一匹马拉着快速的变换阵地的轻型小炮,炮弹重量为三磅,约三斤不到,射程在四百米以内,同样也可以设置在船只甲板上,这样的火炮才是真正的初级火炮。

一般大型战舰上的经典火炮为六磅炮,发射六斤不到的弹丸,射程在一千四百米左右,这样的火炮不管是射速还是精度都不错,只有装备了这样的火炮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舰雏形。

至于更大的十二磅炮、二十四磅炮,一般都是防御炮、城防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因为炮身重量太重,不易长距离运输,只能固定在一个地方使用。

甄乾给甄九大致讲解了一下火炮的原理,甄九只记住了火炮可以攻击千米之外的目标,整个人完全沉浸在无比亢奋之中,真正的战争之神啊!

(本章完)

第432章 帆船和冲浪板

在船只的使用和研究上,甄乾的实际经验甚至还不如甄九,自己不过是占据了千年的经验,如果抛开这些的话,甄乾就一句话都插不上了,自己就是唐代的赵括之流。

甄九想要战舰,不过这个愿望是暂时无法满足了,不过知道火炮的存在之后,他也意识到了火炮根本不能在如今的船只结构上使用,那种没有经过加固的船板,几下之后恐怕就要将整艘船震得散架了。

在原先的计划中,甄九和登州水师已经秘密私下敲定了两艘使用年限长的千石海船,这两艘船会在渤海岛屿上安装飞轮,然后运输一千唐人到五峰列岛安家落户,甄乾答应甄九在其中一艘船上加装六门一磅火炮当作前期的实验。

甄九这家伙现在越来越难骗了,找了一个空档把甄乾抛下,拉着王天行去喝酒,说是哥俩很长时间没有痛快的喝一杯了。

甄乾回来的时候发现柯鸣正拉着几个人在沙滩上堆沙雕,沙雕堆的很大,样子也非常的漂亮,好像是按照一比十的尺寸堆砌的。

“不错啊!你们连这个办法都能想到!”

甄乾看见沙雕的时候吃了一惊,原来还以为柯鸣几个会用木材搭建船只的模型,没想到竟然会想到用沙子做材料,脑洞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个法子太妙了,甄乾都忍不住赞叹一声,自己当初竟然没有考虑到。

柯鸣几个人用了一个时辰堆砌了四艘不同船型的沙雕,每一个都栩栩如生,站在模型的面前能非常直观的做出粗略的对比,就连甄乾这样不太懂船舶的人都能看出一些脉络来。

“你们是谁想到这个好办法的,应该重赏?”

“重赏就不用了,赏几颗糖就可以了!”严伯哈哈大笑道:“我们出来透气的时候,看见几个孩子在沙滩上堆沙人玩,甄郎,你说应该怎么赏?”

甄郎也哈哈笑了起来,灵感来至于生活,这话一点不假啊!

“都应该赏!就连堆沙人的孩子也要赏!”这种时候最能体现出一个管理者的水平,事情虽然很小,柯鸣几个也没有邀赏,可是自己却不能视而不见,“很多解决困难的方法都是灵光一现,只要把握住了,困难也就不成为困难了?”

柯鸣往火堆旁边一坐,看着几座沙雕,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酒道:“海船的外型的确应该是修长型,这一点我和老严头几个都达成了一致意见,而且海船的重心也应该继续下降,这样在海上行驶的才会越发的平稳,至于你说的新式软帆、中线舵,这些我们准备哪一艘小船实验一下才知道……。”

甄乾当然没有意见,自己理解才能体会出其中蕴含的道理,自己现在其实是在揠苗助长,步子迈的越大越是容易摔跟头,如果只是建造唐代的海船,这些人不会有多大的难度,可是如果建造的船只连自己都不懂,要是不出笑话才是怪事呢?

“我不反对!多做一些实验,我们现在有时间、有财力可以做这些事情,一艘好船不是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这些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甄乾在地上堆砌起来一个帆板模型道:“这个东西叫帆板,帆板由带有稳向板的板体、有万向节的桅杆、帆和帆杆组成。利用吹到帆上的自然风力,站到板上,通过帆杆操纵帆使阀板产生速度在水面上行驶,靠改变帆的受风中心和板体的重心位置在水上转向。这种帆板平时可以作为水手的训练,以后每一个水手都要学会驾驶这样的帆板,这样的运动逐步的推广到岛上每一个孩子,我要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上这种运动?”

对于海洋的畏惧,让很多人选择了远离海洋,甄乾就是想通过这些运动让人对海洋充满好奇,不仅是帆板,还有小艇、冲浪这样的运动,在娱乐中不知不觉的爱上海洋。

“这东西能在海上航行?”

“这其实就是木头,木头可以飘在水上,也能把人浮起来,借助风力行驶,帆板用的就是软帆,不管是什么方向的风都可以利用,你们把这东西先做起来,实验一下就知道软帆的好处了?”

众人都将信将疑,对于自己的提议也不敢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要是别人提出这样的方案,早就被人嗤笑了。甄乾也是突然看见沙雕时候想起来的,其实后世很多运动很多,滑板、冲浪、潜水、脚踏船等等,都是不错的水上运动,只是如今还不适合拿出来而已。

五峰列岛上的猎物很多,不过估计要遭受大劫难了,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珍惜动物被护卫从山里抓来放在火上烤,香气四溢一闻就让人有食欲。

这段时间很多人吃海鲜已经开始倒胃口了,天天闻着海腥味吃着各种海鲜,如今看见绿色食物眼睛都绿了。

翌日,木匠用了一个多时辰做出来一支冲浪板,在无数人的好奇和疑惑目光中,甄乾抱着冲浪板跳进了海里。

冲浪板是用一整块软木雕刻而成,重量也达到了二十多斤,长约三米,宽约六十公分,前后两端稍窄小,后下方有一起稳定作用的尾鳍。

冲浪运动以浪为动力,要在有风浪的海域进行。海浪的高度也有一定的要求,浪高不能低于三十公分。冲浪需要有很高的技巧hé píng衡能力,同时要善於在风浪中长距离游泳,甄乾水性还不错,但是为了保险还是在身上系上了原始的救生衣。

甄乾俯卧(或跪)在冲浪板上,用手划到有适宜海浪的地方作起点。当海浪推动冲浪板滑动时,甄乾使冲浪板保持在浪峰的前面站起身体,两腿前后自然开立(通常是平衡腿在前,控制腿在后),两膝微屈,随波逐浪,快速滑行。

后世很多冲浪都用水上摩托艇牵引着达到预定海域,在感受到海浪推动自己前行的时候,再放开牵引绳自行前进。现在甄乾可没有这些条件,而且五峰列岛周围的海浪并不适合冲浪,勉强可以让甄乾在人前表现一下而已。

(本章完)

第433章 葵姬

没有人在所有方面都是擅长的,如果有都不能用妖孽来形容了,就连自己这个时空的作弊者都不难说这样的话,所以除了神仙之外,世间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无一不精、无一不通的屁话,见到直接一棍子打死绝对没错。

事实证明甄乾的冲浪技术的确很烂,勉强在水面上行进十几米已经是极限了,不过自己也就是在众人面前证明一下可能性。

见甄乾站在冲浪板上乘风破浪,海滩上的人群都沸腾了,这可是真正的弄潮儿,说神迹都有人会相信?

“真的能在水上行驶?”

“厉害!真是神迹,没想到啊!”

“水上运动中我也就擅长游泳,以后在五峰列岛上多开辟几处游泳场,让年轻人先学会游泳之后才能下海!”甄乾叮嘱道。

甄乾只能在大方向上指点一下,要是专攻几项应该也有不低的成就,可惜自己不能这样做,自己现在是掌舵人,不能把心事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带上几个大胆的孩子在海边演示了一遍,甄乾就带着甄九离开了造船厂。

“甄九明日我离开之后,你每隔一段时间带人去大隅群岛清剿一遍,顺便将那里的海图绘制出来,硫磺岛上的硫磺多收集一些,我们在这里暂时不会得到猛火油的补充,以后只能依靠火药,明白吗?”

甄九点点头,自己正计划这几天再去大隅群岛一趟,一来那里还有不少落网的海盗,海盗头目九鬼嘉隆也没有抓住,二来会带领一批十四五岁的孩子出海锻炼一下,这些都是以后水手好苗子,现在正是训练的好年纪。

“主人,新罗国那里呢?”

甄乾沉吟片刻道:“等到另外两艘千石飞轮船到达之后再去新罗国进行下一步计划,五峰列岛防御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现在不能没有我们的力量,这里是我们的根本,哪怕遗失一些机会,也不能让五峰列岛有任何的差池!”

五峰列岛现在缺的就是人手,大唐现在有很多的流民,可是很难运到五峰列岛来,所以五峰列岛的人手暂时只能是来至倭国和新罗国,这也是甄乾为什么急着造大船的原因。

甄乾刚准备离开突然停了下来道:“对了!甄十这段时间可能会去大小琉球,寻找琉球群岛,也许会来五峰列岛一趟,这段时间加紧制造一些霹雳弹让甄十带回去?”

一听甄十可能会来,甄九就是一肚子的气,这家伙总是喜欢和自己争,说什么南方贸易大于北方,以后南方才是发展的重点,差一点就说服了甄乾,而且经常拆自己的台,不仅不给自己送造船的人手,还挖自己的墙角,这次如果看见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甄乾心里很清楚甄九和甄十两人之间的矛盾和恩怨,从某方面讲这个矛盾还是自己造成的,为了激发两人的好强心和竞争心,自然也有防范的意思,所以才会将两人一南一北分开。

五峰列岛第一大岛和第二大岛主要是作为居住和粮食种植,现在五峰列岛上的人口加起来还不足三千,其中从海盗手里救下来的俘虏就占了快四成,大部分还是妇孺,这些妇孺又被甄乾指派给水手作为妾侍,一些没有家世的水手算是在岛上安家了。

船上的水手大多数都是苦哈哈出身,找老婆出不起彩礼钱,如今天上掉下来一个倭女自然非常高兴,而那些倭女也没什么意见,能嫁给一个唐人以前做梦都没有想过,这跟后世穷国家女人想嫁给外国人的心事差不多,加上倭女本来就任劳任怨,岛上现在已经有了一片祥和的气氛。

甄乾走进自己的帐篷的时候,看见轻烟正和葵姬有说有笑,见甄乾从帐外走进来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戏谑的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葵姬,和甄乾把葵姬的事情说了之后,葵姬已经不敢正眼瞧甄乾了。

“我回来了!”见气氛有些暧昧,甄乾也有点不自在,没话找话道:“今天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要去肥前国,就是和你们打一声招呼?”

轻烟知道自己和葵姬两个人现在都不能出现在肥前国,便道:“这次去肥前国,有没有去京都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甄乾想了一下道:“藤原君派去京都传送消息的人已经出发快二十天了,如果有消息传回来的话,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郎君如果去京都,是准备坐船去,还是从陆路去?”

“当然是坐船?”倭国国内并不安静,甄乾考虑自己如果不带人去的话没一点安全感,人多自然是坐船方便一点,便问道:“你也想去京都看看?”

轻烟点了点头,既然到了倭国便想看看倭国都城是什么样子,可是想到自己现在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便有些沮丧道:“如果郎君不方便就算了?”

甄乾也想去倭国的京都去看看,也不想让轻烟伤心,想了想道:“你想去一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利用用商贾的身份去京都玩一趟,倭国应该不会阻止吧!”

“真的?”

“假的!骗你的!”

“你坏死了!”轻烟立即发现自己被甄乾戏弄了,刚想发作,却发现了身边还有一个葵姬,两人这样的嬉闹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现在多出一个女人,还真没有让轻烟习惯。

“我去准备一下饭菜!”葵姬立即尴尬道。

见葵姬慌慌张张的跑出了帐篷,轻烟没好气道:“葵姬都被你吓跑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成秦晋之好?”

“过一些日子吧!”甄乾还是没有喜欢让人往自己的床上塞女人,刚想推脱自己现在没这样的想法,便听见轻烟道:“不行!就今天晚上吧,妾身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甄乾彻底的无语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现在轻烟好像比自己还着急这件事情,自己还能说什么?

翌日一早甄乾睁开眼睛,身边躺着一个娇羞的倭女,正是昨晚一夜颠鸾倒凤的葵姬,摸了一下鼻子感觉有些不习惯、不自然,八辈子也没有做过被人借种的事情,感觉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一个人。

第434章 如者部

五月的北方草原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如绿色地毯的草地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放眼望去都是绿色,在成片的绿色中点缀着一些五颜六彩不知名的野花,白的如云、红的如火,粉的娇艳,紫的神秘……,虽然显得非常凌乱,却没有破坏整个草原的平和。

这时候正是一年之中放牛牧羊的最好时间,如果到了八月之后,草木开始枯黄,牛羊如果没有储存起过冬的肥膘,那到了凛冽的北风吹起,是熬不过漫长的冬天的。

所以草原上的大战一般都不会发生在夏秋两季,通常只有冬季才是了解草原上恩怨的时节。

可是凡事都没有一个绝对的,松漠都督府的契丹人在春季对黄头部发动了攻击,双方从一开始牧民之间的擦枪走火开始,事情好像就变得不再受控制了,契丹人好像铁了心似的准备把黄头部从湟水上游赶走,黄头部自然不愿意带领牧人离开这片丰美的草场,双方之间的战斗从几百人迅速的扩大到上万人。

和契丹人相比,黄头部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就算全民皆兵也只能勉强凑出二万骑兵,可是战斗力却和契丹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双方之间的战争从春季一直打到了夏季,看样子不分出一个胜负是不会停手了,随着达姤部和达耒部的加入,这场任何人都看不懂的战争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起来。

战争打到这一步,谁都发现了契丹人并没有全力以赴,仅仅是出动了契丹八部其中二部的兵力和黄头部进行作战,看似气势汹汹的样子,其实所有的进攻都显得有些虎头蛇尾,明明能够将黄头部消灭,却在关键的时候让黄头部逃出了包围圈,丧失了全歼的机会。

黄头部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带领自己的士兵和契丹人打起了游击战,见契丹人追来,自己就带领这军队朝北方退却,等到契丹人回去休整时,又会带领着军队再次出现在契丹人的面前。

契丹人和黄头部的战争看似激烈无比,实际上只是黄头部在初期吃了一点小亏,远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和黄头部相比,如今的乌罗护部……现在应该成为黒域部了,许多室韦的部落都认为乌罗护部已经在去年的冬天衰弱了,在迁徙的过程中被一个叫做刚刚兴起的黒域部吞并了。

这种现象在室韦非常的常见,大部落能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小部落也能在一夜之间出现,兴起的小部落在众多的大部落眼里就是一道最鲜美的食物。

黒域城的出现让周围的大部落一下子眼红起来,那些不懂得什么叫做城池的大部落有一天惊讶的发现,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城池,除了贪婪还是贪婪。

王朋已经非常好的封锁了黒域城的消息,任何靠近黒域城五十里的牧民都会密切监视,如果出现在二十里之内,就会神秘的消失,一直到四月底都没有其他部落知道黒域城的存在。

可是有一天,一支骑兵追赶着一群牧民出现在黒域城的北面,等到王朋派兵去绞杀时,有几个骑兵非常侥幸的从包围圈中逃脱了。

很快王朋就知道了这支骑兵来至于那里,这是一支来至更北方的中型部落,名叫如者部,生活在后世鄂伦春族的境内,同样因为去年的大雪受到了严重的损失,冒险南下寻找新的草场。如者部并没有直接南下,而是边走边寻找新的居住地,同时一路上吞并小部落弥补自己受到的损失,真是如此才在追杀一些牧民的时候,无意中进入了较为偏僻的黒域海子。

王朋以前不知道一座出现在室韦境内的城池意味着什么,虽然提早做了无数的应对之法,可是等到如者部发现黒域城之后,才知道以前那些想法还是有些偏差了。

如者部在发现还未建城的黒域城之后,第一时间对黒域城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在思想上准备不足的王朋差一点被如者部人赶出了黒域城。

“这些如者部人太疯狂了!”王朋站在残破的城墙上有些发呆,就在城墙地下,有着无数的焦黑尸体,那些无处不在的苍蝇如黑云般覆盖在尸体上,听见震动便如黑云般飞走,然后再次落下。

“加上这次,应该是五天来第六次进攻了,难道这些如者部人就没有考虑过派一个人来谈判吗?”一旁的甄四十三愁容满面道。

“今天战损几何?”

“直接战死五十六人,重伤三十一人,轻伤八十二人,如今伤兵营里已经人满为患了,如果再打下去,我们就无兵可战了?”

王朋原本以为自己刚刚收拢起来的乌罗护部人会毫无战意,已经做好了放弃黒域城的准备,结果战事刚起,王朋就发现自己又错了。

那些乌罗护部人甚至比王朋手下的护卫更加的英勇悍不畏死,在没有盾牌的掩护下,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兽皮,竟然站在城头上和城下的骑兵进行对射,看见这一幕的王朋知道自己守住黒域城并非不可能。

乌罗护部人比王朋这些人更加担心自己被如者部俘虏,草原上部落之间的吞并,往往都会杀死高过车轮的男子,乌罗护部人落在如者部手中同样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拼死一战还有生存的希望。

如今的黒域城虽然不能用老弱病残来形容,可是王朋手下最精锐的两支军队都在外面没有回来,造成了如今黒域城防守空虚的事实。

现在的王朋只想拖延时间,如今的黒域城实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了,敌人太多了,如者部的五千骑兵根本就不是现在黒域城能够正面对抗的,只有等到甄十六和甄十八带兵返回之后,才会有战胜的希望。

一开始如者部傻乎乎的从正面攻击黒域城,高达约三丈的城墙成为了如者部骑兵的地狱,那些如者部的骑兵根本不知道如何攻打城池,抛下擅长的战马用搭人梯的策略进攻,结果被城墙上扔下的火油弹烧的鬼哭狼嚎,短短的二刻钟时间就损失了三四百人。

吃了大亏的如者部很快就反应过来,从未见过的战争并没有让凶残的如者部骑兵放弃,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黒域城的弱点,黒域城两侧的城墙只有正面城墙的一半高,这让如者部改变了进攻的策略,开始从左右两翼向黒域城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

第435章 聪明的如者部(一)

黒域城已经快修建了二个月,四面的城墙地基已经完成,正面城墙也已经竖立起来,可是两侧的城墙只修建了不到一半,如果再过二个月的时间,一座七里之郭就会初见雏形,那时候的防御工事体系便更加的完善。

可是现在黒域城只是一个半成品!

好在黒域城在修建之初就考虑到了遭受进攻的可能性,在城里囤积了大量的猛火油,足够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使用,如果没有猛火油,刚刚站稳脚跟的黒域城必然遭受灭顶之灾。

“派出去的使者回来了没有?”

为了最大限度的拖延时间,王朋向如者部派出了谈判使者,表示愿意和如者部进行谈判,商量黒域城的归属权的问题。

“王头领,恐怕使者不会回来了!”甄四十三有些黯然道:“如者部从一开始就没有谈判的意思,他们只想吞并我们,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的……。”

“我知道!”王朋并没有对所谓的谈判报以任何的希望,只是希望如者部在损失了不少兵力之后,借着双方虚假的谈判暂时停止攻击,给黒域城一个喘息的机会,可没有妄想如者部会心慈手软。

“不好!”

甄四十三突然抬起头望向远方,一双连日来熬夜变得通红的眼睛怒视着远处的地平线,随着从城墙下传来的一阵细微的震动感,远处的地平线下慢慢出现了一条黑线,然后天空中升起了漫天的灰尘。

“还是来了!”

“准备战斗吧!”王朋嗓子里传出极为平淡的声音道:“谈判失败了!”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是如者部没有任何回旋的态度还是让王朋感到了惊讶,不就是一座黒域城吗?什么时候让如者部不顾一切的发动攻击,就算如者部最后攻下黒域城,同样会损失惨重。

很快一名如者部骑兵手中擎着一杆大旗,在大旗的顶端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快要进入黒域城弓箭的射程时停下了战马,嘴里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挥动着手中的大旗,将大旗上的首级高高的展示给黒域城头上的人看,然后重重的将首级拋飞起来,在城下炫耀了几下马术便扬长而去。

这是战斗之前的挑衅行为!

这样的场面王朋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刚开始还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难道是想激怒自己,让自己害怕不战而降吗?

显然这样的目的如者部已经达到了,不管是王朋手下的唐人,还是原来的乌罗护部人,没有一个说出投降的话,死战到底是唯一的选择。

“甄四十三,你在正面防御敌人,我去城墙的两侧……。”

“不!王头领,还是让我去吧!黒域城需要你在这里坐镇指挥?”

王朋的大手摁在甄四十三的肩头道:“没有什么坐镇指挥,如者部骑兵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术可言,他们只知道杀戮,让他们冲进城只有死路一条!”

王朋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乌罗护部人没有一个投降的,这根本就是灭族之战,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尤其屈膝投降不如站直了身体去战斗,如者部不会放弃,难道自己会放弃吗?

“小心!”

甄四十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战斗一天比一天惨烈,如者部人已经疯了,昨天他们竟然驱赶着牛羊顶在前面发动进攻,这让黒域城吃尽了苦头,差一点黒域城就被如者部攻破了。

铺天盖地的冲杀是如者部唯一的进攻方式,没有添油战术,没有重点攻击,更没有什么避实就虚这些诡异的伎俩,只有悍不畏死的冲杀,如者部人根本不是人,更像是一群群野兽,这让第一次看见战争的甄四十三差一点崩溃了。

战争打到如今这一步的确没有什么战术可讲了,如果不是还有城墙的保护,甄四十三甚至相信在如者部第一天的攻击之下,黒域城就已经不存在了。

整个大地开始颤抖起来,甄四十三已经不用眼睛去看就知道敌人已经冲上来了,其实如者部人一点都不傻,至少在战斗经验上非常的善于学**结经验。他们在发现正面城墙非常难以攻击之后,便将兵力分散到城墙两翼,如果如者部人手里有自己人手中的武器,战争同样也早结束了。

“准备战斗!”

“举盾!”

经过这几天的高强度战斗,如今还能站在城头的士兵都已经非常熟练的掌握了战斗的技巧,战争就是最好的磨刀石,只要不死,这些残存下来的人经过了血与火的锤炼以后都将是精锐……。

随着甄四十三一声大吼,城头上有点士兵躲进了女墙背后,手中有盾牌的士兵将盾牌一面连着一面靠拢在一起,一排垂直挡在城墙上,一排扣在头顶上,形成了最严密的防御盾阵。

甄四十三的话音才刚刚的落下,城下飞驰而来的如者部人已经熟练的拉弓射箭,箭矢如雨点般的击打在盾牌上,发出“咚咚咚”的敲击声。

黒域城的正面城墙如今已经不是什么防御的重点,大量的士兵和装备被调到城墙的两翼,只要如者部一天不学会如何攻城,一天没有掌握哪怕是云梯这样简单的攻城器械制造,就对高大的城墙没有多大的威胁。

甄四十三透过盾牌的缝隙朝外看去,刚才还算是平静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梯子!……如者部终于把梯子制造出来了!”

“不好!如者部开始使用声东击西的战术了”,甄四十三感觉自己的头脑被人狠狠的敲击了一下,眼前浮现出城破的场景,“快准备火油弹!弓弩手准备!赶快通知王头领,如者部使用梯子攻城了……。”

事实证明如者部并不傻,这世上就算再傻的人经过几次战斗之后也会变得聪明起来,城下的如者部人在密集的箭雨掩护之下已经靠近了城墙下,身穿兽皮的如者部人装备还是一如以往的简单,蛮狠孔武有力的身躯扛着粗陋的梯子冲到城下,蛮牛般的跃上了梯子,梯子发出“咔呲、咔呲”的响声,好像下一刻就要折断……。

第436章 聪明的如者部(二)

一颗燃烧着的火油弹从城头上落了下来,接着无数的火油弹从城上飞下,瓦罐脆裂开来,里面的猛火油四溅,熊熊的大火瞬间开始燃烧,一架架梯子也在大火中被点燃。

如者部人已经开始变得聪明起来,看见城头上的火油弹飞起,灵巧的朝旁边躲闪,根本没有出现前几次用武器去击打火油弹的傻事,知道这种武器只要沾到身上就是死路一条,只要躲避开就不会被烧死,所以当大火在城下燃烧起来之时,真正被烧死的如者部人并不多。

如者部人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一架梯子被点燃了,立即就有另外一架梯子架到了城头上,正面城墙下都密密麻麻的架着数不清的梯子,战斗从一开始就变得无比的惨烈。

“顶住!长枪手准备,弓弩手射击!”

城头上一名士兵从盾牌缝隙中刚刚探出头准备射击,一支不知道从那里飞来的狼牙箭就刁钻的钻进了盾牌的间隙,狼牙箭带着尖啸声从士兵的左眼射了进去,又从脑后窜了出来,将那名准备射箭的士兵死死的钉死在地上。

“小心神箭手!”

如者部的神箭手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战场中,密集的箭雨其实根本就不可怕,只要用盾牌就能轻易的阻挡住,可是那些藏在如者部骑兵中的神箭手才是真正的噩梦,他们的箭术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经常都是一支箭就能杀死对方一名士兵。

“准备发射架,打乱如者部骑兵攻击的阵型?”

“嗖!”

正在指挥的甄四十三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手臂本能的一抬,一支狼牙箭就已经射中了甄四十三的手臂上,如果不是身上穿着全套的锁子甲,自己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狼牙箭还不能穿透全钢的锁子甲,可是却震得甄四十三这只手臂失去了知觉,“好厉害的箭术,如果换成破甲箭,一层锁子甲根本就阻挡不住!”

“发射!”甄四十三已经顾不得去多想,只要自己还没有倒下,还在喘气战斗就不会停止。

这几个月来,黒域城一直都在全力修建城池,对于将来面临的危险不能说不知道,可是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前后之分,加上黒域城的人口成分复杂,刚刚聚集起来的室韦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凝聚力,训练军队的事情进展的也不是非常顺利,导致了不仅黒域城兵力的空虚,就连武器装备都不充足。

一颗颗火油弹凌空飞起,看见城头上飞起的火油弹,城下的如者部骑兵立即全部散开,他们就像无处不在的苍蝇,只要有危险降临就会躲开,然后在聚集在一起,循环往复让火油弹的威力大为的减弱。

“弓弩手射击!”

在城下如者部骑兵散开的瞬间是发射弩箭的最佳时间,甄四十三站在城头上狂吼着,可惜城头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上百支箭飞出,杀伤如者部骑兵的效果非常有限。

弓弩不多现在已经成为了甄四十三守城的软肋,如果弩弓再多几倍的话,只要经过几次密集的攒射,城下的如者部骑兵就会损失惨重……,可惜!甄四十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多的弓弩手都被调到了黒域城的两翼,那里才是整个战场的生死关键。

甄四十三望向黒域城两侧,那里已经升起冲天大火,布置在黒域城两侧的火带已经被点燃了,虽然自己瞧不见那里的战况,可是甄四十三知道王朋那里的战斗更加的惨烈。

黒域城如今的防御手段不多,草原上缺少的就是铁料,没有铁料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幸亏当初建城的时候知道这里有猛火油,不然的话,光是凭借着黒域城中不多的士兵,根本就坚持不到现在。

王朋站在半截还没有建成的城墙上,身前是两排盾牌组成的长矛阵,那些游走在火带外围的骑兵看着熊熊大火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慌张,不仅不慢的向周围散开。骑兵散开之后,身后出现了推着勒勒车的如者部人,车上装着用于灭火的泥土,等靠近之后便会将勒勒车直接掀翻,用泥土压灭火焰。

也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办法非常的好,可惜如者部人遇到的不是无能之辈,而是真正上过战场的王朋。

“稳住阵型……前进!”

盾阵不慌不忙的向火带靠近,火带设置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地范围内,如果如者部骑兵拼命强攻靠近火带,王朋就躲在城墙后面放冷箭。

如者部骑兵非常聪明的知道自己如果冒然靠近的话,就会遭到弩箭的攻击,没有提速的骑兵根本就是弩箭的靶子。如者部的骑兵好像知道王朋要做什么,只要扑灭了眼前这条火带,骑兵就能冲进城中大肆的屠杀,散开的如者部骑兵在一瞬间聚集起来,密集的羽箭铺天盖地的朝盾阵飞了过来,让盾阵里的人根本无法进行攻击。

盾阵在距离火带不到四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突然盾阵上方裂开了几道口子,十几颗黑乎乎的东西从盾阵中飞了起来,飞过了火带落在正在往火带上堆土的如者部人中,瞬间大团大团的火焰中人群中窜了起来,那些如者部人根本就没有防备,他们之中甚至还能看见妇女和老人……。

火带外面的如者部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见这一切,看着盾阵再次慢慢的合拢起来,然后缓缓的后退,退到了城墙边上等待下一次的攻击。

“如者部人还真是死心眼啊!”

王朋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如者部人的勇敢还是鲁莽愚蠢,在没有明显优势的情况下,竟然在用人命来往黒域城里填,难道如者部人口多的不值钱了吗?

“不好!”

王朋正在思考下一步如者部会如何进攻,突然感觉到脚下的震动变得剧烈起来,地面上一些细小的沙砾都跳动起来了,“难道如者部又要开始用牛羊来撕开一条缺口吗?”

很快王朋就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如者部又不是真傻,给黒域城白白的送来烤熟的牛羊。

今天如者部改变了进攻的策略,虽然还是使用牛进攻,可是在牛的身后拉着一辆辆大车,大车上同样堆满了用于灭火的泥土,那些被逼迫冲到火带旁的牛会突然的转弯,牛身后的大车会在巨大的惯性之下甩出掩埋火带,为如者部的骑兵开辟出一条进攻的道路来!

第437章 援军到来

“结阵!”

王朋大吼一声,目光中充满了毅然决然之色,冷静的看着如者部人将一头头牛赶到了火带,根本不敢那些牛的死活,将整车整车的泥土倾倒在火带上,只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开辟出几条骑兵可以穿过的通道,而那些早已经等候在外围的如者部骑兵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第一时间越过了火带冲向了盾阵。

“长矛阵!”

无数杆锋利的长矛从盾阵的缝隙中穿着出来,保持四十五度角直刺天空,如同刺猬身上的一根根锋利的长刺,在眼光下发散着寒光。

如者部骑兵一阵箭雨飞过来,射击在盾牌上,而那些骑在马上的如者部骑兵好像并没有看见眼前的长矛阵一样,纵马朝着长矛阵猛扑上来,眼见着骑兵就要和长矛阵相撞在了一起,就在这时候,如者部的骑兵在马上轻松的一跃,落在了紧跟在身后的另外一匹战马背上,之前的战马已经来不及躲避前面的长矛阵,一头重重的撞了过来……。

“完了!”

王朋心里一紧,眼见着如者部的骑兵用自己的战马冲阵,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一匹战马迎着锋利的长矛冲了过来,长矛从战马的前胸部刺了进去,长矛被硬生生的折断了,而战马也带着巨大的惯性撞击在盾牌阵上,“轰”的一下,盾阵摇晃了一下,紧接着第二匹战马撞击过来,再次发出巨响,同样的场景在盾牌长矛阵的正面反复响起,很快就被撕裂开一道缺口,那些躲在盾牌后面支撑的士兵不是被震得吐血,就是被飞来的战马死死的压在了下来动弹不得。

“散开!变空心阵!”

如果是几十匹战马冲阵,王朋根本不担心,可是几百匹战马冲击一个小小的盾阵就完全是毁灭性的,王朋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是身后是还没有修建好的城墙,阵型散开就意味着无法阻挡如者部骑兵的冲击。

“点火!”

王朋再次怒吼起来,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抉择之时,不能有半点的犹豫。

就在王朋高声怒吼之后,盾阵的后方,城墙的脚跟下再次升起了一道火带,一前一后两道火带将王朋的盾阵和黒域城完全隔离开来,死战的时间到了……!

如者部的骑兵发现盾阵突然裂开了无数条缺口,根本来不及多都,和刺猬般的盾阵继续纠缠,他们的目标是黒域城,只要占领了黒域城,外围的敌人就是瓮中之鳖。

黒域城中都是一些妇孺老幼,放如者部骑兵进去之后黒域城真的就陷落了,就在如者部骑兵刚刚靠近城墙之时,城下的大火开始燃烧起来,冲天的大火仿佛把周围所有的空气都抽走了,火焰带着热浪扑面而来,那些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根本来不及躲闪一头扎进了火焰中,再看见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具燃烧的尸体。

如者部骑兵发现自己根本跃不过那段低矮的城墙,立即掉头朝着盾阵再次冲杀过来,既然双方都没有了退路,那就拼命吧!

人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的力量是最恐怖的,两道火带地带中根本让如者部骑兵无法施展砍杀,战马还没有跑起来就撞上了前后两条火带,如者部骑兵立即便放弃了无法奔跑的战马,拿着手中的武器,迈着长期骑着战马形成的罗圈腿扑了上来。

如者部人的武器并不精良,大部分都是笨重粗糙简陋的重兵器,使用起来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就是简简单单的砸砸砸,一根带刺的狼牙棒足足有二十多斤,挥舞起来砸在坚硬的盾牌上,让手持盾牌的敌人口吐鲜血,一根粗大的木棒带着尖啸声从空中落下,将一面盾牌轻易的击碎,盾牌后面的士兵来不及躲避便脑袋开花了。

“稳住阵型!”

王朋手中的一柄长刀带着残影划过一名如者部人的脖颈,头颅高高的飞起,人还没有倒下,脖颈已经飞溅出一尺多高的血柱,将王朋整个人变成了一个魔神般的存在。

“杀!”

几个如者部人围住了王朋,铁棒和木棍劈头盖面的落下,王朋根本不敢去硬接这些武器,身形在人群中左突右闪,借助灵巧的身法一次次躲避开致命的一击。

“砰!”王朋刚一迈步,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身体猛地向前一窜,迎着面前的武器冲了过去,可是还是晚了一点,王朋如今的身法已经不如以往,明明能躲避过去的一招却晚了半息的反应,身后立即传来一震巨痛,嗓子眼一甜,血气上涌却不敢喷出来!

王朋眼前的敌人抓住了瞬息即逝的机会,手中的长棍朝着王朋头颅横扫过来,王朋根本就不怀疑被长棍击中后的结果,头一低脚下猛的一蹬,整个身体朝着眼前的敌人撞了过来……。

就在黒域城和如者部激战的同时,一群穿着兽皮的人正在丛林里快速的穿梭,从这群人的打扮上来看,非常像未开化的野人,他们大多数人头上顶着用野兽头颅制作的帽子,脚上同样裹着厚厚的兽皮,一双双眼睛在昏暗的丛林里闪着噬人光泽,“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怎么还没有到!”为首的一名壮汉分开面前的藤蔓,嘴里瓮声瓮气道。

在说话的大汉身后站着一名身穿铠甲的年轻人,和这群野人显得格格不入,一张嘴两排雪白的牙齿更是让人有一种不和谐的错觉。

“急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打听清楚了吗?他们应该就在这一带了,快到了!”

“这些话你十天前就说过了,当初我们到乌罗护部冬季宿营地的时候,你好像就是这样说的,结果什么人都没有看见,还被人追杀了二天,你到底问清楚了没有?”

“我怎么会知道他们已经提前转移了?”那名年轻人丝毫不畏惧壮汉杀人的眼神,淡然道:“你要是有本事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你不是在靺鞨族中号称追踪高手吗?现在还怪起我来了?”

壮汉被年轻人的话噎得不轻,刚想发作,身边又出现了一人,和壮汉有着相同的打扮,嘴里有些不耐烦道:“好了!都少说几句会死啊!你们俩已经从辽东一直吵到室韦,烦不烦啊!”

“不烦!”年轻人和壮汉异口同声道:“我喜欢!”。

第438章 迟来的援军(一)

这群人正是从安东都督府赶来的秦猛和甄二这群人,那名喜欢和秦猛斗嘴的壮汉便是在甄二族中称为射雕手的乌苏固,秦猛的力气没有乌苏固大,射箭的水平更没有乌苏固准,可是乌苏固只要说话就会被秦猛噎的半死,嘴皮上讨不到分毫好处,两人吵一路打一路,没想到竟然好的如同亲兄弟一样,就连甄二看了都咂嘴。

这一群人从辽东坐船进入辽河,春季的辽河正是涨水的时节,河道两岸变成了一片无人的泽国,正是如此才轻易的进入了这片大草原。

当年隋炀帝和唐太宗征伐高句丽时,有很大原因是路遇辽河发大水无法前进,导致的战事不利。

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第一次东征,因隋炀帝指挥错误,隋朝遭遇惨败,损失惨重,隋朝国内开始发生百姓农民起义。第二年正月,隋炀帝就开始筹划第二次东征,但因杨玄感叛乱最终退兵。大业十年,隋炀帝第三次发动战争,高句丽国王遣使请降,并将去年叛隋投奔高句丽的兵部侍郎斛斯政送还,隋炀帝班师还朝。

“隋人望之而哭者,遍于郊野。”

唐朝建立之后,唐太宗也对高句丽发动了一次战争,唐军冲破高句丽的防线准备攻打平壤,似乎大功在即。不料在安市州受阻,再也无法前行,真是因为辽河大水影响了唐军的粮草供应。

辽河每年都会泛滥,将辽河两岸变成了无人区,如果从陆路进入室韦的话,这支庞大的队伍必然会引起周边部落的注意,一路厮杀是免不了的,身为辽东靺鞨人的甄二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才带着人绕过了其他势力来到了室韦。

可是没有想到这时的乌罗护部竟然已经迁徙离开了,并且和抢占了乌罗护部的乌丸部发生了冲突,甄二现在根本不敢恋战,带着人逃进了丛林中。

甄二打听到当初乌罗护部是向东北方向迁徙的,便一路追赶过来,很快在路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猜测乌罗护部应该就藏在黒域海子这一带。

可是黒域海子这一带太大了,南北相距二百多里,东西也相隔四五十里,甄二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到处寻找,以免泄漏自己这群人的行踪。

“嘘!”

一个前面探路的靺鞨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朝身后一群人打了一个手势,快步的在丛林中几个跳跃便来到了甄二的面前,“头!前面树林好像有人砍伐过的痕迹,而且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秦猛眨巴了一下嘴,自己在辽东生活了快一年,靺鞨的话已经能听懂大半,所以双方之间的交流没有多大的障碍。

听到靺鞨探子说前面有人砍伐树林的痕迹,秦猛眼珠子转了转,用靺鞨话问道:“是大片树林被砍伐,还是只有几颗树被砍伐?”

“很多、很多!”靺鞨探子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可能是发觉自己找不到形容的词汇,就连嘴都张的很大,样子非常的滑稽。

靺鞨探子带着几人来到一片空地旁,发现这片砍伐的树林的确很大,树轮也是新的,地上还有拖拽的痕迹,好像是往西北方向去了。

“这么一大片树木被砍伐,如果用来建造房屋,住几千人也足够了吧!”

“室韦人好像没有用树木盖房子的习惯?”甄二看了看四周,又道:“周围也没有什么人,派人到附近查看一下再说,小心行事、万不可大意!”

甄二当然不知道,这里只是黒域城开辟的数个林场之一,派出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头!五里之内没有发现一个人踪影,要不要顺着地上这些车辙印追下去瞧一瞧?”

秦猛抬手阻止道:“不用这么麻烦?如果真的是甄三十三他们的话,这里无险可守,一定不会选择住在这附近的,如果是我的话,会考虑选择靠水有山的地方驻扎下来,现在可以登高看看附近有没有山脉,我们不能到处乱跑!”

乌苏固冷哼一声道:“算了吧!我看还是顺着车辙派人去查看一下……。”

“好了!不要再争了,我看先上树眺望一下再说,如果没有发现的话,再派人查看也不迟?”甄二毕竟是这支队伍的头领,说话还是有点威严的。

靺鞨人本就是渔猎民族,生活在丛林里,爬树自然是小菜一碟,很快在周围找到了一根高大的树木,派人爬了上去。

站得高望的远,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爬到树顶上自然也能看得更远!

“火!那里有火光,好大的火,都把天烧红了!”爬到树顶上的靺鞨人突然大叫起来,手指指着西北的方向。

“火!”

秦猛和甄二都是一愣,有谁会在草原上放火,而且还是这么大的火。

“能看清楚有多远吗?”甄二朝着树顶大吼道。

“看不清楚,很远很远!在海子的那一面……。”

甄二已经等不急了,攀着大树就爬了上去,树顶距离地面足足有二十多米高,甄二如猿猴般钩住了树枝三二下就上了树顶,抬头往靺鞨人手指的方向望去,西北处的确火光冲天,如果不是站在树顶上还真的不容易发现。

有火!说明那里应该发生了战争?还是非常大的战争?

“会不会是甄三十三他们遭遇到不测了?”甄二从树上下来,眉头紧皱道:“大伙快想一想,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乌苏固看了一眼一旁的秦猛发现他竟然没有开口,用胳膊捅了一下道:“你平时不是话挺多的吗?怎么不说了?”

秦猛脑海里飞快的思考起来,看了看周围的人道:“甄三十三从乌罗护部宿营地突然迁移,说明是遇到了大麻烦,不然也不会离开。草原上的人作战应该不善于用火吧,作战用火一是防御,二是偷袭,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因为自身的实力太弱,无法从正面击溃对方,所以才会使用火攻的计谋,而乌罗护部如今的处境正好是最虚弱的时候,又是知道怎么用火的唐人,我猜测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乌罗护部了!”

第439章 迟来的援军(二)

甄二点点头,秦猛分析的有理有据,靺鞨人就不善于用火,怎么样将火烧的更大更具威力,好像只有唐人才知道吧!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这么大的火只能说明甄三十三他们情况非常的危急,当初自己就是用火灭了乌罗护部,也算是对如何用火有了一点了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乌苏固打猎是一把好手,可是说到计谋,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这时候是秦猛撩拨乌苏固最好的机会,笑道:“你追踪猎物的时候,发现两只猎物在厮杀,你做什么?”

“等着猎物厮杀,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啊!”乌苏固啊的一声好像突然开窍了,立即道:“我们潜伏下来,等到他们都打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我们再冲出去……。”

“你傻了啊!我们可是来救援的,等到救援的对象打残了再出去,你就得这样做对吗?”秦猛似笑非笑的看着乌苏固,就像看傻子一样,看得乌苏固准备打人了,秦猛急忙举手道:“停!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的办法不错,就是时机把握的有问题,对方如果都是我们的敌人,你的办法不错。可是现在作战的双方中有一方是我们的人,这个办法就要修改一下了……。”

“那你说怎么办?”

秦猛嘻嘻笑笑看看周围人渴望的目光之后,才慢慢的说道:“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双方的实力,说什么都是假的,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查看是谁在攻击甄三十三他们,如果实力不算太强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出手灭杀,或者偷袭他们的后方,扰乱他们的部署……,你们看怎么样?”

甄二想了想,和几个靺鞨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自己虽然带领着二千靺鞨人来到室韦部,说到底对这些人的掌控能力还只是停留在表明,真正要让这些人死心塌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靺鞨族中一样分成了许多的部落,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种族,一直生活在东北一带,先世可追溯到商周时的肃慎和战国时的“挹娄”,北魏称“勿吉”,唐时称作靺鞨。

靺鞨族又分为黑水靺鞨和粟末靺鞨两部,甄二这些人算是粟末靺鞨。

粟末靺鞨部居靺鞨的最南方,早在唐初就已归附唐。七世纪末,粟末靺鞨首领大祚荣统一各部落(确切地说,是统一附唐的各部落),建立了政权。后来唐玄宗封大祚荣为渤海郡王,加授渤海都督府都督。从此,粟末靺鞨建立的政权,就以渤海为国号。

甄二属于粟末靺鞨,但和渤海国又关系不大,因为粟末靺鞨拥有非常多的小部族,有些住在辽东半岛上,脱离了渤海国的控制许多年,对渤海国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认同感。

黑水靺鞨部,居粟末靺鞨的北面,在松花江流域和黑龙江下游两岸一带,发展较慢,分十六部。

黑水靺鞨分为思慕部、郡利部、窟说部、桦太北部、莫曳皆部、桦太东南部、拂涅部、虞娄部(挹娄)、越喜部、铁利部等等。渤海国建立后,其他靺鞨民族在黑水部的领导下,由唐朝设立黑水都督府管理,统称黑水靺鞨。

渤海国时期,黑水靺鞨与建立渤海国的粟末靺鞨同属于靺鞨族,但双方之间时有冲突。

靺鞨族就是后世女真和满族的祖先,粟末靺鞨因为开化的较早,又被成为熟女真,而黑水靺鞨被称为生女真,不过这些都是三四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靺鞨属于渔猎民族,长期生活在丛山峻岭之中,生存条件恶劣,与山中豺狼虎豹为伴,越是这样的地方孕育出来的人越是凶狠,现在他们还没有接受过战场的计谋和诡诈熏陶洗礼,对任何大规模的作战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出于狩猎的本能,发现秦猛说的并没有错。

“那就先派人侦查一下!”

“我同意,我们先驻扎在战场的外围,等到将情况摸清楚后再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靺鞨人很快将意见统一起来,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的确不是贸然出现的时机,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这群人躲在暗处总比冲出来要强的多。

甄二立即派出几个机灵的靺鞨人前去打探,自己带领着其他人快速的靠近起火的方向,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这些人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了起火的地方,那里杀声震天,一群群同样穿着兽皮的室韦人骑着战马围着城池奔驰,在城池的周围是冒着黑烟的冲天火光,双方厮杀的惨烈无比,能够看得出来防守一方正在苦苦支撑,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是甄三十三的人吗?”

靺鞨人潜伏在距离城池还有三四里的地方,这个距离再好的眼神也看不清楚双方的身份,而且城头上也没有任何旗帜,双方的战斗更像部落之间的私斗残杀。

“要不要偷偷的抓几个俘虏过来询问一下?”

“不行!这样做会打草惊蛇的!”秦猛在靺鞨这群人中隐约的有了谋士的身份,这一路上他带领着靺鞨人避开了许多的危险,得到了许多靺鞨人的认同,想出来的主意也让靺鞨人也心服口服。

“那现在怎么办?”

“等!”

秦猛带着几个靺鞨人悄悄的靠近了城池,现在已经能判定城池里就是甄三十三他们,在大草原上除了唐人还会有什么人没事找事建造什么城池。只不过秦猛心里有一个疑问,这个城池是怎么出现的,算算时间才过去了二个多月,就算是甄三十三一开始到室韦就开始建造城池,但修建城池可是浩大的工程,没有几年的时间,再加上人力财力的巨量支持,在草原上修建城池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带着这样的疑问秦猛慢慢的靠近那座城池,在距离还有二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准确的说这里已经是战场的边缘了,如果不是进攻方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攻打城池上,同样想不到会有一支人马出现,这样的距离也是根本不可能靠近的。

第440章 秦猛的计划

“是他!怎么是他?”

秦猛看见了一个既模糊又熟悉的身影,模糊是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那张脸,熟悉是因为那个人曾经指点过自己功夫,那人在敌军中左突右杀的动作是如此的熟悉,秦猛还是一眼就判断出那人就是王朋。

“对!就是他,应该就是甄三十三他们了?”

秦猛带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退了回去,不管怎么样,现在事情已经基本清楚了,王朋应该是接到甄三十三求救信之后赶来的,至于为什么有人围攻这座城池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都是敌人,杀光了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甄二,我看见了王叔?”

“什么?王叔来了,好快啊!”

“是我们在路上耽误了”,按照路程计算,恒州要比辽东半岛还远一些,不过狼穴是直接派人赶往室韦。甄二要先说服部落中的头人,然后再召集各个小部落中的勇士,又跑到秦猛那里借船,路上虽然没耽误什么时间,但是到乌罗护部宿营地扑了一个空,在周围寻找甄三十三行踪耽误了不少时间,算起来比原计划晚了二十多天。

甄二一脸的愧疚,自己当初在甄三十三面前拍着胸脯保证在一个月左右带人回来,结果晚了二十多天不说,现在还被自己遇上了最危急的时候,如果自己再晚些时间,天知道会不会遗憾终身。

“不能再等了,现在杀过去,击败我们的敌人,把王叔救出来?”

“等一下?”秦猛抬起手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嘴角露出一抹狡诈的笑意,“甄二,我是不是比你聪明?”

甄二愤怒道:“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秦猛丝毫没有紧张之色,望着战场的方向道:“我们现在从敌人的背后杀过去,也就是把王叔救出来,可是你想过没有,既然敌人已经来了,为什么我们不想办法将敌人全部消灭在这里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围魏救赵、围点打援这些够吗?”

“你已经有计划了,说出来听听?”甄二知道秦猛鬼点子最多了,在谋略一条路上走的比自己远多了。

“我们虽然还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你们看见了没有,这里真正作战的士兵已经不多,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敌人的兵力并不充足,也是樯橹之末,二是敌人在进行骚扰,准备拖垮王叔作战的意志,只要我们知道了敌人大本营的情况,如果敌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为什么不趁机攻占敌军的大本营,这样不仅借了王叔他们的困境,而是这场仗我们赢定了?”

“你不救王叔了?”甄二满脸惊讶的看着秦猛,说起来自己和秦猛还是王朋的半个徒弟,这时候不是应该先救人吗?

乌苏固开口道:“甄大的计划不错,我们到这里来要的是胜利,在战场上不能妇人之仁,只要能击败敌人就是好办法,阿耶那野你变得软弱了?”

甄二发现周围竟然没有人支持自己的意见,愤怒道:“你们去偷袭敌人的大本营,我带领二百人去救王叔?”

“这个办法也不错!”秦猛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快,“你带人去救王叔,告诉王叔我们准备去偷袭他们的大本营,如果得手的话,攻城的敌人一定会回头救援,我们正好前后夹击一举消灭所有的敌人?”

甄二撇了撇嘴,知道秦猛的计划非常好,可是心里就是有点不快活,无奈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分头行动吧!希望一战能解决掉来犯之敌?”

秦猛带着一千八百多人去偷袭敌人的大本营,甄二则带着自己的部落的二百人去救王朋。

如今的王朋形势万分的危机,如者部人已经疯魔了,虽然两道火带将自己围困在里面,可是被困在里面的还有对方最后的一点实力,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作战策略可讲了,谁能战胜对方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如者部骑兵怪叫着开始拼命了,王朋手下的盾阵更是被凶狠的如者部人冲的七零八落,根本没有了一个完整的阵型,双方都在苦苦的支撑着,拼的就是最后一口气和意志力。

那些乌罗护部人心里同样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有人退缩,也不可能退缩,现在根本就不需要王朋去鼓舞什么士气,到了如今,任何的话都是废话,只有玩命才有一条生路。

长刀劈开了大盾,没有大盾掩护的长枪兵毫不犹豫的将长枪捅了出去,一只手臂被砍断依然会用另外一只手臂作战,甚至两只手都被砍下来的人依然会扑上去用嘴死死的咬住对方的脖子……,这样惨厉的战斗随处可见。

虽然双方都是室韦人,可是敌对双方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的不忍和怜悯,防守方战败了会遭到屠杀,进攻方战败了同样会遭到灭顶之灾,不管那一方都想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用失败者的头颅制作喝酒的器皿。

“杀、杀、杀!”

大火依然在烧着,双方的兵力在不断的减少,这已经是双方最后的实力了,不管胜利者是谁,都将要在最后一刻决定出来。

一根长刀从王朋的胸口劈下,撕开了身上的衣裳,露出了里面的锁子甲,在上面留下了一串长长的火星。

王朋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挨了多少这样的刀,也不知道身上流了多少血,也顾不得去查看身上的伤口,完全靠着本能劈出一刀又一刀。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手中的刀已经卷刃了,脸上、手臂上、还有大腿上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尤其是脸上的一道伤口更是骇人,嗓子也嘶哑了,早就说不出来一句话,一双眼睛变得血红,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色。

身边的护卫也越来越少,躲过一名如者部壮汉投掷来的wǔ qì,便看见那名壮汉迎着自己的刀扑了上来,将王朋的腰死死的抱住,旁边的护卫刚想上前,就被几名如者部骑兵生生的阻拦下来,一杆长枪朝着王朋的脸部刺了过来。

“结束了!”王朋不甘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如者部的灭亡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王朋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几息过后,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没有死亡的气息,耳边传来“嗖嗖”的箭雨声,“怎么回事!我没死……”,王朋惊讶的看向四周,自己心里很清楚,城中不多的弓弩手大部分已经派给了甄四十三,现在自己身边虽然也有一些弓弩手,可是盾阵已经冲散了,弓弩手因为没有盾牌手的掩护,已经很难对如者部人形成致命的威胁。

“这是……!”

一名弓弩手培养只需要二三个月的时间,可是一个弓箭手却需要漫长的时间,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优秀的弓箭手,所以战场上如果能看见不慌不忙拉弓射箭的弓箭手,那一定就是射箭好手了。

“太多了!这些人是从那里来的?”

王朋低头看向那名拦腰抱住自己的如者部人,之间那人腰间处插着一支长长的羽箭,再看向对面那名手持长矛准备击杀自己的如者部人,又是一支羽箭从左耳射入,箭头从右耳窜出,脸上还带着疑惑和不甘……。

如者部经过快十天的不断进攻,早已经没有了最初那一股子的气势了,他们因为不擅长攻城战,在黒域城下犯了无数的错误,最精锐的士兵也早已经损失殆尽,王朋如何会不知道。

可是知道又能如何!

如者部的实力还是比黒域城强大的太多了,王朋这才在双方都非常虚弱的时候派人去谈判,希望如者部会在权衡利弊得失之后放弃攻打黒域城的想法,可是王朋还是低估了如者部人的疯狂,哪怕是驱赶着自己的牛羊攻城,或者让自己的牧民白白的送命,如者部也一刻没有停止过去黒域城的攻击!

“疯子!都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这就是王朋对如者部的评价。

如果不是如者部步步紧逼,让王朋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的话,王朋心里其实已经在考虑转移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真的把人都拼光了,自己在室韦就真的没有立足的根本了,可惜如者部连给黒域城撤退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硬生生的拼杀下去。

“甄二!怎么是他,他竟然找到了黒域城?”

王朋当然知道甄二的事情,也知道甄二回辽东去搬救兵,可是过去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看见甄二带人来室韦,王朋可是在乌罗护部宿营地旁边留了几个人等候甄二,当然王朋并不知道留在乌罗护部宿营地那几个人已经被其他室韦人杀了,这才让甄二在室韦一带苦苦寻找了很长时间……。

“王伯!”

甄二手里拿着弓箭出现在王朋的面前,一脸焦急道:“王伯!我们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来的正好!”

王朋发现甄二聚集了很多靺鞨人,他们手里每人都抓着一把弓箭,而且他们的箭术都非常的惊人,几乎每一箭都能杀死一个如者部人,“好!他们是如者部人,我们一起杀光他们!”

“结阵!”

“我们的援兵来了,杀光如者部人!”王朋也不知道自己是从那里来的力气,大声的嘶吼着,周围的人一下看见了自己的援兵到了,也奋力的向王朋周围聚集起来,原先被冲散的阵型在慢慢的合拢,每一个人身心虽然疲惫不堪,可是眼神中已经充满了希望和胜利的喜悦!

甄二带着人杀进战场的同时,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黒域城这边,那些同样精疲力尽的如者部人就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开始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战斗意志开始崩溃,最后一丝的信念也被瓦解,双方这时候其实都是在拼着最后一口气力,谁都可能先倒下。

如者部人开始溃退了,胜利是如此之近,又变得遥不可及,一次次的进攻眼见着黒域城就要唾手可得,甚至一只脚已经跨进了胜利的殿堂,却轰然倒塌了。

巨大的打击让如者部人变得惶恐惊慌起来,甚至忘记了逃跑的方向,根本没有再形成有效的阵型,如惊弓之鸟到处乱窜,有些直接就往刚刚形成好的盾阵上冲了过来,被长矛刺成了糖葫芦。

“密集队形向前推进,挤压敌人的空间,把敌人推到火带中!”

甄二搀扶着王朋,这时候王朋感觉浑身酸软,身体早就脱力了,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被甄二扶着指挥着战斗。

经过这些天高强度的战斗,不仅是黒域城的兵力大幅度的缩水,就连如者部人的数量也减少了一半以上,双方这时真正参与到战斗的人数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三千人,和最初上万人惨烈的厮杀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王伯!你休息一下,这里就交给我吧!”甄二道。

“还没有结束!”王朋挣扎的挺直了身体道:“甄四十三还在正面阻击敌人,那里的战斗同样激烈,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快去甄四十三那里……,快去!”

甄二道:“王伯!你不要急,我这就去救援甄四十三,这次我回来带来了二千族人,一定会将如者部一网打尽的!”

“二千人?”

王朋疑惑的看着甄二,眼光扫过整个战场,那里有二千救兵,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甄二在安慰自己,“呵呵!我知道……,去救甄四十三吧!”

见王朋不相信自己的话,甄二马上把刚才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道:“秦猛已经带着一千八百人去偷袭如者部大本营了,让我们和他们前后夹击,我真的没有骗你王伯!”

“秦猛!秦猛也来了!”

王朋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抬起虚弱的手臂,轻轻的放在甄二的肩头道:“如者部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现在的确是偷袭如者部最好的机会,秦猛做的真的是不错,你现在就先救援甄四十三,然后前后夹击如者部,我在黒域城等你的好消息?”

“好!”

甄二知道王朋手下这些残兵已经没有了追击敌人的力气,如果还有可用之兵也不会被如者部压着打了,“王伯!你就在黒域城等候我的好消息吧,我们一定会将如者部一举全歼的!”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六章惨胜!

如者部的确如王朋所料,现在的如者部也是和黒域城一样在苦苦挣扎,王朋虽然算不上有多大的智慧,也算不上是一名真正的统兵将领,可是身处在战场上,战场上的每一点变化都能亲身的感受到。

战争有时拼的就是一股子的气势,当这股子的气势消失了,作战的士兵也没有了继续打下去的信心。况且这段时间之内,如者部进攻的士兵数量变化也被王朋看在了眼里,如果王朋手里还有一支机动军队的话,也会对如者部大本营发动致命一击的。

兵败如山倒就是说的现在!

甄二的出现如同热油晒在残雪上,黒域城一方是气势如虹,而如者部一方发现对方一支援军出现,那里管是多少人,立即做鸟兽散,跑慢一点的被盾阵阻拦下来,跑快一点的也被弓箭射杀,只有少数如者部人逃离了战场。

黒域城的正面必经不是如者部攻击的重点,双方在这里投入的兵力都不多,甄四十三苦苦支撑也算是能勉强维持,要是如者部能再多派一些士兵过来,正门恐怕也保不住了。

“杀、杀、杀!”

甄二根本就没有带领自己的族人进城,而是直接绕城出现在黒域城正门城下,甄四十三站在城头见有一群人出现在敌军一侧,还以为敌军又派来了新的增援军队,心中一片死灰,这时候哪怕是出现一些辅兵都非常可怕,让他如何不紧张心悸。

可是……正当甄四十三准备死战在这里的时候,突然看见那一群人向如者部人发动了进攻,一时间如者部已经乱成了一团。

如今如者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困兽犹斗还是不得不防,甄二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就这样冲杀过去,在王朋的提醒下,甄二这些人都换成了如者部特有的装束,看起来和如者部人差不多,一直到靠近了如者部人时,才撕掉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狰狞的牙齿!

甄四十三傻眼了,如者部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看见甄二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援军来了,心里正在纳闷,如者部如果还有援军的话,为什么现在才来?

不管这么样有援军到来,如者部人都欢欣鼓舞,双方迅速的靠拢在一起。

可是如者部还没有看清楚来的是谁,甄二已经开始发动袭击了,毫无准备的如者部人被箭矢钉在了地上,纷纷的从战马上掉落下来。

“不好!敌袭……!”

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本就已经残存不多的如者部人被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下慌忙躲避,丝毫再也涌起一丁点反抗之心,瞬间就溃不成军。

甄四十三看着城下的战斗,一下子完全蒙了,还以为如者部发生了内讧,心里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便看见一个人飞奔过来,见有人已经举起了弩弓连忙阻止道:“城下是何人?”

城下那人骑着一匹从如者部缴获过来的战马高声道:“四十三!睁大你的狗眼,连你的二哥都不认识了吗?”

“老二!”甄四十三正要发火,可是马上就笑了起来道:“哈哈,长胡子了,差一点就认不出来了,你不是搬救兵去了吗?这就是你带来的救兵吗?这么才这点人啊!”

甄二坐在战马上得意道:“这里只是一小部分,刚才在南门的时候看见了王叔,那里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快!你手下还有多少可用之兵,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和我一起去追杀如者部敌人,秦猛已经带人去偷袭如者部大本营了,这场仗我们赢了!”

“赢了!”

不仅是甄四十三一惊,甄二的声音非常大,城头上的士兵都听见了,一下子都兴奋起来,赢了!真的赢了吗?

“你说的是真的?”

“四十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带人谁我一起去追杀如者部人?”

要是甄二带兵从城里出现,甄四十三会毫不犹豫的相信甄二的话,可是甄二出现在城外,这让甄四十三就不得不小心了,万一自己打开城门让敌人冲进来怎么办?

就在甄四十三犹豫之时,王朋派来的人也赶到了,把发生在南门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这才真的相信甄二的话,立即下令所有还能作战的士兵跟随甄二追杀如者部人。

黒域城中一片欢声鼓舞,王朋将甄二的回来和大胜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全城,黒域城如今太需要一个好消息来振奋人心了。

多日来如者部疯狂的攻击让黒域城里的人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担心黒域城会被如者部攻破,一根神经早就绷到了最紧,突然听见黒域城胜了,无数人不由得喜极而泣抱头痛哭起来!

每天看着从城头抬下来的一具具尸体,那是自己的兄弟战死了,那是自己的父母儿子战死了,刚开始还能痛苦悲伤流眼泪,可是死的人太多,让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母亲抱着孩子躲在一起瑟瑟发抖,女人送男人上战场,儿子抱着父亲的大腿担心一去不复返,如今终于胜利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可以走出去过正常的日子了,这一切仿佛都是一场噩梦般的存在。

“胜利了!”

“我们终于胜利了!”

“我们打败了如者部那些该死的强盗,我们要为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

伤兵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痛苦的流下了眼泪,招呼着自己身边的人要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整个黒域城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甄四十三走到王朋的面前,身上已经缠满了纱布,脸上依然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赢了!王叔,我们真的赢了,这一场仗我们赢的太幸苦了?”

“是啊!”

王朋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仍有身旁的大夫用酒精擦拭着自己的伤口,同样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四十三,你赶紧带人打扫战场,安抚城中的百姓。这一场仗之后我们就再也无法将黒域城隐瞒下去了,城池的修建速度还要加快,猛火油一定要再多储备一点,武器作坊一定要加大生产,真正的大战就要来临了……”,王朋担忧道。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七章庆功宴

如者部在室韦只能算是一个中小型的部落,也就比以前的乌罗护部强大一点,这样的部落如果是放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对黒域城发动攻击了。

一则如者部在南下之时收拢了一些小部落,实力壮大了不少,二则如者部在发现黒域城之后,发现黒域城实力并不强大,起了吞并之心,但最重要的还是如者部发现了黒域城,这座城池尚未建成,一座可以当作根本的城池,让如者部彻底的疯狂了。

王朋听到从如者部俘虏口中的这些情报非常的震惊,本身实力不强会被其他部落窥视,这本来就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则,只是没有想到如者部看见黒域城之后会如此的疯狂。

为了黒域城,如者部战死了足足有四千多名精壮的士兵,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这根本就是着魔了。

经过整整一天的追杀,如者部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当秦猛带着一千八百人偷袭如者部时,在如者部大本营中还能战斗的精壮男子不足四百人,光是俘虏的如者部人就高达近二万人,其中三分之二的是妇孺和老人。

这些人的命运自然是悲惨的,为了平息黒域城中的怒火,王朋不得不下令杀死了被抓住的所有如者部士兵,光是砍下这些人的头颅就用去了半天的时间。

王朋不想杀死这些人,可是仇恨让王朋没有选择,这是草原上失败者的下场。如果失败是自己一方,对方同样也会这样做,就算是如者部的妇孺也是这样认为的。

死的人太多了,整个黒域城都能闻到一股子尸体腐败的气息,焚烧尸体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这就是草原上的战争?”

王朋从来都没有想过草原上的战争会如此的惨烈,战争只要打起来,几乎就是灭族之战啊!

黒域城这次虽然损失惨重,可是收获的同样丰厚,光是牛羊和战马数量就超过了百万以上,人口也扩大了一倍,已经快达到五万了,这个数字已经快接近大型部落的人口了,唯一的就是精壮男子太少了。

“那些人杀掉太可惜了!”秦猛眨巴了一下嘴道:“要是留下那些人,我们就能建立起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了?”

甄二摇摇头道:“必须杀掉,如果不杀掉的话,黒域城的人心就会不稳,我们拿什么给作战英勇的士兵。这种事情在我们靺鞨族也是一样的,只有女人和孩子能留下来,他们会很快的忘记掉仇恨,这样才能真正的将一个部落融合到另外一个部落中,不然以后就会从内部继续分化?”

整个黒域城大宴三天,和如者部之间的战事到现在为止已经算是结束了,王朋下令宰杀牛羊犒劳将士和全城百姓,同时为甄二和他带来的族人庆功!

二千靺鞨人在这一战中伤亡了不到五十人,其中有些受伤的人竟然是因为看见了战马之后,高兴的骑上战马自己摔下来受伤的,靺鞨人看见缴获来的战利品都已经着魔了,他们每一个人分到了二匹战马、十头牛和一百只羊,当然还有一个如者部女人。

海量的战利品彻底的将靺鞨人的野性激发出来,这些靺鞨人现在整天叫嚷着要去掳掠更多的室韦人,好分到更多的战利品。

王朋端着牛角酒杯喝着马奶酒道:“怎么你们还想要出征?”

和熊强壮一样的鱼可蒙袒胸露乳,手里抓着和大腿一样粗的羊腿,吃的满嘴流油道:“那是当然,在族里的时候,只有带回来猎物的男人才配吃到最好的食物和拥有最美丽的女人,所以我们就是天生的战士,不打仗我们会发疯的?”

王朋想起甄乾说过的哪句话,草原民族比农耕民族野蛮,那是以为草原民族整天和牛羊打交道,身体里充满了狂野的本性。然而渔猎民族比草原民族更加的野蛮,因为他们的对手是更加凶猛的豺狼虎豹,让他们锻炼出和野兽一样的凶残性格……。

王朋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道:“在草原上人的两条腿是跑不过战马的四条腿,鱼可蒙兄弟如今马术练的如何了?”

宴会大厅中一阵哄然大笑,作为天生的力士,鱼可蒙天不怕地不怕,当然骑马也不怕,可是问题是骑马需要技巧和耐心,而鱼可蒙却少的就是耐心,脾气暴躁起来能将战马活活的打死。

“谁说不能骑马就不能打仗了?这次偷袭如者部大本营,我可是亲手杀死了七名如者部人,当时我可没有骑马?”

甄四十三端着酒杯敬了鱼可蒙一杯道:“对啊!鱼可蒙兄弟说的没错,会骑马可以当骑兵,不会骑马可以当步兵,也不是非要会骑马才行?”

鱼可蒙不服气道:“还是四十三兄弟说的对,那个不服……来和我鱼可蒙比试一下,就算对手骑在马背上,我也能打败他?”

靺鞨人会骑马的不多,毕竟马不可能在山林里奔跑,所以战马对普通靺鞨人的用处不大。可是现在这些靺鞨人都分到了不少的战马,看见战马在草原上奔跑如飞,心里痒痒的,平时都在锻炼自己的骑术。

乌苏固冷哼一声道:“休要胡说,没有战马你能嘴上敌人吗?没有战马你想逃都逃不了,这里不是我们以前生活的山林,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没有战马我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以后谁要是想外出作战,不会骑马的一律不带?”

神雕手在靺鞨族中非常有权威,乌苏固说出来的话,鱼可蒙也不得不听,立即嘴里嘟囔道:“阿耶那野,我送给你一头牛,你教我骑马好不好?”

甄二拍着鱼可蒙的肩膀道:“我不要你的牛也可以教你骑马,不过你要帮我杀一头牛,我准备做一套牛皮铠甲?”

“好!没问题,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们现在就去杀牛?”鱼可蒙早就急不可耐了。

“各位静一静!”王朋大声道:“俗话说的好,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经过这场大战,我们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也收获了不少,首先刚刚组建起来的新兵得到了血与火的锤炼,成为了一名真正精锐,其次我们也从如者部俘虏中挑选了不少战士,组建起更加强大的军队,现在我们需要讨论一下这支军队应该如何组建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分化和分歧

庆功宴会上一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王朋,乌苏固心里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王朋会在宴会上提出这样一件事情,甄二也是同样的不解,狼穴中有一套非常完善的军队组建制度,里面有些是唐军编制,也有些是甄乾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总的来说不存在什么问题,根本用不着和其他人商量?

秦猛目光闪烁低头不语,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自己一直梦想着有建功立业的一天,这次偷偷的跑到室韦,虽然王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秦猛知道王朋心里非常的不高兴。

王朋呵呵笑道:“凤凰浴火重生,我们这次同样经过了战争的洗礼,一定会比以前更加的强大,所以新的军队组建也势在必行,这次我准备组建五个千人队,其中三个骑兵千人队,二个步兵千人队,各位说说看都有什么建议?”

甄二坐在乌苏固的对面,目光从几个靺鞨人头领的脸上扫过,王朋私下询问过靺鞨这支军队的问题,现在救援任务基本完成了,是去还是留必须有一个说法,哪怕现在离开王朋也不会阻挠,但是如果留下的话,就必须要有一个说法了。

靺鞨人算是黒域城的一支友军,过河拆桥的事情王朋做不出来,可是这样一支不受控制的军队存在黒域城内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其实靺鞨人中同时存在两种声音,一种是帮助黒域城继续作战,相当于黒域城的雇佣军形势存在,另一种是加入黒域城,成为黒域城的一份子,而这种声音非常微弱。

甄二在靺鞨人中并没有绝对的权威,况且靺鞨这支援军来源过于的复杂,几乎来至于甄二所熟悉的所有部落,稍微大一些的部落派出一二百人,小一些的部落跟出来几十人,十几个部落才汇聚成二千人的队伍。

这些靺鞨人每一个心里想的都不一样,有的人一辈子没走出山林,这次准备跟着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有的则想着这次能发一笔大财,有的在甄二的蛊惑下想跟着过上天堂一般的生活,当然也有人想着磨炼一下自己,人一多想法就多,这些人本来就没有任何的约束,在黒域城里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毕竟是两个不同的族群,王朋不希望自己黒域城还没有建立起来就分化了。

如今黒域城中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乌罗护部了,当黒域城修建的那一刻开始,望着高大的城池,和神迹一样的建造速度,无数人都不约而同的将自己当成了黒域人,这种骄傲让黒域城中的人凝聚在一起,这才有了这次拼死的抵抗。

强大本身就具有一种非常大的凝聚力,它可以影响一个人,也可以改变一个部落,或者一个种族。

黒域城如今正在悄悄的蜕变,不过这种蜕变需要时间,当黒域城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时候,黒域人也就真的诞生了。

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当成吉思汗征服整个大草原的时候,蒙古这个名字也就深入了所有草原人的骨髓,让草原人忘记了自己的部落出身,也忘记了曾经在这片草原上强大过的匈奴、契丹等这些名字,蒙古人就变成了自己的信仰和骄傲。

如今王朋做的就是和成吉思汗这样人想做的相同事情,只不过一个在历史上成功了,一个才刚刚起步。

黒域城需要的是一种声音,而不是出现不同的声音和意见,甄二给王朋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靺鞨人出现在黒域城,完全就是甄二的心血来潮,让王朋非常的被动。

如果黒域城再强大几倍,这样的烦恼可能就会不存在,当二千人进入到十几万人部落中,就如同一把盐洒进了湖泊中,会很快的同化消失。

可是现在……。

二千靺鞨人是一支非常大的力量,尤其是在如今黒域城实力虚弱的时候,更加是一支可怕的力量,处理不好会反伤到自己。

甄二这次是用利益将这些靺鞨人从辽东带到这里,为了安抚这些靺鞨人,王朋算是出了血本,从如者部缴获来的战利品三成都分给了他们,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收拢这些人。

“我们这些靺鞨人也能加入这支军队吗?”甄二把话头挑开道。

靺鞨人中存在两种不同的声音,王朋故意将自己的建议很晚才提出来,让甄二去询问这些人的意见,打听来的消息很不好,这些人根本受不了约束,很多人虽然迷恋黒域城的财富,可是却不愿意加入黒域城,更愿意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当然可以,如果靺鞨人愿意加入黒域城,会得到和黒域人相同的待遇,可以在黒域城附近放牧,也可以在黒域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更加可以加入黒域城的军队,只要军功足够同样可以率领一支军队作战?”

乌苏固、鱼可蒙、失异蒙、那弃勃和兀异都是这支靺鞨人的小头领,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从甄二的脸上扫过,最后望向王朋道:“这件事情我们内部还有一些分歧,需要给我们一些时间考虑一下?”

“那是当然?”王朋这次是在正式场合说出这些话,相当于逼着靺鞨人表明态度,这和感激无关,完全是因为黒域城的需要,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如果有什么好建议也不妨说出来听听”。

几个靺鞨人小头领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离开了房间,甄二想了想也跟了出去,自己也是靺鞨一份子,有自己在场多少可以影响一点他们,也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

等到房间里的靺鞨人都离开后,王朋这才对秦猛道:“你不准备回辽东了?”

秦猛用力的点点头,自己真的不想回去了,这也许是摆脱秦氏最好的机会,“我要留在这里,我可以在这里从一个小兵当起,请王伯应允?”

“你留不留在这里不是我说了算!”王朋并没有答应秦猛道:“不过你已经来了,现在回去也不适合,暂时留在我身边,你的事情我会告诉甄郎,由他决定你的去留?”

第四百四十九章雇佣军

靺鞨人刚一回来自己的营地便吵成了一团,出现这样的原因有很多,有靺鞨人自己的原因,不愿意受到约束的靺鞨人不少,在山林里自由自在惯了,很清楚一旦加入黒域城就等于被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条锁链。

当然也有黒域城自身的原因,甄二以利诱之靺鞨人才来到室韦帮助黒域城,在看见战事惨烈之后,虽然获得了大量的战利品,还是认为这里太危险了,不想白白的把命留在室韦。

想留下来的人也有不少,他们在部落中的地位本身就非常低,加上实力也不算出类拔萃,留在部落里很难出人头地,想着能在黒域城一展身手寻找机会。

“我们可以留下来帮助黒域城一段时间,等赚够了钱就离开,这是我们部落三十六人的意见?”

“这里的战争比我们想像的要残酷的多,你们要留下就留下,不要算上我们部落!”

“这里有数不清的牛羊,只要我们用命去拼,一定能打出自己的一场富贵……。”

“……”

看着周围喧哗声此起彼伏,兀异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道:“我们跟着阿耶那野来到室韦,还是先听听阿耶那野的建议,我们靺鞨人不会白白的为黒域城送命?”

甄二如今的权威完全压不住这些靺鞨人,靺鞨人本来就是部落联盟制,遇到大事情都是部落中的头人在一起商量,谁也做不到一言而决。

“各位!听我一句话,留在黒域城,和黒域城一起生活、一起战斗,这是靺鞨人崛起的希望,我们躲在深山老林里已经无数年了,如今更是受到奚人、契丹人的压榨,就连渤海国也不放过我们,难道你们真的认为能一辈子逍遥快活吗?”

“你们为黒域城作战,也是为自己在作战,更是为自己的部落闯出一条出路,我们要想强大就必须去用命去拼,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机会。黒域城言出法随,只要加入黒域城就能获得黒域人相同的待遇,我们会得到更多的牛羊和战马,会在黒域城有我们的房子和女人,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你们难道以为这些在靺鞨部落里能得到吗?”

乌苏固看了兀异一眼,扭头朝甄二望过去道:“阿耶那野!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可是你回答我们一个问题,黒域城准备怎么安置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人天生就是战士,不会畏惧战斗,可是不明不白的战斗我们是不会参与的?”

兀异在靺鞨人中算是少有的智者,发现黒域城在拼命的拉拢自己族人的时候,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甄二的那些话。

“阿耶那野!我们可以留下来为黒域城战斗,可是黒域城必须给我们一个保证,保证我们可以随时离开这里,如果这个条件不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离开?”

甄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道:“如果你们不愿意加入黒域城的话,王伯是不会逼迫你们的,你们可以单独组成一支雇佣军,不过不会受到黒域人相同的待遇,你们只会是黒域城雇佣来的士兵,以后你们缴获来的四成战利品可以归你们自己所有,这里面不能包括俘虏,这是黒域城和王伯给你们的承诺,也是最后的底线,你们可以把这些话告诉每一个靺鞨人,让他们自己选择?”

“雇佣军?”兀异眼睛一亮继续道:“和我们说说看,什么是雇佣军?”

“雇佣军就是为了钱作战的军队,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战争中一个特殊的团体,将作战作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你们选择愿意成为雇佣军,那么你们每一次作战就和金钱有关,和黒域城无关,你们可以选择上战场,也可以选择随时离开,不过你们不会从黒域城得到任何帮助,你们需要的一切同样需要用金钱来购买,比如武器装备等等,因为你们已经不属于黒域城了?”

甄二心里非常恼火,不过还是耐着性子把雇佣军的特点和性质说了出来,对于自己这些人的心意同样非常的了解,也能了解他们在想要什么,却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雇佣军很早就存在,从古罗马军队中的野蛮人到后殖民主义时期被流放到非洲的欧洲囚犯,雇佣兵一直以来都被看作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恶棍。

中国古代也有很多雇佣军,三国时期诸葛亮在征服南中后,利用当地少数民族兵源,建立一支蜀汉劲旅---无当飞军。

又比如五胡十六国时期的雇佣军---刀口谋生的乞活军。甚至唐代最传奇的一人灭一国的故事中就有吐蕃的雇佣军。

“我们为黒域城作战,武器盔甲战马等等这些都要我们自己出吗?”

甄二嘴里的雇佣军虽然诱人,能得到四成的战利品,可是听到雇佣军那些苛刻的制度,还是让这些靺鞨人吃惊不小。

“雇佣军既然得到了四成的战利品,难道还要我们给雇佣军再出武器装配和战马粮草,岂不是说缴获的战利品大部分都要给雇佣军?”

乌苏固想想也对,黒域城不可能什么都负担,最后还要付出四成的战利品,立即和兀异交换了一下眼神道:“我们刚到黒域城不久,现在谈什么加入黒域城还是太早了,我代表自己的部落同意雇佣兵的条件,不过战利品我们要五成,否则我们离开这里?”

其实乌苏固和兀异几个人私下也交换过意见,还拉了不少的人站在自己一方,想从黒域城获得更大的利益,不过看见黒域城态度强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便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甄二也不敢马上答应乌苏固几个人,毕竟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族人,和剩下的靺鞨人交换了一下意见,把消息告诉了王朋。很快一千五百多名靺鞨人和黒域城详细商量了雇佣军的一些细节,在第三天的时候和为首的乌苏固、兀异等人签订了雇佣军协定,黒域城第一支雇佣军就此诞生了,在接下来的岁月中,这样的雇佣军越来越多,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章王家退婚

在大唐忻州费县有一座大宅,宅子非常大,也非常的精致,处处都透着灵秀之气,就在这座大宅的花园中有一间非常不起眼的草屋,外表看起来非常的普通,简单的木板为墙,碎石为地,杂草为顶,完全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了一体,仿佛这座小屋本就应该存在在这里,如果强行移开的话,反而少了一丝的韵味。

房间里盘膝坐着两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面前一炉一壶两只茶盏,再无他物,壶里“咕噜噜”冒着热气。

一名老者笑道:“水烧开了,可以泡茶了!”

另一名老者胡子眉毛花白,一脸好奇的看着对面的老者,发现对方的手法技巧非常的普通,不由得皱眉道:“很是普通啊!”

正在冲茶的老者点点头道:“我可没说这泡茶有什么手法和技巧,是你多想了?”

“呃!”白眉老者先是一愣,接着苦笑道:“你这是在故弄玄虚啊!”

“非也!”冲茶的老者也不辩驳,手中不停,很快的冲泡好了两杯茶,将其中的一杯递给白眉老者道:“尝尝,这其中另有一番滋味?”

白眉老者显然非常重视对方的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在口中回味了一下,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没有说话,继续抿了一口,一连喝了三口之后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表情显得非常的轻松,脸上的笑容让人看得非常的自然,只是那眼中的光芒久久的没有消散。

“这种饮茶的方法还是第一次品尝,半年前你去我那里时,应该还没有学会吧?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你这一次去扬州带回来的?”

刚才冲茶的老者正是甄乾的外公王博,半个月前刚刚返回费县,并且从甄乾那里学会了这种非常简单喝茶方式?

“族长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我刚刚从扬州带回来的新式饮茶方式,你看如何?”

王博对面坐的是现任琅琊王家的族长,名叫王恒,今年已经六十有四,为人极为的低调,很少在人前露面,就算是王家嫡孙一辈想见到他也不容易。

“入口苦涩却回味无穷,看似极为普通的泡茶,里面一定大有学问吧?”

王博点点头道:“族长不愧是王家学识渊博之人,只是从这一点点蛛丝马迹中就看出了其中的奥秘?想甄乾那小子还故弄玄虚,至今不肯将秘密泄漏出来,真是小看了天下人?”

“哦!这茶艺是甄乾那小子所创,快给我说说?”

王恒显然也知道甄乾这个人,雪白的眉毛轻轻一挑道:“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好像你把五房嫡女三娘莺莺许配给了甄乾,莺莺的母亲可是很不高兴,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王博皱了皱眉头,王恒这几年并没有待在家里,而是出去转了一圈拜访了几位老友,不知道那件事情谈的如何了?当下把自己在扬州遇见甄乾的事情说了一遍,“恒州甄家这些年衰败的厉害,除了三房出了一个甄济以外,再也没有什么出彩的人物,本以为甄家以后会一蹶不振,没有想到突然间出了一个甄乾。族长这些年在外可能还没有听说,甄乾这人不仅诗文出类拔萃,写出了几篇才华横溢的诗文来,而且在商贾一途上也是另辟蹊径,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内,在真定、范阳、太原和扬州四地开设了醉仙楼,酒楼推出的菜肴同样也是与众不同,甚至还自酿出一种非常独特的烧酒,名叫醉仙酿,今天族长品尝的茶叶和茶道也是这甄乾自己独创的,你说是不是让人意外?”

王恒同样也是眉头一皱道:“刚才你说甄乾被授为遣唐迎送副使,和遣唐使一同回国了,这件事情可是你亲眼看见?”

王博被王恒的话问愣住了,不明白王恒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立即又把甄乾出使倭国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族长怎么了?”

王恒眼中的光芒一闪道:“你糊涂啊!前些日子,我在齐州的时候,听人说起,这次遣唐使在回国的途中好像遇到了风浪,不仅是遣唐使,还有跟随遣唐使一起去倭国的海商都葬身在大海,你想让莺莺还没有进门就守寡吗?”

“什么?遇到了风浪,全部葬身海底了?”

王博也无法镇定了,这个消息太过惊世骇俗了,继续追问道:“族长,这件事情是从何处听来的,为什么我在扬州时没有听见?”

“你没有听说这件事情并不奇怪,因为此事还没有得到最后的确认,不过有人在密州海上救起了一个人,听那人说,自己是这次和遣唐使一起回国的海商,在途中遇到了大风暴,亲眼看见所有的船都沉到了海底,那人是抱着一块木板在海上飘了三天被一个渔民救起来,如果再晚一点就没救了!”

王恒担忧道:“在此事还没传出去之前,莺莺的婚事就此作罢,你亲自和甄家说一声,就说王家不同意这门婚事,哪怕王家赔一点钱也没有关系?”

王博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道:“族长,你说如果用莺莺的一辈子为王家换取十万贯,还有甄乾那些产业,这笔生意能不能做?”

“十万贯!甄乾的家产?”王恒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万贯还不是一笔小数目,王家家大业大,但是要一下子拿出十万贯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拥有一百万贯的家产和拿出十万贯现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况且王恒刚才也听王博说起甄乾那些产业,加在一起同样有几万贯。

“莺莺一辈子的幸福和十万贯相比?”王恒眼睛亮了起来,十万贯加上几万贯的产业,牺牲一个王家嫡女太值得了,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心动,“甄家知道此事之后,难道不会争夺甄乾的家产吗?”。

王博哈哈大笑起来道:“族长有所不知,甄乾这些产业如今可不是只有我们王家眼红,就在前半个月,范阳的安禄山不知道从那里得到消息,找到了我们王家,希望我们王家放弃和甄乾这门婚事,族长可知那安禄山想要什么?”

王恒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王恒眼中闪着贪婪之色道:“安禄山看中了甄乾手中的酿酒之法,愿意用五万贯从我们王家手里买走酿造秘法,族长你说这婚事我们王家现在能不能退?”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一章噩耗

甄乾在三月初坐船离开的大唐,在海上行驶了一个月后遇到了大风暴,王恒在齐州听说遣唐使在海上遭遇风暴的消息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即使是这样,王博也没有从官府的邸报上看到关于遣唐使这次遇难的消息,虽然相信王恒不会骗自己,还是准备派人去打听一下,好提前做一些准备,甚至还要考虑甄家提前得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为了王家,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莺莺知道?这丫头性格倔强,我担心她知道后会做出傻事情?”

王博脸色阴沉道:“这件事情容不得她不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让这丫头不要出门为好,以免听到什么传言?”

王恒想了想道:“你说的对,不过把莺莺留在费县不妥,不如把她带在我身边,你赶快把莺莺的婚事敲定下来,以免节外生枝?”

“我明白?”王博脸上露出喜色,这件事情既然王恒同意了,王家这边就没有问题了,自己需要亲自去一趟沧州见一见甄乾的父亲,把双方的婚书交换一下,就算甄家知道了甄乾的死讯,莺莺也可以用阴婚的方式加入甄家,到时候甄家想返回都不成了。

“族长,那安禄山那边我们要怎么回复?”

王恒的脸色突然一变道:“安禄山不过是我们七宗五姓饲养的一条咬人猎狗,现在还有一点用,没有必要和他翻脸,你和范阳的卢氏联系一下,就说我们愿意将甄乾在范阳的产业低价卖给他们,让卢氏帮助我们牵制一下安禄山,卢氏知道怎么做的?”

王博吓了一跳道:“这岂不是把遣唐使遇难的消息也泄漏了出去?”

“七宗五姓本就是一体,我们给范阳卢氏这么大的好处,他们自然也会投桃报李,你以为卢氏为什么会拼命帮助安禄山,这是我们几家下的一盘棋,只要这盘棋走活了,到时七宗五姓将重新在朝廷上执掌话语权……。”

王博不敢多问,隐约的知道七宗五姓这些家主在秘密的策划一件天大的事情,就如同王恒说的一样,七宗五姓远离朝堂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到了反戈一击的时候了。

“对了,让你暗中囤积粮食的事情做的如何了?”王恒问道。

王博立即恭谨道:“回禀族长,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暗中在各地囤积粮食,如今各地囤积的粮食已经超过了百万石,已经开始影响到了各地的粮价,而且我们手上的现钱也不多了?”

“继续囤积粮食,越多越好,我会让人再给你送来一笔钱,河南粮食不够,就从淮南运,也可以从江南那边采购,这件事情必须办的周密?”王恒道。

王博还是忍不住问道:“族长,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王恒冷哼一声道:“不要多问,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期你能办好的话,过几年,我会让你另立门户,还会送给你一场天大的富贵?”

王博心中狂喜,自己现在虽然掌管着王家近半的产业,可是这些产业里的每一文钱都不属于自己,而且自己是庶出,在王家根本就没有地位。可是如果另立门户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自己就变成了一房的家主,自己的子孙也会水涨船高成为嫡子嫡孙。

“多谢族长,王博一定会竭尽全力办好这件事情?”

“嗯!”

这些年王博为王家赚了不少的钱,王家诗书传家不假,可是没钱王家上上下下几千口人,还有上万仆役用什么养活,商贾毕竟是贱业,王家嫡子嫡孙也不好亲自出面操持贱业,选来选去就把王博挑了出来,王博也的确有经商的才能,至从掌管了王家的产业后不负期望,这些年把王家的生意做的风风火火,让王恒对王博刮目相看。

扬州大都督府中。

“顾兄,遣唐使之事查询的如何了?”

说话的人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卢翘,这段时间卢翘听到了许多关于海商的传言,当然里面也有关于遣唐使遭遇风暴的事情,这让卢翘非常关注,派幕僚顾况去打听此事。

“卢长史!这件事情恐怕有七八成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查清楚了没有,如果遣唐使真的在回国途中遭遇风暴遇难了,这件事情必须要尽快向朝廷奏报?”遣唐使死不死跟卢翘没什么关系,可是如果遣唐迎送使也在这次风暴中遇难的话,那就是大事情了,尤其是礼部要出面安抚在风暴中遇难的官员,况且这些人里面还有和大唐许多文人交好的阿倍仲麻吕,和恒州世家的甄乾。

“现在真的不好说,我询问了这次几家一同出海的海商,他们也听到了相同的传言,可是现在都没有证据表明这次遣唐使回国遇到了风暴,我正在查询传言的源头,相信就是这一二天的事情?”

“无风不起浪,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

卢翘也知道这件事情查起来非常的困难,除非能发现遇难幸存者,或者他们的尸体,否则就要等下次海商去倭国才能把消息带回来。

两人正在说这话,一名衙役匆忙的跑了进来道:“卢长史、顾先生,遣唐使遭遇风暴的传言已经查出来了,消息是从密州那里传过来的,有渔民在海上救起一名生命垂危的遇难者,这个人说自己是这次跟随遣唐使一起回国的海商,在海上遭遇到大风暴,所有的船只都沉入了海底,这个人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

卢翘和顾况一脸的震惊,两个人都非常清楚在大海上遇到风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虽然不相信这个人说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但是能在风暴中幸存下来的人绝对不会多。

“这件事情一定要向朝廷奏报!”

卢翘刚想提笔给朝廷写奏章,却被一旁的顾况拦了下来道:“卢长史,此事虽然已经有了人证,可是遣唐迎送使到底死了多少人,正使阿倍仲麻吕和副使甄乾也不能就断定在这次风暴中遇难了,现在就写奏章是不是有点早了,万一人要是还活着的话,这奏章一旦送到朝廷岂不是闹出大笑话来?”

“那怎么办?”

顾况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把这件事情先写信给阿倍仲麻吕几位好友,还有派人去通知甄家,就说听见了一些传闻,也发现了这次风暴的幸存者,阿倍仲麻吕和甄乾可能在这次风暴中遇难了,我们正在全力调查此事,一旦有消息就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朝廷?”

第四百五十二章拒婚

十天后长安。

消息从扬州大都督府传到长安整整走了十天,当然这不是什么军事情报,自然不可能用八百里飞马快递。在唐代,消息从扬州传到长安通常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卢翘身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自然可以使用官府的二百里驿递,这才让消息在十天之内就达到了长安。

“日本晁衡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李白在听到了阿倍仲麻吕在海上可能已经遇难的消息后,十分悲痛,立刻挥泪写下了《哭晁卿衡》的那首著名的诗篇,表达了两人真挚的友谊。

一时间,许多和阿倍仲麻吕交好的文人官员都写诗悼念这位昔日的友人,同时关于阿倍仲麻吕的故事和诗词也被无数人传诵,像王维的《送秘书晁监还日本国》、包佶的《送日本国聘贺使晁巨卿东归》等等诗词被人大量印刷出来,并快速传播开来。

消息同样很快的传到了礼部,礼部侍郎达奚珣听闻此事大吃一惊,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卢翘并没有什么奏章递到礼部,可是长安中已经有传言遣唐使回国之时遭遇了风暴全部遇难,这如何不让达奚珣震惊。

立即将阿倍仲麻吕好友,现任吏部郎中、给事中的王维找了过来询问此事,当得知此事只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卢翘的推断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空穴来风不足为凭?”

王维虽然也不愿意相信阿倍仲麻吕已死,可是在海上遭遇风暴,那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虽然有一线生机,却希望渺茫。

“达侍郎!你说的虽然不错,可是密州已经发现了这次遣唐使一同回国的海商幸存者,本官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可是希望过于的渺茫了!”

达奚珣那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身为礼部侍郎,发生这种事情要上报皇帝,然后颁下旨意安抚遇难的官员,可是如果万一人没死的话,笑话是小,朝廷的颜面是大,这件事情万万马虎不得。

“本官非常了解王郎中现在的感情,可是就连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卢翘都没有公文送来,就说明这件事情尚有一线生机?”

王维当然知道这些,所以也没有听到消息后就找礼部,遣唐使回国时,大唐都会派出一些迎送使跟随,不过大多数的迎送使都没有离开大唐就返回了,没有把遣唐使送回倭国的习惯,但这次不一样,因为这次迎送使是阿倍仲麻吕,是带着大唐国书回倭国的,意义自然就完全不一样了。

王维黯然道:“达侍郎言之有理,不过遣唐使回国遭遇到风暴这事应该不假,还请达侍郎尽快派人调查此事?”

“那是当然!此事本官一定亲自督办?”

达奚珣只不过担心阿倍仲麻吕昔日的一些好友听到噩耗之后,向礼部施压为其死后的追封讨要一个说法,如果人真的死了自然没有关系,可是万一还有什么幸存者的话,事情就不能这样草率了。

恒州真定城甄府中。

甄乾被授为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并出使倭国的事情,甄家早就得到了礼部和吏部的消息,为此甄家还专门开祠堂,将此事焚香告诉了甄家的列祖列宗,同时让甄家在恒州的地位上涨了不少,一时间风光无限。

可是当扬州大都督府传来甄乾可能在风暴中遇难的消息之后,整个甄府上下都傻眼了,刑氏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刑氏作为甄家二房的主母,以前和甄乾之间有许多过节,可是当甄乾分家之后,甄乾对刑氏和子女的威胁也就不存在了,双方虽然不可能冰释前嫌,却也能维持表面上的尊重,尤其是听到甄乾成为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之后,刑氏已经在考虑如何和甄乾和好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快,派人去通知族长和夫君?”

刑氏这下彻底的慌了,仿佛整个天都塌下来了,刑氏毕竟是大族出身,知道一个家中有人在朝中当官意味着什么,至从甄乾当官之后,刑氏在贵妇圈里的地位见长,许多以前不对眼的人也开始巴结讨好刑氏,这一切都是因为甄乾。

一直等甄家族长甄松赶来,刑氏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看见了甄松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精神也一下子垮掉了,痛哭流涕道:“完了,全完了!族长快想想办法吧!”

“妇人之见!”甄松在赶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这时候需要的是冷静,也需要一个能主持大局之人,可是甄家二房家主在外当官,如今家中的嫡子年幼,没事的时候刑氏尚能安排一切,可出了大事情就看出刑氏的弱点了。

“慌什么?天还没有塌下来,不是还有二弟吗?”

毕竟是甄家族长,甄松心里同样慌乱,可是脸上却是一付镇定自若的表情,询问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在二弟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前,这家就有我来掌管,让甄府上下所有人都把嘴闭紧一点,谁要是在外面乱说,就家法打死!”

刑氏看见甄松便有了主心骨,眼泪水也收了起来,她可不是在为甄乾的死讯在哭,立即道:“族长,这件事情对甄家打击太大了,妾身一下慌了神,想到甄乾年纪轻轻,刚刚走上仕途,眼看着就要和琅琊王家嫡女成亲,想到了甄乾早去世的母亲,心里不由得就伤心极了,苦命的孩子啊!”

甄松听着刑氏絮絮叨叨的话,也不由得眉头紧皱,眼中的利芒一闪道:“胡说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甄乾这孩子命苦英年早逝,甄家那个人不伤心不落泪,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的活下去……。你说的不错,甄乾这孩子苦命福薄,刚刚给他定下来这一门好亲事,谁能想到就出事了,我们甄家不能害王家的女儿,趁着婚事还没有定下来,就赶紧派人通知二弟,把这门婚事推了了吧!”

五天后,费县王博还在家中,突然听到从沧州传来的书信,看完之后不由得暴怒道:“不可能,甄家是怎么得到甄乾遇难的消息的,还想推延据婚,绝对不可能!”

第四百五十三章背信弃义

用人傻金多来形容倭商恐怕有点不合适,只要是商贾就没有几个智商是低的,不过非洲的商人和欧洲的商人放在一起的话就高低立判了,这和倭商的聪明无关,也和他们的智慧无关,和眼界有关。

因为临近新罗国和渤海国,倭商对外交易的对象除了唐商之外,还有新罗商贾和渤海商贾,可惜这两个国家的商贾不仅帮助不了倭商提高眼界,反而被这两个国家的商贾低能一起带到阴沟里了。

由于新罗国和倭国之间隔着一条不宽的海峡,虽然两个国家之间的摩擦不断,可是私底下两国商贾的来往不断。

渤海国和倭国之间的关系不错,也许是因为两个国家间没有利益冲突的原因,很多渤海国的商贾都喜欢到倭国来经商贸易。

藤原刷雄在将遣唐迎送副使甄乾到达倭国的消息传递回京都的同时,也将唐商到肥前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倭国,藤原刷雄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唐商到达倭国只能在京都外等几处特定的地方进行交易,这就像一个国家专门对外开放的交易通商口岸。

这样做的原因自然都许多,闭关锁国、垄断贸易、便于管理等等,藤原刷雄没有让唐商去京都进行贸易,显然是出于对自己有利的考虑。

唐商也不愿意去京都进行贸易,一来还要走上很远的路,二来在京都进行贸易受到诸多的限制,藤原刷雄给唐商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税收交易额的一成,这是一个非常低的税收,唐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一开始是西海道的商贾陆陆续续赶来,找到唐商准备进行交易,可是唐商早就一个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变得比猴子还精,见只是几个西海道的倭商立即推三阻四,一个说自己刚到倭国身体不适还没有休息好,一个说自己对倭国行情不了解需要在等等,还有几个直接厚颜无耻道,自己因为在风暴中损失惨重,在考虑是不是要摸脖子自杀准备谢罪等等,甄乾冷眼旁观看着,看见唐商一个个不见兔子不撒鹰,还以为倭商会等不急,没想到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藤原刷雄。

“甄郎,那些唐商怎么还不和倭国的商贾交易啊!难道他们不想赚钱早点回大唐吗?”

藤原刷雄这一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甄乾,如今的肥前国虽然算不上废墟,可是肥前国原本就是一个工农商都不发达的令律国,刚刚和少贰东尚进行了一场战争,财力早就枯竭了,现在藤原刷雄想恢复第一个需要的就是钱。

甄乾也不点破道:“这一次唐商来倭国,三十四艘船到达倭国的不过六艘,可以说是血本无归损失惨重,唐商现在做只是想把不多的货物卖一个好价格,藤原君不是也能多收一点税吗?”

藤原刷雄焦急道:“这点我自然清楚,可是唐商不出价,怎么能知道手里的货价格合不合适呢?”

甄乾也同样清楚这些唐商心里在打什么样的算盘,安慰道:“不用急,这几天不是有京都的倭商陆续到了这里了吗?应该就在这几天中,唐商应该会拿出一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

“那就好!这件事情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甄郎尽管开口”,藤原刷雄知道甄乾现在在这些海商中的影响力,以前可能对这些财大气粗的唐商无能为力,可是经过一场风暴之后,这些海商已经元气大伤,除了抱住甄乾这条大腿别无他法,所以藤原刷雄不去找唐商,反而找甄乾这里来商量。

藤原刷雄风风火火的把甄乾从五峰列岛请回来,除了为唐商交易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甄乾商量,“甄郎!有一件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甄乾心里一紧,立即就想到了自己出使倭国的任务,也只有这件事情会让藤原刷雄为难,“可是倭国天皇和关白那里已经有了消息了?”

藤原刷雄仿佛像做错了什么大事情一样,目光游移不定道:“这件事情里面的原因非常复杂,实在不太好对甄郎明说,可是不说又不行,我思前想后也只能厚着这张脸皮说声对不起了!”

“说吧!我听老人说,丑媳妇总会有一天要见公婆的,再坏还能比在风暴中丢掉性命重要?”

“话是这么说,等我把话说完,你可不要发火啊!”藤原刷雄看着甄乾的脸,小心翼翼的将从京都传来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有些委屈道:“这件事情我真的尽力了,甄郎有什么火气尽管朝我来吧!”

甄乾听完长长出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怒火道:“应该有什么公文和书信吧,能够给我看一看?”

藤原刷雄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公文和一封书信递给甄乾,等甄乾将手中的公文和书信看完之后,重新交给了藤原刷雄。

“我写一封信,奉上一些礼物,请藤原君帮忙派人送给倭国天皇,希望天皇能写一道国书让我带回大唐,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大唐的国书和礼物在迎送正使阿倍仲麻吕手中,现在阿倍仲麻吕生死不明,甄乾自然不可能递交什么国书,不过个人的书信还是可以写的,也就是一些官场上的体面话,最重要的是让天皇答应派遣一名皇子跟随自己会大唐求学,这个任务以前是阿倍仲麻吕的,现在落到甄乾的头上了。

见甄乾不温不火,藤原刷雄心里反而更加的发虚了,天皇和大纳言藤原仲麻吕这次不仅阻止遣唐迎送副使甄乾去京都拜见天皇,而且对当初藤原清河和吉备真备两人提出的让倭国皇子去大唐求学的事情只字不提,仿佛这件事情不存在似的,只是派出了一个礼部的小官给甄乾送来了一些赏赐,显然现在反悔了。

“如今藤原清河和吉备真备生死不明,我的话算不得数,如果当初留下什么书信就好了?”

“我知道!”

“这件事情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我会派人和藤原氏说明此事,希望藤原氏能在天皇那里为甄郎说上一些话,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

“我知道!”

藤原刷雄张张嘴还想继续说下去,被甄乾阻止道:“我知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扑买会(一)

甄乾脸上的表情无喜也无怒,这是藤原刷雄最担心的一种结果,如果甄乾爆发滔天怒火,这并不能让藤原刷雄奇怪,反而认为等到甄乾怒气平息之后,会冷静下来和自己好好谈谈,可是藤原刷雄心里非常清楚,每当甄乾脸色平静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从去年年底藤原刷雄在鹿泉县见到甄乾以来,大部分时间甄乾总是脸带和煦的笑容,给人善解人意谦谦君子的形象,君子可欺之以方,可是只有藤原刷雄能够近距离的感受到,此人做事情不拘一格非常人所能猜测的。

只是藤原刷雄不知道,甄乾二世为人,心态早就变得坚强无比,不管是前世的磨炼也好,还是今世盛唐巨变将要给自己带来的压力也罢,在这样的磨炼之下,就算是脆弱的皮筋也变得如钢丝一般坚硬了。

早已经看淡一切的甄乾,虽不能说是遇到什么事情都波澜不惊泰然自若,但绝对算得上是意志坚强了。

倭国可能不会让大唐来的使节进入京都,以前大唐也多次派使节出使倭国,大多数都没有进入京都见到天皇,这一点甄乾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可是没有想到……。

真的没有想到,藤原清河和吉备真备承诺的事情,倭国天皇和大纳言藤原仲麻吕竟然会厚颜无耻到不承认,现在当初承诺的两人如今生死不明,可藤原刷雄还在,这就是在耍赖了。

耍赖!

甄乾没有办法,只能忍着,至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大唐乃是君子之国,既然天皇和大纳言藤原仲麻吕说不清楚此事,本官只有回去之后向大唐皇帝如实上奏此事,不过还是希望藤原君能看在两国友好的交往上,在此事上尽力周旋一二?”

“那是一定,还请甄郎心里不要有什么芥蒂!”藤原刷雄表情尴尬,心里却非常明白,如果藤原清河和吉备真备还在,这件事情也许有所转机,可是现在两人下落不明,自己只能将话带给藤原氏,希望利用藤原氏在天皇那里的影响力,改变天皇的态度。

藤原刷雄有些沮丧的走出甄乾的房间,身边的仆人在他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两句,自言自语道:“少贰东尚竟然逃到了日向国,这样也好!”

“大唐来的海商准备在三天之后进行扑买了!”

“扑卖”就是投标夺买,指的是唐宋时期一种全民热衷的博彩行为,小到衣物玩偶,大到车马宅院,出售时都搞“扑卖”,这个词经过不断的演变,在今天被“拍卖”一词取代。

以前从大唐来的海商每年有二次,会携带大量的货物在京都等地进行交易,交易的方式一般都是私下进行磋商定价,只有极少数珍惜的物品才会采取扑买的方式进行,倭商对这样的交易方式并不陌生。

可是这一次,大唐海商准备将全部的货物进行扑买还是第一次,不过也没有奇怪,因为这一次海商遭遇了风暴,几乎八成以上的货物沉入了海底,数量骤然减少,扑买也就顺理成章了。

倭商和唐商从前的地位还算是相对平等,唐商在倭国出售自己的货物,也会从倭国购买大量的货物运回大唐,而这次唐商显然因为货物骤然减少的太多,地位反而迅速的上升,一下掌握了定价的话语权。

倭商心里虽然不高兴,可是却没有办法,无可奈何的眼见着倭国、新罗和渤海国的商贾都云集到肥前国。

唐商这次在肥前国的扑买,算是肥前国百年不遇的大事,一时间肥前国内热闹异常。

三天之后,肥前国治所松浦城内最大的一间酒楼中。

甄乾和藤原刷雄坐在三楼上悠闲的喝着茶,目光朝楼下望去,楼下的大厅挤满了人,就连二楼的雅座也被有心人临时改成了散客座椅,只有三楼不多的雅间租给了一些倭国的豪商巨富们。

这次来肥前国的不仅有倭国和外国的商贾,还有一些倭国的贵族还派人参加,因为他们听说这次扑买中会出现一些少有的奇物,引得不少人四处打听,却丝毫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

“听说了没有,这次大唐来的使节向天皇陛下进献了许多珍稀的礼物,听说有两种叫做香皂和香水的奇物,这次也会在此扑买?”一个倭商小声的议论道。

“香皂和香水是什么?”

“不知道?”一个看起来有些精明的倭商道:“不过听这个名字应该跟香味有关,香皂中的皂,在许慎的《说文解字》中有洗涤的意思,也就是说和洗涤沐浴有关,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可能和我们平时用的皂荚、肥珠子等相似吧!至于那香水,顾名思义就是非常香的水,好像这两样东西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啊!”

“我看非也,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物品,进献给天皇陛下不是有失大唐的体面吗?”

“这倒也是?我们还是拭目以待吧!”

一名矮胖的倭商喝着酒楼中提供的免费茶水道:“一群粗俗之辈,你们也不瞧瞧今天喝的这些茶水,听说这些茶叶就是那位大唐来的使者特制的,你们以前喝过这样的茶叶吗,见过这样的饮茶方式吗?”

一名在倭商中还算是高挑的商贾道:“的确如此!不过我怎么听说,这次来我国的大唐迎送使在海上遇到了风暴,准备进献给天皇陛下的礼物,连同国书都沉入了海底,这位迎送副使难道还带了一份备用的礼物进献给天皇陛下吗?”

“这……!”

遣唐使这次回国路遇风暴的事情已经在倭国传开了,很多人都奇怪,这位迎送副使哪来的礼物进献给天皇,同样非常好奇这次进献给天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礼物。

扑买会还未开始,倭商通过各自的消息来源,都在小声的议论着,同样倭商也准备在唐商扑买会之后第三天举办一场相同的扑买会,就连新罗国和渤海国的商贾同样在考虑是不是也将自己这次带来的货物进行扑买……。

第四百五十五章扑买会(二)

藤原刷雄今天的心情特别的高兴,扑买会还没有开始,自己已经源源不断的进帐了,光是松浦城这段时间的税收就增加了三成以上,松浦城出现了少有的繁荣景象。

“这次扑买会办的不错啊!”

甄乾端着茶盏笑道:“唐商对于这种扑买会的形式非常的熟悉,这些人要是论到如何奸商,恐怕能算是天下第一了!”

“呃!我怎么听说这次扑买会和大唐的扑买会有所不同,能和我说一说吗?”藤原刷雄已经听到了一些传闻,不过在扑买会没有开始之前,很多传言都不能当真。

“呵呵!”甄乾嘴角露出一抹弯弯的弧度,自己的确在扑买会上插了一脚,把一些后世在拍卖场上用到的手段提前拿了出来。

“说到扑买这种交易形式,在唐代之前也是存在的,不过那时非常简单,但根本却没有什么变化,都是价高者得罢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万变不离其宗,只要通过现象看本质,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甄郎说话还是这么一语中的!”藤原刷雄摇着手里的折扇,这把空白折扇就是甄乾送的,檀香木为骨架,上等的丝麻扇面,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名人书画墨宝,否则价格立即飙升十倍、百倍不至。

藤原刷雄眨巴着嘴感慨道:“每一位参加的商贾都要缴纳一百贯贯的保证金,大手笔、大气魄,光是这笔保证金就要突破二万贯了吧!”

这次参加扑买会的商贾的确不少,加上一些来至新罗国和渤海国的商贾,人数快要突破四五百家,为了保证参加扑买会商贾的质量,扑买会设置了进入的门槛。

“保证金只是保证商贾在扑买会上不乱出价,如果商贾在扑买会上没有买一件货物,最后这些保证金都会退还给商贾?”

“是吗?”藤原刷雄一付“以为我傻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甄乾道:“可我们这么听说进入扑买会还要门票,一位就是十贯,啧啧!太贵了吧?”

甄乾瞥了一眼如今满脑子都是钱的藤原刷雄,一文钱难道英雄汉,藤原刷雄是有野心的家伙,在见识了大唐的繁盛之后,也明白了倭国和大唐之间的差距,这段时间一有空就邀请甄乾到自己的守护府喝茶聊天,谈的都是如何将肥前国建立的更加富足强盛,但就这一点来说,藤原刷雄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

“你瞧瞧今天的场面,扑买会不是有商贾参加就算成功的,从会场的布置,到人手的安排,再到这些人今天吃的喝的,还有请来的歌舞表演,那一样不需要钱,这些钱谁出,还不是参加扑买会的商贾掏腰包,虽然能少赚一点,也是在合理之内?”

藤原刷雄看着周围的一切,八仙桌上摆满了精美的点心,屁股下坐的是新式的椅子,喝着味道独特的茶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松浦城的醉仙楼已经装修快一个月了,很快就要开张营业,这也是醉仙楼在倭国第一家店面,同时也是开业之前第一次对外展示。

“这家醉仙楼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开业,到时候我会亲自送上一份贺礼?”

“那是一定的,不过醉仙楼开业还要有些日子,主要是这里的食材和大唐有些不一样,还有食材的来源供应等等问题,到时一定请你这尊肥前国大佛前来助阵!”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看着楼下舞台上的歌舞表演,不仅有甄乾这次带来的大唐歌姬,还有从肥前国本地请来的一些歌姬,算是大唐和倭国歌姬第一次同台演出了,不知道算不算是两国文化交流。

“对了!这次跟我来倭国的歌姬,真的不用去给天皇献舞?”

藤原刷雄的表情一僵,甄乾不能去京都,连同一起来的歌姬也去不了京都,这让双方都非常的尴尬。

“天皇陛下说了,大唐皇帝的一番心意已经领了,天皇陛下会派一些倭国歌姬和大唐歌姬进行交流,就连我们藤原氏也会派来一些家姬来学习大唐的歌舞表演,到时候天皇陛下一样能看到大唐的歌舞表演。”

藤原刷雄惋惜道:“只可惜如今轻烟已死,倭国再也听不到轻烟那如同天籁的琴声了?”

甄乾连忙岔开话题道:“扑买会开始了!”

两人不由而同的朝楼下看去,只见一个胖墩墩非常憨厚的唐商走到舞台上,挥挥手让舞姬退下,扯着嗓子朝周围喝道:“欢迎各位今日光临大唐商贾的扑买会,相信各位已经提前知道了今天扑买会的规矩,不过在下厚着脸皮在这里重新说一遍,在下就是今天扑买会的主持人,扑买会中的所有货物价高者得,每一批货物都有底价,各位手中也有一支号牌,每次举牌就要报出自己的最新价格,如果无人举牌加价就算是流拍,最后一次叫价的人也是货物的所有者,为了保证这一次扑买会的顺利进行,也是为了避免恶意报价导致无钱购买货物,所以这一次扑买会设置了保证金,如果出现出价后无钱购买时,保证金一律不会退还,同时竞买之后,尾款和货物交割会在第二天同时进行,过期按照违约处理,以后再有相同扑买会也会禁止参加,希望各位不要恶意的竞价……。”

“这一套扑买流程恐怕只有甄郎才能想的出来吧!”

本来这次甄乾准备顺手将自己的钱庄推出来,可是发现自己在肥前国的影响力实在有限,得不到倭商的认可,只好暂时作罢。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扑买说白了就是一种让双方在都愿意接受的价格下进行交易的过程,底价是卖方的心里最低价位,买方竞价取决于对货物需求的渴望和预期程度,也是判断一个商贾承受能力的最佳方式,说到底还是双方都要认可这个价格才行!”

“听说这种扑买方式在大唐非常的多,从吃穿用品、牲畜奴隶到房屋田产,甚至运输开矿等等都有,这样的方式能不能用在肥前国?”

“当然没有问题!如果藤原君愿意的话,醉仙楼愿意以后承担下肥前国守护府所有的扑买活动,甚至帮助藤原君组建肥前国的钱庄?”

第四百五十六章扑买会(三)

“那就一言而定!”

藤原刷雄非常高兴,甄乾已经帮自己建立了肥前国第一所官府学堂,将肥前国一些有学问的倭人请到学堂教育学子,同时为学堂制订了一整套规章制度,在鼓励优秀学子的同时,还荐拔一些贫苦百姓家的学童,给他们每月发放一些基本米粮供应贫穷学子攻读,一时间藤原刷雄在肥前国的声望高涨。

接下来藤原刷雄准备聚集肥前国的工匠,组建肥前国自己的匠作监,现在又在考虑把甄乾的钱庄推出去,为下一步的青苗法等改革提前做好准备。

藤原刷雄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在肥前国大干一场,本来自己是想回藤原氏的封地推行这些改革措施,现在有了肥前国这块试验田,如果不想验证一下甄乾的计划,藤原刷雄心里是不放心的。

楼下的唐商还在介绍今天扑买会的一些新变化,虽然倭商对大唐的扑买并不陌生,可是新的扑买制度还是有许多的不同,对倭商有要求的同时,也对唐商提出了一些限制,让扑买交易看起来更加公平公正。

“下面就开始第一笔的扑买交易,今天首先推出的是一千三百匹最上等的蜀锦,这次唐商手里的全部蜀锦不多,所以分为四批次扑买,第一批有一百匹蜀锦,第二批有三百匹蜀锦,第三批有四百匹蜀锦,第四批有五百匹蜀锦,也就是说一千三百匹蜀锦只有四位商贾有机会购买,现在是第一批一百匹蜀锦开始扑买,底价二千贯,第一次叫价开始!”

唐商说话的同时,有一名漂亮的歌姬手里捧着一匹蜀锦出现在台上,然后将手里的蜀锦慢慢的展开给台下的商贾验货,等到唐商的话音刚落,一名倭商就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大声的喊道:“三千贯我买下了!”

扑买会通常第一笔交易价格都非常低,一百匹蜀锦在大唐价值就达到了二千贯,运到倭国这个开价算是白送了,所以几个小商贾急着跳了出来,大一些的商贾这时候并不急着出手,他们看中的是后面数量更大的货物。

“三千五百贯!不要和我争了……。”

“四千贯!我势在必得!”

唐商手里举着小木锤,看着场下的竞争,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四千贯买一百匹蜀锦价格已经有些高了。这次唐商手中的货物都是放在一起销售的,交易完成之后再将各自的那一份扑买所得取走,这样等于将所有唐商凝聚在一起,避免了唐商之中的相互竞争压价。

唐商其实还是很团结的,这当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是有时候也会出现内部争斗的现象,这主要是因为唐商到倭国的时间比较集中,货物一下子涌入倭国,很容易造成一段时间之内供大于求的现象,又不得不赶在季风期离开倭国,不得已之下割肉也要清空货物。

现在唐商已经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长崎码头正在建设中,很快就能够在那里囤积货物了,再加上这次的货物减少了八成,价格想不上涨都不可能。

“四千五百贯第一次!”

“……”

“四千五百贯第三次,成交!”顺着唐商主持人的木锤落下,第一笔交易顺利的完成,双方对这样的价格都非常满意,“恭喜佐木一本扑买到第一批一百匹蜀锦,现在就可以在交割处付钱取货……”。

“下面开始第二批三百匹蜀锦的扑买,底价一万二千贯,现在开始叫价!”

藤原刷雄对场上的扑买货物并不感兴趣,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被甄乾修改过的扑买会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看见好像好真的不错?

“甄郎!这次扑买会最终交易额会达到多少?”

“这个?”甄乾对唐商手里的货物还是非常的清楚,心里计算了一下道:“应该能达到百万贯以上吧!”

“百万贯!”藤原刷雄难以置信的看着甄乾,要是海商没有遭遇风暴,这个数字自己恐怕不会怀疑,可是在海商损失八成的货物之后,依然能达到百万贯,这就让藤原刷雄怀疑了,“甄郎,是不是估计的高了点?”

甄乾摇了摇头道:“海商手里的货物自然达不到百万贯,不过加上我的货物,恐怕应该能超过百万贯!”

“加上甄郎的货物!”藤原刷雄是知道甄乾带了一些货物来的,不过并不清楚甄乾手里有什么货物,而且看起来数量好像也不多,疑惑道:“那甄郎手里的货物价值几何?”

甄乾得意的笑着:“应该在三四十万贯以上吧!”

“什么……三四十万贯!”

海商幸存下来有六艘海船的货物,甄乾乘坐的千石海船虽然大,却有三分之一的空间租给了海商,剩下的三分之一空间存放马匹,真正堆放货物的空间还不到三分之一,在藤原刷雄看来数量上少的太多了。

藤原刷雄脸上立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呵呵的看着甄乾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甄乾手里的货物应该都是香水和香皂吧!”

甄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藤原刷雄是见过香水和香皂的,而且甄乾还把这两样东西送给了天皇作为礼物,对于香水和香皂的价值有一个初步的估量,并不认为甄乾有多少夸大之词。

“把琉璃器皿和玉瓷拿上来?”

藤原刷雄看向门外,只见普拉提抱着两个大紫檀木盒走了进来,把木盒放在桌子上,光看这两个紫檀做的精美木盒,价值就不低于二十贯,不由得对甄乾口中的琉璃器皿好奇起来,是什么好东西让甄乾有如此的底气。

“琉璃器皿一套?”甄乾掀开一只木盒道。

“琉璃器皿?”藤原刷雄脸上并没有震惊之色,琉璃在唐代虽然也是稀罕之物,但只要是世家大族家中都会有几件琉璃品,所以单就价格来说并不是高的让人接受不了,自然也就不会让藤原刷雄惊讶。

“不错!”藤原刷雄看着木盒里的琉璃器皿道:“竟然是一套完整的日用琉璃器皿,价值应该在三万贯左右?”

第四百五十七章扑买会(四)

不得不说藤原刷雄在鉴赏一道上还是非常有眼力的,一眼就估算出这套琉璃器皿的价值,可惜他这次遇到的是甄乾,琉璃器皿对于甄乾来说根本就是普通的餐具。

很多人把琉璃当成了玻璃,如果从化学分子式角度来看的话,这句话自然没有错,主要成分都是二氧化硅。但从表现形式来看,琉璃是琉璃,玻璃是玻璃,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区别,就如同钻石和木炭一样,没人会把这两个东西按照化学分子式等价起来吧!

首先琉璃和玻璃的材质不同,琉璃是二氧化硅的结晶体,而玻璃只是含有二氧化硅的熔融状态混合物。

其次琉璃有压电效应,有特殊的保健作用,而玻璃是没有的。

最后琉璃和玻璃的物理特性也不相同,琉璃的硬度更高,可以轻易的在玻璃上划出痕迹,反之则不行。而且琉璃有偏光特性,导热性好,有冰凉的感觉,而玻璃则显得温暖一点,说到底琉璃制作的原料是水晶等天然晶体,玻璃的主要原料是石英砂,两者根本就不一样。

甄乾上次献给李隆基的镜子也是用水晶制作的,是一种无色透明的白水晶,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玻璃了,严格说来称为琉璃宝镜并没有错。

“三万贯!”

甄乾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的琉璃器皿我手上有五套,会在这次扑买会上出售,藤原君是否有兴趣购买一套?”

“五套?”藤原刷雄完全被甄乾的话震惊了,有一套就已经惊人了,一下子出现五套,藤原刷雄发现自己脑子已经不灵光了,“这……这……这,五套啊!你说的是真的?”

“你看我的样子是在骗人吗?”

甄乾又打开另一个木盒道:“这是玉瓷,藤原君帮忙估一下价格?”

“玉瓷!什么玉瓷?”藤原刷雄疑惑的问道。

甄乾嘴里的玉瓷当然不是用玉做的瓷器,而是后世常见的骨瓷,这是一种英国人发明的瓷器,在烧制的黏土中添加了牛羊等食草动物的骨灰(其中以牛骨粉为最佳)而得名。

骨瓷色泽呈天然骨粉独有的自然奶白色。骨瓷细腻通透,彩面润泽如玉,而且强度高,可以做得更薄,手感和视觉效果更佳,属于瓷器中的贵族。

甄乾从木盒中取出一只玉瓷碗平放在自己的手心中,用拇指和中指轻轻一弹,立即听到“叮”的一声脆响,有如乐器奏出的优美罄声,扣人心弦,“这就是玉瓷?”说着递给了藤原刷雄。

藤原刷雄眼睛看着手中的玉瓷碗,双手轻微的抖动起来,心中已经泛起惊涛骇浪,自己见过的名瓷不计其数,在大唐皇宫里同样见到了许多精美绝伦的瓷器,可是现在自己手中的这个玉瓷却与众不同。

“釉面光滑,晶莹剔透,堪称完美的艺术品……!”藤原刷雄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看见的玉瓷了。

“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磬,乃是玉瓷的四大特点,藤原君以为如何?”

“对!甄郎形容的恰如其分,好、好、好!”藤原刷雄连说了三个好,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木盒中的整套玉瓷道:“不知甄郎手中有几套这样的玉瓷?”

甄乾伸出两根手指道:“二套!准备在扑买会上出售一套,还剩下一套想问一下藤原君是否购买?”

“我两套都要了,请甄郎开价吧!”

甄乾摇了摇头道:“这恐怕是这个世上不多的整套玉瓷,至于价格吗?”甄乾面露为难之色,叹了一口气道:“我在大唐也没有看见这种玉瓷出售,实在不好随便开价,不如就让扑买会上的商贾来决定这套玉瓷的价格吧!”

藤原刷雄心里格顿一下,自己虽然不敢说了解所有的瓷器,但是出名的瓷器还是知道不少,主要有青瓷和白瓷两种,其光洁如玉,蕙质秀雅,分别用“类冰”和“类雪”来形容,当然还有珍贵的秘色、黄柚等瓷器,造型同样典雅华美,作为文人骚客更是经常和瓷器打交道,怎么会不明白瓷器中的珍品价值。

可是眼前这套玉瓷着实有点让藤原刷雄为难,价格不低是一定的,但价格定在多高就很难说了,这的确有点为难藤原刷雄了。

藤原刷雄扭头望着楼下的扑买场中,那名矮胖商贾正在卖力的吆喝着:“十箱茉莉香气的香皂,每箱一百块,各位刚才已经看到了现场演示的效果,也知道了香皂的使用方式和特性,现在底价每块一贯,共计一千贯起价……!”

“二千贯!”

“三千贯!”

“……”

藤原刷雄是知道香皂的价格,不过看见竞价的热烈气氛还是不由得吃惊,没有想到这些商贾会这么有钱,都忍不住起了打劫的心事。

当藤原刷雄最后听见叫价停留在五千一百贯时,脸上的肌肉不由得开始抽搐起来,太疯狂了,一块香皂竟然卖到了五贯一百文,天呐!今天扑买会上最大的卖家不是那些腰缠万贯的唐商,而是坐在幕后遥控指挥的甄乾……。

“刚才甄乾说自己的货物能卖到三四十万贯,看这样子他并没有夸大,恐怕能超过四十万贯,甚至有可能达到五十万贯……,五十贯啊!就算是对于藤原氏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一刻藤原刷雄隐约的有些动了杀机,不过理智还是强压下了内心的疯狂,五十贯虽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是藤原刷雄内心里有着更大的目标,那就是成为倭国的大纳言,执掌整个倭国的权力,那可是比五十万贯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甄乾还有利用价值,现在杀了太可惜了,就算是真的要动手,也是等到肥前国稳定走上正轨之后?”

甄乾并不知道这时候藤原刷雄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都说财不露富,低估了五十万贯对于藤原刷雄的诱惑力。

其实这次甄乾拿出来的琉璃器皿和玉瓷只是三分之一,一则考虑这笔财富过于的巨大,二则也担心一下子拿出太多的好东西,会压低商贾的购买欲望,一件东西值钱,一百件东西就不值钱了,这个道理甄乾太明白了。

却不知道正是自己的小心谨慎,让自己躲过了一场无妄之灾。

第四百五十八章扑买会(五)

“下面是琉璃器皿扑买,一共有九套,请各位先观看,这些可都是少有的精品,有的色彩艳丽,有的清冷内敛,有的孤傲冷峻……,如果是每一件琉璃并不奇怪,主要是这些琉璃色泽能自成一套,这就非常难得了!”

台上的矮胖唐商吊书袋子文绉绉道:“霁晓气清和,披襟赏薜萝。玳瑁凝春色,琉璃漾水波。跂石聊长啸,攀松乍短歌。除非物外者,谁就此经过。”

“现在开始扑买第一套烈焰琉璃器皿,底价二万五千贯!”

“三万贯!”

“……”

“下面扑买的是一件青色琉璃枕,琉璃乃是佛教“七宝”之一,为消病避邪之灵物,底价一万五千贯。”

“……”

“《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中说:‘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下面是一尊秘色琉璃药师佛,底价二万贯!”

“……”

甄乾的香水、香皂和琉璃数量虽然不多,可是却在扑买会上引起了高潮,唐商带来的货物虽然不少,里面也有许多精品,可是那些货物毕竟都是倭商、新罗商和渤海商以前见过的,价格心里都清楚,就算是因为风暴造成了短缺,价格也上涨不了太多。

可是香水、香皂这些东西就不一样了,完全颠覆了这些商贾的认知,只能和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做对比,价格自然会高出很多,况且香水和香皂的数量也不多,就算清楚有些东西能代替香水和香皂,可是物以稀为贵,旧不如新,这些东西买回去送人自然就不会太计较价格了。

至于琉璃这种东西,唐商手里也是有一些,不过都是一些小物件,不像甄乾这样一出手就是一整套,或者非常大的物件,件件都是精品了,加上本身价值不菲,又都是第一次出现在倭国,想价格低都不可能。

甄乾的货物胜在质量和新奇,而唐商的货物数量要比甄乾多十倍不止,数量压倒质量,况且甄乾又不敢将所有的货物都拿出来,所以看起来虽然耀眼却并不突出。

“扑买会最后一件货物是一套玉瓷,乃是世间少有的珍品,观瓷一是看形,二是看釉,其次看纹,再次看色,最后看胎质。可是玉瓷不同,玉瓷脱胎于瓷器,高于瓷器,‘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磬’十二字就是专门来形容玉瓷,下面请各位先鉴赏一下这套玉瓷。”

台上的矮胖子用已经沙哑的嗓音一边介绍,一边挥手让侍女捧着一个檀香木盒出现在台下的商贾中,只是让一些豪商巨贾鉴赏一下,在一片惊诧声中飘然而去,留下无数贪婪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已经远去的木盒。

“肃静!扑买会上禁止喧哗!”

矮胖子唐商不耐烦的敲击着木锤,这还是憨厚的唐商第一次发怒,“各位!玉瓷仅次一套,下次再见不知道何时,机会不多,失不再来,这一套玉瓷底价一贯!”

“什么?我没听错吧,一贯,是不是疯了!”

“现在开始出价!”矮胖子的声音虽然不低,可是根本压不住场下沸腾的人群,整个会场都疯了,谁要是真的相信一贯能买走玉瓷的话,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其他的人当然不会将自己被人疯子、傻子看待,心里快速的和一些名瓷做出对比,一时间竟然无人出价。

“藤原君估计这套玉瓷能扑买到什么价格?”甄乾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玉瓷能卖到一个什么价格,好的一件瓷器价值千金也很难求得,况且自己还是一整套的玉瓷,非常期待能扑买出一个天价。

藤原刷雄咽了一口吐沫,刚才甄乾已经答应自己按照扑买价格的八折出售最后一套给自己,自然不希望扑买价格太高,可是心里又隐约的希望价格越高越好,这样自己手中的这套玉瓷才会更有价值,心情无比复杂的藤原刷雄艰难的报出自己心里的价位,“十万贯?”

“嗯!”这个价格和自己预期的差不多了,甚至还有些高了,不过扑买会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玉瓷想要一下子得到认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五千贯!”

一个新罗商贾刚一开口便引起来了一片唏嘘声,接着就有人在咒骂不识货,这个价格也好意思开口,“五万贯!”

五万贯价格一出,周围的议论声便戛然而止,每一个商贾心里都有自己的价位,没人会傻乎乎的用高价买一件不值钱的货物。

“我出七万贯!”

“七万五千贯,玉瓷我要了!”

“……”

藤原刷雄听着节节攀升的价格,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起来,虽然自己刚才报出了十万贯的高价,但心里却在想价格不要太高,否则自己真的拿不出这笔巨款。

“九万一千贯!还有没有比这个价格再高一点的,这可是世间少有的玉瓷,一套便可以当作传家之宝,等玉瓷的名声传扬出去,就算转手也能大赚一笔,机会只有一次……”,矮胖子唐商将手中的木锤高高的举起,有一锤定音的架势。

“九万五千贯!”

“好!这位山口商贾出价九万五千贯,还有没有更高的出价了?”

“九万六千贯!”

“还有没有人出价了?”

“十万贯!”

当藤原刷雄听见楼下有人喊出十万贯的时候,甄乾发现他的眼神中利芒一闪,目光在楼下人群中扫过,最后停留在以为渤海国的商贾身上。

十万贯啊!

藤原刷雄手里的茶盏微微的颤抖起来,肥前国去年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三万多贯,一套玉瓷竟然抵得上三年多的税收,这如何不让藤原刷雄恼怒。

“十万五千贯!”

“哈哈!这位山口商贾叫出了一个新价,还有没有人愿意加价了。”

“十一万贯!”一个声音从二楼中传了出来,无数人的目光不由得朝二楼看去,二楼的地位虽然高于一楼,可是却极少有人出价,因为能坐在二楼的人根本不是商贾,而是一些肥前国周围令律国派来的家臣,甚至还有一些京都来的官员,并不是来参加扑买会竞买货物的。

“十一万贯第一次!”

“十一万贯第二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十一万官第三次,成交!”随着矮胖唐商手中的木锤落下,这次唐商的扑买会顺利的结束。

第四百五十九章搞砸了!

“久须麻吕!”甄乾的瞳孔猛地一缩,自己在出使倭国之前并不了解这个久须麻吕,可是少贰东尚和自己提到过此人,此人是倭国大纳言藤原仲麻吕家中的私生子,具体什么身份很难说的清楚,不过此人身受藤原仲麻吕的器重,在这次京都来肥前国的官员名单中,却一直没有露过面。

京都来的官员,除了一个礼部小官之外,其他人并没有和甄乾正式接触过,双方一直都在试探来试探去,想摸清楚双方的要求和想法,藤原刷雄就是双方沟通的桥梁。

谁都没有提出直接接触的意向,甄乾认为现在去见倭国官员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出使倭国完全是因为藤原清河和吉备真备答应李隆基送皇子入唐朝求学,这自然也是自己这次出使的任务,在没有得到天皇明确答复之前,甄乾谁都不想见。

藤原刷雄回到自己的守护府中,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喜得是今日的扑买会爆出了天价,不仅是玉瓷扑买出了十一万贯,就连整个扑买会交易额也突破了一百一十多万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税收一成计算,肥前国这次能收入十一万以上。

可是藤原刷雄一想到要用近九万贯买下第二套玉瓷就有些肉疼了,九万贯!肥前国快三年的税收啊!

这些日子藤原刷雄一直在为钱发愁,藤原刷雄不是没有钱,可那些钱大多数都是藤原氏所有,自己能动用的少之又少,要想在肥前国干出一番大事,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这么办?真的要用九万贯买下那第二套玉瓷吗?”

一想到自己在肥前国的地位,藤原刷雄也不由得开始头疼起来,自己虽然坐在肥前国守护的位子上,可是窥视的人不少,很多政敌也借此攻击藤原刷雄,如果不是自己这次的身份特殊的话,恐怕这个位置根本保不住。

藤原刷雄和藤原仲麻吕虽然都是出自藤原氏,却并非同一支,只是为了藤原家族的利益,才紧紧的抱在一起,和另外三家对抗。

“守护!久须麻吕求见?”

“久须麻吕!”藤原刷雄一想到久须麻吕牙根就恨的痒痒的,十一万贯啊!这家伙真的能出的起吗?

“请!”

久须麻吕今年不到四十岁,皮肤黝黑,身材矮小,整个人看起来却精明无比,一双眯缝的小眼珠闪着冰冷的寒光,藤原刷雄非常不喜欢这家伙,看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哈哈,原来是久须君啊!今日你可是在扑买会上大出风头啊!”藤原刷雄出言讥讽道。

“啧啧!”久须麻吕一走进房间便大大咧咧的找了一个软垫盘腿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这种新式的饮茶方式也是非常的喜欢,每次也不用藤原刷雄招待,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随意。

“我这次可是帮你贡献了一万多贯税收,你就这样招待好友的吗?快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我们俩今天说说心里话。”

藤原刷雄心里非常不爽,可是又无可奈何,遇到这种厚脸皮的人,自己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让人准备酒菜招待这个瘟神。

“今日到此有何事情?”

“没事难道就不能来看看吗?”久须麻吕一口酒一口菜吃着,全然不看藤原刷雄已经黑成锅底的一张苦瓜脸,点评着今日的扑买会,时不时的还眨巴两下嘴,说到了兴头还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今天笑死我了,那帮蠢货商贾竟然为了二百匹云锦出价三万贯,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把云锦卖出去?”

“还有那套秘色八件茶盏,竟然敢出价五万三千贯,真不知道他们最后看见我手中这套玉瓷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想想都让人兴奋……。”

藤原刷雄的确发现今天的扑买会上有许多啼笑皆非的事情,一件百子象牙雕刻竟然卖到了二千八百贯,藤原刷雄怀疑那购买这件货物的商贾是不是想儿子想疯了,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不知久须君,今日购买玉瓷打算如何?”藤原刷雄还是忍不住问道。

久须麻吕眨巴了一下眼睛,朝四周看看,往藤原刷雄身边挪了一下小声道:“藤原君这两年一直在大唐,不知道发生在京都的一些事情,大纳言这段时间日子过的并不顺心,我准备将这套玉瓷送给大纳言,然后转呈给天皇?”

“哦!大纳言因何会不顺心?”

藤原刷雄的确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大唐两年没有听到倭国一点风声,回来后便留在了肥前国,还真不知道倭国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皇陛下一年前身体不适,就到寺庙中休养了一段时间,无意中认识了一名叫做道镜的和尚,对其甚是宠幸,并且让其插手朝政,大纳言那里感到了威胁,你说是不是威胁?”

奈良时期的天皇并不像后世的天皇一点权力都没有,大纳言只是相当于丞相加大将军,还做不到一言九鼎。不过大纳言和天皇的关系不一般,两人明面上是表兄妹的关系,可是私下里却是情人的关系,这一点藤原氏和一些重臣都心知肚明,毕竟天皇一直没有成婚,私生活放荡一些也很正常,谁让天皇是女的呢?

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情,不仅发生在大纳言藤原仲麻吕身上,朝中有许多臣子都是这位孝谦天皇的男宠,孝谦天皇不仅长得千娇百媚,而且手里又有生杀大权,有很多的男性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非常正常。

天皇和大纳言以前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可是藤原仲麻吕自从执掌大权之后,对这位天皇表妹有些冷淡了,感情受到挫折的天皇自然而言的就移情别恋了。

久须麻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次出手购买玉瓷,就是准备让藤原仲麻吕去讨天皇的欢心。

有些话久须麻吕不好说,不过藤原刷雄也明白,点点头道:“那个道镜和尚真该死!”

“今日前来是找藤原君借钱,不知藤原君是否能帮我买下这套玉瓷,或者借几万贯给我?”

“啊!”藤原刷雄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自己买下玉瓷是准备送给藤原仲麻吕,久须麻吕买下来是准备转呈天皇,这两件事情怎么碰到一起了,竟然还向自己借钱。

ps:历史上孝谦天皇的确感情丰富生活放荡,身边有许多的男宠,并非是杜撰。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章都是聪明人

肥前国松浦城醉仙楼后院中。

“哈哈!这次多亏木兄弟在一旁鼎立相助,这份情王某记下了,来!我们俩进爵爷一杯?”

“王兄、木兄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感谢两位才是,今日如果没有王兄在台上的一番作为,扑买会也不会如此成功,比我们预期的足足高出了十几万贯,也算是弥补了这次不小的损失?”

“甄某还要感谢这位来至渤海国的木兄,要不是木兄帮忙在中间抬价,恐怕价格也不会达到预期,来!我敬二位一杯!”

说话之人正是甄乾,被称为王兄的人名叫王冠启,是这次扑买会的主持人,也是这次来倭国的海商之一,之前甄乾和王冠启并无什么交集,甄乾也就认识和自己同坐一条船的几名海商,而王冠启正是当初风暴之后,甄乾在海边出手救下来的海商。

矮矮胖胖的王冠启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可是当有人和甄乾介绍王冠启时,却把甄乾吓了一大跳。

王冠启名声不显,可是他的父亲王元宝却是名满大唐,被许多人称为大唐首富,据说家中的财产富可敌国。

王元宝有一段神奇的发迹史,开元间,有长安贩夫王二狗者,尝往返淄郡贩丝,微利也。一日,孤馆遇盗,财物尽失。二狗叹曰:天不助我。遂悬梁欲自尽。冥冥中见一老者,锦衣玉带,头戴朝冠,身穿红袍,白脸长须,温文尔雅,左手持“如意”,右手托“元宝”,高祖赐封财帛星君李相公是也。星君曰:“尔当大富贵,岂可轻生!不闻淄州出琉璃乎?”又舍元宝一枚,乃去。二狗遂贩琉璃,成长安首富。又感念星君所赐,易名元宝。

在唐代,琉璃仍然是非常稀有的建筑装饰材料,唐懿宗年间中进士的王棨曾奉旨写过一篇《琉璃窗赋》,因为字数太长,这里省略一千字!

有一次,李隆基尝召王元宝,问其家私多少。对曰:“臣请以一缣系陛下南山一树,南山树尽,臣缣未穷。”

王元宝收藏有一柄皮扇子,制作甚佳。每暑月宴客,即以此扇子置于座前,使新水洒之,则飒然风生,巡酒之间,客有寒色,遂命撤去。李隆基听闻就派宦官去取来看,爱后而不受,便曰:“此龙皮扇子也!”便不再还给王元宝。

据传王元宝的住房极为奢华。他家的房子以金银叠为屋壁,宅中的礼贤室以沉檀为轩槛,以碔砆甃地面,以锦文石为柱础,并把铜钱当地板砖,铺在后花园的小径上,称这样可以防滑,显示自己的财富。

但同时王元宝又乐善好施,每年大雪之际,他都会让仆人到巷子里扫雪,并拿出餐具酒炙,为来往之人作驱寒之用。此外,王元宝常常延约四方名士,朝之名寮,往往出于门下。每年的科举考试之前,众多士子都会受到王元宝的款待。也正是如此,王元宝最后才得以善终。

可是好景不长,万元宝的儿子在家产的争夺上差一点打起来,好在家族中还有几个明白人,在调解之下算是最后没有对薄公堂,可是恩怨已经结下了,几个儿子各奔东西,王冠启便是这时候来到了淮南,专做新罗国、渤海国和倭国三国的生意,这些年也积攒下来了不少家财。

在王冠启对面坐的是一名腰间裹着熊皮的壮汉,身高有一米八,虎背熊腰,鬓角各处的胡须一根根如同钢针插在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和一脸憨厚的商贾形象格格不入,此人却是王冠启最好的生意合作伙伴,名叫木智蒙,是一名来至渤海国的商贾,正是他将不少货物的价格暗中抬了上去。

“这些是两位的酬劳!”甄乾放下酒杯,从身旁取过两个木盒,里面放着上百枚的金币。

王冠启笑眯眯的把木盒收下,木智蒙却没有去拿木盒,而是看着甄乾,开门见山道:“多谢了!不过我不想要这些金币,想从爵爷这里购买一些香水、香皂和琉璃等物,不知如何?”

“哦!”甄乾扭头看了王冠启一眼,和木智蒙交往了两次,知道此人是直肠子,心里藏不住话,便道:“不知木兄准备购买多少?”

木智蒙伸出一只手正反晃了一下道:“十万贯,不过我没有这么多钱,这是我手上货物的清单和价格,爵爷先瞧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甄乾笑了笑,心里其实对渤海国的珍珠、毛皮、药材等并不感兴趣,这些东西固然带回大唐能价值不菲,可是不是自己急需的。可是当目光扫过清单上的货物时,还是愣了一下,光是看清单上的货物价值就不下二十多万贯,这就不是一个小商贾可以拥有的了。

还真是财大气粗,开出的价格都不算高,可见木智蒙和甄乾做生意的诚意。

当目光移动最后的时候,甄乾猛的抬起头看着木智蒙道:“你手里竟然有五百名黑水靺鞨俘虏想出售?”

“这些都是战俘,全部是桀骜不驯的好汉子,杀了怪可惜的,听王兄说爵爷需要人手,如果爵爷想要的话,价格可以再商量?”

“要了……全部都要了!”甄乾现在缺的就是人口,五百名精壮的战俘稍微训练一下就是一群悍卒,这个天大的馅饼不要才是怪事。

单单这五百名战俘价值就超过了二万贯,甄乾立即欢喜的在清单上敲定了近十万贯的货物,然后将自己的货物清单价格也下浮了二成,让木智蒙自己挑选。

一旁的王冠启依然一付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两人敲定了近二十万的货物之后,这才开口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爵爷手里还有不少的货物,不知爵爷能否将剩下的货物全部卖给在下,王某虽然现在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不多在江南还有不少的产业可以抵押,甚至爵爷需要人口,在下也可以帮爵爷从新罗国购买一些,爵爷是否愿意和在下长期的合作?”

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王冠启这种人,一眼就看出了甄乾在倭国的销售策略,甚至知道甄乾最想要的是人口!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一章藤原钱庄

木智蒙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商贾,而王冠启却是一个精明到骨子里的商贾,甄乾实在想不透这两个人这么能在一起相安无事做生意的。

木智蒙对琉璃的需求不大,主要购买了大量的香水和香皂,给甄乾提供五百名战俘的同时,也给甄乾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信息,渤海国有很多这样的战俘和奴隶,如果甄乾愿意的话,可以在渤海国进行交易,价格会低一半。

王冠启家族本身就是做琉璃生意起家的,算起来两人还是竞争对手,所以也没有从甄乾手中购买琉璃的打算,要的也是香水和香皂,不过两人都保证不会在倭国销售香水和香皂,这是甄乾开拓的市场,三人敲定下来市场的划分,木智蒙在渤海国销售,王冠启在新罗国和江南销售,这种销售模式在唐代并不少见,算是地区代理的雏形吧!

“爵爷手里可还有玉瓷?”王冠启小眼珠转了一下道。

木智蒙哈哈笑道:“王兄这是想将玉瓷卖到那里?”

“当然是新罗国!”王冠启毫不避讳道。

从王冠启话中知道,他在新罗国的势力应该不小,通过和木智蒙的交谈也同样证实了这个猜测,这些做跨国贸易的商贾在国外的势力都不小,和许多胡人在大唐买官一样,会用钱在外国购买一个闲官作为自己的护身符,并且和这些国家的高官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影响力非常的大。

“两位这次帮了我不少的忙,我可以以八成的价格卖给你们两位玉瓷,如果两位能提供给我想要的奴隶,价格还可以下降一成,你们看如何?”

“爵爷是想要绝世美女,还是才艺出众的歌姬?”

甄乾摇摇头道:“强壮的男子,年轻的女子,年幼的孩子和有手艺的工匠,这些人越多越好,如果是优秀的工匠价格还可以更高,甚至我可以到指定的地点去取货,这个条件不错吧!”

王冠启和木智蒙点点头,甄乾的条件不高,只有优秀的工匠不容易找到,双方都有利可图。

“那就一言为定!”

“合作愉快!干杯!”

一轮炙热的白日挂着高空,将整个大地烤的如同火炉一般,树叶在烈日下垂头丧气耷拉着,空气里一丝丝的风都没有,除了烦人的知了叫声,整个大地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路上只能稀疏的看见几个人影,连路边树荫下乱吠的死狗都爬在地上吐着长长的舌头,整座松浦城仿佛失去了生机,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下雨了,池塘里的水也消失不见了,露出干涸开裂的池底,几条小鱼在一洼泥浆中做最后的挣扎。

走进松浦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中却是清凉怡人,让人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坦无比。

“这里真是一处避暑的好地方啊!比我的守护府还要舒服一些”,藤原刷雄慵懒的躺在一张藤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葡萄酿,用手轻轻的摇动,里面的冰鱼发出撞击的清脆响声,在他的头顶上是一大片用青竹制作成的遮阳尖顶,从地底抽上来的清水被一根根导管引向各处,最后沿着微小的洞口“滴答、滴答”的往下流,仿佛置身于清凉的水帘洞中。

“这么烈的太阳,你就一点不着急吗?”甄乾也懒懒的躺在一张摇椅上,没有形象的穿着犊鼻裤,旁边还放着一大盆冒着白气的冰块,让他连动一下手指的想法都没有,心里咒骂这个鬼天气,气温至少有三十五度以上,还一丝风都没有,人都快烤熟了。

“急有用吗?”藤原刷雄耷拉着眼皮,整个人早已经萎靡不振,身体晃动了一下,让身边一个身上只披着一层青纱的倭女,用一块沾着清水的毛巾给自己擦拭着身体降温,另一个则拿着团扇在煽风。

甄乾烦躁的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赶飞道:“前几天我刚刚从长崎镇回来,就发现河水开始断流了,这样的天气今年的夏粮一定会歉收的,这时候应该多调派一些人手去寻找水源,或者在田地间挖井蓄水,也许能缓解一下旱情?”

“这些事情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能不能产生效果就看老天爷了,难道你认为我能逆天而行吗?”

藤原刷雄的确已经做了很多的事情,不过在甄乾的眼里,这些还远远的不够,大旱之后很可能是饥荒,可是这些藤原刷雄好像并没有放在眼里,认为这是在跟老天爷过不去,影响天和天理。

这是一场面积覆盖整个西海道的干旱,不仅是肥前国,其他西海道所有的令律国都很长时间没有下过雨了,这也让藤原刷雄对救灾失去了信心。

“有些事情虽然不可违,却还要去做,减少一成的损失,就能救活几十万的百姓,这可是大功德啊!”

“如今不是已经把藤原钱庄建起来了吗?你说的青苗法也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这次旱灾就是推广青苗法最好的机会,我应该感谢这场旱灾才对”,藤原刷雄得意的笑着,将手中的冰镇葡萄酿一口倒进嘴里,肆意的捏了捏身边倭女的胸口道:“藤原钱庄已经开业有十几天了,可是一笔存贷业务也没有接到,那些商贾手里的钱都藏在家里的地窖里舍不得拿出来,而需要用钱的百姓情愿挨饿也不愿意来贷款,你说要是这样下去藤原钱庄还能维持下去吗?”

甄乾冷冷的一笑,自己当初高估了藤原刷雄的节操,每月四分的放贷利息竟然说不高,也不想一想倭国百姓的生活水平能还的起这么高的利息吗?

肥前国和大唐的州县相比,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农业小州县,七成以上的财富都聚集在松浦城,甄乾在长崎镇往来的路上看见那些倭人百姓,富裕一些的家都是用土坯垒砌的房屋,家里的财产少的令人发指,孩子光着屁股满世界的乱跑,男人用一条麻布遮着下体,女人裹着一片旧布不敢轻易的出门,唯一能算是财富的只有几亩土地,这样的家庭连一点抵御灾害的能力都没有。

第四百六十二章矿场交换条件

甄乾发现自己永远和古人想法格格不入,自己准备在肥前国开设一家钱庄,结果被藤原刷雄以外国人不能在倭国经营钱庄为由“巧妙”的拒绝了,让自己拿出资金购买藤原钱庄三成的股份,在他眼里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和恩惠了。

把钱交给藤原刷雄来经营,除非甄乾那一天脑袋进猪油蒙了心,否则根本就不可能。

一个连金融概念都不懂的家伙竟然想经营钱庄,甄乾想想都想笑出声来,四分的利息比起民间的七分、八分羊羔利的确不算太高,可是别人凭什么问藤原刷雄借钱,商贾手中通常不缺钱,急需用钱的时候也会问熟人去借,利息通常也就三四分,比高利贷低多了。

真正需要借钱的其实是那些最底层的百姓,他们身边没有富裕人群,只能向高利贷借钱,可是这些人的偿还能力极差,通常只要借一次就会家破人亡,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是不会借钱的。

这时候作为肥前国的守护藤原刷雄就应该站出来,这些可都是藤原刷雄的子民,他们创造的每一分财富里都有藤原刷雄的一部分,难道这些还不足够吗?

甄乾发现藤原刷雄对这场旱灾非常期待,自己就不好多说什么了,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这场旱灾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这样便会出现更多无家可归的饥民,可是这样肥前国的实力就会大幅度的削弱,这对于甄乾的平衡策略又有抵触,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对了!甄郎,你不是想开采肥前国的矿产资源吗?”藤原刷雄突然问道。

“怎么你同意了?”

甄乾发现自己现在还无法染指倭国本岛上的石见银山,便把主意达到了肥前国的头上,肥前国同样有许多的小型矿场,产量不高却胜在数量众多,自己已经提过几次了,想租借肥前国矿场进行开采,获得的利润四成交给藤原刷雄,除去人力和先期的投入,自己也能有三四成的利润。

可是藤原刷雄之前一直没有松口,甄乾已经快忘记这件事情了。

“没办法啊!我还欠你四万贯呢?”久须麻吕花了十一万贯购买玉瓷,可是手里只能拿出五万贯,说是问藤原刷雄借六万贯,可是藤原刷雄知道这笔钱是打水漂了,结果出去八折卖给藤原刷雄的第二套玉瓷,除去唐商这次需要缴纳的一成税收,现在藤原刷雄还差甄乾四万贯拿不出来。

藤原刷雄手里真的没有钱了,这一点甄乾心里非常的清楚,现在肥前国到处都在用钱,藤原刷雄已经起了打劫的心事,可是现在的藤原刷雄实力太弱了,在肥前国的根基又不稳,还不敢拿商贾富户们开刀。

“好啊!”甄乾知道藤原刷雄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还钱了,就算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也没用,好在新罗国和渤海国各开了一场扑买会,这才让藤原刷雄手里多出了几万贯,而这些钱又立即投进了藤原钱庄,让藤原刷雄再次变成了“负翁”。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现在我才明白创业是何等的艰难,就像甄郎常说的,看别人干活很容易,真要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其中的滋味才能亲身的感受到!”藤原刷雄大发感慨道:“已经被逼上绝路了,这次来你这里就是和你商量开矿的事情,我也准备搞一场扑买会,拿出肥前国一半的矿场进行扑买,甄郎你认为怎么样?”

甄乾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岂有反对的道理,自己一到肥前国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调查矿产资源分布,倭国从宋代开始便一直向中原输送大量的金银,倭国的金银矿大部分埋藏较浅,根据甄乾一些前世的记忆,倭国的白银开采储量占据了全世界三分之一,黄金开采储量也达到了全世界十分之一,倭国总体上说是一个资源贫瘠的国家,可是金银的储量绝对是世界前例。

倭国的最大银矿石见银山从宋代之后开始开采,足足开采了八百多年,即使是在开采技术相对落后的明代,每年产量也高达百吨以上,近代因为担心破坏生态环境才封闭起来,剩余的储量依然惊人。至于倭国的最大金矿佐渡金山,历史上开采出千吨以上的黄金,让倭国有了金银之国的称呼。

西海道上蕴藏的黄金虽然没有佐渡岛和本岛上储量多,可是开采同样非常容易,甄乾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这就是你说的好处?”甄乾嗤之以鼻,让自己参加藤原刷雄举行的扑买会,不就是想让自己去抬高价格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自然不能让甄郎白做!”藤原刷雄非常清楚甄乾的性格,也知道如果没有一点好处,甄乾是绝对不会帮助自己的,甄乾这一点和满口仁义道德的儒生完全是两种人,毫不避讳自己对金钱的渴望,要想打动甄乾,不放血根本就不行。

“肥前国发现的矿场总共有五十三处,其中金矿七处,银矿三处,铁矿二处,铜矿三处,剩下的是一些铅矿、锌矿、云石、石英等矿场你不一定能看上眼,你可以在这些矿场中随意选择两处,不要你的租金,只要每年将开采出来的总价四成给我,只要我在肥前国一天随便你怎么开采,这个条件不错吧!”

这个条件的确已经非常丰厚了,甄乾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答应道:“成交!不过附加二个小小的条件,开矿需要大量的人手,容许我在倭国各地招募人手,第二我需要囤积一些粮食,同样也是为了开矿需要,保证我手下的矿工每天都有饭吃,这两个条件必须答应我?”

唐商在倭国同样受到很多的限制,虽然甄乾可以避开这些限制,可是终归不是长久之策,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免得日后横生枝节。

“你需要多少人,多少粮食?”藤原刷雄也不敢轻易的答应甄乾这些要求,谨慎的问道。

“人手大约在四五千人,需要至少储备三个月以上的粮食,这样才能保证矿场的运行?”甄乾可不想动用自己的储备,能从藤原刷雄嘴里抠出来一些算一些,这样反而不会引起藤原刷雄的怀疑。

第四百六十三章招人开矿(一)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肥前国进入夏季之后便一滴雨没有落下,不过因为靠近海边的原因,一些地方周围的水汽很大,加上这个时代大部分森林都没有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海边水汽在遇到大片的森林之后变成了水滴,然后水滴慢慢的汇聚成了小溪,无数条小溪最后汇成了小河和湖泊。

可是在大片的平原农田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已经抽穗的水稻田里却一丝有水的痕迹都看不见,旁边的水渠中同样被烈日烤得露出了一片片开裂的地皮。

甄乾一路走来,看见了无数干涸的稻田,看见了无数倒毙在路边的牲畜尸体,引来了无数黑压压如同乌云般的苍蝇,即使有大群人走过也不愿意飞起,那些牲畜尸体肚子有些已经炸裂开来,露出了里面发臭的内脏,上面爬满了胖乎乎的蛆虫。

在一些村庄中升起了淼淼的轻烟,传出和尚祈求上苍降雨的诵经之声,也有些巫师跳着奇怪的舞蹈帮助那些无助的村民驱魔,这一切落在了前往佐贺镇的甄乾眼里,就这样冷漠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算不上是好人,做不到乐善好施散尽家财帮助无辜者,但也绝对不是坏人,不会落井下石推波助澜,压迫那些已经身处水火中的百姓。

太阳西斜的时候,一支长长的车队出现在道路上,最前面是四名身穿皮甲非常拉风的武士,每一个人手里都抓着闪着寒光的武器,为首的一名武士对身边的人道:“五十六,你说的村庄还有多远,我们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到?”

那名说话的武士身材魁梧,而身边叫五十六的男子却身材矮小,主要是两人放在一起,身材魁梧的武士身影完全将叫五十六的武士比了下去。

叫五十六的武士从腰间取出一只水囊显示喝了一口,然后往自己的脖子里又倒了一些水,这才舒服说道:“王大哥,你已经问了不下八遍了,车队的速度太慢了,按照目前的速度,天黑之前能赶到就不错了!”

这群人正是从松浦城赶往四百里外佐贺镇的甄乾一行人,三天前在松浦城中举行了官府第一次扑买会,藤原刷雄一口气拿出了二十处矿场进行扑买,光是这二十处矿场的开采权扑买,就让藤原刷雄一次性收入了近二十万贯,也让藤原刷雄一下子变得财大气粗起来,甚至开始考虑重新加固松浦城城墙了。

藤原刷雄这点可不是心血来潮,西海道各国之间的冲突不断,虽然平时都是一些非常小的摩擦,但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演变成一场灭国之战。

就像藤原刷雄轻易的占领少贰东尚的松浦城,一则是少贰东尚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想到直接偷袭自己的老巢,二则也是松浦城的防御太弱了,城墙高也不过一丈有余,让偷袭变得简单多了,所以藤原刷雄准备想把自己的老巢松浦城打造成铜墙铁壁。

这一点甄乾非常的赞同,帮助藤原刷雄出谋划策,提议让藤原刷雄修建内城和外城,并增加一座小型的兵城,原有的松浦城改建不大,防御力却提升了数倍。

藤原刷雄是见过大唐的雄城和险峻关隘的,知道防御的重要性,加上现在有钱了,甄乾提出如果旱情继续恶化时,不妨推出以工代赈的方式开始修建松浦城,对这个建议藤原刷雄自然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甄乾在矿场扑买会上购买了两座矿场,加上藤原刷雄承诺的两座矿场,现在手里一下子有了四座矿场,都分布在佐贺镇周围不太远的一带附近。

之所以把矿场都选在佐贺镇,真不是因为这里矿产丰富的原因,而是看中了这里的地理。

佐贺镇西北方向一百多里就是五峰列岛,选择在这里对自己的计划非常的有利,而且这里距离松浦城有四百多里,也算是山高皇帝远了,藤原刷雄现在的影响力还伸不到这里,正好有大把的时间谋划。

四座矿场中只有一座不算大的金矿,剩下的是一座铁矿,一座石英矿和一座硝石矿,这个时代能开采的矿场大多数都是地表矿,就算发现了大矿山也都是深井矿,在没有送风和抽水技术的前提下,大规模的开采深井矿根本就不可能,除非用人命去填。

甄乾可以不在乎倭人的生死,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可能招募多少人开矿,所以在短时间之内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去大规模的开采,这也是自己为什么现在没有去打石见银山主意的原因。

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步做,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却因为诱惑最后把持不住自己。

这支队伍之所以行走的缓慢,根本原因还是人数突然的暴增,从松浦城出发的时候,人数也不过上百人,可才行走了一半的路程,人数就增加了千人,大多数都是一些流浪吃不饱饭的倭人,听说去佐贺镇开矿就有饭吃,便跟着车队过来了。

天色快要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这支车队出现在了一座小村庄外,小村庄中有人看见黑压压人群时,一下子出现了鸡飞狗跳墙的一幕。

旱灾来临,无家可归的人就会增多,治安也就不会好,一路上就有几伙强盗拦住了这支队伍,结果被王天行带人一个冲锋就杀的四处溃散,只要看看拦路抢劫的这些人,就连喜欢趁火打劫的王天行都没了端他们老巢的念头了。

因为天气太热,这支队伍都是很早就起来赶路,太阳升起来后便找一处比较凉爽的地方休息,等到太阳快要落山之下再赶一会路,一天下来能走三十里就不错了。

“五十六!你带人进村子和他们说一声,我们不会进村子,就在村外找一处空地休息,让他们不要惊慌!”王天行吩咐道。

至从山本五十六跟着甄乾之后,感觉自己已经高那些倭人一等了,干起活来也更加的卖力了,基本上和普通倭人打交道都是他在做这些事情,完全就是一付倭奸的样子。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四章招人开矿(二)

村子里的里长跑了出来,是一个岁数不到五十,身体已经佝偻如同虾米看上去非常老的倭人,在听到山本五十六的解释后,先是把一颗不安的心放进了肚子里,等听到对方是一位大唐来的爵爷之后,吓的差点背过气去。

高高在上的大唐爵爷出现在自己村子门口,里长又是惊恐又是震惊,平时就连唐人也没见过几个,现在听说一位爵爷在自己村子外面宿营,还本想着将这位爵爷请到村子里招待一下,可是看见村子里那些破破烂烂的房子和空的连老鼠都搬家的米缸,这种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在山本五十六的带领下,这位里长颤抖着身体来到了村外的宿营地。

“前面就是我家爵爷的帐篷,爵爷脾气虽然好,可是该有的规矩不能少,这些礼数不用我教你吧!”山本五十六非常自豪的告诉这位里长,爵爷是肥前国守护藤原刷雄最尊贵的客人,以后会长期住在佐贺镇,如果惹怒了爵爷,爵爷不介意出手碾死里长这只小蝼蚁。

里长哪里敢无视山本五十六的威胁,其实根本就不用他出言威胁,里长平时连当官的都很少见到,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爵爷,还是来至大唐的,这就好比后世看见美国高官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心里只能用恐惧来形容了。

因为这些天每天都要很早就起来赶路,跟随这支队伍的倭人在吃过了饭后立即就去睡觉了,所以里长出现在宿营地时,周围安静的可以听见打呼噜声。

在一片空地上已经支起来了一顶巨大的帐篷,里长远远的一看便感到全身有一种无力感,那顶帐篷太大太漂亮了,以前即使在梦里都没有见到过,整个人都有些不敢靠近了。

里长被山本五十六推搡着往前走,如果不是身后有山本五十六的话,这是里长已经想跑了。

帐篷外有一堆篝火,篝火上正烤着香气肆意的一只肥羊,周围几名穿着华美轻纱的女子正在摆放着桌案,里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这几个看似如天仙的女子头上却梳着倭女的发饰,举手投足之间和乡间女子差别不大,只是有点拘束而已。

“爵爷周围竟然伺候的是倭女?应该是买来的吧!”

里长心里嘀咕着,脑海里也是一动,立即猜到了什么,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回禀爵爷?”

山本五十六有些厌恶和这些山野村夫打交道,身上一股子的怪味道,应该几年都没有洗澡了吧,如果不是有事情要办,早就将这个人一脚踢走了。

里长见山本五十六走进了帐篷,见周围也没人监视自己,便脚下挪了挪,往那几名倭女身边靠近了一些。刚准备要想开口,一名倭女转身看见了身后的里长,脸上也立即露出了厌恶之色,立即朝身后退去,口中呵斥道:“不要过来,你要干什么?”

里长在靠近倭女之时便闻到了对方身体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那种味道让他有些痴迷,等听到那名倭女的呵斥声之后一下子惊醒过来,这种高高在上的差距,让他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

可是里长还是开口道:“你们不是倭女吗?听说这里是一位大唐来的爵爷,你们难道是爵爷买来的婢女?”

那名倭女脸色一沉显然有些不高兴道:“我家主人是大唐爵爷不假,可不会花钱去买什么婢女,我们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被家里人送给爵爷,爵爷可怜我们这些人才收下的……。”

里长一惊,立即明白过来,自己村子里的人不是一样快活不下去了吗?已经有人准备卖儿卖女度日了,其实送给爵爷也不错,看看这些倭女身上穿的衣服,根本就不是自己这种人能穿的。

这个里长那里知道,他看见的这个倭女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个例,在路过一座小村庄时,遇见了有强盗在打劫,村子里的男人为了一点点粮食都快杀光了,便将村子里的几个漂亮一点的倭女献给强盗希望能保住自己活命的粮食,可是强盗收下倭女之后依然出手抢劫粮食,这时正好被甄乾遇上了,二十多名拿着菜刀的强盗根本就是王天行这些人一回之敌,救下这个村子之后,甄乾便准备离开,将被强盗掳掠来的倭女还给村子,可是村子里的人死活不要,因为他们也养不活这些倭女就硬是送给了甄乾,甄乾只好留下一点粮食算是买下了这些倭女。

如今这些倭女的数量已经多达二十多名,这还是甄乾没有刻意去购买,如果将大批的粮食抛出去,恐怕倭女的数量能在增加十倍不止。

里长战战兢兢的看着四周,闻到那飘散在空气中的烤肉味道,嘴里咽着口水,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只烤得金黄的肥羊。

帐篷布帘突然挑起,一身轻衣的男子走了出来,脑后的黑发随意的梳成一束飘散在身后,看起来飘逸无比。

里长一眼就发现了这名男子的不同,周围的人形成一个半圆将这人众星捧月在中间,一看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而那名进去通报的倭人表情更是恭谨无比,用手指着里长,又招了招手让里长过来,对着里长道:“这位就是大唐爵爷,还不快行礼?”

里长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虽然那名男子什么话都没有说,脸上也带着一丝平和的笑意,可是里长知道对方的实力可怕,根本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触及的,立即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从帐篷里走出来的男子真是甄乾,将年长的里长被山本五十六一声呵斥就跪下磕头,心里好笑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看了地上的里长一眼,已经到了佐贺镇范围内了,一些威慑也是必要的,因为越是往佐贺镇来,强盗的数量也是越多,就连大一点的村子都有一些自保的力量,可见这里的确穷山恶水出刁民。

“起来吧!本官有一些话要问你?”

甄乾根本没想过在这些倭人面前扮演老好人,恩威并施才是王道,不然自己在这里根本就站不住脚跟。

第四百六十五章引蛇出洞

地上的里长不敢抬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在倭国人人之间的等级更加的森严,官府高高在上,对这些底层的倭人造成了巨大的心里压力,这种畏惧在这些人的心里一代代的压迫和积累,让他们连反抗的想法都不敢。

“你们村子经常有强盗袭击吗?”

里长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接着就直接瘫软在地上,旁边立即窜出了一名壮汉,如同拎小鸡般的将地上的里长提溜了起来,在耳边大声的怒喝道:“说!不说就死吧!”

里长感觉到胯下有液体流出,眼珠子一反差一点吓死过去,想挣扎却发现身边的壮汉手一松掉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还想抵赖吗?”

甄乾坐在一张长条桌案后面,立即有倭女端来酒水和食物铺满了整张桌案,然后轻轻的挥了挥手,立即就有人将已经吓得半死的里长摁在了作案的对面。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甄乾指了指面前的食物道:“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与本官合作将强盗引出来,一条顽抗到底被本官枭首示众,选吧!”

里长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村子里的秘密是怎么让面前这个人知道的,不可能啊!自己做的非常的隐匿,按理说不会有人知道的,难道是有人告密不成,想到这里里长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死灰。

别人恐怕很难知道,就在距离这座村子不到十里有座大山,名叫风鸣山,风鸣山中盘踞着一伙极为凶残的强盗,是佐贺镇这一带最强的一伙势力,每年附近的村庄都要向这伙强盗进贡许多财物,才能得到平安,否则就会遭到这伙强盗的杀戮。

这伙强盗的头目名叫黑虎,却没人知道他其实应该叫秋叶黑虎,正是这名里长秋叶一雄的侄子,表面上秋叶一雄也向黑虎每年进贡不少的财物,可是暗地里却相互勾结在一起,给黑虎通风报信……。

秋叶一雄伪装的极好,如果不是偶然的机会甄乾还真的发现不了,被自己无意中救下来的一名倭人在听说甄乾要去风鸣山后,告诉甄乾,他曾经跑到风鸣山偷偷捞金沙的时候,无意中听说占领风鸣山的强盗叫做秋叶黑虎,还讲述了很多关于这伙强盗的事情,当时甄乾也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可是当甄乾得知这座村子的里长也叫秋叶的时候,立即便警觉起来,这个时代的倭人是很少有自己的名字的,马上就想到这个里长会不会和这伙强盗有关,便准备讹诈一下这个里长,结果这个秋叶一雄立即就露馅了。

身边的山本五十六在得到甄乾的暗示之后,已经悄悄的带着人摸进了这个里长家。

“爵爷饶命啊!小人什么都说,只求爵爷饶小人一条性命?”秋叶一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爬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道:“小人的确认识这伙强盗的头领,可是真的没有和他们为虎作伥,都是那个黑虎逼小人做的,小人一家八口加上村子里二百多人只能听从这伙强盗的指挥,还请爵爷明查?”

“是吗?”

甄乾似笑非笑看着地上的秋叶一雄,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自己也没功夫和这些人磨牙,这次到佐贺镇第一站就是风鸣山,风鸣山是一座金矿,有不少附近村民进山偷偷采集金沙,自己的到来一定会触及到这些人的利益,尤其是一直在收保护费的黑虎,都是甄乾的打击目标。

“本官听说你们村子有不少人进风鸣山采集金沙,可有此事?”

“冤枉啊!”秋叶一雄趴在地上哭诉道:“爵爷明查,村子里的人都是被那伙强盗逼的,如果不给他们缴纳钱财,就会遭到灭顶之灾,才不得已进山采集一些金沙,这都是为了活命啊!”

“这么说来是本官冤枉了你们?”

甄乾和秋叶一雄在磨牙,其实自己根本处置不了秋叶一雄,自己可以杀死拦住抢劫的倭人,可以用粮食买下倭人,就是不能随意的处罚一个普通的倭人,如果真的要这样做的话,就触及了藤原刷雄统治的底线了,不过如果能抓住秋叶一雄的证据便完全不一样了。

“爵爷明鉴!”

秋叶一雄非常狡猾,知道自己承认就完了,私通强盗就是死罪,可是如果被强盗强迫就完全不一样了,这点道理太明白不过了。

“哗啦!”

一个身影出现在秋叶一雄的旁边,手里拎着一个大木箱,“咚”的一声放在桌案上,发出非常沉重的响声。

“爵爷!这只木箱是在秋叶一雄房间的地下挖出来的?”山本五十六打开木箱,里面是一个个小布袋,在小布袋的四周还有一个个形状不一的暗黄色天然金块。

“狗头金!”

甄乾的目光从木箱上扫过,脸上露出了狞笑:“这么多的金子,能不能跟本官解释一下它们的来历,如果现在不愿意说的话,相信松浦城里的守护会非常乐意亲自拷问你的?”

当秋叶一雄看见那只木箱的时候,浑身如同被人敲断了脊梁瘫软下来,一双干枯的手抱着脑袋痛苦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说吧!你现在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本官保证你的亲人不会被砍头,也算是给你秋叶家留下了一丝香火,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的话,秋叶家覆灭就在眼前!”

“真的能给秋叶家留下一丝香火?”秋叶绝望中看见了一丝的希望。

“你可以选择相信和本官合作,也可以选择不相信,用你全家的性命赌一把,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清楚,本官的耐心可不多?”甄乾喝着冰镇的果酒,享受着美味的烤肉,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内心无比挣扎的秋叶一雄。

“爵爷要我如何合作?”秋叶一雄根本就没有选择,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嘴里就艰难的挤出一句话。

甄乾把一盘烤肉推到秋叶一雄面前,又给秋叶一雄倒了一杯酒道:“本官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本官这次到佐贺镇的目的是为了风鸣山的金矿,发现金矿被一伙强盗占据了,本官只好出手将这伙强盗剿灭,你派人去把黑虎引下山,本官要杀黑虎一个措手不及,事成之后本官会给你秋叶家留下一丝血脉送往海外,愿不愿意完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六章秋叶黑虎

秋叶一雄最后选择了屈服,并没有让甄乾感到多大的意外,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就算他选择顽抗到底将这个家带入深渊,也阻止不了甄乾对风鸣山金矿的开发,反而与甄乾合作能保留秋叶家最后一丝血脉,这个难题对秋叶一雄是痛苦的折磨。

“你说黑虎手下有五六百人?”秋叶一雄提供的信息和甄乾掌握的情报相差不多,可是听到风鸣山里住着三千多人之后,有些惊诧了。总人数超过了甄乾的预期,这让甄乾震惊不易:“风鸣山里为什么会住着几千人?”

“爵爷有所不知?”秋叶一雄竹筒倒豆子将风鸣山的情况叙述了一遍,有些事情甄乾还真的不是非常清楚,“这些年的收成不好,附近的村民都活的艰难,没办法只能帮助黑虎开矿,黑虎收采集到的金沙八成,剩下的归采集人所有,运气不错,一天也能有几十文收入,勉强度日不成问题,所以在风鸣山中聚集了大量的采矿人!”

甄乾也是被秋叶一雄的话吓了一跳,一则听见有二三千人在风鸣山采矿,自己需要的矿工一下子解决了,二则感到了一阵头疼,法不责众,就连黑虎都是采用无为而治不会去管理,可见这股势力同样不小,可能对自己在风鸣山以后的开矿产生影响和阻碍。

“那么你有把握将黑虎引下风鸣山吗?”风鸣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能用计甄乾当然不愿意去强攻。

“爵爷有所不知,黑虎每个月都要下山一次,有时候是变卖一些手里的金沙换取一些粮食补给,有时候是带人到周围抢劫一些财物,这个月黑虎还没有下山,小人让人去给黑虎通风报信,说有一批粮食路过此地,黑虎一定会下山来抢劫的?”

甄乾点点头,这办法不错,黑虎听说山下有粮食一定会带人来抢劫的,便道:“好!你就派人去通知黑虎,就说这几日有粮商押送粮食从这里经过,其他的不要乱说,否则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秋叶一雄被山本五十六押着返回村子,王天行一屁股坐在了甄乾身边,伸手将一盘烤肉抓到自己的面前大吃了起来,张着油光光的大嘴道:“甄郎,你相信这家伙说的话?”

“不相信?”甄乾摇着头,把剩下的烤肉分为众人道:“这家伙非常狡猾,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追捕……。”

“那你还派这家伙去通知黑虎,这岂不是让黑虎有所准备吗?”王天行担心道。

“难道你准备强攻风鸣山不成?”甄乾反问道。

王天行用沾满油渍的手挠着脑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甄郎不会是早有计划了吧!”

“强盗也不是好骗的,就算是秋叶一雄真的和我们合作,你以为黑虎就会轻易的相信?”强盗是最警惕的一群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都不足以形容这些人,他们一般不会相信任何人,就算是亲爹都是一样,想骗这种人真的很难。

风鸣山一处简陋的木屋中。

一名身材不高,却非常魁梧壮硕的汉子坐在一张虎皮上,听着面前来人的述说,这个人正是盘踞在风鸣山上的强盗头领秋叶黑虎。

这些年黑虎的日子过的不错,因为黑虎占着风鸣山的金矿,所以对周围的村子压迫的不是很重。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也许黑虎并不懂,可是黑虎知道自己躲在风鸣山中,没有外界的消息来源是活不久的,平时也就是时不时的敲打一下周围的村子,只要周围村子不反抗,黑虎也不会太为难这些村民。

手里有了钱日子自然过的舒心,黑虎的心事早就活络了,知道这样下去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杀人放火想招安,黑虎如今也动了招安的心事,以前和少贰东尚私下接触了几次,可是招安强盗这种大事也让少贰东尚犹豫再三,迟迟没有答应黑虎。

可是风云变幻,肥前国城头大王旗换成了藤原刷雄,黑虎一时还没有打通这层关系,忽然听说风鸣山金矿开采权出让给了一个叫山本五十六的人,黑虎三尸神跳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等着那个叫山本五十六的人来风鸣山,看看能不能扯上一点关系,把风鸣山的金矿转让给自己,这样自己也就能名正言顺的占有风鸣山金矿了,大不了多花一点钱。

藤原刷雄也不敢把肥前国的矿场卖给一个唐人,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让甄乾的死士买下几座矿场让别人无话可说。

黑虎高高的坐在虎皮木榻上,眼睛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族人道:“你刚才这些话都是我叔叔亲口说的吗?旁边是不是还有别人?”

前来通风报信的族人道:“那些人来者不善,族长可能是被他们胁迫了,恐怕这件事情有诈,还请小心行事!”

“这么说来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了?”黑虎眯缝着眼睛,他可不敢轻易的相信任何人,正是自己一贯的小心谨慎才走到今天,所以就算秋叶一雄当面和自己说这件事情,也不一定会让黑虎相信。

“回去告诉族长,就说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

等通风报信人离开,周围立即有人道:“首领!这里面恐怕有诈,我们不能去?”

黑虎那里不知道其中有诈,对方明显知道自己和秋叶一雄的关系,让人通风报信恐怕没按什么好心,想把自己引诱离开风鸣山,这个阴谋也太拙劣了。

“哈哈哈!既然设下陷阱,我们不妨就去见见对方是何方人物,相比就是想要来风鸣山开矿的山本五十六,胆子还真大,想用秋叶一雄来威胁我,做梦!”

“首领是不是已经有妙计了?”

“当然!”黑虎得意的笑了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对方想找我的晦气,那就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吩咐下去,明日三更出发,天明之前发动偷袭,我倒要见一见这个山本五十六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第四百六十七章偷袭风鸣山(一)

“甄郎,我们露出这么多的破绽,这个黑虎不会不来吧?”王天行把水果放在冰块上,嘴里咬着一块冰发出“嘎吱、嘎吱”刺耳的响声。

“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来?”甄乾反问道。

王天行摇头晃脑道:“不会!任何陌生人只要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相信,秋叶一雄派去的人一定会把我们的事情都说给黑虎听,如果黑虎为人谨慎的话,一定不会离开老巢,并且会派人打探清楚,我们一点胜算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的不错!正常情况之下你分析的一点都没有问题,可是你站在黑虎的角度考虑一下,黑虎这些年做的这些事情,说明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也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可是你考虑过他的想法吗?”

要是上阵拼杀,十个甄乾都不一定是王天行的对手,可是要说到揣摩人的心事,一百个王天行也不是甄乾的对手。

“你刚才只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可是黑虎并不这样想,就因为黑虎非常聪明,所以做的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

甄乾扭头看着丰臣秀吉道:“如果你是黑虎,会怎么办?”

丰臣秀吉怀里抱着一把唐刀,听着甄乾刚才的分析道:“主人说的没错,像黑虎这样的人,一旦手里有了钱,就一定会想和官府合作,如今正是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的,反而会不惜一切来偷袭主人,只要抓住了主人就有了和官府接触的机会,所以属下认为黑虎必来!”

“啧啧!天行,你听听,这就是理解上的差距”,甄乾嘲笑道:“你总是站在自己角度思考问题,可是你的对手却会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高低立见这就是差距,把握对方的心里才是取胜之道。我的计划就是要粗陋,却是给了黑虎一个机会,他以为掌握了先机,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跳出我们的手掌心……。”

王天行泛着白眼道:“怎么说,黑虎明知道是陷阱也会跳进来吗?”

“对!”甄乾点点头道:“他应该没有选择,只要他想和官府苟合,这就是他的致命弱点。如果他一辈子都想占山为王逍遥快乐,我们反而很难击破他,但是他一旦相信官府的承诺,黑虎的灭亡也就指日可待了!”

王天行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甄乾说的话,黑虎其实在佐贺镇非常有实力,手下有五百多强盗,就算和甄乾正面作战也有不俗的实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失败?

作为一名成功的强盗,通常都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理,一是将强盗做到极致,杀人放火金腰带,从强盗变成诸侯乃至皇帝都是有的。二是小富即安希望能过上富贵的日子,这种人在强盗中占了很大一部分。

甄乾不相信黑虎能成为第一种,毕竟这种人太少太少,几百年能出一个都不错了,所以黑虎基本上已经落入了自己的圈套。

黑虎刚刚带人下山,甄乾就已经知道了。

如今佐贺镇一带盘踞着大大小小十几伙强盗,黑虎是其中最大的一支,甄乾要做的就是震慑整个佐贺镇,自然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就在风鸣山旁一处极为隐秘处,甄九带领着四百人悄悄的埋伏下来,严密的监视风鸣山的一举一动,如果黑虎不离开风鸣山,甄九也准备偷袭黑虎,可是这样损失可能会很大,多损失一点都不是甄乾愿意看见的。

“黑虎已经带领着四百人离开了风鸣山,山上现在应该剩下不足百余人了!”

甄九点点头,在他的身边出现了十几名倭人,一个个都是黑色紧衣的打扮,手里抓着弓弩,身后背着短刀,目光冰冷坚定,“摸上风鸣山,打开寨门,事成之后每人钱百贯,失败者死!”

“诺!”黑衣人目光炽热,这些人都是倭国的死士,相当于后世的忍者,被甄乾用钱买来用作冲锋陷阵的炮灰最是适合不过。

十几条黑影在山林中快速的穿梭,这条路被他们探过无数遍了,路上的明哨、暗哨早已经铭记在心,寂静的树林中隐约的能听见弓弦和箭矢撕裂空气的细微响声。

盘山路上几名强盗围坐在篝火旁,清冷的月光洒在风鸣山上显得格外的肃杀,黑虎在半个时辰前刚刚带人离去,负责看守风鸣山的强盗打着哈欠准备烤着火继续眯一回。

“哈哈!首领走了,大概二天后才能回来,今天早上去找几个小娘子快活一下!”一个强盗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来走到了拐弯处解手,睡意朦胧的双眼适应着周围的黑暗,突然一双闪着寒光的双眸就出现在强盗的眼前,“鬼……!”

强盗口中的“鬼”字还没有喊出声来,便感觉脖颈间一片冰凉,伸手抓住自己的脖颈,手指缝隙中有大股大股的鲜血往外涌,嘴里只能艰难的吐出几个血泡,生命的光泽迅速的在眼中消失。

“黑狗解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会想女人,没看脚下路掉进山崖下了吧!”

“哈哈……哈哈!”

一名强盗笑着,拎着一把长刀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黑狗,你们不要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把东西都吃完了!”

“快去吧!肉汤还在热着呢?”

拎着长刀的强盗笑呵呵的往黑暗处走,嘴里嘟嘟囔囔骂着:“黑狗,一泡尿去了这么久,是不是遇见女鬼快活去了……。”

强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自己脚下踹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低头去看,下一刻不由得要惊叫起来,可是在强盗就要转身跳起来呼喊同伙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了几道刀光,劈在了强盗的头上、脖颈和胸口等处,整个人往后一仰“轰隆”倒在了地上。

黑暗处的声音引起了篝火旁边两名强盗的警觉,大声对黑暗处叫嚷道:“黑狗、愣子,快说话……到底怎么了?”

“没事……!”一个拖着长音的黑影从暗黑处跑了出来,两名强盗瞪着眼睛去看,听声音感觉不对,就要准备询问,却见对面的黑影一分为二,然后又变成四个,每一个人手里都抓着一把弓弩,“嗖、嗖、嗖、嗖、”弓弩立即激发出去,四道寒光朝着两名强盗扑面而来,“啊、啊!”两声闷哼声响起,弩箭的目标竟然都是头部,让两名强盗连最后一声都没有发出来。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八章偷袭风鸣山(二)

清晨的风鸣山沉浸在一片寂静中,留在山上的强盗虽然没有跟随黑虎去打劫,心里有些不甘,却也落得清闲逍遥自在,天已经蒙蒙亮却搂着抢来的小娘子不愿意起床。

黑貂是风鸣山上的二首领,为人更为的阴险狡诈,对黑虎想投靠官府的想法嗤之以鼻,认为现在这样子就非常好,没必要去投靠官府,给官府做一条狗,自然而然的就不想跟着黑虎下山,便留在山上逍遥快活。

“嗯!”

床上的黑貂眼睛突然一睁,粗糙的双手推开缠绕在身上的两名倭女,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伸手便取下旁边放着的一柄长枪,将身体靠在了门后面。

床上两名倭女被黑貂推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睁着惊恐的双眼刚想出声,便看见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轻轻的推开,刚想叫出声来,就看见两个黑影窜了进来,扑向了床边。

寒光一闪,黑影的刀高高的举了起来,却没有落下。

两名倭女发出凄厉的惊呼声,声音在房间中回荡,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名冲在最前面的黑影好像反应过来,猛的将手中的长刀向身后劈去……。

“锵!”

发出兵器的碰撞声,黑影立即向后爆退,跌倒在床上两名倭女的怀里,紧接着寒光又是一闪,长枪从黑暗中刺出直接朝着黑影的胸口刺来,黑影一伸手将一名身体c裸的倭女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长枪“噗”的刺进了倭女的背后,又从前胸刺出,那名倭女身体抽搐了一下,嘴里大口的鲜血喷在了黑影的脸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偷袭我风鸣山?”

“杀!”

黑影一把推开已经失去生机的倭女,口中冰冷道:“死!下地狱,到阎王那里去问吧!”

“找死!”

黑貂嘴里喊着,手中的长枪连续刺出两枪,身体却已经退到了门边。他心里很清楚,这些黑影人应该不是针对自己的,而是针对整个风鸣山,就在刚才两名黑影人进入自己房间的一瞬间,突然出手趁其不备杀死了最后一名黑影人,可是要杀第二名黑影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屋外已经传来阵阵厮杀声,黑貂眉头紧皱,不明白对方是什么身份来历。

黑貂从来不会有丝毫大意,否则也不会活到如今了!可是他再小心,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杀到自己老巢来,心里真的有些慌了。

“逃!”

黑貂心里充满了惊恐,对方的时间把握的太好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中计了,对方明显在算计风鸣山,“为什么?”隐约的感觉到风鸣山大难临头了。

财物没有性命重要,越是凶残的人越是能放下身外之物,黑貂根本没有去拿放在房间里的财物,时间拖得越久,自己就越危险,好在黑貂听觉极为灵敏,又是刚刚睡下不久,听见外面有“唰唰”密集的脚步声便知道不对劲了。

外面的战斗并不激烈,风鸣山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甚至还在睡梦中就被人砍杀了,如果不是有几个喜欢起早的强盗发现不对劲,发出了一些动静,恐怕整座风鸣山上的强盗都会稀里糊涂的死在美梦里。

黑貂是xingyun的,因为他住的地方算是风鸣山深处了,等到外面的厮杀声传来,也让他提前做出了反应,这才能从两名黑影人的刀下逃脱。

黑貂盘踞在风鸣山已经太久了,山上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只要不恋战,想要逃太容易了!

等到风鸣山上百余名强盗或杀或抓,黑貂已经逃出了风鸣山,远遁他处。

“打扫战场!留下五十人,剩余的人跟我走!”

王天行丝毫不敢在风鸣山上多做停留,虽然甄乾那里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可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万一。

黑虎带着四百人天还没亮就离开了风鸣山,十里的距离不过是二刻钟的时间就赶到了秋叶村,黑虎没敢派人和秋叶一雄联系,猜到秋叶一雄恐怕已经被人控制住了,这才不动声色的让通风报信之人返回,自己立即带人赶来偷袭。

一前一后不过半天的时间,普通人根本就不会想到黑虎来的如此之快,就连派人先打探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准备,就是想给甄乾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

黑虎看着秋叶村外一片寂静的宿营地,这时候应该是人最困的时候,整座宿营地里看不见什么人影,就连那些在外放哨的人都抱着uqi蹲坐在那里打瞌睡。

“杀!”

“活捉他们!不要放过一个人!”

人口对于风鸣山同样非常重要,一则是强盗的兵源,二则不听话的可以送去挖金矿,所以黑虎不准备浪费一个人。

黑虎很快的摸到了宿营地边上,对着正在打瞌睡的人就是一刀,闪着寒光的钢刀从那名人的脖颈上轻易的划过,没有血花溅起,钢刀甚至都没有一丝的迟钝就砍飞了那人的头颅……。

“不好!”

黑虎已经不知道砍过多少人的脑袋,那种刀砍在脖颈上的感觉非常的熟悉,可是这一次给黑虎的感觉却非常的奇怪,“是草人!”

“中计了!快退!”

黑虎已经顾不得再隐匿了,大喊一声身体就向后爆退,这里太危险了。这时黑虎才有些明白过来,宿营地里太安静了,安静的有点不正常,这一点对于行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是极为明锐的。

“铛铛铛!”一阵铜锣声在宿营地中突然响起,无数的人影晃动,从各处钻了出来,每一个人手里都抓着一把弩弓,“射!”随着一声命令声在人群中响起,漫天的箭矢“砰……”的一声射向了黑虎和强盗的方向。

“天呐!这么多的箭矢……”,黑虎有些呆滞了,自己缺少的就是远程攻击手段,风鸣山里也有几把弩弓,被当成宝贝藏了起来,不但形势危机的时候绝对不会轻用,可是现在看见密密麻麻的箭矢,多的都让黑虎感到了无力。js3v3

第四百六十九章黑虎的覆灭

“一伙乌合之众而已!”

甄乾还真没有把一伙连弓弩都没有的强盗放在眼里,等看见强盗一个个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偷偷摸摸的出现在宿营地旁边的时候,知道自己的谨慎有些多余了,这恐怕连普通的官兵都比不过,就连偷袭都乱哄哄的一哄而上,这样的强盗也只能欺负一下毫无抵抗的村民,真不知道以前肥前国为什么没有出兵剿灭他们。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宿营地中一轮箭矢射出之后,立即高声大喊起来,这可都是一些非常好的苦力,甄乾可舍不得全部杀死。

“快逃!”

强盗被突如其来的箭雨给射蒙了,根本不敢想对面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光是几百把弓弩就不是一般军队能拥有的,立即感到整个天都踏了下来,作鸟兽散四处狂奔。

“跑了!”

王天行唏嘘道:“射了一波箭雨就崩溃了,我还以为能大战一场呢?这也太……那个不堪了吧!”

甄乾惋惜道:“是太弱了,以前他们的对手太弱了,都已经不知道如何作战了。你看他们手里都是什么武器,弓弩就不说了,可能是很少见过弓弩的原因,他们手中不仅没有几面盾牌做掩护,而且身上更是连一件像样的盔甲都没有,我们这些人虽然单兵作战不如强盗,可是手里有弓弩,一波箭雨强盗的信心就完全崩溃了,这根本就不是战斗!”

开始甄乾还有些担心,准备设下迷阵固守宿营地,等着甄九偷袭风鸣山得手后,再掉头增援自己,没想到佐贺镇最大一伙强盗竟然在一波箭雨之下就溃败了,实在让人无语。

其实甄乾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弓弩对于强盗的震慑力,甄乾如今手下能战的护卫不足百人,其余二千余人都是路上招募的倭人,让倭人使用弓弩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弓弩这种武器哪怕只剩下一只手也能激发作战,除了价格贵了点之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组建出一支军队来。

“天行!你带人去冲杀黑虎,务必让黑虎逃进秋叶村,明白吗?”

甄乾这是要赶尽杀绝不留后患,当初所谓的承诺不过就是一个幌子,根本就没有指望能骗过黑虎这样的悍匪。

“那个老家伙早就该死了!”王天行对秋叶一雄那个老家伙非常感冒,尤其是看见秋叶一雄抖抖索索的将自己几个小女儿送给甄乾的时候,就想一刀宰了他。

王天行带领着仅有的十名骑兵冲杀出去,骑兵数量虽然少的可怜,可却是强盗的噩梦,在高速奔跑的骑兵冲击下,那些强盗被王天行有目的的挤压进了秋叶村,黑虎绝望的逃进了秋叶一雄的家里准备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一枚火油弹呼啸着落在了秋叶一雄的房顶上,熊熊大火立即吞没了整间房屋,房间里的人自然不愿意活活的烧死在里面,可是等待他们的是无数的箭矢。

困兽犹斗是最疯狂的,有时候往往需要用人命去填,不过甄乾舍不得,也不愿意这样做,活着的黑虎反而对甄乾有威胁,自己当然不会放过斩草除根的机会。

“拼了!”

黑虎绝望的举着刀冲了出来,所有的办法都已经想过了,甚至哀求甄乾不要杀了自己,将藏在风鸣山上的宝藏全部献给甄乾,只求能活命!

秋叶一雄也绝望了,当黑虎逃进自己家里时,清楚秋叶家已经彻底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了。残忍的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自己也上吊自杀了。

黑虎身上插满了箭矢,鲜血从嘴里流出,可依然奋力的咆哮着,“为什么,我已经投降了!”眼睛里充满了不甘,脑海里快速的回忆着人生经历的一幕幕,从懵懂的孩童起,从下地干活开始,因为遭受到了欺凌,拿起刀砍死了骑在自己头顶作威作福的富户,然后遁入了山林,纠集一些亡命之徒做起了无本生意,一次次搏杀让他很快在佐贺镇打下了一座山头,可是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让他寝食难安,想投靠官府,可是因为自己杀戮罪孽太重,得罪的权贵也太多,就连喜欢金子的少贰东尚都不敢收留自己……。

甄乾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也不想知道,黑虎的存在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威胁,恐怕就连藤原刷雄也很高兴自己除掉黑虎保一方平安。

甄九赶到的时候战斗早已经结束了,王天行得意的看着匆匆赶来的甄九,“啧啧!四百人啊!一波箭雨就杀死了百八十人,最后逃掉的还没有超过两手之数,黑虎最后被射成了刺猬,死了之后竟然还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啊!”

“那就恭喜王兄了!”

甄九撇了撇嘴,风鸣山山高路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不是把黑虎引出风鸣山,强攻风鸣山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甄九!趁着黑虎的死讯还没有传开,你带领三百人和一些俘虏立即清剿佐贺镇一带的强盗,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杀戮,矿场需要大量的苦力,都杀了怪可惜的!”

“诺!”

甄九嘴角微微的上翘,用挑衅的目光瞥了王天行一眼,笑呵呵的离开了帐篷。

“天行!你带着骑兵和山本五十六、丰臣秀吉一起去告诉佐贺镇各村各乡的村长和里长,从今天起,佐贺镇的金矿、铁矿、硝石矿和铁矿都属于他们俩掌管,如果谁要是在暗中阻拦的话,风鸣山的黑虎就是最好的榜样,如果他们愿意合作,我会在秋叶村和他们见上一面,明白吗?”

甄乾到佐贺镇采矿,其实是动了佐贺镇本地一些乡绅的蛋糕,原本这些矿场都被这些人偷偷的霸占,如今突然易手不愤怒是不可能的,自己也不希望挑起大规模的冲突,能合作自然是好事,如果有些人要强出头的话,自己也不是菩萨心肠任人扭捏。

“哈哈!”王天行得意的笑着走出了帐篷,心里高兴非常想看看那些村长里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太痛快了!

第466章 立字为据

“什么?佐贺镇的矿场都归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了,他们是从那里冒出来的,竟然敢在佐贺镇耀武扬威!”

一时间佐贺镇矿场已经归属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的消息在佐贺镇传开了,谁也不知道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是什么人,有些消息灵通的人也听说了藤原刷雄扑买矿产开采权的消息,可是这些佐贺镇的本地人大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所依仗的就是盘踞在佐贺镇一带的强盗。

很多佐贺镇的强盗背后都有本地乡绅支持的影子,他们不好亲自出面霸占矿场,便暗中支持一些强盗占领了矿场,然后再通过这些人的手将矿石卖出去。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许多本地乡绅愤怒了,很快这些人从各个方面打听到一些消息,当得知在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唐人的时候,并且听说风鸣山的黑虎在一夜之间被人断掉了老巢,黑虎的首级被高高悬挂在松浦城头时,这些本地人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甄乾留在了秋叶村并没有去风鸣山,这里就是后世的佐贺市,地理环境相当的不错,真要是去了风鸣山反而对甄乾的管理相当的麻烦。

秋叶村如今秋叶一族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杀死秋叶一族的当然是那伙凶残的强盗,甄乾杀死了强盗,也算是为秋叶一族报了血海深仇,至于这些鬼话谁会相信就天知道了。

陆陆续续有一些佐贺镇的乡绅、里长赶到了秋叶村,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甄乾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不过这和他们的利益没有多大的关系,彼此都心照不宣,就看谁在佐贺镇实力更强了。

“爵爷好大的手笔啊!”一名拄着木根的老者脸上皱纹堆在一起,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佐贺镇的矿场属于佐贺镇本地人,爵爷这样做有些不妥吧!”

“是啊!”一名身高细长的老者帮腔道:“我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爵爷这样做是将我们逼上了绝路啊!”

“……”

“是吗?”甄乾好整以暇,等几个老者都说完才慢悠悠道:“既然你们不欢迎我来也没关系,这里有四份矿场的开采契约,总共价值八万九千贯,只要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能掏出这笔钱,本官就把这几张开采契约卖给各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你……!”

几位老者立即哑然,这些人不是没有钱,而是舍不得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购买四座矿场的开采权,肉疼啊!

甄乾态度异常强硬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如今有两个选择,一是出钱购买本官手中这四张矿场的开采契约,二是立即让你们的人离开矿场,否则本官便盗采矿场之人的手脚全部砍下来,你们可以在这两个之中选择一个!”

“你你你……,欺人太甚!”

一名老者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仗着自己上了年纪走到甄乾面前,用颤巍巍的手指着甄乾道:“你想逼我们放弃,别做梦了?”

“你敢对本官无礼!叉出去……”,甄乾眼中寒光一闪,知道这些人平时在佐贺镇蛮狠惯了,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还真没把甄乾放在眼里。

普拉提从甄乾身后冲了出来,巨大的手掌掐住瘦弱老者的脖子,仿佛一座大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根本没有用什么力气,手一抬超前轻轻的一送,那名老者便从帐中飞了出去,摔在了帐外翻滚了几下,直接晕死了过去。

“哼!”

甄乾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以为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就能无视王法,私交强盗、侵占矿场、盗取他人的财物,这些罪名足以将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抄家灭族,你们不相信可以试一试,黑虎手下那些强盗好像有几个认识你们,到了守护那里要是临死之前乱说一通,不知道守护那时是相信你们还是相信强盗的供词……。”

“你血口喷人!”

如今藤原刷雄正愁找不到对这些富户下手的机会,到处在寻找证据,准备杀几个富户多弄一点钱。

“是吗?”

甄乾的气息突然一变,刚才还和颜悦色和这些人商量,脸色立即变得狰狞起来道:“你们可以试一试,秋叶一族就是你们最好的榜样,本官不介意多灭几家!”

这些人虽然知道秋叶一族是甄乾杀的,可是心里还有侥幸,认为甄乾不敢犯众怒。

不过这些人都想错了,甄乾还真不怕自己在倭国的名声,自己在肥前国就是一个过客,好名声、恶名声对甄乾根本就无所谓。

一名老者冷冷的看着甄乾,心中有无限的恨意,口气冰冷道:“难道爵爷认为在佐贺镇开矿就不需要我们了吗?”

另一名老者也小心试探道:“爵爷买下矿场我等无话可说,可是爵爷把我们生计都断绝了,这样不好吧!”

“哈哈!”甄乾大笑道:“说的不错,强龙不压地头蛇,本官只想让你们明白,矿场是本官所有,这一点不容置疑。你们可以选择和本官合作,开采矿场需要很多人,你们的族人可以帮助本官开采矿场,本官愿意付钱给他们,虽然你们赚的比以前少了,可是却光明正大不用担心,这就是本官要和你们说的合作条件?”

以前这些人偷偷摸摸霸占矿场,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整天提心吊胆担心有一天被官府发现。甄乾开采矿场需要很多人,这才会和这些本地人谈合作条件,如果这些人还不知道好歹的话,甄乾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是吗?”

几名老者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爵爷真的愿意雇佣我们的人开采矿场,却不知如何与我们合作?”

见有几个老者准备服软,甄乾一通大棒子之后,立即扔出几个蜜枣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与本官合作,本官也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出人力,开采出来的矿石按照市场价格的三成作为你们的酬劳,开采的越多就赚的越多,并且本官不会插手管理你们派出的人手,也不会管你们如何分配这些钱,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签订一份契约如何?”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本官现在就可以立字为据!”

第467章 黑虎的金子

甄乾等于把手里的矿场用三成的价格转包给这些人,一来可以减少这些人的抵触情绪,二来可以调动这些人的积极性,让他们去帮甄乾管理开采矿场的人手,更重要的是,甄乾根本不用四处招募人力,这个时代大部分都是以家族为单位的群居社会,内部一般非常的团结,自己把这些人真的得罪光了,根本找不到人手为自己开矿,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这些人帮自己去开矿,甄乾损失的只是一点点钱而已。

看起来甄乾好像吃亏,其实从长远来看,这种合作方式和后世承包制差不多,考虑到了各方的利益和积极性,利大于弊!

细节决定成败!

凡事不要太过,做事要留一份余地,如果不是甄乾提议藤原刷雄恐怕也不会动矿场的主意,这些本地人也可以继续霸占矿场,这一些的起源都是自己,如今甄乾一下子购买了佐贺镇四座矿场,让本地人感到了威胁,自己虽然不怕这些本地人,可是关系闹僵了总是不好!

好处不能占尽!甄乾退了一步,这些本地人也知趣的退了一步,知道取舍便是好的开端。

佐贺镇算是甄乾影响肥前国,乃至西海道,甚至整个倭国的一枚楔子,这枚楔子插进去的时候不能过干的刚猛,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如果不是自己的时间不多,自己做事情更喜欢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意境。

甄乾把秋叶村当成了自己在佐贺镇临时的住所,甄九扫荡佐贺镇一带的强盗非常的顺利,佐贺镇一带的强盗很多都是本地人伪装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家劫舍,而是霸占佐贺镇周围的矿场。

如今甄乾和本地一些大族分配了利益,很多强盗在一夜之间便消失了,自己自然不会去点破。

金矿和硝石矿是甄乾最为看中的资源,铁矿在倭国储量本就不算丰富,品位也极低,恰恰因为这样铁矿反而在倭国重视的程度超过了金银矿,这里面的意义超过了铁矿本身的价值。

至于石英矿,甄乾还真没有完全放在心里,琉璃能卖出天价是因为数量稀少,大规模的开采石英矿也不可能随意的都加工成琉璃出售,细水长流才是赚钱的不二法门。

后世有一个收藏家在得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花瓶之后,立即便将其中一只花瓶打破,自己手中的另一只花瓶变成了世上唯一的一只,价值立即便飙升了数倍不止,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有一种东西是人一辈子都在追求极多的,那就是金钱,当甄九将风鸣山上的黄金都搬到秋叶村之后,甄乾看着整整二十一箱的黄金还是震惊了。

从秋叶一雄家中找到一箱黄金,甄乾虽然很高兴,却没有丝毫的震惊,自己对金钱看的一直都很淡然。

可是当二十一箱黄金出现在甄乾面前的时候,这种淡然和镇定立即便消失了,“太多了!”

二十一箱黄金也许无法让世间所有人疯狂起来,如果是二百一十箱黄金绝对会让世间所有人变得疯狂,这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至少这些黄金让甄乾的身价一下子暴涨了十倍以上,付出什么都值了。

“没有想到啊!竟然有这么多的黄金?”

甄九舔了一下抖动的嘴唇道:“这里应该是黑虎二十年来所有的积蓄七成,其他的都被黑虎送出去打点关系了!”

王天行双眸里也泛着金光,感觉身体内的心脏猛烈的颤动着,抓着黄金的双手都在颤抖,明黄色的金沙顺着手指缝隙往下流。

“发财了!真的发财了,我不是在做梦吧,倭国真的有金山银山……。”

二十一箱黄金让甄乾震惊,却还没到让甄乾失态的程度,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从开始和刑管家为几贯生活费发生冲突,到和秦家进行上千贯的交易,接着从甄氏分家带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让自己步入了赚钱的快车道,然后到扬州一下子盗取了安禄山二十多万贯的财物,自己的金钱累计速度一直在迅速的提升……。

“这里差不多有三十万两黄金,相当于二百五十万贯,可以买下整个肥前国了?”

“什么?买下整个肥前国?”王天行震惊了,用钱买下一个地方,这种想法太疯狂了吧!

“这只是一个比喻!”对于王天行这样没多少金融概念的人,谈论金钱的购买力没有任何意义,自己不过是打一个比方,任何一个国家也不会用金钱当成自己统治权的衡量标准,再多钱也不行。

甄乾神情一动说道:“我的意思是,肥前国所有的土地和矿产,连同房屋等等有形的东西加在一起的价值也不过二三百万贯,这和肥前国的统治权无关,就比如我们占领了五峰列岛,就是对五峰列岛行使统治权,如果有人出钱买下五峰列岛其中一座小岛,他只是拥有了财产权,却不能说对小岛拥有了统治权,这些道理明白吗?”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王天行根本不想知道什么是统治权还是财产权,现在只关心这些黄金能换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主人,我明白了?”

甄九嗤笑道:“再多的钱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只有真正的掌握了统治权才是根本,海商一个个富甲天下,可是他们在官员面前却是战战兢兢小心行事,这就是金钱和统治权的区别,所以主人在有了一些钱之后便想到了狼穴,在生意扩张到整个河北道之后,便派出了我、甄十和甄二到大唐之外寻找属于自己的统治权,如果留在大唐的话,就算主人的钱能买下整个大唐,最后也会身败名裂……。”

甄乾赞许的看了甄九一眼,对于平时的交流自己非常看中,便轻笑道:“俗话说:多大的肚皮吃多少饭,一名普通小农家藏几贯不会引起他人的窥视,一名富户身藏万贯也不会让人眼红,可是一个幼童抱着一块金子就非常威胁了,黑虎藏着这么多的金子恐怕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轻易的不敢拿出来示人,所以真正的强大来至于权力,而不是金钱的多少,反而有时钱多了会招来杀身之祸,如果我现在把这些金子都带回大唐,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灭顶之灾,甚至还会给甄氏带来灭族之祸!”

第468章 生意经

“你们在说什么?谁要是敢抢老子的钱,老子一拳砸扁他!”

王天行听的云山雾绕,一些粗浅的道理自然明白,可是涉及到更深一层次的理解就有些为难他了。

甄九对王天行的厚颜无耻早就习以为常了,有时让人怀疑,王天行和王群是不是父子俩,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们虽然从黑虎巢穴中得到了巨量的黄金,可是这些黄金现在对我们没有任何的意义,换句话说,就是这笔钱不能用?”

“不能用!”王天行张大嘴巴疑惑的看着甄乾,这句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一定会被王天行笑死的:“为什么?”

“是啊!主人,我们之前不是缺钱吗?为什么现在反而不能用了?”

“有些道理现在和你们解释起来非常难?”甄乾脑海里快速的将复杂问题简单化,吃多了会撑死!太重的担子会压死!有时候钱多了并不是好事情。

“给你们俩打一个比方,如果一文钱买一个馒头,现在突然有两个人各拿着一文钱要买馒头,你们说会怎么样?”

“再做一个馒头就是了”,王天行咧着大嘴无所谓道。

甄乾无语了,继续说道:“可是卖馒头的人只有一个馒头,两个人买会不会就有竞争,如果是十个人都想买这个馒头,你们说一文钱的馒头会不会涨价?”

“当然会了,这不久跟青楼里清官人梳拢钱一样吗?一个清官人遇上几个嫖客,那还不抢着出高价啊!”

王天行的话糙理不糙,也算是真的理解了,便又说到:“倭国为什么金贱铜贵,反而是大唐黄金要值钱的多,原因就是倭国的黄金太多了,再加上倭国自身的经济实力较弱,所以造成了黄金和铜钱的比价比大唐便宜,你们俩想一想,如果现在我们把这么多的黄金头投入到肥前国,甚至是整个西海道,会不会造成肥前国,或者西海道的黄金更加的不值钱?”

“好像是这个道理?”王天行摸着颌下几根凌乱的胡须,露出憨厚的表情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甄九开口道:“我明白了!这些黄金的确不适合在倭国使用,至少不适合在西海道,或者肥前国使用,这不仅对于贫穷的地方没一点好处,反而会让我们的购买力降低,让我们手里的黄金大幅度的缩水!”

“说的很好!”甄乾赞许道:“我们手里的黄金其实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只要我们愿意,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让整个西海道的经济崩溃,如果我们手里的黄金再多一百倍,甚至可以让小小的倭国经济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状态,这就是黄金的力量?”

一下子有了如此多的黄金,让甄乾非常的开心,自己的计划终于走出了最坚实的一步,有了大规模扩张的资本。

两年前自己还只是一个世家的嫡长子,看起来风光无比,可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两年来,开酒楼、酿烧酒、经营钱庄,一个个产业在自己的手里从无到有,从第一桶金六七千贯迅速的上升到十万贯的家业,让甄乾真正有了一搏的资本。

但真正让甄乾资金变得充裕的却是三次无本买卖,第一次在扬州阴了安禄山二十多万贯,让自己在南方打下了坚实的根基。第二次是少贰东尚十万贯的赎金,让自己悄悄的购买了大批的粮食和奴隶,算是在五峰列岛站稳了脚跟。第三次是打击海盗九鬼嘉隆,又缴获了十几万贯。

这一次剿灭风鸣山的黑虎,一下子缴获了二百多万贯,这些钱将会用在倭国、新罗国和渤海国之间的贸易上,为自己换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和资源。

“主人,如今我们已经不再为钱发愁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甄乾开心的笑道:“我们以前一直担心没有足够的金钱,这才让你在渤海冒充海盗打劫过往的海商,如今我们手里有了充足的金钱,再做那些事情就有些不合适了……。”

甄九假扮海盗在渤海上横行打劫,虽然双手没有沾满鲜血,可打劫来的每一文钱,因为是不劳而获会让人忘记礼义廉耻,这种事情往往只会出现在资本原始积累时,如果长期以往就会变成真正的海盗,这当然不是甄乾愿意看见的。

“不做海盗,那我们能做什么?”甄九一下子脑筋没有转过弯来。

“做知法守法的海商啊!”甄乾笑眯眯的看着甄九,眨巴了一下眼睛,用一种玩味的口吻道:“你以前就不是海盗,我们只是没有钱做贸易罢了,现在手里有了钱,人手和船只都不缺,当然要开始做正当生意了?”

“做正当生意,那……,主人是说和甄大一样,和辽东胡商、倭国、新罗国,还有渤海国进行贸易,可是我们这方面都没有经验,也没有其他海商的渠道,这生意怎么做?”

“你怎么一下子糊涂了?”

甄乾让甄九和王天行都坐下,倒了两杯茶给两人道:“我们是没有那些海商经商的经验,在这些国家也没有打下交易渠道,可是你们不要忘记了,我们有自己的优势,琉璃、玉瓷、食盐、烧酒、香皂、香水等等,这些都是其他海商所没有的货物,我们甚至都不需要和这些国家的商贾打交道,比如我们认识的王冠启和木智蒙等人,他们在新罗国和渤海国都有自己的生意渠道,我们可以把货物直接卖给他们,虽然钱少赚一点,但是不用我们亲自出面和这些外国商贾打交道,再通过他们购买我们需要的货物,也是一种做生意的办法?”

甄九发现自己跟不上甄乾的思维,在经商一道上,甄乾手下并没有几个有商业头脑的人,和甄九说这些有些强人所难了。

“你慢慢的考虑一下,我不是让你去真的做生意,只是让你知道这些事情?”

甄乾不可能在倭国逗留多长的时间,以后倭国的事情要交给甄九处理,和甄九说这么多,只是希望自己的话,让甄九对经商有一个全新的认识,让他有一个全局的观念而已。

第469章 倭国朝堂的争斗

“我们在佐贺镇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清剿周围的强盗,如今佐贺镇周围已经没有多少强盗了,接下来就要做一些造福佐贺镇百姓的事情,同意让佐贺镇附近的百姓开矿算一件,出钱开设学堂教化本地百姓同样非常重要,不过这些事情急不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帮助佐贺镇的百姓抗旱救灾,只要我们把这件事情做好了,我们就在佐贺镇站稳了脚跟?”

“这些事情不是官府做的吗?”王天行立即插嘴道。

甄乾虽然现在占领了五峰列岛,但以后必定会和肥前国,或者西海道,甚至是整个倭国经常来往,佐贺镇算是五峰列岛插在倭国本土上的一根钉子,自然要经营的固若金汤才行。

甄九立即讥笑道:“是官府的事情不错,可是我们要在佐贺镇长期住下去,就要和当地倭人打好关系,这就跟大唐一些世家在本地修桥铺路差不多,积攒的是世家的名声,我们算是外来户,肯定会受到本地土著的排斥,他们会认为好处都被我们霸占了,心中会有怨恨,暗中掣肘是一定的,所以我们就要做一些善事,让这些土著减少我们的敌对情绪!”

“哎呀!老九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我心里的话怎么都被你说出来了!”王天行非常无耻道。

甄九能说出这样的话,甄乾把倭国的事情交给甄九也放心了。

“今年夏天的旱情对于我们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佐贺镇周围并不缺水,缺的是没有合理的灌溉系统,这些事情以前没有人想到做,我们可以正好发动受灾的百姓做这些事情,就算花一点钱也没有关系,做这件事情把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两人一起带上,有他们两个人在,本地人的抵触情绪也低一点?”

“主人,这两个倭人能完全相信吗?”甄九问道。

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虽然是甄乾的死士,但甄九和王天行这些人并没有平等对待的想法,对两人也不是完全信任。

“这点不用担心,这两人的亲族已经在赶往肥前国的路上了,他们的亲族一到就送往五峰列岛,以后可以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交给两人去办……。”

这个时代谈什么人人平等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唐人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上等人。

甄乾从骨子里就不相信倭人,可是自己在倭国想站稳脚跟就必须要和不同的倭人打交道,甚至还把少贰东尚的女儿葵姬留在身边,这和信任无关。

整个佐贺镇人口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二万,肥前国的总人口加上奴隶,也只有不到二十万,注定了佐贺镇的劳动力极度的缺乏。

佐贺镇在听说甄乾准备出钱修缮水渠抗旱救灾之后,观望的情绪相当的浓郁,不知道甄乾这是要做什么,响应的百姓寥寥无几。不过甄乾一开始也没有指望过得到这些本地人的支持,自己毕竟是外来户,出现这种情况也就非常正常了。

轻烟和葵姬悄悄的来到了佐贺镇,她们俩不敢在松浦城露面,担心被别人认出来,可是在佐贺镇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和甄乾一起来倭国的遣唐迎送使人员都留在了松浦城,听藤原刷雄说,倭国天皇和大纳言对是否派遣皇子到大唐求学的事情一直争论不休,这主要是倭国之前并无先例,也担心皇子在去大唐的路子出事?

这次遣唐使回国途中遭遇风暴,藤原清河和吉备真备两位遣唐使如今下落不明,再加上先期去大唐求学,这次成为了遣唐迎送使的阿倍仲麻吕同样生死不知,让倭国朝堂上下对是否继续派遣倭人去大唐有着不同的言论。

不过倭国天皇和甄乾都不知道,这时候正有一个遣唐使已经抵达了种子岛,这个人便是大难不死的遣唐副使吉备真备。

吉备真备在海上遭遇风暴之后,便于其他人失散了,自己乘坐的那艘海船遭到了重创,在海上随波逐浪,一个月之后竟然奇迹般的漂流到了种子岛。这时的吉备真备身体极为的虚弱,在种子岛上休养了半个多月,这才乘坐一艘渔船前往京都,到达京都之时,距离在海上遭遇风暴已经过去了二个多月了。

吉备真备到达京都之前,并不知道这次遣唐使团中还有多少人活下来,当他回到京都之后,立即受到了孝谦天皇的接见,并且在交谈之后被封为大宰大贰,官居正四品下,一时间变得炙手可热。

可是身为遣唐正使的藤原清河和遣唐迎送使的阿倍仲麻吕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由于吉备真备对阿倍仲麻吕的温和主张不满,并没有和藤原清河同坐一条船,在琉球海域遭遇风暴后,船只在海上又再次遭遇了逆风的袭击,漂流两个多月之后竟然到达了安南的驩州,刚刚准备上岸折返会大唐广州,却又一次遭到了当地土人的袭击,船上大多数船员身死,最后只有藤原清河和阿倍仲麻吕几人幸免于难,辗转返回大唐,这中间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月的时间,两年之后准备再次返回倭国时,安史之乱爆发不得不继续留在大唐,最后死在了大唐。

相比藤原清河和阿倍仲麻吕的遭遇,吉备真备是幸运的,回到了国内便听说了甄乾和藤原刷雄在肥前国的事情,对少贰东尚攻击藤原刷雄表示愤慨的同时,也对藤原刷雄霸占肥前国表示强烈的反对,却遭到了大纳言藤原仲麻吕的辩白,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早期的合作,逐渐的变成了敌对和分歧,首先便是倭国皇子是否去大唐求学的问题上。

毕竟当初是藤原清河和吉备真备上书大唐皇帝,同意倭国皇子出使大唐求学,可是藤原仲麻吕却认为藤原清河和吉备真备擅作主张有越权之责,此事不应该有遣唐使两位正副使确定,其实是对吉备真备站在孝谦天皇一边表示强烈的不满。

两人的矛盾迅速的激化,先是在是否派遣皇子到大唐求学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紧接着便是对甄乾是否来京都朝见天皇的事情上意见不一,一时间甄乾到底是去是留迟迟难以决定,将甄乾晾在了肥前国不管不问,而这时孝谦天皇的态度也非常暧昧,冷眼旁观两人的争斗。

第470章 少贰东尚的条件

甄乾并不知道发生在京都因为皇子求学和自己进京都而引发的一场朝堂上的争斗,藤原刷雄听到了一些风声,却不认为这时候告诉甄乾有什么好处,便将事情隐瞒了下来,却不知道甄乾已经通过另一个渠道知道了这件事情。

少贰一真!

少贰东尚的大儿子,今年只有十八岁,还是一张稚嫩的脸上带着让人可笑的老诚,这让一个人在后世还只是一个上学的孩子,却已经担负起重要的联络事情。

不过古人大多早熟,这一点甄乾身同感受。

身材略显矮小的少贰一真穿着一身唐装出现在秋叶村的时候,还真的让甄乾吃了一惊,自己在肥前国的行踪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少贰一真的出现还是让甄乾有些疑惑,虽然对方说是来看自家的妹妹的,可这样拙劣的理由只能骗骗鬼。

虽然现在的葵姬身份连侍妾都算不上,可甄乾的确和葵姬之间有了那层关系,两家也算是有点联系了。

“少贰兄一路上可安全?”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甄乾和少贰一真面对面坐着,脸上的神情竟然比甄乾还要严肃几分,正襟危坐让甄乾也跟着严肃起来,葵姬则如小媳妇在一旁伺候着,将两杯沏好的清茶端到两人的面前,动作熟练优雅,让少贰一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葵姬跟着轻烟这段时间变化很大,不管是说话还是平常的一举一动气质,更像是一名出自大唐名门的闺秀,加上骨子里的那份逆来顺受,整个人看起来娇弱无比,让人我见犹怜。

少贰一真对葵姬的改变非常惊讶,兄妹私下交谈了好一阵子,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平淡少言寡语变得有些热情起来,就连一开始的称呼也从寻常的甄郎变成了亲热的甄兄。

“甄兄!这清茶的味道的确不错,家父这些日子天天都在喝!”

甄乾揶揄道:“你这是在夸赞葵姬茶道手艺,再美味的食物如果明珠暗投的话,也会变成嚼蜡无味。”

“这都是甄兄教导有方,葵姬在家的时候,可不会什么茶道手艺,如今这茶道手艺距离大家也不远了!”

两人相互吹捧了一番,反而倒是一旁的葵姬先脸红起来,瞪了少贰一真一眼,“当初你在家里的时候,话可没有这么多?”

藤原刷雄占领松浦城时,少贰一真正好带着妻子去了萨摩国,也算是避过了一劫。

“甄兄,我这次来佐贺镇,一是来看看葵姬妹子,二是家父想问问甄兄,家父准备一个月之后攻打大隅国,不知道甄兄有什么建议?”

甄乾虽然知道少贰一真这次来恐怕不是真的来看葵姬,毕竟这才过去了大半个月,至于多深的感情,对于大家族来说都是扯蛋,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这才多久,就要攻打大隅国了?时间和军备上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甄乾吃惊的看着少贰一真,少贰东尚到日向国还没有一个月就准备好了吗?

大隅国在西海道更加的弱小,少贰东尚当初和甄乾说起过这样的打算,准备先拿大隅国开刀,一是因为大隅国较弱,二是因为大隅国的守护和藤原氏关系不错,也是拿大隅国立威。

“我也感觉时间上是有些急?不过家父已经等不急了,这次出兵攻打大隅国,日向国和萨摩国都会借兵给家父,再加上甄兄提供的武器装备,家父有八成的把握一战而胜,只不过担心大隅国守护可能从海上逃走,所以家父想请甄兄帮忙在海上拦截一下?”

甄乾就一直纳闷,少贰东尚攻打大隅国关自己屁事,没想到少贰东尚是在打利用自己的主意,还真是不傻啊!

“我不能参与倭国内部的争斗,况且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对我和大唐名声都非常不利,恕甄某无能为力!”甄乾毫不犹豫的推辞道。

真是天大的笑话,自己虽然希望倭国越乱越好,可是阴谋者总是藏在幕后,现在自己主动的跳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少贰一真好像知道甄乾会开口推辞,小大人一般的口吻道:“甄兄先不忙着推辞,请听我把话说完,这件事情的确不应该把甄兄卷进来,可是家父也没有办法,大隅国的守护一旦逃走,家父短时间之内就无法控制大隅国,恐怕还会遭到肥后国和豐后国的围攻,一旦引起藤原氏的注意,家父恐怕很难在大隅国立足了,所以家法请甄兄帮忙,事成之后愿意将大隅群岛全部送给甄兄?”

“大隅群岛!”

甄乾心动了,虽然自己可以等到在五峰列岛站稳脚跟之后再图谋大隅群岛,但至少是三五年之后的事情,而且还要等待机会。

大隅群岛可不像五峰列岛,大隅群岛一座主岛的面积就足足有五峰列岛全部岛屿面积的二三倍大,有两座真正的大岛,就连倭国都在大隅群岛上设立了官府。更为重要的是,自己一旦占领了大隅群岛,然后一路南下,可以控制琉球群岛,最后到达台湾岛,这中间的岛屿链是最好的跳板,海路虽然有点远,却没有多大的风险……。

甄乾眯缝着眼睛看着少贰一真,这种阴损的主意可不是少贰一真能想到的,能把自己拉下水,除了摇旗呐喊之外,恐怕还有利用自己的想法,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好计谋啊!

“甄某实在无能为力?”甄乾非常想得到大隅群岛,做梦都想占领,可是自己现在的实力太弱小了,即便现在得到了大隅群岛,对于甄乾用处也不算大,反而会引起倭国各方面的敌视,这样的傻事可不会做。

年纪不大却一脸的老诚,可毕竟经验少了一点,被甄乾的话堵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张略带稚气的脸涨得通红。

“甄兄不再考虑一下?”

甄乾坚决的摇了摇头道:“当初我和少贰东尚就说过,我绝不会参与倭国内部争斗之事,以前这样说,以后还会这样说,虽然我很想要大隅群岛,可是如果因为帮助少贰东尚攻打大隅国得到大隅群岛,我情愿不要也罢!”

少贰一真心里咯噔了一下,气馁道:“甄兄就真的不愿意帮助家父吗?”

第471章 少贰东尚的计划

甄乾这时候是不可能参与到倭国内部纠纷中的,这样会让自己超然的地位受到倭国的猜忌,和得到大隅群岛相比,弊大于利,自然不会答应!

见气氛有些尴尬,一旁的葵姬马上又给两人换了一杯热茶,乖巧的坐在甄乾的身边,并没有出言劝说甄乾的意思。

甄乾抓住葵姬粉嫩的小手,叹气道:“我不是不想帮助少贰东尚,是不能帮,不过看在和少贰东尚相识一场的情面上,我愿意将手中的飞轮船租借给少贰东尚一艘,船上的水手可以提供给你们,但是船上的士兵你们自己安排,如果少贰东尚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将这艘飞轮船卖给少贰东尚,并且帮他培养水手和士兵,只要逼我不直接参与就行?”

少贰一真刚刚绝望的念头被再次点燃了,无比震惊的看着甄乾,没想到甄乾竟然连最珍贵的飞轮船都愿意卖给少贰东尚,目光一下子变得炙热起来:“此话当真?”

“当然!”

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抢劫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可是抢劫同样有风险,甚至会血本无归。可是买卖军火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这种思维也只有甄乾敢去想,也没有其他方面的顾虑。

“不知甄兄能不能再多卖几艘飞轮船,还有上次的武器装备,如今家父手中的士兵缺少武器装备,价格和条件甄兄都可以提?”

“飞轮船暂时只能提供一艘,不过武器装备可以再卖给少贰东尚一些,数量也不会太多?”

五峰列岛上的造船厂已经开始建造五百石的小型飞轮船,而且都是按照新式技术建造,用不了多长的时间第一艘新式五百石飞轮船就要下水实验,如果没有技术问题的话,大批量建造只是时间问题。

甄乾现在手上有两艘五百石老式飞轮船,一艘南下去了台湾岛还没有回来,另一艘去了佐渡岛已经返回五峰列岛休整,还有两艘千石飞轮船正在从渤海赶往五峰列岛,现在手里的飞轮船还算充裕,卖给少贰东尚一艘也没有关系。

五峰列岛上的武器作坊也开始了运作,大量的武器正在源源不断的制造出来,可现在还不是大规模售卖的时机,等到西海道真正乱起来,才是最佳出售武器装备的时候。

“我带家父谢过甄兄”,少贰一真郑重其事的给甄乾行了一个礼,甄乾只好忙不迭的还礼,心里非常讨厌这种贵族间的说话礼数,感觉很像后世国与国外交的繁复礼节让人生厌,少贰一真更是一板一眼做的无可挑剔,让甄乾也不好说什么?

“半个月之后,我将亲自带飞轮船和武器装备在日向国宫崎港和少贰东尚进行交易,到时会和少贰东尚详谈此事?”

少贰一真心里很高兴,虽然甄乾没有答应亲自在海上劫杀大隅国守护,但卖给少贰东尚一艘飞轮船也是一样的,上次少贰东尚就准备购买甄乾手中的飞轮船,可惜被甄乾拒绝了。至于大隅群岛送不送给甄乾,少贰东尚还真没有把两座大岛放在心里,他现在的目光盯在西海道和藤原氏身上,就算占领大隅国之后,也没有心事去经营大隅群岛。

藤原刷雄在肥前国根基还不稳,真正能控制的地方只有松浦城周围,如果不是日向国和肥前国中间还隔着几个令律国,少贰东尚恐怕早就打过来了,而且少贰东尚胜算非常大,这也是藤原刷雄最担心的地方,所以藤原刷雄现在一心在整编自己的军队,防止少贰东尚的反扑,却做梦都没有想到少贰东尚真正的目的是攻打大隅国。

“少贰兄,我听说豐后国和肥后国跟大隅国关系不错,西海道各个令律国势力更是犬牙交错,少贰东尚这次攻打大隅国,会不会引起其他周围的令律国的强烈不满,到时候战事拖的太久,对少贰东尚反而不利!”

少贰一真优雅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道:“多谢甄兄的关心,这一点家父已经考虑过了,也正是因为担心大隅国守护逃往其他地方才会请甄兄帮忙,只要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控制住大隅国,并且抓住大隅国守护,就算其他令律国知道以后再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西海道有大大小小九个令律国,当初在分配的时候,就有目的的将每家势力打散安置,相互监视牵扯制约,如果战事一旦陷入胶着状态,其他的令律国就会出兵从背后牵制,让谁都无法动弹,这样的布局非常不错,也加深了各个势力之间的敌对和不满,谁都不可能在西海道做大。

“那不知少贰东尚占领大隅国之后,下一步准备如何打算?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甄乾假心假意道,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只不过认为这个时候少贰东尚出兵有点急躁了,如果再等一个月,旱情可能会更加严重,到时候粮食欠收,因为青黄不接引起大规模的流民,战事的规模会更大,自己那时候会找机会脱身完全置身事外了,到时候就算整个西海道被打成糜烂才符合自己的意愿。

少贰一真知道少贰东尚攻打甄乾是一个误会,那时候真正的目标是藤原刷雄,和甄乾并无关系,后来少贰东尚又在海上被甄乾所擒,但也没有受到侮辱,虽然最后付出了一万五千两黄金,算是对甄乾的补偿,所以两人之间并无多大的仇恨。

再加上甄乾送少贰东尚回到日向国,又卖给少贰东尚一批武器装备,这才让少贰东尚迅速的武装起来一支军队,能够这么快的对大隅国发动袭击,现在就连自己的妹子葵姬已经成为了甄乾的枕边人,所以在少贰一真看来,甄乾已经和少贰氏坐在一条船上了。

“甄兄实不相瞒,这次家父攻打大隅国只是第一步,等站稳了脚跟之后,就会继续攻打豐后国和肥后国,到时重新夺回肥前国,并且和藤原氏彻底的决裂……。”

甄乾知道倭国四大家族之间的矛盾很深,尤其是藤原氏一家独大的局面,其他三家都受到藤原氏的排挤,加上藤原刷雄占领肥前国,朝中关白藤原仲麻吕又偏袒藤原刷雄,这已经触及到了其他三家的底线,就算没有甄乾在暗中支持推波助澜,冲突爆发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第472章 蛮荒的佐渡岛

少贰一真虽然告诉了甄乾关于少贰东尚作战部署,却不可能告诉甄乾作战的计划和时间,甄乾想知道也不过是想提前准备自己下一步计划,双方本来就是相互利用而已,甄乾自然也不会生气,好吃好喝招待了少贰一真二天,并亲自派人将少贰一真送到海边登船离开。

甄乾自然不希望少贰一真现在就出事,对少贰一真安全非常的上心。

少贰一真听说甄乾在佐贺镇开矿之事非常的关心,还详细的询问了这段时间藤原刷雄的一些事情,甄乾倒是没有丝毫的隐瞒,把藤原刷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叙说了一遍。

少贰一真听到甄乾在肥前国的事情之后,并没有感到惊讶,显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也没有询问甄乾为什么要这样做,让甄乾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烂在了肚里。

这段时间甄乾非常的轻松,藤原刷雄也没有来烦自己,只是告诉自己,皇子求学的事情和进京都拜见天皇的事情还在商量之中,也许会有转机,希望甄乾能在肥前国耐心等待消息。

在佐贺镇开矿进行的并不算顺利,有一些本地人选择了和甄乾合作,也有一些本地人在暗中阻挠,但在甄乾大棒加胡萝卜的攻势下,问题没有完全激化,至少暂时不会爆发,这种局面甄乾已经能够接受了,自己来佐贺镇是开矿赚钱的,不是来结仇的。

因为要送一艘飞轮船去日向国,甄乾带人赶回了五峰列岛,刚远远的看见五峰列岛码头。便瞧见码头上多了两艘千石飞轮船,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船只靠上码头,码头上出现了一群迎接甄乾的人,为首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人,两鬓有些斑白,身躯佝偻着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看着甄乾便乐呵呵伸手在甄乾的脸上摸了摸道:“黑了,不过身体好像健壮了,来的时候听说遣唐使在海上遭遇风暴,把老头子吓了一跳,没办法亲自过来看看才放心啊?”

“王伯!你怎么亲自来五峰列岛了,这一路没出什么危险吧?”

甄乾眼前这位老人正是王伦,同样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部曲,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却对甄乾忠心耿耿,不用丝毫的怀疑,甄乾把王伦安排在渤海辅助甄九,这次甄九来倭国,把王伦留在了渤海,没想到这次也来倭国了。

“能有什么危险,带着两艘千石飞轮船,海上那些海盗倒是有几个不怕死的,想把我们拦截下来,结果被老头子打了几炮,都沉到海底喂鱼鳖了,哈哈!真是痛快啊!”王伦笑的直喘气,整个人高兴的都在发抖,吓的甄乾手忙脚乱的给王伦捶背顺气。

“慢慢说!你身体本就不好,又带着船大老远赶到倭国,真怕你老人家出事,到时候我后悔都来不及了!”

王伦把浑浊的眼睛睁得很大,有些不满道:“老头子的身体还健壮着呢,怎么翅膀硬了,就嫌弃我老头子了!”

“没有!那里敢啊!”甄乾嘴里说着,心里却嘀咕道:“就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才把你留在渤海,没想到还是跑到倭国来了,真是让人头疼啊!”

“别以为老头子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王伦冷哼一声表示强烈的不满,手却死死的抓着甄乾往前走,心里把甄乾当成了比自己儿子还亲的亲人。目光在甄乾身后瞟了两眼,对轻烟和葵姬两个女人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瞧上一眼,显然已经知道了两个女人的身份。

一行人很快的来到一间刚刚建成的小楼前,红色的砖头上还没有涂抹石灰,还散发着一股子呛人的桐油味,在小楼的周围还有大片在建设中的小楼,这里是一处在建的居住区,只不过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就已经有了雏形。

小楼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真正的入住,不过在里面商谈事情完全没有问题,可惜甄乾不希望桐油的味道,便把商量事情的地方设在了二楼可以眺望大海的平台上。

甄七十二是一个身材细长的汉子,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九,绰号鳝鱼,水性极好,据说在水里能憋气一分半钟,以前是一名水匪,被甄九抓住之后便一直跟着在渤海上打拼,甄乾还是第一次见到甄七十二,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说道:“甄七十二,你先说说这次去佐渡岛的情况?”

甄七十二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站起身恭谨回话,被甄乾指着一旁的矮凳坐着说话。

拘谨的甄七十二偷眼打量着面前的甄乾,甄乾给他的感觉非常年轻,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给人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可是甄七十二心里却非常清楚,甄乾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上司,权谋和平衡一道控制的如火纯清,也知道甄乾在二年之内迅速崛起,没有一点手段是根本办不到的。

“主人!”甄七十二开口道:“这次我去佐渡岛来回海上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沿路没有登岸,不过在经过对马岛的时候,遇到了一支新罗国的水师拦截,事后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段时间倭国和新罗国之间冲突不断,商船根本不敢从对马岛周围经过,好在我们的飞轮船速度快,又提前发现新罗国的水师战船,这才没有被新罗国的水师拦截下来……。”

“倭国和新罗国之间都在整军备战,恐怕这两年之内会爆发一场大战,继续往下说!”

“……我们找到了主人说的佐渡岛,这是一座荒凉的岛屿,岛上只有一些出海捕鱼暂时逗留在岛上的渔民,听说以前还有一伙强盗住在岛上,可惜时间不长因为没有补给就离开了,我们在岛上寻找了一圈,的确发现很多山谷中有金沙存在,便在一处适合建造码头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寨子,留下一些人和补给就返回了”,甄七十二说着拿出一个布袋和纸片递给甄乾道:“这是佐渡岛的地形图和金沙,佐渡岛的金沙含量非常高,岛上也有大面积的平原可以种植庄稼,用不了一年就能自给自足,养活十几万人应该没有问题,就是气候有点冷了?”

第473章 秦家的野心

“七十二这次做的不错,这袋金沙就赏给你了”,说着甄乾将一袋子金沙扔给了甄七十二,估摸着里面有一二十两金沙,然后接着道:“这些天就在岛上好好的休整一下,三天后随我一同去日向国,还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

“谢主人!”甄七十二喜滋滋的接过金沙,知道甄乾做事情一贯不喜欢交给一个人,想要欺骗甄乾难度不是一般的高,以后佐渡岛的事情恐怕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接触了。

虽然是第一次看见甄七十二,甄乾发现他是一个聪明人,响鼓不要重锤,知道进退的人才能得到重用。

甄乾把自己这段时间在倭国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道:“少贰东尚准备和大隅国开战,这是我们的好机会,虽然我们的目标是种子岛和屋久岛,但现在却不是占领的最佳时机,所以我们还要继续支持少贰东尚打这场仗,而且还希望他能占领大隅国,这样才符合我们在倭国的利益诉求……。”

“所以我决定出售给少贰东尚一艘飞轮船,还有能维持他一场战斗的武器装备,数量不能太大,一定要在我们控制的程度,不管是少贰东尚也好,藤原刷雄也罢,都不能在西海道实力占据绝对的优势,谁弱我们要帮助谁,这样我们才能够在倭国站稳脚跟!”

“出售飞轮船,倭国会不会仿制我们的飞轮船,让我们在海上失去优势?”甄九担心道。

一旁的柯鸣道:“甄九不用担心,倭国的造船技术在二三十年之内恐怕也仿制不出飞轮船,只要我们控制了关键技术,并且不让他们学习修理飞轮船的技术工艺,这样就不可能积攒下经验,这一点在和其他人交易的时候都要注意?”

甄乾咧嘴笑道:“造船技术我们绝对不能外泄,我们造的战船原则上不会对外出售,这一次只能算是个例,主要是担心大隅国守护从海上逃走,又不能直接参与他们之间的战争,这才出售一艘给少贰东尚,而且还是五百石的小型飞轮船,千石飞轮船是不会出售给任何人的!”

王伦笑眯眯的看着甄乾道:“很好!甄郎考虑的很周全,老头子也就不担心了。可是在你倭国这段时间也不往回送一封信,你知不知道大唐那边发生了多少事情?”

甄乾很无辜,自己在海上遭遇到风暴之后,的确想过给家里报一个平安,可是自己有这个条件吗?

不过王伦的埋怨让甄乾非常的开心,撞天屈道:“王伯,我也想啊!可是现在在倭国的海商返回大唐还要等上二个月的时间,不过既然这次王伯带来了两艘千石飞轮船,让我们手里有了多余的船只,以后和大唐之间的联络也方便了许多,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

王伦不满的用拐杖敲着地面道:“知道就好!好了……不说你了,这次我来倭国和王群说了一声,准备暂时就待在这里了,这里有几封家书,等一下你看看就知道了!”

甄乾从王伦的手里接过沉甸甸的书信,感到心里暖洋洋的,想到小竹和小梅两人再过一个月就要生了,鼻子一酸,有人思念的感觉真好!

强忍着没有立即去看书信,问道:“王伯,和我说说大唐那边的事情吧!”

王伦的眼睛一睁,脸色紧跟着一沉道:“我真想和你说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秦猛已经跟着甄二去了室韦,如今辽东只剩下王浩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如果不是我路过辽东都里镇的时候将一些人交给王浩,恐怕我们在辽东这一年打下的根基都要付之东流了,而且秦家之前还多次和秦猛联系,恐怕他们之间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秦猛如今已经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一定要好好管束一下了!”

“秦猛去了室韦?”

甄乾也是一惊,自己从扬州出海之后就和大唐的消息来往断绝了,甚至连甄二去了辽东的消息都不知道,那里会知道秦猛会跟着甄二去了室韦。

“胡闹!”

甄乾被气的不轻,自己把秦猛安置在辽东就是担心秦家和他之间继续往来,秦家当初让秦猛当自己的养子就没有按什么好心,自己虽然没说,就是不想和秦家撕破脸皮,没有想到秦家竟然跑到了辽东和秦猛继续来往,看来真没有把自己当成一盘菜。

如今甄乾和秦家之间的蜜月期早就过去了,当初秦家拉拢自己,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崛起的速度会如此的快,让秦家有些措手不及。

这些年甄乾一直都在暗中调查秦家,一个能在太行山中隐匿百余年的家族,让谁都不敢小视对待。

秦家当初是想通过甄乾渗透进甄氏,只不过他们低估了甄乾的警觉,让计划胎死腹中。

经过近两年的暗中调查,秦家的势力也逐渐的出现在甄乾的面前,秦家本就不安稳,这些年通过各种手段控制了不少的富户,手里更是有一支不弱的军队,严格说起来应该是强盗才对,几乎整个太行山中的强盗里都有秦家的身影,都让甄乾有些忌惮。

可惜秦家的目光还是太浅了,如果秦家能出现一个枭雄的话,甄乾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对待秦家了。

即便如此秦家对甄乾还是造成了威胁,尤其是狼穴的安全,秦家在太行山就是一个土皇帝,唐初动/乱已经过去了百年,依然想着推翻唐朝建立大夏国,真是让人嗤笑。

远水解不了近渴,甄乾在倭国干着急也没有办法,现在就连书信都没有时间送回大唐,就更加管不到室韦了,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封建王朝再怎么强大,国土面积都不可能辽阔的原因,指望手下臣子的忠心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辽东之地本就不是我们的根本,实在不行放弃了也不可惜,如今我们先把五峰列岛经营好,然后图谋种子岛和屋久岛,并且南下控制琉球岛,这些地方远离大唐,又没有什么强大的势力,非常适合我们慢慢的发展养精蓄锐,反而是室韦让我担心?”

第474章 水手的来源

甄乾当初之所以把目光首先放在海外而不是大唐的周边陆地,也是考虑避重就轻,从自身的实力不足出发。

大唐周边有广阔的海域可以任由甄乾遨游驰骋,可是大唐周边的陆地却是处处危机四伏,西边一直到安西都护府,年年战乱不断根本就不可能有安定发展的空间。南面岭南一带镣人瘴气毒虫猛兽想要站稳脚跟必须用人命去填,而且根本就没有适合作为根据地的空间。

大唐的北方当初甄乾就没有考虑过,漠南和辽东大片的区域早被胡人占领了,剩下漠北还都是一群更加野蛮的胡人,虽然可以考虑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却来往交通实在太远,而且中间要经过很多的部落,想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

东面就完全没有大唐周边陆地的隐忧了,当然要除去海上航行的风险,除此以外东面的海岛链简直就是一个毫无抵抗力的美女,可以让甄乾肆意的揉捏打扮。

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海军,最多只是在自己国家的海岸线周围游弋,海上的战斗方式也都是接舷跳板战,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时候的水师和海盗在很多方面没有多大的区别。

甄乾衡量过很多方面,军事、政治、文化、经济,甚至是今后发展的可能性,结果悲哀的发现自己除了海上,在大唐周边的陆地上根本就很难站稳脚跟,甚至恐怕还没有等到自己出手去经营,计划就夭折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如果不是海上航行艰险无比,大唐东面周围的海岛早就有人居住了,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对岛屿的认识问题,毕竟一座岛不会太大,岛屿之间同样往来不便,造成了古人大都数不愿意在海岛上居住,自然就让统治者对于岛屿没有多大的关注。

大唐周围除了几个大一些有人居住的岛屿有名字以外,绝大数的岛屿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出来,就更加说不到统治了。

倭国、新罗国和渤海国也是一样,甄乾对照过他们官方和自己绘制的地图,发现上面标注的岛屿数量少的可怜,甚至是当地的官员都不知道,就在自己管辖的海边还有一座岛屿存在?

很多岛屿上都有渔民,也有海盗和逃犯等等,大多数岛屿上都没有什么危险,可是人是社会性群居动物,就算是隐士也不可能真正做到与世隔绝,所以大多数人从来都没有把岛屿当成自己的家看待!

这就是甄乾和古人思维上的绝对差距!

当初甄乾向藤原刷雄索要五峰列岛时,藤原刷雄都不知道五峰列岛在什么地方,听说五峰列岛距离肥前国还有二百海里,更是没有再提这件事情,根本不认为甄乾会在五峰列岛上长崎居住下去?

少贰东尚愿意把大隅群岛送给甄乾,寻求甄乾的帮助,其实心里的想法和藤原刷雄差不多,而且他的目标也不是这些岛屿,而是想控制西海道上的其他令律国,所以甄乾要不要大隅群岛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王伦这一次从渤海带来了很多人,不光有工匠,还有大量的农民,虽然五峰列岛上的跟踪土地不多,但短时间之内已经足够这些人耕种了。

王伦指着地图上的南浦道:“这里距离平壤不到二百里,是大片的沙砾之地,不过这里出产大量的铁矿石,平壤城在这里征收五成的重税,却没有人管理,也没有人在这里开矿,我们以后应该派人占领海边的椒岛,一来可以源源不断的收取南浦的铁矿石,二来可以作为我们和五峰列岛中间的补给站,三来可以和南边的山东半岛遥遥相对,也可以方便以后我们源源不断的将唐人运送到五峰列岛……。”

甄乾知道南浦其实是一座非常大的露天矿,可惜管理平壤的奚人没有开采的技术,只能在南浦收取五成的重税,不管是谁到南浦找到铁矿石都要向平壤交税,反而造成了没人愿意在南浦开矿了。

甄九到五峰列岛时同样经过了南浦,收购了二万多斤的铁矿石,这次王伦也路过南浦,又收购了五万斤的铁矿石,这在唐人看来已经是一笔不算小的数量了,可是这根本就满足不了甄乾对铁料的需求。

如今这样的局面甄乾已经非常满意了,终于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根据地,就算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做,经过十几年慢慢的发酵,倭国西海道以南的大量岛屿落入自己手里只是时间的问题,自己海岛的谋划终于看见了曙光!

现在最急需的不是人口,而是大量的船只和熟练的水手,想要在海上站稳脚跟,没有船只和水手也就没有了发展空间,所以对于王伦提出的南浦并没有太在意。

“如今五峰列岛上已经有了五六千人,金钱我们也不缺,岛上的造船厂也已经初步建成,第一艘我们自己的五百石飞轮船会在一个月之后下海实验,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水手问题,各位有什么好的意见?”

熟练的水手一直都是制约甄乾发展的因素,一艘五百石海船,至少需要三十名熟练水手操纵,千石海船更是需要五十名熟练的水手,现在只要甄乾愿意,一个月之内就能建造出十艘五百石海船,可是水手却不能在一个月之内培训出来。

就算甄乾不说,其他人也知道目前五峰列岛最缺的是水手!

“我们可以在新罗国和倭国周围抓捕渔民,只要许下丰厚的待遇,这些渔民会愿意加入五峰列岛的?”

甄乾点点头,这个办法自己想过,可惜渔民和水手还是不同的,也要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水手。

“我们可以去辽东沿海清剿海盗,只要杀掉为首那些海盗头目,剩下的海盗可以打散充当水手使用……。”

“这些办法都不错,还有没有了?”

这时候甄七十二站起身道:“主人,我这次去佐渡岛的路上,在倭国的海边发现不少的小岛,海边也有很多小渔村,那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以在海上捕鱼为生,我们不如直接假扮海盗将这些人全部掳掠过来,一来解决了水手的难题,二来也能为五峰列岛上增加一些人口?”

第475章 速度高于一切

其实这些办法都不算很好,甄乾心里有更好的办法,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短时间之内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便道:“从今天起,王伯全面负责所有海岛内部的事务,柯鸣在一旁辅佐王伯,主要职责还是造船厂dài lǐ管事,甄九统领北方所有岛屿的作战船只,甄七十二辅佐甄九,对外征伐之事必须要进行王伯的同意之后才能执行,至于对外生意往来,先有王伯负责,让轻烟参与其中,等到有合适人选之后,再有王伯来决定!”

王伦坐在甄乾的左手,旁边是柯鸣和其他几名管事,在甄乾右手第一位坐的是甄九,跟着是甄七十二几名船长,亦然隐隐约约之间有了左文右武的架势。

五峰列岛再小也比狼穴大了许多倍,最重要的是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有性命之忧,王伦在渤海听说了五峰列岛被占领下来就待不住了,这可是一处真正让人能安心睡觉的地方,自然不会放心让甄九来管理五峰列岛。

甄乾现在根本就没有海外称王的想法,可是私下里一些人已经把甄乾当成了王,这时候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了,不过这时候点破为时尚早而已。

谈完对五峰列岛的安排,王伦和甄九这些人都很开心,虽然这些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官职,也只是管事这类的民间称呼,可手里的权力却已经真正的掌握了,只要穿上官服拿上官印就是真正的官员了。

这些事情甄乾本来也没有在意,可是王伦和甄九在背后和其他人说笑的时候,经常把周围耽罗国和琉球国拿出来和五峰列岛比较,又举例倭国的令律国,发现不知不觉中五峰列岛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这些小国家。

甄乾当然能听出来他们隐晦的含义,只是一笑了之,不想多评价!

甚至这次在五峰列岛上给甄乾正在修建的房屋,图纸怎么看就像一座缩小版的宫殿雏形,其中的意思是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王伦是二十多天前离开的渤海,还不知道甄家拒婚的事情,所以担心道:“我离开渤海之前,听狼穴传来消息,王家并没有因为甄郎在海上遇难的传言悔婚,这件事情甄郎一定要派人回去安排一下,万一要是……。”

甄乾点了点头,心里知道王伦在担心什么,不过自己当初离开大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些安排,这倒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大唐信息传递实在不畅,根本做不到对千里之外进行实时掌控,就只能做一些预防了。

比如距离鹿泉县上千里外的扬州醉仙楼,明面上是有詹和负责管理,可他却管不到厨房里的事情,再加上烧酒又是从外面tí gòng的,詹和能管到的只有一些伙计和醉仙楼的产业,要是詹和真的有什么其他心事的话,对甄乾的打击也不大。

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豪强之间霸占其他家族的产业经常会发生,而且官事还打不赢,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甄乾没有想到王家在听说自己可能在海上遇难之后,竟然没有悔婚,这可不是因为王家爱惜自己的名声,恐怕是自己那个好外公王博想一口将自己的产业吞下。

不过这还真让甄乾感到无力,就算自己不承认这门婚事也没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想不承认这门婚事就是最大的不孝,这顶大帽子能把人压死逼疯搞臭,受尽世间的白眼和谩骂诋毁,甄乾也不得不重视对待。

甄乾把自己在扬州巧遇王莺莺的经过说了一遍,苦笑道:“不必了!这件事情我说了也不算,就算真的娶了王家娘子,我也准备把她当成祖宗牌位供起来!”

本来甄乾只是对自己的外公有些感冒,还想着没过门的妻子如果贤惠的话,自己也不会让她太为难。可是见过王莺莺之后,对王家已经彻底没有了什么好印象,对这门婚事已经没有了什么想法。

甄乾懒得在这种烂事上伤脑筋,让人摆上酒宴,边吃边聊。

桌子上蔬菜不多,山珍海味倒是一样都不缺,主要还是已经吃腻的海鲜,当然还有一些甄乾从肥前国带回来的河鲜,唐人喜欢吃鱼鲙,夏日里切成很薄的鱼肉放在冰块上,沾上一些芥末味道的确不错。

芥末分黄芥末和绿芥末,后世常见的绿芥末产自欧洲,用辣根(马萝卜)制成,其辛辣气味强于黄芥末,且有一种独特的香气。而黄芥末却是原产于中国,辛辣味要淡一些,不过都对味觉和嗅觉有着强烈的冲击性。

王伦夹了一块鱼片沾了一点黄芥末送到嘴里道:“甄郎,如今我们的造船厂已经有雏形了,是不是应该考虑建造几艘运兵船了?”

甄乾知道王伦说的运兵船其实是运人船,都是在海上航行的船只,其实内部千差万别,有专门作战的战舰,也有负责巡逻的快船,有专门运马的马船,自然就有专门运兵的兵船,这个时代还没有专门运送旅客的客船,最多只是搭乘商贾的商船,可是普通的船只不是专门用于运送人的船只,船体里面能一次性塞进的人不多,也就是利用空间不合理,但是运兵船就已经有了后世客船的雏形了。

“运兵船至少要千石以上的船型吧,柯先生认为我们现在需要多长的时间能造出第一艘专门运输人员的运兵船?”

“至少需要三个月?”柯鸣嘴里咀嚼着一只海螃蟹,手里也没有闲着,喝着有冰块的烧酒,十分享受道:“我和几名造船厂的管事早就设计出了运兵船的模型,不过现在有些纠结,运兵船安装飞轮后运载人数减少了三成以上,可是不安装飞轮,速度又下降三成以上,难以取舍啊!”

“那就安装飞轮,在海上速度比运载力更加的重要!”

甄乾吃够了这个时代船只的航行速度,平时靠风帆,还要看风向对不对,这简直就是在和老天爷玩骰子,万一风向不对来一个南辕北辙都是有可能的。古人也知道风力不靠谱,所以船上都配备了浆手,可毕竟效率太低了,新船和乌龟爬没多大的区别。

如果这次来倭国,乘坐的是飞轮船的话,不说航程缩短了三分之一时间,也不会遇上风暴袭击了,速度真正就是生命啊!

第476章 第二个狼穴

甄乾喜欢吃盐水虾,指头长短的清水虾只要放一点葱姜和盐就是一盆极好的美味,至于唐人喜欢吃的生鱼片,自己通常也就是做一下样子,根本就不敢去吃天知道有没有寄生虫的鱼肉,基本上不是煮熟的东西,自己是都不会吃的。

甄九几个好像更加喜欢吃鱼鲙和醉虾这类的食物,认为生吃才会让身体更加的强壮,有点以形补形的意思。

“你们刚才说到运兵船,让我想起来一件事情,现在海商在运输货物的时候,用的都是客货两用船只,柯先生有时间考虑一下一种专门运货的船只,这种船只内部的容积更大,可以运载更多的货物,比如整袋整袋的稻米直接堆放在船体里,也不用分开堆放,有点像粮仓一样,以后像南方的粮食,辽东的石炭,南浦的铁矿,倭国的硝石和硫磺等等,一船就能运送几千石货物到四处各地,大大的节约了运输的成本,你看看能不能造出来?”

甄乾说的这种货船有点像后世的散装船,但考虑到密闭性和安全性无法解决,自己这时候就算画出散装船也没用。

“甄郎说的这种船应该有点像是运河上的运粮漕船,不过因为海上特殊的航行条件,这种漕船是根本无法在海上航行的,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借鉴一下漕船的特点,造出我们专用的海上货船来,难度应该不大,三天之后就能拿出模型,模型一旦确定下来,三个月后应该能造出第一艘小型货船,六个月后千石货船就能试航了!”

专业人员就是不一样,自己刚想到的货船,对方马上就能拿出其他船型做了对比,并能说出优缺点和建造的时间,自己好像有些太多操心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柯先生办吧!”自己也就能提出一些设想,真要是逼甄乾说出去其中的道道就砸锅了。

海岛上蔬菜奇缺,最先种下去的蔬菜已经快要有产出了,这次甄乾回来带了不少的石英砂,准备把原始的玻璃先制造出来,品质可能不尽如人意,可用在暖房上应该没多大的问题,不然到了冬季自己就吃不上新鲜的蔬菜了。

甄乾把豆芽放在嘴里咬的“嘎巴”作响,一脸享受道:“等运兵船造出来,就开始大规模的从大唐运送人到五峰列岛,附近可以住人的岛屿不少,看样子倭国人根本就不想要,我们都占下来好了,等到倭国人发现也晚了!”

“倭国人会不会发兵来攻打我们?”王伦脸上并没有担忧之色。

甄乾道:“倭国在三五年之内应该无法顾及我们,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的目标是占领倭国西海道以南的所有岛屿,加上倭国想侵略新罗国,西海道内乱开始,这时候是我们闷声大发财的时候,等到倭国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控制整个琉球群岛和台湾岛了,那时候就算倭国发兵来攻打我们,我们也已经有了一战的实力,到时候倭国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存在!”

“主人说的很对!我们的优势在海上,在优良的战舰和wǔ qì上,倭国的船只根本跟我们的战舰无法相比,海战拼的可不是人多,只要给我们三年的时间,我们就能够建造出一支真正的无敌舰队,到时候就算倭国不低头,我们就把战舰开到京都海边,到时候倭人想不承认都不可能了!”

“九哥说的太好!我已经等不急大干一场了”,甄七十二摩拳擦掌道。

甄乾感觉自己占领五峰列岛之后才真正的有了一点安全感,这个时代就算是皇帝都没有多少安全感,县令可以破家,刺史可以灭门,商贾一个个都很清楚自己就是一只只肥羊,拼命的结交官府权贵,为的就是保全自己和家族。

其实就算官府不出手,权贵之间的倾轧也从来没有停止过,自己还没有真的遇难,王家就急不可耐的把女儿嫁过来,所图还不是自己的家产。

“甄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忠臣?”柯鸣讥笑道。

“这和忠臣无关,是我对整个国家没什么信心,皇权之下,苍生皆为蝼蚁,生杀予夺太随意太简单了,我这个人不愿意随波逐浪,也不愿意做蝼蚁,我想让甄家延续千年万年,那就只能自己去拼了!”

众人震惊的看着甄乾,这还是第一次听甄乾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下意识的看着甄乾手中的酒杯,怀疑甄乾是不是喝多了!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甄乾脱掉身上的纱衣,袒胸光着膀子,身上只穿着一条犊鼻裤,目光已经投向了很远的海上,意气奋发握紧了双拳。

“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经历,王伯一生下来就是王家的人,一辈子都是王家的人,如果遇到一位好家主算是天大的福分,可是如果遇到一个黑了良心的家主怎么办?”甄乾用抱歉的眼神看着王伦,给王伦倒了一杯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道:“甄七十二,你以前是水匪,为什么当水匪还不是活不下去吗?为什么有人锦衣玉食奢侈无度,为什么有人劳累了一辈子,死的时候连一口棺材都没有……。”

甄七十二的眼睛有些红,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双手紧紧的握着,脸上的悲愤之色让人不由得胆寒。

“这里有些人不知道狼穴的存在,王伯和甄九在狼穴中生活过,那里人人平等,每一个人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就算是我也不能轻易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所有的事情都有明确的章程管理,每一个人不分贵贱,不问出身,都能参与到狼穴的管理中,都能发表自己的意见和不同的声音,这样的日子你们想不想过?”

甄七十二和柯鸣这些人虽然没有去过狼穴,却经常听人说起过狼穴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被人描绘的绘声绘色,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比传说中的桃花源还好上几分,没几个不想去狼穴看看的。

“想!”

“想去看看!”

“好!你们会有机会的”,甄乾端起手中的酒杯道:“好日子每一个都想过,可是好日子需要我们用双手和汗水,甚至是鲜血来浇灌,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把五峰列岛建成第二个狼穴呢?为了我们第二个狼穴干杯!”

第477章 新世界

众人一个个被甄乾的话说的热血沸腾,除了王伦几个人,剩下的人跟着甄乾还不是想过上好日子,王伦这次来的目的本就是要将狼穴里制订的那一套搬到五峰列岛来,现在有甄乾口中说出来,给了他们无限遐想的空间和希望。

“这里的气候条件不错,面积比狼穴大,人口虽然不多,却具有极大的发展空间,只要今年能运来一万人,明年五峰列岛就能发展起来!”

五峰列岛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如果没有造船的技术优势,地理优势就会变成最大的劣势,所以甄乾一直把造船业和培训水手当成首要任务。

王伦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种棉花和甘蔗的地方,五峰列岛上的土壤算不得肥沃,可是种植棉花和甘蔗正好,而这两样货物都能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我建议在一些小岛上开始种植这两种作物?”

甄乾让王天行把自己做好的五峰列岛规划书找来递给王伦道:“王伯的建议不错,五峰列岛有自己的优势,如果单纯种植粮食产量也不会太高,我们可以用棉花和榨糖换取我们急需的粮食,不过五峰列岛周围海域的鱼虾资源丰富,也是不错的经济来源,捕捞业也要发展起来,这些王伯有丰富的经验,应该能做的很好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群人边吃边喝便将五峰列岛今后的发展规划确定下来,酒足饭饱之后,甄乾把王伦、甄九几个留了下来,走进一间房间后,让威图伊和普拉提把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这才从木箱中找出一张一米见方的牛皮出来挂在墙上道:“谁认识这张地图?”

甄九看了一眼,便把目光落在了地图的左边,用手指着一座岛屿道:“这里应该是我们的五峰列岛,上面是倭国的西海道和本岛,左边是新罗国,在新罗国的上面是渤海国,在我们五峰列岛的南面应该是琉球群岛,再往下是台湾岛……。”

甄九说着看了看地图中间大片的区域,又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长短,突然惊呼道:“天呐!我们的东面是一片更大的海洋,海洋的对面怎么还有一片陆地,难道是传说中的大秦?”

甄乾拿出来的并不是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而是只有北太平洋周边范围的一幅简易轮廓图,上面只是粗率的标注了几处著名的地标,比例尺也有些不对,不过已经是这个时代最最详细的被太平洋地图了。

“好了!我先来解释一下这张地图吧!”

甄乾很早以前,有意无意中对王群几个老人和甄三几个年轻人提起过脚下的这片土地,试探性的,甚至带着有一些开玩笑的味道,说自己在梦中见到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其实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球体,所有人都生活在这个球体上,观察这些人的反应。

结果自然是引来了一阵讥笑,认为甄乾那是做梦胡思乱想,就算甄乾故意反驳,举出一些生活中的例子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可能”是正确的,也被人用老祖宗的天圆地方驳斥甄乾是胡思乱想,最后只有甄三询问甄乾,如果人真的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球体上,那自己是站在球体的上半面还是下半面,这个圆球又是在那里,如果有人一直往西走,或者往东走,会不会回到原地……。

从那以后,甄乾知道自己一些过于超前的思想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知识的积累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不是在狼穴中拥有绝对的权威,早就被人当成疯子对待了。

不过从那件事情之后,甄乾有目的性的挑出了一批年轻人,让他们在私下里接受自己的新思想新知识,算是大唐第一批重新用眼睛去看待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才是甄乾的今后发展的动力来源。

甄乾指着中间一片广阔的海洋道:“我称这片海洋为太平洋,取太平祥和之意,这是一片非常广阔的海洋,从我们的五峰列岛到最近的大陆有二万里,比我们从扬州到五峰列岛一千多里的海路不知道要大了多少倍,按照我们现在船只航行的速度,到达对岸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二万里,一年的时间,天呐!这有多远啊!”

是太远了,十五世纪哥伦布在西班牙国王支持下四次横渡大西洋,用了两个多月才完成这次伟大的航行,从西班牙到美洲才一万里,比五峰列岛到美洲的距离足足远了一倍以上。而当时哥伦布率领的三艘百吨的帆船,也就比甄乾手中的五百石海船大一些,用了当初最先进的航海技术,但和甄乾即将建造的新式帆船还有不小的差距。

“是有些远了!”

甄乾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距离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有些遥不可及。

想一想大唐长安到达极西的拜占庭也不过一万二千里,当时大唐疆域东西的距离,从东面的山东半岛算起,到西面的葱岭一带也不过万里之遥,商旅需要日夜不停行走一年才能从东走到西,这个距离已经让唐人无法想像了,所以才有大唐疆域广阔的说法。

“这是一个至今无人知道的大陆,我称之为美洲大陆,取美丽大陆的含义,这同样是一块和大唐一样物产丰饶的大陆,大陆上居住着无数的土著和野蛮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文化和社会结构,不过相对于我们还是太落后了,生活在美洲大陆上的土著和外界已经隔绝了千百万年,根本不知道外面还有其他世界的存在,我们的目标是派人去这片大陆上?”

甄乾的地图上只有美洲的西海岸,同样没有绘制出美洲的完整地图。

周围人都看着眼前这张大的不像话的地图,倭国和新罗国这些国家在地图上也只有半只手掌大小,整个地图放眼望去都是海洋,给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时就连对海洋非常熟悉的甄九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甄乾,“主人,这是要做什么?”

第478章 远航美洲(一)

甄乾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我准备派人去这块大陆上寻找一些东西回来?”

众人都有些傻眼了,根本不知道甄乾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去二万里的大陆就为了寻找一些东西,疯了!什么东西需要让甄乾冒天大的风险去寻找?

金子!

不可能!甄乾光是在倭国就获得了三十多万两的黄金,这些金子可以让一个千年豪门家族为之疯狂了,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时候甄乾又一次拿出了几张上面画着图案的纸张,用钉子钉在牛皮地图上道:“这是我准备在美洲大陆上寻找的一些农作物,这些农作物只有在这块大陆上才能找到,第一种是土豆,又称为马铃薯,是一种块茎作物,对土地的要求不高,可以在贫瘠的土地上种植,一年可以产出十几石……。”

“什么十几石,一年十几石,我没有听错吧!”

甄乾没有多做什么解释,只是平淡的说道:“一年十几石只是最普通的产量,如果田间管理合理,加上土壤肥力充足的话,亩产达到二十多石也是可能的,不要有什么怀疑,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航行几万里到大洋的对面陆地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就连看着甄乾长大的王伦也是一脸的震惊,太神奇了,能亩产十几石的作物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也没感觉甄乾是在撒谎骗所有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问题是这个叫土豆的作物甄乾是从那里听说的。

“甄郎,这是真的?”柯鸣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不想质疑甄乾的话,可是这件事情对于所有人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主人!世间真的有这样神奇的作物?”

甄乾知道自己的话让这些人一下都接受不了,也丝毫没有生气被别人质疑,如果自己不是知道土豆的存在,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同样也会认为对方是疯子。

“好了!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我们平时见过的水稻,在北方水稻不过是一年一熟,上等田亩产也就是一石多点,而我们狼穴里水道可是一年两熟,亩产能达到三石以上,算起来就是一年一亩地亩产六石以上,这个王伯、甄九、天行也是见过的吧!”

三人都点了点头,当初甄乾在仙人村说水道亩产能达到三石,很多人也同样不相信,后来到了狼穴,甄乾有说这里能一年俩熟,别人还是不相信,结果证明甄乾说的都是对的。

“可……可是一年十几石还是太高了!”王天行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这其实根本就不用这样奇怪?”甄乾笑道:“如果现在甄十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告诉你们,在大唐的南面有一个叫做占城的国家,那里有一种水稻可以一年三熟,甚至一年四熟,亩产同样能达到三石以上,算起来就是一年亩产九石,不过这种水稻必须种植在热带地区,移植到江南地区只能一年俩熟,但还是产量很高了,这主要是我们的眼界还不够宽的缘故!”

甄乾没说后世的水稻一亩单产就能达到六七百斤,一年两季稻直接就超过是十石以上,这当然和后世育种栽培,还有施肥有关,想在唐代实现根本就不可能。

“接下来第二种作物叫做玉米,也是一种高产农作物”,甄乾指着第二幅图继续道:“在普通土壤肥力下亩产能达到八石左右,这种农作物虽然亩产没有土豆高,但玉米的秸秆却能达到四五十石以上,新鲜的秸秆用处非常大,可以作为畜牧牲畜的青贮饲料,也能作为造纸的原料使用,用处极大!”

听过土豆亩产十几石之后,再听到亩产八石左右的玉米就不算震惊了,心里在想甄乾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第三种是叫做番薯,又成为红薯、山芋的农作物,和土豆差不多,亩产也能达到十几石以上,不过土豆不能生吃,而番薯却可以生吃,同样对种植的土壤没有多大的要求,是一种非常好种植的农作物!”

“还有很多美洲特有的农作物,比如南瓜、向日葵、花生、辣椒、番茄、烟草等等,我在纸上都一一有详细的说明,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话,是准备派遣一支船队前往美洲寻找这些农作物,你们谁愿意远渡重洋去一趟美洲,将这些农作物带回到大唐来?”

严格说来这时候派人去美洲有些早了,首先是船只太小了,其次是这些人根本没有远航的经验,最后是优秀的水手也太少,加上五峰列岛距离美洲西海岸有二万里,这是一个让人彻底绝望的距离。

没有人出声,都被甄乾这个决定震惊了,二万里的海路,需要一年的时间,天呐!在海上航行二三个月都能让人变得疯狂起来,实在不敢去想在海上待上一年会是如何的光景。

甄乾也不想这时候就让人去美洲,如果有可能的话,这个时间应该是十年之后,可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安史之乱,造成千里无鸡鸣、到处是饿殍遍野的惨状,自己就忍不住要将这个计划提前。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甄乾掌握的航海技术和条件,比起十五世纪的哥伦布要强上许多,并非是完全盲目的航行,至少成功的概率要比哥伦布大上许多倍。

“这是一次历史上最伟大的航海壮举,也是在人类历史上最光辉的一页,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它将彻底的改变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同时可以挽救无数人的生命,甚至千万年之后,也会有无数的人记起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航海,记住这次不畏困难艰险的航海人,他的名字不仅会书写在史书上,也会被后人传诵,甚至会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和名人更加的耀眼辉煌!”

“真的?”

甄九有些激动起来,两只粗糙的大手抱在胸前道:“主人,让我去吧,我一定会完成这次航行,将传说中的农作物带回大唐!”

第479章 远航美洲(二)

甄乾伸手拍了拍甄九的肩头,并没有答应甄九的请求,目光而是落在了一旁的甄七十二脸上。

甄七十二见甄乾朝自己看过来,身体微微一震,上前道:“主人,我也愿意前往美洲,找回传说中的高产农作物!”

“前往美洲二万里,海路更是千难万险,其中的艰辛比想像中还要难上十倍百倍,非大意志之人不可能完成,可风险和收益同样巨大,如果你考虑清楚了,我会将所有的资源向你倾斜,尽最大努力保证你这次航行的顺利!”

“我考虑清楚了!”甄七十二将腰杆挺的笔直,用无比坚定的语气道:“大丈夫在世不五鼎食就五鼎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样的机会我不会放弃的!”

一旁的甄九有些不满道:“主人,为什么不选择我!”

“甄七十二,我为什么不选择甄九,而是选择了你”,甄乾反问道。

甄七十二略有所思道:“因为我比甄九更加有毅力完成这次航行?”

“说的不错!”甄乾看着甄九道:“你比甄七十二航海更加有经验,在指挥调度上也同样有天赋,可是你比甄七十二少了一点狠劲,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当初甄七十二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一个人躲在芦苇荡里,孤独的度过了三个月,这样的意志力不是什么人都有的,而这次航行二万里前往海洋的对岸,同样需要有强大无比的意志力,哪怕是到了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自己也能坚持信念不放弃,这一点在海上航行尤为的重要,现在明白了吗?”

其实甄乾还有一个人选,那就是到现在南下去琉球群岛还没有回来的甄三十一,此人和甄七十二差不多,有阎王的绰号,做事情果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有些心狠手辣,正是因为这一点,甄乾这才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甄三十一。

甄九嘴上气鼓鼓,心里却很是服气甄七十二,想想在海上航行一年见不到陆地是怎么样的感觉,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无力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的。

甄乾让人端来了茶水,对甄七十二道:“我准备让你十月前出发,这时候的海上风暴最少,风浪也不大,现在距离出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你先随我去一趟日向国,帮助少贰东尚封锁大隅国的海岸线,防止大隅国守护战败逃脱……。”

“之后回来你开始挑选随同一起出发的水手,我给你两艘千石飞轮船,一共八百人名额,带上丝绸、瓷器和精盐等货物,武器装备也随你挑,十二门火炮全部带走,每艘船上安装两架八牛弩和十六台发射架,火油弹和霹雳弹都带上,十匹战马也带走,到了美洲会用到的,想到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甄乾这次是下了血本了,三艘千石飞轮船就一下子拿出来两艘,十二门火炮全部带走,如果不是船上架设不了太多的八牛弩,甄乾还会多带一些,火油弹和霹雳弹就不说了,这种武器装备能在辽东沿岸横着膀子走了,听的旁边人都咂舌直吸冷气。

承诺给甄七十二最大的支持后,甄乾又对柯鸣道:“上次我们谈的将硬帆改造成软帆的事情,马上在一艘千石飞轮船上实验,并且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交给甄七十二做适应性训练,这样我们的船只航行速度能再增加一倍,将一年的航行时间缩短到半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甄七十二有希望在一年半之后返回大唐!”

远航美洲最大的困难就是时间,如果现在能制造出飞剪船,从大唐到美洲时间能缩短到一个月,可惜这种船型要制造出来没有十年以上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而且速度也许没有后世的快,不过二个月到达美洲还是有可能的。

这是甄乾一次大胆的尝试,心里成功的把握根本没底,好在自己也没有把全部的希望放在这次远航上,短期来看,经略琉球群岛才更加的稳妥和现实。

不过做什么事情都有风险,经略琉球群岛同样有许多不确定因素,从大唐运送百姓中间并非一帆风顺,唐人来到陌生的岛屿上生活,首先不是水土不服,而是对远离大唐本土的恐惧和不安,如果不是迫于生计,甄乾根本不知道能从大唐运送许多人到海岛上。

王伦半开玩笑道:“甄七十二,这次甄郎可是在你身上下了血本,半个身价都托付给你了,你要是带不回来甄郎说的那些东西,以后恐怕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不要给甄七十二太大的压力!”甄乾不想给甄七十二太大的压力,神经绷得过紧是会断的,“这次远航有几点必须清楚,第一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在海上除了漫长的时间,就是担心风暴,不过冬季海上风暴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也要小心。”

“第二到了美洲大陆遇见当地的土著也同样要小心,那些土著有些比较友善,但很多土著还保留着猎头的习俗,他们不会因为你们的友善就不会动手袭击,你也不要小视了那些土著,那些土著有的非常的强大,他们的优势是人多和地利,你的优势就是战舰,不要和他们硬拼。”

“第三才是我说的高产农作物,不要太过强求,土豆、玉米和番薯这些东西在美洲非常常见,可以在交易的过程中悄悄的收集,至于我说的其他作物,有没有都不重要,能把土豆、玉米和番薯三种其中之一带回来,你就算完成了这次远航的任务!”

“第四这次远航是积累经验,以后这样的远航还会有很多,所以你在到达美洲之后,尽量和当地的土著处理好关系,为我们下一次远航打下基础,如果没有必要不用大开杀戒!”

“……”

甄七十二听着听着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错觉,好像甄乾以前去过美洲,不仅知道美洲有什么高产的农作物,还知道土著的习俗,这种感觉不仅是自己有,当初从渤海到五峰列岛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说甄乾以前一定来过倭国和五峰列岛,不然不会对这里如此熟悉的。

第480章 岛上的生活

甄七十二在大唐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女儿,甄乾非常大方的给他塞了两个女人,瞧瞧他有没有本事在三个月之内让两个女人都怀上孩子。

甄乾承诺甄七十二,只要他能安全的从美洲返回,五峰列岛上将有一座属于他的岛屿,这让甄九等人都眼热了,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甄七十二却是第一人。

甄九几个各怀心事离开了,甄乾也没有在小楼里继续待着,这些小楼都是给岛上百姓建造的,价格非常便宜,每栋小楼占地半亩,而且里面的家具都是现成的,价格只有二十贯,跟白送没什么区别。

即使这样也没多少人能住的起这样的小楼,无他,因为岛上大多数人都属于赤贫,如果不是赤贫谁愿意留在这岛上。

除了小楼之外,还有一排排简易的平房,孤家寡人通常四个人合住一间,如果拖家带口则单独住一间,里面非常挤,条件虽然不算是恶劣,但挤在一起让人的确不舒服。

甄乾和王伦吃过饭在岛上随意的溜达消食,周围有很多人认识甄乾,不停的和甄乾打招呼,也有人过来抱怨几句,不多数都是对天天吃鱼表示非常的不满。

“岛主,尝尝我娘子亲手做的豆腐,这豆腐可嫩了,放在嘴里爽滑无比”,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用油纸拖着两块白嫩的豆腐塞到甄乾的手里,见甄乾接下便立即开始抱怨道:“岛主,市集什么时候才能建好,还有我贷款买的小楼,承诺都已经过去十天了,这不是违约吗?”

岛上的人认识甄乾这个人,却很少知道甄乾叫什么名字,一来甄乾懒得到处宣扬,二来这时候传播出去并非什么好事,所以大多数人都称呼甄乾为岛主。

岛上的人虽然是赤贫,不过这一点难不住甄乾,只要是一个人都可以贷款,要是不还钱,对不起!强制劳役等着你,砍树、烧砖、开山、铺路等等,什么脏活、累活都跑不掉,岛上现在想找一个懒人都是奢望。

不过岛上的贷款利息非常低,一年只有二分利,就算当年还不起也没有关系,可以继续延迟还款,也没有利滚利驴打滚的说法,但这种贷款只限于住房和土地,做生意的贷款利益就要再高一些,但比大唐的公廨钱和高利贷还要低上一大截。

王伦看着周围自发形成的交易小集市满意的点点头,刚到五峰列岛就已经了解过了,如今五峰列岛头等大事是造船厂,第二件事是开荒种田种菜,第三件事才是建造住房,至于像集市这种事情,估计暂时没什么人会关心。

“集市恐怕今年年底能建成就不错了,不过你说的小楼快完工了,第一批五十套十天后就可以入住了,不过我提醒你,最好还是不要先去住,一来里面有味道,二来周围噪音太大,晚上都不会让人安身,还是等这个小区建成再入住比较好!”甄乾善意的提醒道。

“哈哈!我就是一个粗人,那里能有这么多的讲究,家里孩子有三个,晚上老子打呼噜,那几个小子半夜磨牙,旁边隔壁还有半夜惊叫的,睡到半夜墙根还能听见**,那间房间我一天都不想住了!”

甄乾笑了笑,这些都是实情,二三千人挤在不到十亩地上,不发疯都算是不错了。

想当初建设狼穴的时候,也乱过好一阵子,从一无所有开始慢慢建设一步步积累,这相当于新生儿产前的阵痛无法避免,只要能熬过最艰难的开头,走上正规就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

如今岛上的百姓情绪比较安定,条件虽然算不上好,却每天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变化,睡觉有地方住,出门也有裹体的衣服,每天都有饭吃,关键是现在有事情做,哪怕是没什么手艺的人,只要肯出力干活,一天也能挣到一百文钱,比在大唐都要强上许多。

有时候只需要给他们一个合适的空间,他们自己就能把各行各业发展起来,种地的会想着把手里的蔬菜卖一个好价格,头脑灵活的手艺人琢磨着有什么东西是其他人急需的,满足了吃饭问题,马上就会有人在考虑是不是做几套漂亮的衣服来卖,这种如同滚雪球方式的社会结构有时只需要有人在后面轻轻的推一把,即使发现前进的方向出现了偏差,也只需要轻轻的拨一下,从大方向说,这是历史的惯性,从小的来说,这就是每一个人的本能使然。

“这里的环境卫生太差了!”

“已经很不错了!你没有看见刚到岛上的时候,那时候这里就是一座巨大的难民营!”

两人边说边走穿过市集后,甄乾手里已经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物,样子怎么看都像一个刚从市集上回来的浪荡子。

来到一处用帐篷搭建的营地里,随手将手中的礼物扔在一根被锯断的树根上,和王伦也没有进帐篷的意思,随意找了两个树桩做的凳子坐下,王伦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甄乾道:“跟踪你到扬州的密谍司已经查清楚了,郝仁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了,没有想到竟然是密谍司的人,还有一名县衙的书办,你应该也听说过,鹿泉县从你离开当天,三天之内陆陆续续有十一个人外出,二个月后有七人在前后两天同时返回鹿泉县,应该就是密谍司派去监视你的人,王群已经派人密切监视这些人平时的一举一动!”

甄乾看了看纸上的名单,其中竟然有四个人是自己认识的,脑海里迅速的回想了一下和这些人的交往经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密谍司还真是无孔不入”,甄乾抬头正好发现轻烟和葵姬端着茶点从帐篷里走出来,讥笑道:“以前我还以为自己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有想到身边竟然会有这么多密谍司的人,还真是太瞧的起甄某了。”

轻烟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点转身离去。

王伦的目光盯在葵姬腰上,等葵姬离去之后开口道:“这倭女好像有了,甄郎你请大夫来看看?”

“有了!”甄乾自然明白王伦是什么意思,扭头看了刚刚走进帐篷的葵姬,嘴上噙着笑意,有些自嘲道:“还真是一个能生养的倭女?”

第481章 冷箭

送走了王伦,甄乾立即请来一名大夫给葵姬检查,还真不用说,王伦的眼睛毒辣的让人咂舌,葵姬这个月的月事才刚刚过了五天没来,就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时候喜脉还不明显,葵姬也没有什么孕期反应,大夫这时同样拿捏不准,轻易不敢的下决定,只能说再等十天才能断定。

葵姬可能有了身孕,最高兴的不是甄乾,也不是有了身孕的葵姬,反而是轻烟开心的像婆婆见了儿媳有了子嗣一样,招呼着其他几名倭女一刻不离的伺候着。

“你好像不怎么高兴?”轻烟从葵姬的帐篷里出来,看见甄乾一个人坐在树桩上呆呆的看着大海,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的表情。

“有什么好高兴的?”甄乾依然凝视着大海方向,伸手把轻烟搂进了怀里,一只手从她细滑的肌肤上滑进了胸口,手指用力捏了一下,意兴阑珊道:“生了男孩是少贰氏的,生了女孩是你的,跟我没什么关系,你说我高兴个啥啊!”

轻烟扑哧一声乐了,没想到甄乾竟然耍孩子脾气,伸手搂着甄乾的脖颈道:“我倒是希望葵姬能生一个女儿,有了女儿我就赖在你身边,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甄乾没好气的将轻烟在怀里打横,在她丰满富有弹性的臀部上狠狠的拍了两下道:“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矫情,只要是我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不能不管不顾,你瞎操心什么?”

轻烟在甄乾怀里拱了拱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见甄乾把目光望向葵姬的帐篷,轻烟知道甄乾想歪了,用手指指了指大唐的方向:“甄郎,你难道忘记了吗,长安?”

甄乾眼睛突然一睁想到了什么,今天是六月二十二,杨玉环的生辰,自己还献上了一盒香水,不过这件事情还真的没往心里去。

“你想说什么?”

轻烟眨巴了一下眼睛,见甄乾还是没有完全弄明白,便道:“今天是贵妃娘娘的生辰,按理说在朝中大臣有品级的女眷都要进宫给贵妃娘娘祝寿,甄郎的姐姐也许今天也会进宫,甄郎就没有一点想法?”

甄乾把头望向大唐的方向,想到自己这个两年多没有见过面的姐姐,一时间有些茫然!

就在甄乾望向大唐时,远在万里之外的长安正在进行一场规模宏大的生辰宴会,今天的主角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杨玉环,不管以前有没有机会攀上杨家这颗大树的贵妇们,在这一天里都盛装出席了杨玉环的生辰宴会,献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希望能博得这位皇帝宠妃的好感。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句话用在杨国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虽然平时有不少人把杨府的门槛踏破了,可是大张旗鼓的收受礼物这种事情杨国忠也不敢太过张狂,当然打着杨玉环的名义大捞一笔,这种机会杨国忠自然不会放弃。

杨玉环请官宦家中有品级的女眷入宫祝寿,杨国忠也趁机以为杨玉环祝寿的名义在府中招待宾客,听着门房每一声唱名都让杨国忠的脸上笑容更浓郁一分。

“棣王殿下贺贵妃娘娘千秋,奉上羊脂如意一对,和田玉璧一对,南浦珍珠一斗,五尺红珊瑚一座……。”

“鄂王殿下贺贵妃娘娘千秋,奉上黄龙观音一座,东珠一斗,韩太冲《田家风俗图》一卷……。”

“……”

“许国公、左相、兼兵部尚书陈希烈,奉上上等北海黑墨珍珠两对,和田玉掐金镯一双,溢彩画壁琉璃杯盏二只……,贺贵妃娘娘千秋!”

宣阳坊内外车马淤塞,送礼的官员将整个宣阳坊塞得水泄不通,旁边的万年县官衙派出了大批的衙役维持治安,有许多人天还没有亮就来到了宣阳坊,将礼物和名帖递了进去,却连一口水都喝不到,这时候送多少是一回事,不送又是另外一回事,哪怕是在门外空等一天,脸上也丝毫不敢带有一点怒色。

陈希烈和杨国忠并肩站在廊下,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今年陈希烈六十有七,宦海沉浮让这个老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将身段放低。

天宝五年,陈希烈第一次被任命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为宰相后却依然低调不敢张扬,当时李林甫专权,便与李林甫相得甚欢,李林甫也认为陈希烈深受皇帝宠信,而且性情谦柔,容易控制,便让陈希烈为自己摇旗呐喊,深得陈希烈的佐佑唱和之力。即便李林甫在家办公,百官都集聚到李府前等候召见,却无人到政事堂觐见这位宰相,陈希烈也无丝毫的怨言。

陈希烈事事都以李林甫马首是瞻,可是等到李林甫倒台之后,立即落井下石,与哥舒翰诬告李林甫谋反,这样一个趋炎附势之人同样也让杨国忠忌惮,有意想排挤陈希烈,可陈希烈为人滑不溜丢八面玲珑,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的办法除掉陈希烈。

如今的杨国忠走到了人臣的巅峰,他身兼大大小小四十余个使职,担任着大唐的右相,兼任吏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太清太微宫使、判度支、剑南节度、山南西道采访、两京出纳租庸铸钱使。掌管着整个大唐的财政、行政、军政大权,并负责官吏的考核与任命,同时,还监管着四川地区的军政、民政各方面事务,就连已经倒台的李林甫也不曾如此风光过。

“陈相,听说遣唐使回国途中遭遇了风暴,不知此次的安抚事宜如何处理?”

杨国忠一脸得意的看着陈希烈,李隆基听说阿倍仲麻吕这次在海上遇难,心里非常惋惜,特意找杨国忠询问了此事,准备在长安给阿倍仲麻吕建造一座衣冠冢以示纪念。

陈希烈也听说了此事,不以为然道:“杨相,此事不过是民间传闻,扬州大都督府那里也没有传来正式的公文,这件事情还是再等等看?”

杨国忠心里暗自冷笑,自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却不知道李隆基听见阿倍仲麻吕噩耗之后伤心落泪,这时候把陈希烈的话传到李隆基耳朵里,必然会让李隆基对陈希烈厌恶。

“是啊!都是一些民间传言,也不知道是何人传出来的,此事让陛下震怒,某一定会如实将此事奏禀陛下,以防被一些流言所祸?”

“去吧!只要你说的越多就错的越多”,杨国忠心里冷笑,立即将话题转移道:“今日太子和广平王好像没来,是不是瞧不起陛下和贵妃娘娘?”

第482章 长安的时尚

兴庆宫交泰殿中。

交泰殿取易经中“天地交合、康泰美满”之意,通常都是皇帝和后妃起居生活的地方,也是后宫宴请一些官宦女眷的地方。

交泰殿顶内正中为八藻井,单檐四角攒尖顶,铜镀金宝顶,黄琉璃瓦,双昂五踩斗栱,梁枋饰龙凤和玺彩画。四面明间开门,三交六椀菱花,龙凤裙板隔扇门各四扇,南面次间为槛窗,其余三面次间均为墙。殿内顶部为盘龙衔珠藻井,地面铺墁金砖。殿中明间设宝座,上悬御书“无为”匾,宝座后有板屏一面,上书御制《交泰殿铭》。

李隆基一生中只立过一个王氏为皇后,之后即使再宠爱的武惠妃和杨贵妃也未动过立后的想法。

王氏先祖为梁朝冀州刺史王神念,父王仁皎。当玄宗还是临淄王时,娶王氏为妻。在讨伐韦后时,王氏在幕后协助临淄王,终于完成大业。玄宗即位后,立王氏为皇后。

但王皇后无子,之后的武惠妃又能生养,给李隆基生育了几位皇子和公主,这让王皇后心生嫉妒,地位也日益的危险。历史上李隆基以“造畜蛊毒、厌魅”的罪名废王皇后为庶人,皇后的兄长王守一被赐死。可是被废之后三个月,王皇后身死,又被李隆基诏令以一品礼将王皇后葬于无相寺,中间的纠葛无法言明。

从此之后,李隆基再也没有立过一个皇后,即便是前期宠爱的武惠妃,还是后期宠溺的杨贵妃,李隆基都没有想过立后的问题。

李隆基在痛失武惠妃之后,宦官高力士见李隆基郁郁寡欢,便悄悄的寻访世间美女。

一次杨玉环正打马球,李隆基摆架而来,迎驾匆忙,来不及换衣,在一群华服丽影的盛装妇人中,杨玉环倒有些不知深浅的小女儿态。除了戴冠垂纱外,亦以头巾扎髻,再延长下来遮着脸庞,这种头巾以质地轻薄的纱罗制成,覆在脸上时,更显温软动人,内中玄虚若现若隐,更添引人入胜的诱惑力。和众人一起高呼“万岁”,杨玉环不禁好奇地抬眼一望,谁知,最顶上皇袍金冠的那个人,正呆望着她,似乎含着别样的情。杨玉环不禁一笑,天真无邪却又风情无限。摆驾回宫,依然是六宫粉黛衣香鬓影,可他独不能忘记香浓玉艳的寿王妃,那个胖嘟嘟的美人儿。

从此之后,李隆基便患上了相思病,一位五六十岁的帝王,竟放不下那惊鸿一瞥,可那是自己的儿子的妻子,这让李隆基陷入了百感梦回之中。

善解人意的高力士看在眼里,为两人寻找机会,“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李隆基和杨玉环都有共同的爱好,喜欢音乐和舞蹈,李隆基亲自作了《霓裳羽衣曲》,杨玉环为感李隆基宠幸之恩翩翩起舞,两人如痴如醉,李隆基大为感慨:“朕得杨贵妃,如得至宝也。”

后人评价:“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曼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如今李隆基没有皇后,杨玉环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后宫第一人,杨玉环要举办生辰宴会的消息在二个月前就从宫中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得到消息的官宦立即开始着手为杨玉环置办生辰的礼物,什么贵重买什么,什么新奇就送什么,一时间长安东西两市上的名贵之物一扫而空,希望能博得杨玉环的欢心。

如今杨玉环的眼界也高了,根本不是什么俗物能打动的,从西域来的各种名贵商品已经堆满了后宫,棣王李琰用重金从天竺请来一颗佛主舍利为杨玉环祝寿,而鄂王李瑶更是从龙虎山请来一颗名贵的驻颜丹,当然各种千奇百怪的祥瑞也少不了,什么白龟、白鹿等等,远在幽州的养子安禄山送上了一尊三尺高的七宝琉璃玉佛。

礼物虽多,可是真正让杨玉环喜欢的礼物却不多,舍利、玉佛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可都是一些死物,摆在那里只能显示杨玉环的富贵,却对她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没什么帮助。

后宫佳丽三千,比杨玉环美丽者有之,比杨玉环善舞者有之,后宫里更多的是那些时刻都在想着勾引皇帝的胡媚子,环肥燕瘦的、粉黛端庄的、温柔可人的、活泼可爱的……,那些妙龄少女对李隆基的吸引就像蜜蜂看见了花朵,也同时让三十有五的杨玉环感到了巨大的鸭梨。

年轻就是本钱,美丽会随着岁月的流失变得枯黄,鄂王李瑶请来的驻颜丹非常喜欢,可是却打动不了杨玉环的心,这东西如果真的有用,岂不是成了长生不老丹药了吗?

容颜常驻!

那个女子会不喜欢,可是这东西也就是嘴上说说,真的要是相信的话,就成傻逼了!

在这些礼物中,杨玉环更加喜欢有香气的东西,比如苏合香、龙涎香等等,文安郡开国公李璀献上了一箱子的香皂,东西虽然不算贵重,也就五六百贯的价值,却让杨玉环欢喜了好一阵子,还特意把李璀的女儿金苑郡主李婉儿叫到自己的身边询问,得知这也是鹿泉县男甄乾刚研制的东西,不由得想起了甄乾三月前送来的那些香水,东西很好,非常有心,据说这种叫香水的东西在长安已经有卖的,不过通常都是有价无市,长安贵妇中已经抢疯了,也就是听说甄乾献上香水给杨玉环之后,身份一路飙升,宫中许多嫔妃都走关系找门路向李璀购买,可惜如今甄乾出使倭国,货源一下子断绝了,这让长安的贵妇都快发疯了,甚至找到了监察御史王恒家中,听说王恒的妻子甄陵便是甄乾的姐姐,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使用这些东西,家里应该还有一些存货,一时间王恒的后院门庭若市,搞的王恒大白天都不敢往后院跑了。

如今长安城中的贵妇在家如果不用香皂洗手沐浴,出门洒上一些香水,都不好意思在贵妇圈子里和人打招呼,四处打听香皂和香水在那里有卖的,但让她们失望了,这东西也就李璀和王恒府上有一些。

第483章 祝寿!

开始杨玉环对甄乾还有些不满,认为甄乾给自己送的香水太少了,只有六瓶,每瓶里的香水只有小半斗,按照杨玉环对香味的喜好,这些香水也只能用上一年。

按说这些香水也不少了,可是杨玉环身为宫中之首,有时候难免要打赏一下其他嫔妃,以前用一些金银玉器就能打发了,可那些东西嫔妃一个个心里还真不稀罕,李隆基平时也大方,只要有嫔妃讨好他,赏赐也跟流水一般泼洒出去。

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每次进宫后,杨玉环手里的香水就少了大半,杨国忠的妻子裴氏进宫,又赏赐了一些,手下的谢阿蛮几个贴心的女官也要赏赐一些,杨玉环手里的香水就剩的不多了。

本想着省着点用,等甄乾回来后应该又有不少,可是宫外传来了遣唐使海上遭遇风暴的传闻,甄乾生死不明,自己的香水恐怕再也没有了。

遣唐使噩耗传来,李隆基第一个想起的是阿倍仲麻吕,对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甄乾自然早就抛到了脑后,如果不是杨玉环为自己以后再也没有香水的事情而伤怀的话,恐怕李隆基连甄乾是谁都忘记了。

李隆基准备在长安给阿倍仲麻吕修建一座衣冠冢,可同样也担心这件事情有反复,海商出海遭遇风暴,几年不归也是有的,只要没看见尸体,谁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人就死了,所以李隆基准备让杨国忠办这件事情。

同样李隆基也没有忘记甄乾这个遣唐迎送副使,不过现在同样不能下旨安抚甄氏,便在杨玉环的提醒下,给甄乾的姐姐甄陵封赏五品的诰命。

古时女子入宫成为宫女,一些宫女成为了女官,有一定的品秩,并且领有俸禄。其工作范围包括管理较低级的宫女,训练新入宫的宫女,照顾公主、皇子等。

皇后是超品,不存在什么品级,下面的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是正一品。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都是正二品。婕妤九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宝林二十七人,正六品。御女二十七人,正七品。采女二十七人,正八品。

还有六尚各司,分管宫内车马服饰。尚宫、尚仪、尚服各二人。正五品。其余各司各典的女官为六品至九品。

在外朝,官宦之妻和生母也有品级,称为诰命。正常的一般是生母和嫡妻才会封诰命,按丈夫品级来封。大唐命妇定制一品国夫人,三品以上郡夫人,四品为郡君,五品为县君。诰命夫人也有命服,有霞冠有凤帔,甚至还有一份俸禄。

如果遇到典礼,或者如今天杨玉环的生辰,这些有诰命的女眷也会入宫参加。

又如果是遇到了皇帝驾崩,这些有诰命的女眷就会入宫哭灵。

今天说是给杨玉环祝寿,进宫的女眷也不少,将整个大殿都塞的满满的,可真正能见到杨玉环的女眷不会超过五六十人,能和杨玉环说上几句话的就更少了,其实大家都明白,这就是图一个热闹,一些地位比较低的女眷带着自家的女儿进宫,算是见识一下皇家的气派。

杨玉环坐在高高的凤榻上接受一个个贵妇的朝拜,礼节性的点点头,遇到有些来往的,也就是寒暄一二句,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荣了。

在杨玉环的周围放着不少的锦榻,今天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三个姐姐都来给她祝寿,杨国忠妻子裴氏也坐在旁边,距离杨玉环稍远一些的地方坐着李隆基几个儿子的妃子和女儿,人数已经超过了百人。

李隆基开始的时候在杨玉环身边坐了一会,这种场合皇帝可以来,但也不会留的太久,毕竟这里都是女人,李隆基在这里气氛反而让人拘束,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在宴会的一角落里坐着两个女人,都是一身华丽的宫服,只是脸上没什么喜悦。

“姐姐不要难过了,甄郎的事情,我父亲已经知道了,前几天派人去了扬州打听,很快就能有消息传回来?”

说话的女子正是金苑郡主李婉儿,对面坐着的则是满面愁容的甄陵,听到甄乾出使倭国的消息之后便有些担心,没想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是空穴来风,但无风不起浪,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卢翘给阿倍仲麻吕在长安几位好友的信中提到了这次遣唐使遭遇风暴的事情,不过没有说他们已经遇难了,只是隐晦的提及可能结果不好,正在多方打听从倭国回来的海商消息。

出使倭国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还遇到了风暴,希望真的很渺茫。

“甄郎命苦啊!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前几年高中之后回乡还惊马得了失心疯,好不容易治好了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谁想到去了倭国……”,甄陵有些哽咽落泪,今天她本不想来参加什么寿宴,可杨玉环派人亲自请甄陵进宫,还给了一个五品的诰命,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甄乾和李璀合作在长安开设醉仙楼的事情,金苑郡主也和甄陵见过几次面,两人的关系也说不上多好,可是听到甄乾出事之后,想起甄乾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便经常陪着甄陵说说话,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话便多了起来。

“姐姐!这件事情也许还有转机,听父亲说,甄郎出使倭国乘坐的是水师千石战船,坚固不说,速度也快,不一定会出事。等到九月便会有海商从倭国回来,到时候一定会有甄郎平安的消息传回来?”

甄陵强打起精神笑了笑,在杨玉环的寿宴上再怎么伤心也要强颜欢笑,可不敢因为自己破坏了寿宴的气氛。

“郡主说的对!是我多想了,多谢你这些天陪着我,你还是快去给贵妃娘娘祝寿吧,就不要陪我了”,甄陵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李婉儿的心情,把李婉儿往外推,李婉儿有些不放心甄陵道:“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本章完)

第484章 明抢打脸

甄陵默默的坐在角落里根本没有什么心事和其他贵妇打招呼,甄陵平时为人也非常低调,丈夫王恒身为御史本就是一个清贵官,如果有官员主动找shàng 门,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甄陵也就一个人在家里相夫教子,连门都很少外出。

“这不是甄娘子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甄陵听见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头一抬跟着就愣住了,因为眼前的人是个京城人都听说过,在贵妇圈中更是出了名的专横跋扈。

据说有一次她看中了一块地皮,这块地皮还是朝中一名官员的府邸,硬是扔下几串铜钱让对方在一个时辰之内搬走,而对方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立即有无数的人将这名官员的府邸拆了,给自己盖了一座花园,事后这名官员得知此事,也不敢声张去告状,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这名官员姓韦,同样是关中的豪门大户,吃了这个亏后还专门送上一份厚礼,生怕虢国夫人有什么不高兴之处。

而甄陵面前这位女人正是喜欢拆别人房子,在京城人见人怕的虢国夫人。

“妾身见过虢国夫人!裴夫人!”甄陵急忙站起身施礼道。

虢国夫人一身五彩的轻纱,穿金戴银,发髻上插满了珠花,两支闪亮的金步摇富贵逼人让人不敢直视,丰满白皙的胸脯半遮半掩,薄薄的胸围子根本兜不住那浑圆的一对山峰,可是私下里都知道这位虢国夫人和李隆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还喜欢在家里豢养许多面首。

就是这样一个神厌鬼憎的女人却出现在甄陵面前,通常情况下,虢国夫人出现的地方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哪怕有时是一张请帖,都会让人家破人亡。

“这不是甄氏吗?眼睛怎么红红的,贵妃娘娘今日祝寿,你难道有什么不满!”

这话诛心啊!

虢国夫人找了位子坐下,一付女主人高高在上的样子,拉着身边的裴氏一起道:“听说你弟弟甄乾手里有一种叫做香水的东西,我与裴氏想和你弟弟甄乾合作经营这门生意,我占三分之一股份,裴氏占三分之一股份,工坊就设在宣阳坊中,你看怎么样?”

早就听说这位虢国夫人喜欢黄白之物,经常会在府上大宴宾客,说是大宴宾客,其实就是在敛财,不管是谁登门,少则也要奉上五百两贯厚礼,如果让虢国夫人稍微不满,轻者一顿棍棒打出,重者丢官免职也不在少数,就连贪财的杨国忠到虢国夫人府上也要准备一份礼物才能见上一面。

“这……,此事妾身无法做主!”甄陵知道得罪了这个虢国夫人是什么后果,还是咬咬牙拒绝道。

“我自然知道你无法做主,只是让你给甄家和甄乾带一个话,把香水产业搬到京城来,不然的话你应该知道得罪我的后果!”虢国夫人赤果果的威胁道。

站在一旁的裴氏也傻掉了,知道虢国夫人蛮横,不知道虢国夫人会如此蛮不讲理!

甄陵忍住大骂虢国夫人无耻,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息事宁人道:“甄家并无什么香水产业,据妾身所知,这香水乃是妾身的弟弟闲暇时随意调制的,旁人根本不知道这香水的制作方法,所以香水数量稀少在市面也无xiāo s厚,如果虢国夫人喜欢,妾身家中还有几瓶,回去后马上让人送到府上!”

其实虢国夫人根本就不想和甄家合作生产什么香水,看中的是香水的配方,说合作只是好听一点,如果甄家真的将香水的作坊开在京城的话,虢国夫人早就派人去抢了,这才故意玩出一个合作的花招,没想到甄陵一口回绝了自己的要求,立即恼羞成怒道:“好一张牙尖嘴利,不要以为甄乾出使倭国,又在海上遭遇了风暴就来一个死无对证,我看王恒这个御史是不想做了吧!”

这就是明抢啊!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子上,甄陵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妾身夫君这个官是皇帝任命的,能不能做还不是你这个妇人可以评价的!”

“放肆!”

虢国夫人一声怒喝,突然一伸手打在了甄陵脸上,甄陵脸上立即出现了五条血红的手印。

热闹的交泰殿中立即安静了下来,气氛也瞬间凝固,无数目光投向了这个角落,当发现是虢国夫人时,都对甄陵投以惋惜的目光,得罪谁不好啊!偏偏是虢国夫人,这下甄陵和王恒都要倒大霉,就是不知道是免职回家种田,还是发配到崖州钓鱼。

“发生什么事了?”

“虢国夫人怎么找上了王御史的甄氏,听说香水这东西就出自于恒州甄家,可惜了!”

“香水!不会是虢国夫人想抢……。”

“有好戏看了!我就说吗?怀璧之罪啊!被人惦记上不奇怪啊!”

金苑郡主跑了过来,看见怒气冲冲的虢国夫人也不敢得罪,将甄陵悄悄的拉在自己的身后,小心赔礼道:“虢国夫人请息怒,甄氏也是听说自己的弟弟在海上出事了,说话有些得罪虢国夫人,还请虢国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甄氏计较!”

“一个贱人也敢在我面前咆哮,好啊!我看王恒这官是做到了头,我们走!”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毕竟这是在宫里,虢国夫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见金苑郡主说了软话,知道今天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会有损贵妃娘娘的面子,便压住心里的怒气,回到了杨玉环的身边。

“姐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动怒?”杨玉环明知故问道,刚才已经有宫女将事情经过大致的说了一遍,这种事情早就听多了也就是笑笑,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是什么性子,也就是跋扈了一些,心里有些不喜,却不好说什么。

虢国夫人怒气未消道:“那个贱人不识抬举,我好言和她说合作制作香水的事情,谁知道她竟然推三阻四,说香水的秘方在甄乾的手里,这不是揣着明白搪塞我吗?”

“姐姐不要生气,不就是香水吗?本宫这里还有一些,等一会让人送给姐姐就是了”,今天这祝寿的场面被虢国夫人一搅合,传出去有损皇家的颜面,杨玉环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弄得寿宴不欢而散,暗中让人把甄陵悄悄的送出了宫。

虢国夫人满不在乎道:“恒州甄家,一个小家族而已,让大将军派人去恒州,甄家还不乖乖的把香水秘方交出来!”

第485章 家破人亡

发生在交泰殿里的风波并没有人放在心上,虢国夫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根本算不上什么新闻,如果是虢国夫人被打了那才叫新闻了。甚至没人知道甄陵是怎么离开的,第二天御史王恒一封弹劾虢国夫人蛮狠欺占他人财产的奏折摆在了李隆基的御案上,接着便转到了三法司,很快判决便下来了。

“御史王恒诬陷虢国夫人,徇私枉法罢官削职为民,返回原籍,永不叙用,立即离京!”

对于这样的判决,京城中并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甚至有很多人在王恒的奏章送出去后,就已经在打赌王恒是削职为民,还是流放岭南了。

有人听说王恒在写完这封奏折之后,已经收拾好行礼了。

长安城外十里坝上艳阳高照。

几辆马车孤零零的行驶在官道上,显得无比的萧瑟和凄凉,就连赶走的马夫也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夫君!是妾身连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一个清秀的男子轻笑着,双手紧紧握着一名妇人的手道:“夫妻本是同命鸟,我这次上书也不光是全为了这件事情,虢国夫人和杨氏在朝中一手遮天,只要不和他们为伍的都会受到排挤,尤其这样窝囊的做官,还不如回家看书,也可以伺奉双亲,教育儿女……。”

“前面可是王御史和甄娘子,我家主人在前面凉亭为两位送别!”突然一匹战马从远处驶来,靠近马车大声道。

“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文安郡开国公李璀,请两位随小人来”,马上来人回答道。

车厢中男子暗叹道:“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来送我,不妨见上一见吧!”车厢中男子正是罢官回乡的王恒,身边的女子自然就是他的妻子甄陵,至从甄陵从杨玉环的寿宴上返回后,得知了在交泰殿中发生的事情,王恒便知道自己这官无论如何是做不长了,哪怕是自己息事宁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尤其被人莫名其妙的罢官,不如上书弹劾虢国夫人,倒也不担心虢国夫人能把自己怎么样,王家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的,如果被杨氏一族随意的编造一个罪名,反而可能不得善终。

路边一座凉亭中,一声常服的李璀坐在石凳上,端着手中的酒杯道:“没有想到虢国夫人如此霸道蛮狠,让王郎遭受如此不白之冤,本王惭愧啊!”

“王爷不必挂怀!”王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如今朝中奸人当道,陛下受到了小人的蒙蔽,王某不能伸张正义……,唉!如今能平安的离开朝堂这个大漩涡也是王某的福气,家中双亲老迈,正是晚辈伺奉在身旁之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听着王恒唏嘘的话,李璀也不知道说什么,如今李隆基早没有了之前的雄心壮志,专宠杨玉环,对杨国忠言听计从,反而对宗室的猜忌之心越发的严重,自己回京到现在只安排了一个宗人府的差事,近乎是在养老,更是不敢多说半句话李璀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将香皂和香水的事情传扬出去,也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望着王恒马车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下,回头往了身边的李婉儿一言道:“从今往后紧闭府门谢绝访客吧!”

长安宣阳坊杨国忠书房中。

虢国夫人指着杨国忠的鼻子道:“你这个窝囊货,就这样把王恒一家轻轻的放过,你可知道如今一瓶香水在京城里多贵吗?要是能逼着甄家交出香水的配方,老娘我也不用整天节衣缩食了!”

整个大唐敢指着杨国忠鼻子骂娘的,除了李隆基之外,也就只有面前这个虢国夫人了。

杨国忠也想逼着甄家交出香水的配方,可是王恒并不是甄家的人,甄陵只是甄家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同时虢国夫人也把王恒想的太简单了,千年世家造就了无数的门生,牵一发而动全身,三法司这次判决对王恒已经算是很重了,难道真的给王恒扣上一顶谋反的大帽子,李隆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如果不是李隆基宠溺虢国夫人,恐怕连这样的结果都不会有……。

杨国忠也不恼,知道虢国夫人是一个什么脾气的人,不要看她骄奢淫逸,其实就是长了一付好皮囊而已,把朝中的官员几乎都得罪光了,就连自己也被这个女人死死的压着,敢怒不敢言,这样四周树敌的结果非常不妙。

“我已经派人去了鹿泉县打探消息,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虢国夫人眼睛突然一亮,也不发火了,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你说那个甄乾会不会真死了,如果真死了,我听说他好像还没有娶妻,他手里的那些财产岂不是变成了无主之物,到时甄家内部一定会争夺家财,我们正好趁机下手?对了,京城里的醉仙楼好像也是甄乾的产业吧,你快派人去夺过来!”

杨国忠心里冷笑,这个女人是穷疯了,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脑子里都是什么?

“你说的不错,如果甄乾真的死了,甄家一定会出现争夺家产的事情,我们只要在一旁煽风点火,管事打到官府我们就有机会下手。不过京城里的醉仙楼你就不要打主意了,一来那是文安郡开国公李璀和甄乾合作的产业,陛下优待宗室你也是知道的,不会站在你这一边,二来醉仙楼里面的厨子都是御厨,你不会和陛下抢御厨吧!”

“御厨!”

虢国夫人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杨国忠也是调查过甄乾才知道这些事情的,李隆基上次到李璀府上,尝过醉仙楼厨子的手艺之后,就让李璀将厨子送进宫中,厨子可不是太监,有自己的家庭和亲人,李隆基就让醉仙楼的厨子轮流进宫给自己烧菜做饭,也就有了御厨的身份。

如今醉仙楼在京城里已经有了很大的名气,虢国夫人也品尝过,发现味道的确独特,当时倒也没动霸占的心事,可是至从交泰殿事情之后,虢国夫人就准备不客气了。

“那好!我不管你怎么做,我要香水和香皂的秘方,你把这两个给我弄过来,还要甄家家破人亡!”

第486章 谋夺家产

恒州鹿泉县甄府中。

虢国夫人和杨国忠猜的没错,甄乾在海上可能遇难的消息传回恒州之后,关于甄乾的身后事情便成为了焦点。

世家子女一般成家都很早,但这个早也是相对的,像甄乾这样读书的人,因为担心过早娶妻生子会影响求学,就算很早定下一门亲事,通常正式娶妻的时间也会等到有功名之后,加上甄乾的生母早逝,甄乾的婚事被一直的拖延下去。

甄乾的婚事也一直等到分家之后,才定下琅琊王家五房的王莺莺,本来准备一年之后成婚,可没有想到婚事还没有完全敲定下来,便听到了甄乾在海上可能遇难的噩耗。

这时琅琊王家反而没有趁机悔婚,愿意按照原先的婚约将王莺莺加入甄家,却遭到了甄家的婉言拒绝,理由非常婉转,认为如果甄乾的遇难了,不想拖累王家的女儿,但如果消息是假的,当然不会拒绝这门婚事,不过这个时间将再拖延一年再说。

谁都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两家人的心事!

作为甄氏家族的族长,甄松是有权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行使族规的,就比如甄乾现在这种生死不明之下,家中的产业可以有家族暂时掌管,也可以指派家族中的其他成员代为管理,一直到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叔父!请坐……上茶!”房间里甄鹏恭谨道。

甄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现在这种新式喝茶的方式在甄家非常的流行,甄家也准备在恒州周围购置一些茶园,北方种植茶树的气候不如江南,但甄家也没想过做炒制茶,而是准备经营发酵茶和北方胡人进行交易,和北方胡人生意才是甄家主要的产业。

“这半年来在鹿泉县过的如何?”

甄鹏和旁边坐着的甄庆对视一眼,年前两人跟着甄乾来到鹿泉县,因为都是庶出在甄家都没什么地位,继承家业更是痴心妄想,便决定跟着甄乾来鹿泉县闯一闯。如今甄鹏是衙门里的司户,而甄庆进了团练营做书办,地位高了,日子过的也开心起来。

“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在衙门里谋了一个差事”,甄鹏回答道。

“是吗?”甄松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了甄鹏和甄庆两个榜样,甄家其他几个庶出的儿子心事也活络起来,本想联系甄乾一下,看看能不能帮自己也找一个差事做做,但甄乾年后就离开了鹿泉县,这事就搁置下来了,“甄乾去了扬州之后,就没有把家中的产业交给你们打理,还是说你们俩没有这个能力?”

甄鹏知道甄松这次来鹿泉县的目的,甄乾在海上可能遇难的事情已经听说了,可是发现甄乾名下产业中的那些掌柜好像没有丝毫的惊慌,自己还亲自去了一趟仙人村,那里也是一切如常,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也打听不出来什么口风。

“叔父有所不知,大郎从来都不让我们兄弟插手家中那些产业,我们兄弟俩也不好多问?”

“那甄乾在海上可能遇难的消息你们可听说了!”

甄鹏身体一震,如实的回答道:“已经听说了,也询问了大郎身边的老人,他们让我们兄弟俩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事情也不多说?”

甄松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拍在茶几上怒道:“胡闹!这是甄家的族产,还用不着几个王家的部曲插手,去把甄乾手下那些产业的掌柜都叫过来,我要亲自问一问?”

甄鹏和甄庆两rén miàn面相觑,看样子甄松把甄乾想的太简单了,通过这半年来的接触了解,两人对甄乾手下的产业和运行模式也有了些认知,更加佩服甄乾的掌控能力。当初听说甄乾可能在海上遇难后,两人有些伤感也有些激动,伤感自然是对甄乾年纪轻轻早亡感到惋惜,但一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甄乾的家人,偌大一份家业有了自己的一份,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可是当两人想插手甄乾那些产业之后,却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的复杂了千倍万倍,哪怕是自己撕破了脸皮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好处。

“叔父,这件事情恐怕很难办?”甄鹏皱眉道。

“怎么说?”甄松也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不然自己也不会亲自到鹿泉县来了。

“是这样的?”甄鹏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道:“大郎在走之前就已经交待过,他这次外出短则一年,长则二年,在这两年之内,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王群那个老东西处理,别人不能过问?”

“那就把王群叫过来!”甄松一听王群,这个人自己也认识,算是甄乾身边的老人了,甄乾把家产交给王群管理也不奇怪。

甄鹏苦着一张脸道:“我们也在找王群这个人,可是这个人很早之前就不知道去了那里,换句话说,这个人的行踪没人知道,如果找不到王群这个人,所有的掌柜就算叔父亲自去请也没用!”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简直是要翻天了!”

如今甄乾生死不明,甄松认为这是了解甄乾迅速发家秘密最好的机会,尤其是醉仙楼和烧酒的产业,如果能掌握这两项产业的秘密,整个甄家都会从中收益,家族也会立即繁荣起来,说起来也算是为了整个甄家。

甄松盯着甄鹏和甄庆的脸看了半天,心里其实根本不相信这两人的话,心里冷笑,恐怕是这两人故弄玄虚吧!

“谦儿,你去醉仙楼和钱庄那些产业把掌柜都请过来,还有王群的下落,鹿泉甄家如今没有主心骨,我这个做叔父的不能不管,不仅是为了甄家还是甄乾,我们都要把这个担子挑起来!”甄松义正言辞道。

这次甄松来鹿泉县也把自己的儿子甄谦带了过来,就是准备让自己这个儿子管理接手甄乾的产业,这件事情也得到了甄乾父亲的同意,不然甄松也不敢这样做。

“嗯!”甄谦诺了一声转身离去。

甄松也不着急,这件事情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处理完成,这段时间就准备待在鹿泉县了。

第487章 第一座封建岛屿

五峰列岛上。

王伦的到来让甄乾轻松了许多,让甄九他们管理五峰列岛,虽然不会出什么大篓子,但要想把五峰列岛驶上正常的发展道路上,基本上等于赶鸭子上轿,太难为甄九他们了。

行军打仗和行政管理就是人的左右手,谁也代替不了谁,甄九在渤海上劫掠,王伦就在后方帮助打理,两人本来就配合的不错,如今到了五峰列岛自然也没有需要磨合的问题,一到五峰列岛就把事情管了起来。

如今甄乾也算是家大业大了,想事事亲为根本办不到,这个道理也不用学,做起来早就轻车熟路了。

葵姬有了身孕便不能再伺候甄乾了,轻烟很看中葵姬肚里这个孩子,给她安排了两个婢女和两个婆子,比自己怀孕还要紧张,对于这些甄乾也就是笑笑。

轻烟将自己身边伺候的两个新罗婢塞给甄乾,这两个新罗婢是甄乾亲自挑的,皮肤白皙细滑,瓜子脸,大大的眼睛非常有神,腿也很长,腰也很细,胸脯挺拔高耸,一说话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这样的女人跟标准的唐人审美观点有点出入。轻烟知道这两个婢女应该是甄乾喜欢的类型,就直接让她们给甄乾侍寝,想着如果她们俩怀孕的话,也算是自己的儿女了。

甄乾倒是没有假惺惺的拒绝,男人好色古之常情,后世只能娶一个老婆,但不能说男人就不好色了,反而很多有权有势的男人暗中养起小情人,如今甄乾地位和财力,就是养百八十个小妾都没有人会多说一句话,反而会认为甄乾年轻风流。

可是甄乾没有这样做,主要是自己不想身边堆着一群女人,如果没有什么感情就只剩下原始的欲望了,这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甄乾还是很喜欢轻烟的,相貌算是中上等,气质却超然出灵,而且非常会伺候人,尤其是在床榻上,每次都能把甄乾的精力全部榨干,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有无穷的吸引力。

甄乾、王伦、甄九一行人乘船来到一座小岛上,这座岛不大,周长不超过十几里,一座不高的小山包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土地,剩下的平地也被分散在多处,岛上有十户百姓,大约一百多人口,算起来显得很少了。

今天上岛的目的主要是给甄七十二选定一座奖赏的小岛,甄七十二有一个远方的族叔在这座小岛上,甄七十二便想把家也安在这座小岛上。

“这座岛可不算大啊!”甄九酸溜溜道。

“选岛不光看大小,还要看地理位置和岛上的天然条件”,甄七十二唇枪反击道:“这座岛距离五峰列岛南大岛中间只隔着一座岛屿,交通便利,岛上土地肥沃,哪怕只种地也能养活千八百人口,这样的岛在五峰列岛中能排上前十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眼光不错啊!”王伦赞叹道:“这座岛面积算不的大,但地理环境非常好,四周七处主要的平地应该有四千多亩,岛上的小山也不高,大多数是坡地,看起来不起眼,也有一万五千亩以上,好好规划一下能达到五六千亩坡田,岛中间还有一座很大的湖泊,淡水资源不缺,甄七十二你准备在岛上种些什么?”

甄七十二看看甄乾,谦虚道:“主人!能否给我提一些建议?”

“鬼灵精!”甄乾笑骂道:“我就给你提几个建议,现在这岛已经属于你的,不过岛上已经有一百多人口,平地已经开发的差不多了,你不如就维持现状,继续让他们种地,当然你也可以让他们离开这座岛,不过这样你就没有人帮你种地了……。”

“好!我听主人的安排!”

甄七十二点点头,心里虽然想独占这座岛屿,可自己族人才几个,不可能把岛上的土地都耕种起来,也需要有人帮自己种地,自己暂时就收点租子,以后再说!

“我会让人在岛的东南角,靠近湖边的地方给你修建一座楞堡,这样你就能居高临下控制整座岛屿,就算以后有海盗登岛你也有抵抗的实力”,甄乾给甄七十二分析岛屿的地形,五峰列岛可以长期住人的岛屿有四十多座,长度有二三百里,也不可能在每座海岛上都派人驻守,如果有一伙不开眼的海盗闯上海岛,自己救都来不及,就只能靠岛上居住的岛民自己了,所以甄乾容许岛上的岛民拥有武器,还把他们都编为民兵,闲暇时安排一些军事训练,另外每座海岛上的岛民都是集中居住在一起,修建了一座简单的防御工事,这样的安排能最大的程度保证他们的安全,也对甄乾真正的统治五峰列岛有很大的帮助。

“多谢主人!”甄七十二立即兴奋的谢道。

“不要先谢我!羊毛出在羊身上,修建城堡的钱其实是你自己的,我不过是帮你将岛屿规划一下”,既然这座岛已经送给了甄七十二,岛上的所有土地和资源也就都属于甄七十二,之前甄乾已经把岛上的土地都卖给了岛民,卖的钱自然就属于甄七十二,甄乾拿这笔钱给甄七十二盖楞堡,说起来谁都没有占便宜。

甄乾拿出来赏给甄七十二的岛屿也是有一个规定的,岛屿周长大于三十里是不会轻易拿出来赏赐的,所以甄七十二才选中了这座周长在二十里之内的岛屿。

甄七十二这座岛屿算是开了一个非常好的头,以后只要任何人有大功劳,都能按照这个标准拥有一座自己的岛屿,算起来甄乾这是在封建岛屿,将手下的人牢牢地帮在自己这辆战车上了。

“恭喜甄七十二成为第一个岛主!”

“以后这座岛就叫夏岛了”,甄七十二笑的已经见牙不见眼了,他本名姓夏,自然就称为夏岛,至于甄七十二以后是姓甄还是改回本姓,甄乾都没有意见。

“这座岛上的坡地分为两种,一种是靠海的盐碱地,要是洗地的话工程量太大不划算,不如就种植一些棉花,剩下的一些坡地,你可以考虑种植一些桑树和茶树,不过我建议你种茶树,炒茶的技术我提供,算是二成的股份怎么样?”

甄七十二先是一愣,跟着就是狂喜,没想到甄乾竟然愿意把炒茶的技术送给自己,这可比二成股份值钱多了。

(本章完)

第488章 甄九的任务

“岛上还要修几条路,水渠也要修建,等楞堡建成之后,把岛上的岛民都迁徙到楞堡旁边,这样也算是岛上的一支护卫力量了!”

甄乾根本不担心岛主的实力太大,不过就是一座小岛,发展再好还能强到那里去,而且岛屿的管理和大陆完全不同,如果自己不放手让其他人自己经营海岛,时间一长很多海岛就会荒废,那自己辛辛苦苦占领这么多得岛屿还有什么用处。

王伦提醒道:“甄郎!封建岛主的各项规定应该早日确定下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样也好让人安心?”

甄乾满意的点点头:“那这件事情就交给王伯办吧!”

甄乾其实已经定下了一个封建岛屿的基调,今天陪同甄七十二来看看这座海岛,就是准备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岛主管辖自己的海岛,什么是允许的,什么是禁止的,都应该有一个明确的细条和章程,这样甄乾也放心,甄七十二也安心。

“这是第一座封建海岛,我准备把它建成一座示范岛,让以后的岛主也知道应该如何去管理和建设……”,甄乾心里早就有了一个打算,这也是稳定手下人的一种方式,做得好可以极大的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要是弄不好的话,以后谁还会封建海岛。

一行人走到了岛上的湖边,这里的水很清,能看见湖底的水草,不过里面好像没什么鱼虾,让甄乾有些失望。

“这座岛暂时有我亲自管理和建设”,甄乾当仁不让道。

甄七十二心里也非常高兴,自己现在手下可没什么人,管理建设海岛根本就不可能,现在甄乾愿意亲自出面,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那里能不愿意,“多谢主人,主人愿意帮忙管理海岛,那海岛一定能建设的更好!”

这时候甄七十二那个族叔也被人请来了,看见甄乾一行人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事情,急忙就想请罪,却被甄七十二一把拦住了,“族叔,以后这座岛属于夏家的了,今天来这里是看看这座岛的情况……”。

听完甄七十二的解释,这位族叔才把心放进肚子里,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很快一顶巨大的凉棚在湖边搭建起来,地上铺着凉席,众人就席地而坐,观察起周围的地形,给甄七十二提了许多的建议。

甄七十二听着众人的建议不停的点头,在水边修建一座亭榭,还可以在岛上饲养一些牛羊等等,这些意见都不错,当听到甄乾准备给他修建一座温室后,更是惊讶的说不出来话。

“就这样决定了,楞堡就建在这里,西边悬崖边上再修建一座灯塔,这是我免费送给你的,表彰你这次远航的功绩和壮举!”

甄九已经有些眼红了,非常嫉妒甄七十二,酸溜溜道:“你就偷着乐吧!小心乐死!”

“是羡慕嫉妒恨吧!能让你嫉妒,我心里就更加舒畅了!”

甄七十二端着酒杯一个劲的傻乐,按照甄乾的修建计划,整个岛屿需要投入三四万贯,用时一年以上才能完成,修建完成之后,整个岛屿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府邸庭院,并且能够自给自足养活二千人以上,说是一个小型王国都不为过。

“不要羡慕甄七十二郎,你也有机会获得一座岛屿!”甄乾道。

“真的!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座岛屿?”甄九也兴奋起来。

“按说你在渤海那些功劳获得一座小岛应该足够了,不过和甄七十二郎相比,你能得到的岛屿还太小,我给你两个任务,如果你能完成的话,也能获得一座和甄七十二郎一样的岛屿?”

“什么任务?”

“第一个任务是移民三万唐人到五峰列岛……”,甄乾看着激动的甄九道:“第二个任务是打下耽罗岛,也就是耽罗王国。这两个任务完成之后,你就能随便挑一座岛屿成为岛主,这两个任务怎么样?”

耽罗岛古代称为州胡、东瀛州,幅员四百余里,由于其地理位置较为偏僻,自古就具有淳朴的民风。《新唐书·流鬼传》记载:“俗朴陋,衣大豕皮;夏居革屋,冬窟室。地生五谷,耕不知用牛,用铁齿耙土。”岛上统治者称为星主,名叫高乙那,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又因为地处偏僻,岛上没有什么物产,据说岛上的百姓是鲜卑后遗,新罗国和倭国都没有把耽罗岛当成一回事。

甄九眨巴了一下眼睛,运送三万唐人的任务不难,难的是现在没有运输人口的船只,还有想一下子将三万唐人运输到五峰列岛上,又需要秘密行事,时间肯定不会短,二年之内能完成就不错了。

攻打耽罗岛同样不容易,耽罗岛上有人口大约十几万,也有一支三千多人的军队,就凭甄九现在手里的军事力量真不一定能打下来,况且甄七十二马上要将两艘千石飞轮船和八百名水手带走,能用的兵力就更少了,能在二年之内发动进攻就不错了。

“都不容易啊!”甄九摸了摸鼻子感慨道:“不过有挑战才有动力,我喜欢!”

甄七十二立即就开始打击道:“勇气可嘉,也有胆识,等我从美洲回来之后一定全力以赴帮你,大家都是兄弟吗?”

甄九听出来甄七十二话里夹枪带棒,从美洲回来帮自己,岂不是说自己在两年之内都不一定能完成这两个任务了吗?立即就和甄七十二对掐起来道:“说风凉话有屁用,有本事我们俩打赌,要是你输了就把这座岛让给我怎么样?”

甄七十二嘿嘿笑道:“你以为我比你傻啊!你身上有那一样比这岛值钱的,我要是输了就给你送两个土著女人好了!”

甄九气得牙痒痒的,“好你个九八七十二,你敢耍我,我要和你比试……来来来!”

“好了!都安静一点!”甄乾出言呵斥道:“你们两个任务都不容易,五峰列岛是我们的根本,远航美洲是我们发展的未来,这两件事情都非常的重要,有精力多想一想怎么把这两件事情做好吧!”

(本章完)

第489章 为粮食火拼的海盗

二天后,甄乾带着两艘千石飞轮船和一艘五百石飞轮船离开了五峰列岛,此次出行的目的并不是完全为了少贰东尚。

上次在硫黄岛将大隅群岛海岛头子九鬼嘉隆击败之后,一直都没有抓住九鬼嘉隆,九鬼嘉隆一直盘踞在大隅群岛的硫黄岛上,甄乾怀疑他和大隅国之间可能有联系,这次少贰东尚准备攻打大隅国,甄乾也担心九鬼嘉隆会死灰复燃,决定在这之前对大隅群岛周围的海盗来一次彻底的清剿。

经过三天的海上航行,三艘飞轮船来到了硫黄岛海边,距离上次清剿九鬼嘉隆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有九鬼嘉隆的消息,也不知道九鬼嘉隆死了没有。

“全体船员下船登岸!”

这次甄乾带来了一千多人,准备彻底的搜查一下硫黄岛上的洞穴,一定要弄清九鬼嘉隆的死活。

硫黄岛上一片萧瑟,原先的码头已经烧成了灰烬,岸边也没有发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整座岛一片死气沉沉,风从海上吹过来,吹进山洞中发出“呜呜”的哭噎声,让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好像真的没有人,不会都逃走了吧!”

硫黄岛上的树木不多,自己当初在临走之前将能看见的树木都付之一炬,想要在岛上找一些木头制作木筏都困难,也不知道当初躲进山洞的那些海盗能跑走几个。

一千多人分成了十支小队从各个山洞口钻了进去,仿佛像一只只蚂蚁钻进了巢穴,消失在山洞口中。

王天行带着人在海边还是安营扎寨,岛上的一些山洞长达数千米,要一寸寸搜查没有二三天的时间根本就办不到,反正这次甄乾也不急,这次到硫黄岛上,还随便准备开采一些硫磺带回去,加上从佐贺镇硝石矿开采的原料,五峰列岛上的火药作坊加工就有充足的原料来源了。

制造黑火药需要大量的硫磺和硝石,但硫磺和硝石这种原料除了制造火药之外,其他用处还真的不大,如果直接从市场上购买的话,数量根本就不能满足自己的需求量,还不如自己开矿收集来的方便,关键是火药的成本会大幅度降低。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夕阳已经沉到了海平面之下,甄九和甄七十二都带着人陆陆续续的走出山洞,返回海边。

“今天可有什么发现?”甄乾已经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就算当初还有海盗没有离开这座岛,现在恐怕也支撑不下去了。

甄九和甄七十二都盘膝坐在地上的竹席上,眼睛盯着竹席上的菜肴,各自给自己倒了一碗烈酒,山洞里可比外面凉的太多了,猫在山洞里一个多时辰感觉冷气都已经入骨了,急需要一碗烈酒驱一下体内的寒气。

一口烈酒下肚,感觉浑身燥热了起来,又往嘴里塞了几片鱼肉,舒服的想要哼哼。

“今天足足搜查了四条山洞,都没有发现什么活人,不过在有些不能住人的地方发现了有人逗留的痕迹,痕迹很新,应该是不久之前才留下的……”,甄七十二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一旁的甄九嘿嘿冷笑两声,讥讽道:“运气很差啊!”

“那你说,你又发现了什么?”甄七十二也不恼怒,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就连甄乾都没有指望能发现什么活人。

“我运气比你要好多了”,甄九一付欠扁的样子,现在看甄七十二就不爽,本来这次远航美洲的事情应该是自己的,可甄乾说自己要负责整个五峰列岛的安全,还要和新罗国和渤海国联络,现在不能离开,但这次远航美洲可是比当年张骞出使西域还要伟大的壮举,想一想都能让人热血沸腾,不甘心啊!

“那你倒是快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啊!”

“今天我带人整整搜查了五条通道,其中四条没有什么发现,不过在最后一条通道里发现了许多海盗的尸体,从地上残留的一些痕迹上来看,他们应该是相互火拼而死,火拼的原因可能是为了抢夺山洞里残存的粮食……。”

甄九买了一个关子继续道:“我们顺着痕迹继续搜查下去,有在一处可能是藏粮食的地方发现了很多海盗的尸体,前后一共有四处,地上海盗的尸体有二百多具,我猜测山洞里的粮食恐怕不多,只有这个原因海盗才会发生火拼!”

甄乾当初从俘虏的海盗嘴里得知,岛上的海盗再加上前来祝寿的海盗,数量达到了二千多人,自己杀死的海盗不会超过六百人,也就是说还有一千四百名海盗逃进了山洞中躲藏起来,这么多海盗每天消耗的粮食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而岛上的存粮通常能吃上两个月,可惜甄乾上次来的时间非常好,岛上上一次从外面购粮的时间刚好过去一个多月,正是粮食有些青黄不接之时,加上又突然来了许多祝寿的海盗,岛上剩下的粮食恐怕连支撑十天都没有,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如果岛上的海盗没有逃离的话,粮食应该已经吃完了,现在发现山洞中因为争抢粮食发生火拼就不奇怪了。

“分析的不错!”甄乾非常开心,但却又有些担心道:“困境中海盗发生火拼不奇怪,不过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打算山洞里的海盗死亡超过五成的话,他们手里的粮食应该能支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再有海盗提前逃走,剩下的海盗数量应该不多,坚持的时间应该会更长,所以我们今晚要做好可能有海盗做最后垂死挣扎的准备!”

“什么?这些海盗还敢来偷袭我们?”甄九不敢相信快要饿死的海盗还有力气来偷袭自己。

“我是说有可能,既然都要饿死了,为什么不做最后拼死一搏,你们换一个角度考虑一下,如果你们是那些快要饿死的海盗,会不会今晚偷袭我们?”

“应该会的,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王天行肯定道。

“人疯狂之下什么失去理智的做法都不要奇怪!”甄乾对危险的感觉非常敏感,上了岛之后,总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这点应该不会错的。

第490章 几粒米的战争

夜深了,海浪拍打了沙滩,空气中带着一股浓郁的海腥味,再加上海风吹进山洞发出的呜咽声,让夜晚的宿营地显得非常的诡异。

一双闪着绿芒的眼睛从草丛后闪过,接着又多了一双,很快就有无数双闪着绿芒的眼睛在晃动,仿佛一只只饿狼正在靠近。

一千多人的宿营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顶顶帐篷几乎铺满了整个不大的沙滩,可能是认为岛上没人,整个宿营地显得非常的杂乱,各种物资粮食就随意的堆在一起,也没有人专门看守,有一队巡逻的士兵懒洋洋在宿营地周围转了一圈,就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窝在一起打瞌睡。

几个黑影趁着明亮的月色躲进一片浓密的云彩背后时钻了出来,迅速的靠近一堆货物,用小刀在麻袋上杀开一条小口,里面流淌出白花花的大米,几个黑影兴奋的差一点叫声来,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旁边的草丛中再次钻出十条黑影,动作敏捷而熟练的搬起麻袋就往回跑,只在地上留下轻微的“莎莎”脚步声。

只是十几个呼吸时间,整整二十多袋大米就被一扫而空,一个黑影好像还有些不甘心,又把目光落在了距离巡逻士兵不远处的一堆货物上,正准备靠过去时,宿营地中走出了一名壮汉,高声怒骂道:“晚上巡逻睁大你们的狗眼,要是被人趁机摸了进来,老子把你们吊在桅杆上暴晒三天变chéng rén干……。”

壮汉骂骂咧咧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解手,巡逻士兵不满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嘴里嘟囔道:“岛上的海盗都死绝了,除了鬼魂,那里还有其他人!”

躲在暗处的黑影瞧见巡逻士兵再一次开始到处转悠,不甘心的退回了草丛,借着半人多高的草丛的掩护避开了巡逻士兵的视线,在草丛中足足等了两刻钟,发现巡逻士兵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这时候海平面下已经有了粼粼的微光,很快就要日出了,断绝了继续偷盗的念头,悄悄的消失在草丛中。

甄乾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伸了一个拦腰道:“怎么?海盗没有偷袭我们?”

王天行顶盔掼甲,双手里抓着一柄长刀杵在地上,下巴顶在刀柄上,一双眼睛睁得滚圆,两支耳朵如同驴耳朵竖着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些不满道:“他娘的,这些海盗是不是已经饿傻了,就偷了我们营地外面一小堆粮食,难道他们连杀进来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甄九也眯缝着眼睛,双眼有些血丝,眉头紧皱道:“人数太少了,山洞中不会只剩下这几个人了吧!”

甄乾之所以没有在发现海盗第一时间选择击杀,就是发现海盗只有不到二十人,和自己心里估计的数字相差太远,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海盗人数为什么这么少,难道都逃走了,还是海盗这是派人试探?

“再等等吧!我们不是还有第二个计划吗?等天亮之后,如果海盗还没有出现的话,我们就杀进去?”

甄七十二挑起帐帘一条缝朝外看了一眼道:“快天亮了,海盗应该不会再来了?”

甄乾算算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便道:“把人都叫起来,先吃饭,吃完饭才有力气作战!”

营地里很快升起了渺渺的轻烟,没有人为夜里丢失了几十袋粮食沮丧,反而一个个兴奋的叫嚷着,昨夜都憋着劲,结果海盗怂了,都不敢来了!

金色的朝阳洒满了整片大海,金huáng 色的天空,淡huáng 色的大海,再加上硫黄岛也点缀着淡淡的huáng 色,整个人沐浴在huáng 色之中,看起来有些诡异无比。

“集结队伍,准备出发!”

热热闹闹的宿营地立即肃静起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周围响起,刀出鞘、弓上弦,一支支整齐的队伍有序的排列起来,在甄九几个人的带领下,蜿蜒着再次进入了山洞之中。

“这一次应该能将硫黄岛上的海盗一网打尽了吧!”王天行也很想跟着进入山洞剿匪,羡慕的看着甄九等人趾高气扬的从自己面前走过,挥着拳头在自己的胸甲上敲击的“砰砰”作响,有一股炫耀的味道,“神气什么,主意还是我出的,不过是一群饿的快死的海盗,用得着这样显摆吗?”

甄乾呵呵笑着:“你这个欲擒故纵的主意真的不错,打仗就应该多动动脑子,敢打敢杀逞匹夫之勇在战场上作用不大,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就比如这次硫黄岛剿匪,就算我们兵力再多,只要海盗躲进山洞里,再大的力气也如同打在空气上,反而一个计谋就能将所有的海盗一网打尽!”

得到甄乾的夸奖,王天行的脸上笑容更加浓郁了,笑的跟偷了鸡的狐狸一样,咧着大嘴就一个劲的傻笑了。

“呵呵,这只能说海盗太傻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在麻袋上都开了很小的口子,我们只要顺着掉在地上的粮食一路寻找过去,就能找到余下的海盗藏身之处!”

王天行的主意的确非常的巧妙,海盗绝对想不到麻袋上掉下来的几粒米能暴露他们的行踪,本来甄乾想到了猎犬,可惜一时半会找不到训练过的猎犬,还准备用岛上的硫磺烟熏山洞里的海盗,这些办法都没有王天行的主意巧妙,甚至王天行还准备在粮食里参一些“调味料”送给海盗,甄乾想想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反而白白糟蹋了粮食。

一张大网已经撒下去,甄乾坐在海边吹着清凉的海风,这个时节也只有早晚才能感觉有些凉快。

“哈哈!太痛快了!”

迷迷糊糊中的甄乾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甄九和甄七十二一前一后从山洞里走了出来,身上还算干净,不过身上的盔甲上多了几道刺眼的白印,手中的短刀上还有一丝丝的血渍,刚走出山洞被刺眼的光线照的睁不开眼睛,嘴里却哈哈的大笑着,一看就知道已经得手了。

“主人!这些海盗还真是狡猾,竟然藏身之处还有石门,如果不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根本就发现不了那些海盗藏在什么地方……。”

(本章完)

第491章 观战

这次硫黄岛剿匪非常的顺利,岛上的海盗的确比预想的要少的多,能在缺少粮食的情况下坚持到现在,也并非是什么奇迹,而是自相残杀的结果。

甄九顺着地上丢落的米粒追踪到一间石屋中,石屋非常的普通,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海盗可能藏在石屋内,根本发现不了石屋墙壁背后的秘密。石屋背后竟然还有一条更长的通道,一直通到硫黄岛背后的悬崖上,这条通道只有岛上几个海盗头目知道,在发现情况不对之后,第一时间带着人躲进了通道中。

九鬼嘉隆当初就躲在这条通道里,在甄乾走后的第三天,便用通道里的一些木料制作了一艘木筏,带着几名心腹离开了硫黄岛,如今已经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藏身了鱼腹。

“这次干的不错!”

甄乾看着成堆的战利品笑的合不拢了嘴,当初攻占硫黄岛中并没有发现多少战利品,甄乾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几十年的海盗手里的战利品不可能只有区区几万贯,而且还都是一些丝绸、药材、香料、铜钱等不太值钱的货物,真金白银少之又少,那时候甄乾就在想,应该还有一个密室没有发现,可就是找不到!

“倭国金沙还真是多啊!”

这次缴获的战利品并不比上次清剿秋叶黑虎的少,甚至九鬼嘉隆在逃跑时,同时带走了许多金沙,剩下的金沙竟然还有十几个大木箱,应该也有一百多万贯了,如果加上银块、珍珠、玛瑙和古董字画这些一时算不出价值的东西,恐怕已经超过了上次清剿黑虎所有战利品的总和了。

“发财了!做生意还是没有打劫来钱快啊!”

“打劫是一锤子买卖,做生意才是细水长流,这两样能相比吗?”王天行一脸你傻了吧唧的看着甄九,打劫这种事情要是天天能做,谁还做生意啊!

“这话我不赞成!”甄七十二不以为然道:“渤海、辽东半岛周围大大小小有海盗二三十家,辽东到江南又不知道有多少海盗,你敢说你能把海盗都铲除干净?”

“你这是胡搅蛮缠!天下海盗的确多如牛毛,可真正巨寇又有几人,我们要剿灭海盗同样要花钱造船、制造武器、训练水手,甚至还要修建码头等等,那一样是凭空掉下来的,就算你说的不错,可是等到你将天下海盗都杀光,等没的打劫了,你是不是准备自己做海盗?”王天行面红脖子粗道。

跟在渤海当过海盗的甄九辩论,王天行自然沾不到便宜,“话不能这么说,海盗就像割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很快的长出一茬,主人也亲口说过,战争不仅是烧钱的猛兽,也是赚钱的手段,你难道没看见我们这几次清剿缴获了多少金银!”

王天行被噎的不轻,甄乾在一旁只是笑着,也不去评点他们的争论,这种事情论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就算到了后世不少海域依然有海盗存在,海盗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的产物,那里有什么心事去理睬这种嚼舌。

战后的统计很快出来了,击杀了三百多名海盗,俘虏了一些海盗的家属,九鬼嘉隆的踪迹依然没有发现,这本就在甄乾的预料之内,一个在海上纵横了快三十年的海盗,要是没有一点保命的手段,那才是怪事。

打扫完战场之后,许多人依然不能确认硫黄岛上是否还有残余海盗存在,又在岛上搜索了三天,还真的发现了几个海盗的踪迹,不过数量已经少的能够接受了。

等到在硫黄岛上采集了足够的硫磺之后,甄乾准备离开了,不过这次甄九并没有跟着一起去日向国,而且又在大隅群岛周围转悠了一圈,才带着财物和俘虏返回了五峰列岛。

甄乾则带着一艘千石飞轮船和五百石飞轮船前往日向国宫崎港。

倭国如今还没有后世意义上的对外开放港口,宫崎港也不过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小镇,里面住的百姓更多的是一些出海打渔的渔民,港口海面上根本看不见一艘像样的大船,甄乾的两艘飞轮船出现在宫崎港口外时,不出意外的引起了一阵鸡飞狗跳墙。

甄乾并没有将两艘飞轮船靠上码头,宫崎港码头过干的简陋,勉强可以停靠五百石的船只,但要想停靠千石船只就不可能了。

今天是甄乾和少贰一真约好的时间,少贰东尚提前一天等在了码头上,看见两艘飞轮船出现在港口外围,便驾着一艘大一些的渔船迎了上去,上了千石飞轮船,看见了甄乾露出了倭人招牌式的笑容。

双方见过礼之后,问寒问暖寒暄了几句便转到了这次见面的话题上,甄乾将甄七十二叫到身边给少贰东尚解释道:“甄七十二郎是我的义子,也是五百石飞轮船的船长,上次和少贰一真谈妥的武器装备也在五百石飞轮船上,少贰君派人去验收一下。这次我就把他留下来帮助你们训练水手,一个月之后,我会派船来接他回去!”

船只和武器的价格都是事先商量过的,少贰东尚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让人将金沙箱子抬了过来,双方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这一次甄乾还把葵姬带了过来,不过两人都没有去点明这件事情,度种这种事情倭国贵族私下里做,却不会在明面上说出来,对外都宣称是自己家族的孩子,这样才能长大之后顺理成章的接任家族的权利。

“甄郎,日向国和萨摩国联军五日后便要对大隅国发动进攻,你不准备留下来观战吗?”

“多谢,这种事情我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甄乾毫不犹豫的把头一摇,拒绝了少贰东尚的邀请,根本就不想多事,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以前看过一些穿越的小说,书中的主角带着装逼的光环,遇佛杀佛、遇魔杀魔,看得人热血沸腾。可是事实上都是一些人的意yy,这他玛的就是在找抽装逼寻死,当真地球都围着自己转啊!战场上刀枪无眼,凭什么自己往战场上一站刀箭都要绕着自己走,远离战场珍惜生命!

第492章 唐刀

不管少贰东尚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甄乾是不会往危险的地方钻的,封建社会真的很危险,自己当初刚来大唐的时候,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低调的路线,结果平安的度过了一年多。

可是当自己做了一个烂好人之后,将琉璃宝镜送给了封万年,整个生活立马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如同自己在山顶扔下了一块小石子,滚着滚着就带动了一块更大的石头往山下冲,然后又撬动了一块更大的石头,事情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发展……。

一将功成万骨骷啊!

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榫子先烂,想找死太容易了,但是不想死又太难了,自己的命可没有比别人命硬的道理,危险的地方还是尽量离远一点好了。

所以甄乾到了倭国也非常的低调,倭国不让自己去京都,自己就不去京都,反正自己也不丢一块肉,完全没必要去争什么,这样多好啊!

甄乾喜欢躲在幕后的感觉,也能隐约的猜到少贰东尚为什么想邀请自己去观战,上一次在肥前国交手,少贰东尚输的有些冤枉窝心,计谋的差距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武器上带来的巨大震撼让少贰东尚溃不成军,这个面子少贰东尚想找回来。

“这次两国联军三千五百人攻打大隅国鹿儿城,甄郎难道不想去见识一下吗?”少贰东尚继续蛊惑道。

“算了吧!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自己进了军营,那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甄乾在肚子里腹诽,脑海里一万匹***飞快的闪过,当老子傻啊!自己手里有火油弹和霹雳弹,前后赚了少贰东尚几万两黄金,自己不相信少贰东尚不肉疼,要是没动过占有火油弹和霹雳弹秘密的念头,甄乾立马就用豆腐撞头。

不管是琉璃还是火药这两种东西,甄乾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拿出来献给皇帝,琉璃可以变成海量的金银,而火药是国之重器,只要自己拿出来献给皇帝,下一秒就会是人头落地,好一点也是被囚禁起来,一辈子给皇帝制作这两种东西。

这就是怀璧之罪啊!

甄乾在大唐搞出了新式烹饪和烧酒,这两种最多算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以改进,新式烹饪虽然有人暗中窥视,但毕竟炒菜的手法很容易掌握,摸索一段时间发展出自己独特的烹饪手法也不是什么难事。

烧酒也算是改进了前人的技术工艺,之所以还没人知道蒸酒的技术,完全是自己搞出了一套鱼目混珠的假象,让许多想了解的人走了弯路,只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烧酒的工艺很快就保不住了。

至于新式的饮茶方式还没有传开,等许多人适应了这种饮茶方式后,炒茶的工艺恐怕很难保密。

尽人皆知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甄乾现在非常小心,根本不敢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别人的承诺上,情愿误解别人的善意,也不愿意去冒险。

甄乾还是非常愿意和少贰东尚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若无其事的推辞道:“我的身份有些敏感,有些场合还是不要露面的好,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在肥前国静候少贰君旗开得胜的消息!”

少贰东尚见甄乾两次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便不再多说,话题一转道:“听说甄郎好像在肥前国购买了不少的女人、孩子和工匠,不知道对战俘可有什么兴趣?”

也不知道少贰东尚是从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不过自己的确在肥前国购买了很多的女人和孩子,应该瞒不住有心人的调查,便没有掩饰道:“不错!确有此事,如果少贰君愿意出售我需要的奴隶,我可以用武器装备和你交易!”

“那就一言为定了!”

甄乾朝身后招了招手,便有人抬来了一个木箱,笑眯眯对少贰东尚道:“多谢少贰东尚愿意把大隅群岛送给我,无功不受禄,这点小礼物还请少贰君收下!”

少贰东尚根本不清楚大隅群岛的重要性,同样也不清楚被他送出去的大隅群岛到底有多大,在印象中既然是岛屿就没有多大的价值,这种想法其实并不奇怪,在一千年之后,康熙和沙俄签订了《中俄尼布楚条约》,一下子便将整个外兴安岭送给了敌人,足足四五十万平方公里国土啊!

木箱子被打开,首先是两把长短的唐刀,长唐刀有一米二长,鲨鱼皮的刀鞘,刀柄处镶嵌着宝石,短唐刀有一尺长,相同的工艺,差别只是长度的长短。

这时候倭人还没有把后世的倭刀制作出来,不过已经从大唐偷学到了唐刀的制作工艺,但技术工艺的传承不是偷学就能马上掌握的,相对而言倭人还是非常喜欢这时的大唐唐刀。

少贰东尚有些疑惑的接过甄乾手中的唐刀,抓住刀柄,按下弹簧,一丝寒光便从刀鞘中射了出来。

“好刀!”

随着少贰东尚将唐刀慢慢的抽出来,目光便完全的被这柄唐刀吸引,忍不住伸手在刀身上轻弹了一下,一声如同龙吟般的刀鸣声响起,整个人一下子就僵化住了,手指从刀身上慢慢的划过,刀身上的云纹清晰规整宛如天成一般,寒光闪过,紧握着刀柄的双手快速的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接着神情无比严肃的将唐刀放在双腿上,从头上揪下一根毛发,毛发随风落下,在接触唐刀的一瞬间就变成两节……。

“好刀!真是一柄绝世好刀!”

长刀还鞘,少贰东尚又拿起短一些的唐刀,脸上再次露出了狂喜之色,“这两把唐刀应该是用西域传来的乌兹钢打造的吧!”

乌兹钢,又有人称为大马士革钢,产地其实是在古印度,打造兵器之后上面有神秘的云纹,后世称为穆罕默德纹,这种纹路能够使刀刃在微观上形成锯齿(肉眼无法分辨),使得刀剑更加锋利无比。只要是乌兹钢打造的兵器,通常价值不菲,大唐的锻造工艺加上西域的乌兹钢,少贰东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了。

第493章 倭国大乱将始

甄乾相信少贰东尚知道这两把唐刀的价值,点点头,又从木箱子里取出了两件盔甲,一件是全身锁子甲,另一件是半身板甲。

锁子甲在古代又称环锁铠,一般由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不同文明地方制作材料不同。据说公元前5世纪或更早,可能是黑海北部的斯基泰人首先发明了锁子甲,大约是在汉代传入了中国,又经过多次改进,史书上称“铠如环锁,射不可入。”

锁子甲在唐代非常盛行,被列为军队十三种甲制之一。

任何一件甲制都有自己的优缺点,锁子甲最大的优点就防御箭矢和刀剑枪矛等利器的攻击。

最大缺点是柔软,锋利的剑猛地刺过来,就很难抵挡,如果是流星锤、狼牙棒这些重型武器大力砸下来,锁子甲就失效了。而且制作相当复杂繁琐,造价高昂。一般来讲,铁环越细小防护性能越好,每个铁环都要焊接相连,工作量可想而知。

板甲是由整块金属板制成,但前提是穿上板甲士兵要能活动,而且还必须灵活,否则就等于用金属皮把士兵扣起来了,那不是防护,而是囚禁。所以,板甲必须是一个部件一个部件的,关节部位是连接处。

板甲的上半身是主体,称为胸甲,又称为“铁坎肩”,前胸后背是一整块板。而胳膊上是两块板,上臂板和下臂板,肘关节连接,也不是一个整筒,重点防护前面,后面有豁口。

板甲的下半身分成几个部分,大腿、小腿、膝盖、脚面,分别有防护板,而大腿根内侧和屁股后面、膝弯以上没有防护板,因为这些地方如果再加防护板,就没法骑马,也没法活动了。

板甲穿着没有锁子甲轻便,但防御力更强,尤其是对正面的冲击防护要好于锁子甲。

少贰东尚是一个识货的人,两柄乌兹钢的唐刀就不用说了,价格绝对超过了二千贯以上,普通的锁子甲和板甲倒是不贵,但面前这两件盔甲明显不是凡品,锁子甲抓在手里非常的轻,比一般的锁子甲轻上了一倍以上,而且铁环相扣的更加的紧密,意味着更强的防御力。面前的板甲也是一样,轻而坚固,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试验过,但绝对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价值应该也在二千贯以上。

钱对于少贰东尚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这种武器装备有钱也没有地方买,数量太稀少了。

“这……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吧!”少贰东尚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尤其是这两件盔甲,保命的东西就算再贵也值了。

藤原刷雄家族比少贰东尚更有钱,可藤原刷雄却做不了藤原氏的主,在肥前国购买自己的东西都赊账,最后还是甄乾出主意用矿场来抵债,这才没有让藤原刷雄变成“负翁!”

少贰东尚就不一样了,在肥前国做了很长时间的守护,也不知道是家族有钱,还是收刮的手段了得,购买武器装备几万贯水一样的泼了出去,眼皮都不眨一下,这样的好客户不抓住就太亏了。

“少贰君前前后后也花了十几万贯购买我的武器装备,还要将大隅群岛送给在下,这点礼物又能算什么?”

甄乾心里高兴,光是当初少贰东尚的赎金就有十万贯以上了,几千贯的礼物又能算什么,况且还有大隅群岛呢?自己这是赚大发了,就是不知道事后少贰东尚会不会后悔……。

少贰东尚同样很高兴,再次出言挽留甄乾,希望甄乾能在宫崎港多留几天,也好让少贰东尚尽地主之谊。

西海道很快就要大乱了,这时候甄乾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少贰东尚有什么亲密的来往,只在宫崎港补充了一些船上急需的淡水和蔬菜便告辞返航了。

甄乾没有一点想看倭人内斗的心事,几千人的战斗在倭人的眼里算是大战了,在倭国也的确是如此,可甄乾是看过倭人士兵的装备的,几千人中都没有十分之一披甲,弓弩装备也就二三成,远程武器少的可怜,双方拼杀更多的是相互肉搏,比拼作战的意志,这样的战斗除了残酷,看不出一点的战争艺术和美感。

尤其是在少贰东尚从甄乾这里购买了大量弓弩和箭矢,再加上跨时代的火油弹、霹雳弹辅助,如果在这种武器优势之下,同时加上萨摩国和日向国的出兵帮助,还无法战胜大隅国的话,甄乾认为这样猪一样的队友不要也罢。

在返回肥前国时,甄乾在鹿儿弯拐了一个弯,有些好奇的在鹿儿城海边停留了片刻,当然甄乾并没有通风报信的打算,就算自己说了,对方恐怕也不一定会相信,只是想远距离的看一看后世的鹿儿岛市。

“甄郎,不如我们留在这里偷偷的观战吧!”

王天行非常不理解为什么狗打狗的好戏不瞧瞧,甚至还在想能不能浑水摸鱼大捞一把呢?

“你不会认为我们这些人能打过四五千倭兵吧!”

“我们不让他们发现我们就是了!”王天行继续争辩道。

“四五千倭兵的战场至少有十里范围,探马更是放出五十里外,你认为我们能躲过这些探马的追踪吗?这点军事常识都不懂,我看你回去之后,再到讲武堂学习一下吧!”甄乾开始威胁道。

讲武堂是狼穴中专门培养士兵的地方,不仅要学习军事知识,同时还要学习如何管理军队,学的东西非常的多,王天行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进了讲武堂自己就是垫底的,那是活受罪啊!

甄乾在鹿儿弯转了一圈,心中感慨倭国的优良海港真的不少,如果掌握了先进的造船和航海技术,必然会成为大患,自己以后一定要将倭国遏制在本土上,片舟也不能下海。

这一次甄乾没有返回五峰列岛,而是直接去了肥前国的佐贺镇,在这里等着倭国天皇的回复,哪怕天皇最后反悔了,自己也会在倭国带上一年多的时间,等时机成熟之后再返回大唐。

第494章 一亩三分地

已经进入了七月,旱情好像有点缓和了,西海道毕竟四面都是海洋,高空的气流碰撞的激烈,很容易带来丰沛的降雨。

终于降雨了!

被旱情折磨了快两个月的百姓终于等到了降雨,大雨磅礴,整个大地都好像笼罩在雨雾之中,水汽弥漫,地上的积水向低洼地流淌,汇聚成一个个水洼,水洼里的水积满之后继续朝着小河湖泊流淌,汇聚成更大的河流。

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刚刚还是清风徐徐,可是没过多久大雨停歇,艳阳高照,水汽蒸腾,又再一次变得闷热起来,这就是秋老虎了。

好在大雨来的及时,正在抽穗的庄稼立即有了一丝生机,百姓的脸上也如释重负,今年的收成至少保住了六成以上,比颗粒无收强多了,一些百姓又出钱感谢那些祈雨的和尚巫婆。

生产力不高,种田靠天收其实就是这样,人在大自然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甄乾在佐贺镇又过上悠闲自在的生活,整天品尝着美食,数着从风鸣山金矿刚开采出来的金沙,搂着美妾,听着小曲、欣赏着舞姿,没有案牍的烦恼,少了凡事的喧嚣,这日子就算是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也不会让人厌烦。

山本五十六恭谨的跪坐在一旁的矮几旁边,向甄乾介绍着这段时间里矿场的情况,脸上有些得意道:“佐贺镇本地人现在已经敢怒不敢言了,三百名护矿队把他们嚣张的气焰都压了下去,就只剩下一条乖乖和我们合作的路……。”

甄乾轻笑了一声,知道山本五十六轻描淡写的话背后有些血腥的镇压,自己这条过江龙夺了他们的食物,有些人并不甘心被自己压的死死的,找了各种机会暗中阻挠,山本五十六更狠,直接就假扮强盗洗劫了那些人,事情已经都让松浦城里的藤原刷雄知道了。

不过藤原刷雄在看到甄乾承诺的税赋之后,直接选择了无视,放出话来,谁要是阻拦开矿就杀无赦!

“做的不错,赏!”

山本五十六就是甄乾手中的一条恶狗,帮自己做事,甄乾也不会吝啬赏赐。

丰臣秀吉羡慕的看着婢女将一盘子金币放在了山本五十六的面前,急忙开口道:“主人,如今佐贺镇四处矿场内共有三千八百七十六名矿工,过去一个月中,采集了金沙一千一百零四两,铁矿八千四百三十五斤,硝石二万七千五百零九斤,石英沙四万零三百六十一斤,其中四成都偷偷的运回了五峰列岛,按照主人当初制订的计划,我们还在周围砍伐了大量的木材,随着小河运到了海边,每个月可以为五峰列岛提供百万方的造船木料,同时用采集来的金沙又换取了大量的牛筋、牛角、牛皮、麻线、桐油……。”

“好!好!好!赏!”

甄乾一连说了三个好,五峰列岛没有资源根本发展不起来,造船不仅需要木材,同样需要铁料、麻线、桐油等等的物资,这些物资从大唐运过来显然不划算,现在甄乾手里根本不缺金沙,如果不是担心大量的金沙一下子涌进西海道引起物价通货膨胀,自己早就把西海道买空了。

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一个掌兵一个管矿,甄乾平时根本不露面,佐贺镇的倭人把这两人已经当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棍流氓,想找甄乾诉苦也找不到。

丰臣秀吉喜滋滋的看着甄乾奖赏给自己的金币,说话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对了主人!小人在佐贺镇发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那就随便说!”甄乾吃着用井水冰镇过的甜瓜,咬一口甜香四溢,口齿生津。

丰臣秀吉有些生硬道:“主人,小人成为武士之前是一名田舍汉,粗通一些种地的常识,都说大旱之后有大灾,小人就开始留意起来,发现近期大雨过后,河滩边上出现了许多的小蝗虫,心里担心便四处看了一看,发现了更多的小蝗虫踪迹,这些小蝗虫已经开始朝我们田地爬了,等到这些小蝗虫长大之后就危险了。”

甄乾杀死黑虎后,随便也把秋叶一雄杀了,霸占了他村子里的几百亩土地,这些土地都记在丰臣秀吉的名下管理。

几百亩地甄乾还真没有放在眼里,但这年头土地是立身之本,做生意就算能腰缠万贯也不如家里有几亩薄田。手里放着几亩地,只是想时刻提醒自己粮食那里来的和种田的幸苦,让自己不要忘本,尤其是自己这一代还能理解,但可是下一代长大之后就不一定能记得了。

都说富不过三代,三代富足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出来,但实际上出一个贵族容易,但成为贵族之后还能不忘本的就更难了,甄乾希望自家以后的儿女能将耕读作为自己的传统。

天气依然很热,甄乾带着一顶草帽就出门了,身后一行人也各个打扮的像田舍汉,没有了丝毫的富贵气。

秋叶一雄留下来的田地位置在村子里是最好的,紧靠着河边方便取水浇灌,甄乾一行人边走边看,旱情已经对农作物今年的收成造成了影响,甄乾的地因为靠近河边减产了二成以上,距离河岸远一些的农田注定减产在四成以上。

甄乾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一场大雨只是缓和了一下旱情,但气温并没有因此下降,反而更闷热了。

一行人来到一棵大树下,树很大,高约十几丈,树荫遮蔽的面积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坐在树下十分的凉爽。

一行人出现在田埂地头上,一时间有些乱哄哄的,引起了藏在稻田里的小动物一片的惊慌,首先是惊飞了许多飞鸟,接着又有几只鹌鹑从田地中扑腾着飞起,可惜飞的实在太低了,慌不择路竟然有几只撞在了这群人上,惹得一片的惊喜声,大叫晚上烤着吃。

远处有一些农民正在给自家田地里浇水,抢在水稻抽穗期最后一次给庄稼灌水,减少一些损失。

(本章完)

第495章 蝗灾一盘菜

“今年的庄稼注定要欠收了!”

王天行的话引来了一片的唏嘘声,只要长眼睛的就知道今年庄稼欠收是定下来了,这不是废话吗?

年少不知愁滋味,有几个熊孩子正在树荫下玩耍,和愁容满面的农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河床里的水并不多,不过好在下了一场大雨,河床里干涸的土壤不见了,几个熊孩子抓着几只青蛙玩耍,看见甄乾一行人,怪叫了一声远远的跑开了。

甄乾走近的时候,发现树下除了几只还没有跑远的青蛙外,还有几十只被熊孩子抓住的蝗虫,用小草拴着腿,好像刚才是在树下斗蝗虫玩,旁边还有一个小火堆,几只蝗虫被一根树枝串在上面,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如果甄乾这一行人再晚来一会,蝗虫应该快烤好了。

“蝗虫也能吃?”王天行眨巴了一下嘴,一脸不相信道。

甄乾问道:“记得你以前吃过的知了吧,味道怎么样?”

“味道还可以!”

王天行想起自己和甄乾烧烤知了的场景,味道的确不错,吃起来非常香脆。

“烤蝗虫的味道也不错,不过吃蝗虫最好的方法是油炸,酥脆可口,如果再洒上一点椒盐的话,味道简直是绝了,而且还是一味不错的药材”,甄乾说着咽了一口吐沫,自己以前吃过的蝗虫都是饲养的,纯天然的还没有吃过呢?

“害虫也是药材?”

甄乾的话完全颠覆了王天行的三观,他妹的,不会是在说笑,斗自己玩吧!王天行知道甄乾有时喜欢说笑,不过通常都不会睁着眼说假话,而是非常配合的问道:“那蝗虫有什么疗效,又能治疗什么疾病?”

“蝗虫有暖胃肋阳,健脾消食、祛风止咳之功效。以前看过一本医学上的杂书,蝗虫可以单用,也可以和其他药材配合使用,能够治疗很多种疾病,如破伤风、小儿惊风、发热、平喘、痧胀、冻疮、气管炎等。比如可以十只煎汤内服,或者炒制后碾成粉末,治疗冻疮等,炒制碾成粉末后用香油调制涂抹在患处有很好的疗效!”

王天行惊讶,周围的人也同样的表情看着甄乾,一时还无法将害虫和救死扶伤的药材联系在一起。

甄乾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些蝗虫可以当成粮食吃,也可以当成药材,我们从田间低头捕捉一些回去,捉回来时一定都要活的,然后经过淖水洗净,又用盐腌制之后,用各种烹饪方法烹制而成,味道美味至极,不信我们可以试一试!”

立即便有几人做呕吐状,感觉心头发慌,胸口发闷,嘴里有些恶心,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急忙扭头不敢再听下去。

丰臣秀吉道:“主人的话说的对,我记得小时候也吃过蝗虫,那时候家里没有肉食,就只能找一些虫子烤着吃,味道的确不错!”说着把几个熊孩子留下来快要烤好的蝗虫在火上又烤了一下,放进嘴巴里就吃,“嘎嘣、嘎巴”几下,丰臣秀吉就把一串蝗虫都吃的一个不剩,看得王天行一阵犯恶心。

甄乾感觉丰臣秀吉有些在作秀,不过这样不错,知道察言观色,说服力会更强一些,蝗虫这种东西还是油炸着好吃一点,自己现在就不以身作则了。

蝗虫是害虫,每次产卵都很多,尤其是在干旱的环境下,对蝗虫繁殖、生长发育更加的有利,较干旱的季节里,土壤坚实含水量少,最适合他们产卵,而且干旱使得蝗虫能大量繁殖迅速生长。

在干旱的年份,由于水位下降,土壤会变的较为坚实、含水量降低,地面的植被稀疏,蝗虫产卵数会大为增加,多的时候一平方范围内能有二十到四十万粒卵。

而且干旱年份,河、湖水面缩小、低洼地裸露,也为蝗虫提供了更多适合产卵的场所,另一方面,干旱环境生长的植物含水量低,蝗虫以此为食,生产更快。干旱还会使得蝗虫迁徙,结成更大的蝗虫群,导致大型蝗灾。

不过古人对于蝗虫的认知不多,反而有蝗神的说法,遇蝗灾还要拜蝗神。又有蝗鱼互化的说话,说蝗是鱼卵所化,称旱涸则鱼、虾子化为蝗,故多鱼兆丰年。还说蝗虫飞入海,化为鱼虾。

按官方的史料所记载,秦汉之时,蝗灾几年是平均八*九年就爆发一次。而到了隋唐之时,差不多五年左右爆发一次,到两宋时,三年半就爆发一次,元代一点六年一次,明清二点八年一次。

蝗灾迭起,受灾的地方多集中在中原河北、河南、山东三省。在江淮和江汉地区亦有分布,严重的时候,关中地区也会爆发,甚至会遍及整个黄土高原。

而最容易爆发蝗灾的地方,还是黄河游戏,尤其是中下游流域,每当大水泛滥之后,就接着会是严重的旱灾。水旱灾交替发生,就会使得沿湖、滨海、河泛、内涝地区出现许多大面积的荒滩和抛荒地。

蝗灾其实是世界性的,不仅中国古代饱受蝗虫的肆虐,在中国以外的地方同样有大规模的蝗灾记录。

远的不说,二零零四年,以色列红海之滨城市埃拉特发生了大面积的蝗灾,数百万只蝗虫毁坏了以色列南部城市中的大量庄稼和鲜花,在动用飞机喷洒农药之后才遏制蝗虫的蔓延之势。

俄罗斯也是蝗虫的重灾区,尤其是大草原和耕地受到蝗虫的侵扰,部分地区蝗虫的密度达到了每平方米一万只的记录。

所以后世每到一年中的五六月份,当地的植物保护部门都要为防治夏季蝗灾而伤脑筋,过几个月还得为防治秋季蝗灾费心思。

大唐有蝗灾,倭国也有蝗灾,蝗灾可不分国籍。

这些都是后人早就耳听目染的常识,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多数古人来讲,他们都搞不明白蝗虫发生的原因。只是一味的认为蝗虫是没有规律可言的,是上天降下来的责罚等等,也不敢去主动的扑杀蝗虫,只是一味的烧香祈求上天的宽恕,希望蝗虫看在祈祷虔诚的份上给古人留下一口粮食。

第496章 名声很重要

“主人,在我印象中,家乡就发生过三次大规模的蝗灾,每次蝗灾过后能活下来的人都祈求苍天不要再降下灾难,可惜没过多少年,便又是一场蝗灾,我有一个弟妹就是在蝗灾中活活的饿死的!”山本五十六说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好像不堪回首往事。

丰臣秀吉在一旁说道:“今年一场夏季旱情虽然算不上大,但秋收在即,蝗虫出现,眼见着蝗灾很快就要形成,今年灾荒算是注定了?”

“可有什么防止之法?”

甄乾摇头,这不是后世有灭蝗虫的农药,大面积的灭蝗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蝗虫产卵在土里,一平方米内能产上几十万枚卵,谁有本事把这些卵给挖掉?这就和洪灾和旱灾一样,小灾还能防一防救一救,这个基本上就是没有办法的了。

“现在就要开始囤积粮食了!”

其实甄乾刚到倭国就在购买粮食,不过这是为五峰列岛移民的口粮做储备的,并不是甄乾有什么先见之明、先知先觉预料到秋天一场蝗灾。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百姓三年丰收才能抵御一场自然灾害,可甄乾见秋叶一雄家中的存粮也不过百石,贫困百姓家中更是早就饱一顿饥一顿,都眼巴巴的等着今年的秋粮。家中无粮,灾情一旦爆发,那是正要出人命的。饥民四起,每一个人都想吃饱肚子,那就顾不上什么礼仪纲常了,杀人放火,甚至易子而食的事情都能发生……,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粮食是防灾的第一步,只要有了粮食,不管遭遇什么灾害,都能平安的度过。

“对!我们现在开始囤积粮食,囤积的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丰臣秀吉道:“主人,去年西海道粮食产量还不错,市场上应该还有不少的存粮,我们提前派人去各处购粮,度过今年的灾荒应该不成什么问题?有了粮食,我们就有了人口,只要能撑过今年,五峰列岛缺人的问题就解决了!”

甄乾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这是自己的危机,同样是自己的机遇,西海道的内战即将爆发,蝗灾也许是压垮西海道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战争会将西海道的男人送上战场,剩下的女人和孩子将成为五峰列岛崛起的动力,而这时也正是整个西海道最虚弱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在西海道眼皮底下隐藏一股滔天的势力,等到他们发现恐怕已经晚了。

天赐良机啊!

“说的不错,不过从西海道购买粮食恐怕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我们还应该从其他地方多购买一些粮食来?”

西海道还是太小了,整个西海道加上奴隶恐怕也不会超过二百万人口,平均摊到九个令律国,每一个令律国也就二三十万人口,这也就相当大唐一个上等县。

大战一起,甄乾估计将会死伤三成左右的青壮劳动力,一下子死这么多人,整个西海道至少要停滞十年以上。青壮劳动力的丧失,可不是简单的死几个人,同时生产力也会倒退,这时突然出现一场蝗灾……,甄乾想想都感觉天更蓝了,海更宽阔了,心情也变得越发的好了起来。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主人,西海道地少人多,每年粮食产量有限,能剩下的粮食更少,先不说能收购多少粮食,一旦我们出手大量收购,必然会造成粮价剧烈的波动,那些粮商见状便会惜售待价而沽,我们反而更加收购不到多少粮食!”丰臣秀吉满脸担忧道。

山本五十六也忍不住插嘴道:“秀吉说的没错,倭国比不上大唐,当年产出的粮食差不多只能供应当年食用,整个倭国存粮都不多,主人还是多做一些准备才是?”

丰臣秀吉和山本五十六根本不知道甄乾心中的打算,不过甄乾也没准备将自己心里的打算告诉两人,便道:“无妨,如今西海道遭遇了旱灾,又将遭遇蝗灾,我们尽力吧!”

本来甄乾还准备慢慢经营倭国,现在看来是上天给自己一次天大的机会,如果能把握的好,五峰列岛五年的规划,能缩短到二年,换句话说,只要能撑过这场蝗灾,五峰列岛就迎来了崭新的发展机会。

至于粮食,这根本就不是多大的问题。

从倭国购买粮食只是计划的一小部分,但意义却非常重大,倭国的粮食越少,饥民也就越多,就算倭国有人发现问题不对,战争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来,没有了粮食,战争双方会变得越发的疯狂,这是甄乾非常乐意看见的结果。

从大唐运输粮食本就在甄乾的计划之内,不过还真的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倭国离新罗国非常近,听说新罗国的粮价也不高,况且自己手里还有大量的金沙呢,这些死物放在手里白白浪费了。

甄乾心里越想越高兴,慢慢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计划雏形,天助我也啊!

自己通常都是喜欢顺水推舟,顺势而为的事情,很少会去做那种推波助澜,无中生有的事情,不是自己不想,而是主动出击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如果是正面的厮杀,堂堂正正的阳谋更加具有威慑力,可是现在自己还不想暴露自己的目的,自然是越隐蔽越好了。

不过现在……马上西海道这潭水就要搅浑了,自己是不是可以高调一些呢?

蝗灾一起,跟着就是大饥荒,西海道这里的土地本就是贫瘠,饥荒开始,倭国本土可能会转运一些粮食过来,灾情恐怕也会控制在小范围之内,这好像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想到这里甄乾笑了,笑的很开心,如今自己在倭国的名声不显,也难怪倭国会对自己不待见,如果自己在倭国有了巨大的名声之后会怎么样?

倭国还会不会如此的轻视自己?

这就是阳谋啊!能把阳谋和阴谋融合在一起运用,这才是计谋的最高境界,突然这一刻甄乾感悟良多……。

第497章 倭国试验田

肥前国松浦城中。

吉备真备愤怒发黑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时也、命也!没想到你和甄郎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可惜如今朝中却对此事的前因视而不见,对你藤原刷雄口诛笔伐,就算是你上书自辩,别人也认为你是在混淆视听,为自己在洗清罪名……,唉!”

藤原刷雄暗暗松了一口气,面前这老家伙不好骗啊!要不是当初少贰东尚有错在前,被自己抓住了把柄,自己还真站不住理。

当然藤原刷雄也知道这次吉备真备来肥前国不是兴师问罪的,到肥前国有几个目的,其中之一是想调和藤原刷雄和少贰东尚之间的矛盾,可是到了肥前国之后,所见所闻便发现这个目的根本无法实现了。

“这几个月藤原君把肥前国治理的不错啊!”

“那里!那里!这都是为政一方职责所在,大宰大贰谬赞了!”藤原刷雄脸上一脸谦虚,心里却美滋滋的,恬不知耻的把甄乾的功劳都占为己有。

大宰大贰是倭国官职,相当于大唐的副宰相,在倭国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吉备真备此次来肥前国的目的之一,是准备调和他与少贰东尚之间的矛盾,希望藤原刷雄能主动放弃肥前国,将肥前国重新交还给少贰东尚,这样朝廷上的四大家族也就没有了争辩的口实。

可是吉备真备来到肥前国一看,便知道自己此行的计划之一已经不可能了。

肥前国已经不是当初自己离开倭国去大唐那时的肥前国了,那时的肥前国还是一片的萧瑟贫瘠,仅是一年的赋税也就三四千贯,还不如大唐一个下等县的规模,这样的一个小地方自然不会放在朝中大佬的眼里,自己有信心让藤原刷雄放弃肥前国,当然也在心里准备给藤原刷雄一些补偿。

但是!

短短的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肥前国的一切都变了,变化之快,变化之大,就连吉备真备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了。

教化百姓!

光是吉备真备看见刚刚兴起的学堂,都已经让自己感到了一股旭日般的朝气蓬勃,朗朗的读书声更是让自己惊得目瞪口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简直就是地里冒出来的竹笋,真是一天一个样子啊!

肥前国巨大的变化可不仅仅是小小的学堂,从吉备真备进入松浦城的那一刻开始,自己仿佛就像不认识这座城市一样,甚至还在心里和倭国的其他城市做了对比,发现竟然除了京都之外,松浦城已经超过了倭国其他的城市。

这倒不是说松浦城变大了,还是变富丽堂皇了,而是有了另外一种韵味,那是一种和大唐很像的开放、博大的气质,让人看一眼就有些痴迷。

街道变得更加的干净了,原先那些高大的坊墙消失了,变成了一间间临街的店铺,叫卖声此起彼伏,哪怕是还没有靠近,便能感觉到那热闹的生意气氛,整个松浦城也变得有一股子的自信,这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才有的优越感。

看一座城市,当然不是只看这座城市有多么的繁华,也不是看这座城市有多么的富庶,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这座城市给人留下的自信的气质,这是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松浦城变了,变得让吉备真备有些看不明白了。

“能和某说说松浦城的变化吗?”吉备真备很好奇,心里已经把少贰东尚的事情忘记了,相比他们之间的恩怨,自己更在乎如何将一座城市治理的井井有条。

“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也就是俗话说的,贫穷失家教,富贵出礼仪。”

文人羞于谈钱,可是藤原刷雄一张嘴就是钱,让吉备真备有些微怒,不过听藤原刷雄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便耐着性子听下去。

“我们总是说那些下人如何的不堪,举止谈吐都透着市侩之气,可是我们真的了解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吗?教化万民可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光是教化还远远的不够,十年种树、百年树人,想要一下子改变那些下人的想法,恐怕没有几十年的时间不行,但是有了规矩就不一样了,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让百姓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藤原刷雄越说越兴奋,口沫横飞,一连喝了几口茶水,这才看见吉备真备脸色有些不善。

“是这样的……”,藤原刷雄急忙转变了话题,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吉备真备道:“我与甄郎就松浦城的发展秉烛夜谈了很久,甄郎告诉我说,如果人看不见希望,就会如黑夜里行路,当有了希望之后,便如黑夜中有了一盏明灯,照亮了前进的方向,某深以为然,给那些下人希望,让他们看见更加美好的生活,他们便会朝着这个方向前进,这个道理看似很肤浅,却意义深刻发人深思!”

“哦!”

吉备真备“哦”了一声,目光却停留在刚才藤原刷雄递给自己的纸张上,只是看了几眼,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

“这是肥前国的发展规划书?”

藤原刷雄点点头,吉备真备看的正是自己和甄乾研究了很久的肥前国发展规划书,上面一条条的书写着需要在肥前国做的事情,足足有十几条之多,上面甚至还有如何发展松浦城的规划,条理清晰、同时还有具体的执行措施,就连需要注意的事项都考虑到了。

吉备真备看着看着,越发的感觉到这非常像当初在扬州时候,甄乾写的那份《富国强兵论》的详细实施计划书,如果说那时候还只是一个骨架的话,现在自己手上的计划书就是丰满的血肉了,只要按照上面的计划一条条的实施,就能最后看到效果如何了。

太震惊了!

当初那本《富国强兵论》虽然不错,但毕竟都是一个空谈,算是一个远大的理想,没有想到藤原刷雄在肥前国已经开始逐步的实施了,而且看样子有些已经做的非常不错了,这如何不让吉备真备激动的热血沸腾。

第498章 以工代赈

藤原刷雄有些洋洋自得道:“兴办教育,放开工商,减少束缚,开放山林湖泊之利,鼓励农耕,整治吏治,只要无人作奸犯科,官府做的越少越好,这叫做不扰民,最后达到民不加赋而国富……。”

吉备真备频频点头,藤原刷雄说的和纸上写的差不多,算是从另一方面将肥前国这几个月发生的变化,用精炼的语言浓缩了一遍,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

这一刻吉备真备明白了藤原刷雄为什么要用俗不可耐的金钱回答自己了,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修桥铺路,疏通河道,兴修水里,置办工坊,那一样能离开钱。

“我记得肥前国好像没有多少钱,藤原氏好像也没有支持你什么钱,这么多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见吉备真备问道了自己的痒处,藤原刷雄的脸上笑开了花,仿佛一只刚偷了母鸡的小狐狸,心里道:“这一些归根结底还要感谢我们遭遇的这一场风暴,要不是这场风暴将我和海商吹到了肥前国,恐怕事情还没有这样顺利呢?”

藤原刷雄也没有藏拙,反而一件一件的把事情的经过都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吉备真备听,当吉备真备听到扑买会交易额达到了百万贯以上时,整个人都像触电般抖了起来,要不是藤原刷雄知道吉备真备没有羊癫疯一类的疯癫病症,完全是被事情刺激成这样的,还真的准备去叫大夫了。

“太不可思议了,一场扑买会就达到了百万贯,税收超过了十万贯,商贾之利果然丰厚!”

吉备真备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也不知道藤原刷雄是不是故意的,又道:“之后新罗国和渤海国的商贾又连续开了两场扑买会,交易额分别达到了六十五万贯和三十七万贯,让肥前国的库房一下子充裕了起来……。”

藤原刷雄刚说到这里,发现吉备真备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心里一惊,便想抽自己的大嘴巴,谈什么钱啊!自己竟然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覆水难收,再想反悔都不成了,藤原刷雄立即哭丧着脸,立即开始哭穷道:“钱虽然一下多了,可是用钱的地方也不少,光是以工代赈修筑松浦城就用去了十万贯,再加上肥前国道路年久失修,水利荒废和兴办学堂等等,刚刚到手的钱便泼水般的花了出去!”

吉备真备的话刚到嘴边便被藤原刷雄堵了回去,张了张嘴,苦笑了一下,自己刚才想开口问藤原刷雄,按照惯例,令律国税赋的三分之一要上交朝廷,虽然说这些年很多令律国已经不向朝廷缴纳这笔钱了,当然是找了很多借口,比如地方受灾等等,反正一个字没钱,这也是倭国朝廷对令律国控制力越来越弱的表现之一。

“以工代赈!”

这个名词吉备真备并不陌生,可是里面的信息却让他浮想联翩。

很多时候,学到的知识和运用的知识完全是两个概念,以工代赈简单的说,就是官府投资建设基础设施工程,受赈济者参加工程建设获得劳务报酬,以此取代直接救济的一种扶持政策。

以工代赈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难之又难,这又等于把两人谈的问题重新拉回到了起点,还是一个钱字,如果官府没钱,自然谈不上什么以工代赈,如果百姓手上有了钱,抗灾的能力提高了,以工代赈自然就没有用了。

以工代赈好处多多,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这当然不是当官的不想做,主要还是没钱的原因!

以工代赈如果能做好的话,首先能使赈济对象得到必要的收入和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达到赈济的目的。其次,用最快的速度修建一批工程和基础设施,对当地的经济发展有利。最后,可以缓解当地的剩余劳动力的问题,有利于百姓无事可做,惹是生非,起到一石三鸟的功效,同时也可以激发百姓自力更生,游手好闲的习惯,竖立起劳动致富的想法。

以工代赈古往今来有之,东西方文明有之,说到底就是不让人饿肚子,不让人因为饥饿有造反之心,这是一种善政,当然也是一种统治的手段。

吉备真备眯缝着眼睛,从京都赶到西海道,这一路上看见了太多的灾民,在不少远离水源的地方,一场干旱让许多百姓田地里的庄稼彻底的枯萎,眼见着土地中颗粒无收,灾民只能在西海道上四处流浪。

西海道的地形更像一座大一点的岛屿,失去生计的灾民只能在西海道上流浪,根本无法离开西海道,这也是倭国这样的岛屿国家特有的一种景象。

可是当吉备真备到达肥前国境内之后,发现这里的灾民并不多,当然肥前国也遭受了旱灾,心里还在疑问藤原刷雄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以工代赈!好啊!让肥前国的百姓无饥饿之忧耶”,吉备真备拍着大腿道。

藤原刷雄心里也高兴,这种事情要是放在过去的话,办法也是有的,一是全部充作奴隶发卖,二是等到这些灾民落草为寇之后,再派人全部剿灭,多死一些人,剩下的人便能活下来,这个办法都已经成为了当官下意识的想法,而且还能有大笔的钱粮进帐,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一旦灾民实力壮大之后,就会动摇朝廷的威望,也会影响官员的升迁,但明知道不妥,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不是没人想到以工代赈,关键是钱呢?

藤原刷雄脸上带着得意,心里巴不得西海道这场旱灾再大上几分,等到周围的令律国都撑不下去后,自己便可以兵不血刃的占领几个令律国,为藤原氏再多图谋几个根据地。

“大宰大贰,属下如今有一难处,还请大宰大贰能帮助一二?”

“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会推辞?”吉备真备想都没想的回答道。

“是这样的……”,藤原刷雄开口说道:“西海道土地贫瘠,今年又逢大旱,粮食恐怕要歉收三四成以上,有不少灾民如今涌入肥前国,我不忍看见饥民遍野,准备从京都购买十万石粮食缓解肥前国目前的粮食紧张危机,不知大宰大贰以为如何?”

第499章 倭国对外港口

这是好事情啊!当官不为民,那还是好官吗?

十万石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京都这几年粮食还有些库存,放在仓库里也会发霉烂掉,还不如拿出来卖给藤原刷雄,也算是朝廷一项善政了。

“十五万石!”

吉备真备伸出一只手掌反了两下,非常满意的道:“我可以先卖给你十五万石粮食,应该能够帮助肥前国渡过目前的灾荒危机了!”

这个数字是吉备真备经过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十五万石的确不算多,一石粮食一百二十斤,一个人正常情况下一年要消耗四石粮食,也就是说可以救活四五万人。

但是有时候这种计算方法是错误的,至少在灾害时期是错的,十五万石粮食如果分配合理的话,加上只要度过今年冬天,灾民在荒郊野地里还是能找到一些粮食充饥的,所以说十五万石粮食卖给肥前国正好是一个吉备真备可以接受的数字。

吉备真备当然有自己的想法,藤原刷雄要买十万石,自己一下子卖给了他十五万石,也就把藤原刷雄的嘴堵上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批粮食了,就是担心藤原刷雄趁着灾荒之年趁机将肥前国做大做强,这是吉备真备不想看见的结果。

西海道可不是只有肥前国一地受灾!

藤原刷雄先是一愣,但马上就想到了什么,猜到了吉备真备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生气,十五万石已经不错了,先拿到手上再说。

“多谢了!我代表肥前国的百姓谢过大宰大贰!”

这一刻藤原刷雄把肥前国所有的灾民都代表了,对吉备真备的决定感激不尽,就差热泪盈眶为吉备真备建生祠了。

吉备真备拿出一叠纸,一遍听着藤原刷雄的介绍,一遍将发生在肥前国的事情记录下来,还不时的停下笔询问几句,非常的认真,好像生怕遗漏掉什么似的。

吉备真备越听越发的震惊了,手中的笔已经停顿了好几次,自己在肥前国看见的和从藤原刷雄嘴里听到的有些差别,毕竟自己是走马观花,无法深入去研究,等到藤原刷雄将雄心勃勃的计划都说完之后,吉备真备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

“你要将肥前国长崎港打造成倭国对外的窗口?还容许唐商在长崎港有自己的租借区,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吉备真备发现藤原刷雄胆子越来越肥了,古代一个国家有几个对外的港口不是地方官员决定的,当然倭国对各地的令律国控制力不强,但也不能说没有,这不是明着和倭国的政策对抗吗?还把长崎港租借给了唐商,划出了一块很大的租借区,这是要做什么,卖国求荣吗?

这一刻吉备真备已经被藤原刷雄狂妄气的浑身发抖,虽然刚才藤原刷雄刚刚告诉他,肥前国这次能渡过灾荒就是因为唐商在肥前国的赋税,但这也无法改变朝廷对出入本国的控制力,至少在朝廷尚未同意之前,这样做和藐视朝廷没有任何的区别,是谁给了藤原刷雄的胆子这样做的。

“知道!”

藤原刷雄淡定道:“大宰大贰不要着急,请听我给你慢慢的跟你解释?”

吉备真备一脸的怒色,如果不是看肥前国在藤原刷雄治理下铮铮向荣,恐怕早就翻脸甩袖离开了,那里有什么耐心坐在这里继续听藤原刷雄的解释。

藤原刷雄当然知道吉备真备为什么会生气,当初甄乾在提出租借长崎港的时候,自己也是十万个不愿意,这种事情被人当成丧权辱国差不多了,可是听完了甄乾的解释之后,自己开始动摇了,如今不过是再把甄乾对自己那一番说辞讲给吉备真备听,相信吉备真备也能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同意租借长崎港了。

“大宰大贰你想一下,……唐商不远万里来到倭国做什么,还不是想赚钱吗?”

吉备真备听着藤原刷雄解释,不停的点着头,不知不觉中被藤原刷雄这一番解释说的有些心动了,要想马儿跑得快,就要给马儿吃草,唐商也是一样,商贾无利不起早,他们凭什么要帮助倭国,钱在倭国就是倭国的钱,如果唐商做完生意之后,把钱都带走了,钱就是大唐的了,但是唐商如果在长崎港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还能不用心建设吗?而建设的钱还是唐商自己掏腰包的,这就等于借别人的鸡给自己下蛋,这样的好事情想找都找不到,求也求不来,藤原刷雄能往外推吗?

吉备真备感觉藤原刷雄说的有点道理,可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张了张嘴,想了很久才道:“这么说来,长崎港还是倭国的了?”

“长崎港就放在那里,难道唐商能搬回大唐去不成!”藤原刷雄有些自鸣得意道。

话好像是这样的,这等于是唐商在用自己的钱帮助倭国建设出一座新的海港,关税同样一分不少,当然这是在交易之后,交易之前唐商不用向倭国缴纳关税和交易税,不过货物已经运到倭国了,还担心会飞走不成,税收都是早晚的事情。

“你暂时说服了我,不过这件事情还必须上奏朝廷,你可不能乱来!”

藤原刷雄瞥了瞥嘴,心里道:“算了吧,这件事情藤原氏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吉备真备来肥前国,长崎港的事情隐瞒不住的话,自己根本就不会上奏什么朝廷,到嘴的肥肉想吐出来根本就不可能……。”

吉备真备想了想道:“这次我来肥前国,想见一见甄乾,怎么甄乾现在不在肥前国?”

“甄乾现在恐怕在佐贺镇,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他!”

“佐贺镇!”吉备真备当然知道佐贺镇,却不明白甄乾为什么会在佐贺镇,而不是在松浦城中,难道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是这样的……”,见吉备真备疑惑,藤原刷雄急忙解释道:“甄乾说他想多了解一些倭国的人土人情,要在肥前国四处转转,我也不好拦着不是?”

第500章 新生

吉备真备心里感觉挺愧疚甄乾的,这一次跟随遣唐使回国,遇到了风暴差一点就葬身海底了,这还不算,这一次甄乾不仅是送遣唐使回国,还要朝见天皇,并且带一位倭国皇子回大唐求学,可是天皇却不愿意让遣唐迎送副使甄乾去京都朝见,对倭国皇子去大唐求学的时候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把甄乾冷落在了肥前国不管不问,就连一个负责接待的官员都没一个,这是失礼,再想想自己倭人在大唐的待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不是让人寒心吗?就连吉备真备有时都不好意思去见甄乾,主要是不知道见了面之后说什么。

可是不见真的说不过去,其他人还好说,可是自己这个当初的遣唐使,算起来也是共患过难的,如果到了肥前国避而不见的话,恐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说什么吉备真备都感觉自己应该和甄乾当面把事情说清楚,哪怕是被甄乾劈头盖面骂一顿,心里也舒服一点。

“我们去佐贺镇见见甄乾!”

虽然藤原刷雄没说甄乾在佐贺镇做什么,但吉备真备隐约的猜到藤原刷雄和甄乾恐怕有什么事情隐瞒自己,到佐贺镇看看不就清楚了吗?

藤原刷雄当然不想让吉备真备去佐贺镇,心里自然清楚甄乾为什么在佐贺镇,却又不好阻拦,只是将行程拖延了一天,悄悄的派人去通知甄乾早做准备。把肥前国的矿产卖给甄乾,这可比把长崎港租借给唐商要严重百倍千倍,这种事情就算在大唐也没人这样做吧!

藤原刷雄刚刚带着吉备真备启程赶往佐贺镇,便在半路上接到了甄乾的一封来信,打开一看整个人就呆住了,吉备真备回头看了藤原刷雄一眼,却见藤原刷雄将手中的信递了过来,脸上的阴霾怎么也抹不去。

“发生什么了?”

吉备真备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客套的话都没有说一句,直接接过了那封信,目光在信上只扫了几眼,就大声道:“快!快去佐贺镇,路上一刻也不要停留?”

从松浦镇到佐贺镇有三四百里,路不算远,可是在古代已经不算近了,通常需要五六天的时间才能到达,可是藤原刷雄一行人只用了二天多一点就赶到了佐贺镇,快比上二百里快递了。

佐贺镇秋叶村。

这时甄乾躺在瓜棚下乘凉,轻烟一身淡绿色的青纱将玲珑有致的身躯勾勒的更加的迷人,这样的妖精真是男人的噩梦啊!不管鞭挞多少次都不能满足,只要看一眼,眼睛就完全的陷了进去无法自拔,不够好在甄乾不是普通人,在经过后世无数小电影的熏陶下,意志力早就非同常人。

一只手无意识的搭在了轻烟高耸傲人的胸*脯上,故作惊讶的一声,“哎呀!天这么热,你的身上怎么还这么冰凉啊!”

甄乾非常淡然的说了一声,目光望着头顶上的瓜藤,对于轻烟的卫生球视而不见熟视无睹。

“没个正经!”

轻烟“啪”的一下,将伸过来的咸猪手推开,可是身体却凑了过来,低头从白玉般的果盘里用牙签挑起一块已经被井水冰镇过的果肉,恶狠狠的塞进了那个无礼的男人嘴里,“看什么看,晚上你还没有看够吗?”

“没有看够啊!”

轻烟粉颈下一抹象牙白的抹胸若隐若现,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别样的情趣,是那种朦胧之美,和岛国*****赤果果完全不同,让人脑海里能浮想联翩,有一万种可能,当然脑海里勾勒出来的景象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听着甄乾的赞叹,轻烟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微蹙着眉头道:“郎君好像有什么心事吧!”

“女人啊!”

甄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都快成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了,真不应该和女人亲近,越是亲近的女人,越发能把握男人的心事,想隐瞒都隐瞒不过去。

“是啊!我有点想家了?”

甄乾真的想家了,这一刻自己比什么时候都想家,就如同游子在外突然想到了母亲,想到了从小生活的地方,这时甄乾想到了自己将要快出生的孩子。九月了,小竹和小梅快要生了吧,她们俩现在是不是挺着大肚子,浮肿的双脚都走不动了路,会不会吃什么东西都想吐,她们俩这时候会不会也在想自己,突然间甄乾将头望向了大唐的方向,这一刻目光好像穿越了千山万水,看见了小竹和小梅……,看见了她们的笑脸,已经痴了。

万里之外的狼穴中。

当万里之外的佐贺镇已经是烈日当空时,狼穴中才迎来了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金色的阳光洒在山谷中,将整个山谷渲染的如同一幅美丽祥和的画卷。

一队健妇抬着两顶凉轿正在行走在前往行政大楼的路上,最前面的一顶凉轿上躺着一名少妇,慵懒的缩在一床丝锦上,目光迷离的看着山谷间的薄雾,好像在想着什么,轻声的对身后的一顶凉轿上的少妇道:“妹妹,你说这时候郎君在做什么,我怎么感觉心里有点慌,昨晚又梦见了郎君在对我笑呢?”

“傻姐姐!又瞎想了吧,我昨夜可是被你叫郎君的声音吵得睡不着觉呢?还以为你怎么呢?”

“瞎说!是你晚上说梦话叫郎君,还有脸说人家,羞死人了!”

说话的两名少妇正是小竹和小梅,如今两个人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样子,如果这时候甄乾在旁边的话,恐怕会被两人的外貌吓一跳,这时候两个小妮子已经显得非常的臃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至从怀孕之后,皮肤变得越来越白皙,能清晰的看见皮肤下的血管,仿佛浑身上下的皮肤薄如青纱一般,身躯也变得丰满起来,全身透着一股子的富贵气,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501章 要生了!

本来大夫让两人静养安胎的,可是甄乾临走之前说,孕妇需要经常走动,不然不容易生养。

小竹和小梅早就把甄乾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两人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对于她们俩都没有什么约束力,尤其是快要到了临产期,身体越发的沉重起来,肚子里的孩子也变得有些不安分了,便提前躲进了狼穴中待产。

富贵人家女人待产规矩多,可她们俩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什么贵人,经常和其他的产妇待在一起,听多了那些粗脚的妇女说起自己当年生养的事情,什么到了生养那一天还在田头干活,肚子一疼孩子就下来了,反而倒是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风一吹就倒的千金生养困难,听的两个女人脸色发白,那里还敢躺在床上啊!

这些天小竹和小梅有些心慌,不仅是因为快要到预产期了,还因为听外面传来的消息,说什么甄乾在去倭国的海上遇到了风暴遇难了,两个女人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谣言,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事情恐怕并非外界风传的那样。

“郎君不在,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都跳出来了!”

凉轿停在了一栋高耸雄伟的高楼前,高楼高百丈,和整座山崖已经连为了一体,如果抬头望去,头顶有帽子的话都会掉下来。

两名健妇搀扶着小竹从上面走了下来,身后的小梅也被人搀扶下来,两个人如今的大腿已经肿的和牛腿一样了,走路已经非常吃力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天比一天不安分,已经急不可待的想要出来看看这个世界了。

“到了,我们上去吧!”

二楼的大厅中有两个头发发白的老人正在那里品茶,突然抬头朝门外望了一眼,正好看见将要走进来的小竹和小梅,急忙起身迎接,“你们俩怎么来了,都快要生了……,小心点,快拿几个锦垫过来”,说话的正是甄松一直在到处寻找的王群,口气中带着一丝的埋怨。

“王伯!没事的,就是心里有事放不下来,想来看看?”小竹挺着一个大肚子,双手插着后腰,艰难无比的做到锦垫上道。

“知道!知道你们心里担心甄郎,不过你们放心,甄郎没事,不要瞎想了!”

王群身边的王盛一脸担忧的看着两个女人,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她们两个的肚皮上,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担忧,虽然嘴上说甄乾没事,可是毕竟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还是心里惴惴的。

“那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小梅问道。

“这个吗?”王群看了一眼王盛,见王盛点点头,便开口道:“你们也不要多想,甄九以前提前去了倭国,要是甄郎真的有事,消息恐怕早就传回来了。不过为了让你们放心,我们俩已经把消息通知甄十了,算算日子,甄十接到消息恐怕这时候已经带人去了倭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消息会在一个月之后传回来!”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小梅好像松了一口气,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肚皮,眼神中满是期待。

小竹不高兴的撅着嘴道:“你们不会是骗我们吧!”

“骗!”王群有些无奈,自己骗有什么用,现在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关键,只要甄乾有后了,一切都无所谓了。但是这句话王群说不出来,甄乾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伤心难过不比这两个女人少,况且这次和甄乾一同去倭国的还有自己的大儿子,自己心里着急又有谁清楚。

“海上的事情和你们想的不一样,就算如果甄乾真的出事,我是说如果……,现在消息恐怕也传不回来,外界传的消息都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在打甄郎产业的主意!”

王群没有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和两个女人讲解了一下如何在海上航行,从海上的季风说起,一直说到海商如何在海上航行,海上可没有什么驿站,出了海就等于和外界断绝消息来往了,就算是甄郎想写信回来,也要等倭国有海商返回才行,谁没事情为一封信专门跑一趟海,那不光是钱的问题,那还要看季风愿不愿意啊!

小梅也在一旁安慰小竹,“妹妹,郎君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有什么消息,要等到从倭国返回的海商带回来,算算日子应该就在这一二个月了!”

王群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来,急忙转移话题道:“这时候需要我们齐心合力,外界有不少人已经盯上了甄郎这份家业,他们不仅在找我,还在找你们,你们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安心的把孩子生下来,这便是对甄郎最大的支持了!”

“什么!你是说甄家也在图谋郎君的产业?”小竹再也坐不住了,从王群的话里听出来隐含的意思,脸上的怒容变得狰狞起来。可是等小竹扶着扶手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肚子好像一疼,双腿间有些温热,一丝丝的水渍从下体流淌出来。

“羊水破了,要生产了,快!”

王盛距离小竹最近,见小竹想要站起来,刚准备上前搀扶,却发现小竹的脸色不对,低头看见小竹的双腿间多了一些水渍,已经有了孙子的王盛如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即让人将小竹放倒躺下,很快便有人将产婆从家里直接背了过来,好在一切早就准备妥当了,也没多少慌乱的,只不过没有想到事情有些突然。

正当众人忙碌着,一旁的小梅还在安慰小竹,但正在准备接生的产婆却叫了起来,“不好!二夫人也要快生了!”

“什么……”,周围人都惊呆了,这也太巧了吧,不带这么玩人的,不生都不生,要生一起生,这可把产婆都惊坏了,鸭梨山大啊!

王群给两个女人腾出来一间干净的房间,早准备好的产房看来是用不上了,不过狼穴里生孩子也不是第一个了,早就有了一套完全的接生措施,狼穴里的接生措施恐怕就连皇宫都比不上,谁让甄乾有着比古人多千年的经验呢?这让狼穴至今还没有发生一次因为产妇生产死亡的例子。

第502章 取之有道

“咳!”

王盛看着两个女人被健妇抬进了准备好的产房,脸上的愁容更浓了,嘴里嘟囔着,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在和一旁的王群道:“当初我还不理解甄郎为什么要和甄家分房,好好的嫡长子为什么要分家,现在看来甄郎当初恐怕就已经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吧,还富贵人家……,怎么就不讲一点亲情呢?不就是钱吗?甄郎当年能白手起家,为什么这些人总是盯着别人手里的财产呢,难道就不想想心里亏不亏!”

临时准备的产房可不隔音,王群站在门口能清晰的听见两个女人在房间里痛苦的呻吟声,仿佛有一万根针扎在自己的心口上一样。

“也多亏了甄郎早有准备,不然这次还真的让甄家得逞了,我也没有想到甄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只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到最后给了别人做嫁衣,这又是何苦呢?”

王盛回头道:“老兄弟,这次官府突然出手,事情恐怕不简单,我怀疑是朝中有人对我们下手了?”

王群心里清楚极了,就在几天前,从各地突然传回来惊人的消息,几乎就在同时,有不同势力的人突然对甄乾在各地的产业下手了,是夺是抢,威逼利诱恐吓威胁各种手段一起使出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第一时间霸占甄乾的产业。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可是愤怒解决不了事情,那些敢对甄乾产业下手的人背后都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暗中推动,幽州的醉仙楼被范阳卢氏和安禄山控制。太原的醉仙楼被太原王家强行霸占,说什么醉仙楼欠了太原王家一笔钱。而扬州的醉仙楼则被琅琊王家以当初和甄乾合作的理由,蛮狠的派人接管了。恒州的醉仙楼也没有逃过被人强占的命运,理由更是冠冕堂皇,说恒州醉仙楼本来就是甄家的产业,如今甄乾生死不明,又因为甄乾无后,自然要让甄氏代为管理等等。

这些本来就在甄乾的意料之内,当初甄乾在各地开设醉仙楼的时候,连醉仙楼所在的地产都是租借的,当时众人还都不解,劝说甄乾既然开醉仙楼,就应该把地产也一同买下来,租别人的算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当初的担心真的发生了。

那些人一点理都不讲,直接就动用了官府的势力查封了醉仙楼,就是甄乾在海上失踪消息传出来不久,可见有多少红眼人早就急不可耐了。

无耻啊!

一个个真的不要脸了,还说什么千年诗书传家,都是一群不知廉耻披着羊皮的饿狼,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斯文败类啊!

王群气那些不要脸的世家大族,但更气的还是自家人,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可偏偏看见的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别人欺负甄乾也就算了,这时候作为甄乾长辈的甄家应该站出来维护,而不是跳出来和别人一样抢夺甄乾的产业。

“恐怕你猜测的不错,要想让甄家退让息事宁人,也只有朝中的官员了,可能来头还不小呢?”

“我听说好像是杨国忠府里的一名管事,你说甄郎怎么就得罪了杨国忠呢?”王盛经常在狼穴外走动,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王群脸色有些不善,脸上带着恨意,阴恻恻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的时候,那些人霸占的不过是甄郎外围的产业,只要核心产业还控制在我们手里,现在损失一点也没什么。这次也是清除一些心怀异心之人最好的机会,魑魅魍魉都跳出来,总比敌人隐藏在暗处提防要强的太多了,甄郎当初也是这个打算,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甄郎如今家大业大,这些年家中的白眼狼也养了不少,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那甄郎的二弟?”王盛担忧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清理出门吧!至于甄郎的三弟,派人盯紧一些,如果同样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王群嘴里好像说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可见对甄乾的二弟有多大的恨意。

王盛轻轻叹了一声,为甄乾的二弟甄鹏感到有些惋惜,此人才华不错,可惜是一个妾生子,出生不好,人却很聪明,当初甄乾生母还在的时候,对甄鹏不错,可惜后来刑氏进入甄家,甄鹏的地位日况愈下,对甄家也是多有微词。

这样的一个人本应该对甄乾感恩戴德,甄乾没少出钱帮甄鹏打通官府,给他在县衙里谋了一个不错的差事,甄乾在的时候,这人还本份,可是一听见甄乾可能在海上遇难之后,便把手伸到了甄乾的产业里,还私下里准备拉拢几个管事,阴谋还没有得逞时,甄家族长就出现了,甄鹏这时候还义正言辞的和甄家族长甄松争辩起来,其实就是想独吞甄乾的产业,同时还想把甄乾的三弟甄庆拉拢过来,可惜甄庆一句话“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便让两人的关系彻底弄的和仇人一样。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啊!”

在这场风波中,不仅是甄乾同父异母的兄弟如此,甄家其他人也把脏手伸到了甄乾的产业里。

这些甄家的兄弟并不清楚,甄乾从来就不认为人之初性本善,哪怕是自己的爹娘也是有偏心的时候,一只手伸出来五个指头还不一样呢?何况是最难以捉摸的人心呢?

甄乾是人性本恶的坚定支持者,人之所以善良,是因为通过学习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善恶忠奸,并受到来至各个方面的约束,有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规矩放在国家就是法律,放在家里便是道德廉耻的无形约束,甄乾在后世见多了人心的丑陋,没有人喜欢被人约束,可是没有约束的社会才是最可怕的存在,皇权之下、人治社会,甄乾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第503章 二女一子

王群和王盛正在门外说着话,交换了一下意见,如今甄乾不在大唐,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几个老人的身上,忽闻甄乾可能在海上出事的消息后,一下子有些慌了神,不过慌乱之后,毕竟有着几十年的管家经验,很快的冷静了下来,但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甄乾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小竹和小梅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唯一的希望。

“哇……!”

房间里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王群的脸上一喜,目光紧紧的盯在了房门上,大约过了小一会儿,一名接生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的喜色,朝着王群和王盛道:“大管家、二管家,三夫人为谷主生了一个千金,母子平安!”

“千金!”

王群和王盛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好!赏!所有人每人十贯!”

这一刻王群和王盛心里都有一点小小的失落,怎么是女儿呢?应该是小郎君才对啊!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尤其是现在狼穴里大部分人还不知道甄乾出事的消息呢?

甄乾可能在海上遇难的消息被严格保密起来,这已经是关乎到狼穴是否安定的最大问题,任何人只要触及到这条底线,王群都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是千金!”

一旁焦急在等待消息的人大多面露喜色,千金好啊!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想法,不过大多数人的心里在想,甄乾还没有正式的娶妻,这时候要是生下来一个男孩,这个男孩以后的地位就尴尬了,这也是为小竹好啊!

尤其是有人观察王群等人的脸色只有,发现他们同样脸上带着喜色,也就更加的确定了这个想法。

“还有二夫人没生呢?不知道生的是郎君还是千金……。”

门外的众人在焦急的等待中,一盏茶后,依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从里面传出来,又过了一刻钟,一名接生婆子面带焦急之色走了出来,在王群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众人只看到王群的脸色有些不好了,有经验的人也感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交头接耳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心里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听一名大夫说,二夫人肚子可能是双胞胎,双胞胎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双胞胎!那就真的危险了,以前我们村子也有一名孕妇怀了双胞胎,结果孕妇一天二夜也没有把孩子生下来,最后一尸三命都没有保住,希望二夫人能洪福齐天,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古代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后世有人计算过,唐代平均每个女人生育五点八个孩子,但其中只有三点六个孩子幸运的存活下来,夭折达到了四成以上。如果是双胞胎,光是生产临盆就要夭折一半以上,怀了双胞胎也未必能顺利生产下来,所以古代一般很少看见双胞胎,更不要说什么三胞胎、四胞胎了。

而且古代认为女人生双胞胎不祥,甚至有记载:“一产二男为不祥,将所产子缚于树梢至死,并移居他处。”从汉代民间开始,就有“禁忌生三子者”,认为三胞胎“似六畜,妨父母”,这种习俗一直流传到清代,同时西方文明中也有关于双生子邪恶的说法……。

不仅如此,就连接生婆知道双胞胎之后,也认为会砸了自己的饭碗,连接生都不愿意。

当然这种事情在狼穴中不会发生,但是为双胞胎接生,难度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生产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一尸三命的悲剧。

有人已经能看见王群等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这时候周围人都蹑手蹑脚,屏住呼吸,感觉就是自己的心跳声音都大了几分!

天气炎热,一块块冰从外面运进来,送进了产房中,冰块能降低空气温度,却降低不了心中的焦急。

大约每隔一刻钟的时候,产房里便会从里面出来一名接生婆在王群耳边小声的说些什么,然而每次看见接生婆的时候,众人的心都会揪起来,感觉脖子好像被人死死的掐住一样,伸着脖子、张着张嘴,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群的脸色变化,希望能通过王群脸上的表情发现一点端倪,不过他们很快的便失望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打听消息的人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不知道让多少人一颗悬着的心七上八下。时间快到了正午,距离小竹生下孩子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很多人见还没有消息传出来,考虑是不是先给自己的肚子填些食物。

就在这时,产房中突兀的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仿佛夏日里的一声惊雷,打破了压抑沉闷的气氛,许多人堵在心口的一口气长长的呼了出来,“生了!”

和众人的喜悦不同,王群几个脸上神色平淡多于喜悦,好像千年不变的古井波澜不惊。

“生了!二夫人生了!”

一名接生婆脸上带着喜色,额头上不停的滴着汗珠,仿佛从战场上胜利归来的战士,口吻中带着骄傲之声,“大管家,谷主二夫人生了,一位千金、一名郎君,二夫人如今身体虚弱却无大碍,等一会就可以进去看了!”

“是龙凤双胞胎啊!”

“呀呀!二夫人福气还真不浅啊!竟然千金和郎君都有了,”

王群和王盛对视了一眼,仿佛全身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张着嘴连喘了几口气,脸上的红润也多了起来,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几岁,“好、好、好!有赏,全部有赏,今日参与接生的普通人每人赏钱三十贯,接生婆赏钱加倍!”

“哈哈!苍天开眼啊!”

王盛见王群有些兴奋的语无伦次,伸手拍了拍王群的肩头道:“你我一颗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如今二夫人和三夫人为甄郎诞下二女一子,算是后继有人了,我们赶快把这个好消息传出去,也好安抚一下在外办事的人?”

第504章 秋叶村的变化

正午的阳光热情似火,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热情洒向人间,也不管对方是否接受与否,仿佛高高在上的恩惠泼洒下来,沐浴在火热恩惠下的人却没有丝毫的感恩戴德。

远在万里之外的佐贺镇上,一名男子心中微微的一颤,目光再次望向了大唐方向。

“郎君是否想家了?”一个娇妮的声音在男子的耳边响起,打破了男子的沉思,停留在身边女子平滑细腻腹部的手停了下来,偏头望向了那娇媚如花的女子,翻着大大的白眼道:“思春了吗?”

娇媚的女子将目光从身边的男子身上收了回来,转头望向周围空无一人的庭院,目光却比外面的阳光更加的温柔起来,声音中也带着几分亲昵和嗔怪。

“啧啧!郎君昨晚把奴家折腾的都没有力气了,奴家那里敢埋怨郎君?”

女子嘴里说着,一双柔弱无骨的双臂却好似两条细蛇缠绕在男子的脖颈上,高耸的胸脯贴了上来,但是下一秒听见远门传来“吱呀”一声,仿佛触电一般将身体缩了回去,害羞中带着怒意看着远门的方向,如同被人撞破了好事,既羞又怒……。

远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从中走来一位俏脸蛋,脸色有些微红,明显因为匆忙赶路有些气喘的少女来。

一袭华贵的淡紫色百褶裙,对襟绣着红牡丹,盈盈细腰垂着两条缎带,裙摆上刺绣了片片纷飞的花瓣。乌黑的秀发盘成了飞仙髻,一对簪金凤头衔珠的簪子点缀在发髻两旁,衬的少女越发的气质不俗。

“小妮子什么事情?”

女子望向从远门走进来的少女,有些不满少女这时候出现打扰了自己的好事,刚刚营造出来的气氛荡然无存了,如何不生气,带着不满嗔道。

随着少女走了进来,男子也回头望向远门口进来的少女,脸上并没有怒色,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七月应该是收获的季节,田野里翻滚着浓郁的花香,各色的野花都开了,红的,粉的,蓝的……,将官道两旁点缀的分外绚烂。炽热的阳光里,蝴蝶和蜜蜂在有野花点缀的草从中翩翩起舞。

远处不和谐的蝉鸣,在灌木丛和树林中声嘶力竭!

水稻已经进入了成熟前的灌浆期,背着背篓,带着农具的农夫三五成群,哼着不知名小调,脸上有些喜色,嘴里叨唠着今年的收成,沿着宽阔的官道前往自家的农田。快到农田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吸引了准备下地的农夫们注意,纷纷转身回头看去。

只见远处,车辆辚辚,战马萧萧,宽阔的官道上,滚起了浓浓的灰尘。

“有官人来了,快散开!”

农夫们都面面相觑,先是听见了马蹄声,然后才注意到官道上的灰尘升起,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来的是什么人。

在农夫们的印象中,只要是骑马都是贵人,根本不是自己这样的小民能招惹的起的,所以眼里满是好奇和惊慌。

没过多久,很快,一支声势庞大的车马队伍便出现在农夫们的视野里了,等到农夫们看清了车马的样子,立即便被这支队伍吓的魂飞魄散,连想一下都不敢,便离开了官道,匍匐在官道的两旁,头都不敢抬多看一眼了。

平时官道上没有官员行走,农夫们也是可以在官道上行走的,可是如果有官员出现在官道上,不立即避让的话,那就是犯禁,是要治罪的。

没有人认为这样做是错的,官道是当官的人修建的,就应该给那些官老爷和贵人先走,这就是理!

最前面十几匹战马分成了两列呼啸而来,在看见官道下匍匐的农夫后,提了提缰绳放缓了战马,战马上的全副武装军士面目表情的扫视着匍匐两旁的老农,眼神如鹰隼一样锐利,见其没有携带利刃等物,才开口问道:“前面可是秋叶村,距离此处还有多久?”

匍匐在地上的农夫听闻战马上的军士问话,头也不敢多抬,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战马上的军士一眼,见军士全身顶盔掼甲,头盔、护耳、护颈、肩甲、身甲、胸甲、腿甲……,这么大热的天竟然还穿着整齐威武的盔甲,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士兵,那里敢有一丝的怠慢,立即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村庄,恭谨的回答道:“回兵爷,再往前十里便是秋叶村了!”

骑在战马上的军士轻声“嗯”了一声,见地上匍匐的农夫没有什么威胁,抬手用马鞭在战马的屁股上打了一下,战马继续往秋叶村方向驶去。

十几匹战马刚刚离开,几个农夫便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这些军兵显然不是自己以前见过的松浦城官兵,松浦城的官兵精气神都没有刚才过去的几个军士威武雄壮,至于他们胯下的战马、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武器,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凡品,而且那些军士的眼神和普通士兵截然不同,绝对是在战场上经历生死搏杀才能有的。

正当农夫聊的兴高采烈之时,又有一支声势浩大的车队出现在农夫的视线中,车队很长,前后共有五六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插着鲜艳的旗帜,上面好像还写着字,可惜这些农夫都是文盲不认识字,自然不知道旗帜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并不妨碍这些农夫对车辆充满敬畏之心,立即再次毫不犹豫的将头埋进了裤裆里,仿佛官道路边上的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

在车队的最前面是一辆做工非常精细的豪华马车,车厢上的雕花装饰非常的繁琐,仿佛相似一栋在官道上可以移动的小房子,车厢两边开着两扇窗扉,可以看见车厢内坐着两名身穿华美服饰的男子,整个车厢用两匹高头骏马拉着在官道上飞奔。

“好气派啊!这一定是守护带着家眷出行,那什么,咋们这些人也能坐上这样的马车就好了!”等到车队走远之后,匍匐在地上的农夫才长长的喘了一口气,遥望着远去的马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满是羡慕不已。

一旁的农夫立即对着毛头小子嬉笑道:“小子,不要大白天做美梦了,你的命就是种地,把地种好才是根本。”

毛头小子有些不服气,倔强的看了看已经消失在官道上的马车,心里很快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参加佐贺镇护矿队……。

第505章 变化!

远去的车队一刻也没有停歇的朝着秋叶村方向驶去,不知道走了多久,车队速度开始缓慢下来,前面已经可以看见低矮的小村庄了。

“为什么不走了,是否已经到了秋叶村?”

从车厢里伸出一根手臂,将窗扉推开,伸头朝着外面望了望,有些不满的询问,催促着车队继续前行。

一名马上军士策马而来,站在车厢外拱手道:“回大宰大贰,前面已经到了秋叶村!”

“那为什么还不进村?”车厢里的人正是吉备真备,朝着路边不远的村庄看了一眼,口吻中有些不高兴。

军士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皱着眉头道:“刚才我们想进村的,可是被村外甄迎送使的人拦截下来,让我们出示公文?”

“哦!”车厢里的吉备真备闻言惊讶了一声,下一刻一张烫金的拜帖从车厢里递了出来,“拿去!”接着扭头对身边的一名男子笑骂道:“这个甄乾是不准备给某面子,也罢!是某失言在先,冤不得他心里对我有怨气?”

吉备真备身边的男子自然是藤原刷雄,听闻脸上也堆满了戏谑的笑意,“大宰大贰,甄郎到倭国已经快二个月了,连一名朝中的官员都未看见,如果心里没气才是怪事呢?”

吉备真备闻言点点头,却发现车外那名军士没有接自己递过去的拜帖,不由得多看了军士两眼,这才发现军士的表情有些奇怪,脸上不悦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就是有人阻拦你们吗?”

军士再次在马上躬身道:“大宰大贰,都是属下无能,遣唐迎送副使的手下太过霸道,不仅阻拦我等不让我们进村,还出言挑衅,口中污言秽语,我等手下气不过就与阻拦之人发生了冲突,请大宰大贰详查,为我等做主!”

吉备真备大惊,再次转头看向藤原刷雄,目光中满是不解之色。

“无妨!”藤原刷雄开口道:“大宰大贰,我们过去一看便知?”

藤原刷雄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吉备真备却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用眼睛狠狠的瞪着车外战马上的军士,冷哼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

如果说刚才之前吉备真备还不明白的话,当看见藤原刷雄脸上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时,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自己手下这些兵士都是从京都带过来的,目中无人骄横惯了,在松浦城就没有把什么人放在眼里,一到松浦城就因为喝酒不付钱和人发生了争执,要是普通的酒楼恐怕也就是忍气吞声了,可哪家酒楼名叫醉仙楼,吉备真备一听就明白了。

别人也许不知道醉仙楼是怎么回事,吉备真备又如何不知道醉仙楼,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好在藤原刷雄也没有让吉备真备太难看,帮那些惹事的兵士付了酒钱,还赔了被这些兵士打坏的桌椅板凳,虽是如此,吉备真备的脸上也是感到骚的慌。

吉备真备还以为这件事情之后,这些兵士会安稳一些,没想到刚到秋叶村又出事了,不用问!事情恐怕又和醉仙楼差不多吧!

“丢人啊!丢人都丢到大唐了!”

吉备真备在军士的陪同下来到了村口,刚一到村口便看见官道通往秋叶村的道路上设置了一道关卡,关卡的后面有一座竹质简陋的箭楼,周围站着不少拿着武器的护卫,再看关卡前面,已经是一片哀嚎遍地,车队最前面探路的十几名军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胳膊上、大腿上还插着箭矢,浑身上下已经沾满了血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身后的军士硬着脖颈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丝毫不管吉备真备越来越黑的脸色,当然吉备真备却根本不相信,走上前对关卡后面的护卫大声道:“倭国大宰大贰吉备真备来秋叶村拜访遣唐迎送副使甄乾,还请通传一声?”

关卡后面的护卫告了一声罪,接过吉备真备手里的拜帖,转身往村子里跑去,脸上丝毫没有怠慢之处。

大约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从村子里便急匆匆的跑出来一队护卫,一面让人搬开拦在路上的栅栏,一面向吉备真备赔礼道歉道:“罪过、罪过,不知大宰大贰驾到,有失远迎,我家主人听说大宰大贰已经到了村口,特让小人来接大宰大贰,我家主人晚一步便到!”

吉备真备满意的点点头,和甄乾相处了几次,发现甄乾虽然经常语出惊人,可是行为举止却是翩翩君子。

一行人刚走到村口,便看见一人从村里小跑出来,远远的看见吉备真备一行人,面带笑容,远远的向吉备真备告罪:“有失远迎,还请大宰大贰莫要见怪!”

“迎送副使多礼了!是我不告而来,还请不要见怪才是”,吉备真备也是一脸的笑容,向甄乾失礼道。

“外面热,还请诸位随我一同到房间里休息,水酒已经备好,今日我等畅饮三杯!”甄乾热情的和吉备真备打着招呼,不露痕迹的朝着旁边的藤原刷雄点了点头,彼此心照不宣,问候了几句,多是一些不着边的场面话。

“是在下冒昧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往村子里走,吉备真备偷眼打量了一下村子四周,发现村子里非常的热闹,在吉备真备的印象中,秋叶村应该是一座百户的小村庄,可是这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鳞次栉比,就连路上的行人脸上也带着一股子的自信,如果不是看见周围都是倭人,吉备真备会产生一种到了大唐小县城的感觉。

吉备真备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身旁的藤原刷雄,发现藤原刷雄也是一脸的惊讶和好奇,明显这种表情不是特意装出来的。

“哈哈,没有想到这里会怎么热闹,这些恐怕都是迎送副使带来的新气象吧!”

“大宰大贰不要称呼某迎送副使了,就称呼某甄郎好了!”

“那甄郎也不要称呼某大宰大贰好了,就称呼某吉备君吧!”吉备真备和甄乾两人相互谦虚道。

第506章 感慨万千(一)

其实当看见秋叶村变化,震惊的不光是吉备真备,藤原刷雄同样感到惊讶和疑惑,要知道藤原刷雄掌控肥前国之后,可是带人在肥前国内巡视过一圈的,虽然不然说对肥前国每一个地方了如指掌,但至少非常清楚肥前国各地发展的情况,如果像眼前秋叶村这样繁荣的村庄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秋叶村还是原先的规模,面积并没有扩大多少,但明显多了许多新建筑,这些建筑并不豪奢,木质的结构,没有雕梁画栋,甚至木料上都没有防腐的桐油,明显是仓促搭建而成的,而且这样未建成的建筑还有不少,但在商贾的逐利本能的驱使之下就已经开张营业了,生怕失去先机似的。

这是一种原始本能的繁荣,街道上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仿佛只要站在街上就会高人一等一样。

这种精气神以前在大唐见过,在倭国京都也有,却没有想到在秋叶村里也看见了,如何不让吉备真备感到震惊。这种精气神和钱无关,和身份无关,只和身处的环境有关。就仿佛后世首都市民往人群里一站,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傲难以掩饰。

藤原刷雄悄悄的拉了拉甄乾的袖笼,用眼神对甄乾说话,头若有若无的朝着两边点了点,隐含的意思不言自明。

甄乾也没有说话,只是对藤原刷雄笑了笑,好像在说: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一行人边走边看,路上的行人看见甄乾这些人的时候,也没有下跪行礼,只是自觉的避让到一边,给甄乾这行人让出了道路。

甄乾的房子并不在秋叶村里,在甄乾看来,现在的秋叶村跟后世的城乡结合部脏乱差有的一拼,这样的地方让甄乾根本无法忍受,所以在距离秋叶村不到二里的地方重新搭建了一所住处。

当一行人来到甄乾的住所时,吉备真备愣了一下,被眼前的建筑好像扎了一下,浑身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眼前是一排二进的小院子,外面的围墙是用青竹搭建,周围种植了一些藤蔓植物,从生长的茂盛情况来看,应该在一二个月左右,时间不会太长。从低矮的围墙可以看见小院子里的建筑布局,没有一栋高大的建筑,都是非常普通的农家小舍造型,建筑材料也是随处可见的木料和青竹,不过房舍的造型有些特别,可能是因为担心地上潮湿,房舍的地面都高出地基一米多高,看起来整栋房舍如同悬在半空中一样。

“这里还真清新雅致啊!”吉备真备感慨了一句,跟着甄乾走进了小院,眼珠子不停的朝四周扫视,仿佛想找出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吉备君过谦了,某这个人喜欢清静,还做不到身处闹市,还巍然不动的心境,让两位见笑了!”甄乾自嘲道。

一行人直接往后院里走,吉备真备路过一间房间时,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下,发现房间里的摆设并不多,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和豪华根本沾不上一点边,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无妨、无妨!”

嘴里虽然客套着,心里却并不这样想,甄乾是什么样的人,不能说了解,却也知道一些,可能甄乾对仕途真的不敢兴趣,不过对美食和穿着还是非常在意的,怎么这里住的环境会如此简陋呢?其中必然有蹊跷之处……。

带着一肚子的狐疑,一行人走到了后院,通常情况下前院用作招待来往的宾客,后院一般是主人和女眷居住的地方,能被直接带入后院,至少说明甄乾对两人的礼遇了。

后院显然比前院更加的幽静,东西两侧各有一栋小竹楼,庭院中间是一座巨大的藤架,周围爬满了绿色植物,给人的感觉就是清凉。一颗不知道是不是移栽的参天大树竖立在庭院正中央,树下围绕着一泓清泉,将大树和庭院分隔开来,有一座精致的小桥横跨在清泉之上,显得整个庭院有一种空明之感。

在大树下,一张矮桌,几张枯藤制作的凭几,古朴而典雅,让人眼睛不由得一下亮了起来。

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对视了一眼,都微微的笑了起来,在两人的眼里看来,甄乾的生活有些像魏晋古风洒脱而随意。

几人在矮桌周围坐下,又是一阵含蓄叨扰的话,丝毫没有开门见山说明来意的意思。

两名身着宫装的新罗婢端上茶水,吉备真备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两名年轻的新罗婢面带桃花,眉宇之间已经带着shǎo fù的韵味,更显得娇媚动人。

“三月之前海上一别,还以为成为了永别,没有想到吉备君竟然吉人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喜可贺!”

几人的话题渐渐谈到了三个月前的那场风暴,让三人唏嘘不易,吉备真备获救之后,同样以为甄乾在海上遇难了,到了京都之后才知道甄乾和藤原刷雄在肥前国上岸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吉备真备也不得不感慨万千,想到至今藤原清河和阿倍仲麻吕毫无踪信,悲从心中来……。

吉备真备叙述了一下自己在海上的遭遇,至于藤原刷雄抢占肥前国的事情,被他用春秋笔法一带而过,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一样,三人都明智的不提这件事情。

“想当初从扬州离开之时,整个船队有大大小小船只不下三十余艘,可如今到倭国的船只不足七艘,人不超过八百,每当想起此事都痛心疾首扼腕叹息!”

藤原刷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每当我晚上闭上眼睛的时候,那黑沉沉的天空,海面上出现如小山一样的巨浪时,我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浑身都湿透了,那真是一场人间最可怕的梦魇,会让人感到无力和恐惧,在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了,人就像蝼蚁一样渺小和卑微,一个巨浪打来,所有熟悉的一切和人都消失在大海里……。”

“是啊!能活着真好!为所有死去的和活下来的干一杯!”

(本章完)

第507章 感慨万千(二)

那场海上风暴是几人心中的痛,船只损失达到了五分之四,失踪还是死亡的随行人员超过了四分之三,遣唐使从大唐带回来的各种书籍典籍、种子和有价值的货物大部分沉入了海底,同样唐商的人手和货物就更加的难以计数了。

甄乾想到自己在扬州的时候,张天宝和自己说起海商的困境,自己算是真正的深刻的体会到了。

这个时代的海贸的运输成本太高,不仅仅是航海的速度缓慢,同时海盗、风暴、疾病等等都困扰着海商的发展,哪怕十次航海中有一二次海难,都会让海商伤筋动骨,实际上这个时代的海难太频繁了,能达到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运气背一点倾家荡产跳海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想想整个唐代二百七十多年的国祚,遣唐使来唐才十几次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是航海技术和航线的选择,唐代航海技术,尤其是跨海航行技术十分落后,每次在大海中航行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在海里不遇到风暴基本上在和老天爷赌骰子,遇到风暴避无可避后果自然不言自明。

同时航线也是一个问题,一直到明代晚期,世界上海上航线主要方式都是以靠近沿海为主,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发现风暴的时候,可以就近在海边抛锚,避开风暴的正面袭击,比在海中遇到风暴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真正跨海航行的发展期在清代中后期,那时候的风帆技术已经发展到了风力驱动的巅峰,从美洲西岸起航到达倭国的“黑船事件”,航行时间也就用了四十天便横跨了太平洋,速度之快根本不是唐代这些船只可比的。

从心里说,甄乾对于自己这次横渡大海到倭国的信心并不足,不过因为自己了解历史,心里抱着一些侥幸因素,六次东渡倭国的鉴真只是其一,为自己寻找到一艘千石战舰是其二,加上从甄十手里挑选的优秀水手,又暗中做了诸多准备,比如有丰富航海经验的柯鸣和宋代才出现的救生衣等等,不可谓不周全了。

三人都为能劫后余生再次相遇唏嘘不易,现在想起这次经历都还心有余悸,像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此生恐怕不会再次出海了。

如果不是在鹿泉县见到安禄山,知道安禄山对自己不怀好意,担心气急败坏之下安禄山拿自己开刀,甄乾也不会答应藤原刷雄到倭国,自己不是一个鲁莽之人,很清楚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是多么的粗陋,就跟在刀尖上跳舞差不多。

同时甄乾在倭国没有等到倭国天皇的召见,有没有见到倭国的官方回应,正常情况下应该甩甩袖子离开倭国了。

可是甄乾没有这样做,别人还以为甄乾只是在等倭国的回复,其实甄乾是在考虑自己怎么回大唐。

再原路返回,甄乾现在心里也有了阴影,不想再来一次风暴了,所以在等,等五峰列岛的新式海船建成之后,再启程返回大唐,这样自己的安全才有了保障。

三人都盘坐在软垫上,没有营养的话说了一堆,吉备真备没有说如今倭国朝廷对自己的安排,甄乾也没有问吉备真备此次的来意,三人非常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仿佛就像长久未见的朋友一样看似无比的随意。

很快便有两名藏青色青纱的婢女端着刚准备好的菜肴走了过来,吉备真备目光扫了一眼,便被这两个婢女吸引住了,当然吉备真备还没有被这两个婢女的相貌所迷,之所以多看了几眼,完全是因为这两个婢女的相貌与众不同。

这两个婢女的身材完全可以用高挑修长来形容,差不多一米七的身材放在任何时代都能吸引男人的眼球,这样的身高通常不会让这个时代的男人所喜,可是吉备真备却发现这两个婢女应该是甄乾的侍寝女人……。

藤原刷雄见吉备真备目光停留在这两个婢女身上,也同样好奇的看了两个婢女几眼,又将疑惑的目光看向甄乾,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个婢女应该是甄乾到倭国之后才有的,相貌有些突出,一看就和大唐、倭国,甚至新罗婢不同。

大脸、宽额、浓眉、高鼻梁,眼睛很大,浓发,腿长,大手大脚和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审美观点相差太大,哪怕这样的女子送人也很难得到男人的宠爱,第一想到就是只能做一个粗使的洗衣丫头。

不过这个女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身材修长,前凸后翘,腰肢纤细,举止间透着一股子大气。

甄乾发现对面坐着的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都把目光停留在端菜的两个女子身上,不由得微微笑道:“两位不知,此两个女子乃是渤海国的女奴,是某从一名渤海国商贾手里买来的,做暖床的丫头正好合适?”

两人释然,难怪两个女子相貌有些不同,没想到甄乾还有如此的喜好,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女子床榻上的风味如何?

当然他们俩更加想不到的是,这两个女奴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奴,她们从小就经过最严格残酷的训练,尤其是近身搏杀暗中偷袭技击都是一流,本来这两个女奴是要送入渤海国皇宫里的,可惜这两个女奴长相过干的突出了,实在不适合当什么宫廷女护卫,就辗转到了渤海国商贾木智蒙手中,最后被甄乾用一百贯买了下来,当成了自己房间里的婢女,其实应该说是女保镖才对,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这个名词,当然这两个婢女也是甄乾床榻上的女人,不然自己也不敢用这两个女人。

吉备真备也就是多看了两名渤海国女奴几眼,并没有往心里去,燕瘦环肥各有所爱,燕窝鱼翅吃多了,吃点青菜萝卜,时不时换一下胃口也是权贵们的专利,那里能想到甄乾的审美观点和这个时代其他人完全不同。

甄乾当然猜不到面前两人心里那些奇怪的龌龊想法,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好像跟别人没什么关系吧!

端上来的菜肴算不上非常丰盛,夏日里不适合食用大鱼大肉,就连酒水都非常的清淡。

配菜有四样,一盘子黄瓜蘸酱,一盘子凉拌萝卜海蜇丝,一盘子凉拌昆布生菜,一盘子各色水果拼盘,主菜则只有一道,被两个婢女抬了过来,是一个长方形的平底锅方鼎,有两个洗脸盆大小,底下放着一块冒着冷气的冰块,上面铺满了各种各样的鱼鲙和新鲜海鲜贝壳,颜色也是丰富多彩,一看就有食欲。

(本章完)

第508章 试验田

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眼前都是一亮,被面前这盆美食吸引住了目光,鱼鲙并不会让两人奇怪,奇怪的是甄乾这盘清凉的鱼鲙可不是只有普通的鱼肉,上面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海鲜贝壳鱼虾,小手臂长的大龙虾,张牙舞爪的海螃蟹,鲜艳夺目的精美贝类,哪怕是看一眼都会让人食指大动。

藤原刷雄赞叹道:“好精美的一盘鱼鲙大宴!”

吉备真备一旁打趣道:“鱼鲙大宴那里能形容这盘人间美味,应该用饕餮大餐方能形容此道天上少有、地上难得一见的美食!”

被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吹捧,甄乾老脸不红,坦然的接受了两人的赞誉。

至少在甄乾看来,这盘生鲜比这个时代的所有鱼鲙要干净许多,这个干净当然不是指的食物表面,而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什么寄生虫的危险,这一点自己要比所有的吃货更加的谨慎小心,要是搞出一肚子的寄生虫什么的,自己真的就冤死了。

新鲜的海鲜入口美味无比,加上一大盘的冰块,看着就让人清凉舒服,配上加着冰鱼的果酒简直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两人本来就喜欢吃生鱼鲙,薄如蝉翼的一片鱼肉对着光线一照,犹如一片青纱飘舞,沾上一点芥末,放入口中闭上眼睛,那自然中最最纯正的味道在舌尖上流淌,真的就是入口即化。

“人间美味,早就知道甄郎好美食,却不曾想这鱼鲙做的也是一绝啊!”

甄乾微笑不语,藤原刷雄也是筷箸想停都停不下来,吸了一口美味的贝壳汁水,一脸的哀怨道:“食不知味,以后真的要食不知味了!”

对于藤原刷雄夸张的称赞,甄乾还是笑了笑,对于生食都是浅尝辄止,好像贪念杯中之物,频频的向两人举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吉备真备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轻叹一声道:“某有愧与甄郎也?”

甄乾故作不解,只是随口接话道:“吉备君何出此言?”

吉备真备知道甄乾这是在明知故问,却不好不答,心中苦涩无比道:“当初答应甄郎之事,让倭国一名皇子随同甄郎回国求学之事,恐怕难以成事也,还望甄郎不要挂怀才好,某在这里先给甄郎赔罪了!”

这话从吉备真备嘴里说出来,甄乾知道自己这次恐怕真的完成不了带倭国皇子回大唐求学了,算是半官方的正式答复了。

就连藤原刷雄也是愣了一下,之前吉备真备可没有跟自己透露过任何的口风,让自己对吉备真备有些不满,这不是失言吗?让甄乾如何看待倭国的信用。

不过藤原刷雄多想了,甄乾根本就没有把倭人的鬼话当成一回事,狡诈、无信、贪婪、凶残……,只要是人能想到的所有贬义词用在倭人的身上都不会有错,况且这还是涉及到了最无耻最肮脏的政治交易上,如果甄乾连这一点觉悟都没有的话,和这些人打交道就是在找死。

“吉备君这是说的什么话,是否派遣皇子到大唐求学,不是吉备君一言而决,某怎么能怪罪吉备君呢?”甄乾非常大度道。

吉备真备闻言心喜,一颗心算是放到了肚子里,可还没有等吉备真备露出脸上的笑容,便又听见甄乾道:“国与国之间讲的是信用和武力,既然倭国天皇不愿意派遣皇子去大唐求学,说明倭国天皇心里认为大唐博大精深的学识还不入法眼,这也不奇怪,想必我大唐皇帝知道此事也不会计较的,大唐皇帝更不会因此下诏谴责倭国天皇,我等就不要挂怀了……。”

吉备真备张着嘴,嘴大的可以塞下一只鸡蛋了,之所以不是一只鹅蛋,完全是以为吉备真备这张脸太小,鹅蛋太大了。

吉备真备心里发苦,这件事情倭国做的的确有些不地道,其实送不送皇子去大唐求学,一来是看天皇的意思,二来也是朝中大佬争夺话语权的较量,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就这样被搞的复杂无比。

藤原刷雄是清楚一些情况的,当然站在现在自己的立场上,藤原刷雄是非常赞同让倭国皇子跟甄乾回国求学的,甚至愿意为此出力帮忙,但是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好在甄乾也没有强逼的意思,这反而让藤原刷雄感觉更加愧对甄乾了。

“怎么能这样呢?区区一个皇子去大唐求学而已,难道就让我倭国失信于天下吗?”藤原刷雄无比气愤道。

吉备真备张口辩解道:“甄郎有所不知,万里海路艰险匆匆,天皇不忍皇子渡海冒险,加上皇子到大唐求学尚无先例可循,朝中一时间反对声音甚多,某会在朝中多方周旋,也希望能促成此事,可某人微言轻,还请甄郎见谅才是!”

当初准备派遣皇子到大唐求学的事情是吉备真备和藤原清河商定的,藤原清河基本上可以代表藤原氏的态度,而吉备真备也有信心说服天皇,同意派遣皇子去大唐求学,但事情偏偏出现了偏差,藤原清河在海上遇难失踪,至今音信皆无,甚至两人当初设计好的计划也流产了。

不过当吉备真备在肥前国看到变化中的松浦城时,心中已经熄灭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事情并没有自己当初想的那么糟糕,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当初没有考虑到的变化,这让吉备真备心里有了另外的打算。

“先稳住甄乾再说,至少让他帮助藤原刷雄在肥前国推行改革,肥前国就是富国强兵的试验田,等初见成效之后,再大规模的推广也不迟!”

想到这里吉备真备心里已经有了完整的打算,至于刚才甄乾话中隐约的威胁之意,也不生气,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多解释反而更加让甄乾瞧不起,倭国派遣使节到大唐为了什么,还不是学习大唐先进的技术和国家制度吗?既然甄乾能将这一套在肥前国开始推行,只要倭国强大了,便有了和大唐分庭抗礼的实力,那时候大家都平等平坐,什么泱泱大国,还不是那个拳头大,那个说话底气就会强硬……。

(本章完)

第509章 防灾还是救灾

古人常说:为尊者讳耻,为贤者讳过,为亲者讳疾。

也就是说,凡是尊者、贤者、亲者的耻辱、过失、不足,都最好少说,对那些有失三者体面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一点甄乾做的很好,见吉备真备面露尴尬,便转移了话题,不再提起此事。

藤原刷雄也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急忙开口道:“甄郎,你来信告诉我,说大旱之后必有大灾,田间地头出现了蝗灾的苗头,此话怎讲?”

甄乾给藤原刷雄去信,告知大旱之后可能有蝗灾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吉备真备会在藤原刷雄那里,却见吉备真备也是一脸关切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话两人非常重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跑到秋叶村找自己。

从心里讲,甄乾发现田地里出现蝗灾的苗头,第一感觉便是幸灾乐祸,第二感觉便是唯恐天下不乱,只要西海道大乱,自己的计划才好实施,真正是事半功倍的大好机会,可是冷静之后,发现事情有过之而不及,真的蝗灾起,西海道第一时间便是忙着救灾,谁还有什么心事打仗啊!不打仗,西海道就不可能真正的乱起来,那自己的计划如何实施呢?

要知道倭国可不是大唐,从秦末陈胜吴广起义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一句话开始,农民暴动的种子就算是种下了,在这之前还没有农民在脑海里想过自己能推翻一个王朝,这就像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被人推倒一样,引发的后果根本不是后人所能控制的。

倭国在此之前还没有农民起义的先例,甄乾倒是想推波助澜,可是自己现在的影响力实在有限,那么就只能挑起倭国诸侯之间的战争了。

反正再过几百年,倭国历史上也会进入战国混战时代,甄乾不过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

问题是这次蝗灾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晚上半年,西海道你打我、我打你,相互往死里掐的时候,谁还顾得上什么蝗灾啊!那时候甄乾只要手里有粮食,想要什么人会没有,顺便再客串一下国际军火商什么的,哈哈!打吧!把屎尿打出来才好呢?

可是……!

可是西海道混战未起,蝗灾先来了,这仗就打不起来了,西海道的官员又不是长着猪脑袋,至少知道粮食的重要性吧。“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也只有傻子才能说出来,甄乾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对手当成傻瓜,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都会有一个不错的判断,那就是蝗灾来了,最重要的是赶紧救灾!

救灾对甄乾可没有多大的好处,自己总不能从大唐倒卖粮食给倭国吧!

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蝗灾的事情告诉藤原刷雄,告诉了藤原刷雄,就等于告诉了整个西海道,只要艰难的度过了这场蝗灾,该打仗还是会打起来,而且救灾的时候,甄乾当然也不会闲着,该捞的钱一分不会少,该做的事情也一件不会落下。

吉备真备道:“蝗灾在西海道有四五年没有发生过了,甄郎会不会弄错了!”

这样的话出自吉备真备之口,甄乾并不奇怪,藤原刷雄心里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吧,只不过跟甄乾相处长了,知道甄乾在这种事情上不会骗自己。

“倭国的蝗灾发生的规律我还不清楚,但是我调查过大唐蝗灾发生的时间和规律,正常情况之下,大旱之后便会有蝗灾出现,蝗灾出现的规模又和旱灾的大小有关,旱情越严重,爆发蝗灾的可能性就越大,既然吉备君刚才也说了,西海道四五年都没有发生过蝗灾了,那么就是说这次蝗灾爆发的程度恐怕不会太小,因为蝗灾爆发的时间间隔越长,爆发的危害也就越大,这些都是历史上蝗灾爆发的规律和教训,两位不妨回去可以将一百年之内各地蝗灾爆发的规律统计出来,到时自然一目了然!”

藤原刷雄有些呆住了,自己还没有出仕,本来这次去大唐回来之后,家族便会给自己安排入仕,所以关于一些地方志什么的,都没有接触过,便把头看向了吉备真备。

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不同,出仕已经有二十多年,算得上是经年老吏了,就算是亲眼见过的蝗灾也有三次,听过各地的蝗灾都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了,对蝗灾产生的危害更是如同身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漫天飞舞的蝗虫铺天盖地的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和难以名状的惨状,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道:“甄郎,那可有什么防治之法?”

吉备真备也就是这样随口一问,并没有准备真的想从甄乾的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帮助,就像两人见面问:吃过了吗?对方通常回答道:吃过了,并非是想请对方吃饭的意思。

下一秒吉备真备却听到甄乾的回答:“这就要看你们是想防灾还是准备救灾了?”

“这有什么不同?”藤原刷雄现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看吉备真备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就知道甄乾说的话应该不假,再想到自己刚刚掌控肥前国就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真是流年不利啊!

这时候不是卖关子的时候,这样只会让人讨厌,甄乾道:“救灾自然是灾情发生之后,想着怎么把灾情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如果是防灾就不一样了,要在灾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就果断的出手,将大灾变成小灾,将小灾消于无形,这就是防灾和救灾之间的差别!”

藤原刷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甄乾,傻了啊!这还用问吗?自然是选择防灾了,未雨绸缪这个道理谁不懂啊!

可是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是藤原刷雄不想说,而是发现一旁的吉备真备没有出声,好像在低头想着什么,善于察言观色的藤原刷雄立即明白甄乾这话里面一定是含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大约等了十几秒,见吉备真备依然没有开口,藤原刷雄有些急了,虽然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可能会让人鄙夷,但是不说出来,仿佛心里压着一块巨石般的难受。

“甄郎,为什么不能防灾和救灾同时进行,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本章完)

第510章 应对之策

见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两人不同的反应,甄乾知道吉备真备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这种事情自己可以说,却不能做,如果没有吉备真备的话,甄乾的顾虑反而少了,但是吉备真备的存在,让甄乾不得不谨慎行事,吉备真备可不像藤原刷雄这样好对付。

“我先说说救灾吧!”

甄乾整理了一下脑海里古代正常的救灾过程,好像大多是都是拆东墙补西墙,非常的被动,就是这样被动的救灾在历史上的次数也不多,不然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农民起义了。

“如果是救灾,那么现在就要开始囤积粮食了,各地粮仓都要开始清查。绝不能帐上有粮,仓中却无粮,要不然到时灾情一爆发,仓中无粮可放,那是要出人命的。饥民四起,人要是肚子都填不饱了,就不会再有什么纲常礼仪,那时为了填饱肚子,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甚至易子而食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藤原刷雄刚才也想到这一点了,救灾吗?当然是要开仓赈济灾民了,至于仓库里的粮食,肥前国好像还有不少,之前吉备真备刚刚答应卖给肥前国十五万石粮食,应该差不多了吧!想到这里藤原刷雄感觉这场蝗灾好像也不是很可怕啊!

“对!我马上派人回去清查各地仓库里的粮食,肥前国应该能渡过这场蝗灾!”藤原刷雄信心满满道。

“还是行政经验不足啊!”

甄乾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藤原刷雄出仕的时间不过几个月,还沉浸在初掌大权的喜悦中,把蝗灾想的太简单了,要真的像藤原刷雄嘴里说的怎么轻巧,自己担心个屁啊!

吉备真备有些坐不住了,还是太年轻了,身为长辈,如果这时候再不对藤原刷雄耳提面命一番,真的要让甄乾看倭国官员的大笑话了。

“藤原君,灾害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吉备真备对藤原刷雄这个后辈印象不错,尤其是肥前国在他手上几个月搞的有声有色,这样的年轻人多锻炼几年,必然是国之栋梁,现在正是积攒经验的时候,自己有教导之责,便开口道:“我来问你,肥前国有多少人,一人半年吃多少粮食,肥前国仓库里又有多少粮食,你心里可清楚?”

藤原刷雄不知道吉备真备为什么突然发问,便在脑海里快速的计算道:“肥前国在册人口二十六万五千三百八十一人,普通人一天好像吃两升,半年就是三百六十升,折合三石六斗,半年之内肥前国所有人就消耗大约就是九十多万……。”

“注:唐代一石等于10斗, 1斗等于10升, 1升等于10合,一石大约相当于一百二十斤。”

藤原刷雄的算学还算不错,心算也很快,可是当他说出九十万石的时候,突然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颈,嗯呀了半天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吉备真备点点头,知道藤原刷雄为何说不出话来,九十万石啊!那是什么概念,堆在一起可以塞满一百个室内篮球场,肥前国有这么多的粮食吗?

严格的说来,肥前国还是有的,当然粮食不在官仓中,而是在粮商的手里,但是问题又来了,九十万石粮食真的能渡过这次蝗灾吗?不能!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都清楚,二十六万五千多人只是官方统计的良民,还有大量的奴隶根本不在官府的黄册上,如果救灾不利,就算一百八十万石粮食也不一定能缓解肥前国的蝗灾,这还只是肥前国一地,那其他的地方呢?

吉备真备要比藤原刷雄考虑的更多,也更加知道蝗灾给整个西海道带来的危机,肥前国救灾,别的地方的灾民就会涌入肥前国,到时再多的粮食也不够用,这才是比蝗灾更加可怕的灾难。

吉备真备给藤原刷雄解释道:“救灾可不是单纯的看仓库里的粮食有多少,有时候粮食再多也没有用,我知道肥前国目前仓库中的存粮应该不足二十万,哪怕算上我准备从京都运动的十五万石粮食,救灾的缺口依然很大,这还是其次的。灾害时,百姓会产生莫名的恐慌,平时家中有存粮一石就足够了,可是灾荒时会疯狂的存粮。这时候粮商就会囤积居奇制造更大的粮荒,让百姓恐慌加剧,粮荒就会无限的放大,哪怕官府出面辟谣也无济于事,你说这样的情况你准备怎么办?”

藤原刷雄很想张嘴说:把那些囤积居奇的粮商都杀了,可是问题没这么简单,如果杀能解决问题的话,事情还用吉备真备告诉自己吗?

“那怎么办?”

大部分粮食在粮商手里,花钱买吧!先不说粮商会不会将粮食都卖给藤原刷雄,就是钱也是一个大问题。

一石粮食在肥前国要二百多文,这还是在粮食没有涨价之前,就算从粮商手里购买五十万石粮食,那可是十万贯啊!想想都肉疼啊!

这时吉备真备看向了甄乾,自己当然有办法,只不过现在想看看甄乾怎么说?

甄乾见吉备真备看向自己,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这时候不是自己表现的时候,肥前国的事情关自己屁事……。

见甄乾不愿意说,吉备真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清楚甄乾心里对自己有怨言,便开口对藤原刷雄道:“救灾只是后期一种手段,哪怕是向粮商购买粮食,也只是权宜之计,关键还是如何防灾,只有将灾害减少到最低程度,才能让救灾变得更容易一点,但是如果现在就告诉肥前国马上灾害要来了,恐怕肥前国立刻就乱了,所以防灾和救灾一定要做好心里准备,还要提前想好对策才行!”

吉备真备将自己以前遇到的应对灾害方法说了一遍,对藤原刷雄语重心长道:“藤原君,遇到灾害时千万不要慌乱,先想好应对之策,将各种可能性都要考虑清楚,哪怕是最强硬的手段都不用担心,最怕的是令出多门朝三暮四意志不坚定,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一往无前的做下去,不要怕得罪人,千万要记住这一点!”

第511章 外事不决问甄乾

藤原刷雄先看看吉备真备,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甄乾,这些日子甄乾对自己帮助很大,肥前国如今搞的有声有色,有很大一半功劳都是出自甄乾,无形中对甄乾有了依赖。

“甄郎有何教我?”

看着藤原刷雄对自己恭谨的行礼,甄乾心里腹诽不已,倭人都特么的无耻吗?需要自己的时候就对自己百般恭谨,是不是等到不需要自己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不瞒两位,至从我知道蝗灾之后,有些事情我已经开始悄悄的做了,这里有几条不成熟的建议,请两位过目!”说着甄乾把早就准备好的治蝗办法交给两人道:“防灾的关键是消除百姓对蝗灾的恐慌,百姓多愚昧,故有“蝗神”的说法,又有“蝗鱼(虾)互化”之说,或曰蝗即鱼卵所化,蝗虫飞入海化为鱼虾,又曰:旱涸则鱼、虾子化蝗,故多鱼兆丰年之说,吉备君!我说的可有不对?”

藤原刷雄看向吉备真备,发现吉备真备脸上挂着苦笑,立即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没有问防灾之事,原来是担心蝗神一说。

见吉备真备不说话,甄乾继续道:“开元四年,河南地区闹蝗灾。蝗虫大面积肆虐,将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的粮食糟蹋了,百姓苦不堪言。有人认为蝗虫是神虫,不仅不能驱赶消灭,而且要祭祀。一旦发生大面积蝗灾,往往被解读为人间办了错事,上天降下来的灾祸。灾区有官员上奏皇帝建议“以德治妖”,蝗灾的发生,皇上作为万民之主应沐浴更衣斋戒谢罪,对上天感恩戴德,蝗虫自会在地上趴着不动,最终远离而去。”

“此言大谬!”藤原刷雄立即拍案怒斥道。

甄乾笑了笑道:“当今皇帝陛下也是这么说的!驳斥道:这岂不是说朕不修德行,是朕将蝗虫招惹来的,朕还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坐视蝗虫吃庄稼不管,这是修德的表现吗?之后皇帝巡察灾情,在田间抓住一只蝗虫道:尔食朕百姓五谷,如食朕之肺腑。说完一口将蝗虫吞进了肚中,试问蝗虫真的是蝗神吗?”

“当然皇帝吃一两只蝗虫解决不了蝗灾,当时的宰相姚崇有应对之法,便在田地里挖大坑,设置隔离带,然后筑起火堆,蝗虫因喜火扑面而来,烧死大半,其他的也是冲撞而亡,然后就命人就地掩埋,很快便有了成效。各地纷纷推广姚崇的治蝗之法,灾情大为缓解,当年的蝗灾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危害!”

吉备真备熟读唐史,自然知道当年宰相姚崇救灾的事情,古代把蝗虫当成蝗神,虽然儒学一方面说:不敬鬼神,另一方面却说: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什么不语乱力怪神,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很多话在儒学中都是矛盾的,但民间却是神怪坚定的支持者,认为蝗灾是上天对人间降下的责罚,普通人应该承受,而不是去反抗,也就是逆来顺受,这也正是统治阶级希望看到的结果。

事情有些自相矛盾,其实理解起来非常简单,那就是对统治阶级有力的便大肆宣扬,不利的便肆意贬低打压。

吉备真备心里自然不希望看见西海道饿殍遍野,可是民意难为啊!自己有姚崇当初那样的魄力吗?

这时藤原刷雄已经完全明白了吉备真备担忧,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心里的顾虑原本就少,有整天想着如何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急忙问道:“甄郎,快把你的计划都说出来,肥前国民风淳朴,没这么多的忌讳,民以食为天,我不忍看见治下的百姓忍饥挨饿,如果上天真的认为我救灾触犯了神灵,那就将怒火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吉备真备有些汗颜,至少藤原刷雄能慷慨激昂的说出这番话,可是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的,自己的话代表了一半朝廷的威严,如果连鬼神都不敬了,那天皇祭祀天地祖宗,还有所谓的皇权天授岂不是受到他人的质疑,这样的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地位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吉备真备考虑的更多是政治意义,至干什么灾害反而变成了次要,但藤原刷雄看中的是自己在肥前国的控制力,反而比吉备真备更加的务实一些。

甄乾最讨厌和政客打交道了,虽然死的都是倭人,但心里还是对吉备真备这些人不喜,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说话的眼神已经停留在藤原刷雄身上。

“所谓百姓愚昧,大多都是没有教化的原因,一些愚夫愚妇那里会有多少坏心事,之所以对蝗虫奉若神灵,也是听周围一些乡绅蛊惑,而那些乡绅巴不得年年闹灾,才好趁机大肆敛财,灾害一起,最高兴的还不是那些囤积居奇的粮商,他们才是国家真正的害虫,灾害是危机,同样也是机会,藤原君要想让肥前国长治久安,不妨利用一下这次灾害……”,甄乾蛊惑道。

吉备真备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老辣的他自然从甄乾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杀意,眼神再次望向甄乾的时候,少了一丝不屑,多了一点敬畏。

“年轻人啊!做事果然狠辣!”

甄乾当然不知道吉备真备心里想什么,不过他心里的活动对甄乾没有丝毫的影响,自己要做的事情可不是吉备真备能想到的。

藤原刷雄握紧了拳头,肥前国对于自己来说才是根本,如今吉备真备之所以对自己有几分客气,其实原因还是肥前国控制在自己手里,实力才是王道啊!

看着甄乾写的治蝗条例,又听到甄乾将防灾措施说了出来,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谁要是敢阻拦自己救灾,便与自己结下了深仇大恨,必杀之!

“甄郎所言不错!可是如今肥前国库存的粮食根本不够救灾,不知甄郎可有什么办法?”在藤原刷雄心里已经把甄乾当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和甄乾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事情能难处甄乾的,外事不决问甄乾,已经成了藤原刷雄心底里最大的依仗。

第512章 吃蝗虫

“救灾分为被动救灾和主动救灾两种,被动救灾自然是指等到灾害发生之后采取一系列的措施补救,将灾情减少到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采取这样的救灾通常都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救灾方式不仅被动,而且灾后损失巨大,灾后想在短时间之内恢复元气几乎是不可能……。”

“至于主动救灾吗?”甄乾目光从吉备真备脸上不着痕迹的扫过,见对方脸上已经有些不悦了,装作没有看见似的,继续道:“主动救灾分为事前预防和事后赈灾两个部分,事前预防不仅需要guān fāng的参与指挥,也需要将普通的百姓调动起来,刚才我说的宰相姚崇设置隔离带便是其中一法,同时也要将灾情及早通知治下百姓,发动百姓提前扑杀田间地头尚未成熟的蝗虫,让百姓多饲养一些鸡鸭鹅等家畜,利用家畜喜欢吃虫子的天性减少蝗虫的数量,藤原君推行的青苗法中不妨再临时加上一条,贷款给普通百姓饲养家畜,一来家畜本身也是粮食,二来可以减少蝗虫的数量,当然这些还不够,我这里还有一策,如果措施得当,蝗灾的损失至少可以再下降三成以上……。”

藤原刷雄眼睛一亮,就知道甄乾会有办法,激动道:“甄郎快请讲!”

“十文钱换一斤蝗虫干”,甄乾竖起一根手指好整以暇道:“用蝗虫干换取粮食或者铜钱,我愿意做出表率,拿出五万石救济粮换蝗虫干……!”

藤原刷雄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认为甄乾疯了,五万石粮食换取没用的蝗虫干,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甄乾这是在帮助自己啊!

“甄郎!此次灾后我必不负卿!”

其实两人根本不知道,甄乾说的救济粮,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粮食?

“我草泥马!这话怎么听的怪怪的!老子和你可没有关系……。”

这一刻藤原刷雄真的被甄乾的慷慨行为感动的想要哭出来,这是什么,患难见真情啊!要是谁敢说甄乾的坏话,自己会毫不犹豫拎刀子去拼命,如果这样都不能换来自己的真心,自己成什么了。

吉备真备有些坐卧不宁了,这藤原刷雄的政治经验还是太少了,怎么能轻易的相信甄乾的话呢?嘴里有些苦涩,忍不住张口道:“甄郎,用蝗虫干换粮食,恐怕不会简单吧!”

甄乾可以骗骗政治小白藤原刷雄,却无法瞒过老奸巨猾的吉备真备,不过自己好像并没有准备欺瞒藤原刷雄,至少在救灾的问题上,自己和藤原刷雄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对于吉备真备这样的政治老油条,甄乾通常是能有多远躲多远,接触越多越容易被对方看出端倪,所以甄乾不喜欢和这些人直接打交道。

“不瞒两位,不知你们知不知道蝗虫其实是非常好的食物!”

“食物!”

两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有点无法把蝗虫和粮食直接等同起来,更别说用蝗虫换粮食了。

甄乾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蝗虫晒成干然后碾成粉,是很好的饲料,可以喂鸡喂鸭,甚至都能直接烹饪吃,这也是粮食,而且营养还挺高的!”

吉备真备也了解过一些蝗虫的特性,甚至知道蝗虫可以入药,味甘、辛,性温,能健脾消食,息风止痉,止咳平喘,通络。仔细回想起来,蝗灾之后,好像也有人饥不择食食用蝗虫,好像后来也没听说有什么事情。

吉备真备总感觉甄乾有些奇怪,他当然不知道后世就连动物的骨头都磨成粉当成了动物饲料,蝗虫甚至到了人工养殖的地步,这种事情要是甄乾说出来的话,吉备真备一定会认为甄乾疯掉了。

甄乾感觉用蝗虫换粮食并不会亏本,毕竟蝗虫干粉,那可是上等的饲料,用来喂鸡喂鸭什么的极佳。鸡鸭的肉和蛋,那也是粮食啊。而且肯定会比普通的粮食贵,把鸡鸭做成熏鸡熏鸭做成咸蛋,那也是能保存很久的。

况且,甄乾觉得如果真的百姓都去抓蝗虫,虽说不可能真的就把蝗灾给灭了。但肯定也能抓到不少蝗虫的,蝗虫粉不论是做饲料还是用来做救灾储备粮,在灾年缺粮的时候,不也是大有作用嘛。

“啧啧,甄郎用蝗虫干换粮食,还真是大手笔?”

吉备真备实在想不明白,甄乾要蝗虫干做什么,还有粮食?

吉备真备可是知道甄乾离开大唐的时候并没有携带粮食,五万石粮食啊!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要是用船装,没有十几艘大船是不可能装下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想到这里吉备真备不由得不寒而栗,这个甄乾太妖孽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了前面,甄乾这是要做什么?

也不怪吉备真备会把甄乾往坏里想,恩出于上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其实想一想明初沈万三被朱元璋找了一个理由流放到岭南就明白了,统治者最害怕的就是别人邀买人心,甄乾这样做已经触及到了统治者的底线。

要不是甄乾是唐人,吉备真备拿甄乾一时没有办法,恐怕……。

吉备真备对藤原刷雄使了一个眼色,可惜藤原刷雄完全被甄乾的灭蝗计划吸引了,沉浸在甄乾的计划中,计划条理清晰论证清楚,最为关键的是措施得当,考虑到了各个方面的反应和可能的反弹,如果这样的计划都不能治理蝗灾的话,天底下就没有人敢说有本事治蝗了。

“甄郎大才,我回去之后立即派人推行这些措施,蝗灾过后甄郎想不成名都不可能你了!”

“在倭国成名!”甄乾感觉有些滑稽,自己今天做的事情,不知道过多少年之后,会不会被一些愤青贴上hàn 奸的标签,世上往往看待事情只流于表面,自己暗中做的事情永远也不可能被人记录在史书上,想到这里甄乾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甄乾让人端上了一盆金huáng 色的食物,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一见眼睛都快要掉下来了,盆子里盛放的食物分明是一只只被油炸的金huáng 色的蝗虫,再看见甄乾用手捻起一只放入嘴里,非常享受的细嚼慢咽起来,嗓子里便酸水直冒,便立即有呕吐的冲动。

(本章完)

第513章 算计

“三年耕,有一年之积。九年耕,方有三年之储。世上没有什么万全之策,但提前预案准备,早做准备打算,也是会有很大成效,到时便能减轻不少灾情”,甄乾对藤原刷雄小心的提醒道。

只要是灾年,不仅地主家会囤积粮食,恐怕就连官员也会趁机囤粮,这时候谁会好心的卖粮!

人心就是如此,朝廷这时候如果不采用强硬手段控制粮价,后果根本就不用去想,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太多了,如果没有一点魄力根本就办不成救灾的事情。

现在能明锐的想到大旱之后出现蝗灾,接着又是荒灾的人并不多,这倒不是说这个时代的人不聪明,而是因为这个时代消息闭塞,一地的歉收还成为不了灾年,蝗灾到底能蔓延到什么程度,也不是小民能猜测的。

通常都是在发生之后,产生了趋众效应时,百姓才会后知后觉,然后形成灾年恐慌哄抢粮食。

正常年份,百姓种粮缴纳赋税,缴纳的也是实物税,比如种小麦交小麦,种豆子交豆子,官员发放的薪俸也都是食物,和后世百姓用钱交税,官员薪酬都是纸钞完全不同,所以古代官员和百姓家中也都有不少的存粮。

当然朝廷也有许多的粮库,丰年的时候多收一点粮食,灾年的时候卖出一些粮食平抑粮价,控制市场粮食。

可是事实上的情况往往不是这样,以肥前国为例,正常年份时,肥前国粮库中应该有三年的存粮,最低时也应该有一年的存粮才对。肥前国有人口二十五万以上,按照一人一年三石粮食计算,应该存粮七八十万石粮食,可现在肥前国仓库中的存粮还不足二十万石,这就是为什么藤原刷雄当初见到吉备真备时,要购买十五万石粮食的原因。

藤原刷雄也知道存粮的重要性,不是他不愿意存粮,而是手里没钱。

三人用过饭菜,吉备真备想到田间地头去看看,甄乾也没有阻拦,便带着两人来到了村后的田埂上。

十文钱换一斤蝗虫干,或者一斤粮食,这个价格在甄乾看来自己赚大了。

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抓些蝗虫又不是技术活,连本钱都不需要,反而现在是农闲时候,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能抓一只算一只,而且现在天气又好,抓住蝗虫往水里一闷,然后放在房前屋后晾成干,拿到甄乾这里就能换成粮食和钱,拿了甄乾的钱,心里还骂甄乾人傻钱多装逼。

抓蝗虫这种事情,从上至七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四岁顽童都可以参与。

蝗虫干要贵一些,可是普通百姓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生怕自己抓了蝗虫回去之后晾成干甄乾然后就反悔了,趁着甄乾没有反悔之前,抓到蝗虫之后就拿到甄乾那里去卖,根本不愿意费时间晒成蝗虫干,一来嘛嫌浪费时间,二来嘛担心卖的人多了,就没有这样的好事情了,所以感觉这样的便宜不赚才是大傻瓜。

佐贺镇的百姓都知道甄乾人傻钱多,认为甄乾这样做是在行善积德,甚至私下在议论甄乾是不是灭了秋叶一族良心发泄。

“十斤新鲜的蝗虫少四两,就按照十斤计算吧,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粮食?”

田埂上,大树下站着许多人,几个倭人装束的护卫看着有人将蝗虫过秤之后,向那村民问道。

“换钱!”

那村民憨厚的回答,心里想着家里的铜钱不多了,要粮食也换不成自己想要的布料,到时候还是一样要用粮食换铜钱,还不如要一些铜钱方便。

“没有晾干的蝗虫五文钱一斤,十斤新鲜的蝗虫换五十枚开元通宝!”

“五十文!好啊!好啊!”

那村民感觉自己赚大了,一家四五口人一个上午就赚了五十文钱,天气虽然有点炎热,但自己是怕热的人吗?心里想着,两天前听人说秋叶村有人用钱换蝗虫,一开始还不相信,今天随便抓了一些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这种好事情。

护卫的脚下放着几个大箱子,箱子盖头早就被人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一枚枚黄澄澄的铜钱,全是十足十的开元通宝,和市面上流通的一些恶钱完全不一样,村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可是上好的制钱,不带一点假的。

有倭人护卫数了铜钱递给村民,还不忘记嘱咐一句:下次来多带点蝗虫,其实新鲜蝗虫不值钱,家里有不少晾晒的地方,晒干之后,价格可以再往上翻一倍呢?

一旁排着队等着出售蝗虫的村民心事开始活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有道理呢?再看看已经卖了蝗虫的村民手里拿着钱,脸上虽然兴奋,但难以掩饰的有些沮丧,吃亏了,少了一半的收入啊!

蝗虫真的能换钱!

心里在傻乐,这个大唐来的甄乾真的人傻钱多,竟然连不值钱的蝗虫都要,就是不知道还要些什么东西。

铜钱拿在手里叮当作响,村民一个个满意的把钱塞进了小口袋里,还不忘记得瑟一下,铜钱碰撞的声音真悦耳,咧着大嘴笑着,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下一个!”

马上就有一个村民拎着满满一口袋的蝗虫走了过来。

那些已经卖掉蝗虫的村民,在树下一刻都没有停留,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准备先把钱放回家,吃点饭然后将家里能动的人全部使唤起来,一起到田间地头去抓蝗虫来卖。

刚刚带着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走过来的甄乾看见这一切,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若送财童子一样招人喜欢。

“这样也行!”藤原刷雄眨巴着眼睛看着出售蝗虫的村民,不觉甄乾这是在装腔作势,因为一旁的地上已经堆满了蝗虫,足足已经有十几大车了。

“当然行!蝗虫真的是好东西,是上天降下来的最好饲料,把蝗虫磨成粉,然后再加一些草籽糠皮等,便就是鸡鸭猪牛最好的食物,而且用这样的饲料饲养家畜,家畜生长的更快更好,而且产蛋量又高,这笔帐算起来划算啊!”

第514章 救济粮

“甄郎!你实话告诉我,收购这些蝗虫,难道真的是准备饲养家畜?”吉备真备微眯着眼睛盯着甄乾,好像准备从甄乾脸上找出蛛丝马迹破绽一样。他可不相信甄乾会这么简单,大家都是聪明人,但话放在肚子里瘪的慌啊!

见吉备真备终于开口询问,甄乾便拉着两人来到一间仓库门口,里面堆着近千石的蝗虫,都是这几天刚刚收购的,堆在一起味道在门口就刺鼻难闻,可是吉备真备还是捂着鼻子在仓库里转悠了一圈,确定里面真的都是蝗虫,不带一丁点假的!

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这样问的,太有些出乎常理了,必须要先弄明白才行。

“跟我来!”

甄乾并没有急于解释,而是继续带着两人在村边上走,绕过仓库便看见一块很大的空地,空地上搭建着一座座长条形的竹棚,竹棚下有许多妇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吉备真备看着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种场面以前根本就没有看见,就像有五六条长长的队伍排列在竹棚下低头劳作,场面很热闹,气氛很热烈,妇人的工作热情很高,这样的场面恐怕只有在收获的季节才能见到吧!

这个时代礼教对女人的束缚还没有明清那么变态,婚后的妇人抛头露面也是常有的事情,乡下就更没有这些忌讳了。

藤原刷雄走近竹棚,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睁大了眼睛好奇的望了过去,见那些妇人一个个低头,手里不停的忙碌着什么?

“蝗虫!”

藤原刷雄立即又有呕吐的冲动,味道不错,可是……这场面有些……。

怎么说呢?反正看起来怪怪的,不知道这些妇人在做什么?眼睛里露出疑惑之色,用手捂着口鼻,心里却翻腾起来,不过看着甄乾信步在人群中往前走,也就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鱼腥味!”

没错!就是一股子再熟悉不过的鱼腥味了,藤原刷雄不反感鱼虾,平时也喜欢吃,可是看见堆积如山的鱼虾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恶心。

越往竹棚深处走,看见的场面越发的让两人惊讶和不解,甄乾这是要做什么啊!这么多的蝗虫也就算了,还有鱼虾和面粉、谷物等等,在两人的眼睛里,甄乾越发的变得神秘起来。

“难道这些都是甄乾说的家畜饲料吗?”

先入为主!

藤原刷雄马上就想到了甄乾说的家畜饲料,可是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先不说这些制作的工艺有些看不透外,就是用的原料也是怪怪的,已经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时候的感触了。

吉备真备看得非常仔细,仿佛生怕遗失任何细节,他可不认为甄乾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是做做样子,一定有什么深意。

“饲料!”

甄乾走在前面,听见身后藤原刷雄的话,停下了脚步,转身莞尔一笑道:“藤原君不妨再大胆的想一想,家畜的饲料还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吧!”

藤原刷雄脑洞大开,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差点惊得跳了起来,“这……这……这是食物?”

甄乾一付孺子可教的表情,非常无耻的点了点头道:“就是食物,不过应该称呼为救济粮!”

“救济粮!”

这个名词理解不难,救济当然是指那些吃不饱肚子的灾民,救济粮应该便是给灾民吃的食物了。

把蝗虫给灾民吃!藤原刷雄的大脑仿佛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脑海里“嗡嗡”作响,嗓子里有些发苦,比自己之前吃了油炸蝗虫还要难受。

吉备真备若有所思的扯着自己的胡须,听见救济粮时,手一抖,竟然拽下几根胡须。

不过吉备真备很快便反应过来,想起甄乾之前请自己品尝的蝗虫,好像蝗虫的确可以当作食物给灾民吃,这个主意不错!

吉备真备不是一个古板拘于常理之人,但凡能身处高位之人,嘴上一套儒学礼教,心里却早就不以为然了,反而更趋务实。只是在竹棚里匆匆瞥了几眼,便发现了竹棚中的一些奥秘,蝗虫、鱼虾、谷物加上少量的面粉等等,耗费的粮食并不多,这样的食物如果能给灾民吃的话,也不求什么味道营养了,只要能让灾民果腹便成。

“救济粮效果如何?”

吉备真备果然不愧是倭国的二把手,身居高位看问题就是和别人不同,当藤原刷雄还在计较救济粮制作的时候,他已经在考虑救济粮能否救济灾民了。

甄乾让两人看救济粮生产线,当然是揣着目的的,“吉备君问的不错,在灾年的时候,灾民可是连树皮草根都要吃的,饿急了连观音土都会吃,结果就不用我来解释了吧,既然如此,我制作的这些救济粮,便是灾民口中最好的食物了!”

吉备真备用屁股都能想到,这些救济粮的味道肯定都不会好到那里,毕竟用的材料都是最低劣的,高粱、谷类这些食物平时就很少人吃,谷糠、麸皮更是难以下咽,至于蝗虫和鱼虾也算是肉食,但在救济粮中的份量太少了,只是充当添加物使用。

蝗虫和鱼虾被掐头去尾,骨头和坚硬的外壳被剔除,不过并没有浪费掉,剩下的部分被火烤干磨成了粉末,再和一些高粱、面粉、麸皮、谷类等制作的面糊糊混合在一起,在蒸笼上一蒸,又被放入烘烤箱中加热烤干成一块块坚硬的块状,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砖头大小,重量也有半斤左右。

救济粮中添加了少许的食盐,这个时代食盐不仅是日常品,也是奢侈品。救济粮的味道的确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样加工之后易于保存运输,更为主要的是,这种救济粮用水泡开之后,吃一块就能抵饱一天,能救活很多的灾民。

一块救济粮就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这比做什么善事都要直接,甄乾不喜欢倭人,恨不得倭人全部死光才好,可是恨归恨,自己的计划中少不了倭人的支持和帮助,很多事情现在甄乾不方便露面的,就让倭人再高兴一阵子吧!

(本章完)

第515章 囤积粮食备荒

救济粮以谷糠、高粱、麸皮为主料,辅以蝗虫粉、鱼干粉、面粉和食盐等,这些东西吃不死人就行,听了甄乾的解释之后,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两人对这种救济粮开始感兴趣了。

“这种救济粮可以让肥前国来做吗?”

“当然可以!”甄乾让两人参观救济粮的生产线,就是准备把制作救济粮的方法送给两人,“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要是吉备君和藤原君愿意参与此事的话,产量会扩大几十倍,能救活的灾民也会不下几十万,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

一斤粮食经过甄乾的加工,立即就变成了五斤救济粮,相当于多救了四倍的灾民。

吉备真备经历过几次灾年,知道甄乾说的并没有错,饥民饿极了易子而食,救济粮虽然算不上粮食,可是能填饱肚子,这一点就足够了。在尝了一口救济粮之后,吉备真备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去碰这救济粮,特么的难吃死了,吃一口要喝几口水才能咽下去,用水泡过的糊糊,看起来就让人倒胃口,跟那……什么一样,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年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员不多,甚至文武角色互换的官员也不少,吉备真备是一个务实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人,虽然不知道甄乾搞出这一套的用意何在,但救济粮的确不错,能少死一个灾民就是自己的政绩。

到现在为止,吉备真备已经不再怀疑甄乾所说的蝗灾能不能发生了,看看仓库里一麻袋一麻袋的蝗虫,这些害虫可不是甄乾能便出来的,这些还只是佐贺镇极小的一部分,根本甄乾所言,蝗虫分为五个生长阶段,受精卵、蛹、幼虫、成虫和完全发育阶段,如今只是蝗虫的成虫阶段,最多二十天,等到成虫翅膀长成能飞之后,那才是真正的灾害,一想到铺天盖地的蝗虫,吉备真备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不行!秋叶村现在已经不能停留了,要尽快把蝗灾的消息传出去,让西海道紧急动员起来灭蝗!”

吉备真备对甄乾躬身行礼道:“甄郎大仁大义,将蝗灾的消息告诉我等,等到蝗灾过后,我必然向天皇上奏此事,给甄郎请功!此事不容再耽搁,我准备马上启程前往其他令律国,将甄郎灭蝗治蝗和救济粮之法推广到整个西海道,希望能将灾害减少到最低,告辞!”

藤原刷雄见吉备真备要走,自己想在这里多停留也不可能,便低声要求甄乾能回松浦城商量救灾事宜。

甄乾想了想自己在秋叶村也待了不少时间,这里毕竟往来消息传递不便,尤其是现在这时,自己少不了要亲自坐镇指挥,躲在佐贺镇偷闲算是怎么回事。

“我将这里的事情安排一下,过二日便回松浦城!”

藤原刷雄听见甄乾的话,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这可是自己初掌权柄,又遇到灾年心里真的没底,不过有了甄乾这个谋士,好像什么事情都变得简单多了。

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连夜往回赶,灾情一天一个变化,容不得吉备真备丝毫放松,蝗灾可不是只影响一个地方,整个西海道都是灾区,自己要在灾害来临之前走访所有西海道,任务艰巨啊!

甄乾刚刚回到房间,丰臣秀吉便在门外探头探脑,被甄乾正好瞧见,“进来!可有什么事情?”

丰臣秀吉立即五体投地跪在甄乾的面前,低声道:“属下有两件事情回禀主人,第一件事情是关于石见村,已经在石见村购买了一千亩田地,安排了二十户可靠的佃户住下了,消息是刚刚传回来的。第二件事情是派往西海道各地收购粮食的人有消息传回来,粮价已经开始上涨了,询问是否要继续囤积粮食?”

甄乾笑了,笑的像刚刚偷了母鸡的小狐狸,这就是先知先觉的好处啊!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石见银山,不过石见村已经存在了,是一个不大且偏僻的小村庄,只有几十户村民,日子过的非常贫苦,大把的银钱撒下去,石见村里的土地就被甄乾都购买下来了,等到将石见村原住民全部搬走,石见村便成了一处真正的隐蔽之地,然后再悄悄的移民过去开矿,短时间之内绝对不会被外人发现。

石见银山让甄乾已经垂涎已久,如果直接向当地官府购买开采权,事情不仅会暴露,而且自己一点好处都得不到,傻子才会把一座银山让私人进行开采,可以想像的结果便是官府把整个石见银山划成禁区,派犯囚进行开采。

至于石见银山以后会不会被官府发现,甄乾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世上就没有永远的秘密可言,只要给甄乾十年的时间,从石见银山中开采出来的银子已经足够甄乾动用武力和倭国进行谈判了。

至于在西海道各地收购粮食的人早就派出去了,源源不断的粮食正通过各种渠道运到佐贺镇,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一下子买空西海道的粮食,会让西海道粮商和官府警觉起来的话,如今整个西海道的粮价恐怕已经上升到天价了吧!

经过两个多月的暗中收购粮食,如今五峰列岛存粮已经达到了二十多万石,足够岛上一万多人吃上五六年了。

“石见村慢慢的输送人口过去,石见山到海边的路要早日修通,收购粮食的事情可以缓一下,用不了多久,蝗灾的消息就会传开,市场上的粮价肯定会疯长,就没有必要参与了,让他们多留意一点奴隶的行情,女人和孩子多多益善,开矿的廉价劳动力也需要不少,这些事情务必不要引起当地官府的注意!”

“诺!”丰臣秀吉喜颠颠的离开,路过山本五十六身边的时候,昂头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脸上得意之色不减道:“哎呀呀,山本兄弟,风鸣山银矿人手缺不缺,灾年一起,奴隶的价格暴跌,矿场需要奴隶和兄弟说一声……,哈哈!”

第516章 甄乾的为人

长安城内兴宁坊一间深宅大院中。

这里住着大唐天下最有权势的宦官,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比那藏在兴庆宫中的李隆基更加的引人注目,可是他却极少出宫,行踪难以捉摸,想通过此人攀龙附凤之徒每每都是望穿秋水不得一见。

可是今天一早,他却从宫中赶回到自己的住所,躲进了自己的书房中好像在见什么人。

书房中。

初升的太阳懒洋洋的从窗扉的缝隙中将一束明亮的光线射进来,照在书案前的一块闪着幽光的地砖上,地砖上匍匐着一个身体壮硕的男子,身体跪在地砖上,双手前伸触地,头颅抵着地砖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连呼吸声都轻若游丝,仿佛担心影响到书案旁的那个人。

书案后坐着一个身穿普通的常服,常服看似极为的普通,却在衣角各处有金光闪烁。此人的相貌如同邻家老爷爷的男子,头上斑白的银丝高高的束起,被打理的精致无比。

这人便是名满天下,伺候了李隆基四十余年的高力士,每有四方进呈上奏文表,必先送呈高力士,然后进奉御前,小事便自行裁决,可见李隆基对高力士的信任。

李隆基常说:“力士应承于前,我歇息则安稳。”

因而高力士常止息于宫中,很少出外宅。至于欲求依附,想一睹其风采,以期其在君王前讲好话,而输诚竭力的人很多。

宇文融、李林甫、李适之、盖嘉运、韦坚、杨慎矜、王鉷、杨国忠、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皆因此而获将相高位,其余职务获得者则不可胜记。

肃宗在东宫时,称其为二兄,诸王公主皆称呼“阿翁”,驸马们称其为“爷”。

高力士在寝殿傍帘帷中休息,殿侧有一院落,其中有修炼功德之处,雕饰琢磨得璀璨夺目,极其美观精妙。

高力士细心谨慎无大过失,然而宇文融以下诸人,玩弄权术互相嫉害,至扰乱朝廷法纪,都与力高士荐引有关。再者善于随机应变,观察形势气候,虽是最亲近喜爱之人,面临倾覆败亡皆不予救助。

高高在上的高力士并没有去理会跪在地上之人,目光落在书案的奏章上,口中喃喃自语低不可闻,面容肃穆不带一丝笑容,嘴里偶尔能冒出几个字:河北道、灾年、水灾、蝗虫……,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大约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高力士才将手中的笔重新放回笔架上,又将书案上的奏章分文别类整理好,书案上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这时高力士才看了跪在地上的男子一眼道:“郝仁,你可知此次让你上京所为何事?”

“郝仁!”

此人正是鹿泉县衙役班头郝仁,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狗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听见高力士的问话,头不敢抬,只是低声道:“回大将军,小人斗胆猜测大将军的用意,是因为那甄乾之事?”

高力士的脸上不变,也没有让郝仁抬起头,冷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把甄乾之事一五一十说一遍与某听听,不要添油加醋,也不要删枝去叶,实话实说明白吗?”

“小人明白!”

郝仁心里发苦,至从年初密谍司传来消息,让自己暗中监视甄乾以来,自己就如若针毡,甄乾虽然对自己不错,可是相比家族的兴衰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是郝仁始终没有弄明白甄乾到底那里出了问题,会让高高在上的高力士亲自过问此事,要知道大唐有上千个州县,官员数量多达几万人,通常刺史一级的官员都不一定让高力士这样重视,甄乾凭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高力士亲自过问此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想到这里郝仁那里敢有一丝的隐瞒,就连自己和甄乾平时说什么话,甄乾喜欢做什么,又接触过什么人,一件件一桩桩叙述了一遍,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在这段时间之内,高力士出奇的没有开口打断郝仁的话,听的非常的仔细认真。

等到郝仁说完,却没有听见书案后面传来声音,跪在地上的郝仁有些忐忑不安,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又回想了一遍,发觉自己没有遗漏的地方,其实这样的回答之前已经被其他人询问了三次,只要其中有一丝不契合的地方都会被人质问数次,如今郝仁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就是不明白对方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线索。

“一个小地主、小商贾,一个喜欢享受生活的闲散人,好像和朝廷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郝仁心里已经把甄乾反反复复琢磨了无数次,并不认为这样一个人对朝廷有什么威胁,难道甄乾还有什么事情隐瞒了自己,或者说有什么把柄落到了高力士的手中?

不过这些都不是郝仁能触及到的,如今突然被人从鹿泉县带到京城,被关在一间小院子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询问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过这也让郝仁从对方的问话中了解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甄乾这次出使倭国,听说在海上可能已经遇难了!”

郝仁心里想着,至从甄乾离开鹿泉县,鹿泉县发生了很多事情,原先县令突然升任了恒州长史,新县令一到任上便开始调查甄乾的事情,不过这和密谍司无关,好像也有人盯上了甄乾。

郝仁突然想到自己离开鹿泉县之前,有无数的势力在暗中胶着,无论那一股势力都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这个甄乾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坐在书案后面的高力士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认为甄乾此人如何?”

听到这样的问话,郝仁感到自己后背发凉,正在考虑如何作答时,又听见高力士慢悠悠的道:“不要多想,某只是想听实话,你与甄乾相交也有一年有余,应该对其有所了解,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害怕担心……。”

郝仁当然不会把高力士的话当真,可心里却不敢有所隐瞒,“回禀大将军,甄乾此人性格有魏晋之风,为人乐善好施,结交之人也是三教九流……。”

(本章完)

第517章 事情有点不好办

高力士并非突发奇想招郝仁入京,而是杨玉环生辰那日,虢国夫人打了甄陵之后,监察御史王恒便因罪罢官还乡,事情到这时并没有结束,琅琊王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并不大,准确的来说是整个七宗五姓的士族在朝廷上的话语权日渐轻微。

杨国忠已经放出狠话出来,谁要是帮王恒求情,就和王恒一样回乡种地。

这时候没有人敢跳出来为王恒喊冤,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情,谁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十几天前,高力士听见两个小太监私下议论的时候,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派人一打听,差点把高力士吓得魂不附体,整个偌大的京城私下中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说朝廷罔顾国法,为国出使大唐的甄乾如今生死未知,他的姐姐竟然被虢国夫人在杨玉环生辰寿宴上受尽侮辱,更加让人心寒的事情还在后面,奸臣杨国忠竟然不顾廉耻派人去鹿泉县霸占甄乾的财产。

刚开始京城里的人并不知道谁是甄乾,历来皇帝脚下京城里的权贵名人多如猪狗,甄乾是哪根葱那根蒜,好像没人听说过啊!

高力士派人暗中调查,就在甄陵被打的第五天,王恒罢官还乡的第二天,京城中便开始流传出关于甄乾的诗词和出使倭国的事迹。

要说盛唐除了后世耳熟能详的名人之外,流传下来的诗词歌赋数不胜数,每天京城之中如果不冒出十几首佳作,那些名人开口都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甄乾的诗词仿佛在一夜之间被人发掘出来,什么《爱莲说》、《陋室铭》……,“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些还都算不得什么,毕竟诗词做的再好,如果流传不起来也是玉珠蒙尘。

古代文章大多数依靠口口相传,看见一篇好文章不错的诗词会用纸笔记录下来,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欣赏,这样的传播速度在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并不算慢,因为文人的圈子会经常举行诗词鉴赏会,什么时候有好的诗词都会拿出来和别人一起鉴赏评价一番。

有另外一个圈子,这个圈子同样诗风鼎盛,并且诗词传播的速度要比文人这个小圈子传播的速度快上无数倍,通常在这个圈子里流传出来的诗词会在第二天风靡整个京城,这个圈子就是青楼。

自古就有美酒、美人配才子的佳话,往往那些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才子都会到这样的地方博得美人的一笑,当然这里也不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诗词都能传播起来的,要想博得美人千娇百媚回眸一笑,不拿出一点真本事还真的不行。

《爱莲说》和《陋室铭》虽是上上佳作,但这两首诗词毕竟是抒发作者内心的情感,青楼中虽有赞誉,却无法产生共鸣,但是这时候《求佛》和《送别》这两首乐曲突然出现了,一下子引爆了青楼中那些压抑很久的幽怨和伤感,一时间甄乾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京城。

事情到这时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偏偏有人传出甄乾出使倭国,可能在海上遇难的消息,立即便有好事者翻阅甄乾的过往和家族,开始有传言,甄乾死讯刚刚传来,便有恶徒在谋夺他的家产,威逼他的姐姐,逼迫他的姐夫罢官还乡。

这些事情被有心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不过等别人知道传言中的恶徒姓名时,就连平时最急公好义义薄云天的御史都悄悄的闭上了嘴,只能为甄乾白死默哀了。

说起来这种事情高力士知道也会懒得管,被杨国忠和虢国夫人打压迫害的官员还少吗?开始的时候,还有几个愣头青弹劾杨国忠和虢国夫人,不过等到那些弹劾之人都去了琼州钓鱼后,敢上书弹劾这两人的声音从朝廷上消失了。

王恒因为妻子被虢国夫人侮辱上书弹劾,这种事情在很多人眼里都不是什么大事,得罪了杨家罢官还乡都是恩典了,要不是看重七宗五姓的影响,王恒能不能活着离开京城还真不好说呢。

可是就在十天之前,密谍司的一封密报出现在高力士的面前,密报上赫然出现了甄乾的名字,这让高力士有些坐立不安了。

密报是从在新罗国经商一个商贾那里传来的,那个商贾在倭国见到了甄乾,也听说甄乾出使倭国遭遇风暴的经过,如今甄乾正在倭国等候天皇的召见。

甄乾竟然没死!

高力士现在恨不得这个甄乾死了干净。

既然甄乾没死,接下来的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高力士可是清楚虢国夫人和杨国忠做的那些丑事,霸占别人的家产算不得什么,可是霸占一个出使在外的使者家产,这就让世人寒心了。

高力士感到非常头疼,这是有辱国体啊!丢人都丢到外国去了,要是甄乾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死人,自己的家产被人霸占了,还不知道如何愤怒呢?历史上就从没有一个使节在外的时候罪名加身家产抄没的,为什么?还不是丢不起这个人吗?

现在事情发生了一点变化,这让高力士有些坐卧不宁了,这种事情要是甄乾真的死了也没什么,问题是甄乾好死不死还活着,这下就麻烦大了!

高力士思前想后将郝仁从鹿泉县召到京城,就是看看这件事情是否还有缓和的余地,如果这件事情没有涉及到杨家也不会让高力士为难,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虢国夫人的为人,杨氏一门就连自己这个皇帝身边最亲密的人也不敢多言,想要让杨氏将吞到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难啊!

这件事情隐瞒不了多久,一旦让甄乾知道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笑话,让天底下多少人寒了心。

“某来问你,这件事情如果被甄乾所知,他会是如何反应?”

“这个?”郝仁有些傻眼,这朝廷特么的不厚道,刚听到甄乾还活着的时候,心里挺为甄乾高兴的,不过一想到那些人厚颜无耻的霸占了甄乾的家产,便对这些人感到无比的厌恶,这是人做的事情吗?可是这种事情让自己怎么回答,倒是很想把那些人骂的狗血淋头,问题是自己敢吗?

第518章 人去楼空

郝仁从高力士府中出来,心里忍不住想骂娘,这些京城里的权贵都特么的无耻,想想还是鹿泉县好啊!这勾心斗角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郝郎,你出来了,大将军都说了什么?”

郝仁刚回到自己住的客栈,推开门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脸色便阴沉下来,“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心里想着刚准备开口呵斥,突然见房间里多了几个人,衣冠华服贵气逼人,可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原来是甄二郎,这几位是……?”郝仁从甄鹏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坐着的那人脸上,自己好像在那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了。

和郝仁打招呼的人正是甄乾同父异母的弟弟甄鹏,因为想趁机图谋甄乾的家产被甄家扫地出门,却不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中,还找上了自己,这让郝仁有了被人盯上的不好预感。

甄鹏比在鹿泉县时瘦了许多,不过精神却很好,举手投足间反而多了一些傲慢之气,看见郝仁从外面进来,脸上的笑容又浓郁了几分,热情的拉着郝仁道:“郝郎,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杨相府上的二管家,去过鹿泉县,你还记得吗?”

郝仁突然想了起来,难怪自己刚才有些眼熟呢?

面前此人正是到鹿泉县强占甄乾家产的杨国忠府上的二管家,名叫杨狐,为人甚是狡猾无比,深的杨国忠的信任,府外的事情大多数都是此人处理,在鹿泉县县衙中和郝仁有过一面之缘。

“杨狐和甄鹏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郝仁脑海里念头一转,便有了dá àn,杨狐到了鹿泉县找到县令,硬是说甄乾欠了杨家一笔钱,如今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甄乾拿不出钱就只能用店铺来抵债了,可是这时甄家也想接手甄乾的产业,为此还有了一些摩擦,可是杨家势大,不得不息事宁人退了出去,杨狐便顺手接管了甄乾在鹿泉县的所有产业,就连几处田产也霸占了。

可是事情好像并不顺利,这时甄乾的产业早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杨狐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好处,为此还在县衙中暴跳如雷。

甄乾的产业能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郝仁也感到很奇怪,杨狐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有人在暗中操作,可是却找不出幕后之人,至于甄乾留下的那些房产和田产,杨家根本就看不上眼,真正想要的是那些不为人知的秘方。

醉仙楼经营的方式,新式烹饪的手法,钱庄铸钱的技术,烧酒酿制的工艺和香水、香皂的生产作坊,杨狐一样都没有得到,暴怒之下的杨狐立即赶到了恒州真定和范阳,去了之后同样发现那里同样都是人去楼空,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高力士对此事也是一清二楚,把郝仁从鹿泉县叫到京城询问此事,可是郝仁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郝仁没有想到甄鹏竟然和杨府的杨狐混到了一起,这个人如今被甄家赶出家门,在鹿泉县已经无立足之地,没有想到竟然出现在京城之中。

“原来是杨府的狐爷,久仰久仰!”

郝仁面上带着恭谨,心里却不以为然,自己是密谍司的人,杨府对自己可没有多大的威慑力,自然不需要对杨狐阿谀奉承。

杨狐看见郝仁脸上不咸不淡的表情,心中的无名之火便一下子升了起来,自己在鹿泉县把事情办砸了,没少挨杨国忠的臭骂,自己这几年在京城里可以说是横着膀子走,就是朝中三四品的官员见了自己都要亲热的叫一声“狐爷”,金银、田产、美宅、俏婢都不知道收了多少,没想到今天见了一个小小的衙役,竟然敢敷衍自己……。

杨狐刚想发怒,却发现一旁的甄鹏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对自己不停的使眼色。一下子清醒过来,郝仁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人,就连自家的主子见了都礼让三分,可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招惹的。

“呵呵!郝班头,失敬失敬,你我也算是有缘了,今日不知郝班头能否赏一个脸,一起去喝一杯酒?”

宴无好宴、酒无好酒,郝仁自然不会去,更不想和这两人有什么交集,急忙歉意道:“大将军还吩咐属下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如果两位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

郝仁把高力士抬了出来,便是希望两人能知难而退。

杨狐见郝仁拒绝,脸上的怒容更甚了,自己什么时候低三下气的求过人,不识抬举啊!

“哼哼!”杨狐撕下了wěi zhuāng,怒气冲冲道:“郝某,实话跟你说吧,这次鹿泉县的事情,并非是我家主人的意思,而是虢国夫人的意思,虢国夫人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只问你一句话,甄乾在鹿泉县的人去了那里,说出来我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否则要是让虢国夫人动怒了,你应该知道后果,恐怕就是你背后之人也保不了你!”

“不知道!”郝仁可以不惧怕杨狐,可是对杨国忠和虢国夫人却是非常忌惮,也知道事情可能压不住,就是高力士最后恐怕也会屈服,想到这里心里也不由得害怕起来,态度缓和下来道:“大将军也在调查此事,大将军那里刚刚得到消息,甄乾并没有遇难,现在正在倭国等待天皇的召见,这件事情不日就会传入宫中,到时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郝仁给杨国忠、虢国夫人卖了一个好,提前将甄乾没死的消息透露给了杨狐,杨国忠和虢国夫人也就会知道,至于之后的事情,郝仁就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

“啊!”

“甄乾没死!”

杨狐有些兴奋,既然甄乾没死,那就是说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办砸,根本没有听出郝仁话外的意思,真想多询问几句,发现一旁的甄鹏又在扯自己的袖子,便有些恼怒,这个甄鹏到底是什么意思?

郝仁冷眼看着甄鹏的小动作,心里好笑,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洋洋得意,就让他再得意一阵子吧!

(本章完)

第519章 藤原刷雄的魄力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这是《诗经·小雅·十月之交》中对自然灾害的描写,把电闪雷鸣、百川沸腾、山崩地裂、高山变成深谷、深谷变成高山的巨大变化,描述得淋漓尽致,把百姓不得安宁、灾难不断的情景,说得十分详细。

甄乾躺在去往松浦城的马车上,嘴里轻轻的念着《诗经》中关于灾害的那些诗篇,“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旱即大甚,蕴隆虫虫。旱即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一路行来,此时已经不用甄乾去警告其他人了,树上地上已经爬满了蝗虫,最先成熟的蝗虫扑扇着翅膀发出“嗡嗡”的响声没头没脑的到处乱飞,河滩上还未成熟的蝗虫已经在地上不停的跳跃,寻找身边最近的食物,好为自己最后一次蜕变储存食物。

马车从官道上驶过,碾压着路上的蝗虫,发出“吱呀、吱呀”的作响,有蝗虫飞落在马车顶上,被车内的美食吸引,扑腾着落在窗帘上,密密麻麻甚是有些吓人。

车厢内的甄乾抓过一只蝗虫,只是看了一眼,便用细钉穿过蝗虫的头颅钉在木板上,木板上早就整整齐齐的钉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蝗虫,从大到小一排排,分类成了好几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一名身穿劲装的婢女冷漠的看着甄乾的一举一动,手中的匕首在甄乾耳边一闪,刀光闪过,一只不知道从那里钻进来的蝗虫被劈成了两半,接着用刀尖挑起扔出了车厢。

另一名身穿劲装的婢女探头朝着车厢外望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修长白皙的长腿就搭在甄乾的双腿中间,一只精致无比的玉足随意的摆动着,任由甄乾拿着一支小毛刷在蚕足指尖涂抹着鲜红的染料,嘴里不时的发出“嘻嘻”的笑声。

这时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主人,松浦城快到了,是先去守护府,还是醉仙楼?”

甄乾丢下手中的染料,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远处松浦城的城墙已经依稀可见,从秋叶村到松浦城三百多里的路程,竟然要用三天的时间赶路,这已经是自己最快的速度了。

“先去守护府,莫要让藤原刷雄等久了!”

只不过才过去了五六日,蝗灾已经初现了,藤原刷雄这时开始着急了,路上竟然遇见了三波前来迎接自己的倭人,催促自己快点赶到松浦城商量救灾大事。

到了守护府,有人通传进去,不一会从里面便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面带担忧之色,看见甄乾站在府门前,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对周围门子喝道:“甄郎乃是本官的挚友,又是上国使节,你们竟然还要通传阻拦,每人都去领五鞭子,如若还有下次,定然严惩不贷!”

“礼不可废!”甄乾朝着来人拱手施礼道:“不要怪他们,是某让他们进去通秉的,给某一个薄面,此事就此作罢!”

“一群奴才,还不快谢过甄迎送使!”

来人正是藤原刷雄,如今的藤原刷雄已经早非当初刚执掌肥前国之时,门禁森严,官威日盛,寻常之人想见藤原刷雄一面难如登天,这时候甄乾自然知道藤原刷雄已经不是当初的藤原刷雄。

用到自己的事情自然是礼贤下士,如果门子不是平时耀武扬威惯了,怎么会阻拦自己,当然这场面的话大家心里都明白。

甄乾走进正厅,藤原刷雄让人奉上茶水,还没有等甄乾开口,便已经大倒苦水道:“甄郎啊!这次你真的要帮我,蝗灾恐怕比你我之前所料的提前了许多,从秋叶村刚回来,我便命人四下开始收购囤积粮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还是那些粮商奸猾无比已经猜到了什么,市面上的粮价一下子上升了五成,而且还有价无市,我找了几家粮商商量此事,没想到还没有等我开口,那些粮商便已经开始哭穷起来,气死我了!如今粮库中存粮不足三十万石,如果真的如甄郎所言,灾年至少会持续到明年夏收之后,当然也许会更长一些,可……可是现在手中存粮只能支撑三个多月,还有四五个月怎么办?”

市面上粮价的上涨多少和甄乾也有一些关系,粮商手里三分之一的存粮都进了甄乾的口袋中,这时候藤原刷雄突然收购粮食,那些粮商不警觉才是怪事呢?

现如今蝗灾已经非常明显了,粮商自然知道粮食在灾年的重要性,这时候不囤积居奇才是怪事情呢?

三十万石粮食省着一点用,也就只能支撑三个月,难怪藤原刷雄这时候开始着急了。

“无妨!藤原君稍安勿躁……”,甄乾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不慌不忙的将应对之策说了出来,这时候可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我们之前不是有计划吗?派往其他地方收购粮食的人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这时候不能再把蝗灾的消息捂着,应该尽快通知到各地,让各地开始组织百姓扑杀蝗虫,另外有你我出面收购蝗虫,开始召集人手制作救灾粮,至于那些粮商……。”

甄乾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对那些囤积居奇准备发灾年钱的粮商没有丝毫的好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那些粮商不愿意和肥前国共进退,那就等着雷霆手段吧!

“藤原君不妨再召集治下的粮商,把事情都说明,可是许下承诺,只要粮商愿意交出手中多余的粮食,明年的税收可以降一二成,如果他们还有其他的算计,也不妨都说出来,当然如果这些粮商冥顽不灵的话,就不妨痛下杀手了!”

“这……!”

藤原刷雄自然知道甄乾是什么意思,甄乾之前就给他提醒过,财帛动人心,眼珠是黑的,铜钱是黄的,没人会嫌钱多,这些粮商恐怕不会放弃这次大赚一笔的机会,现在是藤原刷雄取舍的时候了,是想维持和粮商之间关系,看着治下灾民流离失所,还是趁机打压粮商,换取治下百姓渡过这次灾年,完全在藤原刷雄一念之间。

“好!我听甄郎的!”

得罪了十几个大粮商,救活二三十万百姓,这笔帐其实并不难算,问题是藤原刷雄有这样的魄力吗?

第520章 袖手旁观

蝗灾的消息不胫而走,刚开始还只是少数人在猜测,这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遭灾了,市场上的粮食从一天一个价,变成了一个时辰一个价,到了最后粮铺索性就关门大吉了,任谁也从粮商手中买不到一粒米。

哪怕是后知后觉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这是灾年到来之前的迹象啊!

松浦城中流言四起,这时官府中还没有消息传出来,许多人都在打听,这场灾到底有多大,是肥前国一地受灾,还是整个西海道都受灾了。

这个时代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报纸,消息都是口口相传,街市上都已经传开了,什么版本的消息都有,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说看见了海龙王发怒了,要掀起滔天巨浪将整个西海道沉到海底,也有人说是地龙反身,整个西海道都要暗无天日了。

许多知道实情的人说的话,这时候也没人分辨是真是假了,毕竟官府现在还没有出面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这时候澄清已经没用了!

松浦城中的粮商都被藤原刷雄请到守护府中了,这种事情身为唐人的甄乾不便参与,藤原刷雄倒是希望甄乾能出面说服这些人,不过被甄乾严词拒绝了。

笑话!肥前国受灾关一个唐人什么事,藤原刷雄邀请甄乾,就没按什么好心,这个烂泥塘可不会往里面跳。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挖一个坑,我挖一个坑,跳不跳也没关系,双方其实都是存有戒心的,相互之间都不说出来罢了。

甄乾回到了松浦城的醉仙楼里,安排人去了官衙门口打探消息,这时候应该快有结果了,就是不知道藤原刷雄能不能下这个决心了。

甄乾在等消息,官衙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却等来了一个故人。

“是一真啊!你怎么来松浦城了,没有人看见你吧?”

少贰一真这时出现在松浦城中,甄乾说惊讶也不惊讶,算算日子,少贰东尚带兵攻打大隅国已经过去十天了,几千人的小规模战争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甄乾从少贰一真的脸上看见了喜色,战争应该进行的很顺利才是,这时候少贰一真出现在松浦城中,难道是来给自己报喜的?

说起来甄乾的年纪和少贰一真差不多大,自己还把少贰一真的mèi mèi祸祸了,严格的算起来少贰一真应该称呼甄乾一声“妹夫”,可是甄乾和少贰东尚又是平辈相称,少贰一真称呼甄乾一声“世叔”才对,这个关系那叫一个乱啊!

不过这称呼都是各自称呼自己的,叫真起来对谁都不好,便谁都不去点破罢了。

“多谢甄郎关心!这次我受家父所托来松浦城,是为了几件事情而来……”,少贰一真倒也不显得拘束,藤原刷雄掌控肥前国时间毕竟太短,距离完全控制肥前国还为时尚早,少贰一真根本不担心自己在肥前国被藤原刷雄发现。

“几天前,家父率领日向国和萨摩国两路大军顺利的攻占了大隅国的鹿儿城,如今家父已经控制了大隅国,大隅国的守护也已经兵败生死,家父希望甄郎能去大隅国一趟,有要事和甄郎协商?”

甄乾皱了皱眉,自己倒是很想去大隅国一趟,可是这时候自己根本离开不了肥前国,便道:“此事以后再说,一真是否还有其他事情?”

少贰一真对甄乾这样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平淡道:“我路过筑后国时,听闻吉备真备已经到了西海道,正在和其他令律国商谈救灾之事,不知甄郎是否听说了此事?”

这件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天大的秘密,但对少贰氏这样的家族恐怕就不是秘密了。

甄乾本就没有准备隐瞒此事,要不然也不会提前通知吉备真备了,见少贰一真询问此事,便一五一十将蝗灾之事说了一遍道:“此次就算一真不来肥前国,过几日我也会派人去大隅国向少贰东尚告知此事,我这里有一个防灾救灾的计划,一真不妨先看看,大隅国处于西海道东南角,此次蝗灾不一定会波及大隅国,不过防患于未然,这次蝗灾对于大隅国何尝不是一次发展的最佳机会,蝗灾之后必定是粮荒,百姓流离失所,而此时正是大隅国扩充军备之时,把握好这次机会,大隅国的实力将跃居西海道之冠,那时少贰东尚何愁大事不成!”

少贰一真一揖到底,对甄乾庄重的深施一礼道:“多谢甄郎之言,我带家父在此先谢过,等到甄郎去了大隅国,家父必有重谢!”

肥前国和其他令律国受灾,不代表大隅国就一样受灾,蝗虫肆虐也是有路线的,一旦没有了数量上的优势,蝗灾也就不足为惧了,大隅国处于西海道东南角上,比如这次西海道大旱,大隅国的旱情就不严重,这的确是大隅国的机会。

少贰一真脸上不动声色,肥前国周围几地可能会遭受蝗灾的消息前几日已经听说了,这次来找甄乾,就是准备看看甄乾的态度,没有想到甄乾已经在为大隅国考虑了。

这个时代土地的产出本来就很稀薄,就算家中有几十亩薄田,一年下来也只能混个温饱,要是遇上了灾荒,通常就只能卖儿卖女艰苦度日了。好在西海道这样的地形,旱灾通常很少发生,就算有旱情通常也不是很严重,可是今年情况有些特殊,旱情不仅超出了常年,而且跟着又是蝗灾,一时之间少贰一真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可是我听说甄郎准备出手帮助藤原刷雄这个贼子救灾,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甄乾直接点头,没有一丝准备否认的意思,一付悲天悯人的表情道:“我是帮助整个西海道救灾,上天有好生之德,甄某不能见死不救,一真是不是想劝某袖手旁观!”

少贰一真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见甄乾一脸的悲痛之色,许多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甄乾救得可是倭人,和藤原刷雄没多少关系,这些话当然有官话套话在里面,可是谁能说不对呢?

少贰一真非常想看见藤原刷雄肥前国遭灾的样子,肥前国越虚弱对自己越有利,可是看着倭人饿死,这些话从少贰一真嘴里说不出来!

况且这种话一旦传扬出去,还不丧失掉整个西海道的人心,咬咬牙便不再多言了。

(本章完)

第521章 扶不起的阿斗

“一群不识抬举的蠢货!”

松浦城守护府中一处厢房中,接着尿遁出来换衣的藤原刷雄怒不可遏咆哮着,按照预想和甄乾商量好的计划,自己把松浦城里的粮商都请到了府中,可以说这时的藤原刷雄放下了身段和这些贱民商量粮食的事情,可是这些粮商竟然冥顽不灵,一口否认自己仓库里还有粮食,一个个撒泼打滚赌咒发誓,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不愿意拿出一粒米出来共渡难关。

藤原刷雄嘴皮子都磨破了,好话说了一箩筐,好处也承诺了一堆,对天发誓绝不亏待这些粮商,可是呢?

粮商还是不为所动,任凭藤原刷雄说的天花乱坠屁用也不顶一个,粮商一个个老神在在有恃无恐,这些粮商的背后那一个不是有大家族支持,眼看着灾年到来,手中的粮食变成了金子价格,这时候拿出来心都在滴血啊!

粮商这是在赌,赌藤原刷雄不敢动自己这些粮商,这些粮商可不是没有任何依仗的小民百姓,之前还没有一个官员敢对这么多的粮商痛下杀手,这是要犯众怒啊!

藤原刷雄心里的确也在犹豫不决,当初听到甄乾的建议时,被这个疯狂的建议吓了一大跳,差点把甄乾当成了地狱中蛊惑人心的恶魔!

如今摆在藤原刷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打击囤积奇居的粮商,用粮商手中的粮食救济肥前国的百姓,这样做的好处坏处非常明显,得罪了粮商,自己在肥前国的声望上升到了顶点,在肥前国的统治地位变得不可动摇。第二条自然是和粮商妥协,任由这些粮商哄抬粮价,不管治下百姓死活,丧失民心,当然也能得到许多肥前国的士绅的支持,只是这样……。

“难啊!”藤原刷雄有些头疼,这个决定真的很难下,当初想把甄乾拉下水,让甄乾当这个恶人,反正甄乾在倭国也待不长久,得罪一些人也没什么关系,结果甄乾根本就如同一条滑不溜手泥鳅不往里面钻。

甄乾来做这个恶人,藤原刷雄自然准备做这个善人,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罢了!罢了!”藤原刷雄的厉眉突然一挑,心里下定了决心,对着身边的仆役道:“送那些粮商出府吧!”

甄乾在醉仙楼中听到消息,脸上没有丝毫吃惊的表情,自己出谋划策之时就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不敢最后确定藤原刷雄到底怎么做!

官官相护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玩的,官员在地方上的统治管理离不开当地士绅的支持,如果将当地大部分士绅都得罪了,这个官基本上也就做到头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其实说的不完全对,比如藤原刷雄在肥前国,守护的官职都是世袭的,可以一辈子做到死,然后有自己的儿子来继任,一代代传承下去。可是藤原刷雄能管到的人只有守护府中的胥吏,这些人同样也是世袭的,他们和当地的士绅关系甚至比藤原刷雄还要亲密,他们才是管理肥前国真正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少贰东尚在的时候,这些胥吏也在,藤原刷雄掌权之后,这些胥吏还在,从某些角度上来说,这些胥吏才是肥前国真正的统治者。

藤原刷雄不敢得罪那些粮商也就不奇怪了,自己的地位本来就不稳,要是得罪了这些人,天知道那一天自己就在睡梦中被人干掉了。

“甄郎,你的救济粮能提供多少!”

藤原刷雄没有把甄乾请到守护府,而是自己跑到了醉仙楼,三杯醉仙酿下肚,眼眸中露出毅然决然之色,“甄郎这次一定要帮我渡过这次难关!”

甄乾在心里冷笑,和藤原刷雄相交这么长的时间,很多时候都是在进行利益交换,说到底谁都不亏欠谁的。藤原刷雄这人太现实了,不见兔子不撒鹰,骨子里有一种天生的傲慢。

反观少贰东尚则是完全不同,两人之间虽然有恩怨,可是这人拿得起放得下,做事情非常懂得取舍,发现甄乾有利用价值之后,便在甄乾身上下了重注,不仅把女儿送给甄乾,还主动提出把大隅群岛也送给甄乾,反而让甄乾感觉有些亏欠少贰东尚。

这就是人与人不同之处!

“藤原君!你粮库中不是还有二十多万石粮食吗?拿出十万石粮食出来,再给我一千名人手,我可以在一个月之内提供三十万石救济粮?”

藤原刷雄眼中闪过一丝恨色道:“是不是我拿出二十万石粮食,就能得到六十万石救济粮?”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甄乾一脸的苦笑道:“救济粮是给灾民吃的,藤原君难道想让所有人都跟着灾民一起吃救济粮,拿出一半的粮食做救济粮,这已经是极限了,否则真的会引起混乱的!”

救济粮是用麸皮、谷糠、谷类添加鱼肉和蝗虫粉制作而成,只能用作灾民充饥,说白了吃不死人而已,这种救济粮能给有钱人吃吗?想让有钱人和灾民一样吃救济粮,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甄郎,你再想一想,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真的没有了!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说到底,麸皮、谷糠、谷类、鱼肉和蝗虫粉还都能吃,这才能将十万石粮食变成三十万石救济粮,等再过几个月,恐怕连这些粮食都没有了,你让我用什么给你变粮食!”

甄乾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藤原刷雄,发现他并没有从心底里想救那些灾民意思,办法总比困难多,肥前国二十多万人,救济起来难度并不大,问题是藤原刷雄没有这样的决心,甄乾也就放弃了劝说藤原刷雄的打算。

其实甄乾当初脚踏两只船,存着一些小心思,藤原刷雄算是谦谦君子,谈吐文雅,举止得当,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甄乾很希望这样的人能有一点魄力,可是让自己失望了,在灾民和粮商面前,藤原刷雄选择了和粮商站队,这样的人最多就是守城之人,少了一股子的狠劲和决然,这样的人不可能做成什么大事,和这样的人合作也许不错,但是和甄乾的计划却相差太远了。

“扶不起的阿斗!算了……,放弃吧!”

第522章 整军备战

西海道必须乱起来,而且还是大乱,只有大乱甄乾才能火中取栗完成不可能的计划,显然藤原刷雄不是甄乾理想中的人选,连几个粮商都对付不了,如何能在倭国争霸呢?

少贰东尚则是完全不同的人,当初得知遣唐使在海上遭遇风暴漂泊到了肥前国,立即便带兵准备击杀藤原氏族人,做事果决可见一斑,要不是甄乾的出现,少贰东尚当时计划便成功了。少贰东尚时运不济,被甄乾抓住,二话不说用金银赎买自己,一万五千两黄金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和藤原刷雄在扬州救治伤患时相比,当时不过是几百两黄金,藤原刷雄竟然肉疼了好一阵子,那时甄乾就有一些瞧不起藤原刷雄。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

甄乾只在少贰东尚面前提过一次大隅群岛的时候,少贰东尚为了得到甄乾的鼎力帮助,随手就把大隅群岛要送给甄乾,虽然有败家子的味道,那时甄乾便知道少贰东尚所图甚大,大隅群岛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交往自然比藤原刷雄更加危险,少贰东尚完全有枭雄的潜质,明知道甄乾和藤原刷雄关系非浅,却装作不知,攻打大隅国的作战计划更是提前告知甄乾,根本不担心甄乾会泄漏自己的秘密,这样的人如果放在甄乾的手下,甄乾会毫不犹豫的处理掉。

藤原刷雄好像很快的忘记了粮商的事情,和甄乾商量了一下灭蝗和收蝗虫的事情,最后道:“甄郎,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少贰东尚联合了日向国和萨摩国,在几天之前进攻了大隅国,大隅国守护兵败生死,如今已经占领了大隅国,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甄乾故作惊讶道:“什么?少贰东尚占领了大隅国,怎么会这样?”

其实藤原刷雄占领肥前国便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在没有得到朝廷的允许之前,便对周围的令律国发动战争,事后大纳言藤原仲麻吕偏袒藤原刷雄,这又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让西海道不少的守护心寒,同时为日后西海道的混乱埋下了不安定的种子。

藤原刷雄从袖笼里取出一份公文递给甄乾,甄乾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便重新放回了桌案上,脸上的担忧之色让藤原刷雄心里有些不安。

“甄郎!怎么了?”

甄乾脸上的愁容更多了,心事重重道:“藤原君要出大事了,难道你没有从这份公文中看出什么吗?”

“如今西海道要大乱了!”藤原刷雄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安,日向国和萨摩国联合出兵攻打大隅国,借口当然是冠冕堂皇,但明白人心里都清楚,这些不过是借口罢了,真正让人担心的其实不是少贰东尚,而是日向国和萨摩国联合出兵。

向来西海道各方势力都是犬牙交错相互制约,就像一篮子里的螃蟹,不管哪一只螃蟹想爬出篮子,都会被其他螃蟹重新拽回到篮子中,这便是权谋平衡之术,也是当初倭国朝廷平衡各方势力采用的妥协办法,让任何一方都强大不起来,也就没有了威胁的实力。

这种格局让西海道和平了很久,很长时间各个令律国之间虽有战争,却不至于灭国,这是因为双方的实力都不可能太强的原因。

“整军备战吧!”

“日向国和萨摩国下一个目标恐怕是豐后国和筑后国,这次大隅国的覆灭只是开端,朝廷也许会谴责,却什么都不能做……”,甄乾意味深长的看了藤原刷雄一眼,既然当初藤原仲麻吕袒护了藤原刷雄,这时候如果派兵的话,必然会引起朝廷上其他势力的反对,凭什么藤原刷雄可以侵占肥前国,少贰东尚就不能占领大隅国呢?这就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解铃还需系铃人!

说到底西海道这种诸侯制的令律国本身就给不安定埋下了种子,朝廷在西海道只有名义上的统治权,至于那些守护听不听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之所以之前没有出现令律国灭国之事,不是其他守护不想,完全是因为各方势力都没有强大到能一口吞下对方的实力。西海道本来就是地广人稀物产不丰富之地,这样的地方想出现一个强大的诸侯国,没有上百年的积累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时候甄乾出现了,少贰东尚的失误让他丢掉了肥前国,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甄乾一次性将少贰东尚的有生力量完全击垮,才让藤原刷雄有机会占领肥前国。

藤原刷雄的公文上只是写了大隅国战败的消息,可是甄乾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日向国和萨摩国联合出兵攻打大隅国,正常情况之下大隅国也不会败的这么快,完全有机会向其他令律国求救,等到其他令律国出兵对日向国和萨摩国牵制,再有人从中调和,大隅国完全没有灭国之忧。

可是少贰一真把整个大隅国之战叙述了一遍之后,竟然和甄乾当初推演的战况大致相同,大隅国正面抵抗日向国和萨摩国并不落下风,至少在短时间之内不会战败。

其实不管是冷兵器之间的战争,还是后世的热兵器战争,只要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之下,往往都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决出胜负,只要想想历史上的战争就能发现,战争说到底就是一场意志上的较量和后勤上的比拼,想短时间迅速的击败对手,只要对方指挥官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这样的庸才就很难办到。

大隅国自己也没有想到日向国和萨摩国能在极短时间之内攻占鹿儿城,当霹雳弹堆满鹿儿城城门时,如同天雷般的巨响将大隅国的守军彻底炸傻了……。

少贰一真眉飞色舞的在甄乾面前描述大隅国之战时,依然是满脸的震惊之色,惊慌中的大隅国守军如同一个个待宰的羔羊,大隅国的守护那时正好站在城头上,爆炸声响起之后,日向国和萨摩国联军冲进鹿儿城时,竟然还没有弃城逃跑就被生擒活捉了,联军损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第523章 角力场

火油弹和霹雳弹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日向国和萨摩国也见识了新式武器的威力,这次少贰一真来松浦城,便是想从甄乾再购买一批武器装配,连定金都带来了。

大隅国的战况还没有流传出去,知道火油弹和霹雳弹的人并不多,这时候甄乾也不可能大规模的给少贰东尚军队装备这样跨时代的先进武器,问题是这样会轻易的打破西海道的平衡,这可不是甄乾现在愿意看到的结果,自然对少贰一真的要求推三阻四,只愿意提供一些冷兵器武器盔甲等。

这当然不能让少贰一真满意,可是却又无可奈何,甄乾当初就说的很清楚,这种武器制作相当复杂,需要的材料也很多,少贰东尚倒是愿意帮忙收集这些材料,不过被甄乾以容易泄密拒绝了。

双方都不是傻子,少贰东尚已经在悄悄的研究火油弹和霹雳弹了,受制于人可不是少贰东尚的性格。

简易的火油弹主要成分是猛火油,可是猛火油并不容易找,不过少贰东尚也不是没有办法,没有猛火油便用其他油代替,效果自然没有猛火油好,但聊胜于无。

霹雳弹就复杂多了,这个时代鞭炮和烟火还没有出现,一些道士在炼丹的时候,无意中掌握了黑火药的基本配方,故弄玄虚的宣称自己会降妖除魔的五裂轰顶之术,自然不会轻易的把坑蒙拐骗的火药配方拿出来,知道火药的人比知道猛火油的人还要少。

少贰东尚甚至表示愿意出十万两黄金购买甄乾手中的猛火油和霹雳弹配方,会下金蛋的母鸡甄乾怎么可能卖给少贰东尚。

“真的要整军备战!”

藤原刷雄不是不明白甄乾话中的意思,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这时候有点怕了,自己并不是一名领军作战的将军,手下也只有刚刚组建起来的一千名士兵,这一切……,仿佛甄乾用一根针将藤原刷雄美丽的泡沫都刺破了,自己将要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杀人魔王!

藤原刷雄望向甄乾,这一刻希望甄乾能告诉自己,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假的!自己还是有自知者明的,治理地方也许还行,可是领兵打仗……,天呐!自己看见血都害怕!

藤原刷雄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口,还是无法让紧绷的神经镇静下来,牙齿已经咯咯的打颤,如果不是面前还有甄乾坐着,这时候藤原刷雄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了。

“不行!这一切绝对不能发生!”

这一刻甄乾出奇的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藤原刷雄站起身来,朝外走去,然后离开醉仙楼,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王天行出现在甄乾身边,鄙夷的看着已经远去的藤原刷雄背影,啐了一口道:“真是一个窝囊废!”

“你欠我一次人肉沙袋”,甄乾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天行,两人刚才打赌,藤原刷雄听到整军备战之后会是什么反应,甄乾道“百无一用是书生”,王天行认为藤原刷雄也许会害怕,但应该还能冷静对待,不至于会手足无措,少贰东尚不可能短时间进攻肥前国,最快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藤原刷雄完全有时间准备。

可是藤原刷雄根本就没问,完全被这件事情吓傻了,这让甄乾对藤原刷雄更加鄙视了。

用后世一句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当初藤原刷雄占领肥前国后,发现少贰东尚没死,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这好像没什么好奇怪的。

也不知道藤原刷雄是怎么恢复过来的,整整过了两天,藤原刷雄才再次邀请甄乾到守护府商谈救灾的事情,两天没见,甄乾发现藤原刷雄憔悴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的眼神中却突然多了几分自信,整个人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

见藤原刷雄好像没事了,也许是想通了吧,躲避还不如勇敢的面对,方显男儿本色。甄乾也不好询问,去揭他的伤疤,便打起哈哈来:“藤原君今日寻我来所为何事?”

两人落座奉上茶水,藤原刷雄这才开口道:“昨日接到族中来信,提到了少贰东尚之事,甄郎所言不假,我和他之间总会有一战,书中所言,让我在肥前国募兵,如今正是灾年,想来招募兵士容易,所以今日请甄郎来,是想将救灾之事托付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卧槽!”

甄乾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这藤原刷雄是想撂摊子啊!自己一个唐人协助藤原刷雄救灾也就罢了,竟然厚颜无耻到让自己救灾,这是想将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啊!自己要是真的答应才是傻了。

“此事不妥!”

虽然不知道藤原刷雄心里打的是什么坏主意,但自己以不动应万变,任他百般计谋也无处使。

甄乾呵呵笑了两声,故作惊慌道:“此事万万不妥,倭国之事,我一个外国臣子不便参与,此话不要再提,否则我立即离去!”

藤原刷雄表情一凝,好像没有想到甄乾反应会如此激烈,救灾之事的确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扔有不舍,不扔握在手里又不舒服。

甄乾不知道,藤原刷雄的执政经验尚浅,所以和藤原氏之间的书信往来不断,就连甄乾对藤原刷雄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详细的记录,送到藤原氏和藤原仲麻吕手中,甄乾提出的建议只有得到藤原氏的认可,藤原刷雄才会在肥前国推行实施。

就在前天,藤原氏突然来信,信上也提到了少贰东尚占领大隅国之事,朝廷当然会做做样子训斥一下少贰东尚,可是事实已经如此,加上朝廷上有人掣肘,少贰东尚的事情最终会不了了之。

谁都知道少贰东尚为什么会突然进攻大隅国,甚至已经猜到了少贰东尚最终的目标一定是藤原刷雄,这时候还能做什么,表面上是少贰东尚和藤原刷雄之间为了地盘的争斗,其实现在已经上升到了朝廷权力的再分配,已经有不少人暗中向少贰东尚提供人力财力上的支持,趁着藤原氏没有准备好之前,将整个西海道控制在反对派的手里……。

第524章 过墙梯

甄乾当然不知道藤原刷雄幕后的事情,不过自己做事情有一个原则,在不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之前,尽可能的低调做人,说是积蓄力量也罢,这时候帮助藤原刷雄救灾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自己又不是想出名想疯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有时候名声也是一种负担!

“甄郎,整个救灾计划都是出自你手,这件事情如果你不帮我,我真的要撞墙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甄郎难道要看着肥前国二十多万百姓遭灾就无动于衷吗?”

“为今只有甄郎出马方能救肥前国百姓于水火之中,甄郎难道眼睁睁看着赤地千里,百姓饿殍遍野,你忍心吗?”

“……”

藤原刷雄滔滔不绝说着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仿佛那些仁义道德能打动对方一样,甄乾心里不由得越发对此人鄙夷了,当真是儒学学坏了脑子,心里一阵阵的冷笑,自己凭什么救这些倭人,黄口白牙,空口套白狼啊!

藤原刷雄说的口干舌燥,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水,这才发现甄乾就这样坐在自己面前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目光中全是鄙夷和嘲讽,手里的茶盏一抖,茶水泼洒在胸口显得有些狼狈。

“甄郎如何才愿意出手帮助肥前国?”

“藤原刷雄并非是呆子,可是却把别人当成了呆子,这样的人骨子里过于自傲,可惜他这次是遇到了自己!”甄乾心里冷哼,刚才藤原刷雄的一番正义凛然的煌煌大义,要是换成其他一些唐朝士子恐怕已经被他说服了吧!

甄乾要面子却更要里子,自己骨子是一个实用主义者,自然不会被藤原刷雄这番花言巧语所迷惑。

“本使这次来倭国的目的,藤原君不会不知吧!”

“啊!”

藤原刷雄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甄乾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这次甄乾出使倭国的目的没有完成,倭人还好意思和自己谈什么救人之事,倭人已经是失信在前,甄乾自然不需要给倭人什么面子。

“这……这……这件事情,朝廷正在商议,还请甄郎再等等!”

甄乾站起声对着藤原刷雄施了一礼,这一刻甄乾也没有失了礼数,脸上还带着亲和的笑意,只是这笑意看起来非常虚假。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什么哈哈了,倭国这是再玩拖延战术,这件事情要是商量二三年,甄乾当真要在倭国待上二三年,问题是二三年之后会有结果吗?自己现在连天皇的面都见不到,这件事情其实已经黄了,骗鬼啊!

双方都没有点破,可是不代表双方心里不清楚。

其实这个什么倭国皇子到大唐求学的屁话,也就是官话套话,真不能当真的。如果倭国皇子想来早就去了大唐,也就是李隆基好面子的皇帝才会信以为真,现在甄乾又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让藤原刷雄有些难看!

“如果倭国天皇无意将皇子送到大唐求学,本使也就没有必要在倭国继续停留了,不日便准备启程返回大唐,就此告辞!”

藤原刷雄一下子蒙逼了,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说走就走,刚才两人不是还谈笑风生吗?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了,自己刚才好像没有说错什么话啊!藤原刷雄有些想不明白,甄乾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出回国,好像季节也不对啊!

现在是七月中旬,距离秋季季风起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错过了这个时节,就又要等上半年的时间,这便是大唐和倭国之间往来不便的现状。

藤原刷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知道甄乾这是唱的那一处,好吧!自己的确是想推卸责任来的,等甄乾救灾不利,那时甄乾可能要回国,自己把罪责全部推到甄乾头上,反正甄乾是唐人,有什么不满也怨不到自己。

这个办法是藤原仲麻吕给藤原刷雄出的主意,做好了藤原刷雄有识人之明,办不好和自己也没关系,这是祸水东引之计。

万万没有想到甄乾会在这时候撂摊子。

这是在打脸啊!在打整个倭国朝廷的脸啊!

等到藤原刷雄回过神来,甄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守护府门口,藤原刷雄心里有骂娘的冲动,可是偏偏又骂不出口。

“怎么办?”

现在整个肥前国都知道了蝗灾的消息,问题是仓库里的存粮不足,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的节奏啊!

藤原刷雄系出名门,可要是想得到家族的帮助也不容易,出使大唐算是一种磨炼,一直到自己占领了肥前国之后,家族中对自己的态度才有了许多的不同,但是像自己这样的才俊在藤原氏中还有不少,家族的资源有限,培养晚辈和养蛊差不多,帮助谁完全要看这个人的能力高低,所以藤原刷雄才会这样拼命的表现自己,对甄乾言听计从,这可不是因为藤原刷雄信任甄乾,完全是因为发现甄乾能让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提升的更高。

甄乾竟然这时不帮自己!

藤原刷雄感觉自己仿佛被甄乾抛弃了,目光中闪过怨妇一样的恶毒,自己对甄乾可以说是低声下气,可甄乾对自己呢?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竟然要离开了,当真自己没有脾气吗?

想用皇子求学的时候来要挟自己,真是可笑之极啊!

生气过后,藤原刷雄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拿甄乾没有办法,对方是大唐遣唐迎送副使,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守护,也就相当于大唐一个县令,地位相差的过于悬殊,“现在怎么办?”

要是当初吉备真备和藤原刷雄没有承诺送倭国皇子到大唐求学就好了,甄乾也就没有了现在这个身份,自己完全可以把甄乾囚禁在肥前国,那时……。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藤原刷雄脑海里的念头快速的运转着,有无数的念头闪过,接着又被一个个否决了,事情有些棘手,突然之间藤原刷雄笑了,笑的非常的开心,你甄乾不是很聪明吗?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既然在甄乾身上不好动手,为什么不能在他随从身上打主意呢?

第525章 明日草

甄乾算是渐渐的明白了,古往今来的政客其实本质上都是差不多的,如果说商贾还讲究诚信的话,那些政客官员早就把诚信当成裹脚布丢弃了。

不过甄乾也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如果说李隆基对倭国皇子来大唐求学还抱有希望的话,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事多半会不成。

从藤原刷雄守护府回到醉仙楼,甄乾便开始盘算下一步计划,自己这时候当然不会离开倭国,这倒不是因为季风的原因,只从船只上安装了飞轮之后,就算海上无风也能远航了,况且现在最新式的海船上使用了新式风帆,说是八面来风都不为过,只不过现在甄乾还不想将这种新式海船公诸于众。

之所以没有答应藤原刷雄救灾的事情,一方面是不想卷进这个漩涡中,被人当枪使的感觉很不舒服,而且在倭国救灾吃力不讨好。另一方面自己准备趁这次西海道遭灾收拢一批倭人为己用,巴不得藤原刷雄救灾不力才好,可不想给藤原刷雄做嫁衣。

其实还有一点让甄乾非常生气,藤原刷雄把自己当成了免费劳动力,要是藤原刷雄愿意拿出几万两金子作为酬劳,甄乾还真会考虑帮藤原刷雄一把。

当然这段时间甄乾的心情也不好,就在几天前,从狼穴渡海来了一批人,给甄乾带来了大唐最新的消息。

甄乾听到大唐疯传自己在海上遇难的消息也只是笑了笑,心里并不以为然,当初自己在海上遭遇风暴后,就已经猜到会有传闻到大唐,那时候也没有想尽快将自己平安的消息传回大唐,心里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在海上遇难之后,大唐各方势力会是什么样的反映。

可是听到因为自己在海上遇难之后,各方势力便开始对自己在大唐的产业下手了,人走茶凉啊!

本应该愤怒的,可是偏偏发不出火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自己提前猜到了结果而已。

可是这依然让甄乾心情坏了好几天,这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官绅士族之间的倾轧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来自亲人的背叛让甄乾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虽然早就知道在家族这个团体前面,个人的荣辱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依然将甄乾深深的伤害了。

两世为人,甄乾对甄氏有一种从骨髓中的认同感,心里生不起多少记恨。

古代社会是以家族为单位,这个时代生产力不高,大家需要抱团才能取暖,一个人就像一只虚弱的蚂蚁,只有聚在一起才能活下去。

一个人从出生,到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乃至生病死亡,都离不开家族之中的帮衬。之前的甄乾如果不是有家族的传承,也不可能读书中举,相比而言,甄乾从一出生起点就别人要高,这不是家族的力量还能是什么。

所以对甄氏侵占自己的产业,甄乾很能理解,说一句让甄乾心痛的话,就算甄乾真的不幸死了,甄氏也要将血脉延续下去,就凭这一点,甄乾对甄氏也恨不起来。

可是杨国忠侵占自己产业,虢国夫人的蛮狠和李隆基的冷漠纵容却真的让甄乾愤怒了,自己出使倭国,好歹也是代表大唐,遇难的消息传回大唐,李隆基没有一点哀荣也就罢了,却纵容杨国忠和虢国夫人侵占自己的产业。

最最让甄乾气愤的是,虢国夫人竟然在杨玉环的寿宴上侮辱自己的姐姐,让自己的姐夫御史王恒罢官还乡,这是什么……。

一个皇帝可以看着自己的臣子持强凌弱为所欲为,如果这样的皇帝还不是昏君的话,天底下就没有昏君了。

李隆基为了自己的穷奢极欲,放纵杨国忠为自己敛财,丝毫不顾及出使在倭国的甄乾感受,也许李隆基也认为甄乾已经死了,用不着藏着掖着了,还真是过河拆桥啊!

甄乾很生气,不过理智告诉自己,生气没有卵用,如果生气能解决问题的话,杨国忠恐怕早就成了人渣了。

冷静之后的甄乾在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做,没有想到那些人无耻至极,听到自己在海上遇难的消息后就立即对自己下手了,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在听到自己还没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主人,药膳已经准备好了……。”

甄乾微微的抬起眼眸,嘴里“嗯”了一声,两个倭女打扮的女人端着木盘跪行几步,将手中的药膳恭恭敬敬的放到桌案上,“下去吧!”甄乾挥手让两个倭女下去,又对身后两个女人道:“倩雪、慧香,过来和我一起尝尝!”

甄乾身后的两个女人没有丝毫的拘束,听到甄乾的话只是眼含秋水娇吟了一声,听的甄乾的骨头都快酥了。

也许在别人眼里,这两个女人甚是普通,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观点,西方人喜欢女人饱满圆润的胸脯,东方人比较含蓄,竟然喜欢女人的三寸金莲,文人墨客捧着女子的绣鞋饮酒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捧臭脚的感悟。

这两个女子和这个时代的审美观点有些格格不入,身高马大不说,还身怀一身武功,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是女侍卫不二的人选,可惜因为身材不合格入不了渤海国皇宫,却被甄乾一眼看中了。

倩雪和慧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放在后世都是世界名模的标准,这样的女人要是甄乾还不动心就没天理了。

不过这两个女人却非常的自卑,原因当然是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身材体形,原以为这辈子就只能被人当成后院中粗手的丫鬟,却是没有想到被甄乾一眼看中了。

“主人,这明日草真的是仙草吗?”

倩雪盛了一碗药膳端到甄乾的面前,又给自己和慧香各盛了一碗,能和甄乾一起进食,让两人受宠若惊。

“无稽之谈!要是下次你们俩听见谁说自己有长生不老药,你们直接把他打个半死,然后再问他有没有长生不老药!”

这个时代的人相信鬼神,自然也就相信有长生不老之术,甄乾不好大放厥词评判这些,想要改变这个时代人的想法可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办到的,可是自己不想让身边人也相信这一套,“这世上哪有什么仙草,不过是那些梦想长生之人自我安慰罢了!”

(本章完)

第526章 打死人了

“这明日草虽然不是什么仙草,却的确有延年益寿的功效,长期食用对身体有许多好处,你们俩不是想和我长相厮守吗?那就多喝一点……”,甄乾不怀好意的在倩雪和慧香胸口看了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坏笑,看得两人双颊红晕顿生。

后世有传说,当初徐福东渡蓬莱三岛为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仙药,其实就是找的这种明日草。

明日草这个名字在后世不算陌生,可是在唐代知道的人却没有几人,明日草这个名字是有来源的,如果今天摘了明日草的叶子,第二天就会又冒出新也在,生长力极为的旺盛,故而有了明日草这个名字。

甄乾在后世吃过明日草,不过那时候的明日草都是温室里栽培出来的,药效要差一些。

明日草原产于倭国著名的长寿之乡:八丈岛,据当地史志记载:八丈岛很早就有人居住,徐福受秦始皇派遣至东海寻找长生不老仙药到达纪州熊野。徐福一行到熊野后,派遣童男童女乘船四处寻找仙药。途中船只被海浪冲散,乘坐童男童女的船漂到八丈岛,乘坐童男的船漂到附近的青岛。从此,八丈岛叫“护女岛”或“女岛”,青岛叫男岛或“童男岛”。

八丈岛到底和徐福有没有关系,后世的说法不一,不过岛上有一种伞形科多年生的草,名曰咸草。叶子有光泽,茎和叶可以食用。咸草生命力很强,咸草味美且营养丰富,据八丈岛人说,“徐福来寻找的其实就是咸草。”

传说终归是传说,不过明日草的确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后世检测发现,明日草含有高浓度的天然有机锗和一般植物性食物很少有的维生素b12,以及丰富的叶绿素,同时还含有人体所需要的16种氨基酸及20多种矿物质元素和特殊物质。

天然有机锗能使人体产生抗癌物质,现常用于癌症之药品预防与治疗。明日草是促进人体新陈代谢,增强体力,滋补强身,延年益寿的全营养食物。它的营养成份除了含有丰富的维生素、矿物质和氨基酸等人体必需品外,现代医学研究还发现将明日叶茎部切下时,会流出huáng 色的,这种汁液含有非常罕见的查尔酮,有抑制体内酸性物质、增强人体免疫力及抵抗力、抗菌、抗溃疡、抗血栓、降血压、抗过敏、抗癌、抗艾滋病、分泌净血、防止胆固醇、防糖尿病、对紧张性胃酸过多、胃溃疡都有帮助。

基本上,明日叶可以“三通”,即通便,因为它所拥有的高食用纤维素,通小便,因为它利尿,通血液,即除去体内dú sù及能防止血栓,的确是保健品中的奇葩。

当然明日草也能够食用,既可爆炒、油炸,又可做汤,凉拌也是不错的选择加工后的产品有饮料、茶、酒、点心等。

明日草的气味浓郁,茎部略带苦味,叶子咀嚼后有芹菜的清爽芬芳,适合打成蔬果汁,或清炒、油炸、做凉拌沙拉。

明日草对于喜欢注意养生的甄乾当然是不可缺少的食材,不过甄乾寻找明日草最重要的目的并不是为自己,而且准备提炼成药丸献给李隆基。

你李隆基不是对甄乾的生死置之不理吗?

可是作为臣子的甄乾却是心有李隆基,到了倭国发现仙草后,亲自提炼和试药,并不远万里给李隆基献上仙草,这说明什么?

哈哈!甄乾想一想都想笑出声来,赤胆忠心的大忠臣啊!

可是你李隆基做了什么,对甄乾的生死不管不问,这不是寒了所有大臣的心吗?

这时候甄乾如果表示愤怒和不满,反而会让杨国忠抓住话柄,你们不是侵占甄乾的家产吗?甄乾做了什么,没有怨言,当然甄乾这时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要扮演一个心怀李隆基的臣子就行了。

你李隆基自己看着办吧!

甄乾很想看一看李隆基看见自己献上仙草之后的表情,同时也想看看杨国忠知道自己没死之后的表情,会不会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人权和财产权在古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对于一个后世人来说,这样的社会缺少安全感,哪怕你已经位居人臣也不行,除非你能成为一言九鼎的皇帝。

从甄乾性格上说,自己并不是一个争强好胜之人,反而属于那种随遇而安的个性,种几亩薄田,盖几间瓦房,家中有点钱、闲暇时看看书、养养花、含饴弄孙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骨子里充满了对田园生活的相望。

嗨!这就是造化弄人,本想着出海躲到倭国,避开安禄山的陷害,也想到自己离开大唐后,家产会被人惦记上,却没有想到这里面最先出手的是杨国忠和虢国夫人,当然让甄乾心寒的还有李隆基。

给明日草提纯炼制药丸很容易,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会让很多营养成分丧失,明日草最好的效果就是新鲜榨汁凉拌生吃。

“嗯!是时候将明日草药丸送给李隆基了”,甄乾喝着药膳,心里快速的盘算着,李隆基对倭国皇子来大唐求学还报以希望,自己这次出使倭国,很难将倭国皇子带回大唐,到时候杨国忠和虢国夫人一定会借此对自己发难,明日草就是自己最好的防护盾牌。

正考虑着如何将明日草的作用利用起来,却见门外有人在吵嚷,扭头对慧香道:“去看看何人在外喧哗!”

不一会慧香去而复返道:“主人,门外有人自称自己是跟随主人一起来倭国的出使人员,想求见主人?”

“随行人员!”

慧香不说甄乾差一点把这些人快忘记了,眉头微微的皱起,自己到了倭国便让这些人住进了官驿之中,已经快有四个月没有联系过了,为什么现在找shàng 门来。

“让来人进来!”

很快一个唐人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看见甄乾坐在正中间,连忙对甄乾深施一礼,口中带着慌张和焦急道:“迎送使!出大事了,我……我……我们打死人了!”

本章完

第527章 就是在逼你!

“你们打死人了!”

甄乾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先是震惊然后接着诧异,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人,这个人有点面熟,却不认识,不过可以肯定是和自己一起到倭国的随行胥吏之一,只是自己不愿意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才把他们安置在官驿之中不管不问。

“你先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隐瞒,也不要添油加醋,我要听真话!”

来人偷偷的看了甄乾一眼,显然对这位上官从心里没多少敬畏,至于为什么这时找到甄乾,完全是因为甄乾是这些人的上官,出了事情不得不告知甄乾。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官驿外的一家酒肆中喝酒,酒后便谈起了肥前国蝗灾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旁边几个倭人听了之后就争吵起来,双方推搡时,其中有一名倭人被人推倒在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倭人非要说是我们杀了这名倭人,属下是见势不对便跑出来向迎送使报信……。”

“现在人在何处?”

“属下跑出来的时候,看见已经被差役带去了官衙中!还请迎送使出手相救?”

“你们真的没杀那名倭人?”

“这个……”,来人有些犹豫,身上还带着浓郁的酒气,表情有些僵硬,抬头看着甄乾,看见甄乾冷峻的目光,心中挣扎了一下道:“属下也不知?”

甄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虽然没有去管束这些人,不过他们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可知道对方死的是何人?”

来人脸上微微有些变色,咬着牙道:“属下不甚清楚,不过从对方身上的衣着来看,应该也是官府中的胥吏……。”

甄乾脸上微微的错愕,如果是普通的倭人,打死也就打死了,大不了赔点钱而已,可是对方如果是官衙中的胥吏,事情就麻烦了。

自己是迎送使,相当于后世大使,拥有外交豁免权。不过这个权力也不是无限的,甚至也和双方的身份地位有关,比如打死的是一名普通倭人,倭国官府也不会追究迎送使人员的罪责,谁让死者无权无势呢?

可是打死对方一个胥吏,这件事情就可大可小了,就看官府如何处理了。

“下去吧!你先在醉仙楼住几天,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谢过迎送使!”

甄乾把来人打发走,眼睛微眯闪着让人胆寒的光芒,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旁边的倩雪往甄乾身边靠了靠道:“主人,这件事情会不会有人陷害?”

甄乾在倩雪的俏鼻上刮了一下,投以赞许的目光,事情其实很明显,自己昨天刚刚回绝了藤原刷雄的救灾请求,第二天自己的随从人员就出事了,事情还真是太巧了。

可是知道这件事情是藤原刷雄捣的鬼又能怎么样,这已经不是阴谋了,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只是自己没有想到藤原刷雄会如此的卑鄙。

迎送使的随行人员打死一个倭人胥吏不算什么大事,藤原刷雄还能将肇事shā rén者就地正法不成,但是事情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国与国之间交往讲的是脸面,藤原刷雄固然不会真的将自己随从明正典刑,但是皮肉之苦是难免的,可是这就如同在打甄乾的脸,间接也打了大唐的脸。

甄乾要是不管不问,回大唐之后,这件事情必定会被人揪住不放,有辱国体啊!

这个罪名可就大了,让甄乾根本不敢掉以轻心,这是要逼着甄乾就范啊!藤原刷雄这一招还真是太绝了,现在主动权掌握在藤原刷雄手里,甄乾要是服软,藤原刷雄完全能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要是甄乾冥顽不灵,甄乾回国之后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来人!”

门外进来一个护卫,甄乾道:“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随便打听一下官府那里的风声?”

护卫应诺一声转身离开,甄乾感觉一阵头疼,自己还是低估了藤原刷雄的无耻,既然这样自己也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

“王天行!”

王天行从门外走了进来,也听见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对甄乾道:“甄郎,要不要我去把人都救出来!”

甄乾没好气的狠狠瞪了王天行一眼,这件事情摆明了藤原刷雄要给自己难看,现在救人反而是次要的了,自己现在救人,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自己的随从真的杀了人吗?

“随我去一趟官驿!”

甄乾和王天行一行人来到了官驿门外,自己随从人员到了倭国之后,还真就没有管束过,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做,经常外出在松浦城里到处乱逛,磕磕碰碰的事情不少,不过却没惹出什么大事情。

官驿门口突然多了许多衙役,见甄乾一行人走来,正要想大声呵斥,这时一个差役从门内走出来,看见甄乾时愣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道:“迎送使来了,小人官驿中的驿丞,迎送使可是……”,那驿丞笑着往周围看了一眼,对甄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些衙役本想说什么,见驿丞说来人是迎送使,便一个个站在原地,看着驿丞将甄乾迎进了官驿之中。

甄乾对驿丞道了一个谢,转身来到随行人员的住处,见一群随行人员正在獐头鼠目的往外张望,看见甄乾如同看见了救星一样:“迎送使您终于来了!”

“迎送使!我们真的冤枉啊!”

“我们没杀那个人,是那个人自己倒下去的,不知怎么的就死了,真的和我们无关!”

“我们当时虽然喝了一点酒,可是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况且我们和那死者无冤无仇,这一定是被人冤枉的!请迎送使为我等申冤?”

“……”

随从人员七嘴八舌围着甄乾诉苦,一脸苦大仇深被人冤枉的样子,义愤填膺抗议倭国官府对自己不公的待遇,要求甄乾为他们申冤……。

甄乾一阵无语,这些人还真的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对方之所以找shàng 门,就是看中你们这些人平时喜欢耀武扬威,要是换成甄乾和藤原刷雄蜜月期,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怪谁呢?

这是藤原刷雄在逼自己啊!不过甄乾不准备把这些事情告诉这些人,安慰了这些人几句,对其中的一个人道:“张彩,你好歹也是这些人的头,我想听听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本章完)

第528章 开堂审案

说到底甄乾对自己出使随行人员疏于管束,出现今天的事情自己并没有感到什么奇怪,加上唐人在倭国的地位,本来就从骨子里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心里就瞧不起又矮又瘦的倭人,和倭人发生冲突也就不足为奇了。

张彩算是这群随行人员中的头,为人还算是敦厚干练,在官驿中甄乾也比较放心,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先问一问他的意见。

“回禀迎送使……”,张彩不敢怠慢,出了这件事情他心里也紧张,毕竟是死人了,如果不说清楚,麻烦是免不了的,“属下当时并不在酒肆中,不过事后询问了他们,虽然他们都喝了不少的酒,可是并没有醉酒闹事,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人亲眼看见,只是发现那人倒在地上身体已经僵硬了,此事真的和我们无关,还请迎送使为我等洗清不白之冤!”

“请迎送使为我等洗清不白之冤!”众人异口同声道。

因为这些人的身份比较敏感,官府在第一时间并没有将他们几个在酒肆中的人关押起来,只是拘禁在官驿之中,也算是给了遣唐迎送使面子了。

“是谁当时在酒肆中,站出来回话!”

甄乾见随行人员中站出来三个人,自己都有些面熟,不过并不认识,便道:“你们把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三人不敢怠慢,立即我一言你一语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和自己在醉仙楼听到的经过相差无几,明显这件事情只能说是酒后闹事,但是死了人就完全不同了。

“你们可记得当时酒肆中是否还有其他人?”

“这……”,三人立即思考起来,其中一人摇头道:“我们四人刚去之时,酒肆中并无其他人,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几人,事发时……?”

“事发时,大约是未时前后,酒肆中除了我们和发生争执的三人之外,好像还有一人!……对!还有一个人,就坐在酒肆的墙角处,事后好像不见了!”

三人早已经清醒过来,听到甄乾这样的问话,也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了,人怎么可能推搡一下就死了呢?

“难道是有人在陷害自己这些人?”

“这件事情还需要调查才知道,你们带我去那酒肆看一看?”甄乾知道不能把事情跟这些人说明白,无妄之灾啊!算这些人倒霉,被人阴了还不知道,能冤谁呢?

甄乾走出官驿,门口的衙役见甄乾把里面的人带出来,将武器拦在了门口道:“判官有令,遣唐迎送使随行人员一律不得离开官驿!”

判官为治所官,相当于县一级的县尉、县丞,管理着刑名捕盗等事务。

王天行走到这些衙役的面前,一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一个衙役的脸上,高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胆敢阻拦上国的迎送使,滚!”

那衙役被王天行打蒙逼了,手里的棍棒都丢落在地上,捂着腮帮子看着王天行,这人也太狂了吧,竟然敢打衙役,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来弯了。这时旁边的衙役也开始骚动起来,一个个将手里的棍棒指向了王天行,不过却已经不敢靠前了。

见面前这些衙役依然不肯让出路来,王天行猛的将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在这些衙役面前,根本就不需要给他们什么面子。

“住手!”

街角处传来一声大喝,一名身穿官府的倭人急冲冲跑了过来,嘴里道:“误会、误会!下官松浦城判官伊藤,不知各位迎送使这是有什么事情?”

甄乾从王天行身后闪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道:“本官遣唐迎送副使甄乾,听说随行人员在酒肆之中因为酒后与人发生了争执,特来看看?”

“原来如此!不周之处多有得罪”,伊藤朝着身边的衙役摆了摆手,这才不卑不亢道:“请迎送使见谅,下官也是公事公办,有人状告遣唐迎送使随行人员在酒肆中治人死亡,下官本应该将嫌疑人等拘押在大牢之中,不过看在是遣唐迎送使随行人员上,才只是在官驿中监视居住,事关人命大事,还请迎送使不要让下官为难?”

“是吗?”

甄乾看着此人冷冷道:“那你可调查清楚了?”

“下官正在调查此事”,伊藤身躯微微一抖,这种事情以前从未遇见,如果此事是发生在倭人之间,只要秉公办理即可。可是这事牵扯到了遣唐迎送使,事情便有些棘手了,苦主已经将遣唐迎送使肇事者告到了官衙,想装聋作哑都不成了。

“那就是说还没有查明了!”甄乾步步紧逼道。

伊藤咬牙道:“是!不过有人看见迎送使随行人员和死者在酒肆中发生了口角,并且有肢体上的冲突,所以下官不得不慎重!”

“那就是说有人看见本官的随行人员杀死了死者,是不是?”

伊藤没想到甄乾会咄咄逼人,这件事情要麻烦了。

“这!好像并没有”,伊藤额头上的冷汗直冒,想到藤原刷雄对自己的叮嘱,心一横道:“此事还要详加调查才能得出结论,这时就断定谁是凶手还为时太早!”

甄乾本来是准备带人去酒肆看看事发现场,这件事情经过并不复杂,自己随行人员和死者在酒肆中喝酒,酒喝多了情绪有些激动实属太正常不过了,接着发生了口角争执,然后便是双方扭打在一起拳脚相加。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双方谁都没有主意到有人倒下,等到发现的时候,死者已经断气了。

这件事情里透着诡异,死者是怎么倒下的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双方都没有注意到在死者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最后发现死者已经断气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鬼才是怪事呢?

“这么说来,此案还未开堂审理了?”

伊藤不知道甄乾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刚才还在谈论案情,怎么就突然转到审案上了,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在未查明此案凶手之前,下官不敢轻易开堂审案!”

第529章 众口一词

这是要拖延啊!

甄乾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藤原刷雄暗中授意的,不过这的确有些麻烦,虽然不管案情最后的结果如何,倭国官府都无权处理自己的随行人员。但是如果案子拖着不审,自己的随行人员就不能离开倭国,这就等于将自己和随行人员都困在倭国了。

当然甄乾真想离开倭国也不是不可以的,可是这样做,就给倭国留下了大唐蛮横无理的形象,这对于两国的交往会产生恶劣的形象,尤其是晚年李隆基好大喜功尤其看重面子,甄乾如果在倭国失仪后果相当严重。

“这一招还真是软刀子绝户计!”

甄乾心里冷笑,本想先看看再说,不过这样看来,对方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把自己前后左右的路都封死了,如果自己这时没有动作的话,还真有些危险了。

想到这里甄乾对伊藤道:“本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几个当事人,不知可否借公堂一用?”

伊藤看着甄乾,不知道甄乾这是想做什么,想要拒绝,却又不知道如何拒绝。甄乾这样做虽然有越权之嫌,可是甄乾身为遣唐迎送使,案情又牵扯到甄乾随行人员,甄乾要询问当事人一些问题,情理上也说的过去,便道:“可以,请迎送使和下官去官衙!”

一行人跟着伊藤来到了松浦城的官衙,因为不是正式开堂审理,所以伊藤选择了将几个当事人带到了二堂之中。

伊藤请甄乾坐在上首,甄乾和伊藤谦让了一下,在旁边放了一张书案坐下,让衙役将当事人带到堂上。

“迎送使有话问尔等,尔等如实回答迎送使话即可!”

见当事人带上,伊藤看了看甄乾道:“请迎送使问话?”

甄乾见堂下跪着七八个倭人,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下,最后落在了三个身着普通的倭人身上道:“谁是酒肆掌柜和伙计,上前一步回话?”

话音刚落,便有三个倭人跪行了几步朝堂上磕头如捣蒜道:“回大老爷话,小人酒肆掌柜田中!”

“小人酒肆伙计木二”

“……”

甄乾手放在桌案上,发现竟然没有惊堂木,有些姗姗然道:“田中!把今日酒肆中发生冲突之事,前前后后原原本本说给本官听听,不得有丝毫的隐瞒,否则休怪本官无情!”

那田中抬起头看看正中间坐着的伊藤,又看看一旁的甄乾,见甄乾一身唐人装扮,脑子有些蒙了,心里害怕竟然一时说不出来话了。

甄乾看着有些生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对一旁的木二道:“木二,你来说!”

这小伙计木二还算镇静,朝着四周望了望,目光落在了甄乾身前道:“小人只是酒肆中的伙计,案发之前听见有人在争吵,小人开始也没有在意,毕竟这种事情在酒肆中很常见,不过后来吵着吵着就不对了!”木二抬头看向同样在身边跪着的倭人,用手指着几个倭人继续道:“小人看见他们和那几个唐人开始纠缠厮打起来,也没看清是谁先动手的,不过双方好像非常激动的样子,谁也不肯让谁,一开始还是推推搡搡,可是到了后来便拳打脚踢起来,小人想起劝架,还被他们中的人踢了几脚,大老爷,你看小人这身上现在还淤青呢?”

那小伙计撩起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的排骨,瘦骨嶙峋的小身板上的确有几处淤青,显然是殃及池鱼。

甄乾一阵愕然,这个小伙计还真有点意思,一身排骨谁想看啊!连忙摆摆手,对着其他几个身穿皂衣的倭人道:“你们几个就是当事者吧!现在一个个将事情的发生经过和本官说一遍?”

几个身穿皂衣的倭人看了看刚才说话的小伙计,然后几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朝着甄乾道:“小人今天午时正好无事,便约了几位同僚到酒肆中小酌几杯解解乏,饮了几杯水酒便谈起了蝗灾之事,可是谁想到竟然有人……。”

说到这时,那名身穿皂衣的倭人偷眼瞧着甄乾,这一幕正好被甄乾看见,只是甄乾脸色不变,表情专注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都听进耳朵里。

等到那名身穿皂衣的倭人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说完,见没人再询问自己,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甄乾和坐在案牍后面的伊藤对视了一眼,见他没有出声,便继续询问剩下的几个倭人。

这些人仿佛事先都串通好似的,叙述的事情经过也大致相同,周围人都听出了老茧,只是看甄乾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不好阻止。

“仵作何在?”

一名五十多岁的倭人连忙磕头作揖道:“小人是仵作,请迎送使问话!”

甄乾在仵作身上看了一眼道:“你身为仵作,可查明死者是如何死的?”

仵作连忙道:“回禀迎送使,小人已经查明死者死因,死者是因后脑触地遭到剧烈重击,头骨开裂而死!”

“嗯!”甄乾不置可否嗯了一声,态度平和没有波澜道:“你可确认?”

“小人确定!”

“不知你身为仵作多长年了?”甄乾淡淡的问了一句。

“小人身为仵作至今已经二十有九年”,仵作如实回答,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事已至此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一直坐在案牍后面的伊藤不知道甄乾这是要做什么,说是审案吧!却也没见他提出什么问题,更像是在找当事者询问案情,这是在准备给自己随行人员寻找开脱的理由吗?

伊藤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件案子可是藤原刷雄命令自己的,要是办砸了,自己可没有什么好结果。

“是吗?”这时甄乾不咸不淡道:“你可要想好了,仵作如果假报案情可是要连坐的,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死者真的是头部触地受到重击而死吗?”

仵作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抬头看着甄乾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心碰碰的乱跳,用力的点点头道:“小人愿意用性命保证,死者真的是头部触地受到重击身亡,请两位上官明查!”

第530章 案情重演

甄乾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甄乾扭头望着伊藤道:“判官,不知能否让本官派人去检查一下死者的伤势?”

伊藤不知道甄乾这是唱的那一处,有这样查案子的吗?心里冷笑,嘴上却不好阻拦道:“无妨!”

甄乾挥挥手让一名护卫带着仵作去殓尸房去检查死者的伤势,显然并不着急,和伊藤攀谈起来:“本官知道这件案子让判官着实有些为难,都是本官平时管束不严,还请判官见谅,回去后必然会申斥他们,你看这件事情能不能私了?”

伊藤震惊的看着甄乾,心里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想私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啊!这不是摆明了藐视律法吗?自己要是答应下来,传出去自己这个官就做到头了。

“请迎送使放心,下官一定会秉公办理此案!”

伊藤打着哈哈,这种烂事情真让人头疼,怎么办都讨不到一点点好,要是闹僵起来,事情恐怕更加难办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从大唐的风土人情,谈到倭国的民俗,说着倭国重视佛教寺庙的建设,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几炷香的时间。

这时陪同仵作去殓尸间的护卫也回来了,走到甄乾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甄乾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对已经跪在地上的仵作道:“为什么死者身上有淤青,可是冲突时留下的,还是另有原因?”

“说!还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本官?”伊藤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没想到死者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势,这点自己事先并不知道,现在有些被动了。

仵作面如土色,甄乾让人重检尸体,就知道事情不妙,咬牙继续道:“回禀判官,死者身上的淤青并非是致命伤,可能是在酒肆中拳脚冲突时留下的,也有可能是之前在什么地方磕磕碰碰留下的,但都不是什么致命伤,致命伤依然是后脑受到重击所致!”

见仵作一口咬死了致命伤乃是后脑,甄乾只是看着伊藤,好像在说,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伊藤抄起案牍后的惊堂木,“啪”的一声狠狠的敲下,怒道:“你这老匹夫,此事之前为什么不说,来人,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仵作要被衙役拖了出去,嘴里惨叫着连连求饶,“等一下!”突然,甄乾阻拦道:“本官最后问你一句,那死者身上的淤青真的不是致命伤,你可要想清楚之后再回答?”

“这……这……”,仵作目光有些飘忽,却依然没有改口道:“死者的致命伤的确是在后脑,小人冤枉啊!”

甄乾朝身后挥了挥手,身后立即有人捧着刚才对话的记录走了过来,放在仵作的面前道:“既然如此,那就签字画押吧!”

这时甄乾依然不动声色提醒道:“仵作徇私舞弊形同杀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仵作身体越发的颤抖起来,伊藤在一旁冷眼旁观,见甄乾死死的抓住一个小小的仵作不放,也感觉事情有些蹊跷,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说,便对甄乾道:“迎送使可是发现了什么?”

甄乾的目光从堂下跪着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落在了伊藤身上道:“判官可知人摔倒之后,脑后触地撞击会有什么结果?”

伊藤那里知道这些,不解道:“愿闻其详?”

甄乾用手指着堂下一名倭人道:“你!站起来……。”

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名倭人身上,这时甄乾才道:“判官有所不知,甄某虽也出身书香门第,不过家学却是算学和医术,对如何救人和治人死亡也是略知一二。这人身高和体重和死者相差无二,不妨先做一个实验来验证一下!”

伊藤有些好奇起来,这样审案还是第一次,也不好阻拦,静静的看着甄乾接下去怎么做!

甄乾叫人找来了软垫铺在地上,让这名倭人站在软垫边上,对这名倭人道:“你现在直挺挺的朝后倒下去试试?”

这名倭人犹豫了一下,不敢违背甄乾命令,只好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身体触及软垫后,没有听见甄乾的命令,躺在软垫上不敢动弹。

“后脑感觉如何?”甄乾蹲在这名倭人的身边道。

躺在软垫上的倭人只好道:“回禀迎送使,小人感觉还好!”

甄乾站了起来,指着还躺在软垫上的倭人道:“判官,这就是结果?”

伊藤“哦!”了一声,已经是一头的雾水,这是唱的什么戏,自己依然没有弄明白啊!心里郁闷,还不好细问,要是被人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自己就没脸见人了。

甄乾让地上的倭人起了,再次叫来几个倭人演示,不过接下来的演示有些不同,更像是两个人在打斗,然后其中一个人被击倒,渐渐的伊藤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珠子瞪得越来越大,从案牍后面走了下来,亲自演示了一遍,躺在地上的伊藤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这是案情重演!判官以为如何?”

“这……”,伊藤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想到藤原刷雄派人给自己传话,希望这件案子能拖上一段时间,以免影响了两国的关系,当时自己深以为然,便想把案子搁置起来,等到风声过去之后,再判一个误伤了解此案。

不过现在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当初想的那么简单,双方推搡乃至拳脚相加,死者倒地虽然也可能后脑触地,可是并不会致命,也就是说死者真正的死因应该不是后脑的致命伤,那仵作的话……。

伊藤再看向仵作的时候,目光已经变了,这是有人想陷害自己啊!

既然死者不是被人推倒,后脑触地重击死亡,那死因就另有原因了,那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又为什么藤原刷雄会派人来打招呼,这一切都不言自明,想到这里伊藤感到背后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裳,现在案子还能继续审下去吗?

案子自然是不能继续审下去了,伊藤脑子里无数个念头闪过,对甄乾施礼道:“此案复杂,还请迎送使容下官细细查明之后,自然会给迎送使一个交待!”

第531章 煽风点火

松浦城守护府中。

藤原刷雄面前跪坐着一名六七十岁的老人,精神健硕目光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世间所有事情一样,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唇边,吹了一口茶末道:“藤原君,灭蝗的重点在肥前国、筑前国和筑后国三地,只要这三地灭蝗的事情进展顺利,西海道其他地方遭灾的程度也就大幅度的缓解,所以此事你必须抓紧才是!”

蝗灾的发源地也是旱灾最严重的地方,藤原刷雄面前的老人正是吉备真备,吉备真备在知道蝗灾的事情后,立即便想到了应对之策,加上甄乾提供的灭蝗之法,宦海沉浮的吉备真备岂能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在一路风尘仆仆跑了几个地方之后,吉备真备返回了肥前国,对肥前国的救灾灭蝗事情进展非常上心。

“大宰大贰,此事已经再推行之中了,灭蝗的办法也让衙役走村串乡四处宣传了,收购蝗虫的事情也在进行之中,如今从各地传回来的消息显示,百姓的积极性非常高,灭蝗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这次蝗灾的危害可以控制在最低程度!”藤原刷雄一脸诚恳道。

吉备真备满意的点点头,灭蝗的重点并不是在如何杀死蝗虫,反而是要让人理解灭蝗和神怪没有关系,消除百姓心里的恐惧心里,才能顺利的推广灭蝗工作。

“很好!筑前国、筑后国也在推行宣传灭蝗,如果肥前国出了什么岔子,老夫就难以交待了!”吉备真备这次是来肥前国坐镇的,肥前国的灭蝗成功与否关乎到整个西海道能否顺利的渡过这次蝗灾的关键,让吉备真备不得不慎之又慎,“对了!甄乾可在松浦城中,老夫想去拜访一下?”

吉备真备说完,却发现藤原刷雄一脸便秘看着自己,不悦道:“藤原君,是否有话要说?”

藤原刷雄故作愤慨道:“嗨!大宰大贰有所不知,这甄乾上次对我说,他准备近期返回大唐。我询问他为何如此匆忙,大宰大贰可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

吉备真备知道藤原刷雄话中有话,也懒得去猜,“说来听听?”

“甄乾说,他这次来倭国,一则是送遣唐使回国,二则是迎倭国皇子回大唐求学,如今第一件事情算是办成,然而第二件事却迟迟没有得到倭国的答复,可见是倭国朝廷在敷衍他,他便准备回国去了!”

吉备真备听藤原刷雄说完,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甄乾说的没错,倭国皇子去大唐求学之事的确有些敷衍的味道。

其实甄乾还没有提去京都拜见天皇的事情,这对于外国使节已经算是一种侮辱了,人家千里迢迢来到倭国,竟然天皇连见一面都不让,这是待客之道吗?

要是说出去,倭国真的有些不厚道!

藤原刷雄见吉备真备默不作声有些颓废,继续道:“本来我是准备好言相劝,请甄乾看在两国交往友谊的情分上,留下帮忙救灾,可是甄乾却用皇子求学的事情来向我要挟,这件事情就算是我答应也办不成,还请大宰大贰去劝说甄乾回心转意?”

藤原刷雄说的好像自己多委屈一样,仿佛是甄乾在为难自己,眼巴巴等着吉备真备为自己做主。

吉备真备看了藤原刷雄一眼,心里道:“这个藤原刷雄是想推卸责任啊!”可是藤原刷雄说的也没有错,倭国皇子求学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如果自己不出头的话,万一西海道救灾不利,这个罪责便正好可以推到自己的身上。

这是阳谋,对方已经把难题推到自己面前,自己不接也不行了!

吉备真备道:“既然如此,某便去见一见甄乾?”

藤原刷雄将了吉备真备一军,心里痛快,吉备真备不是在朝中和藤原仲麻吕做对吗?那好吧!这次救灾的屎盆子就扣到你头上,等到吉备真备的名声臭了,看你还有什么能跟藤原仲麻吕挣得。

别人也许不知道,至从吉备真备回国之后,身受孝谦天皇宠信,大有和藤原仲麻吕分庭掌控朝中大权之势,而且在吉备真备背后还有其他三家家族的影子,这可是罪无可恕。说白了,吉备真备就是孝谦天皇制衡藤原仲麻吕的一个棋子,和藤原氏尿不到一个壶里,如果不是担心引起同仇敌害,吉备真备早就被藤原仲麻吕玩死了。

刚把吉备真备送出大门,便有人来报:官衙判官伊藤求见,藤原刷雄微微一愣,还是请伊藤到正厅说话。

吉备真备来到醉仙楼,发现甄乾不在,询问了一下才知道甄乾去了官衙还没有回来,便有些不解,继续询问了几句,这才知道甄乾去官衙所为何事。

遣唐迎送使随从人员杀了人,这可是大事,刚才藤原刷雄竟然都没有和自己说,吉备真备有些气恼,便要去官衙寻甄乾,却在门口和甄乾撞上了。

当吉备真备看见甄乾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只要事情还没有闹僵就好办,不然破坏了两国之间的关系,倭人已经就不用去大唐求学了。

“甄郎!你去了官衙?”

“吉备君是刚回肥前国?”吉备真备没有称呼甄乾为迎送使,甄乾自然也不会成为他为大宰大贰,这样的称呼传达了一个隐晦的用意,两人心里都是心照不宣。

“刚回来,听说甄郎准备返回大唐,特意来看看,不曾想你这里出了一点事,还想去官衙去找你,没想到你就回来了,跟老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走进醉仙楼,找了一个雅间坐下来,沏上茶水道:“多谢吉备君关心,这件事情恐怕其中有些误会,都怪我平时管束不严,有几个随从人员在酒肆中和人发生了争执,不知道怎么的,其中一个倭人倒地之后便死了,我正为此事去了一趟官衙,询问了一下案件的经过,发现其中有诸多的疑点,请官衙判官伊藤还遣唐迎送使随从人员一个清白!”

甄乾轻描淡写的将整件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告诉吉备真备,这件案子有诸多疑点,自己正在等候判决消息。

第532章 开始救灾

“哦!原来如此啊!甄郎做的不错”,吉备真备嘴上赞赏了两句,便将目光望向临窗的街道上,满怀心事道:“如今是多事之秋!甄郎可知老夫这次来寻你所为何事?”

见吉备真备转移了话题,甄乾便知道此事吉备真备不想搀和,一脸迷茫的看着道:“吉备君请说?”

“嗨!”吉备真备先叹了一口气,好像在组织话语道:“老夫知你归心似箭,也知你这次来倭国差事没有办成,心中难免有些怨言,可是啊!这朝廷上的事情,不是谁说了就听谁的,要考虑各方面的意见,有时候拖上一年半载也是常有的事情,甄郎不妨在倭国再多停留一段时间!”

“这……”,甄乾有些为难道:“多留一段时间又有何异?”

“话不能这么说,你走了,也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吉备真备顿了顿道:“老夫在西海道会待上一二个月,这段时间会帮甄郎多方周旋,也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老滑头!”甄乾心里暗骂,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什么承诺都没有,只不过比藤原刷雄高明一些,那又能怎么样。甄乾算是看清楚了,到现在为止,连一句肯定的答复都不曾给,这件事情看起来完全没有希望了,只不过是想再利用一下自己而已。

“这件事情容我再考虑几天吧!”

吉备真备原以为甄乾年轻气盛,自己苦口婆心劝说之下,甄乾一定会抹不开面子,没想到甄乾和自己玩起了推皮球,救灾如救火,治蝗救灾中许多办法都是甄乾制定的,当然执行者最好也是甄乾,少了甄乾不是不行,可是有了甄乾却能事半功倍。

“甄郎!倭国皇子求学和你朝见天皇的事情,老夫会在朝廷上尽力为你周旋一二,还请你看在肥前国二十多万黎民百姓上协助我等救灾治蝗……。”

“这些人为什么都是傻逼啊!”

甄乾有劈开吉备真备脑袋瞧瞧看的冲动,这人脑子里装的是老棉花还是豆腐脑啊!凭什么让一个唐人来帮助倭人,难道老子特么的像国际主义战士,什么地方有危险,老子就帮助谁!

甄乾一脸的郁闷!凭什么……,就凭你特么的三寸不烂之舌,把石头说开花有怎么样,金银珠宝呢?连他娘的美女也不送几个,当老子是救火队员。

“不干!”

甄乾真的火大了,藤原刷雄是这样,吉备真备还是这样,承诺的事情一件没完成,好处也没一点,就算自己帮忙,手底下的人也要打赏不是!

“吉备君!难道你准备让某就这样去救灾治蝗?”

“这……,甄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甄乾终于忍不住了,都想骂娘了,这吉备真备是真傻逼还是假傻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搞的像是讨债的,你大爷的!

现在搞的甄乾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吉备君不会让某掏钱治蝗救灾吧!”

“啊!这个……”,吉备真备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没钱!不仅自己没钱,好像藤原刷雄也没钱,突然一下子有些哑火了,我操!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君子不言利,可是没钱怎么救灾啊!义务劳动!好像整个肥前国都很穷,等着米下锅呢?

肥前国以前倒是有不少钱,可是藤原刷雄以工代赈、修建城墙、疏通河道,加上又招募了数千兵马,手里的那点钱早就花完了,就连从京都购买的十五万石粮食还欠着债呢?

甄乾不知道,藤原刷雄并非不谈钱,而是没钱可谈!这点甄乾并不知道,还等着藤原刷雄拿钱给自己呢?

“只要甄郎愿意出面救灾,钱的事情老夫亲自去和藤原刷雄商量一下,一定会给甄郎筹集一笔钱!”

“好!”甄乾笑眯眯的看着吉备真备道:“那就有劳吉备君,我在醉仙楼恭候佳音!对了,这第一笔救灾款怎么也不能低于三万贯,第二笔五万贯救灾款希望能在九月前后筹集出来,至于明年春耕所需的第三笔钱粮也需要提前准备,还望吉备君早做安排!”

吉备真备已经走到门口,听见甄乾报出的救灾款数目,差一点脚下一滑栽倒在地。

“这……,甄郎,这救灾款是不是数目有点大!”吉备真备牙齿打颤,感觉甄乾这是在趁火打劫。

“吉备君如果感觉这救灾款数目有不详之处,可以询问一下藤原刷雄”,甄乾已经懒得和吉备真备磨牙了,在藤原刷雄和吉备真备这样人的心里,救灾只是给灾民一口饿不死的饭吃,至于其他的事情完全不管不问。

而甄乾救灾的计划是参照后世救灾的方式进行,不仅要给灾民一口饱饭吃,还要提供灾民最基本的居住条件,关心灾民身上穿的衣服能不能保暖过冬,生病之后需要及时救治和恢复生产等等。

藤原刷雄看到这些计划之后,感觉甄乾疯了,这那里是在救灾,简直是在把钱不当钱用。

说到底还是双方的理念不同,甄乾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和这个时代不合拍,但在甄乾看来,既然是在救人就不能只做一半,让灾民自生自灭,那还不如不做算了。

没过多久,吉备真备便折返回来,这一次藤原刷雄也跟着来了,两人的眼神只是触碰一下便彷如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可双方心里都很清楚,裂痕已经产生再也无法弥合了。

“甄郎!你的计划老夫已经看过了,可如今肥前国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只能暂时筹集到五千贯,后面需要的钱粮藤原君会慢慢筹措,现在是不是可以救灾治蝗了!”吉备真备也是人精,有些话现在不是挑明的时间,避重就轻道。

甄乾也大致猜到了一些,也没有继续为难吉备真备的意思,既然吉备真备开口了,自己就不能不给他面子,“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情,这笔钱我也不经手,需要的时候从守护府支出,还希望藤原君能够从一旁大力协助才是!”

就这点钱,都不够给灾民打水漂的,不过甄乾还是要避嫌,不愿意沾一身腥。

第533章 甄别施粥

救灾治蝗的事情甄乾一刻都没有放松过,出于长远的考虑,藤原刷雄这个人是牵制少贰东尚最重要的一颗棋子,虽然甄乾也可以找别人替代,但是毕竟双方都很熟了,行事风格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实在懒得换了。

俗话说得好:打生不如打熟!

呃!这话听的这么不对劲啊!但事实上人和人交往总是这样,带着一点巧合、带着一点机缘,也有一丝的灵犀触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朋友的,这里面有许多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这就是天意吧!

有些事情不需要点破,藤原刷雄看见甄乾有些不自在,多有愧疚之感,回去后便给甄乾派来了官员和衙役听候差遣,等甄乾看见来人时,不由得为藤原刷雄的小心思笑了,倭人官员竟然还是自己的熟人伊藤,这是给甄乾传递一个信号……。

听吉备真备介绍,伊藤此人敦厚平和颇有长者之风,属于一个实干的下属。

甄乾不准备手里沾钱粮,这是一件非常忌讳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非常敏感时期,到时一旦众怒难犯,藤原刷雄会不会把自己抛出来挡枪,真不好说。便对伊藤道:“从今天起,所有从守护府支出的钱粮全部有你保管,每一笔账都要清清楚楚,如果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随时来找我?”

伊藤感激的看了甄乾一眼,历来救灾工作中最难的就是钱粮管理,有人想对钱粮上下其手,有人想中饱私囊,可粮食有关乎到灾民的生死,关系敏感至不用说,往往都是双方博弈的焦点,管理钱粮几乎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甄乾不愿意管理钱粮,伊藤自然也是不愿意管理钱粮,可是甄乾是上官,现在伊藤要听甄乾的指挥,心里这个苦啊!

“如今你手下可以差遣的人手有多少?”

伊藤心里比吃了莲心还要苦,希望这不是甄乾整自己的前奏,施礼道:“官衙上下可以调动的衙役三十六人,守护府又派来了五十人,现在总共八十六人听候迎送使的差遣!”

当初甄乾问藤原刷雄要一千名差役帮忙,显然藤原刷雄舍不得出钱,又不愿意出人,便道:“判官,你在松浦城和附近招募一些帮闲,需要什么待遇你看着办!”

伊藤一脸的黑线,这没法看着办啊!

伊藤已经在怀疑人生了,遣唐迎送使随从人员在酒肆酒后杀人事件,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伊藤虽然是刑名老吏,却也不敢违背藤原刷雄的命令,等到甄乾亲自过堂审问案情之后,伊藤那里不明白其中另有深意,连忙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

只不过还没有等伊藤抽身置身事外,就被派到了甄乾的身边当差,这不是整人是什么?

倭国的经济无论是从总量还是规模和发达程度都不如大唐,大唐还以铜钱和布帛作为流通货币,可想而知倭国的经济如何了。

可是现在肥前国的经济一天之内退到了以粮食为流通货币的时代,灾年没有什么比粮食更值钱更稳定的商品了,铜钱早就失去了流通的价值,整个肥前国的经济也陷入了停滞,就连最繁华最热闹的松浦城,也萧瑟期期艾艾仿佛失去了生机!

在松浦城中一贯铜钱绝对请不到一个帮闲,可是一斗米却能让无数人打破头。

“下官无能,还请迎送使明示!”伊藤索性厚着脸皮发问道。

不懂就问,甄乾就喜欢这样老实肯虚心请教的人,对伊藤道:“守护那里给了五千贯和五万石粮食,五千贯在肥前国也许用处不大,可是在其他令律国还是能购入不少粮食的……。”

“原来如此!下官受教了!”伊藤加上不少人一直都没有明白,为什么甄乾总要钱,现在在肥前国已经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谁都知道现在的粮食金贵,却忘记了粮食还能从其他地方运来。

“不过下官知道,附近几个令律国的粮价好像也不便宜,再远恐怕就……。”

“呵呵!”甄乾笑了笑道:“这点我自然知道,你不用费心,购买粮食的事情我会安排其他人去做,你现在主要是做两件事情,第一是甄别出真正的灾民,继续推行以工代赈,不过这次以工代赈的方式不同,不再是修建城墙,而是采集食物和开荒饲养牲畜。第二是派人到各个乡村田头宣传灭蝗的办法,同时组织人手用救济粮换蝗虫,这两件事情能办好吗?”

伊藤嘴里发苦啊!

这两件事情没一件是好办的,现在整个肥前国可以说都是灾民,如果硬是要甄别的话,最多是那个受灾更严重点,那个家里快活不下去了,还能支撑多久而已。

至于第二件事情,当初甄乾问藤原刷雄要近千名差役恐怕就是做这件事情吧!上千差役放出去,这是要祸害地方啊!

命苦啊!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现在伊藤连死的心都快有了。

“迎送使!下官无能,恐怕让您失望了!”伊藤很清楚这两件事情有多难做,自己一个小小的判官,这是要架在火上烤的前奏啊!

“判官何出此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听我给你慢慢解释!”

不多时判官伊藤从醉仙楼走了出来,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脚下的步伐也变得稳健有力,整个人精气神焕然一新。

粥场很快的在松浦城四周搭建起来,可是闻讯赶来的饥民马上发现,粥场施舍的稀粥真的很稀,稀的可以数清楚汤水里的米粒!

“这粥为什么比前几天还要稀,是不是官府把我们的口粮都贪污了!”

“这些贪官心也太黑了!我们要去衙门陈情……。”

“对!让官府开仓放粮,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们要吃饭!”

“……”

无数灾民聚集在粥场附近,叫嚷着官府不公,怨声载道、谣言四起,一时间群情激奋大有冲击官府的架势。

真当有人在暗中挑拨之时,一队队士兵从城中疾驶而出,雪亮的武器闪着寒光对准了这些饥民,一名身穿官服的倭人走到粥场旁的高处,大声道:“你们想吃饭吗?你们想不用为一天二餐担忧吗?那么现在就给本官听清楚了,上天没有掉大饼,想吃饱饭就要听话干活出力气……。”

(本章完)

第534章 又是钱粮

守护府中。

伊藤对藤原刷雄和吉备真备躬身行礼道:“属下已经在城外开始施粥,一开始城中还有许多人冒充灾民在粥场寻食,可是见了稀粥之后,便准备煽动饥民闹事,被属下几句话劝了回去,如今饥民情绪稳定,到粥场的饥民也在一天天减少中!”

“哦!这是怎么回事!”

藤原刷雄和吉备真备又不是傻瓜,伊藤两句话不可能让两人认同,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这几天,伊藤忙前忙后脚不着地,人都瘦了几斤,处理完公务,还要管理钱粮和赈灾之事,时不时的还被藤原刷雄揪到府里询问几句。

“这都是迎送使的主意”,伊藤毫不犹豫的将甄乾出卖了,一脸沾沾自喜道:“迎送使说,如今肥前国蝗灾未起,却突然有了这么多的灾民,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些小民担心家中粮食不够吃,才跑到粥场打牙祭……。”

“肥前国存粮本就不多,如果敞开gòng 阴g受灾饥民的话,库房中的粮食恐怕连二个月都支撑不了,所以必须有甄别的对饥民进行救济。不过迎送使也说,光是甄别饥民还远远的不够,就算库房中的粮食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无济于事,必须另辟蹊径才能缓解这次灾害。”

“所以迎送使给下官出了几个主意,一是将饥民的情况资料登记造册,以防有人混在饥民之中,也可以防止饥民趁机闹事。二是通过对饥民的调查,将有力气有一技之长之人甄别出来,会种地的去开垦土地,会打渔的下湖捕捞,会狩猎的上山去采集打猎,甚至会女红的也可以通过劳作换取一天的口粮。三是鼓励那些饥民自谋出路,有远亲的投靠远亲,会打工的推荐给各家作坊,不求有多好的待遇,只求能吃饱饭即可。四是将一些劳力组织起来灭蝗救灾……,以上主意已经在一一执行,饥民如今的情绪得到了安抚,闹事者也抓了不少,不敢再搬弄是非趁火打劫了!”

伊藤说到这里时,又向藤原刷雄和吉备真备慎重的施礼道:“迎送使能在这几日便将饥民安顿好,真是旷古未有之大才,肥前国大幸也!”

藤原刷雄和吉备真备这些日子也在暗中观察外面发生的一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军队更是严阵以待,防止饥民造反。

两人只是玩玩没有想到,甄乾一出手,短短的三天之间,事态便得到了控制,饥民的情绪稳定,当初的计划有条不紊的推行,救灾正朝着良性方向发展,此时的内心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

“不错!这些日子你幸苦了,可有什么困难吗?”藤原刷雄称赞了伊藤几句,故作关心的问道。

“下官还有一事要回禀!”

“说!”藤原刷雄浑身上下如同卸掉了千斤重担一样轻松。

伊藤踌躇了一下道:“下官这些日子和迎送使在外城日夜操劳,可钱粮却杯水车薪,仅仅三日时间,便用去粮秣二千石以上,五万石粮食光是救济松浦城附近的灾民,恐怕也只能维持二三月时间,如果肥前国各地灾情一旦失去控制,大量灾民涌入松浦城,恐怕形势更加严峻,迎送使已经派人四处收购粮食,所购的粮食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粗粮杂粮即可,并准备请一些商贾帮忙,从新罗国购入一些粮食,可是……。”

“没钱!”藤原刷雄听出伊藤话中的用意,自己只拿出五千贯敷衍甄乾,距离甄乾所需的十万贯相差太远。

可是藤原刷雄真的没钱了,不是藤原刷雄不愿意现在拿出来,而是钱都用在招募军队上了。其实藤原刷雄也是被甄乾害了,占领肥前国之后,藤原刷雄雄心勃勃一展身手,甄乾给藤原刷雄提出了许多富国强兵的建议,这些建议都要用钱,甄庆搞了一个扑买会,藤原刷雄手上一下宽裕了许多,大手大脚把钱都用完了,现在突然需要钱,藤原刷雄也是一筹莫展。

五千贯已经是藤原刷雄最后的家底了,藤原刷雄看着吉备真备,吉备真备心里也清楚,对伊藤道:“这段时间幸苦你了,回去用心办事,此事之后,老夫会将此事上奏朝廷,表彰尔等功劳!”

伊藤也是无奈,自己和甄乾这些天在外忙碌,深知没有钱粮救灾根本就是空中楼阁,没少在晚上长吁短叹,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有充足的钱粮,藤原刷雄还会拼命的把甄乾推到前台吗?

这么大的功劳,有多少人打破头抢着去争呢?可是现在没一个人敢出头,原因还不是缺钱少粮,谁这时候出头,谁就是傻逼!

为了钱粮,这些日子藤原刷雄也没少操心,就连吉备真备也是想尽了办法,可是倭国家底太薄了,如果是一地受灾,朝廷也许还能支持一二,可是现在是整个西海道遭灾,钱粮要是支持肥前国,其他令律国是怎么想,厚此薄彼当然是不可能,那就什么都不能做。

肥前国要自己想办法渡过这次难关,而这个执行人冒了巨大的风险,办好了万名敬仰,办不好身败名裂都是轻的。

藤原刷雄用尽了手段把甄乾推出来,吉备真备捏着鼻子认了,死贫道不如死道友,最坏也不多是甄乾千夫所指,和倭国朝廷无关。

这就是guān chǎng!

现在甄乾又把皮球踢回来了,又要钱粮,粮食仓库里倒是还有一些,不过那些粮食现在不能动,是作为最后的手段了。

藤原刷雄感到深深的无力,肥前国二十多万百姓遭灾,每天所需的粮食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没人认为五万石粮食加上五千贯能够救灾,如果这个数字翻上十倍,赈灾就轻松一万倍了。

吉备真备如今就坐镇肥前国,周围各地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来,知道的事情比藤原刷雄要多的多,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有些地方蝗灾已经泛滥了,田地里颗粒无收,饥民正在四处流窜,用不了多时就会全部聚集到松浦城周围,那时才是真正牵一发动全身,还不知道这场灾害之后会死多少人。

第535章 尸位素餐

“现在不急,这个甄乾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老夫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甄乾应该还有应对之策,藤原君稍安勿躁!”

藤原刷雄听吉备真备信心满满的话,心中稍微安定一些,现在还只是开始,完全没到最艰难的时候,按照之前的预期,今年的十月冬季之前到来年的春天,这段时间是救灾工作最关键之时,缺衣少粮加上冬季严寒,锐减三成的人口都是胜利了。

这个时代有些事情后世人是很难理解的,比如钱粮,后世人会认为官府收税收的是铜钱,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贯穿整个封建社会,税收真正的主体其实是实物税。

怎么说呢?

打一个比方,农民种地,官府收的就是粮食,有人织布,官府收的就是布帛,有渔民打渔,收的就是打来的鱼,真正收到的铜钱并不多。大唐开元、天宝时期的税赋中,一年铜钱和金银的收入也不过二三百万贯,但收上来的粮食却有几千万石,还有丝麻布帛等等的实物,就连官员发放的薪酬都是实物: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有。

这种钱少实物多的情况在本国还看不出多大的弊端,可是在商品交易时,尤其是跨国远距离交易时,总不能拉着几车的布帛去和别人换粮食吧,对方也不一定就需要你的布帛,这时候就需要作为交换的中间媒介:金银铜钱。

这就是甄乾为什么在灾年还需要钱的原因了。

藤原刷雄有些苦恼道:“甄乾制订的救灾计划不错,如果能按照他的计划,肥前国渡过今年的灾荒不是问题,不谋万世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不足谋一域,唐商想去京都开办扑买会的事情,还请大宰大贰从中周旋?”

吉备真备有些头疼,甄乾计划中除了赈灾之外,也有许多赚钱的办法,到京都开办扑买会就是其中一条。

唐商现在愿意拿出一成的利润帮助肥前国渡过目前的难关,可是吉备真备迟迟不愿意让唐商去京都,现在藤原刷雄又提起此事,等于在将吉备真备的军。

吉备真备摇头,这件事没有先例,自己不能立即同意,况且同意了唐商,那么新罗商贾、渤海国的商贾怎么办,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让唐商去京都,那么甄乾是不是也能去京都了,甄乾到了京都,天皇是不是就要召见甄乾……。

吉备真备怀疑这件事情,背后就是甄乾在推动的。

“远水解不了近渴,此事老夫已经上奏朝廷了,藤原君莫要心急!”

吉备真备老成谋国道:“甄乾提出的扑买山林湖泊矿场之法倒是不错,现在肥前国中不少高门大户已是蠢蠢欲动,放出风声愿意用粮食换取开采权,藤原君不妨先考虑一下!”

藤原刷雄心里大骂吉备真备无耻,上次扑买会自己拿出四十多处矿场,不过那些都是一些小矿场,真正好的矿场谁舍得卖啊!

吉备真备仿佛看穿了藤原刷雄心思道:“山林湖泊矿场这些东西在肥前国以前都是死物,今日不放开,明日也没有一分利贡献肥前国,既然如此,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不如这时候拿出来换一些钱粮,以后还能有税赋收入,利国利民,与你与民商贾士绅都是莫大的好处,此政如果可行,也必然会推行全国,到时你就是倭国的大功臣……。”

藤原刷雄欲哭无泪,谁不知道肥前国那些山林湖泊矿场如果不扑买,就是藤原氏的私产,产出多少全部落进自己的口袋,如果卖给商贾士绅,所得的钱粮要用于赈灾,收到的税赋也变成了肥前国的税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藤原刷雄的心都在流血啊!悔不该当初听甄乾的话,拿出小矿场扑买,现在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啊!

甄乾解决这场蝗灾的办法不少,向粮商筹粮是一种,肥前国的商贾在京都开办扑买会也是一种,完全开放肥前国的山林湖泊矿场也是其一,这么多的办法从甄乾嘴里说出来,并不表明甄乾就比他们聪明,恰恰是因为甄乾是抱别人家孩子上战场不心疼。

藤原刷雄不敢得罪整个肥前国的高门大户,向吉备真备提出在京都开办扑买场,吉备真备怎么可能容许外国人进入京都,自然便希望藤原刷雄放弃手中的利益,这肥前国现在可是你藤原刷雄的,你自己都不操心,别人还会操心吗?

话说到这里,双方再次陷入了僵局,藤原刷雄只是说愿意考虑,等等再看,吉备真备自然也知道这是推词,也不好逼他。

转眼就要快到八月了,夏日炎炎被清凉的秋风所取代,这本应该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可是入目之中全是一片凄凉。

甄乾带着伊藤离开松浦城开始巡视整个肥前国,临时招募的差役已经被派遣到了各地扑杀蝗虫,推行临时救灾计划,鼓励灾民不要离开家园积极开展自救。

政令发了出去,可是本来就一贫如洗的灾民那里有自救的能力,还是源源不断的涌向松浦城,希望松浦城守护能开仓赈济,可是灾民那里知道松浦城的仓库里的粮食也不多了,各地传来的公文如雪片般的落在了藤原刷雄案牍上,有一些地方出现了盗匪,抢劫了许多地方上的乡绅,军队也出动开始弹压。

这时候甄乾不可能再留在松浦城了,带着刚刚制作好的救济粮安抚地方灾民。

官道上出现了二三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车流和路边逃荒的灾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饥饿的灾民眼里闪着森森的绿芒,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车车的粮食,只不过当看见车队周围全身披甲的士兵,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白天还好,可是到了晚上,饥饿的灾民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在食物的yòu huò驱使下,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再强的威慑在这时候也变得可笑起来,很快便有灾民忘记了恐惧和死亡,向车队的宿营地发动了飞蛾投火般的偷袭,结果自然非常的不妙。

(本章完)

第536章 灾民安置点

王天行手中拎着滴血的战刀,如同黑夜中的恶魔出现在大帐之中,伊藤的脸色发白,故作镇静的端着茶盏,不过那发抖的茶盏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见到王天行进来,便急忙道:“外面乱民如何了?”

“为首的几个都杀了!”王天行端起桌案上已经凉了的茶壶“咕咚咚”一口饮尽,这才向坐在正首的甄乾道:“他娘的,这第一天晚上就是四起偷袭,特么的不用睡觉了!”

肥前国本就民风彪悍,风调雨顺的时候还算是顺民,一旦有了灾荒,摇身一变就成了盗匪。

在甄乾眼里,这些最彻底的无产者才是最恐怖的力量,光脚不怕穿鞋的,从前土地里还能混个温饱,现在变得一贫如洗了,面前只剩下三条路,饿死、奴隶和强盗,反正都是死,自然会选择成为强盗。

肥前国的局势变得非常的不乐观,伊藤已经向藤原刷雄恳求了无数次,希望能够再拨发一些粮食,可是回答依然是“没有!”

就连甄乾也没有预料到局势一下子变得如此恶劣,几乎是在蝗灾刚刚爆发不久,肥前国各地便就失控了。

这里面有肥前国本身贫穷的原因,也有这些倭人眼见生存无望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加上藤原刷雄救灾不利等等因素在其中,一场动乱就不可避免了。

“继续小心戒备!”

甄乾对王天行使了一个眼色,心里对目前这个局面非常开心,比自己预想的要好上百倍。

“乱吧!越乱才越好!”

王天行提着刀走出了大帐,营帐四周跪着无数的倭人,一根麻绳上捆着十几个人,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王天行的身影,“杀!”

刀光闪过,人头飞起,脖颈中飞溅出温热的血柱,尸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失去了生机,吓得后面的倭人哆嗦着挤在了一起,头再也不敢抬起,去看眼前如同杀神一般的护卫。

“你们都竖起耳朵听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是你们却选择了死路,现在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听从迎送使安排就能活下去,否则就是死!”

地上几百名倭人嚎啕大哭起来,谁愿意死啊!抢劫车队粮食还不是因为不想死吗?既然有活路,自然都不愿意放弃。

立即便有书吏拿着纸上前,开始一一询问这些人的来历,可是等到登记这些人的姓名时,都不由得傻眼了。

黑狗、狗蛋、麻杆、二子等等名字还算是好的,更多的人连这些名字都没有,直接就叫老大、二子,三娃什么的,连“傻子”这种名字都有几个人,书吏脸都快抽成包子了。

这个时代的农民极少有自己的名字,名字对这些人的意义不大,跟代号差不多,有和没有也没有什么关系。

敢深更半夜打劫车队的人,大多数还算身强力壮,女人孩子老人身体虚弱者则是躲在远处观望,见官兵抓住了偷袭的人,也不跑,好像已经认命了。这些人被书吏编成了十人一个小队,每人手里塞了一块救济粮,立即便听见有人抱着救济粮嚎啕大哭起来。粮食啊!有了粮食就死不了了,谁还愿意拼命啊!

到了大清早时分,宿营地周围已经多出了上千名灾民,等到伊藤从大帐里出来看到的时候,吓的差点大小便失禁,还以为自己被灾民包围呢?

“迎送使!外面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灾民?”伊藤慌慌张张的跑进了甄乾的帐中,看见两个女人正伺候着甄乾穿衣洗漱,来不急避嫌道。

甄乾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吐出嘴里的清水道:“灾民怎么了,我们不是赈灾的吗?”

“可是……这才刚过一天”,伊藤很想说,车队才离开松浦城一天,距离松浦城才三四十里,就已经有上千名灾民,接下来赈灾可怎么办?但是这些话好像说出来有些不对,和当初的计划有些不一样啊!

“这不是没有办法吗?难道你想见死不救吗?”

“但这么多灾民跟着……”,伊藤发现甄乾脸色不善,将后面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是救人,现在救和以后救有什么不同,如果判官认为本官做这些事情是徒劳无功的话,那从今天起,这支队伍就有你指挥!”

甄乾话说完,伊藤的脸色变得僵硬起来,表面上伊藤协同甄乾四处赈济救灾,可实际上却是藤原刷雄让伊藤在监视甄乾。

“下官不敢!”

开玩笑,伊藤要是真的掌管这支队伍,不出一天绝对被灾民吃的连骨头都找不到。心里在暗骂藤原刷雄猪脑子,自己身边十几个衙役,甄乾身边二百多护卫,就这样一路还小心谨慎,要是没甄乾陪同跟着,如今恐怕连松浦城都出不去了。

“本官已经派人查看过,据此二十里处有一处湖泊,周围只有一个百十人的小村庄,我准备在那里建设第一座灾民安置点,判官以为如何?”

伊藤心里当然认为不可,只是话说出来管用吗?自己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甄乾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一根葱,表面上挺和气的,背后却是我行我素,看似用商量的口吻,实际上是对自己下达命令,自己不愿意执行的话,对方就直接撂摊子,嘴里还经常念叨着:我是来帮忙的,这可是你们逼我的……,搞的自己多委屈似的!

这支车队在当天下午抵达了第一个安置点,跟随而来的灾民人数也接近了一千人,看着衣不蔽体的灾民,伊藤一时感到了绝望和无助,这样一群人想要安定下来,已经不是缺粮食这么简单了。

灾荒之年,赈灾看似重要,其实并不戚然,伊藤很清楚这些灾民除了食物之外,还需要恢复生产的农具和种子,甚至穿的衣服和住的房子,这些好像当初都没有考虑到。

可是等到伊藤去找甄乾商谈这些事情的时候,看见有护卫正在给灾民分发农具和种子,整个人一下子惊呆了,猛地想起之前甄乾向自己支取了一千贯,说是要购买一些安置灾民的物品,当时自己好像并没有在意。

第537章 好主意

第一个灾民安置点有条不紊的建设中,原先湖边有一个小村庄,里面住着百八十人,即使灾年也同样过着安定祥和的生活。

可是一千灾民来了之后,小村庄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有些惊慌的村民还以为村子进了强盗,仓惶下躲进了旁边的山林中。可是在山林中等了许久,却发现来的人在自己的村子旁边住下了,并没有进村抢劫的样子。

其实这个村子也很穷,就算抢劫也不会选择这样荒僻的村子。

伊藤在车队最后负责护送粮车,等到看见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的时候,许多灾民已经开始砍伐山上的树木了。

二三百护卫管理上千名灾民,看上去显得井然有序,最先到达的灾民已经在村边搭建好了粥棚,灾民中那些年轻有力的提前被人挑选出来,在护卫的带领下开始烧荒开垦新的土地,到处是热浪翻滚,滚滚的黑烟弥漫了半个天空,场面显得宏大壮观。

灾民仿佛在一天之内便安定下来,现在脸上虽然看不见笑容,但整个灾民人群中变得出奇的平静。

伊藤也是整天在灾民中摸爬滚打许久之人,如何不了解灾民的情况,想要灾民不闹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的肚子喂饱!

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如果有充足的粮食,还用得着让甄乾出面主持大局吗?

赈灾说是累人,但也是天大的功劳,官场上拼的是人脉,有时也要看功劳,这就好像后世企业中,有人拍马屁上位,也有人是脚踏实地干起来的,这样的人在什么时代都是不能却少的。

伊藤就属于实干家,谁让自己背后没有大家族支撑呢?

正因为伊藤知道和灾民打交道有多难,当看见灾民中出现难得秩序时,才会惊讶的合不拢嘴。一千灾民生活要保证维持到明年开春之后,需要的粮食,哪怕是甄乾搞出来的救济粮,也需要一千石左右,可是这次车队带来的救济粮还不足二千石,能维持一个月就算奇迹了。

伊藤想不出来甄乾这是准备做什么?难道他想把一千灾民抛在这里不管不问吗?

安顿好粮车,灾民中也没有人动打劫粮车的目光,这让伊藤安心不少,现在看来一切好像还不错!

伊藤终于在湖边找到了甄乾,一身粗布短衣的甄乾混在灾民中显得不起眼,如果不是有护卫提醒,伊藤一时半会很难在人群中发现不起眼的甄乾。

“迎送使!下官可算是找到你了……”,伊藤气喘吁吁的拨开人群,但看见甄乾的时候,嗓子仿佛一下子被人掐住似的,眼前的甄乾竟然站在一艘用原木捆扎成的木筏上,赤着脚,卷着裤腿,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犊鼻裤,完全没有了心目中庄重威严的形象,皮肤黝黑,额头上淌着汗珠,手里抓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反而有点像田舍汉。

“这是……这是!”

伊藤完全被眼前甄乾这付形象给雷到了!

这特么的太亲民了!

“判官来了!”甄乾看见伊藤,热情的招呼着,不顾一脸震惊的伊藤,拉着伊藤上了木筏道:“看看这木筏做的如何?”

“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捕鱼啊!”甄乾一付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伊藤道:“这湖里的鱼虾都快要成精了,一网下去,运气好能拉上来千八百斤,如果再添加一些杂粮粗粮,可以供应一千人吃上许多天,要是还有多余,制作成咸鱼鱼干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是这样!”

伊藤来找甄乾可不是听他说捕鱼经验的,等到甄乾在湖边将手脚洗干净穿上衣服,这才继续道:“迎送使,我们难道就在这里继续待着?”

“判官,有何建议?”

“我……!”伊藤顿时语塞,心里腹诽,救灾治蝗计划都是甄乾和藤原刷雄几个制订的,自己不过是一个执行者,也不敢有什么建议。不过甄乾既然问起来,便道:“伊万县受灾最为严重,迎送使不急着赶往伊万县,在这里赈灾,岂不是本末倒置?”

甄乾嘴角微微的翘起,脸上的笑容看在伊藤的眼里显得虚伪无比,听到甄乾口吻中带着无所谓道:“伊万县的确受灾最严重,判官认为我们这时候到伊万县能做什么,是施粥救人,还是灭蝗恢复生产,那里二三万人正在等着赈济,可是我们手中的救济粮在那里?判官不会认为,我们这些人只要出现在伊万县,伊万县的灾情就会缓解吧!”

伊藤被甄乾的话问的张口结舌,整个肥前国二十六万多人,受灾的面积达到八成以上,需要救济的人口超过了二十万,一个月便需要七八万石粮食,而肥前国可以动用赈济的粮食最多也就十几万石,两个月后便再也无粮可以赈济灾民。

如今才是八月,到明年三月还有七个多月的时间,甄乾当初计算过,没有五六十万石粮食,肥前国根本无法渡过这场灾荒。

伊藤也是被藤原刷雄赶鸭子上轿,心里有苦说不出来,明面上救灾是以伊藤为主,可是伊藤手里没粮没钱更没人,处处要看甄乾的脸色,心里又有不甘,却也不敢说救灾的事情让自己做,只能咬着牙忍着,很多时候伊藤都想撂摊子不干了。

陪着甄乾往大帐走去,不时有书吏追上来向甄乾请示,渐渐的伊藤听出了一些明目,到了大帐中坐下,喝了一口茶水道:“迎送使,您是不是准备在这里建一个安置点,能不能和下官说说这是为何?”

甄乾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好整以暇的坐下,一脸轻松道:“判官也看出来了,不错,本官就是准备在这里建一个灾民安置点,这样的安置点一路上会有很多,大致四五十里就建一个,判官感觉如何?”

伊藤算是看出来了,甄乾之所以没有急着赶到伊万县,心里其实是早就有了打算,这安置点的确不错,一路上建设安置点不仅可以收拢一些灾民,稳定灾民的情绪,也可以像驿站一样为以后的粮食运输提供保障,每一个安置点能安置的灾民看似不多,可是安置点多了,安置的灾民也不少,然后让灾民在周围觅食,所需的粮食比预计的要少许多。

“迎送使这个主意真是太妙了!”

第538章 邀买人心

伊藤一开始听说藤原刷雄把肥前国救灾的任务交给甄乾,还以为藤原刷雄这是在推卸责任,给自己找一个替罪羊,是人都看的出来,这次肥前国救灾必定会吃力不讨好,让甄乾负责救灾的命令一出,肥前国竟然没一个人跳出来反对的。

许多肥前国的官员已经在私下里打赌,赌肥前国这次遭灾后会死多少人,通常情况下,一场灾害死一二成人都算是好的,可是今年的灾害似乎要更加严重几分,加上诸多的人为因素在里面,许多人已经给出了一个损失三四成人口的保守数字。

伊藤悲观的认为灾后能十存四五就算不错了。

这里面的因素有许多,其中豪门富户在其中推波助澜,表面上那些粮商为富不仁囤积居奇,可实际上这场灾害除了对普通百姓是一场灾难之外,对于很多人都是一场饕餮盛宴,涉及到的各种利益太深了。

比如灾后的土地,比如因为饥饿卖身为奴的农民,比如地方上的话语权等等,正好利用这次灾害重新划分。

藤原刷雄很清楚这里面的关系,所以死活都不愿意出面负责救灾。

伊藤饱经世故,自己这条鱼太小,很容易被人折腾死,躲在甄乾背后比较安全,总是以甄乾马首是瞻,不愿意主动出谋划策。

“主人,土地已经丈量完毕,现在如果抢种一些蔬菜,还能赶在冬季来临之前收获,不过库存的食盐已经不多了,需要趁早储备一些!”

一名书吏刚刚说完,旁边的书吏也反应过来:“主人,刚才我还忘了一件事情,腌制鱼虾也需要食盐,数量恐怕还不少,怕死需要数万斤以上!”

“主人,如今农具和种子不缺,可是御寒的布匹和帐篷需要尽快准备,灾民中有数名待产的妇人,大夫和接生婆尚未着落,药品数量太少,属下担心这种天气容易引发传染病……。”

“”

“……”

伊藤越听越感觉那里不对了,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狠狠的掐了一下手腕,这一切好像是真的。自己感觉这些人怎么不像是在救灾,反而像是在迁移人口,这……这和计划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迎送使!下官是不是听错了,这些事情怎么听起来和救灾关系不大?”

“是吗?”

甄乾也好像有些恍然大悟,对着下面的书吏道:“你们谈这些做什么,让你们救灾,不是来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去干自己的事情去!”

书吏一个个行礼退出了大帐,伊藤越想越不对劲,没有甄乾的点头同意,那些书吏敢这样做吗?自己被甄乾耍了。

“迎送使!能否告诉下官,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下官想听真话。”

“你真想听?”甄乾莞尔一笑道。

“还请迎送使明言!”伊藤一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这对自己太重要了,甄乾看起来不像是傻瓜,问题是自己也不是傻瓜啊!这些事情一定有外人不知道的道理。

甄乾亲自给伊藤倒了一杯茶水道:“判官是不是以为我做这些一定会别有深意,呃!还真让你猜对了,我这人啊!见不得别人吃苦受穷挨饿,就想着办法帮助这些人,好让这些人能有一口饭吃,我心里也会舒服一点,免得死后会下地狱!”

“判官认为死后人会下地狱吗?”甄乾突然朝着伊藤眨了眨眼睛。

“难道……!”伊藤发现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听起来有那里不对劲,自己好像被甄乾带到沟里了,“还请迎送使能明说为什么要做这些?”

甄乾瞥了伊藤一眼,感觉一点都没意思,伊藤这人有些古板,和这种人说笑是自讨没趣,便端坐在矮凳上道:“判官以为只要给灾民粮食就算是救灾了吗?本官倒是认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是赈济灾民,就不能只是发放一些粮食便不管不问,这和没救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在眼前死还是在别处死的区别,所以本官决定既然要救人,那么就不能只给灾民一口饭吃,而是帮助灾民安定下来,恢复生产,有了自给自足才是真正的救人!”

“可是除那些农具、种子之外,还有布匹,盐、住房等等,难道迎送使没有考虑过钱吗?”

伊藤有些张不开口,藤原刷雄也就拿出五千贯,购买了大量粗粮和杂粮,余下一些又购买了一些农具,钱早就花完了。如今甄乾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明显钱应该出自甄乾之手,可是甄乾为什么要出钱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甄乾慢悠悠的看着伊藤,这样的老吏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不就是想问自己花这些钱做什么吗?

“当然是邀买人心啊!”

不过现在这句话不能说,有点累啊!便摆出一副无所谓道:“当然是赚钱啊!你想一想,这么多灾民,需要多少的物资,我想这些灾民没几个愿意死吧,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想过上好日子,可是他们没钱怎么办?”

“可是我有啊!”甄乾指了指自己道:“这可是天大的赚钱机会,竟然无数人都没有看出来,现在告诉你,我是不是应该杀人灭口?”

甄乾最后一句话当然是笑话,可是伊藤一点都笑不出来,真的是商机!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冥思苦想总猜不透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就是那一层膜,捅破之后却恍然大悟,真正的商机啊!

伊藤是知道青苗法的,不过却是很多人都不看好这项政令,其实也不难理解,穷酸的百姓挤榨起来很不容易,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都是小农经济,平时没事也不愿意去借钱,当然利息高的吓人也是一个原因,所以青苗法推广起来影响不是很大,伊藤却是从甄乾的话里听出了青苗法的意味来。

真正的商机啊!

这些灾民平时不敢借钱,现在却不得不从甄乾的手上借农具、借种子,还有布帛、粮食、食盐等等,这些都要立下契约,一旦渡过了今年的灾年,光是利息就能让甄乾赚的盆满钵满,而且这些灾民心里还没有抵触,对甄乾感恩戴德。

第539章 三方角力

伊藤发觉藤原刷雄失算了,错的有些离谱,怎么大的一个商机在眼皮底下溜走了,便立即起身告辞。

“主人,为什么要将借贷的事情告诉伊藤,我们这样做岂不是亏大了?”

伊藤刚走出大帐,一旁的慧香便凑到了甄乾的脚边,亲昵的给甄乾àn mó起来,脸上满是不甘和不舍。

“事情哪有这么容易!”

甄乾悠哉的伸直了双腿,全身放松的躺在锦榻上,接过倩雪递过来的冰酿,抿了一口,把倩雪搂在怀里,一只手很自然的伸进了她的怀里,脸上的笑容却邪恶无比,知道伊藤急匆匆去做什么,无非是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躲在松浦城里的藤原刷雄。

藤原刷雄在灾年大肆扩充军队,让甄乾有些担心,站在藤原刷雄的角度,这次藤原刷雄扩张军队的时机掌握的非常好,短时间之内一下子组建起来五千人的军队,这在西海道绝对属于一支庞大的军事力量。

只是这个结果却不是甄乾愿意看见的,藤原刷雄这时候组建军队做什么?

自然是要准备面对来至少贰东尚的威胁,相比之下少贰东尚现在的实力就显得不堪一击了,甄乾可不希望少贰东尚被藤原刷雄完全压制,自己现在帮助不了少贰东尚,可是却能牵制藤原刷雄的发展。

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

这就好比不会游泳的人看别人游泳轻松一样,况且甄乾已经掌握了先机,把许多问题都考虑到了,现在又何尝不是故意而为之呢?

伊藤也看出了这件事情里的难处,可是这件事情有着天大的好处,让伊藤不可能熟视无睹。

一封信很快的就摆在了藤原刷雄书案上,藤原刷雄皱着眉看着吉备真备道:“大宰大贰以为如何?”

吉备真备反反复复将伊藤的来信看了数遍,抬头望向藤原刷雄道:“藤原君现在还有钱吗?”

“这……”,又是钱,现在藤原刷雄一提到钱就头疼无比,没有钱啊!伊藤在书信上说的甄乾事情,那一件事情不是跟钱有关,如果有钱,又或者有粮,还用找甄乾出来帮忙吗?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藤原刷雄心里十万个不愿意这件事情让甄乾占了好处,找甄乾救灾是用来给自己挡枪的,可不是被甄乾当作向肥前国灾民施恩的手段,统治者最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的影响力和威望凌驾于自己头上。

偏偏甄乾没这样的忌讳,是不用担心这样的忌讳,藤原刷雄和甄乾的地位是平等的,至少在肥前国是这样,这就让藤原刷雄拿甄乾一点办法都没有,除非是撕破脸皮。

这有可能吗?

“办法倒是有?”吉备真备抿了一口茶道:“如今还是钱的问题,藤原君要是愿意拿出钱,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吉备真备没有点明,藤原刷雄却知道吉备真备话外的意思,无非是两个办法,开源和节流。

节流自然是减少守护府的开支,守护府最大的开支自然是军费,五千名新军加上之前的一千士兵,这些军队每天的用度已经快榨干了守护府的家底,如果裁撤军队,挤出十万贯问题不大,可是自己不愿意啊!

开源的办法藤原刷雄心里也清楚的跟明镜似的,山林湖泊矿场的扑买,将手中的私财变卖出去,便有源源不断的资金和粮食进帐,可问题是自己舍不得啊!

左也不行、右也不是,真正的两难境地啊!

藤原刷雄脸上复杂纠结的表情落在吉备真备的眼里,心里不时的冷笑,还是缺少魄力啊!心计倒是不缺,可就是魄力不足,这样的人日后的路会走的相当艰难。

而甄乾却一声不响的把事情都做完了,灾年除了粮食暴涨之外,其他的商品都不同程度的下跌。可是吉备真备发现,松浦城中的许多商品不跌反升,开始还没有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当看到伊藤的书信之后,吉备真备也不得不被甄乾眼光和魄力折服了,这需要深思熟虑的谋划,这样的人一旦成长起来,绝对不容小视。

再反观藤原刷雄,差距就太大了,不仅没有长远的谋划,就连遇事都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烂泥巴糊不上墙啊!

吉备真备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可是等话到嘴边却张不开口了,这不仅是因为自己和藤原氏之间紧张的关系,还有许多其他的考虑,藤原氏将触手伸到了西海道,让本以扑朔迷离的朝廷更加微妙了,吉备真备一直在救灾和打压肥前国事情上摇摆不定。

这时候有仆役将一封信交到了吉备真备手上,匆匆的看了几眼后,吉备真备的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藤原君!不是为钱的事情担忧吗?老夫前些日子联系了一些故友,愿意出钱出粮按照青苗法救济灾民,此事藤原君以为如何?”

“有多少钱粮!”

“黄金万两,粮食五万石,虽不能彻底解决肥前国眼前的灾荒,却可以缓解部分危机,如果藤原君同意的话,钱粮会很快送到!”

藤原刷雄眨巴了一下眼睛,嘴里苦涩,甄乾逼自己,现在吉备真备又来逼自己,什么几个故友,恐怕是藤原氏敌对势力,可是胸中的怒气却又发不出来,自己三番五次写信给藤原氏,希望能获得藤原氏的支持,可是藤原氏却以肥前国贫瘠势微不愿意出手帮助,如果能得到藤原氏的大力支持,自己现在的处境还会如此艰难吗?

“怎么办?”

藤原刷雄不想答应吉备真备的请求,却知道事情恐怕已经不容自己阻扰,也罢!既然藤原氏对手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藤原氏还会无动于衷吗?

“那么就多谢大宰大贰支持了!”

藤原刷雄对吉备真备深施一礼,无比感激道:“肥前国的灾民有救了,既然如此,我如果再藏着身外之物就显得可笑了,明日我会拿出守护府名下的山林湖泊矿场举办一场扑买会,为肥前国的灾民筹集更多的粮食,到时还请大宰大贰出面维持一二!”

(本章完)

第540章 过河拆桥

藤原刷雄的心都在滴血,可是这又能如何呢?吉备真备已经刺刀见红了,一万两黄金、五万石粮食虽然不多,可是意义却完全不同了,别人会怎么想,藤原刷雄心里胆寒,如果等到消息传出去,再被有心人传播开来,那些愚民愚妇只会知道守护见死不救,这不是要把藤原刷雄往死里逼吗?

可是藤原氏当初给藤原刷雄历练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肥前国政事都需要藤原氏的帮忙,这样的人算是人才吗?

军队是绝对不能放弃的,那么放弃的就只能是守护府的私产了。

吉备真备摞着额下的胡须,心里却已经是翻天覆地了,悄悄的将手中的书信塞进了袖笼里,只有自己才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一万两黄金和五万石粮食,这封书信虽然没有署名,却很容易猜到是谁写的,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他这是要做什么?”

吉备真备感觉那个人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每一环设计的是如此的巧妙,非是心事细腻之人恐怕想不出来吧!

在一处安置点外早已经张开了一张张大网,这些大网可不是用来捕鱼的,如果平时,会有人想到是有人在这里捕鸟,可是现在没有人会这样认为。

因为网下有许多老人和妇孺手里拿着簸箕和网兜,一个个脸上挂着兴奋之色,手脚麻利的将粘在网上的蝗虫清扫下来,再用网兜裹起来放进水缸中浸泡,杀死网兜里的蝗虫,最后一车车的往安置点里运送。

“孩儿,迎送使是真正的好人啊!一车蝗虫就可以换一石粮食,还不是难吃的救济粮,而是白花花的大米!你们要记住迎送使的恩情啊!”

看着一个妇人和几个孩子推着板车从身边走过,嘴里说着用蝗虫换粮食的事情,伊藤的眼皮在不停的乱跳,刚开始还没觉得,可是渐渐的便发现不对了,每一个人都在感激甄乾,如果谁敢说甄乾不好的话,立即便会招来诘难。

这一切没有人在背后推动,完全是从内心自发的。

“不能再任由这样的事情发展下去了?”目睹了发生在安置点的一切,伊藤的心都在颤抖,感到浑身无力虚脱,却又不能出言喝止,只能任由这件事情继续发酵下去。

什么都做不了,救灾是甄乾主持的,灭蝗的办法是甄乾想的,用蝗虫换的粮食也是甄乾提供的。一路上甄乾收拢灾民,安定灾民的情绪,让灾民恢复生产,给灾民提供种子和布匹,还给生病的灾民救治,每一件事情看在伊藤的眼里都是那么的刺眼。

现在灾民对甄乾歌功颂德,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被人称颂吗?

只是这一切不是出自伊藤之手,更不是出自守护府,伊藤如何不恐惧!可是自己又能说什么,难道不让灾民接受甄乾的恩惠……。

守护府那里已经来信了,藤原刷雄正在扑买山林湖泊矿场,换取粮商手里的钱粮,可是这一切来的有些太晚了。

救灾如救火,甄乾从松浦城出发前往伊万县的同时,还有三支救灾队朝着不同方向出发了。

当藤原刷雄在算计甄乾的同时,也是被甄乾算计了。可这苦果却不得不自己吞进肚子里,在某种程度上,甄乾现在做的一切,本来是救灾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是藤原刷雄只拿出了五千贯,这又能怪谁呢?

距离伊万县已经越来越近了,伊藤心急如焚,伊万县才是救灾的关键啊!二万多人口,在肥前国已经是大县了,如果继续让甄乾这样一路施恩做下去,藤原刷雄的名声就全部毁了。

不过藤原刷雄到底没有让伊藤太失望,第一批一万石救济粮已经上路了,五天之后便能到达伊万县,这让伊藤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安慰。

救灾的效果也显现出来,大量的蝗虫被扑杀,一路上灾民竖起的大网阻拦了蝗虫的飞行路线,无数的沟壑被灾民紧急的挖掘出来,夜晚里火焰从沟壑中升起,趋光的蝗虫如飞蛾投火般冲进熊熊的烈火中,周围的空气中充斥着烤肉的烧焦味。

扑杀的蝗虫多的可以堆成了山,伊藤看见如此多的蝗虫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为别的,因为这些蝗虫会很快的被制成救济粮,然后再卖给灾民,灾民食用救济粮之后,会记住甄乾这个名字,同时大量的金银却落进了甄乾的口袋中。

聪明人看问题会看的比普通人更深一些,也往往会感到更加无力和沮丧,明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有甄乾去做,可却不能去阻止。

伊藤心里很纠结,自己之所以跟在甄乾身边,表面上是协助甄乾,其实有监视的意思。但甄乾真的能监视吗?救济灾民能说不对吗?让灾民恢复生产是自己能阻止的吗?自己除了成为甄乾的附庸,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从松浦城到伊万县,每隔四五十里就设置一个安置点,灾民得到的粮食虽然不多,却有了生的希望,如今甄乾还未到达下一个安置点,就已经有灾民自发的组织起来等待甄乾的到来,仿佛是在等救世主一样的渴望。

“迎送使!守护让我们在这里等救济粮到来,下官以为目前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不用急着赶路了!”

“是吗?本官也有些累了,那就在这里先休息吧!”

甄乾从善如流,好像没听出伊藤话中的另一层意思,脸上带着一如从前的笑意,和善的对伊藤道:“治蝗灭蝗还只是整个救灾的开始,二十多万灾民如何安置恢复生产才是最大的问题,判官不会认为给灾民一口饭吃,灾情就过去了吧!”

“呃!”

这话甄乾好像说了很多遍了,每次甄乾提起的时候,伊藤都能听出其中不同的含义,可是这次自己好像听到了威胁的意思。

甄乾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伊藤思前想后,好像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难道是自己遗漏了什么吗?

“守护扑买来的钱粮就要快到了,这些日子多谢迎送使费心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下官来做吧!”

甄乾好像没听出伊藤话中的含义,随口道:“好啊!本官真想去一趟长崎镇看看,既然如此,本官明日便和判官道别,哈哈,无事真是一身轻松,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本章完)

第541章 长崎镇的变化

伊藤很想将甄乾挽留下来,可是却又担心甄乾在这里指手画脚,咬着牙道:“那救济粮之事还要拜托迎送使,下官有事在身,明日就不送了!”

“呃!”

这个伊藤挺直接的,连一句客套挽留的话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了瘟神了。

如今救济粮有两处生产基地,一个在松浦城,另一个在佐贺镇,三石蝗虫干可以换一石救济粮,又或者五石蝗虫干换一石粮食,灾民自然愿意换取更多的救济粮,虽然救济粮的口味不怎么样,但吃了救济粮能抵饱,而且食用非常方便,用开水一泡就是一大碗,牙口好的,还能直接咬着吃,灾民可没有多少讲究。

甄乾没有回答伊藤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都做了,藤原刷雄也已经开放了山林湖泊和矿场,自己的目的算是基本达到了,可以功成身退了。

第二天一早,甄乾没有任何的留恋便离开了安置点,走的是如此的洒脱,望着甄乾已经远去的车队,伊藤的身影一下子变得孤寂起来,内心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如今的长崎镇应该称之为长崎县了,唐商在这里驻扎了快四个月,让这个以前不起眼的小渔村突然之间热闹起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农社会中,一个地方能繁荣起来,大多是和这里的人口地理位置分不开。

长崎镇的人口并不多,在倭国这样多优良海港的国家,地理位置算不上突出,加上肥前国,乃至整个西海道的经济不发达,长崎镇始终都是一个小渔村规模般的存在,一直到唐商来到这里……。

唐商看中这里的原因当然是长崎港得天独厚的地理资源,只不过在这个时代,船只的吨位还普遍偏低,对海港的要求和后世并不一样,更多的只是作为船只停泊和避风的地方。但是在长崎镇拥有一座自己的海港,这里面的意义和作用便完全不同。

唐商每次到倭国,停留的地方有许多,比如后世著名的唐津港,却没有一个固定交易的地方,完全是看当时的情况而定。

每次唐商来到倭国,船上的货物虽然能暴涨数倍,却也因为唐商一下子的涌入,造成了货物数量的暴增,同样还要考虑归航的日期,出货的时间就变得紧张起来,相互压价也就在所难免了。

这样的情况因为习以为常,反而没人注意了,可是等到甄乾提出租借长崎镇的时候,精明的唐商立即便发现其中蕴藏的巨大利润,不用再急着出货了,行商可以变成坐商,价格自然而然的会再上升数倍,哪怕是到了归航的日期,也可以将货物留在倭国,不用担心再压dī jià格抛售。

相比甄乾提出的海岛计划,唐商更加愿意将地方设在长崎镇,这并不是唐商的目光短浅,反而处处透着商贾的精明和算计。

占领一座海岛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建设发展,从那里找人上海岛就成了一个回避不了的难题,这个时代连倭人都不愿意住在海岛上,能指望从大唐带人来愿意留在海岛上。

选择长崎镇有许多的好处,除了海港的原因之外,其次就是和倭国直接相连,人力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就连倭商来长崎镇都非常方便,所需要的不过是花钱雇人来长崎镇修建租借区而已,最后是这里可以实时了解到倭国国内的行情,非常方便和倭商敲定下一批货物的交易事项。

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世界上的傻子并不多,真正的差距在于双方之间掌握的信息量。

如果只是单纯的用这个时代的经商经验来衡量的话,甄乾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优势可言,可是加上千年的信息量之后,双方的差距就不能用高低来衡量了,只能说是天壤之别。

因为有了唐商,长崎镇立刻变得繁荣起来,修建海港和租借区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在金钱的驱使下,不仅肥前国的工匠,甚至西海道的工匠都云集到了长崎镇。长崎镇的建设不是一二天可以完成的,这些工匠拖家带口来到长崎镇,本身就给长崎镇带来了繁荣。

衣食住行自然不能少,便有了源源不断的物资运到长崎镇,饭馆出现了,旅店也出现了,粮店、杂货店、布店、酒店……,许多的商铺仿佛在一夜之间从地下冒了出来,先有了人,接着有了消费,然后市场就出现了,钱在其中的功劳不容忽视。

后世人都知道经济的繁荣和金钱的流动分不开,小农经济意味着商品流通的速度缓慢,其实就是金钱流通速度的缓慢。赚钱的渠道少了,花钱的渠道自然就萎缩了,越是没人花钱,市场的规模就越小。

长崎镇的经济则是另外一番景色,唐商带来的商品抛出去的同时,金钱从倭商手中流进了唐商手里,然后因为长崎镇建设的需要,金钱又从唐商的手里洒了出去,换来了倭国的人力和商品,唐商手里的钱换来了倭人消费,消费便产生了。

唐商居住在长崎镇,聪明的倭商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商机,许多外地倭商也来到了长崎镇,也许很多倭商一开始并没有购买唐商手中商品的打算,只是单纯的为唐商tí gòngfú wù,比如缓解唐商异国他乡情愁的青楼,又比如带着倭国风土人情的歌舞表演,甚至两国的饮食习惯也在长崎镇碰撞在一起,事情有时候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等到有人注意到时,长崎镇已经发生了巨变。

长崎镇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一条街的两边彷如是两个世界的存在,街道的一边是倭人居住的地方,低矮的木屋杂乱无章,里面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和酸臭味。而街道的另一边,一道高高耸立的围墙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将墙外的世界隔离开来。在围墙的后面,是干净整洁的道路,装饰豪华的楼宇鳞次栉比,哪怕是商铺门口站在的小厮也穿着干净的衣裳,笑容满面的迎接进出的每一位客人,即便是最挑剔的客人也会满意的打赏几文钱,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

第542章 水晶房

今天整个长崎镇显得格外的热闹,平时难得一见的几位唐商也出现在街道上,三二成群聚在一起说着什么,更多的人则是奇怪的看着这些人,好像今天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似的。

“哎呀!这不是经营丝绸的高老爷吗?之前还以为他回国了,没想到竟然还在长崎镇啊!”

“这不是王大老爷吗?前些天还听说他去了新罗国,怎么就回来了?”

“……”

“天呐!这些人今天怎么都出来了,我不会是眼花了吧!平时想见他们一面都不得,啧啧!真是怪事情啊!”

路人在一边小声的议论着,这个大热天能让这些贵人都赶到租借区门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一时间许多人放下手中的活计,私下里猜测这些人的目的。

午时前后,几匹战马驮着威风凛凛的骑士出现在租借区的门口,许多人的目光一下子吸引住了,人群中也出现了一阵骚动,当马上的骑士凌厉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无数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这种目光只在身经百战的军人身上才会出现,难道……。

马上的骑士并非在租借区门口多做停留,只是在马背上扫射了几眼,便立即向四周散开,开始驱散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人群。

还没有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门外又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只见两队身穿铠甲的武士,手里抓着盾牌和长矛,背后还背着弓弩,仿佛一座大山朝着众人碾压过来,吓得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作鸟兽散。

“这是倭国那位大官来这里吗?”

“你眼瞎了,那些骑士和武士明明是唐人,来人怎么会是倭国大官呢?”

“对、对、对!可是……,我好像没听说唐人有什么大官来倭国啊!”

“你忘记了吗?遣唐迎送副使甄乾不就在倭国,听说这个租借区还是这位官员亲自选的呢?应该不会错的!”

无数人的对即将出现的人更加好奇了,不为别的,在租借区中听的最多,最为神秘的就是这个遣唐迎送副使甄乾了。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这位迎送使就没有在租借区中出现过,可是在租借区中有一处地方是属于这位迎送使的,每当有人路过这栋新奇的建筑时就会想起从未露面的迎送使来。

那栋新奇的建筑已经成为了长崎镇租借区中标志性的地标,那是一栋四层楼的石质房屋,从外表上看并没有常见的木质建筑高大雄伟华丽,可是那栋建筑却有自己的不同之处,那栋不算起眼的建筑上的每一扇窗户,竟然都镶嵌着透明水晶材料,楼顶上更是有一间美轮美奂的水晶屋,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能够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晃花。

也许真是这样一栋新奇的建筑让人不会忘记这里的主人!

正当所有人好奇猜测来人之时,一辆马车缓缓的从租借区门外驶进来,还在交头接耳交谈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发不出来声音。

“来了!”

有人叫了一声,可是马车并没有停下来,也没有看见有人从马车里走出来,而是径直驶向了租借区里。

这时有一名骑士高声的喝道:“迎送使请各位到府邸一叙!”说完打马扬鞭而去。

“这迎送使架子也太大了吧!”

“说什么呢?人家是官,他们是商,你见过官拜见商的吗?”

“仁兄大才,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路旁人小声的议论着,便看见那些迎接的商贾呼啦啦的转身就跑,生怕落于人后似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快之色。

高海身体微胖,平时走了都要两个婢女扶着,看上去很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今天,高海身形轻巧,健步如飞,肥硕的身躯丝毫看不出一丁点的臃肿,气也不喘了,脸上泛着红光,脚下的步伐稳健,手臂微微的抬起,对着身边的商贾道:“快随某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群人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阵灰尘,和让人瞠目结舌的表情,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高海双手支撑着膝盖,嘴里如死狗般喘着粗气,眼角的余光望着眼前这栋楼宇,二百米只用了不到三十秒,这绝对超出了普通人的极限了。

高海!大唐淮南道数一数二的丝绸大商贾,平时就算是刺史见了,也只是拱拱手而已。

能让高海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钱!

当半个月前,这栋饱受争议的建筑去掉外面的布满之后,整个租借区立即震惊了,这是一栋所有人都不认识的建筑,外形非常奇怪,不似豪门大户那种雄伟高大,也不似江南那种内敛优美,反而给人一种粗狂豪迈之感。

可以说这是一个颠覆了所有人思维的建筑形式,从石料代替通常使用的木料,到整个外围的装饰,最后是那奢侈无比的水晶材料,看上去有点朱玉放在粗糙陶盆中的感觉,却显得有些古朴大气。

也许只有后世之人看见这栋建筑才会哑然失笑,因为这栋建筑不管从那个地方看,都像极了后世近代时期的总统官邸。

这个时代出现这样的建筑当然让人很难接受,可是商贾在看到这样的建筑时,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声来,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一块水晶材料并不稀奇,十块、百块也只能说你财大气粗罢了,可是上千块,甚至出现了整面墙一样大小的水晶材料,就让人动容了,心里不由得在想,这甄乾是不是去打劫了东海龙王的水晶宫了。

这里早就被人私下里称为了水晶房!

和水晶房一比,那些原本还为自己修建的高大房屋沾沾自喜的人立即闭上了嘴巴,这是档次啊!就连水晶房的外墙都贴着瓷砖,那些瓷砖只是非常普通的白瓷片,可是数量大的惊人,几乎将整栋建筑都包裹住了,这叫什么,气派!这才是真正的奢侈、高端、大气,每一个细节上都透着让人想不到的小心思。

水晶房建成已经有半个月了,很多人都想进去一窥究竟,可是甄乾迟迟不到租借区,让这些人也只能干瞪眼着急上火。

第543章 平等交流

其实这些商贾的心思完全不在什么迎送使身上,迎送使比钱重要吗?有钱亲吗?这些商贾都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都跑来拜见甄乾,不过是想进水晶房看看,到底甄乾在这个水晶房中都玩出什么花样来了。

“各位请进吧!”

一名仆役装扮的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些商贾急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冠,这时大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咦!”

所有的商贾心里不由得一沉,和自己当初的想法有些不一样啊!眼前的大厅极其的高大宽阔,却没有任何的精美装饰,反而显得古朴,应该说是简陋才对,比自家的装饰差的太多了。

也有商贾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那就是地上也铺满了淡青色的瓷片,让整个大厅显得非常的平整光滑。墙壁上只有几盏铁艺灯台,因为是中午,所以屋外的阳光正好照射进来,显得更加的空旷了。

大厅的两边是一条很长幽深的长廊,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反而是正面的楼梯更加显得大气和不同,不是通常见到的木质结构,竟然是石质的楼梯。

在仆役的引领下,众人沿着石质的楼梯蜿蜒而上,一直来到了顶层才停下脚步。

“到了!”

有人唏嘘,华而不实啊!外表看起来还不错,可惜里面的装饰竟然不起眼,显得有些寒酸了,跟这位迎送使的身份完全不同。

“请进吧!迎送使在里面等着诸位!”

仆役再次推开了一扇大门,一股冷气迎面扑来,让所有商贾浑身透着舒服,这时候竟然还在用冰块降温,真是奢侈啊!

正当这些商贾诧异甄乾奢侈之时,门内已经有女婢走了出来,招呼门外众人进屋。

走进房间,便看见甄乾大喇喇的坐在一张非常大的皮质椅子上,那椅子有些特别,第一眼看起来很大,将坐在上面的甄乾完全的包裹住了,第二眼却发现甄乾好像完全陷在这张椅子里,非常舒服的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什么仔细的看着,看见门外走进来的商贾,朝着两边的椅子指了指道:“既然来了,不要谦虚了,都坐下吧!”

这些商贾中很多人和甄乾也算是有些交往了,知道甄乾不喜欢繁文缛节,便朝着甄乾施了一礼,找最近的位子坐了下来。

“这椅子……!”

突然有商贾惊叫了一声,仿佛屁股上着了火似的,引来众人不满的目光。

“大呼小叫,太没有礼貌了,成何体统!”

虽然这些商贾和士人不沾边,可是他们平时处处反而以士人为标准,时不时的还附庸风雅一把,什么字画古籍,哪家不是藏了许多,生怕被别人看轻了。

那惊叫的商贾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被那些鄙夷的目光一瞥,立即噤声了,姗姗然的重新小心的坐下。

“咦!这个……。”

接二连三的惊诧声响起,然后又立即噤声,只是目光望向还未坐定的商贾。

这时甄乾放下手中的纸张,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容满面道:“这是沙发,很软,各位试试,感觉如何?”

“沙发!”

已经有人在用手抚摸身下的沙发了,身体动了动,身下的沙发也随之动了起来,比坐在软垫上舒服多了,只是一开始有些不习惯罢了。

甄乾这次来长崎镇租借区,表面上也是因为这些商贾来信询问马上回国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因为水晶房的事情。

这次唐商到倭国遭遇了风暴,抵达倭国的商船不足三成,可谓损失惨重,虽然举办了一场扑买会,弥补了一部分损失,可是和以前的利润还是不能相提并论。尤其是倭国不让唐商进入京都,京都是什么地方,倭国虽小,可京都也是倭国最为繁华之地,说是销金窟都不为过,如果能将大唐的商品带到京都,价格自然又要上升数倍,可是倭国这次显然没有给唐商面子,唐商心里有火却发不出来。

眼看着这次倭国之行损失巨大,那个商贾心里不着急,唯一能让这些商贾心里好一些的事情,就是这次回国之前不用再像上次一样压价抛货,手里的存货会放在租借区慢慢的出货,算是损失减少了一些。

商贾存在的意义便是谋利,没有利润,商贾的存在便没有了意义。

商贾也许对政治风向不敏感,却绝对对货物的价值敏感到了骨髓,当看到整片整片的水晶材料被当作窗户纸的时候,所有的商贾立即便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没有一个商贾认为甄乾这是在炫耀财富,水晶这东西在大唐也是有的,大多都是一些工艺品,很少能看见整片整片的水晶,更不用说用水晶材料当窗户纸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或者说是甄乾发现了大规模的水晶矿场,如果能抓住这次机会,一下子所有的商贾心里都火热起来了。

话说大唐开元时期的首富王元宝就是经营琉璃生意发家的,水晶也算和琉璃差不多,以前从没有人用水晶材料当窗户纸,等看见甄乾的水晶房后,所有人的眼睛一亮,水晶竟然还能这样用,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不过就算以前想到又能怎么样,这天底下好像以前还没有看见这么一大块平整透明的水晶,当然这些商贾很想知道甄乾手中的水晶是怎么来的,不过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知道甄乾是不可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的。

“甄郎!不!……迎送使、爵爷!”

甄乾摆了摆手道:“诸位不用拘谨,有道是在商言商,官员不得经商,现在坐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什么迎送使,叫我甄郎好了!”

众人点头,真要是和迎送使做生意,这些商贾心里还有点提心吊胆,既然甄乾的话说了出来,众人自然知道将自己摆在何种角度上,心中不由得一喜,这是甄乾善意,更是甄乾做生意的态度。

“请问甄郎,不知这水晶房窗户上的水晶价格几何,产量几何,能够告知一二,也好让我们知道明白?”

“上大菜了!”

甄乾的脸上露出商贾的狡诈和市侩,笑的好像一只小狐狸,仿佛看见了金山银山镇朝着自己招手,开心啊!

第544章 水晶片(一)

如果是在大唐,甄乾是万万不敢将水晶玻璃拿出来的,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后世常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要看放在什么地方说,要是认为放之四海而皆准,那就真的傻逼了。

也许这些商贾还没有意识到水晶玻璃其中巨大的利润,却无法阻止无数人贪婪之心,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的财产,自己表现的越突出,死的也就越快,没有人会怜悯一个抱着金砖走夜路的孩子,只会说自不量力。

甄乾在海上遇难的消息刚刚传回大唐,便立即有无数人盯上了自己的产业,如果不是甄乾事先留有后手,现在恐怕已经是家破人亡了吧。这便是皇权之上的社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遭灾全族遭殃,甄乾从未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因为自己是自私的,活生生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主角光环这东西在小说里才有,但在现实中不存在,甄乾自然活的小心翼翼,不愿意去冒险。

甄乾将手招了招,立即有人抬过来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几块青白色水晶片,其实这种水晶片并不是和后世一样纯白色,而是里面带了一丝青色,这是原料中存在伴生矿的缘故,没有中和掉里面的杂质造成的。

不过这种带着一些青色的水晶片在商贾眼里反而显得很正常,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水晶片,等着甄乾开口报价。

“水晶片制造的难度甄某就不想多说了,甄某只能在这里告诉诸位,这是我在倭国救下一位奇人……”,甄乾故作玄虚,发现自己失言,急忙将话题打住,顾左右而言他道:“怎么说能,甄某绝不藏私,知道诸位对水晶片感兴趣,这种水晶片只能产自倭国,在其他地方绝对找不到,哈哈!”

商贾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甄乾把话说完,见甄乾只说了一半,差点气的要骂娘。

“甄某就明说了吧!诸位也看见了这座水晶房,也知道这种水晶片的用处,你们面前这块长一尺,宽六寸的水晶片就是样品,每块价值一两白银,诸位需要多少可以直接订购,不过第一批只有二十万片……。”

“我要二万片!”

“我也要二万片!”

“不!我要五万片!”

“二十万片我全包了!”

“……”

一两白银买一块水晶片,不管是在倭国还是大唐都不算贵,这里面的利润大的惊人。

一两白银在倭国只能换八百文,到了大唐立即便能换一千二百文到一千三百文。这个时期倭国的白银开采量还不算大,到了宋明之后,倭国大量白银矿被发现,倭国白银和铜钱的兑换价跌倒了一两白银兑换五百文,而中原这时,因为经济总量的提升,对白银的需求旺盛,兑换价上升到一两白银兑换一千五百文,造成了倭国大量白银进入中原地区。白银奇缺的现象,一直到美洲白银矿的发现,才得到了缓解。

一块水晶片从倭国运回大唐,中间的利润最少在三倍以上,就算是五倍、十倍也会有人买。

二十多名商贾立即打了鸡血似的争吵起来,有人将价格提升到了二两白银一块,这种做法有些不耻,可是没人说不对。

水晶片的成本不过才三十文,这还是现在因为工艺不熟练,造成次品率居高不下的原因,以后水晶片的价格能低于十文。这可是百倍的利润,当然甄乾也可以将价格继续提高,不过在甄乾看来,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自己看中的是水晶片巨大的需求量,不想在开始就扼杀旺盛的购买欲。

这就好比,福特制造汽车,别人卖上万美元一辆,福特偏偏将汽车的价格降到了五千美元,甚至更低,看中的无非是汽车这块庞大需求的市场。

后世人都明白的道理,甄乾如何能不懂呢?

可是这房间里的商贾已经争吵起来,二十万块水晶片,多吗?不多,才一两白银一块,这些人那一个手里不是掌握着数十万两,乃至几十万两,会在乎这点小钱吗?

商机就在眼前,别人吃一口,自己就少吃一口,一开始有人还谨慎,准备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可是却发现自己不动手的话,就要被别人全吞了。

算起来,这些商贾每一个人最少也是数万块吃进,一下子需求量就超过了六十万块,可甄乾现在拿出来的只有二十万块,注定会很多人买不到了。

“甄郎,我可是和你一起坐船来倭国的,大家都是在一起患过难的,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要让甄郎难做,五万块!不全要……。”

“什么?你要五万块,一口气吞下四分之一,那剩下的水晶片,我全要了,价格上涨五成好了!”

“……”

甄乾被这些商贾的热情吓到了,还以为他们第一次购买水晶片,数量应该不会太多,毕竟水晶片之前在大唐没有出现过,接受新鲜事物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那里能想到这些商贾一个个都特么像鲨鱼,胃口真大啊!

甄乾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了袖子,一张油腻腻的胖脸带着哭腔道:“甄兄弟,可怜可怜老兄弟吧!这次兄弟来倭国赔的连内裤都不剩了,兄弟我早就想找一个地方了断此生了,可是想到家中八十岁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幼儿,这心狠不下来啊!要是甄兄弟这次不答应卖给兄弟十万块水晶片,今天兄弟就死在这里算了,再也没脸回大唐了……。”

我艹,这段台词特么的熟悉,会不会也是穿越来的,终于找到亲人了。

甄乾恨不得一巴掌打在这人的脸上,特么的不要脸了,拿老子的袖子当抹布了。再一看这人,竟然还是老熟人,不正是做丝绸生意的高海吗?想想这家伙的遭遇,还真特么的有点惨,别人货物淋一点海水关系不大,可是丝绸给海水一泡,价格那是“哗哗”的往下跌,还以为这家伙早就跳海呢?

“这……”,甄乾有点为难了,好像自己卖给谁都不行,一个个红着眼睛快要杀人了,现在后悔把水晶片的价格定的太低了。

(本章完)

第545章 水晶片(二)

这下甄乾真的有些为难了,水晶片的成本虽然不高,但现在的工艺还比较落后,一个月也就十几万片的产量,当初还担心销路,可是现在不是当初担心的销路问题,反而变成了人情难题。

这些商贾中有不少人和甄乾的关系还不错,在海上的时候,将甄乾当成小弟,他们以为甄乾是富二代官二代,教授了许多海上的生意经验,虽然这些经验对自己的作用不大,这份人情却是实实在在的。

“你们这么多人都想买水晶片,可是水晶片只有二十万块,如果你们晚点离开倭国,也许我还能再拿出几万块,可是这些好像还不够啊!”

甄乾明显不愿意从这些人中挑选几个人出来吃货,他们可以把真金白银带回大唐,虽然也能赚不少,却没有购买水晶片赚的多,自然谁也不愿意放弃到手的生意。

高海眼珠一转道:“甄郎,不如这样吧,按照我们这些人的家业大小来分配,家产在百万以上的购买三万块。五十万以上可以购买二万块,五十万以下的购买一万块,这样如何?”

甄乾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意见,开门做生意,谁买自己的货都是一样的。

“高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手里的银子是脏的不成!”

“姓高的!你把话说清楚点,凭什么我们就只能购买一万块,今天如果你不把话说明白,我们就和你誓不两立!”

可是很多的商贾就不干了,你高海是什么意思,谁不知道你高海财大气粗,家产有百万,这个办法看似公平,其实是在拉拢几个大商贾,包藏祸心啊!

甄乾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按了按道:“好了!各位既然决定不下来,不如先吃饭,饭后我提供一间屋子,你们讨论出一个章程来,我甄某人绝对不会干涉,而且你们在大唐把水晶片卖成天价我也不会插手!”

这块蛋糕实在太诱人了,谁都不愿意松口,可是甄乾在这件事情上不表态,别人也不敢逼甄乾,相互对视一眼,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在接下来的蛋糕份额上多咬上一口。

甄乾手里还有很多玻璃制品,不过现在还不准备一下子都拿出来,这就跟后世的饥饿销售法一样,一下子拿出来固然会让人震惊,可是对市场的冲击也会很大,更会让人产生窥视之心,这可不是长久经商之道。

这些商贾那里有什么心事吃饭,美味的菜肴入口如同嚼蜡,心不在焉吃着饭,心里却是想着水晶片的事情。

饭后甄乾给这些商贾准备了一间非常大的房间,把门一关,隔绝了里面的争吵声,一个人慢悠悠的来到自己的卧房休息。

甄乾现在有四名侍妾,两名渤海国女保镖,两名新罗美婢,要真说长相,新罗美婢要比渤海国女保镖多几分姿色和温柔,可是自己反而更喜欢和渤海国的两个侍妾睡在一起,因为这样更有安全感。

安全感这东西这个时代的人也许说不清楚,更没有强烈的需求,可是甄乾却是真正的能感受的到。

慧香和倩雪是两个大胆开朗的女子,因为身高和长相的问题,一度对自己的未来失去了希望,只到遇见了甄乾之前。

倩雪没心没肺的笑着,笑的很傻、很可爱,也很开心,躺在软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拼命的蹬着一双修长白皙的大腿。一向以大姐姐自居的慧香这次出奇的没有出声呵斥,而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张锦凳上,面前一面二尺高的镜子里,倒影着一张白皙带着红晕的俏脸,眼眸闪着熠熠的光彩,芊芊的柔荑捋起鬓角的一丝秀发,嘴角噙着一抹诱人的笑容。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折腾累的倩雪用双手支撑着下巴,一双蚕足左右摆动,灵动的双眸一眨一眨,痴痴望着镜子前面的慧香道:“姐姐!这间房子好漂亮啊!比以前见过的宫殿还要豪华十倍,这里的一切都和其他地方不同,我们是不是要成仙了?”

“傻丫头,劲胡说八道,这里只是郎君在倭国的招商处,我们的家在大唐?”

“不对、不对!老人总是说,郎君在那里,家就在那里,我们这些做女人的,跟着郎君就好了!”

“嗯!”慧香点点头,不置可否道:“郎君是做大事之人,平时要处理很多的事情,伺候好郎君是我们俩的本份,你莫要太刁蛮任性了。”

倩雪吐了吐香舌道:“姐姐是说那两个狐媚子吗?”

“住嘴!休要胡说,郎君会不喜的!”

两姐妹正说着话,房门突然开了,倩雪距离门口最近,一个鲤鱼打挺便想站起来,可是却忘记了自己是在柔软的床榻上,身体在床榻上翻滚了几下,“砰”的一声,从床榻的另一头掉了下来。

“摔到了吗?”

一个身影走到了倩雪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地上吃疼的倩雪道。

“脚!扭到脚踝了”,倩雪眼睛里噙着泪花,看得让人我见犹怜,伸出一双玉臂要让来人抱。

慧香已经从锦凳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放在了桌子下面,在她手指可以触及到的地方,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固定在阴影处。

“郎君!”

“嗯!”来人正是甄乾,饭后准备小憩一下,刚走进来就发现倩雪从床榻上掉了下来,摇了摇头,将地上的倩雪打横抱在怀里,走到沙发处将手里的倩雪放下道:“不要动,我去拿药酒过来,给你按摩一下!”

“郎君对我真好!”

倩雪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惹来慧香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搞怪,怎么可能会扭到脚踝呢?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端来了一杯茶水道:“郎君,那些商贾走了吗?”

“哪有这么快,还在争吵呢?”甄乾淡淡道,便坐在沙发的一脚,将倩雪白皙的蚕足抓住了手里,“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不疼的!郎君来了就不疼了!”倩雪晃着脚丫贼嘻嘻道。

第546章 郎君我要

跌打药酒先涂抹在手心里,搓揉着手心,用手心的热量使跌打药酒的药力充分的释放,抚摸在倩雪脚踝上,轻柔的按摩着,“毛毛糙糙的,要是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郎君会心疼吗?”

慧香听着倩雪放肆的话,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用眼睛瞪着她。

“当然会心疼,你可是我的女人!”甄乾伸手想在倩雪脑壳上敲一下,倩雪很喜欢被这种敲打的感觉,可是甄乾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道:“呃,手脏了!”

倩雪有些失望,睁着大大的眼睛,玉臂已经搂到了甄乾的腰间,把头靠在甄乾的肩头道:“郎君,我想要一个孩子?”

“孩子!会有的”,甄乾不假思索道。

倩雪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脸色有些黯然道:“可是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啊!会不会像轻烟姐姐一样……。”

甄乾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倩雪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作为准备送入宫中的婢女,这方面的知识甚至要比普通女人知道的多,可在甄乾的面前,哪怕甄乾不懂什么妇科,毕竟是后世人,该懂的知识一点不会少。

“生孩子哪有这么容易!你要是愿意听的话,我可以将给你听?”

听甄乾说,不是自己的肚皮不争气,倩雪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眨着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甄乾道:“那郎君和人家说说,姐姐也过来听听!”

慧香很想听听甄乾说什么,可是听倩雪叫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踌躇道:“郎君,茶凉了,奴婢重新给郎君沏一杯!”

甄乾给倩雪擦了跌打酒,洗净了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这男女身体构造有很大的区别,怎么说呢?女人就好比土地,男人就好像耕牛,耕牛越耕越瘦,耕地越耕越肥,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毁的地……。”

“郎君胡说八道!”

倩雪那里听不出来,这是甄乾在调侃自己,小粉拳朝着甄乾的胸口招呼过来,却被甄乾一把抓住道:“哈哈,你想谋杀亲夫,让为夫上马提枪再大战三百回合……。”

有说有笑才是生活,板着一张欠揍的脸,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说到底自己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没了手机、网络和电视,连想知道一点信息都需要口口相传,这样的生活节奏对于甄乾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日子还是要过的,甄乾很快的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平时的生活变得也非常有规律,早上起床是一定要锻炼身体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是死的不明不白那就亏大了。白天处理各种文件,挤出一些时间到处走动一下,亲身感受一下,也就是接地气。到了晚上,便放空思绪,将前世的记忆和那些超前的知识都记录下来,时间这东西有时候能抹平一切,趁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还没有彻底遗忘过去之前,将美好的回忆都留在纸上。

对于造小人的事情,甄乾一直都非常上心,以前没钱没房没车,找个老婆没有几百万存款连手都拉不到。

这辈子上天没有亏待自己,怎么着也娶几十个老婆,生百八十个孩子,不就是钱吗?现在多的就是钱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好像也没有妨碍别人,更没有欺男霸女的行为,美女可都是可怜巴巴的往自己怀里钻,话说重了,自己的心都不忍,这样的好男人在大唐就是国宝熊猫啊!

心里想着都要笑出声来了,伸手把一脸渴望的慧香也拉到怀里,白日里“啪啪”也不是没有,可是这些天救灾的确很累很苦,自己以前也就是看过几本救灾纪实文学作品,可轮到自己主持救灾才发现,纸上谈兵和实际操作中间差距不是力竭,而是真正的心累,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碰过女色了。

“来来来!坐过来,为夫和你们说说这女人生孩子的事情?”

慧香心里怪怪的,这种事情在官宦豪门中,都是有专门的嬷嬷在女子出嫁之前,关起门悄悄的教授的,这里面涉及到许多后世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不过在甄乾看来,这些事情可以用几句词概括:顺从、献媚、讨好、迎合。

大唐的女性地位要高于很多封建王朝,但始终无法脱离封建礼教的束缚,女子成为男子的附庸,仿佛就是女子天生的命运,好像也没有什么女人跳出来主张女权。

女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育,尤其是生儿子,主母没有儿子地位就会动摇,侍妾如果能生下儿子,地位便会上升,所以甄乾身边的女人想要孩子,自己一点都不奇怪。

“这生孩子的事情看似玄妙,其实里面有许多的知识,只要掌握了这些知识,想要生多少孩子都可以!”

倩雪瞪大了眼睛,美眸含情,一脸渴望的望着甄乾,饱满的胸脯压在了甄乾的手臂上,揉捏着,口吐香气,早就忘记脚踝的疼痛。

“急死人家了,郎君快说啊!”

“这样说吧!其实每个女人每一个月都有最佳的受孕期,每一个女人最佳受孕期的时间不同,一个月中也就七天的最佳时间,受孕期懂吗?这个……,好像解释起来有点困难,这好像要从女性的生理结构上说起?”

甄乾本来也就是准备说一下女性最佳的受孕期,可是话匣子一打开,发现许多的问题不得不解释。

“郎君,什么是排卵期?”

“哎呀,郎君,卵子和精子又是什么?”

“郎君,为什么你越说人家越是听不明白了,一个月不是有三十天吗?怎么生理期只有二十八天了?”

“安全期和危险期又是什么意思?”

“……”

甄乾已经说的口干舌燥了,都喝了三盏茶,话题却越扯越远,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说一点关于避孕和受孕的问题,可是自己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话题会如此的吸引两个小妮子,在温柔的攻势下,甄乾只好把自己不多的生理知识掏出来,不过这两个小妮子显然在认为自己有搪塞她们的意思。

倩雪掰着手指,也不知道数着什么,发现手指不够数,继续掰着脚趾数着,数着数着整个人就往甄乾的怀里钻,嘴里却娇妮道:“郎君!人家今天好像就是那个……,那个受孕期了!”

(本章完)

第547章 分区经营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高人说的,简直太对了,甄乾感觉自己闲的蛋疼,没事跟她们说什么安全期和受孕期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头上套上紧箍咒吗?

倩雪掰着手指和脚趾终于算清楚了,今天好像就是自己的……受孕期,好像这些天女性身体内会排出卵子,遇到精子后受孕的概率就会成倍的增加,一个月也就是七天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想怀孕就难了。

不过这些知识倩雪听的云里雾里,不过不要紧,甄乾解释的很清楚,这就跟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是一个道理,如果不在春天里播下种子,那么今年一年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而每一个女人播种的时间都不一样……。

经过倩雪不多的脑细胞精确无比的计算下,甄乾发现自己是在作茧自缚,望着一脸娇羞、又一脸渴望的倩雪,甄乾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甄乾扭头看了慧香一眼,慧香害羞的将手藏到了身后,也不知道她算出来了没有。

性福并痛苦着,好像就是现在最最真实的写照吧!

“死妮子,看为夫不重振夫纲,否则就跟你姓”,话说这两个小妮子现在好像也跟自己姓甄,不管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累啊!大白天的,怎么就媚眼如丝了,已经把持不住了,这意志真不坚定,心太软……,把所有的问题自己扛,怎么就想起这首歌词呢?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

哼着小曲,将倩雪抱在了怀里,软软的,柔如无骨,这一刻仿佛两人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时间仿佛停止了,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响起。

时间过的又太快,一闭眼一睁眼已经是到了傍晚时分,甄乾浑身每一个骨头都在“咔咔”的抗议,之前好像梅开三度,还是四度来的,慧香什么时候缠在自己身上都不知道,望着那两具让人垂涎欲滴的身躯,脑海里只剩下“荒淫无道”这个念头了。

温柔乡英雄冢,这一关甄乾这辈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逾越了。

洗漱了一下,突然发现那些商贾好像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来,都整整一个下午了,怎么看,特么的比自己还有精神啊!

甄乾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让这些商贾挑灯夜战的打算,财帛动人心,何况是如此一笔巨大的财富放在眼前,如果自己这时候反悔,这些商贾会不会生吞活剥了自己。

倩雪现在的样子有些滑稽,脸上带着让人着迷的娇俏,可是身子却酥软,甄乾让她在床上休息一下,可是却偏要来书房里伺候。

“这点小心思!”

甄乾有些无语了,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总是免不了的,有时候想到后世一妻制也是不错,至少不用操心这些女人的小心思。

人总是这样,经常朝三暮四的,有时候想着娇妻美妾美女如云,可美女多了之后呢?彼此的那一点心思就难免了,自己这碗水是不可能端平了。

“进来吧!”

门外的两个新罗婢已经在探头探脑了,倩雪看见她们踹着莲步,露着小蛮腰,半掩着酥胸就气不打一处来,“狐媚子!”

“郎君!会客厅里的商贾已经商定出了一个计划,现在等着郎君去呢?”

甄乾的目光停在两个新罗婢的胸口上,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这两个侍妾越长越娇媚了,快祸国殃民了,听说之前跟着轻烟练什么“天魔舞”,还练什么瑜伽,这腰细的不堪一握,作孽啊!

“知道了!让人准备酒宴吧!我在餐厅等着他们?”

“是郎君!”

两位新罗婢盈盈拜倒,又风柳般起身,故意在倩雪眼前显露出那腰身,走起路来,整个人都仿佛是在飘,还真是狐媚子。

“诸位商议了一个下午,可有什么章程拿出来!”

甄乾端着酒杯,目光从这些商贾的脸上一一扫过,发现这些人的表情自然中带着喜悦,应该私下里达成了默契。

高海端着酒杯回敬道:“我们经过一下午的商议,已经商定了一个初步的章程,还请甄郎提一些意见!”

这些都是客套话,甄乾摆了摆手道:“说出来听听!”

高海正色道:“不知甄郎今后的水晶片是准备扑买,还是参照这次的办法,或者能否将所有的水晶片交由我们这些人包销!”

甄乾皱眉,这些商贾想的倒是有些长远,可惜自己知道接下来大唐会发生什么,不然还真会考虑一下长久之事。

“你们认为如何合适?”

“自然最好是让我们进行包销,不过在这之前,请甄郎能否告知水晶片每月的产量如何?”

“不出意外的话,每月水晶片的产量在十五万片上下,当然如果销售不错的话,也可能会再提高一些,二年之内,每月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万片!”

水晶片的销量再好,甄乾也没有准备扩大生产量的想法,如今的重点主要是放在造船和相关产业上。当然水晶片属于高端消费品,扩大产量的时间还没到,除了能赚更多的金银,对甄乾的计划其实作用不是太大。

“呃!”高海面露喜色道:“那我们愿意每月吃进十五万块,多余的水晶片便有王冠启负责销售,不知甄郎以为如何?”

这些商贾愿意每月吃进十五万块水晶片,这倒是让甄乾吃惊不小,看了看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王冠启,便有些好奇道:“不知能否将你们商量好的办法说出来给甄某听听?”

高海知道自己的计划甄乾已经同意了,便笑眯眯道:“其实很简单,我们这些人出钱成立一个商会,吃下甄郎手里所有的水晶片,然后再分销给其他人,每一个人负责一州,或者几个人负责一道的销售,彼此之间无不干涉,统一进货、分州县分道销售,谁卖的多,谁就赚的多,当然这个价格是有商会统一制订的,谁也不会吃亏……。”

甄乾算是大致听明白了,这些商贾竟然搞出了一个商会,商会大致和股份制有些相同,商会从甄乾手里将水晶片吃进,再加价卖给其他商贾,商贾利用各自的关系在各县各州各道销售,大头被商会独占,其他商贾也能分一杯羹,最主要的是这个商会控制了整个大唐的水晶片销售,还真是绝了。

(本章完)

第548章 偷渡人口

甄乾感觉这些商贾才是穿越来的,这种超前的念头也能想出来,特么的厉害啊!

只不过这样的商会漏洞百出,股份制带来的分红倒是没多大的问题,可是这商会如何运转,如何管束下面的商贾,甚至是这个高海已经跳出来掌控了商会,其中诸多的事情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

呵呵!这些事情好像和甄乾没多大的关系,自己也不会去理睬。

可是……有一件事情。

“诸位,还有一件事情,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甄乾见商贾已经在举杯庆祝了,不得不开口道。

“什么事情?”

高海放下酒杯,一脸疑惑的看向甄乾,还有什么事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还有什么事情,难道甄乾不放心自己这些商贾的承诺,要写契约找保人,这点自己刚才的确没有想到。

其他的商贾也纷纷放下酒杯,心中有些忐忑,自己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想想也是,自己这些商贾给出的条件并不优厚,完全是自己这方一厢情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美事。

王冠启放下酒杯,自己是这次交易最大的受益者,刚才私下里商议的时候,给了高海这些商贾一些好处,这才从其中挖出了一大块,没想到自己高兴过了头,把正主忘记了。

“甄郎可是对价格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不!”甄乾一口否认道:“价格是我定的,怎么可以反悔呢?可是你们忘记了交货地点这件事情,我说的价格是在倭国交易的价格,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这个交易地点你们考虑过吗?”

“什么?交易地点……”,不少商贾脸上都露出了蒙逼的表情,这个交易地点没有错啊!可甄乾为什么要提这件事情呢?

可是有商贾脑子一转,马上就发现自己真的高兴过了头,是啊!交易地点有问题,真的有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刚才竟然没有考虑到。

聪明人有很多,立即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这……这……这!天呐!交易地点设在倭国,我们岂不是每个月都要来倭国取货吗?”

不少商贾面面相觑,自己这些人刚才被水晶片的暴利冲昏了头脑,怎么就把最重要的交易地点疏忽了呢?

高海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也意识到了其中的漏洞,倭国!交易地点在倭国,这货可不是在大唐,想要取货必须到倭国来,可是倭国和大唐距离千里万里,来回一趟二三个月时间,而且还要等季风,一年来回两趟就不错了,万一再遇到风暴……,自己一世精明今朝全毁了。

王冠启手中的酒杯落地,身体仿若被人抽掉了脊梁瘫软在椅子上,口中不停念叨着:倭国、大唐。

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摸不着,再美有什么用!

之前商议好的那些办法,如今显得是多么的可笑,一个距离问题就把美梦生生的打破,从高高的云端之上落入人间现实中,心都在流血,打击太大了,已经有几个因为不堪打击翻白眼了。

“诸位,甄某可以将每个月的交货地点设在嵊泗列岛上,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在这些商贾耳边炸响,什么?交易地点可以设在嵊泗列岛,这虽然也距离大唐大陆有一段距离,可毕竟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只要是南方海商就没有几个不知道嵊泗列岛的,这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海盗不敢管,官府不愿意管,水师不想管,岛上大多数是渔民,海商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甄乾竟然想将交易地点设在这里……。

“太好了,这样当然最好,可是价格呢?”

没一个人是傻子,当然知道甄乾既然提出将交易地点设在嵊泗列岛上,那么一定有他的方法和道理,问题是甄乾不会白做的,他想要什么?

钱!

当然会是钱,不然甄乾会白做吗?问题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商贾逐利,可不说这些人都是傻瓜,看着甄乾知道后面一定还有什么话要说。

“一千五百文铜钱到岸价,我保证每一个月你们都可以从嵊泗列岛得到十五万块水晶片,不过……。”

“不过什么?”

没有一个商贾认为一千五百文购买一块水晶片有问题,按照倭国的白银和铜钱比价,看似上升了九成,可是考虑到每一个月运输到嵊泗列岛的成本,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况且,水晶片是在嵊泗列岛上交易,也就是说,白银和铜钱的比较其实并不算高,也就是上升了三成的费用,这简直是钱送到了门口。

反而很多商贾知道,这么大的好处后面如果没有要求的话,那才是怪事呢?

“不过什么?甄郎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

高海脸颊微红,胸口起伏,刚才听到甄乾提起交货地点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自己差点酿成了大错,不过好在甄乾即使的提出了自己的主意,让自己这个刚刚上任的商会躲过了一场不信任危机。

“呵呵!”甄乾手里端着酒杯,抿着鲜红的葡萄酿,也有些微醉了。

这就是千年经验的差距,甄乾根本就不愿意和这些人玩什么心眼,完全没有必要,哪怕是从这些人身上赚取百万贯,也丝毫没有什么成就感。

“条件吗?”甄乾放下酒杯道:“既然你们成立了商会,我今后就和商会打交道,其他人自然一概不理。可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这个要求对于各位绝对是信手拈来,不会让各位为难……。”

没人认为甄乾的条件简单,这不是笑话吗?好事情至于会让利吗?

这些商贾那一个不是有十几年经验,这时候自然不会把甄乾的话当成玩笑,可是现在想不出甄乾这样做的目的。

“甄郎!只要我们这些人能力所及,一定会办到!”

“很简单!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如同喝水一样简单,可是对甄某来说却意义重大,各取所需而已,我要你们帮我运输人口到嵊泗列岛,如果愿意运输的话,甄某还可以另外拿出一笔钱作为奖赏……。”

(本章完)

第549章 贪婪

偷运人口在大唐绝对是重罪,可是对于这些海商来说,这就是小菜一碟。

大唐禁止百姓出关,可是却不禁止对外贸易,也没有什么闭关锁国的政策,甚至是鼓励商贾对外经商,在这种氛围之下,出海经商虽是危险重重,可依然挡不住商贾对金钱的渴望和贪婪。

只是这话从一个大唐官员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有些可笑至极,反而让许多的商贾警觉起来,这是要干什么?执法钓鱼吗?开玩笑吧!一定是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海外移民的说法,海外多财富,这点不假,可是海外生活艰苦,这可是真的,谁吃饱了会生活在海外。

“甄郎!这……这是真的?”高海小心的试探道。

“你们看我说的话像假的吗?”甄乾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实话,自己本不想利用这些海商运送移民,可是甄十在江南的人脉关系有限,要想大规模的移民,短时间之内恐怕还没有这个力量,那么就只能等了。不过还有一个办法,虽然有些冒险,却能试一试。

“不知能否问一句,甄郎运送人口到嵊泗列岛做什么?”

“自然是开发嵊泗列岛啊!”甄乾打着哈哈道。

嵊泗列岛属于大唐不假,可是孤悬海外,海岛上没有居民,官府也不愿意上岛管理,甄乾说运送人口上岛,严格说来跟偷渡扯不上关系,这种真空地带在古代有不少,官府鞭长莫及,岛上更是毫无王法可言,实在不知道甄乾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高海嘴里苦涩,甄乾这是要抢占嵊泗列岛啊!

嵊泗列岛上藏污纳垢,几乎各家海商在岛上都有一些势力,这些势力大多是不会让人知道,这个要求高海可不敢答应,这是要犯众怒的。

“不知甄郎是想要整个嵊泗列岛,还是岛上一块地方?”高海在心里盘算着,也许甄乾也和自己这些海商的心事差不多,毕竟嵊泗列岛上能养活的人口并不多,需要靠大陆运来的物资才能存活下去,没有分离的可能性。

“自然只是一小块可以居住的地方!”

高海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霸占整个嵊泗列岛,分一块地方给甄乾也不是不可以,便和周围的商贾交换了一下眼色,点头道:“那就一言为定,甄乾什么时候向岛上运人,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接下来趁热打铁,双方有商定好了交货的一些细节,却知的没有问甄乾如何把水晶片运到嵊泗列岛,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先不说能不能问出来,一旦张嘴询问,立即会被人认为是在窥视自己的秘密,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这次的事情甄乾有些冒险了,可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不乐观,海外的势力还未站稳脚跟,大唐内的产业便已经遭到灭顶之灾,自己脚踏两只船的计划就要落空了,如果再不加快海外移民的步伐,一旦自己无法返回大唐,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为合作愉快干一杯!”

移民的事情敲定下来,比卖出多少块水晶片还要让甄乾高兴。

租借区里不存在宵禁制度,酒宴一直喝到了半夜,甄乾有些微醉,和商贾一一道别。

转身却发现王冠启落在了身后,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显然准备留下来和甄乾有话要说。什么话不能在酒宴上谈呢?甄乾故作不知道:“王兄,可是有事?”

王冠启打了一个酒嗝道:“甄郎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卧槽!这话太直接了吧!算我没说还不成吗?不是应该先说一通没有营养的话,或者吹捧自己几句,把关系拉近之后再转入正题,自己和王冠启关系很熟吗?

甄乾感觉自己有些醉了,脑子有些不灵光,想不出王冠启为什么要这样说,“王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王冠启舔着一张欠揍的老脸道:“甄郎难道忘了王某人的生意可不只是大唐,新罗和渤海两地还有在下的产业,就明说了吧!刚才王某已经和那些商贾私下商定好了,除了长安和洛阳两地之外,这新罗和渤海的水晶片xiāo s厚交给王某人,甄郎以为如何?”

王冠启不提,甄乾还真忘记了王冠启还控制了新罗和渤海的商路,只是这两地的市场有些小,就连自己都忽视了。

“王兄这是想把水晶片销往新罗和渤海?”

“甄郎以为不可?”

这好像和自己无关吧!从商贾的角度说,自己的商品卖出去,别人是把商品捧上天也好,还是当成垃圾丢掉都和自己没有关系,换句话说,只要甄乾赚到钱,王冠启做什么自己也不会过问。

只是……?

王冠启说这些话做什么?显然王冠启话里有话,想和自己私下里商谈。

喝酒害死人,甄乾这时跟不上王冠启思维,索性就不去想了,“王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甄乾叫人端上浓茶,抿了一口道。

王冠启明显是有备而来,对甄乾道:“甄郎的水晶片可是大生意,真是让人眼馋的很,不知甄郎是否想过和别人合作?”

“和你?”甄乾眼眸微眯,双眸中闪过一丝怒色,不过掩饰的很好,等到抬起头看着王冠启的时候,脸上却挂着疑惑之色道:“怎么王兄有想法?”

王冠启连连摇手道:“甄郎高看王某人了,不知甄郎是否知道杨相,如果甄郎愿意将水晶片的股份分一半给杨相,王某愿意为甄郎在中间牵线搭桥,甄郎荣华富贵不可预期也!”

甄乾脑子“嗡”的一声,想过一万种可能性,就是没有想到王冠启竟然和杨国忠有联系,不过等王冠启说出杨国忠名字之后,甄乾立即意识到自己小看了王冠启,王冠启一个商贾,能在长安和洛阳混的风生水起,背后怎么会没有人支持呢?

所有的问题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不过现在还不能断定,王冠启和杨国忠之间的关系到底亲密到了何种程度,水晶片的事情杨国忠应该还不知道,那么就是说,这个王冠启是准备那甄乾的水晶片去讨好杨国忠,还真是无耻至极。

甄乾脸上立即露出为难之色道:“王兄不会不知道吧,这水晶片并不是出自甄某之手,拿出一半的股份恐怕办不到?”

第550章 灾民之怒

甄乾之前就担心水晶片被人窥视,所以才虚构出一个倭人,没想到水晶片还是被人惦记上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无妨!”王冠启一张脸笑的无比的灿烂,献媚讨好道:“明人不说暗话,甄郎心里恐怕也有独占水晶片的念头吧!至干什么倭人,凭甄郎的本事解决掉那个倭人应该不是多大的难事,只要甄郎愿意和杨相合作,凭杨相手中掌握的资源,加上甄郎手里的技术,在大唐生产水晶片应该不成问题,就看甄郎愿不愿意了!”

甄乾真想一巴掌甩在王冠启脸上,王冠启这样说无非就是想骗自己手里的技术,等到自己回大唐之后,杨国忠会放过自己吗?合作!天大的笑话,这个世界上杨国忠需要和别人合作吗?这样的鬼话也能说出口,当真自己是小白……。

王冠启一付吃定甄乾的样子,什么倭人异人在权力的倾轧之下什么都不是,只可惜王冠启不知道,甄乾心里谁都不相信,岂会相信他的鬼话。

“要是我不愿意这样做呢?”

“呵呵!甄郎是一个聪明人,有些话就不用我来告诉甄郎吧,这天底下就没有人敢违背杨相的意思,甄郎要想把这个官长久的做下去,找杨相这个靠山岂不是一件美事!”

“请回吧!”甄乾冰冷的目光直视王冠启道:“言而无信不是我甄某人做事的风格,况且甄某人也不想投靠什么杨相,让王兄失望了!”

“不识抬举!”王冠启心里大骂,吃惊的看着甄乾,有点佩服甄乾的勇气,竟然敢和杨国忠扳手腕,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冷冷道:“好!但愿甄郎回到大唐还能继续这样说,告辞!”

“呸!”

甄乾对着王冠启的背影啐了一口,眼眸闪过一抹杀机,让此人再逍遥一段时间吧!

人贱则无敌!

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冷静对待,可是今天此时的甄乾心情坏到了极点,仅存的一点理智让甄乾没有冲动立即干掉王冠启,这个世界还真是弱肉强食,任何好东西都会被人惦记上,也难怪没有人敢创新,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来人!”

甄乾话音刚落,墙角阴影处便走出一人,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把王冠启盯紧点,什么时候准备离开倭国,立即通报,明白吗?”

“诺!”

甄乾知道自己为什么如何失态,爱之深情之切,正因为深爱着这个国度,才会发至内心的愤怒!

这时两个美婢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甄乾无名的邪火顿时难以抑制,一把将两名美婢抱住,美婢并没有反抗,而且身躯柔若无骨般畏缩甄乾怀里,一付任君采撷般的媚态,瞬间甄乾体内的野性终于爆发出来,于是房间里春色无边……。

第二天一大早,晨旭刚露出一道鱼肚白,路边的青草上还带着露珠,甄乾便悄悄的离开了租借区,三天后匆匆的赶回了佐贺镇。

由于甄乾很早便在佐贺镇开展了灭蝗,整个佐贺镇因为蝗虫受灾的范围并不大,反而是周围的蝗虫入侵佐贺镇,让佐贺镇损失不少,使佐贺镇今年的秋粮减少了三成以上。

现在肥前国有九成的地方不同程度的遭灾,许多农民眼看田地里还未成熟的庄稼被蝗虫啃食,竟然发疯的开始提前收割,可是依然比不过满天飞来的蝗虫,绝望的将整片整片的庄稼付之一炬,然后纵身跳进大火中,和蝗虫同归于尽。

佐贺镇的农民本应该是喜悦的,蝗虫造成的损失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加上四处捕获的蝗虫到秋叶村可以换取救济粮,今年这场灾算是挺过去了。

可是很快佐贺镇的农民就笑不起来了,也不知道佐贺镇受灾不严重的消息是什么人传扬出去的,开始是附近的百姓蜂涌进入佐贺镇,然后越来越多的灾民赶到了佐贺镇,佐贺镇一下子多出了三四万灾民。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安详平静从佐贺镇消失了,那些饥饿的灾民如同蝗虫一般,吃光了视线中所有能吃的东西,当然也包括地里还未成熟的庄稼。

庄稼没有毁在蝗虫的手里,却毁在了灾民的手里!

佐贺镇的农民愤怒了,拿起了自家的菜刀和锄头,本应该是同命相怜的两群人,这时候却是棍棒相交、拳脚你来我往,一时间佐贺镇的农民和灾民的冲突越演越烈,死伤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可是却没有人站出来阻止。

那些本是维护治安的官吏看见乌压压的灾民,第一时间便擅离职守消失了,而平时在乡里耀武扬威的士绅,这时候早就收拾钱粮不见了踪影,面对几万饿的啃树皮的灾民,死亡已经不是什么威胁了。

几万灾民涌入佐贺镇,对于只有不足万人的佐贺镇来说,绝对是一场不忍目睹的人道灾难。

那些还以为能平静渡过灾年的佐贺镇百姓,不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村庄被灾民占领,找出任何可以果腹的食物,可是无论找出多少食物都塞不饱几万饥肠辘辘的灾民。

佐贺镇的百姓说是裹挟也好,走投无路也罢,这时候真的成了灾民,他们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到了秋叶村那里,只有这些人知道,在那里有堆积如山的粮食,有数不尽的金银,占领那里!那里是灾民最后的希望。

仿佛是灾民中有人在煽动什么,又好像是对食物天生的渴望,无数的灾民变成了食人的野兽朝着秋叶村扑来。

秋叶村如今已经有了小镇的雏形,村子外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建起来高高的木栅栏,外面不时的还有乡兵拿着武器在四处的巡逻。

“食物!”

“在秋叶村里有无数的食物,冲进去,食物就是我们的……。”

灾民已经疯狂了,面对着乡兵手里的武器和高高的栅栏,依然如潮水般的冲击而来,也许之前这些灾民抢劫了无数村庄和富户,只要出现在每一处,无不是如大水过镜无往不利,可是灾民这一次错了,错的有些离谱,那些乡兵看见黑压压的灾民时,没有惊慌,也没有后退,而是凭借着栅栏的工事负隅顽抗,冲突不可避免的爆发了,一方为了抢劫食物,另一方为了保卫食物猛烈的碰撞在一起,溅起无数的血花……。

(本章完)

第551章 第一步计划

饥饿的灾民早已忘记了什么叫做危险,他们眼里只有食物,至于得到食物之前会遇到抵抗,会出现死亡,这些都无人在意。没有食物也是死,既然都是死,为什么还要怕死呢?

只不过秋叶村这根骨头有点硬,硬到将牙齿都崩坏了,野兽般的灾民一口咬住秋叶村,“嘎嘣”一声,满嘴的牙齿都崩掉了,只留下一嘴的鲜血,和不甘的愤怒。

就在这时候,秋叶村又了动作,一队队乡兵端着武器从栅栏后鱼贯而出,对灾民发动了最凶残的进攻,刀枪闪过,血肉横飞,所过之处无一个活人,冲在最前面的灾民这时终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在生死的一瞬间选择了作鸟兽散。

乡兵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只是将跑在最后面的妇孺抓了起来,仿佛之前灾民冲击秋叶村的场景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整个佐贺镇被灾民洗劫一番,除了秋叶村之外,百里之内再也看不见人烟,听不见鸡鸣犬吠,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甄乾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往秋叶村,路上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几次灾民袭击,不过因为事先有准备,在灾民眼里的绵羊一下子变成了饿狼,反倒是收获了不少灾民抢劫来的财物。

当甄乾出现在秋叶村外时,看见的却是一片安宁和祥和,每一个人各司其职,有不停巡逻的乡兵,有在田地里耕种的农夫,有嬉闹玩耍的孩童,有低头纺纱织布的妇女,丝毫看不出曾经遭灾的样子。

“迎送使回来了!”

村外已经有无数人跪倒在路边,有的嘴里喊着迎送使,有的嘴里叫着恩人,坐在马车里的甄乾走下车,将路边的人一一搀扶起来,嘴里安慰了几句,询问他们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穿暖,田地里的庄稼如何了,还有没有什么困难,完全是一付亲善大使的形象,和周围破败的景色是如此的和谐。

一幕幕感人肺腑的画面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诱人的糖块塞进脏兮兮的孩子手里,白皙的双手紧紧握住满是老茧的大手,嘘寒问暖中有盈盈的泪花在闪动。

“灾害过去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一切会越来越好的!”

“老人家幸苦了!”

“这孩子长的真好,长大之后想读书认字吗?”

温馨的话如涓涓细流温暖着人心,喜悦声中带着哭泣,哭泣中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无数人将甄乾围在了中间,脸上带着敬畏和满足,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甄乾好不容易安抚好众人,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秋叶村,就在那道身影即将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时,无数人再次跪倒在地上,嘴里称呼着“大恩人”,也有人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祈祷。

潺潺的泉水流过小竹楼,将秋日里最后一丝燥热带走,只有不时听见秋蝉那最后的撕心裂肺鸣叫,让人有些烦躁。

蝗虫吃光了肥前国所有能看得见的食物,如一往无前的勇士离开了肥前国,一路向东到达了筑后国,筑前国的蝗虫也浩浩荡荡的进入了豐前国,大有和肥前国蝗虫合流一处的趋势,如今整个西海道都震动了,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这次蝗灾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加上许多地方灭蝗治蝗阳奉阴违,根本就没有把蝗虫当成一回事,甚至有些地方还把蝗虫当成了蝗神供奉起来,任由蝗虫肆虐扩散,让许多的措施付之东流。

有许多的灾民涌入了肥前国,让本已经雪上加霜焦头烂额的救灾工作更加的艰难。

可是相比肥前国周围其他几个地方,肥前国无论是救灾还是治蝗灭蝗,都初见成效,整个肥前国灾民数量虽然达到了二十万以上,却没有一起大规模暴动的现象发生。反观其他几个地方,灾民杀官占县城的现象已经屡见不鲜,不少的灾民听说肥前国的事情之后,不由而同的选择了进入肥前国避难。

官方统计,至少有十万以上的灾民进入了肥前国,开始官府还想驱赶这些灾民,可是灾民的数量越来越多,根本没有人力驱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民进入肥前国,和本地的灾民抢食。

甄乾放下手中的邸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抬头望着天空,天空中已是乌云压顶,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整个大地便仿佛被巨大的铁锅罩在了里面,天际闪过一道刺目的亮光,不多时便有轰隆隆的雷声传来。

“闪电了、打雷了,要下雨了,快回家收衣服嘍!”

轻烟坐在甄乾的对面,神情无比的专注,手中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如同舞蹈一般,一件颇为淡雅的轻纱裹体,玲珑曼妙的身躯若隐若现将人的欲望勾起浮想联翩,却如同仙女一般又生不起什么邪念。

两个美婢眼含秋波痴痴看着甄乾,跪坐在轻烟的左右,听见甄乾满含戏弄的口吻,抿着嘴想笑却又不敢,只好憋在肚里显得非常难受。

一炉一壶三只茶盏在轻烟的手里变得有生机起来,水壶里咕噜噜冒着热气,最好的清泉水本就是甘甜可口,配上谷雨前的茶叶,闻起来便让人口齿留香。

甄乾端起轻烟递过来的茶盏,放在鼻尖下闻了一下,正待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却见有人已经进了竹楼,轻烟微笑着起身回避,这样的装束即使是甄乾最亲密的人也不合适窥视。

两位美婢接替了轻烟烹茶任务,低头垂目不发一言,只是手里的动作不停,很快便又沏上几盏茶水。

“一路幸苦了,事情办的如何了?”甄乾抿了一口茶水问道。

“甄郎,大事已成,北路挑选了五千名妇孺和工匠,已经在送往五峰列岛的路上!”王天行魁梧的身体重重的坐在软垫上,整个竹楼都颤动了一下。

“主人,西路也挑选了三千名妇孺和工匠,已经送到了五峰列岛!”

“主人,东路挑选的四千名妇孺和工匠,也已经到达五峰列岛!”

“不错、不错、不错”,甄乾一连说了三个不错,心里真的很高兴,有了这么多的妇孺和工匠,五峰列岛的根基就算是稳固了,自己在倭国站稳脚跟的第一步计划终于完成了。

第552章 劫杀

甄乾端着茶水看着面前的三人,有些得意的笑道:“我这次收获的比你们多,加上外来攻击秋叶村的灾民,陆陆续续已经有一万五千妇孺和工匠被悄悄的运到了五峰列岛。风鸣山等地的矿场也有了大量的劳力可用,等到这些劳力熟练之后,加以甄别就可以送到石见去了!”

这次肥前国虽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害,可是藤原刷雄扑买了大量的矿场,许多灾民有了新的去处,那就是挖矿!

这个时代挖矿绝对是一种高风险的职业,在幽暗的地下,在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之下,谁也不知道下矿井之后还能不能上来。可是饥饿驱使着灾民,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一口饭果腹,前赴后继的下矿井疯狂的挖掘……。

甄乾回到佐贺镇时,名下的矿场已经涌进了数万矿工,尤其是风鸣山金矿,可谓是在破坏性的挖掘着。

数条深不见底的矿井中塞满了蚂蚁般的矿工,一筐筐金矿原石源源不断的从地下深处被挖掘出来,然后被简单的加工提炼,立即就运回了五峰列岛。在一筐筐金矿背后,是累累的白骨,每天都有人累死在矿井中,有的人背着矿石突然倒下便再也没有起来。

虽然有很多人倒在矿井中,却有更多的人走下了矿井,在这里,矿工每天只需要干四个时辰,便可以获得一家人所需的口粮,甚至生病了,还会有人免费治疗,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就是天堂。

在很多矿场里,矿工根本看不见阳光,完全就是生活在地下的土拨鼠般的存在,因为长期停留在矿下,有人走出矿井的时候,眼睛便被阳光刺瞎了。更多的人因为拥挤在一起,传染性流行,还没有咽气就被人丢进了万人坑中等死。

可是相比活活的饿死,能进入矿场中挖矿算是性 欲n的,甚至为了得到一个下井挖矿的资格,灾民之间发生暴力事件都是寻常之事。

豪门富户粮商愿意拿出一点粮食养活无数饥饿的灾民,这在许多人的眼里已经算是善事了。

相对其他地方,肥前国算是天堂了,官府拿出粮食救灾,富户施舍食物,只要还有一把子力气,哪怕是有点姿色便能在这个灾年活下去。

“甄郎,现在西海道的粮价又上涨了五成,而金银价却下降了二成,是不是应该放出一些救济粮了”王天行拿着一根草根没有形象的剔着牙道。

甄九白了王天行一眼道:“还没有入冬呢?等到了第一场大雪之后,才是灾民最艰难的时候,主人!我们现在应该囤积一些过冬的冬衣了?”

“嗯!这个想法不错”,甄乾赞许的点点头,思考了一下道:“你的话提醒了我,今年的冬天恐怕会很冷,应该多囤积一些石炭,矿工过冬的住所也要提前准备,等这场灾害过去,如此便宜的劳动力恐怕不多了,我们不能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多给矿工一些好处……。”

甄乾又扭头看了看山本五十六道:“不要嫌人多,佐贺镇是我们插在肥前国,乃至西海道的一根钉子,我打算把周围的土地全部买下来,让矿工以后耕种,这里也要扩建,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山本五十六听完心中狂喜,立即五体投地,脑袋磕在竹板上“砰砰”直响,嘴里表忠心道:“多谢主人,小人一定将主人吩咐的事情办好,如有疏漏,万箭穿心死不足惜!”

“嗯!”甄乾非常满意山本五十六的态度,又转向丰臣秀吉,丰臣秀吉立即跪倒在地上,一脸期待的望向甄乾。

“你从矿工中甄别出一千身体强壮之人,我会让人悄悄的送你去石见,你在石见山上修建一座庄园,以后你就是庄园的主人,明白我的用意吗?”

“小人明白!”

甄乾当然不是闲得蛋疼跑到石见山修建什么庄园,而是掩人耳目故布疑阵,外面有石见村做掩护,山上有庄园掩盖挖矿的痕迹,相互呼应、相互制约,在短时间之内很难有人发现这里其实是一座银矿。

如果不是丰臣秀吉底蕴不够,甄乾能让丰臣秀吉成为当地的小名主,对石见的控制力更有帮助。

山本五十六和丰臣秀吉暗暗的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争强的心事。

这时候甄乾道:“甄三十一已经回来,带来了琉球的消息,狼穴也派人到了五峰列岛,接下来便是我们大展身手之时……。”

甄乾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走进来一人,躬身行礼之后将一张字条递到了甄乾的手中,甄乾打开一看,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弧度,目光冰冷道:“王冠启已经离开了长崎镇,这几天便要从北路返回大唐,甄七十二……。”

甄七十二一脸的不解,王冠启这个人自己见过一面,以前和甄乾相处的还算融洽,可是这时看甄乾的脸色不善,也不敢多问:“主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王冠启此人在长崎镇威胁我,威逼我拿出一半的水晶片股份投效杨国忠,你说怎么办?”

“杀了他!”甄七十二毫不犹豫的道。

甄乾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烦躁,这个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有人辛勤耕耘,就有人不劳而获,有人坚守本心,就有人攀龙附凤,每一个人的道路都不同,可是有人喜欢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之前对于王冠启,甄乾还有些同情和欣赏,作为大唐首富的儿子,万众瞩目的同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在遭遇了分家之后的巨变,为此他放弃了舒适的生活在海上闯荡,这样的人本来值得甄乾的敬重。

可是王冠启却因为想要攀附杨国忠,还妄想用甄乾做自己的投名状,这样的人已经突破了做人的底线,没有了活下去的必要。

之所以甄乾忍着没有在长崎镇杀了王冠启,不是自己不敢,而是不想现在就激怒杨国忠,至从虢国夫人打了自己的姐姐脸,杨国忠派人侵占自己在鹿泉县家产时,甄乾和杨国忠之间便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了。

甄乾并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冷静和判断力,也许现在自己在杨国忠面前是一只蝼蚁,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只蝼蚁会不会长大,变成一只将杨国忠踹在脚下的存在。

(本章完)

第553章 背后偷袭

肥前国还是刚刚入秋,夏日的燥热还未散去,凉爽的秋风姗姗来迟,可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室韦已经是一片萧瑟,牧草已经开始枯黄,风中带着丝丝的冷意,能够感觉到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

在室韦这里,从来感觉不到夏日的炎热,一年中只有三个季节,到了秋季也就意味着漫长的冬季不远了。

秋季是草原上牛羊长膘的季节,只有储藏了足够的脂肪才能熬过漫长的冬季严寒,通常情况下,牧民是不会在这样的时节发动什么战争,可是一旦战争爆发,也就意味着会有一方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王朋站在城头上,脸上的血渍未干,手中的长刀已经有些卷刃,刀尖上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整个人如泥雕木塑一般望着远方。

在王朋的视线尽头,火焰和浓烟已经遮蔽了天空,可是如果目光能穿过火焰和浓烟的话,便能看见在不远处战马嘶鸣,无数的人竖立在那里,嘴里含着根本听不懂的怪叫,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准备和鼓动。

山北部,一个不算太大的室韦部落,人口只有三四万,本来生活在距离黒域城森林的另一边,可是在遭遇到蒙兀部的挤压之后,全族迁移到了黒域城附近,一场大战便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王伯,这些山北部人到底想要什么,已经围困我们快十天了,也只是小规模的袭扰,难道这些野人还能制造出来攻城器械吗?”

王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说话的人,目光再次望向远处,这些山北部人的确很奇怪,明知道凭借着手里简陋的木梯攻不上城头,却偏偏围着不愿意离开,似乎是想将城里的人活活的饿死。

事实上事情根本没有这么简单,大量的牛羊就好比会走动的庄稼,只要有足够的草料,每天产出来的奶就能满足很多人的饮食需要,这样的围困哪怕再持续二个月也不会让黒域城伤筋动骨。反而等到了冬季来临之后,山北部在黒域城外根本无法立足,那时候便是山北部最虚弱的时候,难道山北部连这点都不懂吗?

山北部的实力也就是在野战上稍微占优,这样的战争其实已经变成了双方的消耗战,谁能坚持到最后,谁便是胜利者。

“谁知道呢?有时候这些野猪皮的行为看似滑稽,其实也有他们的道理。比如上次那个萨满在城下放火,谁会想到那烟里竟然有治人神经错乱的草药,如果不是风向不对,差一点我们就中招了!”

说话的人是甄三十三,众人也发现山北部要比一般的室韦聪明一点,在衡量了黒域城与自己的实力之后,第一时间没有硬拼,只是派出小股的族人试探性的进攻了几次,在发现无法逾越黒域城墙后,这样的袭扰反而变得更加的频繁,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在一旁的甄二愤怒的用手中的钢刀拍打着墙砖道:“派出去的几波人都发现山北部里正在建造一种很长的斜梯,这种斜梯差不多已经接近城墙的高度了,虽然我们手里有猛火油,可是也不得不防啊!”

城墙上的众人面色沉重起来,在山北部之前,已经有几波室韦出现在黒域城周围,在看见黒域城高大的城墙之后,都选择了退却,没有和黒域城死磕的架势,反而是实力不算强的山北部如同饿狼一样不愿意离开,不知道山北部在打什么主意。

“再过一个多月应该进入冬季了吧!”

甄三十三不知道王朋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室韦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里从每年的九月前后到来年的三月是为期半年的冬季,现在已经是八月初,再过二十多天恐怕草原上第一场雪就要降临了。

“王伯可是说,山北部冬季宿营地的事情?”

王朋点点头道:“你们发现没有,山北部一直都在黒域城外,没有寻找冬季宿营地的迹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山北部是准备在黒域城过冬了!”

王朋的话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王朋的话没有猜错,那么……也就是说,山北部对黒域城势在必得,否则这个冬天根本熬不过去,山北部这是要和自己这些人拼命了啊!

可是山北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难道山北部都是疯子不成,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没有攻下黒域城怎么办!

相对于山北部,自己这些人同样也没有什么退路,放弃黒域城是不可能的,难道对方想鱼死网破不成!

那么……那么唯有死战了!

王朋现在是不愿意和其他部落死磕的,其他部落也许畏惧严寒,可是黒域城完全没有这个担忧,黒域城不远处森林中有一处露天煤矿,露在外面的煤层不大,还没有来得及勘探,不过这些煤炭省着点用,足够黒域城使用十几个冬天了。

至于黒域城地下蕴藏的猛火油,别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听甄乾说过,这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都应该足够了。

王朋根本不担心黒域城中的各项储备,因为要在室韦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所以只要有机会,储备工作就没有停止过,光是地下室里熏制的干肉,就足够二万多黒域人吃上半年的,就更不要说那些腌制的蔬菜野味和干货了,欠缺的只是大米和小麦,储存的物资哪怕是被人围困二年以上,王朋也不会担心黒域城里没有食物吃。

可是问题不在这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家门口有头饿狼,这让任何人心里恐怕都不舒服吧!

“这下麻烦了!可是山北部凭什么有信心认为自己今年能攻破黒域城?”

甄三十三的话让周围人不由得沉思起来,自己不是傻子,难道山北部就是傻子吗?还是说山北部有所依仗是自己不知道的。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马燧张了嘴道:“诸位,山北部会不会从背后袭击我们?”

“背后!不可能……。”

所有人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这话如果是二个月前说出来,那时候黒域城还没有扩建外城的时候,这种可能性倒是可能存在,可是等到黒域城在东面修建了一座专门存放过冬牛羊的外城之后,想绕过黒域海子,从黒域城背后偷袭的可能性就几乎不可能了。

(本章完)

第554章 两路来一路去

可是王朋和甄三十三都没有笑,如果说黒域城内有谁了解马燧的话,非这两人莫属,正因为是了解马燧,才知道马燧不是一个轻易发表自己建议的人,可是一旦有了什么想法,也必定经过深思熟虑。

“说说你的想法?”

“马郎,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动摇军心!”

甄二有些不满,马燧出现抢了自己很多的风头,尤其是骑兵布阵指挥,更是镇定自若,和他一比,自己勇猛的形象立即灰暗了不少。

能看见甄二吃瘪,甄十六和甄十八一脸的猥琐,解气啊!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算什么本事,马燧可是将门虎子,读过的书比你见过的女人还多,没法比啊。

马燧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地图,直接铺在地上,半蹲着道:“问题就是在这里?如果有一支山北部骑兵绕过黒域海子,出现在我们黒域城的后方,对我们黒域城有威胁吗?好像没有,反而因为山北部前后无法呼应,失去了作战的先机,犯了兵家大忌!”

众人如今也是大小战役打了不下十几次,就是一头猪现在也知道一些军士常识了,听马燧这么一说,和自己心里想的差不多,况且黒域城也没有掉以轻心忘了背后的防御,就算现在山北部人出现在背后,黒域城也不会束手无措。

问题是马燧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马燧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鬓角,身在将门,锦衣玉食享受过,早年的时候也跟随着父亲随军出关过,在大漠中经历过风沙的磨炼,这是将门中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所以马燧在室韦并不矫情,可是平时依然非常重视言行仪表,和周围的人倒是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继续说!”王朋知道话里有话,不然也不会开口了。

马燧继续道:“我们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按理说山北部不会知道吧!可是前日,我无意中听甄十六和甄十八在争吵,说换位思考,站在敌人的角度去想问题,那时候我便突然在想,如果我是山北部首领,面对这样的困局和雄城会怎么办?”

听到马燧提起自己,甄十六和甄十八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在狼穴的时候就是竞争对手,到了室韦依然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争论几句,没想到被马燧听到了,表情又有些尴尬起来。

“自己如果是山北部首领,面对这样的困局和雄城会怎么办?”

马燧这句话在众人的脑海里回荡,是啊!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句话不是甄乾说的吗?

自己想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敌人想不到,百密一疏,又或者是忙中出错,没有人能面面俱到,可就是有人灵光一闪,能找出对手的致命弱点,如果真是这样,黒域城就真的危险了。

“诸位心里都清楚,无论是我们还是山北部,都恐怕不愿意看见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只剩下用计了!”

马燧好像分析的没错,可是说了半天也没有到正题上,甄二有点急了,不满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朋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瞪了甄二一眼道:“马郎,你继续说?”

马燧对甄二抱歉的笑了笑道:“如今黒域城修建了外城,卡在黒域海子中间,等于黒域城的南北两面都受到了保护,只剩下东西两面可以进攻,而要想从东面进攻黒域城,就必须绕过黒域海子才行。如果山北部真的从东面向我们发动进攻,以我们现在的兵力,两面作战并没有多大的威胁,反而是山北部沾不到一点便宜!”

“那么岂不是说,山北部对我们黒域城就没有丝毫办法了吗?”

还没有等其他人开口,马燧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后来我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说到这里,马燧突然站起身来,指着不远处的黒域海子道:“诸位请看,黒域城周围的地理,是不是西高东低、北高南低,黒域城所处的位置呢?是不是在这一片是最低的,如果……。”

马燧的“如果”没有说完,所有人都明白了,水攻啊!黒域海子在黒域城的背后,要想水攻就必须绕到黒域城的背后,不用多少水,因为这里的地形有点特殊,整座城池都是修建在沙砾上的,虽然当初修建城池的时候也考虑到了湖水倒灌的问题,可是沙砾地处处渗水,城池一旦被水倒灌,城内必然变成一片泽国。如果是冬天,黒域海子湖水结冰,这样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了,可是偏偏湖水结冰还要等一个多月,要是让黒域海子水倒灌进入黒域城,然后冬季再一结冰,黒域城那时还能守的住吗?

太绝了!

这可是在建城的时候没有考虑到的问题,一旦山北部阴谋得逞,黒域城就不攻自破了。

所有人不由得后脊梁冒冷汗,要不是马燧提醒,这场仗算是输定了!

问题接着又出来了!

明知道山北部会从背后发动袭击,当然目的是放水倒灌黒域城,可是黒域城能阻止的了吗?

也许能!

那只有出城和山北部在旷野上正面发动攻击了,可这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黒域城耗不起啊!

王朋再次看向马燧,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既然问题是马燧提出来的,也许……也许他有了应对之法也说不定。

“马郎可有什么对策?”

这时马燧却摊了摊手道:“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个行险之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朋这时那里还能考虑其他,立即道:“说!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不妨说出来听听!”

马燧都说行险了,可见这个办法不是万全之策,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山北部要打,我们就和他们打,不过这个打法却有很多的讲究”,马燧抬头望向山北部大营的方向,似乎在做出什么决定道:“山北部前后来袭,必然是将兵力分散,山北部两路进攻,我们不妨一路出击,进攻他们其中最弱的一支,只要能全歼其中一支,我们便胜券在握了!”

(本章完)

第555章 亲自带兵

“狠啊!”

对别人狠不是真狠,对自己狠才是真正的狠,马燧的话说的很清楚,山北部两路来,黒域城便只攻击其中最弱的一路,力求全歼。剩下一路的实力不弱,可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打仗有时候不是拼的人多,有时候兵败如山倒,这士气一旦没了,一群狼被一只狗追着咬也很正常。

“两路来一路去!”

众人都带过兵的,想要在室韦这种地方生存下去,如果不知道一点兵法,不是被人瞧不起这么简单,而是在找死。室韦男人一生中只做两件事情,一件是放牧,另一件就是打仗,所以要想在室韦想快活的生活,就一定要拎着刀子砍人。

王朋感觉马燧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却不知山北部那一路的人马多,这又是在赌,一个三四万的部落,要说有多少兵,还真不好统计。

正常情况下,山北部能出动一万人已经是极限了,可是万一山北部将妇孺老人孩子都征召起来,有个一二万人马也是说不定的。也就是说,如果发现山北部从东面偷袭的人马有四五千人,怎么判断是不是山北部的主力,难道先打一下再退下来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对方又多是骑兵,冲上去再想脱离就难了!

王朋再次看向马燧道:“马郎!可有什么试探的办法?”

王朋大规模的作战经验还是欠缺一些,即便是马燧这样熟读兵法的将门子弟也办不到,不过马燧从小跟随父亲镇守边关,耳闻目染经验比王朋这些人要多不少。

“倒是有一个办法,却是相当的冒险,稍有不慎恐怕……!”

“但说无妨!快说来听听!”王朋很不喜欢马燧文绉绉的架子,有话总是藏在心里,说一半留一半,把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了。

这时候马燧也感觉到了王朋的急躁,不再矫情道:“黒域城如今有骑兵四千、步兵二千,既然山北部来袭想水攻黒域城,就不会和我们在城下纠缠,也就是说,我们如果不放弃城墙的保护,山北部是不会正面和我们进行决战的,怎么办呢?”

“办法只有一个,为了试探出敌人的虚实,便只能放弃城墙的保护了。各位来看……”,马燧指着地上的地图道:“说起来我们占据了地形上的优势,黒域城南北方向都是黒域海子,也就是说南北两个方向根本不适合用兵,倒是让我们没有了左右袭扰之忧。我的方法是,派出一支一千五百人的步兵,堵在黒域城的东面,山北部的骑兵只要出现在东面,就不得不要重视这支步兵,必定会对这支步兵发动进攻,只要战斗打起来,我们便知道来的这支骑兵是不是山北部的精锐了。如果是山北部的精锐,那么这支步兵就结阵尽力拖延,我们便率领主力攻击山北部的大营。如果只是山北部一支偷袭军队,那么我们就可以用步兵拖住这支骑兵,然后前后夹击一举全歼……。”

计划太疯狂了,一千五百步兵很可能成为弃子,这是在赌啊!

谁去做这枚弃子呢?

这是一步真正的险棋,哪怕是最后胜利了,这支一千五百人的步兵也可能会不保?

步兵在旷野上遭遇到骑兵,只要是带过兵的将领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有人已经在怀疑马燧是不是别有用心了,这样的馊主意也能想的出来。

甄二冷冷的看了马燧一眼,马燧立即感到脖颈凉飕飕的,这家伙不会动了杀机吧!

“诸位以为如何?”

“我反对!”甄四十三首先跳了出来,虽然自己的工作是负责后勤,可是这时候不表态来不及了,“这计划太冒险了,一千五百名步兵就这样放在旷野里,是对黒域城最大的不负责任!”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王朋立即不客气道。

甄四十三只是感觉这个办法不好,哪有什么好办法,不过王朋说话了,自己也不敢辩驳。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急冲冲来报:“大头领,城北、城南发现小规模的敌人游骑,人数在三四百人左右!”

“嗯!再探……”,王朋脸上没有丝毫震惊,这些日子山北部骚扰实在太频繁了,从太阳刚刚升起,到太阳再次落下,如果不是室韦人大多数晚上眼神都不好,恐怕连晚上都会袭扰黒域城。

王朋的话音还未落,便感觉整个城墙有微微的震动传来,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齐刷刷的望向西面,在西面的地平线上一条长长的黑影蜿蜒出现,向着左右两翼延伸出去,无边无际仿佛看不见尽头。

“来了!”

来的好快啊!好像刚才还在商量山北部什么时候发动进攻,没有想到这时候……。王朋猛地转头望向了东面,目光仿佛超越了距离的限制看见了山北部另一支军队正在快速的靠近黒域城。

马燧走到王朋的身边道:“大头领,这支西面的军队应该用来牵制我们,山北部恐怕也做了两手准备,一旦我们分兵,他们就会佯装攻城,现在是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王朋整个人突然挺得笔直,目光深邃而坚定,带着不可质疑的口吻道:“甄三十三和甄四十三负责守城,甄十六和甄十八各带两千骑兵做好准备,马燧做随军参谋,我和甄二亲自带领一千五百步兵阻击东面来敌,成败在此一举,诸位各思其位、各安本分不可多言!”

“大头领!还是让我带兵去吧!你留在城里守城,主人也不希望大头领去冒险?”

一双大手拦在了王朋的面前,雄壮的身影完全将王朋遮挡住了,这是一个非常无礼的举动,可是却无人开口谴责他,此人正是甄二。

周围人都频频点头,毕竟在这个黒域城中,要是推出一人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这个人非王朋莫属。正是因此,王朋反而更不能去冒险,万一有什么闪失,黒域城群龙无首,那时事情就真的糟了。

“让开!再敢多言,就滚出室韦!”王朋虽然没有权力惩治甄乾这些义子,却可以作为长辈打骂他们,而甄二最在乎的不是打骂,而是不让他在室韦这里上阵厮杀。

(本章完)

第556章 变聪明了

这时候周围人的内心相当的复杂,王朋这份勇气和担当肯定是有的,可是现在带兵……,还是步兵去抵挡山北部的骑兵,怎么看都有些鲁莽逞匹夫之勇了。

不过这些话不能说,好歹王朋是大头领,说是一城的城主也不为过,而且听说狼穴那里也准备改变护卫制,护卫制早就显得不伦不类了,说白了就是要成军建制,这时候谁不想多立一些功劳,以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也好谋一个不错的职位。

甄二出言阻止倒也不是完全为了私心,一千五百步兵去阻击山北部骑兵,这事怎么看都在拿命开玩笑,要是王朋真有一个好歹,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可是见到王朋发火,众人也真不会害怕,虽然王朋这时有些凶神恶煞,不过众人都知道王朋平时和善,更像一名长者多过武夫,这样的人本应该是黒域城的定海神针,却要出城为众人冒险,见甄二已经开口也纷纷出言阻止。

“大头领请三思!”

“大头领还是让我等领兵去阻击东面的山北部骑兵吧!”

“……”

王朋心里有些感动,嘴上依然强硬道:“这城里有人比我更适合统领步兵吗?”

王朋这样一问,众人反而有点哑火,说到统领步兵,黒域城里还真没有那个比王朋更强,大多数人的心事平时都放在统领骑兵上了,这本来也没有错,草原上主要战力就是骑兵,黒域城因为有城墙防御的原因,这才建立起一支二千人的城防步兵。

平时这支步兵属于甄三十三统领,训练却是王朋亲自操练,说到统领这支步兵没有人比王朋更合适了。

“可是这样实在太冒险了,万一……”,甄三十三劝道。

“难道固守在城中就不危险吗?好了!都不要劝了,各自准备吧!”王朋一意孤行道。

甄十六走到甄二面前,拍着甄二的胳膊道:“老二,保护好王伯,此战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甄十八也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变成了甄二胸口重重的一拳,“保重!”

城外的山北部军队已经在缓缓的向前推进,经过无数次的试探,山北部吃尽了黒域城的亏,损失了五六百人,也摸清楚了许多黒域城的防御布置。

甄三十三已经接管了黒域城的防务,王朋带走一千五百步兵,只剩下五百步兵防御黒域城东南北三面,这让黒域城的防御显得捉襟见肘起来。不过好在甄二带来的靺鞨人,平时充当游骑和探哨,危机的时候也可以拉到城头充当一会步兵的角色。

只是这支军队还不属于黒域城作战体系之内,性质和后世的雇佣兵有些类似,说白了,这支雇佣军对王朋这些人能否在室韦站稳脚跟也没有多大的信心,处于观望和摇摆之中,王朋倒是也没有强逼他们。

看着越来越近的山北部军队,甄三十三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在视线所及的尽头,先是无数的山北部骑兵从地平线下冒出来,打马扬鞭朝着黒域城方向冲过来,在距离黒域城五百步的地方又迅速的调转了马头,朝着左右方向疾驰而去。

这样的作战方式,甄三十三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并不惊慌冷静的看着山北部骑兵的身后。

在山北部骑兵的背后,是难得一见的步兵,这些步兵应该是放弃了战马的骑兵,这些步兵驱赶着无数头牛,而一头头牛拉着沉重的木架缓缓而行,一步步逼近黒域城。

“山北部这是要做什么?”

甄三十三有些糊涂了,难道山北部不知道黒域城有猛火油吗?那些高大的木架显然是攻城器械,虽然简陋无比,却实实在在对黒域城产生了威胁。

甄四十三眼神有些不好,手里拿着千里眼,表情庄重而严肃,脸上堆满了愁容之色,“恐怕是准备两面强攻,最次也是想将黒域城的力量都吸引到西面,好让东面的山北部骑兵有机会靠近黒域海子湖堤掘堤放水!”

“恐怕是这样了!”

山北部的计谋虽然能一眼看破,可是在势均力敌的局面下,黒域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许这时候,山北部巴不得黒域城和自己大战一场。

“火油弹、发射架准备!”

“gōng nǔ手待命!”

“盾牌兵准备防御!”

看着那些缓缓逼近的山北部步兵,甄三十三眉头拧的更紧了,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让人非常的窝火,仿佛一个壮汉在和空气搏斗一样。

和山北部的战争进行到如今,双方对对方的作战方式和实力都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在不断的试探之后,山北部决定发动最后一击了。

除了弓箭之外,山北部并没有其他的远程wǔ qì,黒域城在wǔ qì上的优势被突显出来,而山北部也清楚这一点,在城下游弋的骑兵并没有冒失的靠近城墙,和黒域城比拼起耐心起来。

双方的耐心在一点一滴中消磨,直到那些高大的木架出现在gōng nǔ的射程之外,时间和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甄三十三的瞳孔逐渐的放大,瞳孔深处有无数点火花突然的亮起,“准备!”甄乾突然用尽全身气力高喊道。

就在甄三十三对面不远处,山北部已经开始行动了,无数火把突然点燃,跟着那些拉着木架的壮牛尾巴上也燃烧起来,吃痛的壮牛拉着沉重的木架朝着黒域城方向狂奔而来。

“吱呀呀”的刺耳声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这个……办法!”

甄三十三一下子有些无语了,就在山北部发动进攻的那一瞬间,自己突然明白了山北部的作战计划。

也许是山北部认识到自己在建造攻城器械上的不做,又清楚黒域城手里掌握着猛火油这样的利器,说到底不管山北部建造什么攻城器械,只要是木头做的,遇到了猛火油都是一堆燃料而已。

可是事情也有两面性,黒域城不是猛火油多吗?那么我就多送你一些燃料,可是如果大火是在黒域城下、在黒域城城门口燃烧呢?山北部很想看看猛火油加上足够的燃料在黒域城下熊熊燃起的结果,那一点非常的壮观!

“太恶毒了!”

山北部这些野猪皮竟然一下子变聪明了,甄三十三也开始对山北部重新慎重起来!

(本章完)

第557章 城破了

“好毒的计谋!”

甄三十三听见身后声音传来,回头看见甄十六和甄十八顶盔掼甲出现在自己身后,抿嘴一笑道:“两位在这里看热闹,是不是应该活动一下筋骨了!”

“好啊!”

“黒域城南北方向有不少苍蝇,就劳烦两位把这些苍蝇赶走?”

“那这里就交给三十三郎了”,甄十六和甄十八对视一眼,这时候两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找一些苍蝇热热身。

见两人走下城楼,甄三十三这才转身道:“目标三百五十步,火油弹发射架准备!”

虽然知道那些牛拉的木架可能成为火攻黒域城的燃料,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木架被拉到黒域城城下,那些粗糙的木架其实是一个陡峭的斜坡,一旦让这些木架靠上城墙,城下的骑兵就有可能借助这个斜坡纵马飞上城头。

甄三十三没有选择,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木架能不能烧塌城墙还很难说,不过烧塌城门是一定的,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初在建设城门的时候,便考虑到了火攻的威胁,在城门背后还有一道铁栅栏,除非是用火药,可是山北部有吗?

“发射!”

“放……!”

随着一声命令,无数只火油弹腾空而起,密密麻麻足有数百,天色也随之一暗。

“砰砰砰!”

火油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有的撞击在地面上,里面的猛火油四下溅起,足足有一间小屋面积大小,烈焰腾空而起,周围的温度一下子上升了数百度,就连空气都扭曲了。有的火油弹正好击中了拉木架的壮牛身躯上,一声凄厉的嘶鸣声传来,火焰在壮牛的身躯上燃烧,发出“吱吱”的响声。有的火油弹直接撞上了高大的木架,木架瞬间如同一支火把熊熊的燃起,周围推车的山北部步兵惊慌着四散奔逃。

看着城下远处混乱不堪的场面,甄三十三一点高兴不起来,那些山北部士兵看似混乱,其实一个个并不慌张,见猛火油在身边炸开飞溅,只是装作又蹦又跳,甚至身上老羊皮袄上沾上猛火油,也只是乱叫着脱下拋飞在空中,表演的有些过火了。

只是十几个喘息之间,便有第一个着火木架被壮牛拖拽着撞击在城墙,“咣!”巨响之后接着发出“咔嚓、咔嚓”的木料开裂之声,整个高大的木架燃烧着火,仿佛镶嵌在城墙上,和城墙融为了一体。

一股热浪顺着冲击波蔓延而上,城头上站着的士兵先是感到脚下有轻微的晃动,然后便感觉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人脸上有一阵火辣辣被炙烤的感觉。

还未等所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踏踏踏!”

城头上怎么会出现马蹄声,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产生了幻听不成。

真当很多人寻声望去,却见一个黑影从头顶越过,宛若神兵天降落在了城头上,还没有等看清楚,便有寒光闪过,鲜血高飞,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咕噜噜滚落在地上。

“敌袭!”

终于有人看清楚,一匹战马驮着一名山北部骑兵出现在城头上,手中的长刀在周围乱劈,一时间城头上慌乱起来。

有人高呼着:“结阵!”

“不好!山北部骑兵踏着着火的木架冲到了城头上了?”

山北部的骑兵竟然踏着燃烧的木架冲到了城头上,天呐!天底下怎么有这样不要命的一群人,好在这样的人只有零星几个冲上了城头,更多的山北部骑兵即使悍不畏死,可是身下的战马却踟蹰不前,任凭马上的骑士如何抽打战马,战马在熊熊的大火面前依然退缩了。

“竟然是麻痹敌人之计!”

甄三十三感觉背后冷汗直冒,这些山北部骑兵真是可怕,趁着木架上的火焰还未完全吞没斜坡面的时候,纵马飞上了城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结阵!上前平推!”

“杀!”

长枪如龙,点点寒光闪过,城头上骑着战马的山北部骑马左冲右突,可是城头毕竟是平地,战马的优势一点都发挥不出来,眼见着一杆杆长枪刺过来,长刀挥舞,砍飞了几杆长枪。

“刺马!”

城头上的士兵立即醒悟过来,朝着下三路招呼,战马上的骑士虽然悍不畏死,可是护住了上身却护不住身下的战马,身下的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轰然倒地将马背上的骑士压在了马下,立即便有刀枪招呼过来,怎奈左劈右挡还是没有招架之力,被一杆长枪刺穿了肩胛骨,哀鸣一声双目充血,丢开手中的长刀,将刺在身上的长枪死死的抓住,用尽了最后一股力气,将那士兵重重的拋飞。

甄三十三看着那名骑士,心中有些胆寒,这样的骑士在山北部恐怕也是精锐中的精锐吧!单凭一人之力便连杀四五人,要是在城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丧命此人之手。

来不及替这名骑士惋惜,城头上已经是一片狼藉,短短的两分钟便有十几名山北部骑士冲上了城头,要是没有猛火油,这场仗恐怕已经输了。

“弓弩手射击!”

“长枪手将木架从城头推开!”

这时候甄三十三想起被王朋带走的火药,要是霹雳弹充足一些,只要几十枚霹雳弹也不会担心木架靠近城墙了。可惜黒域城周围一直没有发现硝石的踪迹,听说倭国那里倒是有很多,可惜距离太远了。

甄三十三甩甩头,抛开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经过大半年的锤炼,如今黒域城的骑兵已经有了一战之力,所欠缺的只是战场上的磨炼。

这时甄三十三的目光望向了东面,在那里有一场更为惨烈的厮杀即将爆发,这里不过是一盘开胃菜而已,想到这时,甄三十三目光再次落在了城外,城外无数的山北部游骑正在狂奔,没有了蹬城的木架,骑兵只能望城兴叹,只能借助马上的骑射进行骚扰。

大火在城门洞中蔓延,几刻钟的时间,城门在大火中终于轰然倒塌,掀起冲天的灰尘和火光,城外的山北部骑兵一阵欢呼,纵马朝着城门洞冲杀过来。

(本章完)

第558章 狼就是狼

这时候甄三十三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了甄十六和甄十八的表情,说起来也怪,这两个人年纪比自己要小,不过因为比自己早跟着甄乾……。

想到这里,甄三十三有些迷茫了,对于任何人来说,甄乾都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说不上对还是错,感觉这个世界,和所有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怎么说呢?感觉很怪,他不敬畏天地,总是说自己站的不够高,看得不是很清楚,等到了和甄乾在一起的时候,却有一种很亲密的感觉,仿佛成为了大家庭的一员。

其实在众多的义子之中,有一个非常隐晦的传言,那就是甄乾所作所为似乎在朝着谋反的道路上奔跑。

这也不难理解,就比如现在,甄三十三实在想不明白甄乾为什么要到室韦这样的地方,如果说是为了这里的猛火油,好像也不是全对,这里毕竟是苦寒之地,除了室韦人之外,没有人惦记这块土地。

甄乾数百义子之中,奴隶身份的义子就占据了一大半,剩余的也都是受到了甄乾的恩惠,不过在这么多的义子中,真正能出类拔萃的并不多。

排名靠前的义子随时可以恢复本姓,可是越是这样,越是没有靠前的义子愿意放弃义子的身份。

甄三十三想到了甄大,甄大是甄乾第一个义子,地位崇高又尴尬,据说以前姓秦,秦家派人希望甄大回去,可是甄大却偏偏不愿意离开,就连王朋对甄大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让人费解。

一支狼牙箭带着刺耳的响声飞来,甄三十三下意识的去格挡,却发现这支响箭已经飞入了云端。

“总进攻的响箭!”

这一刻还是来临了,甄三十三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感,这些日子神经蹦的太紧了,因为不知道敌人的攻击时间和攻击手段,反而让人有心悬一线的危机感,可是到了现在,当一切真正面对的时候,反而轻松下来。

已经做了太多的准备,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演,想过了无数次的可能,等真正到来时只有一种可能。

“准备!”

“甄四十三,带领后备役上瓮城阻击!”

甄三十三看着越来越多的山北部骑兵从倒塌的城门口冲进来的时候,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全身也舒缓下来,抓起身上的长剑在虚空中狠狠的一劈道:“胜败就在今日,跟我来杀敌……!”

王朋带领着一千五百名步兵出城,一路急行军前往黒域海子湖边,远远的已经看见黝黑的湖水荡漾,可是就在这时,从地面下传来“轰隆隆”的战马疾驰的震动,脚下的沙砾地都好像颤抖起来,甚至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敌袭!”

“结阵!”

山北部骑兵竟然早就埋伏在黒域海子附近,这时候发现从黒域城冲出来一支军队,迅速的靠近黒域海子,也许认为自己隐蔽点已经被对方发现,便放弃了继续隐藏,直接朝着这支军队冲杀过来。

王朋也没有预料到战斗会爆发的如此突然,在潜意识中认为山北部的骑兵应该还没有集结好,又或者山北部的骑兵应该在西面进攻陷入胶着状态之后才会发动突然袭击,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却月阵!”

“长枪兵准备!”

王朋根本来不及构建什么防御阵地,对面的山北部骑兵在一盏茶的时间内便已经出现在阵前,双方谁都没有准备好。

王朋的却月阵还显得十分的凌乱,后队的火炮和发射架都来不及进入阵中,一时间整个大阵看起来有些疏松杂乱,甚至有些士兵连自己的站位都没有找到,只是在下意识机械的向中心靠拢,尽量让整个大阵显得紧密有序。

这时候就看出来平时训练的效果了。

相比王朋步兵大阵的慌乱,对面突然冲出来的山北部骑兵也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一支军队,加上山北部骑兵从来就没有什么战术战法,完全凭着刀马纯熟和匹夫之勇,纵马扬鞭挥刀便朝着步兵大阵冲杀过来,最前面的山北部骑兵已经快要和步兵的长矛碰撞在一起时,最后面的骑兵还在一里之外纵马飞奔。

可就是这样,早已经把王朋吓得魂不附体浑身直冒冷汗,山北部骑兵的个人勇武完全不可小视,只是眨眼之间,最前面的山北部骑兵已经寻找到了一条正在合拢的缝隙,手中的缰绳一提,身下的战马如龙般的嘶鸣,飞身便跃进了大阵之中。

“怎么会这样?”

这速度也太快了,很多步兵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感到头上冷风嗖嗖,巨大的黑影从头顶掠过,急忙把头缩了缩,可是马上便感觉脖子一冷,眼前一切仿佛都停止一般,整个人抽搐了两下,一具无头尸体朝后倒了下去。

“刺!”

“刺出去!”各队的队正在拼命的嘶吼着,手中的武器木愣的朝着黑影方向刺了出去,长矛刺出,立即便听见有断裂的声音传来,接近一股巨力从枪尖蔓延到手心,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然后空中便有一个黑影落下,重重的压在身上。

惨叫声、呼喝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响起,大多数的士兵完全被这一幕震惊了,阵中出现了混乱,可是马上就有人在大声的呵斥,“向中间靠拢,长矛平举,双眼目视前方,放空思想……!”

严格的说起来,这些步兵在不久前还是一个个自由自在的牧民,唱着情歌、挥舞着马鞭,嘴里衔着甘甜的草根,蓝天白云下放牧,不过一切在甄二到来之后就全变了。乌罗护部的衰弱更大原因和首领有关,首领失去了草原上争霸的雄心,间接也让下面的牧民忘记了刀剑和热血。

再虚弱的饿狼也是狼,嗜血的本性被安定的生活代替,可是黒域城的凝聚力和半年来不停的征战,让这些吃肉的狼再次露出了凶残的本性,鲜血在飞,惨叫声在身边响起,非但没有将这些看似松散的步兵阵击破,反而越来越多的人挺起了手中的长矛不断的刺出……。

“杀!”

鲜血沾满了脸颊,踹在满地的尸体上,前进的步伐越发的坚定起来。

(本章完)

第559章 步兵阵

王朋有些失神,本以为刚刚训练三个多月的步兵阵会在山北部的骑兵冲击下瓦解,可是迅速聚拢起来的小方阵汇聚成更大的方阵,一杆杆锋利的长矛宛若刺猬浑身的尖刺,刺穿战马的头颅,划开战马的腹部,挑下战马上的骑兵,“这……。”

“盾牌手掩护!”

“长矛兵向前一步走!”

“这是……”,王朋发现了步兵大阵中的微妙变化,步兵中每一个头顶锦鸡毛的士兵周围总是聚集了许多士兵,而头顶锦鸡毛的士兵又朝着旁边有更多锦鸡毛的士兵靠拢,真是在这些在战场看起来非常突出的士兵带领下,整个步兵大阵逐渐的稳住了阵脚。

黒域城的军事改革是从下而上展开的,时间并不长,训练效果也不是很明显,王朋倒是有些疏忽了。

护卫制已经不适合黒域城目前的形势,护卫制说到底不是军队,而是家丁、护院,更多的是体现个人的勇武和战技。

军士改革刻不容缓,之所以没有推行,并不是甄乾不想,而是没有这个契机。

大唐如今的军制有着很浓的南北朝以来的府兵制痕迹,募兵制也不过是将府兵制的农民变成了军镇的职业军人,本质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甄乾倒是知道后世军队的制度,可是用在大唐这个时代真的可以吗?

这个时代文盲比比皆是,不要说自己的名字,甚至很多人连左右都分不清楚,冒然搞出一个跨越一千多年的军事制度来,不亚于和这个时代的人讨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这显然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更没有考虑这个时代的接受程度。

有时候看似越简单的军事制度越容易让人接受,伍长、什长、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这种起源于草原的军事制度更加符合这个时代这片土地的要求。

要想让一百人组成军事方阵,每一个记住自己在方阵中的位置,对于很多牧民来说都是一件无比头疼的事情。

可是让十个人找到自己的什长却很容易,在十个人中间找到自己的位置也只需要短时间的训练即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什长伍长去做,需要的只是无条件的服从命令……。

室韦人从来都不缺少个人勇武,严寒让这些人更加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也只有强者才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这样信念已经深入骨髓,就连王朋都没有意识到。

头上有一根锦鸡毛的是什长,哪怕是连数都不认识的室韦人,经过训练便会本能的去寻找头顶都一根锦鸡毛的什长,而什长通常都是有唐人护卫充当的,他们知道这时候只有凝聚起来才不会被山北部骑兵消灭,在本能和潜意识的驱使下,这些什长又会朝着头顶有两根锦鸡毛的百夫长身边汇合,越来越多的步兵不知不觉中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严密的步兵大阵。

本来甄乾还准备给将校肩膀上绣上五角星什么的,可是被人推翻了,这种后世的军衔制平时还能识别,可是到了战场上,场面就变得极为的混乱,谁有时间和精力去观察肩膀上的横杠和小星星。

而且这也需要有正规的军服来支撑,现在显然是办不到的。

十名步兵绝对打不过十名骑兵,一百名步兵也许能凭借着步兵阵抵挡住相同数量的骑兵冲锋,可是当步兵的人数上升到一千之后,步兵阵也许在攻击上没有多大的优势,可是在防御上绝对不是相同的骑兵可是撼动的。

步兵阵在室韦绝对属于稀缺少见的兵种,这样的打法让喜欢骑在马上作战的山北部骑兵有些不适应,根本没有这样的作战思想准备。

平时都是坐在马上面对面的厮杀,如今骑在马上虽然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却要时刻提防着来至前后左右和下方的进攻,战场上一下子变成了胶着状态。

“弓弩手准备!目标正前方平射,射!”

“把火炮推上来,装填弹药!”

“为什么发射架还没有准备好,快!”

战场上瞬息万变,落在最后的火炮和发射架陆陆续续的赶上来。

发射架相对轻巧,操作也比较简单,可是从安装到能够发射也需要不少时间。火炮就更加麻烦了,步兵手里的火炮只能算是最小型的火炮,可是操作起来一点都不敢马虎,安装架设清理准备,一个个步骤完成结束,最后到可以发射,没有五分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骑兵冲锋的速度很快,能够达到六十码左右,一盏茶的功夫早就能骑上一个来回了。

甄二看在眼里,心里着急万分,自己带领着族人在最后护送这些笨家伙,等到了战场上的时候,山北部的一些骑兵已经冲到了火炮阵地前面。

山北部骑兵并不知道在自己的面前一个个铜家伙到底是什么,不过看见对方如此慎重的样子,也知道这些东西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立马毫不犹豫的杀了过来。

甄二正手痒着呢?

一看见有山北部骑兵冲了过来,嚎叫一声,带着自己的族人就直接的冲了上去。

如今甄二手下的族人也大多数是骑兵,室韦这里就从未缺少过马匹,一人二骑、一人三骑也不是什么难事。

靺鞨人属于渔猎民族,可是不代表他们不会骑马,不喜欢骑马,以前是因为族里太穷,连一把好弓箭都置办不起。但是现在不同了,跟着甄二加入了黒域城,从身上的盔甲到手中的武器,那一件都能让靺鞨人眼睛发光。

杀敌越多,军功越大,这对于嗜血的靺鞨人还说,简直就是给这些靺鞨人定制的。

根本就不需要甄二什么鼓舞的话,见甄二已经冲了上去,身后那些靺鞨人一见,立即就忘记了自己保护火炮阵地的职责,骑马挥刀便跟着与对面而来的山北部骑兵杀在了一起。

山北部的野蛮,可是在靺鞨人的狡诈面前就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了,这些靺鞨人勇武至不用说,可是由于以前在山林中狩猎的原因,并不和凶猛的猎物正面碰撞,而是灵巧的避开了山北部最猛烈的攻击,在两马相交的一瞬间,战马上的靺鞨人大多藏到了马腹部,手中的长刀砍在山北部战马的大腿上,血花飞溅,山北部骑兵在战马巨大的惯性带动下腾空而起,如同一枚人体炮弹般栽倒在地……。

第560章 无奈的抉择

甄二嘴里嗷嗷怪叫着,与对面一名山北部骑兵撞在了一起,狼牙棒和钢刀在空中相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敌人手中的wǔ qì反被甄二震飞,可是甄二的手腕也被震得有些麻木。不过这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来不及去考虑,甄二又从身后取下一杆短矛,这样的短矛在甄二身后足足有六杆,并非是用于短兵相接,而是用来投掷杀敌的。

一杆短矛刚刚飞出,投向对面冲过来的一名山北部骑兵,甄二也不去看短矛是否已经击杀对面的敌人,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又将目光锁定在了另一名山北部骑兵的身上。

这种短矛非常适合骑兵作战,可以当短枪用,可以当飞镖投掷,一举多得,是黒域城骑兵shā rén,人人必备的wǔ qì。

一百多靺鞨骑兵迅速的将冲到后方的山北部骑兵格杀。

意犹未尽的甄二坐在战马上大喝一声:“跟我来!”

后面的火炮手和发射架兵看见甄二脱离了后队,气的咬牙跺脚,自己这些人成了没人护卫的羔羊了,好在周围的山北部骑兵已经赶杀殆尽,不然的话岂不是……。

这时候平时操练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动作快一点的已经安装好了发射架,等待着发射的命令。

“任意发射,目标正前方二百五十步!”

发射架兵正在犹豫是不是要等到其他士兵准备好之后再一起发射,可是时间不等人了,山北部骑兵已经从一开始散乱无章的攻击阵型中品味出不对出来,正在集结准备发动第二波的进攻。

时间就是胜利!

“发射!”

第一枚火油弹腾空而起,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只要有士兵将发射架调整好,便毫不犹豫的开始发射。

这时候哪怕是一枚火油弹也能对山北部骑兵造成一点点的威胁,为步兵阵集结争取更多的时间,哪敢有半点的迟疑。

“火炮准备完毕,等待发射!”

火炮发射跟发射架发射火油弹完全不同,这个时代火炮的威力在后世人眼里,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要是用火炮攻击单个目标的话,就是大炮打蚊子的效果,一枚铁疙瘩能不能杀死一个敌人,跟中**彩的概率差不多。

要想发挥火炮最大的威力和效果,必须将火炮集中起来使用,而且还是对密集的敌军使用才行。

知道火炮性能的人,已经把这种火炮当成了鸡肋,使用条件过干的苛刻,用散兵阵型可以轻易的将火炮威胁降低到最小。

不过火炮也有自己的优点,这个优点却是火炮的附属特性,那就是声音巨大。没有经过训练的战马,在听见这种火炮巨响之后,往往会吓得惊慌失措,连马上的骑兵都无法控制受惊的战马!

不能不说这样的效果让人哭笑不得。

“稳住阵型!”

王朋身边已经聚集起来近千人,这样的结果在骑兵的突然打击之下,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结果了,可是王朋依然高兴不起来。

对面的山北部骑兵正在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击,数量足有六千人之多,这个数字让王朋有些看不懂,“这是山北部的精锐吗?”

从刚刚的损失来看,这应该是山北部骑兵的精锐不假,可是数量要比自己估计的少了一些。

“难道山北部已经败落了!”

这个念头在王朋一闪,便再也挥之不去,实在难以想象,山北部在遭到蒙兀部的打击之后,剩下的精锐已经不多了。

“赌还是不赌!”

说到底,王朋是一个老成谋国的性子,稳重多余行险,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对手到底是什么实力,谁都说不清楚,室韦人的来往和传递消息非常的落后,黒域城对于山北部的了解还停留在一年之前。

那时的山北部还很强大,能在更加强大的蒙兀部眼皮底下生存,实力自然不用去想。

可是这一次山北部突然的南迁,明显是在和蒙兀部的争斗中落败了,但是实力到底损失了多少,还只是一个谜。

如果东面就是山北部的全部精锐骑兵,这时候黒域城出兵去攻打山北部的老巢,就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占领了山北部的老巢,一切的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如果不是呢?黒域城的骑兵在西面遇到了山北部的精锐,那必然是一场惨烈的厮杀,能不能赢都很难说,损失同样是黒域城无法承受的。

黒域城如今考虑的可不是战胜眼前的山北部,消灭了山北部,再来一个山南部怎么办,那时候的实力大损,黒域城就真的保不住了,所以怎么打,多大的损失都在王朋的考虑之内,这绝对是一个最艰难的抉择。

“保持阵型,敌人杀过来了!”

直觉告诉王朋,面前的山北部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是山北部全部的精锐,通过千里眼,王朋能清楚的看见每一个山北部骑兵的脸,很年轻,大多数年纪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这样的年纪也是一个男人生命力最旺盛的时期,战斗力自然也不差。

“通知黒域城,这里就是山北部的精锐,我们会在这里将山北部骑兵拖住二个时辰,胜利属于黒域城!”

命令下达,也就意味着这支步兵将不再有任何援兵的可能性,能不能支撑到战斗结束,只能听天由命了。

“gōng nǔ手准备,目标一百二十步,攒射!”

“火炮手准备,目标三百五十步,第一轮预备,放!”

火炮轰鸣,大地震动,硝烟腾起,六枚滚烫的铁蛋从炮口中飞射出来,砸向正在疾驰中的山北部骑兵。

第一枚铁蛋落入了骑兵中,一名山北部骑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手中的wǔ qì还在挥舞,可是颈上的头颅却已经不见了,身后紧紧挨着的另一名山北部骑兵眼见着前面的同伴身体好像少了什么,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感觉胸口仿佛被人重重的敲击了一下,整个身体便朝后飞去,身躯在半空中还能看见自己身下的战马在自己视线中拼命的狂奔,只是马背上已经没有人了。

其实火炮对付骑兵最佳的办法就是散弹,可是现在huǒ yào都奇缺,更不用说散弹了。

(本章完)

第561章 冲阵(一)

第一枚铁蛋在山北部骑兵中犁出一道血沟,在杀死两名山北部骑兵,重创一名山北部骑兵之后,携带的动能终于消耗殆尽,落在草地上冒着丝丝的热气。

六枚铁蛋有三妹击中了山北部骑兵阵中,另外三枚都偏离了方向,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可是火炮的轰鸣声却让山北部的骑兵为之一惊,身下的战马仿佛听见了恐怖的野兽嘶鸣,出于动物求生的本能,冲在骑兵阵最前面的一些战马“唏溜溜”一声长鸣,前蹄一软竟然跪倒在地上,背上的骑兵直接就飞了出去。

不过骑兵冲阵不可能因为几匹战马倒地就停下来,加上火炮只有区区的六门,巨响之声突兀的响起,有立即被无数“轰隆隆”的马蹄所掩盖下去,很多在山北部骑兵阵中的骑兵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丝毫的停滞继续超前狂奔。

火炮根本来不及发射第二轮,山北部的骑兵就已经冲到步兵阵前了。

骑马作战在于速度优势,失去了速度上的优势,骑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战场的选择不管是对于任何一方都非常的重要,骑兵适合在宽阔的平原上作战,而步兵在狭长地形复杂的地方更加有优势。

这里的战场并不适合骑兵的作战条件,南北两面都是黒域海子,黒域城称呼这里为美人腰,东西两面都是喇叭口,中间是一条五六百米狭长的沙砾地,骑兵作战中的穿插骚扰战术在这里很难运用。

王朋的步兵不是防御力最强的重步兵,反而是便于急行军的轻装步兵,不过这些第一排站着的步兵手里却抓着一面巨大无比的方形巨盾,后面则是紧紧跟着两排长矛兵,再后面又是一排盾牌手,然后又是两排长矛兵,最后还有很多蓄势待发的弓弩手……。

这样的步兵阵,哪怕是遇到重甲骑兵也有一战的实力,唯一不足的就是人数有点少了,好在这里的地形不宽,不幸中的万幸。

自古以来就没有那一个兵种是绝对无敌的存在,兵种相克、兵种相互配合协调作战才是最强大的兵种。

双方的牛角号声,不由而同的回荡在这片战场上,声音悠长和低沉。

“向前一步……走!”

步兵目光变得无比的坚定,连脚下的步伐也更加平稳了。

本来是有小鼓的,操练的时候,步兵的步伐跟着鼓点走,通常走十几步都要停下来整理一下队形,才能保证队形的密集整齐。

可是面对数倍于己方的骑兵,能保证不溃败就不错了,那里能密集的推进,这不是找死吗?

“杀!”

震天的怒吼在步兵阵中响起。

如果王朋当初带来的那些护卫还完整的保留下来,相信这次还有机会稳住阵脚,可是现在,王朋真的没有多大的信心。

这些步兵中大部分都是室韦人,平时松散惯了,骑兵变成了步兵作战还是第一次,能赢……,不!是能坚持住吗?

对面的山北部骑兵在遭遇第一轮火炮的攻击下,只不过损失了几十人,然后在更多的火油弹攻击下,阵型有些散乱了。可是敌人还是太多了,这一点损失对于山北部的骑兵来说,远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砰!”

一名山北部骑兵迎面撞到了步兵阵上,临死前人和战马都在惯性下拋飞起来,撞在了最前面的盾牌上。

“抵住!死死的抵住!”

最前面的盾牌手身躯微侧,双腿前后叉开,整个人用肩膀死死的抵住盾牌,身后的长矛兵也将身体压在前面的盾牌手身上,手中的长矛如钢铁荆棘般形成了最密集的长矛阵。

一根根闪着寒光的长矛,一面面巨大坚硬的大盾,成为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钢铁长城。

在山北部骑兵的眼里,这些都不算什么,人数太少了,就没有听说过步兵能够阻挡骑兵攻击的,一个冲锋还不把这些人活活的吓死。

双方都在嘶吼,脑海里只有杀戮,其他的想法已经来不及去想了。

“冲过去!冲过去就是胜利!”

“霹雳弹准备!”

弓弩手已经放弃了攒射,纷纷收起手中的弓箭,将腰间一枚枚黑黝黝的铁疙瘩握在了手中。

“正前方,三十步,扔!”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黄火药,黑火药的威力连后世的雷管都不如,可是毕竟是这个时代最最先进的武器。

火炮之所以效果不是很明显,一则是火炮的威力太小,二则是火炮的数量太少,数量和质量上都没有多大的优势。

可是手持霹雳弹完全不同,虽然威力更小,能不能炸死几个人完全是看运气,但数量多啊!一次抛掷,足足有二百多枚霹雳弹落入了山北部的骑兵阵中……。

这时候山北部的箭矢也同样射入了步兵阵中,“举盾!”

一声大喝在步兵阵中响起,第四排的盾牌手斜举着巨盾罩在第一排盾牌手的头顶上,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型,只可惜步兵阵的人数少了点,山北部骑兵抛射来的箭矢虽然大部分被阻挡下来,还是有一些箭矢钻进了大阵中,不少步兵头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撞击声。

黒域城如今最缺的是铁料,草原上铁料一直都是最重要的物资,也是中原和草原贸易中最重要的商品,黒域城一直在周边寻找铁矿石,可惜数量极少。

如今绝大多数步兵连半身甲都没有,身上只能穿着厚牛皮缝制的盔甲,不过王朋还是拿出了一些铁料给步兵每人打制了一顶钢盔,正是这顶钢盔挽救了大多数步兵的性命。

一枚枚霹雳弹在山北部骑兵中炸开,“轰、轰、轰……”,一声声巨响在骑兵中响起,山北部骑兵身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声悲鸣,有不少战马一头栽倒在冲锋的路上,但大多数战马四蹄腾起,马首不受控制的向安全地方逃窜,可是周围一阵阵巨响让战马根本无处可躲,战马相互高速撞击在一起,有些山北部骑兵控制不住战马,直接被战马掀翻在地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即便被紧跟上来的战马踏成了肉糜。

第562章 冲阵(二)

步兵阵最大的优势便是恐怖的防御力,除非是重骑兵冲阵,通常情况下,轻骑兵首领是不会选择让骑兵冲击密集的步兵阵,而是利用轻骑兵速度和兵种上的优势,在步兵阵周围进行骚扰,如同剥橘子皮一样,将步兵阵的防御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在步兵阵出现溃败之后才会发动突袭。

也不知道山北部骑兵首领知不知道攻击步兵阵的方式,也许是匆忙之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让山北部的骑兵向密集的步兵阵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冲锋在最先面的山北部骑兵和步兵阵猛烈的撞击在一起,一根根锋利的长矛刺进了战马的体内,战马上的骑兵被拋飞,有的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抛到了步兵后阵中,也有的骑兵身体挂在了刺入天空中的长矛。

越来越多的山北部骑兵如大水冲堤,和盾牌发生了亲密接触,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整个步兵阵从天空望下去,出现了内凹的形状,艰难的阻挡着一**山北部骑兵的攻击。

整个步兵阵已经摇摇欲坠,标准的步兵阵应该至少有九层,可是王朋手下的步兵数量实在太少了,只能勉强维持六层的形态,在骑兵疯狂的撞击下,如同飞鸟撞击在玻璃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缝,眼看着整个步兵阵就要崩塌。

然而山北部后续的骑兵并没有及时的跟上,在黒域城漫天的霹雳弹攻击之下,后续的骑兵被惊慌的战马携带着四处溃散,攻击的力度一下子出现了短暂的间隙,让步兵阵逐渐的稳住了阵脚,快速的向前弥补住了出现的空隙和lòu dòng。

甄二带领着百余名靺鞨骑兵在步兵阵周围游弋,这种大战百余名骑兵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甄二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带着自己的骑兵去冲击山北部的骑兵,而是选择击杀那些被霹雳弹炸晕落单的山北部骑兵,负责防御步兵阵的侧翼不受山北部骑兵的袭扰。

山北部的第二波攻击虽然受挫,可是损失的骑兵并不多,退出战场的山北部骑兵已经没有了开始的骄横和狂妄,谨慎的观察起面前这支步兵阵起来。

“火油弹朝两翼发射!”

王朋发现山北部的骑兵分成了两队出现在步兵阵的两翼位置,立即明白了山北部骑兵的目的,一千五百人的步兵阵,最大的弱点就是两翼位置,如果山北部骑兵从步兵阵两翼袭击,步兵阵必须要收缩组成圆形大阵,可是这样的阵型除了防御之外,没有一点攻击力,山北部完全可以派出一支骑兵拖住步兵阵,用另一支骑兵去掘开黒域海子的堤坝,那时候黒域海子水从高处倒灌下来,不要说撤退了,等待这支步兵的就只有灭亡了。

“哈哈!想从两翼进攻我们,冲上去,杀啊!”

甄二将手中的短矛插进背后的背囊中,取下战马上的连发gōng nǔ道:“兄弟们跟我冲啊!”

目前的处境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甄二眼见着山北部调整了作战策略,知道这时候不能有半点的犹豫,一旦等山北部稳住了阵型,适应了步兵阵的作战方式,步兵阵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之所以山北部两次进攻失败,归根结底完全是山北部不了解眼前这支步兵,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是第一支室韦步兵,山北部骑兵之前的作战方式对于这支步兵来说并不占有多大的优势。

不过山北部也不是傻子,两次冲阵便发现了这支步兵的弱点所在,防御力太强,机动性太差了,完全没必要用自身的弱点和对手的长处对撞。

其实山北部心里也很着急,万一黒域城的骑兵出现,这支山北部的骑兵便没有了任何的优势,必须在黒域城骑兵到来之前消灭掉眼前这支步兵,时间对于山北部来说同样的紧迫。

王朋在拼命的拖延时间,一方面需要阻止山北部骑兵去黒域海子挖开堤坝,另一方面防止这支实力不强的步兵被山北部一口吃掉。

步兵阵在缓慢的移动,移动的方向正是黒域海子,这时候只能靠近黒域海子背水一战了。

甄二带领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山北部骑兵的对面,不过并没有直接冲阵,而是朝着东北方向折转,在距离山北部骑兵一百五十步之外突然发动了箭矢攻击。

甄二骑兵手中的gōng nǔ都是特制的,一发三箭,有效杀伤距离在一百五十步之内,贯穿皮甲的距离在一百步之内,如果在五十步距离之内,可以轻松的贯穿一层铁甲。不过甄二并没有选择和山北部骑兵正面拼杀,这显然非常不明智,自己的目的是骚扰和引诱敌人的进攻。

这次作战目的已经非常明确了,甄二必须协助这支步兵,将山北部死死的拖住,只要坚持四个时辰后,等到黒域城的骑兵回援,这场战斗的胜利就属于黒域城。

一百骑兵就敢对数千名骑兵发动冲锋,这简直是在侮辱打山北部骑兵的脸。

许多山北部骑兵按耐不住从骑兵群中冲杀出来,对于射过来的箭矢根本就不屑一顾,只是将身体压低趴在马背上,将手中的臂盾护住了头顶,眼睛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杀!”

甄二射出一轮箭矢,头也不回的将马头一扯,朝着北面狂奔。

这种战术就有些欺负人了,甄二带领着骑兵快速的绕过了步兵阵,身后的山北部骑兵尾随而来,还没有追上前面的骑兵。可是山北部左侧的步兵阵中已经飞出了无数的火油弹,目标正是追击中的山北部骑兵。

山北部追击的骑兵在步兵阵的袭击下进退失据,追杀前面的骑兵根本不可能了,可是调头去冲击步兵阵,显然自己的人数有些少了,只能丢下一地的尸体,不甘的朝东面退去。

“不能让山北部的骑兵集结,骑兵继续出击骚扰!”

王朋对甄二的骑兵再次下达了骚扰的命令,战场的主动权绝对不能让给山北部,一旦山北部开始从两翼发动攻击,这支步兵将不可避免的被围杀被蚕食殆尽。

第563章 冲阵(三)

山北部显然被这种打法搞的有些手忙脚乱,这样的作战方式还是第一次遇见,在山北部的印象中,作战都是比拼双方骑兵的勇猛和意志。这也不是说室韦人就不会使用计谋,可计谋在绝对实力面前,便显得滑稽可笑了。

目前的形势让山北部有些憋屈,感觉自己一拳打在空气上,六千名骑兵在狭长的战场上施展不开,更不要说全面突进了。

这里的地形限制了山北部骑兵大规模的施展,每次只能千余名骑兵冲阵,让冲阵的威力大减。

这明显对步兵阵有利,却让山北部的骑兵没有了施展的空间,只能每次派出千余名骑兵冲阵,这样下去山北部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每次山北部骑兵冲阵,甄二都会带领着自己的骑兵从两翼后冲杀出来,不求能击杀多少山北部的骑兵,只是为了骚扰打乱山北部骑兵冲阵的队形,让山北部骑兵冲阵变得更加的艰难无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山北部骑兵接连发动了六七次攻击,没有取得丝毫的效果,却仿佛让步兵阵越来越坚固起来,步兵的配合也变得默契,宛若一个整体进退有据。

步兵阵就仿佛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不停的吞噬着山北部的骑兵,每次冲阵之后,山北部都要损失一二百名骑兵,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山北部骑兵的信心,越发的有些犹豫起来,面对如刺猬般的步兵阵,想咬上一口绝对是会崩掉满嘴的牙齿。

可是步兵阵的状态也好不到那里去,山北部骑兵的冲阵虽然对步兵阵造成不了多大的损失,可是损失还是有的,这种损失一点点的积累,当积累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整个步兵阵便处处出现了漏洞,很多地方因为缺少士兵变得单薄起来。

这种损失对于步兵阵是致命的,如果没有足够的步兵,步兵阵就必然要收缩,便无法组成密集的防御大阵。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步兵人数已经从最初的一千五百人锐减到一千二百人,损失达到了二成,如果再继续下去,一个时辰之后,损失超过四成,这支步兵阵便将无法阻止山北部的骑兵。

双方都在坚持,山北部的信心正在动摇,而王朋手下的步兵损失太大了。

甄二打马来到王朋的身边,浑身上下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身下的战马已经换了三匹,身上的盔甲上还挂着许多箭矢,好在山北部骑兵的箭矢不是精钢打造的,不然的话,这时候的甄二恐怕早就和阎王爷打屁了。

“王伯!这样下去恐怕我们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就算是死,也要在这里坚持二个时辰!”王朋目光凝视着远处的山北部骑兵,口吻不容置疑道。

黒域城的存亡之战,甄二如何不懂,可是……。

甄二看着王朋坚挺的背影,心中的凝然之气突然在胸口荡漾,王朋整整教了半年的武功,到最后王朋只淡淡留下一句话,这句话还在甄二脑海中久久的回荡,“甄二,你的身手中少了一股绝然浩荡之意,这是一种信念,如果没有,这一辈子战技恐怕再也难以突破!”

这一刻甄二突然有所明悟,这样的感觉很久很久以前也出现过一次,那次是自己成年之后独自在深林中狩猎,一只黑熊突然出现在面前,当时甄二被吓傻了,只知道转身就跑,可是人根本跑不过黑熊,就是在那生死一刻,自己放弃了心中的恐惧,转身和黑熊厮杀起来,也正是那一场生死搏杀,让甄二成长起来。

跟随甄乾的这段时间,甄二的杂念越来越重,已经逐渐的失去了当初的勇猛,顾忌太多,纠盼太深,一点一滴的消磨自己的斗志。

可是反观甄大,在辽东半岛的半年,身手变得越来越厉害,就连在和王朋的对决中也丝毫沾不到一丁点的便宜。

而现在,甄大并没有在黒域城中,而是带着六百多人返回辽河口,寻找一条从辽河口通往黒域城的安全通道。黒域城不可能孤零零存在于室韦,寻常的商路并不适合黒域城和外界的联系,迫切的需要打通一条不为人知的路线。

甄二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心中顾念极多,瞻前顾后将这次机会让给了甄大。

现在想来,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作为了一个武将,失去了拼搏心和争强心,与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自己变了,变得没有以前自信了,王朋的话点醒了甄二,让甄二浑身一震,眼中带着绝然之色。

“跟我来,杀!”甄二手中的长刀再次挥舞起来,心中不再有半分的犹豫,身后就是黒域城,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既然如此就放手一搏吧!

山北部骑兵背后的密林中闪过一道黑影,如果这时候山北部骑兵回头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无数的人影在密林中穿梭前进,迅速的靠近了山北部骑兵的后队。

战争依然在继续,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在了自己的身前,谁都没有注意到发生在战场不远处密林中的危险。

时间如流水般的流逝,步兵阵的形势变得越来越不妙,不管王朋如何努力,随着山北部骑兵一次次的进攻,步兵数量依然在快速的减少,已经接近一个极度危险的数字。

“王伯!快要支撑不住了!”甄二全身气力皆无,一次次的拼杀耗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如今身体绑在战马上才能勉强支撑住。

王朋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步兵,步兵阵因为人数的减少,战线已经缩短了五分之一,很多地方勉强站着三排士兵。六门火炮经过连续不断的炮击,其中一门火炮甚至出现了炸膛,携带的火油弹也消耗了三分之二以上,最多半个时辰之后,步兵阵将无任何的依仗。

“真的要败了吗?”

王朋抬头看着天空,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明星稀,仿佛黑绸缎上镶嵌着美玉和宝石,这样美景的夜空之下,却上演着最惨厉的搏杀,柔和冰冷的光线照在战场上显得格外的诡异。

最后的时刻到了!

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王朋心中没有半点的侥幸。在王朋的心里,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失败,只不过王朋希望这场战斗时间能拖得长一些。

第564章 及时赶到

“敌人又冲过来了!准备……。”

一场场高强度的战斗,已经让余下的步兵变得麻木起来,从一开始遇见山北部骑兵的慌乱,到后来的热血搏杀,再到现在的麻木,在经过了这场生死拼杀之后,每一个步兵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鲜血,没有片刻的休息,就连食物也是一边战斗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肉干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

没有人埋怨,也没有人退却,目光中只剩下坚定和沉着。

退后就是死!

步兵和骑兵作战,基本上就没有退路,只有击退眼前的骑兵,这支步兵才会有一丝生机。

步兵阵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不过山北部的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次次的失败让山北部的信心完全丧失,眼前这支步兵就像一座大山拦在了山北部骑兵的面前,任凭骑兵一次次的冲击屹然不动。

“投弹!”

gōng nǔ手已经拉不开弓弦,即使投掷霹雳弹的距离也越来越短,完全是凭着最后一丝坚持在战斗。

“火油弹发射!”

步兵后阵中的发射架从上百架减少到现在的几十架,剩下的发射架都在密集的发射中损坏,或者出现了故障,发射兵也不得不拿起尸体上的wǔ qì投入了战斗。

甄二咬了咬牙,也不等王朋的命令,再次举起手中已经卷刃的长刀,看了一眼身边不到六十人的骑兵,长刀指向山北部骑兵冲锋的侧翼,只是一个眼神,身后的骑兵漠然的举起了手中的wǔ qì,目光跟随着甄二长刀指向的方向,再次望向山北部骑兵,没有人多说一句,双腿在战马的腹部轻轻的一夹,脚跟处的尖刺刺入战马的腹部,战马吃痛,嘶鸣一声朝着山北部骑兵冲了过去。

战斗从中午打到现在,双方都已经使出了全力,山北部骑兵数量从六千人锐减到不到四千,王朋手下的步兵也损失了近五百人,双方损失都超过了三成,这时候比拼的不再是战术还是wǔ qì和人数,而是谁能坚持到最后的意志。

“杀!”

山北部骑兵怪叫着,背后的箭囊早已经射空,只剩下手中的wǔ qì,催动着身下的战马朝着步兵阵冲杀过来!

“火油弹发射!”

“霹雳弹投掷!”

“刺!”

“杀!”

就在山北部骑兵进入箭矢射程之时,突然无数爆炸声从山北部骑兵的背后响起,“这是……!”

一直在密切观察战场情况的王朋首先发现了这个异常,之前的爆炸声距离王朋都不远,双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这一次声音却是从远处传过来的。

只是微微的一愣神,王朋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喜极而泣,对天长吼道:“我们的援军来了,杀!”

甄二催动着身下的战马狂奔,对面的山北部骑兵越来越近,然而对面的山北部骑兵只是分出了二百人出来lán jié,剩下的依然朝着步兵阵冲去。

在山北部骑兵的眼里,甄二这支骑兵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根本用不着去和他们纠缠,步兵阵才是自己的目标。

甄二带领的骑兵和山北部分出来的骑兵正对面撞在了一起,刀光闪过,一具无头的尸体在战马的带动下落荒而走。又是一杆短矛飞出,一名山北部骑兵胸口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杀过去!”

六十多名靺鞨骑兵形成了密集的锋矢骑兵阵,从山北部骑兵一侧蛮狠的穿插过去,紧接着准备调转马头继续冲杀,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密集的爆炸声,不过甄二丝毫没有在意,但等到甄二准备再次发动冲锋的时候,头一下僵在那里。

爆炸声音方向有点不对,甄二朝着山北部后方望了过去,这一看体内的热血立即上涌,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似的。

“我们的援军到了!跟我冲过去……。”

甄二的喊声中带着兴奋和激动,还有丝丝的庆幸,不用死了,这场战斗不会输了!

这一次甄二冲杀的方向不是阻扰自己的二百名山北部骑兵,变成了山北部骑兵的后方,在那里有无数的爆炸声响起,在那里有这场战斗胜利的希望,在那里能看见一个人……。

在这一刻他心里无比的期待,甚至是火热,和那人的所有不快也一扫而空,“谢谢你!我来了!”

山北部的后方是一座很小的营寨,本来这个营寨是不存在的,按照事前的计划,山北部派出一队精锐骑兵绕到黒域城的背后,悄悄的掘开黒域海子的堤坝,将黒域海子水灌入黒域城中,也许这样并不能攻破黒域城,可是这没有关系……。

从九月开始,室韦就进入了冬季,如果到了十月中旬前后,黒域海子便会开始结冰,那时候黒域城已经在水里泡了一个多月,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施展,黒域城只有投降一条路,到那时杀光黒域城中所有男人,山北部得到黒域城便会重新在室韦部落中崛起。

可是没有想到,掘开黒域海子的计划被黒域城识破了,竟然在黒域海子边缘发现了黒域城的步兵,经过几场厮杀之后,山北部的伤兵越来越多,很多人并非是被刀剑砍伤,而是被那种爆炸波及,或者是被那诡异的火焰烧伤,伤势虽然不是太重,可是损失比王朋估计的要高出一倍。

山北部已经到了樯橹之末,可是心里却不甘心,一次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冲击一次,最后一次,也许就能击破那看似古怪的步兵阵!

在山北部不计死亡的攻击之下,步兵阵的确已经摇摇欲坠,溃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王朋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咬着牙努力坚持着,四个时辰之后,偷袭山北部大营的骑兵就会赶回来,那时黒域城携带者大胜之威,一举全歼山北部的骑兵。

战斗的双方都很清楚,这场战斗没有对错,只有生死,胜者在室韦这片土地上继续繁衍下去,败者永远的从室韦这片土地上消失,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正因为如此,山北部才会如此的拼命……。

第565章 最后一根稻草

这时候山北部骑兵后方大营混乱成一片,在这里的骑兵本就不多,大多数还都带伤,面露痛苦的躺在帐篷里等待救治。不过这些伤员心里都很清楚,所谓的救治不过是萨满嘴里的经文和一些不知名的草药,能不能活下来完全是靠自己身体的素质,萨满的出现不过是在精神上得到籍慰。

这场战斗已经让很多山北部骑兵失去了信心,只想着赶快回到大营去。

可是正当这时,耳边再一次传来那些恐怖的爆炸声,这种声音对于很多山北部骑兵再熟悉不过了,听到爆炸声时,还以为是黒域城的骑兵杀了过来,心里已经是一片死灰。

反应快一些的山北部骑兵挣扎着起来,拖着受伤的身体,骑上战马狂奔出营,一刻都不想在大营里停留。

等到甄二冲进山北部骑兵大营时,大营里能跑的山北部骑兵早就不见了踪影,剩下的睁着眼睛看着杀进来的甄二等人,目光中流露出绝望之色。

甄二并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失去战斗力的山北部骑兵身上,而是纵马穿过了大营,来到了大营的后面,远远的看见有五六百人虚张声势的叫喊着,踟蹰着在大营外徘徊。

“哈哈!甄大,老子这次立了大功,快出来见我!”

这支队伍为首之人正是甄大,甄二猜的没错,不过甄二心里还有些疑惑,为什么甄大没有直接杀进山北部骑兵大营中,而是在外面虚张声势。

甄二哪里知道,不是甄大不想,而是甄大根本不知道战场的局势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心里没底,只是准备骚扰一下山北部骑兵后方大营,用来牵制山北部骑兵,结果误打误撞成功了,还让甄二捡了一个天大的功劳。

甄大看见甄二耀武扬威的时候,内心有一股吐血的冲动。

“这是怎么回事?”

甄二张张嘴准备想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甄大,但一想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当初甄大带人去探查辽河到黒域城安全通道的时候,还没看见山北部人影子呢?

“说来话长,这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山北部还有二千多骑兵攻击我们的步兵阵,王伯快要坚持不住了,这时趁着山北部尚未查明发生了何事,我们前后夹击必能击败剩下的山北部骑兵?”

“你疯了!”

甄大被甄二这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手底下这支侦察兵里什么人都有,室韦中不同部落的人就不说了,唐人和靺鞨人也有,队伍里还有几个奚人和契丹人向导,这样一支多民族的队伍,战斗力能强到那里去,不然甄大也不会在山北部骑兵大营外围虚张声势了。

“我没有疯!甄大,你听我说,现在战斗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山北部骑兵依然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只要再吓唬他们一下,山北部骑兵一定会崩溃,我们只要再拖延半个多时辰,袭击山北部大营的骑兵就会返回,到时我们这场仗就彻底的胜利了!”

甄大大致的听明白了甄二的意思,山北部骑兵到了穷途末路,只有亲身经历了战斗的甄二知道,山北部骑兵的攻势已经越来越弱,当然步兵阵也好不了多少,甄大这支队伍实力虽弱,却是压垮山北部这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行!”甄大没有半点犹豫,非常无耻的对甄二道:“你带兵在最前面进攻,我在后面帮你摇旗呐喊,保准能把山北部骑兵吓跑!”

正在攻击步兵阵的山北部骑兵突然发现身后一支庞大的队伍杀了过来,信心一下子崩溃了,之前甄二的远遁,方向虽然是山北部骑兵的大营,可是山北部骑兵也并不惊慌,这么说在山北部骑兵大营中还有上千人,甄二这支不足百人的骑兵冲过去还不是找死吗?

可是等到发现在自己身后出现七八百人的骑兵时,这支山北部最后的骑兵终于没有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刚一接触,就如同甄二所料一分不差的开始疯狂的溃逃……。

甄二见山北部骑兵溃逃,装模作样的追杀了一阵子,也不敢把这支山北部溃兵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万一山北部溃兵发现没了退路,反扑回来,甄二不敢去想会有什么结果。

眼见着山北部骑兵逃走,甄二带着甄大来到王朋面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王朋只是点了点头,自己也猜到了是甄大正好返回黒域城,可是没有想到甄大虚张声势吓跑了山北部骑兵,又在甄二的带领下击溃了山北部最后一支骑兵,心中不由得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虚脱一般沉默不语。

“王伯,现在怎么办?”甄二挠挠头露出一付憨厚的表情道。

王朋抬头看来甄大一眼道:“这次多亏你了,不然黒域城就真的危险了!”

甄大知道王朋对自己的身份有芥蒂,不过这个结现在无法解开,便施礼道:“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称不的谢!”

“嗯!”王朋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的欣慰道:“如今山北部的骑兵退走,可是大部分的实力尚在,我们先在这里休息,甄二配合甄大打扫战场,注意警戒,防止山北部骑兵去而复返!”

甄大面露一丝喜色,从王朋的话语中,甄大听出了王朋内心的一丝松动,对自己也没有了当初的冷漠。

甄大让甄二在外围警戒,打扫战场的工作也不轻松,山北部骑兵除了战马之外,其他的东西实在没什么用的,走失落单的战马散落在战场四周,而那些已经死掉的战马也不能浪费,黒域城虽然现在不缺肉类,可是在冬季能多储藏一点也没有人会嫌弃。

山北部骑兵真的跑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当甄十六和甄十八带着大批的骑兵急冲冲赶来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两人想过了很多种的可能性,甚至已经做好了帮王伯收尸的心里准备,可是两人眼前的一幕完全不是这样,王朋竟然用一千五百步兵,将六千名山北部的精锐骑兵击溃了,两人不得不怀疑当初的情报是不是假的了。

(本章完)

第566章 建城困境

和山北部的战争出现了结束的迹象,甄十六和甄十八带领着四千骑兵突袭了山北部的大营,杀死杀伤包括老弱在内一共二千多人,俘虏了留在山北部大营中的妇孺多达一万八千人以上,缴获的牛羊战马数量更是超过了八十万头,己方的损失还不到二百人,这是一场真正的大胜。

当然如果没有王朋和甄二拼命拖延山北部骑兵的进攻,即使这场战斗最后胜利,黒域海子水倒灌进黒域城,最后那也是一场惨胜!

即便如此,这场战斗之后,黒域城同样损失不小,新练的步兵二千,除去五百人守城,一千五百步兵阻击山北部六千名骑兵,光是战死人数就达三百人以上,重伤员也超过了二百人,剩下近千人各个带伤,好在黒域城有一套近现代的战地医疗救护措施,战后的死亡率不会太高,休养之后便一跃成为精兵。

同样,经过这场战斗,陆陆续续有山北部逃走的骑兵返回,这些骑兵可不是因为相望黒域城才来投靠的,而是黒域城抓走了这些骑兵的家人,不得已才向黒域城投降。

整整过去了三天,这场和山北部战斗的统计工作才全部完成。

让王朋最为高兴的有两件事情,一件是缴获了山北部大量的物资,物资当然除了牛羊战马之外,也包括妇孺人口。第二件是经过这场战斗,黒域城的骑兵不但没有减少,还由于山北部大量骑兵的加入,黒域城兵力的人数一下子突破了八千!

这时王朋也终于搞清楚了,为什么山北部会和黒域城死磕的原因!

山北部远远没有王朋当初想像的强大,几个月前,山北部遭受了蒙兀部的突然入侵,大量的骑兵战死,进攻黒域城之时,山北部骑兵已经剩下不足八千,余下二万多人皆是老少妇孺,急需一个地方休养生息,这时正好发现了黒域城。

王朋看完报告,心里不由得苦笑,黒域城的人口结构其实和虚弱的山北部差不多,甚至还要差一些。

草原上的战争有一个特点,战败一方会被战胜一方将青壮屠杀殆尽,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是为了防止在收编战败一方后,那些青壮心怀怨念会趁机在部落内部叛乱。

按照草原上的生存法则,王朋这次也应该将山北部青壮屠杀殆尽,以前也的确是这样做的,结果黒域城中的妇孺老幼占据了四分之三左右,造成了如今黒域城兵力严重不足。

可是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说到底山北部也是被蒙兀部逼到绝路上,要不然也不会和黒域城死磕。

这是外在原因,内在原因则是黒域城损失不小,如果继续将这些山北部的青壮屠戮一空,黒域城的实力短时间之内也难恢复,万一……,只要再遇到一个像山北部这样的部落,黒域城将毫无还手之力。

思前想后!王朋还是准备留下山北部的青壮,补充到黒域城兵力损失中去。

这样做虽然有很大的风险,可是好处也相当明显,只要能融合了山北部的青壮,黒域城的实力将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经过激烈的争论,王朋力排众议,从山北部青壮中挑选出三千人,二千人编入骑兵中,剩下的一千人加入步兵营,这样黒域城的总兵力就超过了八千。

这八千士兵并不是黒域城的全部兵力,黒域城还有一千巡捕,一千雇佣军,算起来可作战的人数达到了一万以上。

“此次和山北部的作战,暴露了黒域城许多问题,有一些是黒域城目前无法解决的,比如士兵的训练不足问题,比如士兵的武器装备问题,再比如黒域城对周围的控制力问题,这些问题都不是一下子能够解决的,黒域城在室韦的根基尚浅,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少不了诸位的鼎立支持和努力!”

“不过也有一些问题是我们以前疏忽的,这次战争全部暴露出来了,想必我不用说诸位也知道这个问题出在那里吧!”

战争结束之后,很多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正是这个问题差一点让黒域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就是黒域城建在地势低洼的沙砾地上。

当初将黒域城建在这里,考虑的是地底下的猛火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室韦还会用水攻这种计谋。说来可笑,所有人在潜意识中将室韦人真的当成了野人了,室韦人的确不聪明,这和他们生活的地域环境有关,要是真的认为室韦是傻子,那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傻子。

“是啊!”甄三十三紧皱双眉忧心忡忡道:“当初的确在建城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才让我们在这次和山北部战争中陷入了被动,差一点让黒域城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不过这几天我仔细的勘察过,当初把黒域城建在这里也没有错,猛火油是我们在室韦立足的根本,如果控制不了猛火油的油井,我们在与接下来和室韦人的战斗中,同样也会处于不利的地位?”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

甄三十三说的没错,黒域城之所以会建在目前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为考虑到猛火油供应的安全,就算把时间向前回溯到半年之前,为了能在室韦这里站稳脚跟,恐怕最后依然会再次选择将黒域城修建在这里。

“那现在就只有两个方案来弥补目前的漏洞,一是在黒域海子南北之间再修建一座城池,堵住从黒域海子东面挖掘堤坝的可能性,二是在黒域海子的堤坝旁修建一座城堡,保护堤坝的安全!你们看那一个方案适合目前的状态?”

王朋这两个方案都有问题,城堡太小,修建太大也不合适,孤悬在外,万一有人偷袭城堡,反而会成为敌人进攻黒域城的前哨。要是在南北黒域海子之间再修建一座城池,工程量太大,除了保护了黒域城的后方,功能作用意义也不大,反而成为鸡肋了。

“我建议在向阳山和黒域海子之间再修建一座城池?”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让所有人一愣,望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马燧。

(本章完)

第567章 囚犯(一)

肥前国遭遇了十年一遇的蝗灾,后世灭蝗相对比较简单,喷洒大量的杀虫剂便可以灭杀大部分的蝗虫,可是在古代,灭蝗便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如果没有官府的主导,必然会演变成一场彻彻底底的灾难。

古代想要彻底的灭蝗,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整个灭蝗的过程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一个阶段主要是灭蝗和治蝗,按照当初甄乾的设想,如果藤原刷雄全力支持的话,肥前国应该能在蝗灾爆发之前,消灭六成以上的蝗虫,接下来便是灭蝗工作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救灾重建。

救灾重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千难万难,这里面不仅需要官府,也需要整个社会各方面的支持。

人都是自私的,谁都不愿意白白的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救济别人,即便是到了一千多年后的今天,也不是任何人都愿意帮助别人。

天灾往往伴随着**,藤原刷雄不愿意为了粮食得罪了粮商,就只能让百姓受苦了。

在灭蝗的事情上,藤原刷雄同样对甄乾报以忌惮和忧心,从心里对所谓的灭蝗计划不信任,更不愿意让甄乾主导灭蝗的事情,被甄乾趁机要挟,失去了最佳的灭蝗时机。

等到藤原刷雄在吉备真备的提醒之下,万般不情愿的让甄乾主持灭蝗救灾,却派人监视甄乾,在发现救灾过程中有天大的好处时,毫不犹豫的将甄乾一脚踢开,只让甄乾负责tí gòng救济粮的工作。

对此甄乾表面上没有丝毫的怨言,回到佐贺镇为藤原刷雄筹集了近二十万石的救济粮。

藤原刷雄想得到这批救济粮自然不能空手套白狼,甄乾轻松的从藤原刷雄手里拿到了后世最著名的佐贺金矿,这是一个长十几里,宽约一里的谷地,位于佐贺和长崎镇之间,金矿深度非常浅,产量是甄乾手里风鸣山金矿的十倍以上。

从后世的角度来看,倭国金矿的蕴藏量并不算丰富,黄金储量只占全世界的二十分之一,可是倭国的金矿有一个让所有人疯狂的特点,那就是金矿大都是不是在很深的地下,有些还是露天矿,在开采技术不发达的古代,这简直就是在地上捡金子。

藤原刷雄手里实在拿不出能让甄乾心动的东西,好在甄乾对矿场之外的东西也不敢兴趣,在藤原刷雄看来,甄乾不可能把金矿搬回大唐,说是给甄乾其实不过是让甄乾帮自己开矿而已,双方一拍即合。

佐贺镇金矿一年最少能产上万两黄金,在大唐足够购买几十万粮食了,两人在心里都有各自的盘算,藤原刷雄一分钱不花得到了二十万石救济粮,甄乾还要出钱出力帮自己在肥前国建设一座金矿,这笔生意太划算了。

如今佐贺镇早已经十室九空,蝗灾之前,佐贺镇在甄乾的刻意引导下,用蝗虫换粮食的方法灭杀了佐贺镇境内大量的蝗虫,整个肥前国也只有佐贺镇在蝗灾中损失最小。

可是整个肥前国遭灾,佐贺镇又如何能独善其身,一场灾民的洗劫让本来还算不错的佐贺镇,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白地,几万名佐贺镇百姓变成了赤贫。

如果说蝗灾之前是天威难测的话,那么蝗灾之后便是人间惨剧了。

遭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及时的救灾。

肥前国因为制作了很多的救济粮,藤原刷雄又在甄乾暗中推动下,扑买了很多的山林湖泊和矿场,大量的灾民为了能得到一口饭,不惜进入暗无天日的矿井中开采,再加上甄乾率先拿出一笔钱资助灾民,藤原刷雄也跟着给每一户肥前国灾民五百文贷款,发放了许多种子,算是面前稳定住了肥前国糜烂的局势。

可是肥前国周边的令律国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大量的周边灾民涌入了肥前国,藤原刷雄一开始还对这些灾民有些排斥,在边境上阻拦灾民进入肥前国。

甄乾给藤原刷雄去了一封信,表示这些灾民对肥前国并非有害无益,应该趁着大灾之年收拢灾民,甚至表示自己会在佐贺镇安置五万灾民,一下子藤原刷雄动心了。

藤原刷雄不是不知道灾民进入肥前国好处,只是担心这些灾民会在肥前国滋事,既然甄乾愿意收留这些灾民,吉备真备大手一挥将近十万的灾民收留下来,其中一部分安置在荒废的土地上,剩下的在官府的监视下送给了甄乾安置。

得到这些灾民后,甄乾迅速的开始了灾后的重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佐贺镇周围不缺山林、不缺大海湖泊,虽然表面上粮食紧张,可是趁着冬季来临之前,种植一些蔬菜、采集一些山货和捕捞一些鱼虾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在这年头的百姓要求实在不高,一家人拥挤在几平方米的茅草屋里,一天几块救济粮也能过活,对于早就有准备的甄乾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藤原刷雄好像把甄乾遗忘在了佐贺镇,甄乾也不生气,躲在佐贺镇享受清闲起来,外界的事情仿佛和他无关。

五峰列岛有一座怪石嶙峋的小岛,小岛的四周密布暗礁乱流,以前渔民称这里叫做鬼愁岛,一旦误入其中便生死两难无法离开此岛。也就是在每日落潮之后,才会出现一条通往外界的水道,可这条水道却被山涧隔离在外面,想要通过这条水道逃生除非变成一条鱼。

在这座小岛的深处,是一座非常宽敞的水下洞穴,只有落潮才能被人发现,至从甄乾控制了五峰列岛之后,便让人在这座岛上修建了一座监狱,如今这座监狱里正有一名囚犯被吊在中间,准确的说是唯一的囚犯,这个囚犯整个身体被铁链拴住,四肢被铁链向外拉扯,宛若一个人形“大”字一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放我出去!”

“有人吗?我知道外面有人,告诉你们的头领,我愿意用黄金换取自由……。”

被吊在空中的男人嗓子早已经沙哑,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模样有些憔悴,可是精神还不错,至少还有力气喊叫!

(本章完)

第568章 囚犯(二)

“你们到底是谁,想要什么,钱!我有很多的钱,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吊在空中的囚犯目光从披散的头发抬头向外望去,在他的视线上方距离水面有二十多米的地方,有一处洞口,洞口被婴儿手臂粗的铁条封死,透过从铁条的缝隙射入的光线来看,外面有人在不停的走动。

可是外面没有人回答囚犯的问话,囚犯的声音在巨大的洞穴中回荡,时而变得狰狞,时而变得哀求起来。

这名囚犯在洞穴里已经关了很久,每日只有在进食的时候,才有两个倭人进来把自己放下,剩余的时间都是被吊在这里,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突然这时候洞穴的铁门发出“吱呀呀”的响声,囚犯眼里露出惊喜之色,哪怕自己被关在这里很久,也没有放弃逃生的想法,知道对方有索求,自己就死不了。

随着铁门缓缓的打开,昏暗的洞穴里射进来一束明亮的光线,在洞**的钟乳石反射下,将整个洞穴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有一个人出现在洞口,沿着在岩壁上开凿的台阶走了下来,在距离囚犯不到五米的地方站着,目光冰冷的看着囚犯。

“是你!”

囚犯惊叫一声,语气立即变得有些迷惑?“甄郎,真的是你,你是来救我的吗?”

来人正是甄乾,而他对面的囚犯则是王冠启,甄乾目光在王冠启身上扫过,发现对方肥硕的身体仅仅过去了七天便消瘦了十几斤,已经没有了印象中那人的自傲和雍容。

“装傻充愣!”甄乾冷哼一声,找了一块露出水面的暗礁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被吊在空中的王冠启道:“你心里应该早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王冠启心里翻江倒海,被抓住的那一刻,心里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心里还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他敢这样做,是谁给他的胆量……。

“甄郎说笑了,你我无冤无仇,甄郎怎么会害某,想必甄郎是来救某的吧!”

甄乾脸色不变,平静的看着王冠启道:“死到临头还是不愿意承认,想必你心里还有所依仗,呃!这里只有你和我,打开窗口说亮话,是不是你心里还以为我不敢杀你,你心里的依仗恐怕是杨国忠吧!也不怕和你说实话,如果是别人的话,你也许还不用死!”

“死”字从甄乾口中说出,王冠启身体明显的一抖,困住手脚的铁链在颤抖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你!你!你!”

这一刻王冠启心里真的有点害怕了,如果是普通的海盗,自己根本就不担心,哪怕是最凶残的海盗,只要有所求,自己就能活下来,可是甄乾则完全不同,他是真的想让自己死。

“甄郎!你不要吓我,如果王某之前有所得罪,王某愿意拿出家产请求甄郎原谅?”

不愧是久经商海,狡猾如狐,拿得起放得下,只要尚有一丝生机都不会放弃,这样的人一旦放走后患无穷。

甄乾实在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死到临头竟然还能如此冷静,用言语蛊惑自己,眼中杀机一闪,抬起手臂对准王冠启,“嗖”的一声,一支箭矢从手臂上飞射而出,没入王冠启大腿中,王冠启惨嚎一声,在回应在洞穴中让人头皮发麻。

“住手!快住手!”

王冠启惊慌起来,这时他真的害怕了,也相信甄乾真的敢杀自己,“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不想要你什么,只想让你死!”

“为什么?”

王冠启不明白,自己以前和甄乾合作的非常愉快,还卖给对方一对美人儿,哪怕是在水晶片的事情上,自己也是鼎立合作,至于自己让对方向杨国忠投献,在自己看来也是送给甄乾一场大富贵,理应不应该结仇才是。

“为什么?”

甄乾面色依然如此,心里却已经怒火滔天,“好!就让你死的明白,因为杨国忠在我离开大唐之后,对我在大唐的产业下手,霸占了我的产业,你说你该不该死?”

王冠启根本不知道发生在大唐的事情,无数的商贾听说能搭上杨国忠这条关系,都心甘情愿的把一半的家产奉献出来,就连自己这个引荐之人也得到无数的好处,在王冠启看来,自己是给甄乾指出了一条升官发财的大道,感谢自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自己?

可是当王冠启听到甄乾说的这些话,心里一下子就全部明白了,杨国忠的贪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万万没有想到,甄乾还在倭国,杨国忠就敢对甄乾的产业动手,这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甄郎!某的确不知此事?”

“你可能是不知?可是你依然要死!”

“为什么?”王冠启更加疑惑了,不知者无罪,说起来自己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果自己早知道此事,打死自己也不会劝说甄乾拿出一半股份送给杨国忠。

为时晚矣!这时王冠启悔不该当初自己说出那些话,这才招来杀身大祸,瞬间王冠启明白了发生的一切,便不再犹豫道:“王某错了,杨国忠狼子野心贪婪成性,实在没有想到竟然做出如此被逼下贱之事,王某在此给甄郎道歉,只要能补偿甄郎一二,王某绝不会犹豫!”

如果没有发生王冠启劝说自己投献之事,甄乾对王冠启印象还不错,此人性格坚毅,也并非普通商贾发财之后贪图享乐之辈,做事情也知道进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成为甄乾商场合作伙伴也是正常不过。

只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当然在长崎镇王冠启说出那一句话时,王冠启就注定要死,没有半点活下去的可能?

对于存在的隐患,甄乾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的掐灭在萌芽之中,绝不会有什么作死的想法,要知道从自己露白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成为了一些人的美味和养分,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了,凭借现在甄乾的实力,根本就没有活路!

(本章完)

第569章 囚犯(三)

“我们之间本无冤无仇,甚至你做什么,只要和我无关,甄某也不会出手阻拦,你的错有二。一是不该让我攀附什么杨国忠,我与此人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帮助他的人便是我的死敌。其二是你不该要求别人如你一样献媚杨国忠,你想做狗当奴才,还想拉着别人做狗当奴才,如此下贱无耻之人,留在世上就是罪过!”

说完甄乾再次抬起手臂,对准王冠启另外一条腿飞射出一支箭矢,王冠启再次惨叫一声,整个人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住手!甄乾,不要以为你抓住了我,就没有人知道了,实话告诉你,我早已经是杨府外院的四管家,你杀了我,杨相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图穷匕见!

王冠启这一刻不再有丝毫的隐瞒,在甄乾身上已经能感觉到浓浓的杀意,现在唯一的保命之法,便是将杨国忠搬出来,让甄乾有所忌惮。

“呃!”

甄乾轻咦了一声,脸色变得玩味起来,接着变得恭谨起来道:“竟然是杨国忠在外养的一条狗,难怪口气这么大,我还真的有点害怕了,让我想一想怎么办?”

见甄乾有了犹豫,王冠启哈哈大笑道:“甄乾不要以为你在倭国所作所为无人不知,就说在倭国的商贾中,有几个和杨相没有关系,你以为杀了我,你的事情杨相就不知道吗?你错了,匹夫无罪怀璧有罪,水晶片一出,天下人皆知,你手里有聚宝盆难道以为能保的住吗?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说,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不让此事传扬出去,你看如何?”

王冠启话中柔中带着威胁,这时候把话挑明,让甄乾对自己有所顾忌,又让甄乾有希望,只要对方惧怕杨国忠,自己就有一线生机。

如果这些话说给其他人,王冠启也许不会死,可惜王冠启不了解甄乾,哪怕是这件事情真的让杨国忠知道,甄乾依然会毫不犹豫杀死王冠启。

“是吗?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我可以对天发誓?”

这个时代的人发誓和后世完全不同,古人真的相信头顶三尺有神灵,绝对不敢欺骗神灵。

只是可惜王冠启面对的是甄乾,发誓也许对别人有用,可是对甄乾丝毫无用,如果发誓有用的话,这个世上就没有为非作歹之徒了。

甄乾沉吟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这表情落在王冠启眼里,心中一喜,以为甄乾已经动摇了,正待开口继续劝说,却见甄乾扭头对着洞口道:“进来吧!”

洞口的光线一暗,王冠启抬头望去,见两个婀娜多姿的身影移动莲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走到甄乾的面前,头也不抬便慢慢的跪了下去道:“主人,奴婢知错了,请主人饶恕!”

王冠启心中一紧,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即使没有看见进来两个女人的脸,可是从她们声音和走路的姿态看,便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甄乾语气变得温和起来,缓缓道:“我知道你二人的身份,也知道你们是被逼无奈,可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从我买下你二人开始,你二人便是我的女人,可是你们却不愿意将此事告诉于我,实在让我心痛,也罢!……我将你二人送到一处无人知道之处,就算对你二人的惩罚,你二人可有不满?”

“奴婢不敢!”两女再次拜倒,对着甄乾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已经留下一丝血迹。

“去吧!三年之后,如果你们不愿意回到我身边,那时我便送你们离开!”

甄乾面前二女正是从王冠启手里购买的美婢,此二女美貌虽然动人心魄,绝对属于难得一见的尤物,可是对于一向谨慎的甄乾来说,越是美丽的东西,自己越是不放心。当甄乾在佐贺镇说出劫杀王冠启之时,二女正好在身边伺候,当然这是甄乾刻意所为,用意正是试探此二女……。

甚至当时甄乾身边还有另外二个女人,即便如此,甄乾也没有放弃对所有人的监视。

当二女离开之后,迅速的将消息传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之中,甄乾没有出手阻拦,而是让王冠启提前得到了消息。

王冠启知道甄乾要劫杀自己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屑,在他的眼里看来,甄乾的实力不弱,可是自己的实力也不差,在海上劫杀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王冠启的确有不屑的本钱,他手里有四艘海船,其中两艘还是千石大船,四艘船上有一千四百多人,可海战的水手不下七八百人,如此实力就算遇见海盗,海盗也会退避三舍。甚至当王冠启在海上看见劫杀自己的两艘船时,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慌张,还下令抢夺这两艘海船。

可是让王冠启绝对想不到的是,战斗刚一开始,局势便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绝对是一场屠杀!

至今王冠启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惨烈的一幕,大火在船上烧起,整片海域都仿佛被滔天的大火覆盖,最让人心惊的是,那些火焰竟然能在水面上燃烧,哪怕是跳进大海之中依然不能幸免。

那追杀过来的船只诡异无常,根本就不与自己的船只进行跳帮厮杀,只是远远的抛出无数的黑弹,那些黑弹不仅能让船只瞬间燃烧起来,还能发出令人恐怖的声音,将人炸的四肢分离。

那一刻王冠启根本没有把这种诡异的事情和甄乾联系在一起,在心底不认为甄乾有这样的实力,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妖兵。

但是当王冠启看见甄乾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突然发现自己把对方想想的太简单了,拥有这样实力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在这一刻王冠启有些后悔了,不过心里依然抱着一丝希望,毕竟甄乾是大唐的官员,自己抱上了杨国忠这条大腿,哪怕甄乾再厉害,也要考虑自己的后路,不相信甄乾有勇气和自己鱼死网破。

之所以王冠启不担心,其实就是因为甄乾身边安插了自己人,哪怕甄乾发疯杀死自己,自己也能让甄乾陪葬。

可是在那两个婢女出现之后,王冠启内心还是颤栗起来,对方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恐怕自己的死讯也不会传出去,更加清楚,等自己一旦死了,杨国忠便会毫不犹豫的侵吞自己的家产,然后再扶植一个人取代自己的位置。

第570章 扬帆远航

甄乾轻轻的挥手让面前两个美婢退下,也许这是自己这生最后一次看见她们,凡事威胁到自己生存的人,甄乾都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可这并不说明自己是一个嗜杀之人,相反让自己去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在下不了手。

“王冠启!你真的该死,虎无伤人意、人却有伤虎心,本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还有合作赚钱,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别人也当成狗,和你一样成为权力的奴才,如果留下你,死的就是我!”

甄乾起身头也不回的慢慢走上台阶,走到一半的时候,再次张口道:“你的手下都死了,就连你留在长崎镇的人,在你离开之后,也因为晚上不慎失火点燃了整个仓库烧死了,有这么多人给你陪葬,你应该满足了!”

王冠启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在看见甄乾之后,他从来不认为甄乾有胆量杀了自己,至于甄乾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吓唬一下子,心里已经想好了许多对策,哪怕是甄乾想要自己的家产,这时候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要自己能离开这里……。

可是王冠启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当甄乾说出自己留在长崎镇的人死在大火里时,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活着!

“甄乾!你不能杀我,我和你在一起的事情所有唐商都知道,你以为这件事情能瞒得了吗?放了我,我可以发誓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你不想甄氏全族为你陪葬吧!”

甄乾突然停下脚步,眼中杀意顿时涌起,将死之人还敢威胁自己,“你现在就该死!”说着手臂一抬,又一支箭矢从手臂上射出,射进了王冠启胸口。

由于甄乾和王冠启距离已经超出了三十步,箭矢的威力只能让其没入胸口三分之一,王冠启低头看着胸口上的箭矢,鲜血从撕裂的伤口出流淌出来,剧烈的疼痛让王冠启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甄乾!你不得好死,杨相不会放过你的,你手里有琉璃器、香水和水晶片,这些事情杨相一定会知道,你能杀了我,能杀光所有唐商吗?哈哈!我会在地狱等着你,让甄氏全族为我陪葬!”

洞口的铁门“轰隆隆”关闭,很快和海水连接的铁闸被人从外面缓缓的打开,瞬间汹涌的海水淹没了整个水牢洞穴。

从洞穴里传出的哀求声很快变成了咒骂和诅咒,声音渐渐越来越微弱,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甄乾站在洞口面色如常,自己这次从佐贺镇返回五峰列岛见王冠启,想听听他在最后疯狂时会说些什么?

王冠启说的的确没错,自己在倭国的事情很快就会被杨国忠所知,甄乾能杀死王冠启全部的手下,可是能杀光所有的唐商吗?这不是王冠启耸人听闻的威胁,也不是王冠启的警告,以他的聪明知道,这时候想保命威胁和恐吓都没有用,反而站在对方的角度陈述利弊更加的有利。

甄乾不知道,王冠启的这一招使用过多次,一次次让他化险为夷逃过许多劫难,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如果换成别人,也一定会在思考,杀了王冠启于事无补,反而为自己竖立了大敌,这不是最佳的选择,会下意识的选择拉拢,或者与王冠启合作,哪怕是威胁也罢,这些王冠启都不会马上就死。

王冠启心里很清楚自己对于杨国忠的重要性,杨国忠的贪婪和蛮狠也只有亲密之人才能真正的了解,王冠启了解过甄乾,断定甄乾不会知道杨国忠的秉性,哪怕是世间那些传闻,也不足杨国忠的万一。

可是王冠启到死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自己至诚的这番话打动不了甄乾,为什么甄乾对自己的杀意如此浓烈,为什么甄乾不会惧怕杨国忠,为什么甄乾在将要面对杨国忠的时候表现出如此的淡然,在王冠启死亡的一刻,甄乾的眼神在他的脑海中再次的出现,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不屑,是一种洒脱的淡然,是一种对自己从心底凝聚的厌恶,在这一刻王冠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甄乾身边站着数人,面色各异,这次回来有两件最重要的事情,一件是甄七十二将要起帆远航美洲,也许这个时代没人知道这次远航的真正意义,也没人知道甄乾为什么会将五峰列岛上一半的财富拿出来自助这次远航……。

这将是一次跨时代的远航!

历史上有人说明代的郑和七次下西洋,到达了非洲的好望角,也有人说有一支舰队一直向东抵达了美洲。

这些在甄乾看来不过是后世给古人粉饰的一种意y,十三四世纪的航海技术的确有可能让明朝的舰队抵达美洲大陆,可是远航的目的却没有,商贾的轻贱,君子不言利的教化,让扬帆远航除了政治意义之外再无其他,也就注定了仅凭一人之力是无法做一些在当时看似没有丝毫意义的事情。

世人都说隋炀帝杨广的暴虐,征发百万民夫修通大运河,这些愚民的言论传播了千年之久,却将真正的丰功伟绩抹杀掩埋,在这样的舆论之下,郑和下西洋的壮举在明代并不被人传诵,反而被文人认为是一种劳命伤财,最后胎死腹中,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甄乾做出远航美洲的决定,同样让身边的人无法理解,只不过在甄乾强势之下,这种反对声音很小。

不管是甄乾准备开拓海外的想法,还是深入大漠的做法,在很多人眼里都和疯子无异。

唯一的差别是,甄乾在海外和大漠赚取了丰厚的回报,在利益的驱使之下,这种怀疑和不解才会被压制下来,就连这次远航的甄七十二心里其实也不知道甄乾的目的,只不过将这次远航当作甄乾又一次探险。

对于甄乾的质疑,在甄三十一从琉球返回之后变得有趣起来,对于甄乾的敬畏也达到了顶点,在他们的内心中早已经把甄乾当成了妖孽存在,有着未卜先知的本领,让甄乾披上了神秘的外衣。

第571章 琉球人

在甄乾身后有一个青年文士模样的男子,相貌清秀,五官标准,目露坚定之色,只不过他的身体有些微胖,让人有一种雍容之感和亲和力,此人正是刚从琉球返回的甄三十一。

四个多月的琉球之行,让这个人皮肤显出质感的古铜色,整个人站在那里有一种挺拔坚毅的气质。

“走!我们去军营看看!”

军营并非在鬼愁岛上,而是在鬼愁岛距离最近的一座荒岛之上,这座岛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整座岛可以说一片荒芜,除了杂草之外再无其他。这样的岛如果没有物资从外面送入,岛上的人能在上面生活十天都是奇迹,这就是为什么甄乾把这座岛作为军营的原因。

拥有实力才能拥有一切,这种实力除了军队之外,也包括很多其他,如金钱、精神、信仰、文化和亲情等等。

军队在实力中不是唯一的,却是最为重要的一种,没有强大无比的军队,就没有五峰列岛的现在,更加谈不上有未来和发展。

在狼穴中只有护卫没有军队,这是考虑到那些刚进山谷中人内心的抵触,有了军队就意味着离经叛道,会让人心生惧怕,这就好比和平时期普通人不愿意打仗一样,如果不是逼到了生死边缘,谁也不愿意站出来反抗一样。

可是在五峰列岛,事情便完全不一样了。

五峰列岛到底是何种存在,需要一种归属感,就像流浪者有一颗归家的思恋,也是一种核心力和凝聚力,五峰列岛就是所有人的家,是所有人的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会让所有人为之奋斗,有一种自豪感……。

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会想自己的父母是谁,一个没有家的人会建立一个自己的家,无数家聚在一起便是一个小社会,这个小社会会长大,便会让所有人对这个小社会产生一种认同感,这时候便需要一个国家将无数这样的小社会再次凝聚在一起。

五峰列岛上有几千唐人,这些唐人会对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唐产生深深的眷念,而岛上的新罗人也会认为自己远离了新罗国,却还是新罗国的一份子,岛上更多的倭人,因为距离倭国很近,倭国对这些倭人便有了一种向心力,这是甄乾无法改变的,哪怕甄乾再强势也无法阻止。

这时候就需要有一种全新的凝聚力,将来至不同地方的人凝聚在一起,不管他们以前做什么,以前是什么身份,在五峰列岛上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属感,把五峰列岛当成自己的家。

这第一步就是建立军队,建立一支属于五峰列岛的强大军队,军队就如同强壮的父亲一样保护着五峰列岛上的所有人,安全感便油然而生。

然后自豪感,接着是认同感,最后便是归属感!

到了最后一步,一个全新的国家便诞生了!一切都水到渠成!

甄乾现在迈出了第一步,建立一支属于五峰列岛的军队,一支被五峰列岛所有人认可的军队。

再过几天便是九月初一,甄乾决定在这一天举行一场盛大的阅兵典礼,在这一天宣布五峰列岛军队正式成立!

在前往军营所在岛的舟船中,甄乾静静的听着甄三十一的述说,在这之前,甄乾已经翻阅了甄三十一的航海日记,也看了甄三十一这次琉球之行的记录文件,不过再听见从甄三十一口中述说这次的经历还是不由得心惊肉跳,大为的感慨!

琉球一词来至隋代,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访求异俗,始至此国地界。万涛间远而望之,蟠旋蜿延,若虬浮水中,故因以名琉虬也。

隋代琉球被成为琉虬,琉球本土人称自己为“奥克依那哇”,倭国人则称它为南西诸岛。《隋书》才改为“琉求”。

到明代洪武五年,明太祖朱元璋派使臣杨载携带诏书出使琉球,诏书中称其为琉球。从此乃成为正式名称。可见,连琉球国的国名也是中国取的。

由于倭国比邻琉球,双方经常有人员来往,只是这时候的琉球实在算不上一个国家,只是被倭人成为南岛奄美、信觉及球美岛等人,就连大唐也把琉球当成一群岛屿土著对待,加之琉球航海技术落后,无法和大唐来往交流,对于琉球的消息并不多。

相比大唐对琉球的陌生,唐商却知道这片岛屿,可惜琉球岛物产不丰富,就连唐商也不愿意和琉球来往。

“这次我随甄九来到五峰列岛之后,便率领一艘飞轮船南下前往琉球,在到达夜玖岛之后,看见了岛上生活的琉球人,这些人大部分尚未开化,只有少数头人知道一些礼节,可惜他们生活条件过干的艰苦,岛上的物产奇缺,粮食种植技术尚不如大唐一些边远地区,船只也多为木筏小舟,见到我们出现,先是恐慌惊叫着跑开,等到我们上岸之后,竟然有些人偷袭我们,在被我们打退之后,他们的头人才出现了……。”

除了甄乾之外,其他人都津津有味的听得入神,琉球人和大唐以南的南蛮不一样,岛屿不大,物产也不丰富,加之耕种技术落后,粮食只能靠天收,好在琉球周围的渔业丰富,倒也不至于把岛上的琉球人饿死。

琉球岛上的气候不错,冬季不冷、夏季不热,和台湾岛差不多。

这次甄三十一前往琉球主要的目的是了解琉球的现状,绘制琉球诸岛的地图,为以后的扩张做好准备。

琉球人对甄三十一的到来抱着深深的提防和惧意,他们知道在自己的西面有一个强大无比的国家,听到甄三十一自称唐人之后,恐惧之心更加浓烈,不愿意和甄三十一进行来往。

不过当琉球人看见甄三十一带来的瓷器和丝绸之后,立即热情起来,询问甄三十一来琉球的目的,当得知只是无意中漂流到此地之后,心里才送了一口气,拿出了许多珍藏的食物和甄三十一进行交换,甄三十一此行的第一站颇为的顺利。

可惜甄三十一错了,在心里以为这些穿着树叶的琉球人朴实善良,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第572章 落脚点

古代信息通讯不用说,相距百里之事,如果不是影响甚大,往往很快就会消失,这和后世发达的网络资讯根本就无法想像,这就造成了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的结果。

琉球和大唐相距千里,中间相隔被古人视为凶险之地的大海,双方只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当甄三十一鄙夷的看着琉球这些土著的时候,琉球人手里拿着精美的瓷器和丝滑美丽的丝绸时,交换的基础并不存在,便只剩下抢劫了。

在琉球夜玖岛上,那些头人好歹知道大唐的存在,通过和倭国的交流,知道那是一个比倭国还要强大的存在,对甄三十一态度恭谨,将贪欲压制在内心深处。可是当甄三十一前往另外一座不知名的岛屿时,受到的待遇便完全不同了。

“离开夜玖岛之后,船只继续向南航行,三日后来到一座岛屿上,这里的条件明显不如夜玖岛。我们再次拿出瓷器和丝绸,向岛上居民换取淡水和食物,可是当那些土著看见瓷器和丝绸之后,非但不愿意给我们淡水和食物,还向我们继续索要更多的瓷器和丝绸……。”

甄三十一脸上非常平静,没有丝毫的激动和愤怒,仿佛他嘴里说的一切和自己无关。

“那些土著见我们不愿意给他们瓷器和丝绸,便朝我们的宿营地发动进攻,手里的wǔ qì竟然是树枝和石块,浑身上下用树汁颜料涂满全身,看起来非常的狰狞,看见我们手里的刀枪和gōng nǔ,竟然毫不畏惧直接杀了过来,结果自然是一场屠杀。土著战败之后,我还以为土著会派人来求饶,可是等了一天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出现,便派人在岛上搜索,结果在一个山洞中,发现这座岛上的头人竟然自杀了……。”

周围的人都面露疑惑之色,不明白这座岛上的头人为什么要自杀,难道把甄三十一当成了吃人的恶魔不成。

甄三十一喝了一口茶道:“当时我也有些不解,发动袭击的是他们,结果他们比我们还要害怕,整座岛只有五峰列岛南岛一半大,可是在这座岛的旁边还有一座岛屿,两座岛屿面积差不多大,中间隔着一条不宽的海峡,彼此之间经常厮杀,任何一方如果胜利了,失败一方岛上的头人都会被自己的族人拿来泄愤,然后再选出一个新的头人,自杀的头人是害怕被自己的主人拿来泄愤,这才会自杀!”

“还些土著真是野蛮!”

周围的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头人做起来还真有一些憋屈,小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保……。

“的确如此,岛上的大多数人的确是未开化的土著,甚至不知道大唐的存在。不过琉球拥有许多岛屿,最大的岛屿有三座,岛上面积在六七百到上千平方公里,岛上人口最多的也不过三四万人,大部分岛屿上都无人居住,按照主人事前的描述,我们将琉球三座主岛成为奄美岛、球美岛和先岛,以五峰列岛目前拥有的战力,三个月之内便能占领这三座琉球主岛!”

“太好了!我们就拿琉球群岛练兵?”

甄乾瞪了一眼聒噪的王天行,心里暗叹自己手下怎么就变成了一群杀才呢?

王伦见甄乾不悦的表情,提醒道:“如今我们在五峰列岛尚立足未稳,这时候出兵攻打琉球也是无法真正的占领,只有等到我们岛上人口超过了十万,才有能力真正的占领琉球!”

击败琉球那些土著,甄乾的确没有放在心上,琉球的面积不算大,从战略角度上讲,根本就没有任何纵深,以目前五峰列岛的军事实力,想要击败岛上的土著的确非常容易,可是击败之后无法将人口迁移到琉球,现在掌握在手里意义就不大了。

其实现在五峰列岛开发的面积连百分之一都没有,扩张其实已经没多大的含义。

现在甄乾最头疼的还是人口问题,从大唐偷渡人口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可是目前船只太少,每艘船可运载的人数有限,加上这时大唐尚未出现混乱,想要大规模的转移人口根本不可能。

目前五峰列岛上的人口比例非常危险,唐人只占据了不到五分之一,作为补充的新罗人口也只有十分之一,剩下的全部是倭人。好在甄乾很早就意识到这个隐藏的危机,在挑选倭人上岛时,以妇孺居多,并大量的婚配给唐人,即使是年轻力壮的倭人男子,也多送到了军营之中,这才勉强的将倭人这个隐患压制下来。

如果这时候再将不多的唐人迁移到琉球去,五峰列岛很可能就变成了以倭人为主体的社会,这是甄乾不愿意眼见的。

这种念头让甄乾非常犹豫,琉球的南面还有一座更大的岛屿,面积是琉球的十几倍,岛上的土著虽然远远多余琉球,却胜在面积大。如果继续往南,后世的南洋等地,面积又是琉球的百倍不至,在唐朝时,这些岛屿上的土著连耕种都不会,只会从树上采集一些食物,如果侵占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甄乾把自己在海外立足的第一站设在五峰列岛上的问题?

如果甄乾不选择五峰列岛,而是先去占领琉球,又或者去登陆台湾岛,都会首先遇到一个难题?

那就是甄乾需要在这些地方白手起家,又或者从大唐运输海量的物资,这些地方不存在最初的原始积累,什么东西都要从零开始,这对于甄乾来说根本没有时间,如果安史之乱在十年之后才会爆发,甄乾也许会选择将台湾岛作为自己的第一个落脚点,而不是距离倭国如此之近的五峰列岛。

选择五峰列岛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依靠倭国的各种资源迅速的壮大五峰列岛,各种资源包括人口都可以在倭国进行掠夺,为原始积累打下良好的基础。

选择五峰列岛也有一个坏处,同样是距离倭国太近,万一被倭国发现,在甄乾立足未稳之前遭到倭国的打击,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这也是甄乾为什么要暗中支持少贰东尚的原因所在,西海道越乱对甄乾越有利,等倭国明白过来已经为时晚矣!

第573章 登陆台湾岛

“琉球人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半开化的土著,他们知道大唐的存在,也知道大唐的强大,在看见我们之后,大多愿意给自己提供粮食和淡水。另一类则是没有开化的土著,这些土著大多生活在一些小岛上,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发现我们的时候,除了攻击,便是逃跑躲起来不愿意和我们交流,将我们视为洪水猛兽……,不过也有的土著看见我们的时候,把族里年轻女子送过来……,哈哈,真是有趣极了!”

说到这里时,甄三十一脸上露出一付讳莫如深的模样,神秘的笑了笑,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懂得!

甄九有些不满道:“三十一,让你去琉球调查情况,用不了二个月的时间吧,你怎么跑到大琉球岛去了,你不会说是风把你刮过去的吧!”

甄九的确有不高兴的理由,自己才是这支船队的最高首领,手下人竟然不停自己的命令,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到达了台湾岛,那可是甄十划定的范围,这让甄九在甄乾面前非常没有面子。

甄三十一对着甄九龇了龇牙道:“老九你不要生气,当时我们到了琉球南端的先岛之后,的确已经准备返航了,在海上航行了两个月的时间,你以为船上的人不想回来吗?”

甄九鼻子里冷哼一声,虽然早知道了甄三十一没有按时返航的原因,可是只要想起来就一肚子的火起。

对于这件事情,甄七十二心里也不痛快,自己去佐渡岛可没有像甄三十一这样不停指挥,甄三十一没有按计划返回,让原先的很多计划不得不改变,尤其是和大唐联系的航路上,因为甄三十一不得不中断了一个月的时间。

甄三十一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加上他那付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外貌,的确非常具有欺骗性。

甄乾没有说话,这件事情其实自己也有问题,是自己当初考虑不周,对于海上航行有些纸上谈兵的味道,先岛距离台湾岛不过二百多里,甄三十一知道后怎么会不去查看一下呢?

好奇心害死猫!

甄三十一准备在先岛返航的时候,也正好是甄乾从大唐前往倭国,在西海道外海遭遇风暴的时候,甄三十一也在先岛遭遇了风暴,不过因为距离岛屿较近,及时的避开了风暴的袭击,至于当时是不是因为当时方向发生了改变,还是甄三十一心里就是想去台湾岛,已经不重要了。

“当时我们正准备返航,突遇风暴的袭击,等到风暴停止之后,在我们的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大岛。我那时就在想,这座岛是不是主人说的大琉球岛,心里有些好奇,便靠了上去!”

甄七十二眼角抽动了一下,接着脸上变得不自然起来,这个理由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呢?

唐人并不却开拓进取的精神,宋代航海贸易最为鼎盛,但唐代才是航海贸易的开端,在唐代南方已经出现了许多国际贸易港口,广州、杭州、宁波等地的远洋贸易已经形成规模,到了晚唐,广州更是成为了整个航海贸易的中心,各地在广州定居的外国人已经超过了二十万。

甄三十一知道大琉球岛后,如果不探查一番那才是怪事?

“主人说的没错,大琉球岛的确很大,我们在大琉球岛的北端一处地方登岸,在那里遇见了岛上的土著,这些土著对我们非常的警惕,不过在接下来的交往中,知道我们是来至大唐后,变得友善起来,其中有一些土著还能说汉话,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很久以前就和我们交往过,不过那时候应该是隋末战乱前后,有一些从大陆逃过去的汉人定居在岛上。”

历史上汉人并非不知道台湾岛的存在,不过因为航海技术的限制,来往不便。

只有在特殊情况之下,才有一些汉人冒险登岛,比如王朝末期因为避祸,再比如遇到了风暴漂流到岛上,不过因为人数较少,没有改变岛上的土著,反而融入了土著之中,这也是岛上知道对岸有汉人国家的原因,至于岛上的土著从何处而来,这一点一直众说纷纭,甄乾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岛上的土著有很多,小的有上千人,大的有上万人,不过土著的生活方式差别很大,住在平原上的土著知道种些粮食,不过他们种粮食和我们不一样,只是把种子洒在土里,也不见他们耕种,任其种子自己生长……。还有些土著生活在山里,这些土著比住在平原上的土著凶残野蛮,会经常下山猎杀平原上的土著,听说这样做的目的是证明自己的勇敢,和我们的加冠礼的意义差不多,只有杀死对方部落的一个人,砍下对方的人头才能证明自己已经成年了,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族人的尊重,才能娶妻生子,这样的仪式被称作猎头,非常的残忍血腥,我们在沿着大琉球岛调查的时候,遇到了几次高山土著野人的袭击,有一次我们在探查一条延伸到岛内的大河时,差一点死在这些土著手里,当时的情况那叫一个凶险……。”

甄三十一在台湾岛西海岸从北向南探查了一番,期间寻找了大大小小十几处可以停靠的港口,甄乾看过甄三十一绘制的地图,和自己脑海里地图加以对照,发现了几个后世非常著名的港口,在这之前,甄乾并没有在台湾岛地图上做任何的标志,自己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已经是妖孽般的存在了,不想再多此一举。

甄乾并没有打断甄三十一的述说,毕竟自己知道台湾岛的存在,却不知道在唐代时,台湾岛是一个什么状况。

“大琉球岛的面积的确和主人说的一样大,我们一路航行,只要登岸,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土著,平原上的土著还算友善,可是高山上的土著则凶狠无比,根本不愿意和我们进行交流,无奈之下和高山土著打了几仗,那些土著手里的武器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可是他们手里有一种吹筒,里面藏有毒针,只要被这种毒针射中,几乎就没有人能存活下来……”,说着甄三十一从怀里取出一个吹筒放在面前,众人一一拿出来观察,能在毒针上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显然上面涂有毒液。

第574章 购买基隆港

台湾岛上的土著吹筒长约一尺有余,中间是中空的,毒针藏在其中,用力吹出,可以射出二十步左右,悄无声息,的确是暗杀的利器。吹筒真正可怕之处并不在吹筒上,而是毒针上的毒液,甄乾知道这种毒液如果没有解药,被射中者轻者四肢麻木,重者中毒而死。

对于这样的wǔ qì,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无药可医,除非知道上面毒液取之何处,可惜那些土著的毒液成分复杂,并非是单一的毒物制成,这就更不可能有解药了。

不过对于这种毒针也不是全无办法,毒针的威力在于上面的毒液,而不是毒针本身,只要身上套有一件很薄的皮甲便对毒针有很强的防御力,可惜台湾岛气候湿润,常年气温在二十度左右,穿皮甲在丛林中作战可不是舒服的事情儿?

以后登陆台湾岛时,不管是和土著作战,还是防止土著偷袭,毒针的事情都是必须面对的难题。

历史上三国时期,孙权派大将卫温和诸葛直率领甲士万人浮海到夷洲(台湾岛),并且在岛上滞留了一年后返回。史书上说,返回的原因是水土不服,死者十之**,这其中有夸大之词,但也是原因之一,加上将士远离大陆思乡心切,又与岛上土著在语言、习俗不同,生存艰难,才最后撤回。

这些事情甄乾从一些历史书上得知,也知道要想真正的占领一地,并非等到如此简单。

权衡利弊得失之下,甄乾才选择五峰列岛作为自己在海外登陆第一站,什么事情有利就有弊,五峰列岛的利是初期发展可以从倭国、新罗国得到充足的物资,而不需要从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唐运输过来。

五峰列岛的弊也很明显,倭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新的势力在自己眼皮底下诞生,冲突避不可免,必须在短时间之内拥有自保的实力,这并非是易事。

甄三十一这次功劳很大,将台湾岛西海岸地形绘制出来,找到了很多以后适合登陆的港口,同时和很多土著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往来,对于整个台湾岛土著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在甄三十一所有的功劳中,有一个非常闪耀的亮点,就连甄乾看到之后,也为之赞叹不已。

“说说购买定居点的事情?”

“是主人!”甄三十一脸上露出少有的得意之色,这也是他此次台湾岛之行的点睛之笔,让很多人嫉妒的发狂,“我们从大琉球岛北端准备返回时,正好又遭遇了一次风暴,放弃了探查大琉球岛东海岸的计划,按照原路返回,在抵达我们第一次看见大琉球岛的地方休整,我们给这个地方起了一个名字:鸡笼港!”

说到这里甄三十一满脸兴奋的看了甄乾一眼道:“主人说这个名字不好,让我重新再取一个名字,当时就想啊!鸡和基同音,有我们在大琉球到基础之意,笼也不好听,就改成了隆,取兴盛、隆重的寓意,便把鸡笼改成了基隆。”

甄乾知道,甄三十一当初把那里叫**笼的原因是,当地土著送给了甄三十一一笼锦鸡作为交换答谢,甄三十一便顺口将此地称为鸡笼,不知道历史上的基隆是不是也是这样来的。

“此地的土著非常友善,我们第二次在此地停留,与当地土著交往之后,用十套瓷器和十匹麻布换取了基隆港和基隆港周围百里的土地,当地的土著承诺,只要是我们的船只和人员以后都可以在这里停留居住,并且原因给我们tí gòng保障!”

当甄三十一一开始将自己用瓷器麻布换取一块港口之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认为甄三十一这是在冒傻气,完全没必要向当地土著购买什么土地,等到下次派兵舰过去,难道这座港口还有人敢说一声反对吗?

这让甄乾想起了欧洲人登上美洲大陆的一件事情,当年荷兰人登陆美洲大陆之后,并没有直接和当地的印第安人发生冲突,而是用了价值二十四美元的饰物,从印第安人手里买下了整个曼哈顿地区,二十世纪之后,曼哈顿这片土地价值三百亿美元,有人说起这件事情都不得不感慨当初荷兰人的智慧。

荷兰人从印第安人购买曼哈顿的事情,甄三十一并不知道,可是他的行为和十七世纪初的荷兰人完全一样。

甄乾如果要登陆基隆港,完全可以派遣一支千人的军队直接击溃那里的土著,可是这样做的后果和购买基隆港的意义完全不同,甚至产生的后续影响同样是甄乾不愿意看见的。

甄乾知道太多后世欧洲殖民的故事,他们并非是一味的杀戮,而是根据当地的情况拉拢一部分土著,打压另外一些土著,挑起土著之间的战争,从而达到削弱土著实力的目的,并非是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殖民吗?本身就是一段血淋淋的历史!

甄三十一估计台湾岛上的土著在百万左右,光是达到万人以上的土著部落就不下几十个,这些土著分为平原土著和高山土著,平原土著因为学会了简单的农耕技术,对于外来者比较友善,可是高山土著则完全不同,将外来者当成了猎物,如果这时将所有的土著都当成敌人,甄乾如果想要在台湾岛上立足,便需要不断的和岛上的土著作战,这对于扩张初期的甄乾来说,无疑是让自己深陷战争的泥潭。

所以当听说甄三十一用价值不到五贯的瓷器和麻布换到了基隆港百里之地时,有一种时空混乱的错觉,这甄三十一一定有狡猾如狐的侵略性子,不然是想不到这样诡异的计谋。

甄三十一这次南下最出彩的一笔莫过于购买了基隆港。

同时甄三十一购买基隆港的行为也让海外殖民计划出现了变故,台湾岛的开发原计划放在一年之后,此事还是甄十在操作,现在被甄三十一抢了一个先机,这让甄乾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不要现在就提前开发台湾岛呢?

第575章 成军

甄乾很快否定了短时间之内大规模开发基隆港的可能性,整个台湾岛本来就是自己海外开发的备用计划一部分,从目前甄十手中掌握的实力来看,能在一年之后开始少量移民基隆港就算成功了。

登陆基隆港之前,必须要在大陆和基隆港之间建立中转站,并且储备大量的物资和人力,同时要考虑气候环境和土著的态度,这些都不是能在短时间之内准备好的。可是甄三十一租下基隆港之后,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哪怕只过去一年的时间,中间发生的变化也不是甄乾能够预料的……。

甄三十一把这个难题抛给了甄乾!

从五峰列岛到基隆港,一路南下有众多的岛屿,危险程度可以降到最低,来回时间也不会超过三个月,如果有了新式帆船后,时间又会缩短一半。

放弃了这次机会,甄三十一这次南下之行功劳等于抹杀了一半,甄乾虽然对甄三十一擅作主张探查台湾岛的行为表示了气愤和不满,却又不得不正面考虑此事引发的一系列影响。

对于属下的探索和开拓精神,甄乾是保持一种宽容和鼓励的态度,当然这也有一些限制,比如不能招惹一些强大的势力和国家,这是一种低姿态的探索和开拓,尤其是在目前的环境下,比如如果甄三十一不幸深陷台湾岛土著战争之中,甄乾根本就无力去救援帮助甄三十一。

相比甄七十二,甄三十一的胆大是出了名的,当年和甄九刚到渤海发展的时候,一眼就盯上了营州旁边的秦皇岛,唐代之时,秦皇岛还是一个海岛,并未和大陆相连,便带着几艘小渔船上了小岛,在那里建立了第一个海上据点。

而甄七十二性格稳重,跟随甄九一年多,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也是甄乾为什么会选择甄七十二去美洲,而不是甄三十一去美洲的原因,在甄乾看来,美洲更加危险,这次去美洲的目的不是掠夺,也不是交流,而是为后世那些高产农作物,只有将这些农作物带回大唐,甄乾才有信心短时间之内在战乱爆发之后,收拢大量的难民入海避难。

“基隆港之事各位考虑一下?”

甄乾嘴里吐出几个字,站起身走出了船舱,这时候船只已经靠上了栈桥。栈桥上站着许多人,看见船头出现的甄乾,目光上露出一丝火热和兴奋。

甄乾朝着栈桥上的人群挥了挥手,目光却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站的位置并不靠前突出,反而脸上带着一丝的羞涩和腼腆,只是目光和甄乾眼神一接触的瞬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此人正是很少与人打交道的甄三。

甄三在狼穴中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这并不是说其他人不知道此人的存在,而是此人很少与人交流,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匠作营中极少会露面,久而久之关于甄三的传闻越来越多。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则是柯鸣,如今的柯鸣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初的萎靡和颓废,早在三个月前,在甄乾的蛊惑和诱导之下不情愿的和两个女子成立了家庭,上个月发现两个女人竟然都怀孕了,这让柯鸣一下子仿佛再现了生机一样,整个人好像有了奋斗的目标。

“柯先生的精气神年轻了许多,是不是新式帆船有了新的进展……”,甄乾打趣道。

甄乾一直都在关注新式帆船的研制开发,可惜跨时代的海船哪能短时间之内就能定型的,在柯鸣和众多的工匠日夜研究下,已经建造出两艘三百石的实验船,发现了很多的问题,有些是当初没有考虑到的,也有些是根本没法短时间之内解决的,这些甄三来五峰列岛,其中目的之一,就是帮助柯鸣和造船工匠解决一些材料和工艺上的难题。

柯鸣的脸色一僵,自然知道甄乾话中的含义,老脸一红,想到自己快五十岁枯木逢春又将得子,心里春心一荡,“甄郎莫要取笑,新式帆船那里是好建造的,光是流线型的船体就不知道需要增加多少道工序,连接用的钢钉柔韧度也不够,至于桅杆的强度和连接更是难上加难,这才需要三郎来帮忙?”

甄乾知道柯鸣说的没错,不过这次见柯鸣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轻笑道:“有困难才能显出你和工匠的技术,我可是大把的金银都砸在了造船厂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说笑间船上众人走下船,甄乾一一和栈桥上的人打招呼,到了甄三面前,也不说话,只在甄三的肩头拍了拍,朝着小岛的深处走去。

小岛的面积不大,只有后世普通学院的面积差不多,在岛上很难看见高大的树木,目光所见大多是低矮的灌木和杂草,并未有人刻意的进行修饰,整座岛形状像一个巨大的簸箕,不知道多少万年之前喷发之后形成这种独特的地貌。

在小岛的最深处有着一排排刚刚建城不久的平房,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从码头直通军营,道路两旁笔直的站立着一排绵延到军营的士兵,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身姿挺拔有力,目光坚定,每当甄乾快要走到面前之时,便会从为首的一名士兵口中传出一声大喝:“敬礼!”这一声大喝声音铿锵有力,让人心神一震,就连跟随在甄乾身后之人目光中都充满了敬畏。

甄乾目光平视,将右手放在胸口轻拍一下,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在这一刻,所有人有一种难以明言的激动,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摇曳起来,耳边听着整齐有力的军礼声,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兴奋之感。

很多事情甄乾没有说,也没有什么暗示,但所有人心里都在悄悄的想,那种不确定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便再也挥之不去。也许甄乾说自己要建立军队,会有很多人会害怕,毕竟没有人甘愿去冒杀头的危险。可是一步步走来,看着五峰列岛发展到今天,很多人都清楚,军队的建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第576章 阅兵

甄乾身后有两种人,一种是出自狼穴之人,他们脸色还算平静,毕竟在狼穴的时候,谷中就有不少的护卫,虽说护卫不是军队,但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成军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另一种人来至狼穴之外,在离开大唐之前,对甄乾知道的并不多,比如柯鸣,又或者如轻烟一样,在这些人的眼里甄乾是神秘的,对于大唐的感情较深,看见军队的出现,目光中有些挣扎。

甄乾身后的人在这个时代已经能算是精英,眼光和思维都非同常人,一眼就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用甄乾的话说,建立军队是为了打击海盗保护商路,这个理由有些苍白无力,单凭如今甄乾手中的实力,基本上已经没有那个不开眼的海盗敢去招惹。

而且随着五峰列岛上的人口越来越多,粗糙的管理模式也在悄悄的发生变化,从一开始的内政和军事划分开始,内政掌握在王伦的手里,出现的部门也越来越细分,依然有了大唐县治的六司雏形,即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

军事上全部有甄乾统管,甄乾不在时,甄九只是名义上的首领,只有调动一艘海船的权力,这种掌控力度如同高高在上的皇帝般的存在。

两千名士兵从码头一直延伸到军营门口,笔直的身躯如同竖立在道理两旁的行道树,走在中间让人心生敬畏之感。

随着甄乾一行人进入新兵军营,道路两旁站立的士兵也跟随鱼贯进入,一行行一列列重新站立在军营正中央的校场上,而甄乾则是跨步走上了北面搭建好的观礼台坐下。

等到众人全部坐下,甄九神情严肃的走到了观礼台边,目光凝视着台下的黑压压的士兵,内心不由得澎湃起来。

“建军观礼开始!”

随着甄九一声大喝,整个军营中的气氛霎时变得庄重起来,旌旗在风中飘扬。就在甄九声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从军营东侧骤然响起一声巨响,“轰!”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轰!”

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一直到第九声之后才戛然停止!

“阅兵式开始!”

甄九手中多出了一杆令旗,令旗挥动,整个军营中的阵型发生了变化,以十人为一排,百人为一个小方阵,二千名士兵一共组成了二十个小型的方阵,缓慢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古代也有阅兵仪式,不过这不是寻常人能看到的,而且阅兵不易,李隆基在登基那一年搞过一次阅兵,中间还出现了差错,之后李隆基便再也没有举行过什么阅兵式。

整个观礼台上,除了甄乾之外,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阅兵只在传说中听过,平生第一次看见,所有人的热血一下子沸腾起来,随着一个个方阵整齐划一的从观礼台前面走过,那每一步踏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仿佛沉重有力的鼓点敲打在心头。

二千名士兵按照兵种划分形成一个个方阵,除了各自手中的wǔ qì不同之外,每一个士兵身上都穿着相同的黑色军装,从军帽到脚下的皮靴,从用牛皮制作的武装带到有些士兵背后背着的背包,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的区别,每个方阵最前面领头的士兵肩膀上都有一颗红色的五角星,而每一排左首的士兵肩膀上则是三条横杠,剩下的九名士兵肩膀上有的是一条横杠,有的则是两条横杠。

观礼台上众人都知道这些横杠和五角星是什么含义,一颗五角星便是百夫长,三条横杠是什长,二条横杠是伍长,一条横杠代表是普通士兵,如果肩膀上什么都没有,只能说明这士兵是刚刚进入军营,或者是军营中的杂兵。

至于为什么没有两颗五角星以上存在,或者说甄九等人到现在还没有授予军衔,并非是甄乾疏忽忘记了,而是要等到这次阅兵式之后,才会授予甄九三人一颗五角星以上的军衔。

从军队开始建立之时,军衔的授予,准确的说是二颗五角星的授予都将变得极为不易,哪怕是甄九在阅兵式之后,也只会被授予一颗五角星加两条横杠,相当于千夫长的职权,却不是真正的千夫长,只有等到甄九再次立下大功之后,才会再次得到晋升。

这样的军衔制度自然和大唐军队完全不一样,能想出这样一套军队管理制度的人也只有甄乾一人,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甄乾这是要改朝换代,还是要建国?

这个问题就算是跟在甄乾身边很久的王天行也回答不上来,甄乾现在的实力虽强,可是和大唐百万军队一比,如同皓月和萤火虫般相距甚大,相信甄乾还没有疯狂到准备去挑战大唐的权威。

那剩下便是在海外建国这一条路了,不少人将甄乾在海外的所作所为串联在一起,越想越有这样的可能性。

如果建国这样的事情,和一个普通唐人说的话,对方一定会笑死的。上万人想建立自己的国家,那不是井底之蛙是什么。

可是观礼台上众人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海外几万人的国家太多了,就比如琉球岛屿上的土著,你敢说他们不是一个小国家,就连倭国都承认了琉球这些土著国家的地位,相比之下五峰列岛比许多海外小国强的太多了。

不过甄乾始终都没有说自己要建国,建国也不是有一支军队,管理一些百姓就算一个国家。其中政治、化、习俗、法律等等,甚至还要得到其他国家的承认才行,也不是一天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众人心里虽然有无数了疑问,却都没有说出来。

有一点众人心里都清楚,那就是甄乾好像在很多年前就在做准备了,尤其是看见王伦接手行政管理之后,一条条的政令发布之后,这种感觉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有了军队,只是朝着建国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步。

第577章 海军授职

看过后世大阅兵式的甄乾脸上波澜不惊,可是随着一个个方阵整齐划一的从观礼台前迈步走过的时候,所有人这一刻都被那气势深深的震撼了。

那挺拔的身姿,那脸上冷峻带着敬畏的表情,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坚毅,那每次迈步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落在所有人的眼里如同看见了天兵天将一般,心智稍弱一些的人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激动更是难以描述。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这真是由五峰列岛上的百姓组成的军队吗?

这支军队是怎么样练就而成的!

无数人心中有无数的想法,每当一个方阵走过观礼台前时,都会变换行进的姿势,如同之前迎接甄乾一样,抬起右手放在胸口之上,将头微微的转向观礼台,嘴中传出一声让人激动的大喝:“敬礼!”

走在方阵最前面的是长枪兵,中间是盾牌兵,在最后则是一些手持gōng nǔ的士兵,宛若一条钢铁长龙从观礼台前走过……。

二千名士兵,二十个小型方阵,从观礼台前走过的时间不到一炷香,可是却让人仿佛过去了一年。

当所有方阵陆续通过观礼台之后,观礼台上的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最前面的甄乾身上,甄乾好像察觉到了这一刻,扭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一幕甄乾并不惊讶,其实在甄乾眼里,这样的阅兵式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阅兵,更像是后世那些领导观摩一些地方武警部队的操练。

早在狼穴的时候,为了防止突发事件,甄乾便在狼穴中开始练兵。如今快过去二年,第一批跨越这个时代的士兵已经如种子般种下,当初王伦抵达五峰列岛时,狼穴又派来了一些训练过的护卫,然后甄三再来的时候,又带来了一些护卫,这才将整个军队的骨架搭建起来,这些护卫每人带十人开始训练,三个月的时间终于初见成效。

军队不同于护卫,和敢杀敢拼的水手也不一样,记得当初甄乾第一次带着二百水手和少贰东尚率领的六百士兵作战,如果不是占据了天时和wǔ qì上的优势,二百水手恐怕会在倭兵的反扑之下溃败,从那一次作战之后,甄乾便再也没有想过派出水手和倭兵作战。

一个士兵也许并不可怕,可是一支纪律言明的军队,哪怕是遭遇到几倍十几倍己方的散兵游勇也能轻易的战胜,这便是正规军队的强大。

至于这一点,甄乾心里早就清楚,明末农民军起义,往往只要出现一支正规军,战场上便会出现几百人追杀几千人,甚至上万农民军的场面,这样的战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甄乾很早就在暗中组建军队,可是因为担心人心浮动,组建军队的规模非常小,整个狼穴接受正规军事训练的人还不到千人,就这样还冠以护卫的称呼,便是消除许多人内心的抵触情绪。

等到了五峰列岛之后,这些顾虑一下子消失了,不管其他人心里想什么,组建真正的军队便不可逆转。

这一切如果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甄乾在这些问题上不会多言,甚至不会去询问别人的意见,很像一个执拗的人一意孤行,少说,尽可能不说,多说也无意,这个时代甄乾的内心是孤独的。

二千名士兵重新站回了中间的校场,每一个人内心都激动不已,今天是五峰列岛成军的一刻,自己是这一刻的见证者。

甄乾缓缓的站了起来,在这一刻,内心有无限的感慨,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汗水和实力,也有机遇,两者缺一不可。

“今天是五峰列岛成军的一天,我宣布……五峰海军陆战队正式成立了!”

“轰!”

一声巨响响彻天地,接着优势一声,依然是九声雷鸣般的响声响起,校场上的士兵沸腾了,欢呼声从士兵中骤然响起!

许久之后,欢呼声才渐渐平息,这时甄乾目光一扫,落在了观礼台的边上,三个人笔直的站在那里,甄乾微微的点了点头,那三人正步走到了观礼台的正中央位置,这三人正是甄九、甄三十一和甄七十二,这一刻三人等的太久,以至于在甄乾看向他们的时候,步伐都有些激动的颤抖起来。

“授军衔仪式开始!”

一个声音突然高声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吸引在三人的身上。这时三人都穿着和士兵相同款式的军装,只是在布料上有所差别,在三人的肩膀上没有任何的军衔标志。

有二名士兵手里捧着二个木盘出现在甄九三人的身边,甄乾缓步走到甄九的面前道:“甄九,渤海舰队大首领,带领渤海舰队打击海盗,保护海上商路安全……”,这时候自然将甄九冒充海盗之事用春秋笔法一带而过,哪怕甄九以前是真的海盗,这时候也是改邪归正的好海盗。

“现授予甄九准千户一职,继续统领渤海舰队和黄海舰队……!”

甄乾庄重的从旁边士兵托着的木盘上取过军衔徽章,在甄九渴望的目光之下,缓缓的按在了肩头,这一刻甄九成为海军第一位准千户。

“现授予甄三十一准千户一职,统领黄海分舰队……!”

“现授予甄七十二准千户一职,统领渤海分舰队,暂时统领美洲远洋探索舰队!”

甄三十一和甄七十二眼中精芒闪过,身体微微颤抖,原以为自己只能被授予准副千户一职,却没有想到甄乾一下子封了三个准千户,准千户和副千户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准千户要高于副千户,低于千户,是甄乾建立的军队体系中,真正可以掌握军权的职务。

伍长、什长、百户都属于低级军官,只有千户和万户才属于中层军官,如果再往上便是将军衔,分为准将、中将、上将等,这些军职虽然属于高级军官,平时却没有统领军队的权利,只有特殊时期被临时委任统兵作战。哪怕是万户长,名义上手下有十名千户长,实际上只能统领千人,也就是说,甄乾在军队的建立之初,便开始有目的的限制军权了。

第578章 骑士制度

甄乾将军职徽章给甄九三人带上,又从旁边士兵托着的木盘中取过一把长剑,用双手慎重的举在头顶,大声道:“此剑名为破浪剑,望你三人以后能在无尽的海疆之上乘风破浪扬我海军之威,不畏艰险、不屈不挠……,接剑!”

甄九三人同时半跪在地,双手举过头顶,脸上激动之色再难以掩盖,用劲全身力气大声道:“我甄九指天发誓,此生绝不坠破浪剑之名!”

“我甄三十一指天发誓,此生绝不坠破浪剑之名!”

“我甄七十二指天发誓,此生绝不坠破浪剑之名!”

军职高低只能代表以前的战功,显示自己在军队中的地位高低,如果想真正的统兵作战,在海军中必须要佩戴破浪剑,破浪剑相当于拥有领兵调兵的虎符一样,否则就是擅自调兵,低级军官可以不停号令。

甄乾微微一笑,自己之所以把授职仪式搞的如此复杂,除了甄家军人的荣誉感之外,也是参考了后世现代军队中的一些军事制度,同时也是防止出现晚唐军人擅权的可能性,这是甄乾绝对不想看见的。

甄九三人在接受了军衔和破浪剑之后,并未离开观礼台,而是看见又有十几人从军阵中迈步走上观礼台,站到了甄九三人的身边。这些人中有百户长,也有不起眼的小兵,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功于军队,或有功于五峰列岛,又或为了别人做出牺牲,他们没有贵贱之分,却都有一股不屈不挠的信念。

“骑士授勋仪式开始!”

甄乾看着面前站立的十几人,大声道:“五峰列岛从今天开始建立骑士制度,骑士的荣耀:谦虚、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和公正,这十六个字代表了每一个骑士此生的观念和行为,你们可愿意接受骑士的荣耀?”

“我等愿意!”

十几人一口同声的回答,声音发自肺腑,发自心灵最深处,仿佛这一刻真的和骑士的荣耀融为了一体。

甄乾从自己的腰间将那把从未使用过的长剑缓缓的抽出,长剑在手指向天空,慢慢的落下,放在了甄九的肩头道:“何为谦虚?”

“彬彬有礼、尊敬他人、谦虚谨慎,此为谦虚!”

甄乾再次将长剑放在了甄三十一的肩头道:“何为荣誉?”

“坚定信念,为荣誉而战,不惜牺牲一切,此为荣誉!”

“何为牺牲?”当甄乾的长剑落在甄七十二的肩头时问道。

“成全大多数人的利益,敢于抛弃生命、抛弃利益,拥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才是牺牲!”

“……”

甄乾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成军是第一步,骑士制度是第二步,骑士制度并非是军职军衔,虽然授勋的人都是军人,但却和军队的关系不大,应该说骑士制度是为甄乾自己准备的,有点像是有了专门意义上的一个阶层,这个阶层在军队里的时候,可以参与到军队的日常事物和作战方阵制订中,却没有对军队的指挥权、控制权,如果从军队退伍回家,骑士的身份便可以参与到地方上的行政监督中,并且进入地方中的各级议会,骑士在接受别人的崇拜和尊敬的时候,他们会紧密的围绕在甄乾的周围,成为甄乾建立的新制度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

骑士有自己的誓言,也有自己的佩剑,此佩剑称为荣誉之剑,象征着骑士的权力和义务。

在甄乾的构思中骑士属于贵族的特殊形式,和底层百姓议会、官僚集团组成整个社会的三大基石。

“我骑士甄九(甄三十一、甄七十二……)用生命和尊严在此起誓,我只为正义与公理而战,绝不为财富,也绝不为自私的理由而战。我们要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我们也要互相支援。我们要以温柔对待软弱的人,但要严惩邪恶之徒。”

誓言在整个军营上空回荡,这一刻他们的身影变得高大起来,在甄乾带动之下,观礼台上的众人不由而同站立起来,和甄乾一起为这些人欢呼。

第一批十六名获得了骑士称号,很快便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在此之前,很多人并没有把骑士制度放在心上,这样不伦不类的一种荣誉,和许多人心里的官本位想法有些格格不入,哪怕是王天行都没有申请加入骑士的行列,可是今天之后,骑士将成为甄乾统治一环中不可缺少的环节。

成为骑士之后,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拥有得到甄乾承认的十名骑士仆从,这也是除了军队之外,唯一一个能携带wǔ qì的可能性,哪怕其他人被封为高官显贵也不行,相当于军队之外的另一支武装力量。

当然骑士没有任何的俸禄,就连骑士的仆从wǔ qì装配也要骑士本人出钱从匠作营里购买。

阅兵式结束,甄乾又在军营里停留了一天才离开,回到了五峰列岛北端主岛上。

经过三个多月的建设,在五峰列岛北端主岛上,为甄乾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府邸。府邸很大,大到甄乾都为之震惊,如今不过是完成了整个建筑群中的十分之一,甄乾估计没有三年根本无法建城。

整个府邸依山而建,将周围三座山峰完全包括在内,形成了一个坐北朝南的巨大建筑群落,里面除了甄乾的府邸之外,还包括了整个五峰列岛的行政中枢,占地达到了十平方公里,虽然没法和后世紫禁城占地七十多平方公里相比,可是却占了整个五峰列岛北岛的十五分之一左右,将一座山峰包围在内。

其中最宏伟的一栋建筑便是处于正中间位置的议会大楼,整个议会大楼分为上中下三层,总高度却达到了十五米,第一层为议会大厅,面积约三千平方米,比后世的乾清宫一千四百平方米的建筑面积还大二倍有余,可以同时容纳最多一千人同时参加会议。

第二层是议会的常设机构办公区域,只不过现在第一届议会的人选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所以这里也没有人办公。

第三层是议会的分会厅和一些多功能厅,可是如今却被许多人当成了自己的临时住所,等到住所建城之后便会搬出去,就连甄乾在北岛的落脚点也被安置在这里……。

第579章 偏执狂

如今在五峰列岛上,各类工匠人数多达三四千人,已经快要超过狼穴工匠的人数,这次甄三来,又从狼穴中抽调了一百名顶尖的工匠,并且将一半匠作营人手带走,显然不准备回大唐了。

甄三原名宋旭,早在甄乾真定之时便跟随在身边,算起来已经快三年了,对于甄三,甄乾有一种亲弟弟的感觉。

此时甄三面前放着三个本子,本子的封面上写着格物原理四个字,前两个本子里记录着甄乾脑海里一些关于物理、化学高中课本的记忆,最后一本里记录着甄乾对于格物的一些理解和设想,参杂着一些数学知识。

甄乾前世对于理科的记忆和理解全部在这三个本子之中,如果甄三能够将这些知识学会,甄乾便对甄三没有任何帮助了。

甄三只是随手翻看了一下,便对本子上记录的知识震惊不已,如果说这个时代谁的格物知识最高,甄三说第二,就没有谁敢说第一,当然甄乾不算。

甄乾对于理科的理解全拜后世僵化的教育体制所赐,和甄三的理解活学活用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许多问题甄乾看似能勉强解释,其实根本就是在死记硬背,遇到实际问题的时候往往只能耍无赖。

甄乾给对面的甄三倒了一杯茶,自己端着茶盏抿了一口,一脸郁闷道:“这可是我全部对于格物的理解,你要求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如果在这些书里找不到答案的话,就只能自己研究了。”

“多谢主人厚赐,甄三此生不敢忘记”,甄三眼睛里闪着精光,双手始终放在三本书上,生怕一松手就会飞走了。

甄三现在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出乎甄乾的预料,当一个人醉心于某一件事情之后,对于其他的事情反应便有些迟钝了,要是换一个情商高一些的人,这时候应该表现出感激涕零,激动无比,彷如此生再造般的激动出来,可是现在甄三眼里只有那三本书,就连回答甄乾的话也有些敷衍。

甄乾并没有介意,早就对甄三的性子有所了解,哪能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甄三。

“对了,甄三你这次真的不准备回大唐了吗?”

甄三这时才将目光从三本书上收回,书中记录了太多让人无法理解的知识,有些更是匪夷所思,传扬出去必然会轰动这个大唐,想不变成神鬼之术都不可能,这个时代也只有甄三几个人才真正的了解其上知识的可怕,脑海中思绪翻滚,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些新知识,表情一时有些木愣道:“不回去了,在狼穴中很多事情都不敢去做,只有在这里才没有顾忌!”

甄乾点点头,心里很清楚甄三为什么要来五峰列岛,在狼穴里,因为担心狼穴的存在会被外界发现,就连平时的火药实验都必须放在雷雨天进行,甚至如今因为狼穴的人口数量增加,对于山谷内的日常烧煤也开始限制了,这让甄三在狼穴里的实验变得畏首畏尾,生怕担心被外界发现了。

狼穴虽说地处隐匿偏僻,可毕竟是靠近井陉商道不远,如果有人站在山顶瞭望,兴许会发现一些端倪,日长天久谁都不能保证上万人聚集的地方永远不出一点点错,任何一点疏漏对于狼穴都是致命的。

狼穴也的确如甄三所言有些小了,原本只能容纳三千人的山谷,如今硬生生塞进了上万人,大部分人住在山体开凿的洞穴中,而且照这样下去,一年之后人口突破二万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狼穴的科研条件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如炼钢炉只能在一个月之内生产一次,产生的灰尘便直冲云霄久久不散,很容易被人发现……,这才是让甄三决定离开狼穴真正的原因。

甄乾已经在五峰列岛岛屿中为甄三选定了一处新的匠作营地址,甄三有了大展拳脚的空间,不再担心被人发现而束手束脚。

“好了,你回去吧,有什么需要直接问王伯要,他会全力支持你的!”

甄乾有很多话想问甄三,可是看见甄三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三本书,心里轻叹一声,知道他已经心不在焉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甄三将桌子上的三本书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出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眼中透着迷茫回头道:“主人,我之前在狼穴中实验,烧开的水的确能产生很大的力,这种力能推动小风车旋转,如果加大水汽的量,是不是就能推动更大的风车旋转?”

甄乾知道甄三说的是蒸汽机的原理,在瓦特发明蒸汽机之前,蒸汽机早在十六世纪便已经出现,当时的蒸汽机能效极低,瓦特进行了一系列的发明改造,增加了绝热层、用油润滑润滑活塞、行星式齿轮、平行运动连杆机构、离心式调速器、节气阀、压力计等等,使蒸汽机的效率提高到原来纽科门机的3倍多,最终发明出了现代意义上的蒸汽机。

甄三在听到甄乾关于动力原理之后,根据茶壶烧水的现象,简单的将产生的蒸汽和风车连接在一起,从而第一次将风车在没有风、人力和畜力等的作用下转动起来,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跨时代的发现。

当然这首先要把甄乾这个后来人排除在外。

这次甄三到五峰列岛,最大的目的之一便是建造一座更大的水壶,产生更多的蒸汽,推动更大的风车,从而摆脱一直依赖水力才能推动大型风车的现状。

甄乾并没有在更多地方帮助甄三,一方面自己的知识也造不出来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蒸汽机,另一方面建造蒸汽机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其中每一步都是在解决之前发现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在建造蒸汽机的过程中,逐步的完善甄乾心目中的工业体系。

甄乾不想揠苗助长,如果有一天真的走到这一步,自己能做的真的不多。

“你的想法很好,不过这是一个从未有人探索过的道路,困难自然不用说,更重要的是信心和意志,我送你一句话,这个世界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

第580章 火枪

在五峰列岛北主岛的一处山坳中,这里是北主岛警备军营所在地,规划中应该有五百士兵驻扎在此地,不过因为新兵还在训练,这里的士兵人数不到五十人,显得这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气。

这一日甄乾出现在这里,跟在其后的全是身穿军装的军官,只有甄乾和身边一个身影略显消瘦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普通的常服,和显得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没有一个人脸上表示不悦之色。

今天和寻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今天将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一个让所有人激动和渴望的时刻。

在一片巨大的空地上,甄乾停下了脚步,面前放着一长排的桌子,这时桌子上没有任何东西,那年轻人轻轻的挥手,立即身后几个士兵将十个长条形的木箱抬了出来,用撬棍打开木箱的木板,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物件。

木箱中的物件很奇怪,既不是刀剑长矛,也不是火油弹和霹雳弹,而是一支支一米多长的铁管镶嵌在用桐油处理过的木柄上,看起来和唐人常见的wǔ qì都不一样。

年轻人走到木箱旁边,弯腰伸手从木箱中取出一支握在手中,又从另外一个木箱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双手微微的有些颤抖,脸上的激动难以掩饰,表情更是庄重无比,好像握在手里的物件是什么宝贝似的。

这个年轻人正是甄三,他扭头对着身边之人道:“这是狼穴研制的第三代火枪,也是最接近主人要求的一款火枪,此火枪重约八斤六两,长约一米二,枪管用最好的百炼钢打造而成,枪管内有两条螺旋线,可以使发射出去的子弹旋转,变得更加稳定,并且射程增加一倍,同时采用圆锥形定装huǒ yào,让士兵在操作使用上更加的简单可靠,下面就先有我来给各位演示一下如何使用华夏三型火枪……。”

甄三的话说完,除了一些知道火炮发射原理的人之外,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听到什么火枪,什么螺旋线,什么定装子弹,只是隐约从一些人嘴里知道,这种wǔ qì将成为日常士兵手中最重要的wǔ qì,而且是非精锐嫡系军队不可能接触,这让火枪变得更加的神秘起来。

除了甄三之外,只有甄乾最清楚火枪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哪怕是亲自制造出火枪的甄三也不是非常清楚火枪的出现,对于今后的战争真正的意味着什么,只是从火枪的制造使用中,能够感觉这种火枪威力极大,除了火炮之外,超过了所有认知wǔ qì的范畴。

甄三只知道,火枪和火炮、火油弹、霹雳弹一样,被甄乾成为热wǔ qì,是一种使用之后能产生大量热量的wǔ qì,至于其他的wǔ qì,则是被成为冷兵器。

至从甄三第一次接触huǒ yào之后,便在甄乾的刻意引导下开始研究各种火器,第一款火器并不是原始火枪,而是看起来有些蠢笨的火炮,火炮的发展在狼穴从也经历了四代,第一代的火炮严格意义上来说都算不上是火炮,之所以会出现,完全是因为甄乾想让甄三知道火炮的发展历史。

第一代火炮是一个在圆柱形巨石中硬生生掏出的空洞,里面只填充了少量的huǒ yào,发射的也是石弹,发射距离也仅仅有十几丈远,除了声音大一点之外,和火炮真的没什么联系,不过这正是历史上第一门石炮的原型。

有了第一门石炮的演示,甄三知道了huǒ yào在燃烧之后产生的巨大推动力,huǒ yào的多少决定了推动力的大小,这种推动力越大,能够发射的弹丸也越重,发射的距离更远。

不过huǒ yào的量不能一味的无限增加,当huǒ yào的量超过了发射载体的承受极限时,就会发生炸膛的现象,石质的火炮自然不行,必须用更加坚硬的材料制作火炮。

在甄乾没有任何提示之下,甄三第二代火炮材料采用普通钢铁,钢铁的确是制造火炮的最佳材料,可是甄三很快便发现,普通的钢铁虽然坚硬,可是太脆,没有任何的柔韧性,而且在铸造的过程中会有沙眼存在,几乎打不了几下就开裂了。

甄三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青铜上,这种材料柔软富有张力,要比普通的钢铁制造的火炮更加的耐用。

可是青铜材料取之不易,比铁制火炮的成本增加二十倍以上,一门最小的火炮价值已经超过了三百贯,除非有大量的青铜gòng 阴g,否则建造火炮就能将狼穴中的经济活活的拖垮,所以狼穴中至今铸造的火炮也没有超过三十门。

第一代火炮采用石制,第二代火炮采用铁制,第三代火炮采用了铜制,在这方面,甄乾对甄三并没有太多的提示,一方面是自己知道的并不多,另一方面一个人的知识体系是长时间积累的过程,自己哪怕是将枪械发展的历史告诉甄三,对于现在的甄三非但没有帮助,反而会影响甄三此时的心境。

但是在一些关键的时候,甄乾依靠自己千年的见识,让甄三少走了很多弯路。

甄三的确也是世间少有的奇才,放在后世即便成为不了牛顿、爱因斯坦这样的绝世天才,但要想成为瓦特这样的次一等天才也不是没有可能。

火炮和火枪几乎是在狼穴同时研制的,一开始火枪枪管也采用了铜制材料,不过在拿出第一批样品之后,便被甄乾立即否决了。

甄乾给甄三算了一笔经济账,一根铜制枪管重约五斤,光是成本就需要五贯以上,而且枪管本身就是消耗品,铜制枪管的使用寿命在二三百发左右,采用铜制枪管的火枪成本不会低于十贯以下,如果加上工艺不成熟的因素,第一代的火枪造价超过了二十贯。

这样的火枪先不说性能,光是造价就能让甄乾倾家荡产,而且火枪单独使用威力不大,必须要形成密集的攻击队形,需要的火枪数以万计,哪怕现在的甄乾家产再增加十倍也支撑不起这样一支万人的军队。

第581章 米尼弹

火绳枪和燧发枪的结构并不复杂,需要解决的主要难题只有两个,那就是是枪管的材料和加工的方式。在原型枪上可以采用各种材料和工艺,可是等到大批量生产制造时,就需要考虑加工成本和使用效率了,这是一个很难取舍的难题。

甄三也知道采用百炼钢,甚至是乌兹钢最好,可是狼穴中的百炼钢极少,主要都被加工成了盔甲刀剑,如果采用普通钢材,枪管在数次发射之后便会报废,这显然不适合用作制造枪管。

采用铜制材料制造枪管,同样会有许多问题,除了成本之外,因为柔软性被用在火炮上的优点,在加工枪管时反而成为了耐磨性极差的材料,铜制枪管的耐用性注定无法长期使用,必须采用极为坚硬的材料,这一点根本就不用甄乾去说,甄三便很快就认识到了。

铜在整个大唐都属于紧俏物资,如果被甄乾大规模的铸造成枪械,必然会引起整个大唐的铜价急速上涨。

就算甄乾愿意使用铜料,也一下子收集不到足够的铜料来源,在没有得到大量铜矿之前,用铜料加工制造枪械显然不合适,只适合用于制造枪械的原型样品。

狼穴一直都在改进百炼钢的加工工艺,焦炭的利用,热风炉的使用,水力锻压机的采用,让百炼钢的生产越来越成熟。

如果不是受制于狼穴的原因,甄三已经准备建造更大的炼钢炉,每炉可以生产出三吨左右的优质钢水,一旦这样的炼钢炉投入使用,必然能解决百炼钢产量不足的困境。

火枪和火炮一直都是狼穴最高的机密,在甄三取出华夏三型火枪之前,见过火枪的人整个狼穴不超过二十人。

甄九也是这次甄三到五峰列岛之后,才第一次见过火炮的真面目,之前倒是听说过甄三正在秘密的研制几种威力极大的wǔ qì,这次甄三来五峰列岛便带来了六门新型小型火炮,准备安装在舰船上实验,不过火枪却是第一次看见,对于这种外型更小的wǔ qì充满了好奇。

甄三是一个工程师、技师、研究员,却不是一个优秀的解说员,加上平时话就不多,对于火枪的介绍只是寥寥数语一带而过。

“下面我给大家演示一下装弹和射击的步骤!”

甄三从木盒中取出一枚圆锥形的弹丸,弹丸的样子很古怪,不是圆锥形的弹头,弹丸底部有三圈凹横,在底部的位置上还有一个内凹的空洞,“这就是火枪的子弹……。”

“米尼弹!”

只有甄乾知道这种子弹真正的来历,根据甄乾的记忆,好像是说,在十八世纪左右,英国的殖民者在印度发现当地的一个土著部落吹筒wǔ qì,吹筒里面的吹箭尾部是用柔软而有弹性的木髓做成的,通过木髓的扩大而顶住吹管的内层面,防止空气跑掉,从而把箭发射出去,这便是米尼弹的来历。

米尼弹,锥形弹头的直径略小于枪膛直径,这样装弹就很方便。弹头的底部有个圆锥形的空洞,一个木塞堵住洞底,发射时燃气压迫木塞挤进空洞,迫使弹底膨胀,紧贴膛线,封闭住弹头和枪膛之间的空隙,使燃气无法外泄,又可以使弹头在膛线压迫下高速旋转。

米尼弹解决了前装线膛枪装弹困难,滑膛枪射程精度太低的问题,使得步枪超过火炮,成为当时战场上的决定性wǔ qì。但米尼弹有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它只能用很软的合金例如铅制造,这样弹头才易于膨胀。弹头软,击中目标后会马上变形,停止作用很好,但穿透力太弱。

前装线膛枪,其枪管内部具有膛线;发射子弹时,子弹迫于枪膛内刻有的螺纹线而旋转飞行,从而具备滑膛子弹不具备的、在高速运动中的精确指向性和长久稳定性,使远距离狙击成为可能。前装线膛枪存有装填弹药困难、发射效率低的弱点,在一定程度上被“米尼弹”的发明所弥补。

改进后的米尼弹口径比前装线膛枪的枪身直径要小一圈,解决了填弹困难的问题;弹头底部挖了小洞,发射时,燃起使弹头膨胀、紧贴枪膛,在膛线的压迫下,弹头又可以高速旋转而出,命中精度大幅提高。米尼弹是子弹历史中极具革命色彩的发明。

喜欢军事的人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步枪的发展历史,不管是火绳枪也好,还是之后的燧发枪也罢,其发射距离和精度都无法保证。尤其是发射距离,火绳枪和燧发枪因为采用的是圆形弹丸,发射距离只有不到百步,这样的wǔ qì对付步兵都略显不足,如果遇到大规模的骑兵,百步的距离只不过是骑兵冲刺的几息时间,打完一枪就变成烧火棍了。

所以早期的火绳枪大多是采用密集的队形,再加上三段式轮流射击,才勉强保证的密集的攻击。

但事实上早期的火枪在使用上受到了很多的限制,加上无法大规模的装备军队,造成了早期火枪鸡肋的地位,甚至还没有一名弓箭手作用大,到了以骑射著称的满清时期,在面对晚明的火器时,差距没有扩大反而在减小,以至于被愚蠢的满清抛弃。

可以设想一下,一个早期的火枪兵在面前一名骑兵的冲击时,能发射一发子弹就不错了,可是这一发子弹的命中率几乎无限趋于零。

再加上早期的火枪威力不大,只要是没有直接命中要害,最后死的只能是火枪手。

可是有了膛线、定装huǒ yào和米尼弹之后,局势立即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甄三在一年前就制造出燧发枪的原型,实验之后发现和火绳枪相差不大,只是把讨厌的火绳换成了燧石撞击装置,子弹的发射距离和精度,连同子弹的装填时间都没有多大改变,最多是前进了一小步。

而且甄乾推演过,还亲自实战模拟之后,发现燧发枪的威慑力并不大,必须要三倍于敌时才能发挥最大的攻击力,这个结果对于甄乾来说是无法接受的,这和后世的人海战术差不多,问题是甄乾有这样的财力和人力吗?

第582章 难题太多

甄三研制出燧发枪之后便陷入了停滞,这和甄三的知识无关,和眼界有关,想要指望甄三在短时间之内找到解决的方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在甄三的研究记录中,也想过采用和箭矢飞行的结构,不过这种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想法,明显得不到技术上的支持,对于如何增加射程和稳定性陷入了迷茫,这时候甄乾给了甄三一个小小的提示,米尼弹便提前出现了。

在无法解决目前枪管密闭性和火帽的前提下,后装枪根本不可能出现,前装枪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存在。

甄三咬开定装纸包,将里面的huǒ yào倒进枪管中,并将米尼弹塞进了枪管之中,并用带有油脂的铁棒将枪管里面的弹丸压紧,端起枪瞄准正前方一百五十步之外的靶子,枪声响起,火枪冲击力让甄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一震,枪口冒出一阵白烟。

听过火炮的轰鸣声,火枪发出的爆炸声就显得不是太大了,只在耳边响起“砰”的一声脆响。

所有人的目光朝着远处望去,这时候一名士兵跑了过去,将远处的人形靶子取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表情,整块靶子上完好如初。

“脱靶!”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甄三有些不好意思,准备再发射一次。

“让我来试试!”

甄乾从甄三手里接过火枪,要说对火枪的熟悉程度,这个时代没有比甄乾跟清楚的了。

“这……”,甄三可不认为甄乾会比自己跟熟悉这支火枪,所有火枪在制造完成之后,都必须要进行几道安全测试,这个时代制造出来的火枪,谁都不敢拍胸脯保证就没有一点问题。

“不用担心!”

甄三不情愿的将火枪交到了甄乾的手中,看着甄乾拿起铁棒熟练的清洁起枪管,撕开定装huǒ yào包,倒进枪管中,塞入米尼弹,再用带油脂的铁棒压实,熟练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甄三。

甄三的嘴巴越长越大,甄乾实验过原始的火绳枪,之后便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火枪,甄三可不认为甄乾还有其他机会使用过火枪。可是看甄乾的动作熟练程度并非是新手,心中暗暗称奇,不过想到火枪的原理结构都是甄乾提出来的,会熟练的使用火枪也就不奇怪了。

甄乾装好弹药,左脚微微的向前跨出半步,身体向前倾斜,枪托抵在肩头上,眯起一只眼睛,透过枪口前面的望山瞄准远处的枪靶。

“砰!”

一声枪声响起,身体只是微微的抖动了一下,后座力并没有将甄乾朝后推开,这一切全部落在甄三的眼睛里,不由得亮了起来,原来射击是这样的?

一名士兵迅速的跑向远处,将人形靶子取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道:“爵爷中了八环!”

“成绩好像还不错!”甄乾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八环!”

周围人并没有惊讶之色,这让甄乾有些郁闷,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射中八环代表着什么意义,只是震惊的看着靶纸上被弹丸穿过的一个洞,惊讶这支火枪能射击的如此之远。

一百步已经是普通骑兵软弓抛射的极限了,如果是精良的强弩也就是一百五十步的距离,问题是这样的强弩制造不易,光是定形就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制造一把弓箭前后需要半年以上,造价更是高达三十多贯,而且连续高强度射击很容易损坏,同时对于gōng nǔ手的臂力也有很高的要求。

“不错!这款华夏三型火枪很不错,甄三,这支火枪的造价是多少,一个月能生产多少支?”甄乾**着火枪问道。

甄三目光中恢复了平静,平淡的道:“目前华夏三型火枪成本能控制在十五贯以内,如果能解决钻孔和膛线制作的困难,价格能降低到十贯以下,按照狼穴目前的生产能力,全力投入制造的话,一个月可以制造出一百支这样的火枪!”

十贯的价格已经是甄乾能够承受的上限了。

“一个月一百支?”

甄乾脑海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狼穴匠作营的工匠多达上千,一个月才能制造一百支,甄乾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哭。

“这效率也太夸张了吧!”

甄乾心里原本想着,一名工匠一个月怎么也能制造一支火枪吧,自己还采用了许多后世流水线的技术,一个月至少也应该有一千支才对,用一年的时间组建一支万人的火枪军,这个美丽的泡影被无情的浇灭了。

甄乾郁闷道:“为什么会怎么慢?”

甄三苦涩的摇头道:“这也是我来五峰列岛的原因,火枪工序耗时最多的是钻洞,近一米长的枪管要保证不出错,也需要四天的时间,哪怕再多的工匠也增加不了多快的速度,再加上需要在内壁上刻出膛线,枪管的废品率极高,每制造一支合格的枪管,就有九支废品,并且狼穴中的水力钻床只有十台,根本无法满足枪管的加工需求,所以准备到这里再建一座大型的蓄水池,满足更多的水力钻床需求,或许能将火枪的产量提高数倍?”

要想在铁管中钻出一条合格的枪管,首先就要解决动力的问题,狼穴没有这样的条件。其次还有钻头的强度,许多难题都是第一次遇到,根本不是现在甄乾能够解决的,如今也只有等待了。

“就这样吧!”甄乾很无奈道。

接下来在甄乾的演示和制导下,甄九等人很快的便掌握了火枪基本的射击方式,等到这些人射击之后才发现,火枪的射击和弓箭差不多,要想在一百五十步之nèi shè中靶心并不比弓箭容易多少,就连甄乾也没有再打出八环的好成绩。

这次甄三从狼穴来,一共带来了一百支华夏三型火枪,这些火枪根本不足以装备一支百人军队,只能作为平时的训练之用,真正想将火枪用于实战,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在这一点上甄乾急也没有用。

不过好在倭国这里硝石和硫磺都不缺,也不用担心huǒ yào的问题,甚至如今五峰列岛上的工匠人数也达到了五千多,人力储备算是充足,只要将匠作营组建起来,火枪的制造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第583章 骑枪和手枪

火枪引发的火爆远远超出了甄乾当初的预计,原本甄乾准备将一百支火枪和一些训练枪一起送到新兵军营,计划训练出一支千人的火枪兵,在适合的机会时投入战场磨炼。

计划不错,只是甄乾没有计算到甄九这些人看见火枪之后,那双眼冒出的炙热光芒,好像谁要把火枪从自己面前拿走,就会不死不休,更是向甄乾提出了一堆不合理的要求,坚决要将第一批火枪留在北主岛军营中。

“主人,这第一批火枪必须要留在北主岛警备营中,这样的利器如果不首先装备警备营,会让警备营中的将士心寒的?”

“是啊!这批火枪的意义过干的重要,如今北主岛实力尚不足,如果有了这一百支火枪,实力会大幅度提升,能够真正的保卫北主岛的安全?”

“……”

甄乾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那里是准备全部将火枪装备警备营,恐怕是想找机会瓜分这第一批火枪。

北主岛的实力的确很弱,可是五峰列岛的安全还是能够得到保障的,周边的新罗国和倭国在短时间之内不会注意到五峰列岛的存在,威胁之词本就是耸人听闻。

可是甄乾却不得不考虑这些人的感受,身边的每一个人对于自己都非常重要,他们的存在才是自己的根本,相比之下火枪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只是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便已经放弃了立即训练火枪兵的想法,延迟三四个月的时间换取这些人的忠心实在太值了。

“既然如此,这一百支火枪就先留在警备营,如今警备营中只有五十人,实力的确太弱了,让新兵训练营再挑选五十名训练成绩优秀者补充到警卫营,成立第一火枪队……。”

“主人英明!”

甄九怀里抱着一支火枪,自己虽然不是警卫营千户,可是这个警卫营暂时有王天行统领,自己可以随意出入,便等于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这时站在一旁冷眼观望的甄三道:“主人,朱雀二型骑枪也研制成功,这次带来了十支,请主人查看?”

甄乾脸上露出狂喜之色,顿时比之前看见华夏三型火枪还要激动,也只有自己明白骑枪的出现对于骑兵作战意味着什么。

一名合格的骑兵不仅控马的技术要好,而且在马上要挽弓射箭厮杀的战技都不弱,想要培养一名会骑马射箭的骑兵没有五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要想成为一名精锐的骑兵更是需要十年的时间。

草原上的牧民从小生活在马背上,在日常生活中自然而然的骑射技术要高于中原耕种的汉人,可以说从生下来就注定是一名骑兵,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训练。

汉人和牧民作战有着无法逾越的劣势,不管历史上有多少次汉人跨过长城北击草原,都无法真正的击败草原上的胡人,就是在整体机动性上落后于牧民。

有了骑枪之后,骑兵的训练时间可以缩短到二年,汉人骑兵数量便可以扩大无数倍,并在武器装备上的优势下,将牧民的优势死死的压制住。

骑枪便是甄乾准备计划经略草原的利器!

甄三手里的骑枪有点大,长度达到了七寸,外型落在其他人的眼里,和华夏三型火枪完全不一样,枪管短而细长,后面还有一个转轮,在周围人的目光下,甄三不紧不慢的往转轮里添加弹丸和火药,前后一共塞进了四枚米尼弹。这让所有人好奇心大振。

“这就是最新研制出来的朱雀二型骑枪,也叫朱雀二型手枪,可以单手进行射击,不过威力和射击的距离都要比华夏三型火枪小许多”,甄三把装好弹丸的骑枪递给甄乾,一边介绍骑枪,一边继续给另外一把骑枪安装弹丸。

甄乾拿过骑枪,骑枪的外型落在甄乾的眼里,样子只能用粗糙来形容,可是这支骑枪以大唐这个时代工业技术已经是极限了,甚至可以堪称这个时代的顶尖高科技。

“嗯!这骑枪设计的真不错!”

听到甄乾的赞誉,甄三很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继续给周围人解释骑枪的性能:“当初在设计火枪的时候,主人说可以将火枪的外型缩小,更加适合骑兵的作战,我便制造出第一款骑枪,并考虑到骑兵在作战时装弹药不便的情况,朱雀一型骑枪设计有两个枪管,可以前后发射两次弹丸……。”

甄乾听着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其实甄三第一款骑枪已经设计的很不错,外型非常像后世的双管猎枪,可惜这款枪实验之后发现并不适合骑兵作战,而且因为工艺复杂,制造难度不小,双枪管也增加了重量,成本同样居高不下,不合适大规模的生产。

这时甄三又提出了几种骑枪的设计方案,其中就有如今朱雀二型的雏形,设计理念绝对的超越了这个时代。

朱雀二型的枪管外型是六角形,并非是火枪枪管的圆形,弹匣也不是后世那种可以装六发子弹,而是只能装四枚弹丸,有效射击距离也只有三十步不到,不过这样的枪已经是狼穴制造的极限了。

“因为骑枪枪管的长度只有火枪枪管的五分之一不到,加工难度降低了十倍不至,所以骑枪衍生出很多的型号,但是因为制造能力不足的原因,并没有开始大规模的制造,不过这次我带来了一些样品,让诸位亲自体验一下,并提出一些改进的意见?”

说着甄三从另外一个木箱从取出几把外型差不多的骑枪,不过这些骑枪已经不能叫做骑枪了,只能说是手枪。

这次甄三带来的骑枪都是一些样品,有单发的骑枪,也有双发的骑枪,和真正的骑枪相比,缺少了可以安装四发弹丸的转轮,在甄乾眼里非常像后世最原始的手枪。不过这些另类的骑枪都有一个共同点,因为取消了转轮结构,发射时的密闭性更好,从而发射距离要比真正的骑枪远,但低于普通的火枪,却胜在便于携带使用,是甄三专门为一些高级军官射击的。

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在实际应用中检验这些枪支的性能。

第584章 远航筹备

今天甄三让所有人真正的开了眼界,火炮的威力虽然大,但这种武器使用有诸多的不便,而且也不是一个人可以操作的。

火枪和骑枪则完全不同,本身这些武器就是用于单兵作战,对于这些人的震撼更甚于威力强大的火炮。尤其是许多不同类型的骑枪,让人更是眼花缭乱,只要半炷香的时间练习就能掌握基本使用的常识,过了一把火枪的射击瘾。

这些火枪和骑枪并没有立即分发给每一个人,而是让他们先练练手,熟悉一下枪支的性能,并且希望他们能提出一些好的改进建议。

甄九等人看见这些骑枪,兴奋之情尤甚于火枪,立即就意识到这是真正的防身利器。

不管是四发的骑枪还是单发双发的骑枪,威力虽然不如火枪,却胜在携带方便,操控更加简单,甄九等人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些小巧精致的骑枪,各自挑选了一支自己喜欢的骑枪。

甄乾很是无奈,自然不可能这时浇一盆冷水,也好在这次甄三带来了不少的骑枪样品,足够甄九这些人瓜分,想了想便让甄九等人一人取用一支,也算是奖励了。

在军营里足足逗留了一上午,甄九等人狠狠的过了一把火枪瘾,这才恋恋不舍的跟着甄乾返回了议会大楼。

甄乾在五峰列岛不能待太久,这次回来主要是见一下甄三,参加五峰列岛成军仪式,另外还要为马上远航的甄七十二饯行,不过因为甄三十一这次从台湾岛返回,又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关于基隆港的未来发展。

基隆港的问题看似简单,却牵涉到方方面面的问题,这块远离控制的飞地变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从长远来看,甄三十一这次做的非常漂亮,可是以五峰列岛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暇顾及此地。

机会有时只有一次,失去了便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会议室中,王伦坚决反对现在经略基隆港,“目前五峰列岛尚在开发之中,同时少贰东尚占领大隅国之后,已经放弃了对大隅群岛的控制,大隅群岛同样需要派出很多人手控制,难道现在要放弃大隅群岛,去经略二千里之外的基隆港……。”

对于自己辛辛苦苦从土著手里骗来的基隆港,甄三十一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立即反驳道:“王伯说的没错,可是基隆港对南下经略海洋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我们现在虽然没有能力全面开发基隆港,但也不能就此放弃了基隆港,可以先派出少量的军队和百姓进驻基隆港,我甄三十一愿意亲自去管理基隆港!”

“这样岂不是让五峰列岛不强的实力更加分散,万一倭国有变,谁来保护五峰列岛?”

“新军训练营不是已经成立了吗?只要有半年的时间,第二批新军就会练成,况且现在倭国西海道刚刚经历了蝗灾,又有少贰东尚野心勃勃挑起战争,短时间之内五峰列岛的安全根本不用担心!”

“那我们现在可有多余的船只运输物资和人员抵达基隆港?”

“这……!”甄三十一嘴上不愿意放弃,可是心里却清楚,目前五峰列岛不仅是缺少船只,还有水手都严重的不足,如果甄七十二再晚半年远航美洲,也许还能抽出几艘船和水手把物资和人员先运到基隆港,问题是现在……。

甄乾在心里也是支持经略基隆港,甄三十一愿意亲自去,倒也让甄乾放心,只是目前五峰列岛在甄七十二马上离开后,出现了船只水手的严重不足,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再派出一支舰队前往基隆港。

“此事还是半年之后再议吧!”

看着甄三十一有些不甘的眼神,甄乾权衡了一下利弊,不愿意现在将五峰列岛实力彻底的抽空,这样做等于将五峰列岛放在赌桌上,万一有什么变故都不是现在五峰列岛可以承受的。

小心谨慎一直都是甄乾行事的风格。

今天去赌,明天就能继续赌下去,赌桌上没有常胜将军,好运也不可能永远属于甄乾。

“下面请甄七十二说说此次美洲远航的准备情况?”

甄七十二给甄三十一投以爱莫能助的一个眼神,手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计划道:“此次远航美洲,携带两艘千石飞轮船,水手四百五十人,士兵三百人,余下有厨师、大夫、农夫和工匠等一百人,船上携带了足够八百五十人一年吃喝的口粮,还有大量的茶叶、丝绸和瓷器等物品……。”

经过快三个月的准备,在五峰列岛的全力支持之下,甄七十二这次美洲远航的准备做的非常充足,不仅带了四名大夫,还带上了很多种植方面的能手,并在船上专门腾出了很大空间用于种植蔬菜作物,虽然不能保证船员每天都能吃到蔬菜,但也可以满足船上每一个人一个星期内可吃到一些绿色食物,至于鸡鸭猪羊、豆制品、豆芽等食物自然不缺,甚至还有一些果脯和冲泡的果汁,单凭这次远航美洲船员的食物待遇来说,已经达到了让其他人眼馋的地步,但却没有任何人提出不满的意思。

谁都知道这次甄七十二要在海洋上航行七八个月的时间,一旦离开了五峰列岛,用孤舟乞儿来形容都不为过,更是没有任何的指望,如果到达美洲之后,进展不顺利的话,很可能就无法返回五峰列岛了。

甄七十二已经把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甚至询问了超过百名老水手,就连很多人想不到的纸张都带了几箱,更可笑的是,还带了很多女人用的胭脂水粉等物,这一点也没有人认为不妥。

听完甄七十二的介绍,甄乾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至少自己现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三日之后我会亲自送你远航!”

甄乾这次准备陪同甄七十二一同出行,不过自己的目的地是大隅群岛,正好和甄七十二顺路,算是亲自把甄七十二送出了大海!

第585章 甄十到来

三天后,五峰列岛北主岛新建的码头上人头攒动,这将是一个伟大的时刻,在这一天,有八百五十人组成的舰队,乘坐着两艘千石飞轮船即将远航美洲!

万事俱备在一声声喜庆的炮竹声中,码头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有送自己儿子的父母,有送自己兄弟的亲人,有送自己父亲的孩子,更有送自己丈夫的女人,每一个人在一声声保重的话语中恋恋不舍的登上了大船,挥手朝着码头上的人群道别。

甄乾本想举行一场送别讲演,不过在看到依依不舍的人群时,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跨海远航,一旦离开了五峰列岛,在接下来七八月的时间里再也看不见一片陆地,只有找到甄乾口中的美洲大陆才有可能活着回来,这一点就连甄乾都毫不隐讳,在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一直往前,不能退缩!

后世之人根本无法理解那种在海上无尽漂泊的孤独感和无助感,历史上有无数的水手在低矮潮湿的船舱中发狂,最后不是被自己的同伴砍死,就是被推下船只,或者放逐到荒岛上。

甄乾丝毫不怀疑这次冒险远航的后果,可是现在不做,以后同样没有机会去做。

也许过几年五峰列岛会建造出更大更好的帆船,也许随着五峰列岛的发展,几年后远航美洲的条件更加成熟。可是等五峰列岛上的人一旦安定下来,甄乾不难猜测,还有多少人愿意放弃舒适的生活条件去铤而走险。

如今五峰列岛上的生存条件并不优裕,岛上的百姓大多生活在贫困线之下,加之这次远航美洲优厚的待遇条件,这才让很多人甘愿冒险一搏。

“起航,目标美洲大陆!”

甄乾随着甄七十二登上了大船,朝着码头上的送别人挥了挥手,看着一道道带着离别痛苦的眼神,心里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无数安慰鼓励的话,这一刻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道一声:保重!

船帆缓缓的升起,在茫茫的大海和无尽蔚蓝的天空下渐行渐远,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让人无法查看的黑影消失在人们视线的尽头。

就在甄乾和远航美洲的舰队离开五峰列岛的第二天,北主岛码头上忙碌的工人突然抬头发现从西面驶来三艘大船,负责警戒的士兵立即将这一情况汇报了驻扎在岛上的甄九和甄三十一,让两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警备营立即出动,封锁了码头,派出快船迎了上去,二刻钟之后,警报解除,甄三十一更是在大船靠岸之后立即跳了上去,看见来人便是一个大大的熊抱,仿佛看见了许久未见的亲人似的。

“我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想我了,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情,想让我来帮你擦屁股?”

一脸胡渣子的壮汉猛地将抱着自己的甄三十一推开,在甄三十一脸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的看了半天,这才扭头对一旁的甄九道:“老九,听说这家伙在你手下就没一天安生过,这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说的对不对啊!”

甄九呵呵一笑道:“老十,三十一是什么性子,你我还不清楚吗?当初主人可是准备让你带着他的,我可是被他折腾的不轻啊!”

“你们是在说我吗?”

甄三十一脸上有些不自然,连忙将目光看向壮汉身边一个皮肤白皙相貌斯文的男子,挥手一拳打了过去,嘴里大喊道:“八十七,你这笑面虎,上次欠的十贯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叫八十七的男子脸上面带微笑,见甄三十一一拳快到胸口,也不躲闪,突然伸手幻化出鹰爪死死的扣住了甄三十一的手腕,向后借力一送,侧身肩头靠近甄三十一,猛地发力一撞,甄三十一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只是身体刚刚的飞起,又被甄八十七一扯之下拽了回来,哈哈笑道:“三十一,你的身手还是这么弱,是不是把时间都用在女人的肚皮上了?”

甄三十一脸色黑的如锅底,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年前还是自己手下败将的甄八十七会变得如此厉害了,刚才甄八十七使出的擒拿手几乎每一个甄乾义子都会,招式算不上精妙,却胜在使用简练灵活。

“好你个八十七,快还钱,不然我和你没完!”

“不就是十贯钱吗?给你……”,甄八十七从怀里取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随手抛给甄三十一,甄三十一用手一抓,张开手掌一看,手掌里多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钱没有,就送你一颗南浦珍珠吧,多出来的就算是这一年的利息了!”

“你小子是不是发财了?”

甄三十一手上的南浦珍珠外型并不好看,但也至少价值十贯以上,如果加工一下能卖到二十贯,这颗显然没有经过雕琢的珍珠让甄三十一眼睛亮了起来。这种情况只能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一艘从南方来的商船倒霉了。

“来五峰列岛时,正好遇见一艘不开牙的商船,就随手教训了一下,珍珠就是战利品之一。”

甄八十七说的轻描淡写,事实上自然不会如此,只不过谁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想法。

这时还是甄九开口道:“老十,你不是在江南吗?怎么也到五峰列岛了?”

甄九口中的老十正是甄十,让甄九不明白的是,甄十应该在江南打基础,而且甄乾也没有招甄十来倭国的想法,本着小心警惕之心,甄九心里担心甄十跑到倭国和自己抢功劳。

“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啊!”

“你这可是冤枉死兄弟我了,想你还来不及呢?我们兄弟一晃已经快两年没有见面了吧!来、来、来!快到我住所里坐坐,我们今天好好的喝上一杯!”

甄九眼珠子乱转,看见甄十这次一同来的三艘大船,其中两艘是千石海船,还有一艘是五百石海船,样子都有些老旧,不想是刚刚下水的新船,也没有安装飞轮装置,显然是航行了一个多月才达到这里,就是不知道甄十此行的真正目的。

第586章 暗渡陈仓

“这里的条件不错吗?比我在嵊泗列岛上强的太多了,早知道说什么也要来了!”

甄九的房间里,甄十端着酒杯,嘴里塞满了美食,海上一个多月的时间早就把甄十憋坏了,也不等甄九客气两句,便消灭了一盘羊羔肉。

甄九也不生气,跟在甄乾身边知道很多甄十的情况,甄十在南边的条件很差,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在陆地上甄十情况还好一些,一旦入海,那些在陆地上温文尔雅的海商立即就变成了噬人恶魔,杀人越货的事情没少发生。

如果不是因为扬州之乱,一下子获得了几十万贯不义之财,甄十恐怕手里连一艘千石大船都没有,更不要说这次出海到倭国了。

“老十,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这次到倭国来呢?”

甄十翻了一个白眼,吐掉嘴里一根鸡骨道:“放心!我这次来倭国,可没有打算在这里多停留,只是王管家不放心主人在倭国,让我来倭国看看,随便给主人送来一千多人……。”

“老十,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没有说赶你走的话,这不是关心你吗?”

甄九的话自然没人相信,不过也没人去点破,既然是王管家让甄十来的,甄九也不好说什么,“真不巧,前二天主人刚走,送甄七十二远航美洲,随便去大隅群岛查看一下,然后直接去佐贺镇,你恐怕要多等几天了?”

甄三十一端着酒杯敬了甄十一杯道:“老十,你这次来五峰列岛的时机太好了,我跟你说,我上次去琉球群岛的时候,一不小心去了一趟大琉球,和岛上的土著相处的不错,走的时候那些土著还恋恋不舍,问我什么时候再去,我当时就在想啊!既然来了,就需要一处落脚的地方,和那些土著一商量,那些土著就把门口方圆一百里的港口卖给了我,你说这件事情怎么样?”

“什么你去了大琉球岛!”

甄十差点一口酒喷在甄三十一的脸上,显然被这件事情震惊了,怎么也没有想到甄三十一竟然跑到了大琉球岛上,还从当地土著手里购买了一块土地,这件事情太出人意料了。

甄三十一也不怕甄十生气,虽然大琉球属于甄十开发的范围,但毕竟甄十到现在还没有登陆大琉球,自己也算是在无意中帮助了甄十一把,甄十不高兴也不能发火。

甄九并不帮甄三十一解释,笑呵呵的看着甄十如何处理此事。

甄十心里的确有火,本来这次到五峰列岛之后,准备返航的时候从大琉球岛过一下,没有想到被甄三十一捷足先登了,甄三十一脚伸到自己的地盘上了,心里能不生气吗?

不过也的确如甄三十一所料,甄十想生气也不好发作,谁让自己在江南这两年发展速度慢呢?

而且这种事情甄乾都没有说什么,甄十就更加不好发火了。

“是吗?那三十一是准备到基隆港发展了?”甄十似笑非笑的看着甄三十一,心里道,这小子果然不安分,就算是甄三十一真的准备在基隆港发展,那里也是自己的管辖范围,等甄三十一到了自己的手里,一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甄三十一有些心虚道:“老十,我可没有抢你的功劳,你看现在五峰列岛目前的状况,也没有能力去开发基隆港,本来我还在想,是不是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没有想到你就来了,这不是天意吗?”

甄十龇着大白牙不怀好意的看着甄三十一嘿嘿直笑道:“是吗?”

至从甄乾几天前否决了甄三十一开发基隆港的方案之后,甄三十一就在暗自打算,五峰列岛至少在一二年之内是不会前往基隆港,哪怕等到一二年之后,最初的目标也会放在琉球群岛上,只有控制住了琉球群岛之后,通往基隆港的海路才会畅通,也就是说,五峰列岛最快也要二三年之后才会经略基隆港,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甄三十一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五峰列岛目前的困境,翻来覆去便想到了甄十。

甄十目前在江南可以说还未真正的起步,不过甄十已经在暗地里准备了很久,唯一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和甄三十一算是尿到一起了。

甄三十一知道甄十已经有点动心了,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想看自己的笑话。

“十哥啊!以前是我不对,不过那些都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你看我已经向你道歉了,基隆港的功劳我可以送给你,只求你在主人面前帮我说几句,要是十哥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亲自走一趟基隆港?”

听到甄三十一都叫自己十哥了,甄十脸上笑开了花,其实自己一听甄三十一在大琉球岛购买了一块土地,甄十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甄三十一算是无意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但是看见甄三十一一付讨好卖乖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坐在甄十身边的甄八十七这时开口道:“经略基隆港不容易啊!我们三个月前刚刚在嵊泗列岛上站稳了脚跟,现在又要经略基隆港,财力倒是没多大问题,可是船只和水手都奇缺,而且嵊泗列岛距离基隆港有六百多里,和前往琉球群岛的球美岛差不多,如果让我们选的话,更愿意先经略球美岛?”

甄三十一有一种想掐死甄八十七的冲动,这家伙就是来和自己捣乱的,自己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忽悠甄十去经略基隆港,自己这一份功劳不要了。

表面上是自己吃亏了,给甄十做了嫁衣,可是实际上甄三十一南下之后心里很清楚,经略基隆港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开发初期,基隆港想要发展壮大就离不开物力和人力的支持,可是嵊泗列岛前往基隆港并不方便,如果中间没有岛屿做跳板的话,航线会非常艰苦,甚至会引起很多的事故悲剧。

但是如果有了五峰列岛的支持,开发基隆港便会事半功倍。

可是五峰列岛前往基隆港同样海路漫漫,中间还隔着大大小小数个琉球岛屿,甄乾是不可能在海路上存在威胁的,那时必然会派人抢占琉球群岛,而最佳的人选自然是有南下经验的自己,甄三十一心里的算盘打的哗哗之响。

却是没有想到被甄八十七一眼看穿了!

第587章 大隅群岛

见自己的计划被甄八十七点破,甄三十一脸皮极厚,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尴尬,依然是一付为甄十考虑的样子道:“这本就是主人计划之中的事情,不过因为目前五峰列岛资源都被甄七十二抽空了,短时间之内无法顾及基隆港。十哥,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好的机会从自己手里流失吧!”

甄三十一的话说到了甄十的心坎里,甄十现在做梦都想登陆大琉球岛,可是江南的情况比北方复杂多了,加上江南较北方富裕,温饱的百姓没多少人愿意下海冒险的,加上江南气候不错,天灾较少,收拢流民的难度非常大,这就造成了在人力方面一直都是甄十的短板。

反观甄九在北方的发展,这些年北方天灾一直不断,有着大量的流民源源不断的迫于生机下海,人力资源反而比甄十在南方充裕的多。

甄十心里早就被甄三十一说动了,不过现在还不是表态的时间,这件事情还要得到甄乾的支持才行,便打着哈哈道:“就算你把石头说开花也没有用,主人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吗?我看你就不要浪费吐沫了!”

甄三十一并不气馁,知道甄十早晚会动心的,就连甄九也想一脚把自己踢到琉球去,在这一点上反而会支持自己。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见一见王伯!”

甄十起身告辞,到了五峰列岛自然要去见王伦一面,心里还有一个打算,去探听一下王伦对基隆港的意见。

甄九和甄三十一本想一起陪同去,可是甄十心里有事,便一口回绝了。

离开甄九的住所,甄十回头问甄八十七道:“你看这事能成吗?”

甄八十七自然知道甄十问的是什么事情,点点头道:“如果不需要五峰列岛的人力支持的话,这件事情有八成的把握,我听说现在狼穴里的人早已经有些人满为患了,大管家的意思也希望能多派遣一些人到五峰列岛,这是我们的机会?”

“嗯!”

甄十目光中露出狡黠的光芒,低声道:“其实我更在意琉球群岛?”

“呃!”甄八十七有些不明白甄十的意思。

甄十神秘的笑了笑道:“大琉球岛太大了,需要面对的问题会很多,又远离大陆和五峰列岛,主人之所以没有同意经略基隆港,其实是准备先拿下琉球群岛,利用琉球群岛这个跳板登陆大琉球岛,心里顾虑的其实就是鞭长莫及,现在明白了吗?”

甄八十七在小事上很聪明,可是没有外出锻炼的机会,在大方向的眼光连甄三十一都不如,不过有甄十的指点,也马上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甄十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一块飞地经营不易,很难保证手下不会有异心,五峰列岛和基隆港之间来回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中间还隔着一个琉球群岛,交通不便,信息不畅,一旦大量人财物投入下去,控制不住的话……。

这种事情也只有甄十和甄九这样的人才会考虑,说起来这两人都能算的上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了,甄乾如果说心里没有什么防备的话,那是假话!

不过这些话藏在甄十和甄九心里是怎么也不能说的。

甄十心里很清楚甄乾的控制力,自己以前有两个手下,因为对甄乾的做法有些不满,便起了脱离掌控独立的小心思,结果没几天就离奇的死掉了。

这两件事情甄十谁都没有告诉,很清楚越是上位者越是不容手下有二心。

至于这些义子之间的恩怨和竞争,甄乾通常不会插手,还会在一些事情上推波助澜。

比如这次新军成立,甄九几个不仅被封准千户,还授予了骑士的称号,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如果甄十短时间之内在海外站不住脚跟的话,自己想要封赏就很难了。

其实甄十不知道,甄乾也是在同意黒域城封赏之后,才决定这样做的。

以甄十现在的实力,经略基隆港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才会把主意打到琉球群岛上,比如整个球美岛上才有土著三四万人,又分成了大大小小六七了部落,每一个部落也就几千人,能战者人数更少,只要出兵五百便可以横扫球美岛了。

然后再利用球美岛做跳板,经略基隆港,那时自己就等于有了三处落脚之地。

加上今年淮南大旱,甄十暗中收拢了不少的流民,全部可以先迁移到球美岛上,只要一年的时间,便可以在球美岛上站稳脚跟,这才是甄十真正的打算。

甄十去了一趟王伦的住所,在王伦那里吃了一顿晚饭,第二天去了一趟造船厂,接着又去找闭门不出的甄三,第三天便匆匆的离开了五峰列岛前往佐贺镇,在那里等着甄乾返回。

话说甄乾一直将甄七十二送到了大隅群岛,这才和甄七十二分手道别,甄七十二的舰队张满风帆朝着东方未知的美洲大陆方向驶去,在甄乾的注视下消失在海平线之下。

少贰东尚是一个守信之人,占领大隅国之后,便将大隅群岛上的官吏全部撤回,甚至连岛上的一些渔民都强制迁移回了大隅国,给甄乾留下了几座渺无人烟死气沉沉的荒岛。

大隅群岛主要是有种子岛和屋久岛两座主岛组成,大大小小的岛屿有几十座,面积大致相当五峰列岛的二倍多,不过在甄乾早期的查看之后,发现真正能住人的岛屿不超过七座,被甄乾看中的也就两座主岛而已。

不过这两座主岛的条件要比五峰列岛强上百倍不至,岛上多以平原为主,可以大规模的种植农作物,这对于一心想在海外发展的甄乾至关重要。

五峰列岛的移民一直以来都是以工匠为主,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五峰列岛上的耕种面积很少,而且大量的移民涌入,必然会加大五峰列岛的生存压力。

短时间内从倭国和新罗国购买粮食问题不大,但是人口一旦急速增加,巨大的粮食需求恐怕想不被倭国和新罗国注意到都不可能。况且甄乾也不想将自己的粮食命脉交给倭国和新罗国,拥有自己的耕种土地便成为了迫在眉睫之事。

第588章 新方法

当然少贰东尚把大隅群岛送给甄乾也没有安什么好心,之所以少贰东尚如此爽快,一则是根本不在乎什么破岛,孤悬海外的岛屿对于信息通讯落后的时代来说,管辖力度根本不大,而且岛上除了能提供一点粮食之外,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送人。

二则少贰东尚发现甄乾的利用价值极大,占领大隅国之后,已经二次邀请甄乾来大隅国游玩,甚至把葵姬未出生的孩子来说事,真正的目的是把甄乾拉到自己的战线上。

甄乾当然也不傻,卖武器装备给少贰东尚可以,但想要现在让甄乾表态还没有到时候。

同时甄乾也是提防少贰东尚耍什么坏心事,深入虎穴的傻事只有小说里才有,历史上有那个枭雄干过这样的蠢事,这不是找死吗?鸿门宴就是因为过于凶险,才会被人口口相传流传至今,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复制。

甄乾带着王天行在大隅群岛周围转了一圈,虽说少贰东尚把大量的倭人都迁移回了大隅国,但依然还有少数倭人不愿意离开,偷偷的逃入山林中,等到驻扎在岛上的官员离开之后才重新出来,却发现岛上已经快没人了。

不过留在岛上的倭人并不惊慌,没了官府的盘剥,岛上的倭人看着遗留下来的土地都快发疯了,如果不是因为一座大岛对于个体来说实在太大了,这些岛上的倭人恨不得将所有开垦的土地都占为己有。

可惜这些岛上的倭人还没有高兴起来,便又发现来了一批陌生人,人数虽然不多,也只有五六百人,可是明显都不是什么善类,吓得再一次逃进了山林里瑟瑟发抖不敢露面。

这次甄乾从五峰列岛前来,主要是先控制种子岛和屋久岛两座主岛,带来了六百名士兵和五百名工匠,士兵当然是起到保护作用,至于工匠,准备在两座岛上各修建一座码头和一座军事城堡。

种子岛和屋久岛上都有大隅国官员撤走之后留下来的小城镇和房舍,不过在甄乾眼里简陋不堪,属于被拆除的违章建筑。

大隅群岛两座主岛基本上处在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阶段,就连开垦出来的土地不足土地面积的二十分之一。在后世,这两座主岛上的粮食非常有名,除了养活了岛上二百多万人口,粮食还有富裕。

甄乾当然没有指望能迁移两百万人口,如果能安置三四十万人口的话,在唐代这个时代便足以让所有人震惊了。

要知道甄乾之前的调查,两座主岛上的倭人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万余人,如果真的能安置几十万人,少贰东尚说什么也不会送给甄乾了。

甄乾在岛上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管是种子岛还是屋久岛,每一座主岛的面积都相当于五峰列岛所有岛屿加在一起的总和。那么就有了一个问题,这么一座大岛,塞进几万人就跟往湖里倒进一车石子一样,要想大面积的开垦出土地,没有大量的牲畜可不行。

问题是倭国的牲畜也属于稀缺物种!

要想在短时间之内大面积的开垦出最多的农田,就需要运来无数的牛马,问题是甄乾手里也没有牛马,就只能从大唐北方运输了。

万世开头难,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目前甄乾的情况是,除了不缺钱之外,什么都缺。

要想从大唐北方运输牛马,就需要建造更多的大型货船,有了货船还却经验丰富的水手,最后还是缺人。

甄乾现在还不知道甄十已经到了五峰列岛,并且运来了一千多人,不过知道了用处也不大,杯水车薪啊!

短时间之内大隅群岛是发展不起来了,甄乾悲哀的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想,都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循环,缺人,造船速度慢,有了船又需要水手驾驶,水手的培养哪怕是赶鸭子上架,用一个师傅带三个徒弟的方法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培训出来,说到底,还是人口基数太小了,要是有个几百万人口,怎么说也能找出万八千的水手。

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多从大唐运输一些人口过来。

好在这些年大唐天灾不断,土地兼并严重,大量的百姓流离失所,如果再早几十年,大唐鼎盛时期,甄乾恐怕连从那里找人口都要成为又一个难题。

甄乾郁闷的回到了佐贺镇,在佐贺镇看见了早已经等待焦急的甄十,对于甄十的出现,甄乾也是一愣,不清楚甄十为什么来到倭国。

轻烟一身紫红色的长裙,半掩在雪白的酥胸上,腰间一条淡绿色的丝带完成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精致的脸颊上没有任何的脂粉,高高挽起的妇人发髻上插着一根碧玉簪子……。

甄十的目光在轻烟娇躯上没有停留片刻,只是目光在扫过轻烟的双足时微微的楞了一下,玉足上一条五彩宝石打造的脚镯格外的引人注目,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那双白皙的玉足上穿着一双精美的绣花鞋,鞋子的样式有些奇怪,前低后高形成了一个坡面,轻烟整个人无论站立还是跪坐,都会显得身躯格外的挺拔高挑……。

轻烟见甄十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玉足上,有意识的显摆了一下,抬起芊芊玉指理了一下鬓角飘起的青丝,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甄乾翻了一个白眼,知道轻烟又开始在别人面前开始显摆了,不就是穿了一双后世的坡面高跟鞋吗?如果不是因为真正的高跟鞋需要柔韧性极好的钢片,自己早就把高跟鞋制造出来了,也不会搞出一个和松糕鞋有些相似的高跟鞋了。

不过甄乾这时的心事并没有放在轻烟身上,这次甄十来倭国并没有什么大事,王群担心甄乾在倭国不清楚大唐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也让甄十来问问自己,下一步怎么办。

甄乾已经通过其他渠道知道了发生在大唐的事情,所以看见王群的来信并不惊讶,反而是对甄十想经略琉球群岛和基隆港的事情有些疑惑。

“主人,今年夏季淮南大旱,河南道等地遭遇了蝗灾,很多流民南下到了江南等地,让本就紧张的江南出现了不安定因素,各州县都在驱赶治下的流民,已经有一些流民聚集在一起,隐约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你的意思是,这时候趁乱经略琉球群岛和基隆港?”甄乾马上就猜到了甄十话里的含义。

“是的主人?”甄十毫不隐讳自己的想法,和甄乾说话最好不要拐弯抹角,这样反而会引起甄乾的猜疑和不快,“我们可以先占领一座琉球主岛,将岛上的土著运到五峰列岛,或者基隆港,再从大唐运送一批流民同化本地土著,这样既消除了隐患,又能提前占领琉球群岛和基隆港!”

第589章 侵占琉球群岛

甄十虽然没有去过琉球群岛和台湾岛,可是有不少商船因为风暴、航线偏失等各种原因抵达过大小琉球岛。很早之前,甄十便开始有心收集各方面关于大小琉球岛的信息,知道的情报并不比甄九要少,甚至早在一年前便制订了登陆方案,只不过因为条件尚未成熟没有成行。

扬州之乱最大的收获便是获得了几十万贯金银,虽然里面有很多珠宝古董一时难以变现,可是金银这种货币被钱庄制成了金银币,谁能想到金银的真正来源?

有了充足的资金,甄十在半年之内发展的速度可以用飞来形容,这里面自然也有淮南大旱的原因推波助澜,如今甄十的实力一下子比甄乾在扬州时扩大了三倍有余,手里拥有了五百石海船四艘,并且顺利的占领了嵊泗列岛上的一处海湾,迁移流民多达三千多人,单论人口实力已经稳居嵊泗列岛第一位。

有了钱,有了船只,再加上人口的支持,甄十已经开始打算经略大小琉球岛了。

这一次虽说是受王群的派遣到倭国,但甄十心里也准备见甄乾一面,希望自己的计划能得到甄乾的支持。

如果不是海路漫漫危险重重,困扰甄乾的人口问题根本就不算是问题!

想要大规模的迁移人口,除了不能被当地官府发现之外,最重要的两个因素便是:时间和船只。

大唐天宝时期,官府统计的人口已经超过了八九千万,其实这个数字在甄乾眼里还要增加四五成,后世有很多历史学者考证,安史之乱之前,大唐的人口应该在一亿二千万左右。这个数字在今天看起来可能并不算多,可是考虑到大唐当时的生产力,这个数字就非常惊人了。

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妇不织或受之寒。

这是古代小农社会真实的写照,人口的增加本身就对土地的需求更高,但这时大唐王朝已经走入了巅峰,土地兼并避不可免,相对而言,唐朝的工商经济远不如宋代发达,失去土地的流民不能进入工商业中,反而成为了社会的负担和不安定因素。

流民出现,唐朝各州县根本无力安置这些流民,只能让这些流民四处乞讨,很多因为生计变成了当地豪强家中的奴隶,然后这些豪强侵占更多的土地,迫使更多的自耕农无地可种背井离乡。

天灾的出现成为了压垮自耕农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些流民在大唐土地上四处流窜,有一些便被甄十暗中收拢起来,运到了嵊泗列岛上。

各州县官员非常惧怕流民的出现,对于流民的消失乐见其成,但如何将流民大规模的运往海外,一直以来都是甄乾无法回避的难题。

唐代只是历史上海运发展的初期,这个时代的船只普遍偏小、偏慢,加上海上航路不畅,哪怕是一艘千石海船也只能运输四五百人,从嵊泗列岛到琉球群岛的球美岛,即使用千石的飞轮船也需要二十天的时间,往返一次就是至少二个月,一艘千石飞轮船一年能运输二三千人就算不错了,这其中还要考虑到海上风暴恶劣天气等不能通航的因素在内,实际上困难要比这些还要多。

这就是为什么甄乾否决了甄三十一开发基隆港的主要原因。

不能将大唐大量的流民运输到海外,甄乾现在占领更多的岛屿也是飞地,人是社会群居性动物,如果一地没有几千人口作为支持,发展不用说,就连站稳脚跟就不可能。

甄十的话让甄乾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户,甄乾担心唐人太少,在移民中不能占据主导地位,其实是担心本地的土著影响同化的唐人。

甄十认为这点完全没有必要,只要将本地的一部分土著迁移到其他岛屿上,打散本地土著以部落形态的生活方式,形成一个多民族混杂,以唐人为主导的岛屿,分化和孤立各个土著之间的联系,同时不断的从大唐输送人口,用不了几年土著的人口就会低于唐人的数量……。

关键是这个方法可以马上实施!

种子岛和屋久岛在短时间之内,甄乾也无法从大唐运来更多的唐人开垦土地,放在那里浪费的确有些可惜了。

如果能从琉球群岛运输一些土著到大隅群岛,再加入一些倭人和新罗人,同时派遣一批唐人教导土著种植庄稼,哪怕产量再低,也总比什么都没有产出要强上许多。

甄乾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甄十,没有想到甄十能想到这么好,并且可行的计划,“这个计划是你想出来的?”

“不完全是!”甄十咧着嘴笑了笑,回头看了看身边的甄八十七道:“八十七提出的原始方案,在五峰列岛的时候,和三十一交流了一下,又完善了一下这个计划,甄十不敢居功!”

“呃!”

甄乾知道甄三十一对开发基隆港念念不忘,没有想到甄三十一竟然能想出这么大胆的计划,又看了看一旁的甄八十七道:“这个计划不错,不过准备派何人实施?”

甄十知道甄乾已经认可了这个计划,便大着胆子道:“我准备向主人推荐甄八十七和甄三十一执行这个计划,同时还希望能从五峰列岛获得船只和军队的帮助……。”

“多少?目前五峰列岛可以提供的帮助可不多?”

甄十已经知道了五峰列岛目前的状况,心里盘算了一下道:“主人,我准备先对琉球群岛中的球美岛发动一次突然打击,前期需要三艘货船和一千名士兵即可,至于球美岛和基隆港的移民,我准备从嵊泗列岛运输过来,占领球美岛之后,留下五百名士兵和二百名工匠帮助筑城即可……,整个战事准备在三四个月之内结束。”

五峰列岛是甄乾在海外发展的重点,不希望兵力、物力被甄十一下子抽空,甄乾行事一项稳妥谨慎,即便有再大的诱惑力,如果可能存在隐患,甄乾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

球美岛上有一个部落联盟,战斗力虽然不强,可是万一和甄十玩起游击战术,想凭借一千名士兵完全占领球美岛,没有半年以上的时间很难办到。同时甄十还要迁移球美岛上的土著,反弹是一定的,除非甄十准备见一个杀一个,那么怀柔就必须了。

第590章 通兑通汇

甄十担心甄乾不同意自己的计划,有意压缩了自己的要求,不过这让甄乾有些担心,侵占球美岛是非常一招危险的计划。这和甄乾占领五峰列岛和大隅群岛的意义完全不一样,这可以说是甄乾在海外的第一场真正的入侵战争,万一遭到球美岛的激烈抵抗,派出的军队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返回?

不过球美岛和基隆港对于甄乾诱惑太大了!

球美岛是后世冲绳岛三座主岛其中的一座,面积比五峰列岛总面积还大上许多,附近还有许多岛屿相连,由于远离大陆,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文化等等,都无法和五峰列岛对抗。

但这些都不是甄乾担心的事情。

根据甄三十一的调查,球美岛上有土著三四万,万一甄十登岛之后,土著剧烈的反抗,并引发其他岛屿的同仇敌害,甄乾只有撤退,或者发动全面对琉球群岛的战争,问题是甄乾现在没有实力一举消灭琉球群岛上的所有土著,那么只能速战速决了,将战争控制在球美岛上。

如果要速战速决,那么甄十需要的几艘货船和一千名士兵便远远的不够。

占领球美岛的好处对于甄乾太重要了。

首先甄十在南方的触角便从嵊泗列岛延伸到球美岛和基隆港,嵊泗列岛根本不足以甄十长期发展的需要,而且距离大唐太近,岛上又有许多海商盘踞,真实的实力很容易暴露。

其实南方的人口资源运输到五峰列岛,既不合适也不经济,这就相当于将江南人口都迁徙到了北方地区,气候的改变对于移民来说也是一个问题,但如果能迁徙到球美岛和基隆港,虽然也会不太适应,却比迁徙到北方强多了。

历史上的人口大迁徙,那一次不是伴随着大量的死亡!

然后占领了球美岛,对于开发基隆港,以至于占领整个台湾岛,等于将计划提前了三年。

最后,五峰列岛、大隅群岛和球美岛、基隆港都在第一岛链上,之间的往来航行要比从大陆跨海方便的多。同时也等于彻底的控制了整个琉球群岛,只要机会合适,实力足够,甄乾便随时会派兵占领整个琉球群岛,将自己的控制范围扩大到整个第一岛链,为以后南下控制南洋打下了坚实的后方。

因为目前的五峰列岛发展尚处于初期,甄乾正在为大隅群岛的开发伤透了脑筋,一步慢便步步慢,等到二三年之后,大隅群岛开发有了起色。甄乾转头经略大小琉球岛,那时候虽然没人会和甄乾去争,可那时安史之乱爆发,自己想要开发海外的计划必将受到诸多的限制,到那时自己就只能窝在五峰列岛上了。

甄十的计划虽然有些冒险,却不失目前状况下最好、最快的办法。

甄乾之前发展的步伐虽然稳健,可是进取心明显的不足,这当然也不能怪甄乾,甄乾一项求稳谨慎的性格不能说不对,如果放在大唐国内,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任何小心都不为过。但是离开了大唐,海外之地几乎就是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哪怕是后世为祸亚洲的倭国,这时候都算不上一个完全统一的国家,这时候甄乾的小心谨慎就有点瞻前顾后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甄乾决定调整自己在海外的发展规划。

五峰列岛已经是甄乾发展的重点,不过这个重点从整个海外的重点变成了海外北方的重点,增加了一个北方,便说明甄乾准备南北两条腿同时发展,虽然会消弱一些五峰列岛的发展速度,不过整体上却是一加一的效果,比单独发展五峰列岛步伐要迈的更大了。

“这件事情,需要调整一下五峰列岛的发展规划,过几天我们一起回五峰列岛重新商量一下此事?”

甄十点头称是,心里暗暗高兴,甄乾终于同意开发大小琉球岛了。

甄乾这次回佐贺镇有两件事情,佐贺镇作为甄乾在倭国的桥头堡,五峰列岛暂时还不方便直接出面,必须通过佐贺镇秘密的进行。

如今肥前国蝗灾已经结束,整个西海道都受到蝗灾的威胁,其中以肥前国和筑前国、筑后国、豐前国受灾最为严重,粮食从每石二三百文狂飙道三四贯以上,而且还有价无市。后三国的大量灾民逃往周边令律国,给周边令律国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肥前国一下子涌入了二十多万灾民,如今藤原刷雄被灾民搞的焦头烂额,尤其是如今已经进入了秋季,眼看着要入冬了,不仅是灾民的救灾粮,还有过冬的住所和御寒的冬衣,这些都让本就不富裕的肥前国更加艰难,也让藤原刷雄感到了压力。

倭国的市场本就不大,哪怕现在藤原刷雄想拿出钱购买灾民过冬的寒衣也找不到这么大的货源,这时藤原刷雄找到了甄乾和海商,希望甄乾和海商能从新罗国和大唐等地尽快购买一批过冬的寒衣。

可问题是灾民御寒的衣物价值不高,海商又不是善财童子,亏本的买卖自然不会做,凭什么帮藤原刷雄这个忙。

如今藤原刷雄在整军备战,自然知道人口基数的重要性,希望甄乾能帮助自己说服这些唐商。

问题是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甄乾也不能强逼海商,海商也不是傻子,知道甄乾和藤原刷雄之间的关系,向甄乾索要好处,否则不愿意帮这个忙。

现在还不是和藤原刷雄撕破脸的时候,而且以这些海商目前的运输能力,也根本无法满足几十万肥前国灾民御寒衣物的运输,不过这是一种态度,和能力大小无关。

已经准备返航回国的海商路过佐贺镇的时候停了下来,甄乾热情的招待了这些海商,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客套话我就不想多说了,藤原刷雄把长崎港租借给唐商,其实是看中了各位能给肥前国带来巨大的好处,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我也清楚各位的意思,一船普通御寒的冬衣还不够往返倭国一次的费用,可是诸位不要忘记了,你们在和谁做生意,如果失去了长崎港,你们会再次受到倭国坐商的盘剥。所以我有一个提议,各位也不要急于表态,你们可以拿出一半的船舱货位运输冬衣,心意做到了即可,想必藤原刷雄也不会为难你们。而且我准备在长崎港和嵊泗列岛各开设一家钱庄,以后往来倭国和大唐,只需要缴纳少量的费用,便可以在两地通兑通汇,还可以在钱庄抵押贷款,这就是我给诸位承诺的好处?”

第591章 百万家资

通兑通汇在大唐是一个新名词,可是这种业务在大唐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物,可以说每一个豪商巨贾都多多少少的使用过大唐的飞钱,只不过这样的业务并不是类似银行的功能,还带有一定的官方性质。

而甄乾提出的通兑通汇显然要比大唐的飞钱意义更为的重大,先不说倭国的金银比价和大唐不同,海商每次到倭国不仅要携带大量的货物,金银铜钱也是必不可少的货物,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从倭国带回大唐的金银却不少,万一在海上遭遇风暴,损失的往往就是几万,甚至十几万贯的财产,这可不是一个海商可以承受的。

甄乾愿意给这些海商在大唐和倭国之间进行通兑通汇,海商需要的只是支付一定的手续费,并在两地留下凭证和密码,便可以在两地都能支取存放的金银,这样的事情以前这些海商可是不敢去想的。

“爵爷,万一本人携带凭证等物在海上遭遇不测,存在钱庄里的钱岂不是取不出来了吗?”

姓贾的海商首先心动了,他是在倭国做瓷器生意的,每次回国的时候除了购买一些倭国的毛皮之外,剩下的钱都换成了金银,这些金银放在身边很不安全,这也是为什么海商喜欢一起抱团到倭国经商的原因。

不过有了甄乾在两地的通兑通汇便安全了许多,毕竟这种大额的存兑手续复杂,想要冒领极为的不易,甚至可以指定专人提取。

“这点不用担心,如果真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可以事先将此事告知可信之人,并留下此人的凭证,在出事之后,可以有此人在一年之后提取出存放在钱庄中的金银?”

姓贾的海商点点头,这样做的确可以保证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这时高海也有些心动了,他是知道甄乾钱庄实力的,尤其是甄乾在长崎港搞出水晶片之后,高海一点不怀疑甄乾现在完全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高海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其实唐商心里都清楚,倭国的金银为净流出,也就是说甄乾还是需要自己不断的把海商存在倭国甄氏钱庄的金银运回大唐,才能做到两地的存取平衡,问题是甄乾有这样的海上运输能力吗?

“爵爷,我想问一句,嵊泗列岛上的钱庄有这样的支付能力吗?万一我们回到大唐取不出钱怎么办?”

甄乾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问题?”

每次唐商回国,携带的金银多达十几万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通兑通汇的业务开展起来,这个数字可能会高达几十万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豪商巨贾,哪怕在大唐也是不多见的,所以高海才有此一问。

高海没有说话,不过目光中带着不信!

“都抬上来!”

甄乾朝门外喊道,门外十几个壮汉将一个个木箱抬了进来,打开箱盖,露出里面耀眼的金光!

“这是……!”

屋内的海商立即傻眼了,如果不是看见周围站着的护卫,都有抢劫一把的冲动。

木箱中整齐的码放着一块块闪着金光的金块,每块金块足够十斤重,一箱就有二三百斤,整整十个大木箱,哪怕是算数差的海商也能猜测这些木箱里有价值几十万贯的黄金。

“再抬上来!”

甄乾话音刚落,又是十几个壮汉抬着木箱走进来,这次木箱里放着的全是雪白的银锭,价值同样也有十几万贯。

“请各位验一下吧!”

有人取过锤子放在高海等人的手上,也不担心这些海商怀疑,这些木箱里的确都是十足十的金银块。

这些人自然不知道甄乾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金银,甄乾到倭国除了一些香水、香皂和琉璃等物之外,真金白银并不多。

可是后来少贰东尚购买武器和赎金的黄金就有三四万两,歼灭盘踞在大隅群岛的九鬼嘉隆海盗,又缴获了价值几十万贯的金银和珠宝古玩,接着又在佐贺镇消灭了风鸣山的强盗,光是金沙就有十几万两,最后在松浦城扑买了香水、琉璃等物,赚取了近四五十万贯,虽然有十几万贯被少贰东尚用矿场作为抵押品,但甄乾手里有近百万贯的金银,满足海商的通兑通汇绰绰有余了。

甄乾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把上百万金银送到嵊泗列岛上,先不说这样安不安全,万一其中某一个海商勾结大唐水师,以剿灭海盗的名义登岛抢劫,这种事情和杀良冒功差不多,如果真的发生,甄乾就可以跳海了。

这些海商可取不走他们存在甄氏钱庄的金银,他们要用这些金银购买甄乾手中的水晶片,购买香水、香皂和琉璃等物,到最后不是从甄乾钱庄取钱,而是往钱庄送钱。

甄乾把一箱箱金银拿出来,其实就是让海商看看自己的实力,这和后世喜欢跟大公司合作一样,对方财大气粗让人放心。

高海也是暗暗心惊,大唐有百万身价的豪商巨贾不少,可是让他们拿出十万贯现钱的人不多,这些人的资产主要还是土地、房产和店铺等,想甄乾这样直接抛出百万贯的金银,在大唐已经能算是顶尖的豪富了。

“爵爷,某可否问一句,为什么要把钱庄设在嵊泗列岛上,嵊泗列岛到大陆之间来往不便,能够把甄氏钱庄直接设在润州,或者扬州这些地方?”

甄乾知道这些海商会有此一问,嵊泗列岛距离最近的大陆可是有一天的海路,嵊泗列岛虽然属于大唐,但实际上属于三不管之地,万一被人在路上抢劫了怎么办?

甄乾当然也不想把甄氏钱庄设在嵊泗列岛上,这和后世一些跨国皮包公司把注册地设在某个岛国差不多。

这些海商还不知道发生在大唐的变故,甄乾现在也不想说,这些海商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回到大唐稍微一打听,自然就明白甄乾为什么把钱庄设在嵊泗列岛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像这样的钱庄设在大唐境内,不知道官府会是什么反应,万一官府认为不妥,某可不想还没有开业,就被官府勒令关门吧!”

第592章 礼仪之争

海商很不明白甄乾为什么要帮藤原刷雄,冬衣的事情根本无利可图,而且凭这些海商手里的十几艘海船,能救助的灾民数量也不多,可是甄乾偏偏要这样做,只能说是向藤原刷雄示好了。

甄乾有自己的打算,上次新年回真定时,从族中的甄亮手里购买了六千亩海边的盐碱地,这些盐碱地不能种粮食,却能种棉花,今年棉花丰收,一亩产了二三百斤的棉花,加起来足有十几万斤的产量。

可是棉花在大唐根本就没有形成销售市场,毕竟这种东西以前是被人当成了花卉来种植的,同时下游的产业链、加工链都没有形成,这么多的棉花留在手里也不能当饭吃。

本来甄乾是考虑把这些棉花做成棉袄卖给北方的胡人,可是发现胡人冬季更喜欢皮袄,手里的棉花一时间没有了销路。

现在好了,藤原刷雄准备给几十万灾民准备冬衣,灾民可不会在乎什么衣服款式,只要能保暖就行。

甄乾准备把手里的棉花制作成棉衣、棉被,全部销售给藤原刷雄,哪怕一斤棉花只能赚十文钱,但是棉花的市场打开了,光是西海道就有上百万灾民,这可是一个巨大稳定的市场需求。

最主要的是,像五峰列岛、大隅群岛这样的岛屿,岛上有三成左右的盐碱地,如果都能种植棉花销售,这对于五峰列岛的未来经济发展是一个非常大的助力。

让海商帮忙购买冬衣,不过是甄乾的障眼法。

当然甄乾也想利用这次机会,帮助甄十在嵊泗列岛上站稳脚跟,毕竟嵊泗列岛是甄十运输人口的中转站,能得到海商的支持,甄十在江南行事更加的便利。

少贰一真从甄乾的房间里走出来,和身边的管家一起行走在秋叶村的街道上,如今的秋叶村已经更名为佐贺镇,原先的佐贺镇早已经被废弃。这次少贰一真来佐贺镇,是想劝说甄乾去大隅国发展,并且让甄乾放弃对藤原刷雄的支持。

甄乾答应了少贰一真第一个目的,同意派一些人去大隅国,帮助少贰东尚建设规划。

至于让甄乾放弃对藤原刷雄的支持,甄乾没有任何的表态,哪怕少贰一真提出再多的优惠条件也没有答应。

这次少贰一真到佐贺镇还有第三件事情,上次答应少贰东尚的第二批武器眼看着就要到交货时间了,同时希望能再定第三批武器装备,连定金都带来了。

说实话,甄乾现在对藤原氏家族没有什么好感,一方面是藤原氏对甄乾索求的甚多,另一方面藤原氏对甄乾的要求迟迟不予答复,这样甄乾有些恼火。

但看在藤原刷雄把肥前国最好的金矿卖给自己开发的情分上,甄乾现在实在不愿意和藤原氏翻脸,如今光是风鸣山和佐贺金矿一年的产量就高达五六万两,除去各项开支和应缴纳的税赋之后,甄乾一年便能净赚二十多万贯,如果运回大唐又能增加四成的收入,这比前年甄乾在大唐赚的总和还要多出二倍有余。

如果再加上铁矿、石英矿等各项产出的话,甄乾现在光是在肥前国一地净赚的钱就高达六七十万贯了。如果让藤原刷雄知道甄乾在肥前国赚了这么多的钱,恐怕连杀甄乾的心事都有了。

少贰东尚攻占下大隅国这半年来发展的不错,大隅国在西海道属于上等令律国,境内少山多平原,加上西海道地形西高东低,境内河流众多,又因为太平洋的暖风影响,境内水量充沛气候宜人,非常适合发展农业,古代一地的农业可是衡量此地繁荣的重要标准。

在这次西海道蝗灾中,不仅损失较轻,而且许多灾民逃进了大隅国,让大隅国的人口一下子增长了一倍,这也是少贰东尚为什么邀请甄乾去大隅国的原因之一。

少贰一真这次来佐贺镇,还带来了很多家奴,这些家奴来佐贺镇的目的是学习甄乾如何管理佐贺镇的经验。

甄乾这次在蝗灾中的应对措施非常及时,和肥前国周围三个令律国相比,肥前国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藤原刷雄把这次的功劳都算到自己的政绩上,不过少贰东尚这些人心里都清楚,如果没有甄乾的帮助,藤原刷雄说不定这次就完了。

少贰东尚自然不希望甄乾帮助自己的敌人,不过甄乾主动的让出了这份天大的功劳,少贰东尚想指责都找不到理由。

少贰东尚想到了挖藤原刷雄的墙角!

这次少贰一真给甄乾带来了一个算不上秘密的内幕消息,孝谦天皇之所以不愿意见大唐来的迎送使,除了有大宰府藤原仲麻吕原因之外,孝谦天皇本人也不愿意接受什么大唐来的国书,当然这份国书并不在甄乾手里,可是也不妨碍孝谦天皇要按照下国对上国,自降身份,以属国国王的身份看见甄乾。

倭国表面上接受大唐的册封,实际上关起门当自己的天皇,地位和大唐皇帝一样的崇高。

隋时,倭国的圣德太子在致隋炀帝的国书中写道:日出处天子致日落处天子,后来倭国派遣入隋的遣唐史觉得倭国之名不好听,便更号日本,因近日出,以为名。

甄乾在到达肥前国之后,倭国的礼部派了一名小官员来了一次,明为宣慰,还赐酒赐宴。甄乾自然不能接受倭国天皇的赐酒赐宴,赐在《说文解字》中释义:上对下或长辈对晚辈的一种恩赏,甄乾出使倭国,代表的是皇帝的威严,自己接受了倭国天皇的赐酒赐宴,岂不是自己承认了倭国天皇和大唐皇帝平等的地位,说轻了是甄乾不懂礼节,说重了是有辱国体,抄家灭族都够资格了。

现在想来,当初的倭国天皇在赐酒赐宴的时候就没安什么好心,也难怪从那以后,甄乾再也没有见到一个倭国礼部的官员,自己想进入京都拜见天皇的要求会迟迟没有答复。

其实甄乾心里也清楚,一个国家虽小,但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在法理和政治地位上说,是和大唐皇帝平等的,这个想法对于后世的甄乾来说比较容易接受,可是这个时代有自己的一套国际外交衡量标准,甄乾不想承认也不行。

第五百九十七章仙丹还是药丸

当然甄乾不能进入倭国京都的原因有许多,比如甄乾不是迎送正使,没有国书,再比如甄乾这次要求带一位皇子回大唐求学,这些理由都足够让倭国回绝甄乾进京都的要求。

其实倭国从上到小都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天皇成为别国的附庸,如果甘心的话,也不会冒死派出一批又一批的遣唐使到大唐学习先进的管理经验,从骨子里来看,倭人的自卑心态和自大是一样重。

甄乾出使倭国,本就打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躲开安禄山的视线。

没想到自己这一步真的走对了,自己的烧酒引起了安禄山的窥视,香水让虢国夫人和杨国忠起了贪念,如果再加上母家琅琊王氏背后的小动作,甄乾当初如果没有选择离开大唐的话,任何一方势力都能把自己碾得粉碎。

甄乾很清楚,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自己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哪怕是整个甄家也不行。

甄乾输不起、也不能输,那就只能选择离开大唐发展了。

远的不说,就说杨国忠之前的宰相李林甫,虽说是奸臣,可是在位期间帮助李隆基稳定的朝政,这份天大的功劳只是因为莫须有的勾结边将谋反,便被李隆基下令掘坟了,死后都不得安生,家族更是受到牵累流放烟瘴之地。

甄乾可不认为自己有李林甫这样的本事和影响力,李林甫况且如此,自己又能如何?

皇权之下从来就不存在安宁之地!

和皇权玩智慧,就算狡猾如狐,最后也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甄乾从来都没有想过当官去影响李隆基,去利用自己千年的知识改变什么现状。自己的政治经验真的比那些古人更聪明,如果自己真的这样想的话,最后改变的只能是自己的脑袋。

李隆基并不会在意甄乾有多少钱,对于甄乾这样的小人物自然也不会去关心,毫不夸张的说,这时李隆基已经不太记得甄乾是谁了。

不过今天,李隆基坐在御案后面,手里抓着一个精致的小琉璃瓶发呆,一旁高力士躬身站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隆基的半边脸,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这个甄……,就是那个出使倭国的迎送副使?不是说他遭遇风暴身亡了吗?”

“甄乾!”高力士目光低垂小心的提醒道,至于后面的话,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隆基并不在意甄乾的生死,就在不久之前,和甄乾一同失踪快半年的阿倍仲麻吕从广州传回消息,竟然大难不死,被风暴吹到今天越南的驩州海岸,登陆后,不料又遭横祸,全船一百七十余人,绝大多数惨遭当地土人杀害,幸存者只有仲麻吕和藤原清河等十余人,让许多阿倍仲麻吕好友听到消息之后喜极而泣。

这种事情对于经常出海的商贾早就习以为常了,甚至有的自己都不知道漂到那里,在荒岛上一待就是几年时光,也有的被岛上的土著抓住,被土著女人当成了种马养着,这些能活下来的还算幸运的,像阿倍仲麻吕这样遇到凶残土著,被串起来当人肉烤着吃的就更多了。

所以海商回国之后常说,离开了大唐,四周一片蛮荒之地,不是没有道理的。

阿倍仲麻吕还活着,遣唐正使藤原清河也还活着,现在甄乾又从倭国传回来消息,李隆基自然也不会吃惊。

事情本来到此应该为止了,既然甄乾没死,活着到达了倭国,那就好好的在倭国待着,完成这次出使倭国的任务,等到完成之后再返回大唐。

李隆基在得知甄乾没有死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样想的,却没有想到甄乾这次不仅传回来消息,还给自己带回来一件东西。

想到甄乾送给自己的东西,李隆基的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一旁的高力士明锐的察觉到了李隆基的反应,根据自己对李隆基多年的了解,心里清楚李隆基对手上的东西动心了。

所有呈送李隆基的东西和奏章,高力士都有权事先查阅,尤其是来路不明的东西,更是不可能轻易的呈送到李隆基的面前。

“仙丹!”

应该用这个词来称呼李隆基现在手里的东西,这东西是甄乾托北路海商从新罗国到达登州,又被登州刺史用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之所以用这么快的驿站加急,一是甄乾的身份,二是甄乾这次送的东西是给李隆基生辰的供品。

高力士没有想到甄乾在倭国还记得李隆基九月初八的生辰,不愧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本份。

不过李隆基拿到甄乾呈献仙丹的日期,已经过了李隆基生辰二天的时间,不过这并不影响李隆基对甄乾的好感,相隔万里之遥,隔着一片茫茫的大海,这份忠心已经在李隆基的内心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对甄乾的影响又增加了一分。

“这仙丹?”

高力士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李隆基手中精美的琉璃瓶子,这样的琉璃瓶一共有九个,每个琉璃瓶中装有九粒金黄色的丹药,每颗丹药只有樱桃大小,品相非常好看!

李隆基贵为九五之尊,可不是什么能吃的东西都能摆到李隆基的面前,尤其是一些道士进献的丹药,不仅要御医亲自检验药理,还要找人亲自试药,反复证明没有问题之后才能呈献到李隆基的面前。

甄乾进献的丹药,当然用甄乾的话说,这些是强身健体的药丸,和仙丹无关。

在和药丸一同抵达的奏折中,甄乾不仅详细的记录了药丸中的成分,而且把发现药丸一味主药的过程记录在其中,又加以说明,奏章中很多事情是当地人的一些传说,真实性已经无从考证,从头到尾也没有提及一个关于仙丹的词语。

一向多疑的李隆基睁开了双眼道:“甄乾口中的明日草,当真有这样的神奇吗?”

“老奴不知!”高力士真的不知道,问过很多御医也说不清楚,至于甄乾在奏章所提,当年秦始皇让徐福出海求仙药,其中就有明日草这种植物,但是可惜甄乾也没有发现什么蓬莱仙岛,只是在一个叫做八丈岛的地方,发现了徐福当年带到海外的三千童男童女后裔,并在这座岛上发现了这种明日草的植物,岛上的人常年食用此物,无病无灾便能活到百八十岁,特献此草炼制的药丸进献给李隆基,为李隆基祝寿!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八章李隆基的外衣

明日草有泻火、凉血、生津等功效,并具有提高人体抵抗力的作用,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甄乾也没有说此物就是仙草,还指出就算是当年徐福寻找的仙草,但因为落入了凡间太久,早就失去了大部分的仙气滋养,能保留多少仙家灵气就不得而知了。

甄乾在奏章中表示,此药丸一共炼制了九十九粒,自己食用了一些之后,顿感神清气爽并无其他的异样,方才将此药丸献给李隆基,言下之意就是甄乾自己吃过了,请李隆基放心大胆的吃吧,绝对吃死不了人的,顺便表一下自己对至高皇权的忠心。

这种臣子的忠心,李隆基见的太多了,加上众多的大臣都是奥斯卡演技派高手,就算是李隆基也看不出真假来。

不过李隆基也不担心甄乾说的是假话,甄乾献上来的药丸经过了无数御医之手,更有人试药,如果出现一丁点差错的话,不说甄乾项上脑袋,就是甄氏全族一个都活不成,只是这药的功效,李隆基有些不敢确定。

历年来,官员和道士没少给李隆基献上所谓的灵丹妙药,可问题是有用吗?

那些献药之人自然没有胆量去毒杀皇帝,可是李隆基吃了不少的仙丹灵药,也没见那个仙丹有什么效果。

“大将军此药可真是有效?”

“这个……老奴不知!”高力士自己也尝过一颗,感觉吃下去精神好一点,也没有什么飘飘欲仙的感觉,自然实话实说道:“已经让三人试过了,食用之后气色略比平时要好一些,也许是食用不多的原因,不如老奴继续让人食用?”

甄乾这次进献的药丸只有八十一颗,被高力士每瓶用掉了一颗,还剩七十二颗,数量已经不多了。

李隆基心里有些舍不得,这时候李隆基的心态其实和买彩票的人差不多,在心里总是想,也许下一次自己就能中彩了。李隆基听高力士说,试药之人服用之后,一颗多疑的心不由得猜测起来,要是药丸都被试药之人吃光了,自己就要少吃,万一就因为自己少吃了几颗不能成仙的话,岂不是亏大了。

对于李隆基内心世界的把握,甄乾虽然不如高力士和李林甫等人,但要说到对李隆基的理解和认知,甄乾并不比高力士等人差。

到了晚年的李隆基更加的迷恋皇权,李隆基外表和善,给人一种邻家老爷爷的亲切感,但是如果有人这样认为的话,离死就不远了。

为了长久地保住自己的帝王之位,李隆基不仅对臣子,还对宗室中可能威胁到自己皇位的亲人采取了“温情感化”的办法。

对自己的亲族,李隆基是打着“友爱”的幌子,实施着严密防范的真实内心。李隆基对自己的兄弟,防范之严密,措施之巧妙,手段之阴毒,令人慨叹!表面的言辞,与内心的行迹,很少是一致的,常人如此,帝王更是如此。矫揉造作,常人也是有的,帝王就更多了。

冠冕堂皇的语言,有时,比露骨的语言更让人觉得可怕。表面的行为往往不是内心的真实想法。有时,表面与实际可能是大相径庭的。有时,貌似公正的话常常是利欲熏天;有时,貌似亲热的欢聚常常是最有敌意的防范;有时,称兄道弟时,剑可能已经出鞘。

李隆基的“温情感化”,“同寝、同宴饮、同游玩”,实际上,既是监视自己的兄弟不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野的一个很巧妙的办法,也是“变相软禁”自己兄弟的一个代名词,十王宅就是在此时出现的。

不仅如此,李隆基还对诸王的交结防范得也极其严密,并在内心里对他们残酷打击,让他们每天生活的胆战心惊,让他们时时觉得死亡即将降临;同时,对与诸王交结的大臣,打击更是极其残酷的。

光禄少卿驸马都尉裴虚己就因为与岐王李范吃吃饭、喝喝酒,就被栽赃为“仍私挟谶纬”,不但自己被流放,而且还被迫与公主离婚。防范的是何等严密,处罚的又是何等严历!万年尉刘庭琦与太祝张谔,就是因为跟李范喝喝酒、写写诗,就被流放。

李隆基打着“友爱”的幌子,披着“友爱”的外衣,把自己的兄弟关在一起,让他们像金丝笼中的鸟一样,富贵而无自由;软禁他们,让他们像吃了就睡的一群猪一样。

李隆基在让甄乾出使倭国之后,亲自跑到李璀的府上,明面上是看望这位侄子,实际上是在敲打李璀。李璀也是人精,就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还没等李隆基开口,就立即和甄乾划清了界线,主动提出把甄乾的厨子送进皇宫,又很自觉的表示不会和甄乾合作开设酒楼。等到李璀表完态度之后,李隆基大度的表示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让李璀不要多想。

对于毫无威胁的李璀尚是如此,李隆基那些兄弟和儿子更是战战兢兢活在恐惧之中。

历史上对于李隆基的评价很高,可是甄乾却看到了李隆基伪善的一面,当然这和李隆基屁股下的皇位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甄乾在奏章里说,进献的是仙丹灵药的话,反而会让李隆基对甄乾的目的表示怀疑。但恰恰甄乾只说是自己无意中听说了明日草和徐福之间的联系,并且将发现明日草的八丈岛情况说明了一番,也只是表示这种植物食用之后会让人神清气爽,和进献的仙丹灵药并无关系。

甄乾只是稍微提及了一下徐福出海寻找仙丹灵草之事,对于徐福之事不做任何的评价,完全是站在一个旁观者角度看待问题,至于李隆基心里怎么想,好像和甄乾一点关系都没有。

甄乾献药丸的目的就是想让李隆基知道,自己虽然在万里之外的倭国,心里却依然对于李隆基忠心耿耿,并且希望李隆基长命百岁,至于能不能寿与天齐长生不老,甄乾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见。

甄乾药丸的出现让高力士有些为难,李隆基也许不清楚,可是高力士心里却和明镜似的,尤其是杨国忠和虢国夫人对于甄乾的香水念念不忘,还侵占了甄乾许多家产,这件事情说出去恐怕就好说不好听,最重要的是对于皇帝的威信打击很大……!

(本章完)

第595章 退还家产

“甄乾忠心可嘉,回国之后,朕要重重有赏!”

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臣子,李隆基有些好奇,先是在杨玉环的生辰上进献了琉璃宝镜,接着又搞出了香皂、香水这样的东西,据说醉仙酿那样的烈酒也是出自其手,现在又在自己的生辰时进献了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的药丸,当然这话甄乾并没有说,可是说在八丈岛上食用过明日草的岛民普遍都能长寿,这就足够了。

如果甄乾告诉李隆基,自己进献的是仙丹灵药,李隆基会毫不犹豫的给甄乾扣上一个妖言惑众邀功希宠的罪名。

长生不老之药岂是好得到的,能得到延年益寿之药就很不错了。

在李隆基内心深处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既然有能让人延年益寿的植物,那就一定有长生不老的仙草,只是现在没有找到而已。

“甄乾也许就是能帮助自己寻找到长生不老仙草的那个人!”李隆基脑海深处浮现出这个念头便再也挥之不去,一个能拥有这么多好东西的人,自然是好运连连有福之人,那么他的好运说不定也会变成自己的好运?也许在有生之年真的能够找到仙丹也说不定。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高力士心里暗叫不好,李隆基要是喜欢上一个人,通常都是选择无条件信任,李林甫如此,现在的杨国忠更是如此。

李隆基微微抬起头,目光在失神的高力士脸上一扫,精明如李隆基如何不明白刚才自己一句话的分量,可见高力士脸上阴郁之色,不由得皱眉道:“可是有事!”

高力士心中一凝,急忙恭谨道:“老奴听说一事……”,这时高力士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此事决不能隐瞒,谁也不知道远在倭国的甄乾听说了家中的巨变会是什么反应,要是一怒之下叛变大唐,如汉文帝时期的汉奸中行说也就罢了,盛怒之下的李隆基可不会管甄乾是如何背叛的经过。但要是甄乾在李隆基面前哭诉杨国忠等人侵占自己的家财,这个笑话无疑是在打李隆基的脸,而自己有监察天下万民之责,恐怕连自己都要牵累。况且此事牵扯到虢国夫人,李隆基也会看在杨玉环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回禀陛下,迎送副使甄乾今年三月出使倭国时,在海上遭遇了风暴便半年踪信皆无,留在大唐的家产也被人窥视,其家产大多被人侵占,此事老奴不查,请陛下降罪!”

高力士首先把罪过揽到自己的身上,凭着李隆基对高力士的了解和信任,自然知道自己不会去侵占甄乾的家产。

而这种事情其实也算不上多大的事情,要是甄乾真的死了,此事便石沉大海了。但问题是甄乾偏偏没死,还一片忠心献上了延年益寿的药丸,高力士已经在怀疑这是甄乾试探李隆基的反应,如果李隆基包庇纵容的话,甄乾很可能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最后一怒之下叛出大唐,那时候可就无法收场了。

李隆基一生好大喜功,爱惜自己的羽毛,听到高力士的话,一股怒意油然而生,可一息之后马上冷静下来道:“是不是杨国忠参与了此事?”

李隆基并非不知道杨国忠的脾气秉性,一下就想到了杨国忠可能与此事有关。

“还有虢国夫人、甄乾未过门的妻族琅琊王氏和本家族人等等,都牵连其中!老奴万死!”

“好了!”李隆基一听虢国夫人也参与了,嘴角微微的一翘,谁都知道虢国夫人跋扈惯了好像上次在杨玉环的生辰宴会上还动了手,至于打了谁就不清楚了,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李隆基一点都不奇怪,甚至想到此事可能杨国忠都是受到虢国夫人的牵累,心中的怒气消了几分。

高力士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虢国夫人抬出来,也算是帮了杨国忠一把,别人可能不知道,高力士心里非常清楚,李隆基和虢国夫人的关系,还帮助暗中牵线搭桥成了一对野鸳鸯。

也许是看惯了宫中女人唯唯诺诺的性格,李隆基看见野性十足的虢国夫人便色心大起,在御书房中,在小河溪边,在假山背后……,两人颠鸾倒凤好不快活,李隆基对这个虢国夫人更是言听计从,自然也娇纵了虢国夫人嚣张的气焰。

“是虢国夫人?她也在乎那一点小钱?”李隆基很是不解道。

“都是甄乾进献的香水惹的祸!”高力士索性把谜底解开,瞧李隆基玩味的神态,知道此事算是过去了,轻描淡写道:“都说云想衣裳花想容,天下女子那个不爱美,可是京城中除了贵妃娘娘手中有一些之外,其他人千金难求,这不就想得到香水的配方,结果闹出这些事情来……。”

“得到了吗?”李隆基很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嗨!”高力士摇了摇头道:“听说香水的配方在甄乾的手中,外人根本就无从知晓,虢国夫人为此还责罚了几个办事不利的奴才,现在谁要是在虢国夫人面前提起香水的事情,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李隆基不以为然道:“那就让甄乾再多进献一些香水进宫,至于甄乾家产之事,让杨国忠等人退回去也就算了”,李隆基自然不要处罚其他人,尤其是甄乾的亲族和妻族,哪怕真的抢夺甄乾的家产,那也是家事,就连皇帝都不好插手。

“遵旨!”

高力士低声承诺,可是并没有立即退出去,李隆基瞄了一眼高力士便知道了对方的想法,叹息道:“虢国夫人那里我亲自说,下去吧!”

高力士心里暗暗心惊,没有想到虢国夫人在李隆基的心目中如此之重,恐怕丝毫都不逊色于杨玉环,杨家富贵更稳了。

有道是生儿不如生女,生女不如生在杨家,杨家一贵妃三夫人一宰相四驸马,权势依然滔天,巴结杨家之人如过江之鲫,可那个甄乾偏偏得罪了杨家,就是不知道回国之后,如何在朝中立足。

第596章 少贰一真的疑惑

少贰一真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想亲身体会一下佐贺镇的变化,佐贺镇原名秋叶村,自己前前后后来过三次,每一次都能清晰的体会到这里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佐贺镇已经比第一次来扩大了数倍,随面积扩大的不仅是人口的增加,还有经济的快速繁荣,短短的半年时间,这里的繁华程度已经接近了肥前国的松浦城,也许再有一年的时间,这里将取代松浦城成为肥前国最大的经济中心。

佐贺镇中最大的酒楼、钱庄、米店、布店、瓷器店、药材店、茶叶店……,几乎都是甄乾所有,肥前国的佐贺镇不如说是甄乾的佐贺镇。

甄乾依然成为了佐贺镇的无冕城主!

这一切的变化并非是什么秘密,藤原刷雄和甄乾有过协定,甄乾可以在佐贺镇购买土地和房产,一切待遇等同于肥前国的百姓,也就是说甄乾在这里和在大唐没有任何区别,藤原刷雄承认这些私产。

真正让少贰一真震惊的不是藤原刷雄的态度,而是佐贺镇在甄乾手中发展的速度。

走在佐贺镇的街道上,丝毫感受不到肥前国遭灾的气息,可是少贰一真心里清楚,佐贺镇同样遭遇了蝗灾和饥民的洗劫,原来佐贺镇境内的二万百姓,有绝大部分流落外地或暴尸荒野,如今佐贺镇内的三万多人,同样绝大部分是各地涌来的饥民,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快速的增加之中。

如果走出佐贺镇,依然能随处看见倒塌的残垣断壁,可是在佐贺镇境内已经恢复了秩序,安置在佐贺镇的饥民在别人的指导下抢种过冬的小麦和今年最后一批蔬菜,温饱已经不成问题,那些饥民脸上也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喜色。

少贰一真越看越心惊,扭头问身后的管家道:“父亲想把甄乾请到大隅国,我心里很担心!”

一身麻布衣服的管家,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对小眼睛在周围乱扫,听见少贰一真的话道:“少主人是担心甄乾的影响?”

“是啊!”

少贰一真从佐贺镇里的人眼里能看出他们对甄乾的崇拜,佐贺镇虽然已经建立了官府,可是官府在佐贺镇里除了收税之外,几乎是寸步难行,佐贺镇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有甄乾一言而决,哪怕是土地纠纷这样关乎家族的大事,只要甄乾一句话便能化解,比官府的话有用的多,这不是少贰一真希望看到的。

“甄乾是要离开倭国的!”管家不以为然道:“如今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守护手里虽然有点钱,可是甄乾那一句话:无农不富、无商不活、无工不强的话,奴才感觉非常有道理,大隅国土地、粮食、人口都不缺,却没有出现像佐贺镇这样繁荣的城镇,如果甄乾愿意去大隅国,不愁大隅国不富强起来。”

少贰一真的担心也跟少贰东尚说过,少贰东尚同样不以为然,甄乾的根不在倭国,在倭国置办再多的产业又能怎么样,一根浮萍而已,甚至甄乾在倭国的田产、房产等等还能搬回大唐不成,就算甄乾再厉害,也成为不了守护,这才是少贰东尚信心的由来。

可是少贰一真每一次看见甄乾的时候,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若一只伺机而动的猛虎静静的卧在那里……。

这种感觉只有少贰一真面对极少数人才会有,而那些人几乎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即便是带着温和笑容的甄乾也不知怎么的,会让少贰一真总是如芒在背,感觉有一天自己会面对真正的甄乾。

“此人决不可掉以轻心!”少贰一真这话已经不知道和少贰东尚说过多少遍,甚至会下意识的去询问自己的妹妹葵姬,了解甄乾的一切事情,可是从葵姬那里得到的答案只有幸福的感觉和对那个人深深的回忆。

少贰一真知道葵姬在五峰列岛的那些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甚至有时哀求少贰东尚,让自己回到甄乾的身边。

如今佐贺镇除了没有高大的城墙之外,完全能和城市相比了,整齐的楼宇,干净的街道,在佐贺镇最好的地段,还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这里的一切都因为甄乾改变,在这里所有的人心里只认可一个人,那个人不是肥前国的守护藤原刷雄,而是唐人甄乾!

这里的人因为甄乾而感到发自内心的自豪。

少贰一真和父亲少贰东尚一样是一个唐迷,虽然没有去过大唐,不过对于大唐的了解并不少。

在少贰一真内心深处有一个疑问,这个疑问自己始终都没有告诉其他人,因为自己都不能肯定,这个疑问对不对。

“甄乾手里的武器到底是来至那里?”

少贰一真不相信甄乾的说辞,这话属于禁忌和逆鳞,相当于双方最后一层窗户纸,也许少贰东尚心里也有,很多人也会有这样的疑问,那些武器装备真的是来至大唐军方吗?

如果答案是真的,反而会让所有人松一口气。

但如果不是这个答案呢?少贰一真每次想到这里都会不由自主的后怕起来,内心会不停的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每一次看见甄乾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将这个问题脱口而出,虽然知道得到的答案不一定真实,但也好过内心的煎熬。

少贰东尚的野心很大,现在又被另外三家推到了前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少贰东尚几乎没有选择,甄乾的出现就是那根救命稻草,甚至是干渴的旅人手中的一杯毒酒,明知有危险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少贰一真想摆脱这样的命运,却发现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次到佐贺镇,少贰一真带来了很多人,希望能近距离的学习甄乾的管理经验,把佐贺镇的发展复制到大隅国,让大隅国成为西海道最强大的令律国,不是之一,而是唯一,也许这才是整个少贰氏的希望所在。

少贰一真不是一个喜欢被命运操纵的木偶,自己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做命运的主人。

第597章 第二座坚城

九月的江南天气还有些酷热,可在五峰列岛上已经能感到阵阵的凉意,而在室韦的北方却迎来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

室韦的冬季来的都很早,有时八月底便已经开始飘雪,到了十月中旬前后大雪便能彻底的将一切掩埋,通常此时是储备过冬食物最后的时间,有些部落会在这时迁徙到避风较为温暖一点的地方过冬。

黒域城!

这座室韦境内唯一的城市,在九月中旬也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不大,只是在地面上薄薄的铺满了一层,让这个世界多了一抹雪白色。

远处马蹄声阵阵传来,一支百人队从远处的山脚后出现,朝着西面疾驰而去。

甄十六骑在马背上,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塞进了裤裆里,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什么,如果凑近一些,便能听见他嘴里在不停的咒骂着这里的鬼天气,“他娘的太冷了!冻得鸡鸡都没有知觉了!”

和山北部的战争在八月中旬之前便彻底的结束,可是事情却远没有结束,一个中型部落在草原上消失,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周围几个部落也都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派出士兵打探此事。

虽然草原上每天都会有部落消失,可那些都是一些极小的部落,像山北部这样的数万人部落,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失去了踪信,会让其他一些中小型的部落感到恐惧和惊慌。

出现这样的情况,无异于打破了室韦境内微妙的平衡。

许多部落纷纷的猜测,一定有一个更大的部落出现了!如果这支部落对自己部落发动攻击的话,自己部落能抵抗吗?

就在山北部消失不到半个月之后,有谣言在室韦南部悄悄流传起来,一个和黄头部差不多的部落崛起了,也只有像黄头部这样强大的部落才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吞并山北部。

尤其是山北部最后出现的地方,也就是靠近黒域城不到百里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很多其他部落的骑兵,拉网般的开始寻找山北部消失的蛛丝马迹。

这个现象立即引起了黒域城的高度警觉,黒域城竖立在黒域海子旁边,只要进入周围二十里范围,便能发现黒域城的存在,这对于来去如风的骑兵根本就是无法隐藏的秘密,一旦黒域城的秘密被发现,实力如当初山北部都会发狂,那些比山北部更加强大的部落就可想而知了。

黒域城的秘密短时间之内绝对不能被外人发现!

如今黒域城的人口接近了五万,放在室韦境内算是一个中型的部落了,不过五万人驻扎在黒域城内显得拥挤不堪,这倒不是黒域城建的太小的原因,而是城内塞满了牛羊马匹,让当初设计容纳十万人的黒域城出现了人畜共在一个屋檐下的现象。

这样的情况在冬季还能勉强接受,可是要到了夏季,不说会不会交叉传染疾病,就是牲畜粪便散发的臭味就能让这座城池废弃。

王朋当初也没有想到黒域城人口会膨胀的如此之快,在建造黒域城的时候,还专门在城池中开辟出一大片牲畜的饲养区。

乌罗护部当初只有不到万人,迁徙到黒域海子之后,清扫了方圆百里之内的小部落,收拢了大约四五千人,接着如者部来袭,如者部战败之后人口又增加了近万人,然后是山北部,一场大战之后,又收编了二万多人口,让黒域城人口逼近了五万。

五万人口居住在黒域城内不会显得拥挤不堪,可是五万人口携带的牛羊马匹超过了二百多万头,哪怕是黒域城不住人,也塞不下这么多的牲畜。

王朋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问题,分出了两拨人离开黒域城,一拨人向西在距离黒域城外三十里处驻扎,用于迷惑其他部落的窥视,另一拨人前往东面的丛林,在距离黒域城四十里的向阳山南面驻扎下来,开始修建第二座城池。

这座城池要比黒域城更大,地理位置也更好,几乎是将黒域海子南北两个湖连在了一起,彻底的在防御上断绝了从黒域城背后进攻的可能性,杜绝了再次发生敌人决堤倒灌黒域城的威胁。

当初之所以没有选择在向阳山筑城,主要自然是黒域城地下的猛火油。

不过这座向阳城注定无法短时间之内建成,哪怕现在黒域城有大量的劳动力也不成,因为冬季即将来临。

室韦的冬季地面冻的如钢铁坚硬,哪怕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室韦人也不愿意轻易的出门,在漫长的冬季半年时间内,整个室韦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

不过王朋抢在冬季来临之前,利用附近取之不尽的木材,在向阳山一带修建了大量的木屋,让近一半的牲畜有了过冬的房屋,等到明年开春之后便立即开始修建第二座城池。

王朋这一切还没有做完,便发现黒域城周围出现了不少其他部落的骑兵,这些骑兵有的发现了黒域城西面的临时聚居地,有的发现了向阳山的聚集地,至于有没有发现黒域城的存在并不清楚。

但是这一现象还是把王朋吓得不轻,刚刚结束的和山北部战争,已经让黒域城没有了再进行一场大战的实力。

好在那些部落只是派出骑兵查探,并非是大规模的向黒域城这一带挤压过来,王朋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好在再熬过半个多月就进入了室韦的冬季,到那时哪怕是被一些中型的部落发现,想在冬季和黒域城开战,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优劣立判之下,王朋倒也不会害怕,反而有些期待那些不开眼的部落回来。

不过在这之前,黒域城的秘密能拖一时算一时,等到一旦向阳城修建起来,那时就可以形成掎角之势,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哪怕是二三万骑兵来攻,黒域城也有一战之力。

大量的百人队被派出,只要遇见其他部落的骑兵便格杀勿论,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之内,大仗没有,小冲突却是不断。甄十六被派出巡逻黒域城的西北面,这些天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时间一长,整个人几乎和身下的战马长在了一起,不论是吃饭还是睡觉,哪怕是出恭都不会离开战马,已经锻炼成一名真正的骑兵,身上的泡泡肉也变得结实有力起来,脸上的棱角也变得越发的分明,如果这时返回狼穴,会有很多人都不认识甄十六了。

第598章 建国

马燧紧跟在甄十六的身后,这段时间和甄十六吃住在一起,拉进了两人的关系,虽然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不过也加深了双方的了解,马燧对这个略显肥胖的家伙也有了新的认识。

至从马燧被甄二的商队救下到了室韦已经快一年了,在黒域城中也住了快半年,在这段时间里,马燧算是真正的开了眼界,长了很多的见识,有些是自己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甚至已经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观。

会燃烧的石头叫做石炭,这种东西以前见过,只有穷人家才会用,而且非常危险,经常会因为烧石炭死很多人。

在大唐,有钱人都是用木炭的,还是那种没有烟的金丝碳,没见过使用这种黑乎乎危险的东西。

但是在黒域城,马燧却见到了完全不同的一幕,整座城池里都在使用石炭,从打铁到平时的烧菜做饭,再到平时的取暖生火,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用这种石炭,价廉物美还实用。

至于那黑乎乎粘稠的猛火油更加的神奇,这些东西身在军旅的马燧多少都有一些认知,可是却没有去细细的研究,一来是这种事情都是低贱的工匠职责,二来从未有人去考虑过还能有这么多的用处。

更重要的是这种猛火油在大唐极少,燃烧起来有一股黑烟弥漫,味道极为的难闻。

可是在黒域城这里发现了大量的猛火油,数量之多是马燧想都不敢去想的,每天都能从地下冒出上百桶的猛火油,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作为一名军人之家出身的晚辈,在黒域城第一次使用猛火油之后,便立即发现这是一件能改变战争形态的利器。

猛火油不仅能用于军事上,还能用在生活中,黒域城里的照明都是使用猛火油。不过这种猛火油好像经过了某种处理,没有了大量的黑烟,就连那种粘乎乎的感觉也不见了。甚至还有一种被严格看守控制的猛火油,气味闻起来会让人感觉非常舒服,好像叫汽油的名字。

马燧看见有人用猛火油混合在石子中铺路,当时吓了一跳,认为这是在找死,还以为这是给敌人设下的陷阱,结果一看,发现哪条路是可以走人的,工匠称这种猛火油叫做沥青,是专门用来铺路的。

黒域城在马燧眼里变得越发的神秘起来,很多地方是马燧禁止入内的,而那些地方正是黒域城最神秘的匠作营。

几乎和神秘能扯上一丁点关系的东西,里面都有匠作营的痕迹,马燧仔细的研究过那尊能发射弹丸产生巨响的火炮,样子很简单,工艺也不算复杂,主要是铸造技术,相信自己老爹军营里的工匠应该也能铸造出来。

甚至是那些铁弹也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

可是火炮用的火药却让马燧不解,私下里趁着炮手没有留意的时候,还偷偷的取了一些研究,发现里面有淡淡的硫磺味,好像还有硝石、木炭等,但是比例就不知道了,想多弄一些很难很难!

至于那筑城修路盖房子用的水泥,也同样神秘无比,这样的东西在黒域城还有很多,而这些东西自己在大唐的时候根本就没听其他人说过,显然都是出自匠作营之手。

在没有搞清楚这些之前,马燧不准备离开这里,黒域城对于马燧的监视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可是在马燧眼里,自己想逃还是有机会的,原因就是黒域城内的战马实在太多了,自己可以轻易的偷到几匹战马,有了战马的代步,加上自己精心周密的计划,离开室韦根本不是难事。

可问题是和这些人接触时间越长,内心中的好奇越重,越想搞明白这些人想做什么。

一群唐人跑到冰天雪地的室韦,已经是让人费解了,而这些人还在这里筑城,一付打算不离开的架势,要说这些人是马贼,打死马燧也不会相信。

马燧丝毫不怀疑,等自己回到大唐,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说出来,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自己的话。

这些人怎么看都像一群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军队,但他们的确不是军队,大唐也没有这样的军队,就连他们的作战方式都和唐军有很大的区别,仿佛这支军队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而且还是一支比胡人作战方式更加凶残的军队。

“马郎,我们今天杀了几波敌军骑兵了?”

“应该是第五波了!”

马燧打马疾行几步和甄十六并行在一起,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不解的问道:“这样杀下去不是事情,那些敌人在黒域城附近消失,一定会引来更多的敌人,你们就不担心吗?”

“担心啊!”甄十六把塞在裤裆里的手拿出来,换了一只手塞进裤裆里取暖道:“没办法啊!这些室韦人根本就不讲理,要是让他们发现黒域城,这冬天恐怕都过不下去了!”

“这里有什么好的,除了有些猛火油之外,天寒地冻的,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甄十六从马屁股上取过一只铜壶,喝了一口递给马燧道:“兄弟喝一口暖暖身子!”

马燧喝了一口,里面是辛辣的烧酒,这种酒一开始让马燧非常不习惯,可渐渐的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喜欢上这股子的火辣劲了。

“其实这里很好啊!马郎,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在这里我们唐人并不比室韦人过的差,只要给我们三五年的时间,我们一定会在这里打下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疆土,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过上属于我们自己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让我们的后代在这片土地上过着无忧无虑的新生活!”

“你们真的要在这里建国,你们不担心室韦人,还有契丹人,甚至是渤海国、回纥等其他的部落,他们是不会容许一些唐人在他们的土地上建立国家的,你们之间必然会爆发战争,而这战争将会无休无止,这是一场灾难!”

“是吗?”甄十六呵呵一笑,像是看傻子一样道:“马郎,你真应该好好的对一下历史,草原上那一个民族不是从弱小建立起来的,当一个强大的部落消亡之后,就会被另外一个部落代替。在大唐以北的草原上生活这些多少草原部落,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战争不断,消亡、崛起、吞并、壮大、臣服于强者,最后统一草原威胁中原,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是时候打破这一切了!”

第599章 击杀

马燧被甄十六的话有些震慑了,建国!自己曾经大胆的猜测过,却立即又从脑海里否决了,这太疯狂了,农耕民族竟然要跑到草原上建国,这比有人说自己见过神仙还要让人震惊!

这些人是不是都是疯子!

凭什么认为自己就能在室韦境内建国,难道室韦人都是泥捏的不成,还是认为室韦人都是蠢货,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一群唐人为所欲为。

这些人之前只是在黒域海子边上修建了一座城池,而且还是在荒僻之地,立即便遭到了如者部和山北部的疯狂进攻,如果一旦宣布建国,恐怕就连旁边的契丹人和渤海人都不会同意的,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马燧认为如果这些人真的开始建国的话,自己第一时间就应该逃离此地。

和这些人相处时间久了,马燧并不认为这些人都是疯子,只能说是这些人的背后之人太疯狂了。

“这些都是你们口中的主人意思吗?”

“是也不全是!”甄十六露出一付高深莫测的表情道:“主人想的比我说的还要长远,也不怕实话跟你说,主人在两年之前就已经计划了这一切,甚至是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也考虑到了,我们不过是按照主人的计划在做罢了!”

“两年前!”

马燧已经不敢去想甄十六口中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存在,只是本能的怀疑甄十六是在盲目的崇拜,有什么人能知道两年前万里之外发生的一切,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

“那你的主人在大唐一定非常出名了!”

“那是当然……!”甄十六的话刚一出口便发现不对,马燧是在套自己的话,立即改口道:“呵呵!算是吧!”

马燧心里其实早就开始怀疑了,甄十六的主人不可能默默无名,只是姓甄的在大唐也不少,心里虽然有了几个名字,但是却不敢肯定,想从其他人嘴里套取更多关于这个神秘人的信息。

“你们考虑过没有,今年有如者部和山北部进攻黒域城,明年恐怕黒域城的事情会隐瞒不住,那时候你们难道想一直这样杀下去吗?”

外来者永远都是本地人天然的敌人,这一点尤其在不同民族身上更为明显。

“当然不会!”

甄十六略有所思道:“今年和如者部、山北部的战争,损失最大的不是人口,而是根本没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如果不是这两场大仗都胜利了,恐怕黒域城就连今年过冬的粮食都没有,所以大统领决定今年冬天发动一场大规模的突袭,将方圆五百里之内的中小部落全部消灭掉,为黒域城至少赢得半年的喘息时间!”

“你们要准备在冬天发动进攻!”

马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唐人是不是疯了,室韦这里的冬天滴水成冰,不要说战马了,就是人在寒风里跑上五百里,还有没有作战的能力都难说。

通常室韦人在冬季都是蛰伏起来,哪怕是南面一点的契丹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室韦人进行作战,光是寒冷这一条就能让所有人胆寒。历史上草原民族会在冬季发动战争,那是因为胡人南下作战的原因,越往南气候越温和,很少有农耕民族在冬季时候对草原民族发动战争的例子,这里面北方寒冷的气候占了很大的原因。

室韦这里的冬季气候只能用严酷一词来形容,每年都有很多因为找不到温暖的宿营地而冻死的牧民,至于因为外出冻死的人和牲畜,每年开春在草原上都能看见,如果甄乾在这里,会告诉他们,这里的冬季平均气温在零下二十多度,有时甚至到达零下三四十度,选择在冬季作战如果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如今刚到九月中旬,室韦南部的气温就已经下降到了零度左右,夜晚温度更是达到了零下,夜晚无事缩在帐篷里根本就不想外出。

“你以为我们做不到吗?”

“呵呵!”马燧心里道:“你们这些疯子,有什么不敢做的,只是那时候千万不要叫上我就行!”

甄十六看着一脸不屑的马燧,正要想辩解几句,突然看见前面疾驰而来两匹战马,一眼便认为是自己派出的游骑回来了。

“有情况!”

如果没有发现情况,一般游骑是不会返回大部队的,现在看见两名游骑疾驰而来,则说明发现了情况。

两名游骑在距离甄十六十几步之外勒住了缰绳,但在急速之下并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又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才慢慢的稳住了身下的战马,在马背上对甄十六一抱拳道:“启禀千户,据此西面三里之地,发现一队敌人骑兵,人数有二十多人,正在向南移动……。”

“向南移动?岂不是远离我们?”

甄十六的任务是阻击窥探黒域城之敌,并非是去招惹周围的部落,可是这里距离黒域城并不远,万一这些人……。

想到这里甄十六目光中厉色一闪,不管这支队伍是不是窥探黒域城的,只要靠近黒域城就杀无赦!

“杀!”

甄十六举起手中的长刀在空中一挥,朝着游骑所指的方向一劈,身后的骑兵立即散开形成了一条长线,嘴里发出一声声怪叫,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圈子向前推进,可以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发现敌人的踪迹。

游骑发现的敌人距离甄十六不到三里之地,战马疾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发现了敌人的行踪,一百人对二十三人的战斗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悬念,几乎就是在双方都看见对方的脸之时,战斗就结束了,仅仅是一个冲锋,对方就只剩下不到六个人,眼见不敌就拼命的继续朝南面逃走。

甄十六哪能会让一个敌人成为落网之鱼,一旦逃走之人返回部落,必然会引来更多的敌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漏秘密。

“不好,敌人要冲出包围圈了!”

这次围歼之敌明显的要强于甄十六之前击杀的那些敌骑,光是看那六个逃跑之人的骑术,就能大致的判断出应该是部落中不多的精锐,在逃跑的时候还能回身放箭阻止对方的追击,这让甄十六更不会轻易的放过对方了。

第600章 抓到大鱼了

如今甄十六不说身经百战,至少也经历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拼杀,对于对手的实力可是一眼识别出来。

那逃跑的敌人明显就是精锐,无论是控马的技术,还是回身射出来的一支支利箭,都无异表明了这些人的身份。如果出现一二个精锐,甄十六也许并不会在意,可是一下子在黒域城周边冒出了十几名敌人的精锐,就让甄十六有些要多想了。

“难道黒域城已经被其他部落发现了不成?”

甄十六脑筋快速的转动,刚出现的念头马上有被自己否决了。如果是发现了黒域城,这些敌人的方向为什么不是远离黒域城,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会很危险,脑海里闪过许多的念头,却不能肯定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些敌人是不可能在甄十六眼皮底下放过的。

“莫要放过前面六人,杀!”

甄十六身边的近百骑迅速的散开,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从那逃脱的六人背后包围过来。

那六人有些慌乱,不过并没有乱了心神,眼见着身后的骑兵越追越近,有三名骑兵突然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朝着另一方向冲了过来,一边跑手上的弓箭如雨点般的射出,几名追兵被突然的箭矢射中跌落在地。

甄十六的双眼微微的眯起,眼前的一幕更加有趣起来,那些跳下马的骑兵,将自己身下的战马送给了另外三人,一人双马逃脱出去的可能性变得更大,那三人竟然放弃了自己逃脱的希望,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马郎,那三个弃马之人交给你了!”

甄十六心里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能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整个黒域城方圆百里之内都是自己的骑兵,除非这些人能长出翅膀飞上天,今天就不妨和这些人玩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

前面三人六匹马在狂奔,身后近百人打马狂追,双方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反而隐约有被甩掉的可能。

“快发信号给南面的骑兵!”说话之间,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带着尖啸声在半空中炸响,散开一片红色的烟雾。

甄十六心里有些不甘心,眼见敌人和自己的距离在慢慢拉开,自己的功劳就要从手里跑掉,只能通知附近的骑兵进行堵截,心里更是想到了甄十八那张可恶的笑脸,不由得有些气急。

“把他们往东面赶!”

急促的马蹄踏在地面上,地面的残雪被高高的扬起,形成了一条条白色的烟雾。甄十六更是分出了几十匹战马堵在了敌人西逃的去路,唯独留下了南面和东面两个空缺,无论那一个空缺都是死路。

寒风呼啸,吹打在甄十六的脸上,如刀割般的生疼,可是这一刻甄十六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哪怕是抓着缰绳的双手已经有冻僵的感觉,却依然不愿意放弃追击。

这几个敌人和之前击杀的那些敌人有着明显不同,既没有选择投降,也没有选择死拼,而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明显和室韦人野蛮固执的性格不符,根本不用去多想,也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信号弹升空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南面地平线处便出现了一个个黑点,一个个黑点连成了一条黑线朝着甄十六这边碾压过来。

前面狂奔中的三人也发现了突然出现的情况,身下的战马没有片刻的停顿,掉头朝着东面继续狂奔,没有丝毫冲杀的举动。

甄十六放慢了追击的节奏,不过包围圈并没有缩小,反而逐渐的又夸大了数倍,和南面疾驰而来的援兵形成了更大的包围圈,朝着逃走的三人合拢过去。

“哈哈!十六,怎么今天连三个小毛贼都抓住,还要兄弟帮忙!”

“小毛贼!”

甄十六眼珠一转,并没有立即反驳,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尴尬道:“多谢十八帮忙,一不小心让这三个小毛贼漏网了,擒住之后我请兄弟喝酒!”

“是吗?”

甄十八略有所悟的看着甄十六,今天太阳从西面升起来了,这个甄十六什么时候便的这么好说话了,一定有鬼,扭头看着快要逃远的三人,“追!”

弄巧成拙了!

甄十六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一向是和甄十八不对眼的,刚才的反应反而引起了甄十八的怀疑。

“追!”一定要抢在甄十八之前抓住这三个让自己丢脸的小毛贼!

甄十六和甄十八在后面追赶,前面那三个小毛贼拼命的打马狂奔,渐渐的露出了疲惫姿态,就在这时,在他们的眼前一个巨大的轮廓从地平线下缓缓的升起,那是一个庞大无比的黑影,如同一头远古凶兽匍匐在地面上,让三人感到了一阵窒息。

“那是什么?”

三人眼中露出迷茫,身下的战马更是放慢了脚步,即便是这时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也无法让这三人动容。

“这应该是一座城池?”

三人最中间略显一些瘦弱的年轻人男子抬头望向远处,眼眸中满是震惊和贪婪,口中喃喃道:“传说竟然是真的,真的有一座城市出现在室韦这里,难怪这些人会紧追不舍?”

“少主快逃,此地不能久留!”

被成为少主的年轻人微微的眯起了双眸,回头看向身后的追兵道:“逃不掉的,我想进城去看看?”

“这……!”

年轻人身边两名壮汉显然被他的话惊呆了,两人的使命便是保护这名年轻人,如果年轻人被人抓住了,自己同样活不了。

“少主!属下拼死也会保护少主逃出此地?”

“不必了!逃不掉的……”,年轻人不再说话,慢慢的勒住了马的缰绳停了下来,也不管身后的追兵将近,眼睛一眨不眨痴迷的望向那座雄伟的城池,瞳孔深处露出思索光芒,嘴角更是微微的翘起,全然不在意自己马上将成为别人的俘虏。

甄十六和甄十八从后面疾驰而来,猛地发现前面追赶三人停了下来,立即一愣,好像明白了什么,迅速的将三人包围在其中,同时顺着三人的目光望向远处,那里正是黒域城的方向。

第601章 风云再起

如今黒域城内外已经有近五万人口,放在大唐任何一个地方也能算的上是一座小县城了,但是放在室韦这样人口稀少偏僻之地,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哪怕是黄头部这样的大型部落拥有近十几万牧民,可是在所谓的金帐周围聚集的人口也不过三四万人,而且占地面积远远的超出了一座黒域城的范围。

黒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也不是王朋几个人能管理过来的。

当初王朋从狼穴赶到室韦,身边带来的除了士兵就只有工匠,如今黒域城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之内,人数从近万人猛增到五万,早已经超出了当初的计划。

黒域城的行政班子早就成立,民政和军事也逐渐的分开,甄三十三和甄四十三算是王朋的左膀右臂,可手下善于民政管理的人还是太少了,哪怕是想从室韦人中提拔一些人也几乎不可能,毕竟双方以前的理念不同,室韦人随意不仅表现在放牧上,也表现在生活上,即使像收税这样简单的事情,室韦人也都是乐呵呵的塞给收税之人一支羊,或者一头牛,至于询问统计那些牧民手里有多少牛羊,回答也总是一群一片的概念,这样的管理想细致都不可能。

王朋给狼穴去信,希望能派一些行政管理人员到室韦来,要是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黒域城就会同化变成真正的草原部落社会。

现在问题是狼穴已经派不出多余的人手来帮助王朋。

大量的管理型人员被送到了五峰列岛,新的人才还在培养之中,就连狼穴自身都出现了人才的短缺现象。

同时王朋也遇到了甄乾相同的难题,那就是在快速扩张期间,本地人的数量远远的超过了唐人,造成了唐人在其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弱,这一点黒域城比五峰列岛要更加的明显。

五万对六七百人,几乎是一比一百的比例,再加上室韦地处偏僻,唐人很难迁移到室韦,这让王朋非常担心。

大唐万里的海疆处处都是筛子,甄乾如果手里有足够的船只,可以在一年之内运输十万流民到五峰列岛,中间没有任何的障碍。可是室韦完全不同,大唐和室韦中间隔着无数个部落,大规模的移民根本就不可能,至少短时间之内办不到。

王朋现在迫切的需要有一条通向大唐的安全通道。

这条路已经被甄大带人找到,但路线要比想象中增加了近三百多里,而且只适合在人少的冬季穿行,沿路更是很难接应。

甄大在刚刚制作的沙盘上介绍这条安全通道:“冬季辽河结冰之后,两岸百里之内很难见到人烟,上次我们找到黒域城就是沿着辽河溯流而上,不过这条河在夏季会泛滥,大型船只虽然能通过,但是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只能在冬季使用。”

王朋看着甄大在沙盘上绘制出来的路线,眉头紧皱,这条路线几乎就是沿着渤海国的边境线在行走,等于在大唐和渤海国、契丹人的眼皮底下冒险,万一这些势力在冬季发动军事行动,简直都不敢去想后果了。

如果只是迁移上千人,又或者是偶尔使用一次这条路线,王朋丝毫不会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问题是这条安全通道真的安全吗?

“这个计划分送到狼穴和甄郎那里,如果可行的话,今年冬天开始运输第一批移民,这件事情就有你负责吧!”

甄大微微的点点头,目光中闪过无奈,王朋既不原因让自己统兵,又不愿意让自己参与行政管理,平时只是给自己派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时候甄十六和甄十八两人推推搡搡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扯着对方的腰带,不让对方走在自己的前面。走进房间,两人立即叫嚷道:“王伯,出大事了,我们抓到一个奸细!”

“不是奸细,是路过我们这里的蒙兀部骑兵!”

“不对、不对,应该是前往黄头部的蒙兀部首领的儿子,被我抓住了!”

“十六,你想抢功不成,应该是被我们俩一起抓住的!”

王朋抬起头看着这对活宝,脸上带着怒气,喝到:“你们俩都住嘴,越来越没有样子,一个一个的把话说给我清楚!”

“这件事情是我首先发现的……”,甄十六抢先一步,把甄十八挤到了身后,朝着一旁的甄大眨巴了一下眼睛,对于甄大,甄十六还是很同情的,怪只能怪秦家不安生,让甄大的地位非常尴尬,“今天我们在外例行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队骑兵靠近黒域城,追击之下发现这些骑兵有些不简单,便将其生擒活捉了。一开始这些人还什么都不愿意说,不过那个为首的叫做鲁朵的年轻人,好像是蒙兀部首领的儿子,说自己是前往黄头部的使者,还说自己这次去黄头部是看自己的妹妹,好像叫做琪琪格,不会就是上次三十三他们抓回来的那个女人吧!”

王朋算是听了一个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六,你为什么不说那个叫做鲁朵的蒙兀部人差一点从你手上逃走,如果不是我在南面拦截,你就险些铸成了大错呢?”

“话不能这么说,就三个落网之鱼,当时没有抓住,难道就一直都抓不住吗?不过还真要谢谢你帮了一个小忙,让我省下小半个时辰的追捕时间,算起来你也算是立了一点点小功劳,我这个人最大方了,不介意给你分一点点功劳!”

两人又开始唇枪舌战起来,听的甄大都头皮发麻。

“住口!”

王朋重重的一拳砸在沙盘上,这两个活宝只要放在一起就不得安生,都恨不得一脚一个踢出去。

见王朋真的发火了,甄十六和甄十八立即闭嘴,眼睛却滴溜溜乱转,盯在几人中间桌子上的沙盘上,一脸的笑眯眯。甄十八更是朝着甄大身边挪了挪,一脸的猥琐,和甄大套近乎起来,仿佛丝毫没有看见王朋发黑的脸色。

“先把那个叫……鲁朵的人关起来,至于鲁朵身份仔细调查一下,派人去琪琪格那里探听一下口风……”,王朋感觉头又大了一圈,移民的事情还没有着落,现在又冒出一个蒙兀部首领的儿子,看样子这个冬天是没法过的安稳了。

(本章完)

第602章 造船厂新规划

甄乾在一个月之内,在佐贺镇和五峰列岛之间往返了两次,虽然两地之间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二百里,可是在没有火车飞机的年代,来回奔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次甄乾必须返回五峰列岛,这次的事情过干的重大,甚至要修改之前的一些计划,让甄乾不得不亲自召集所有人一起商量。

五峰列岛北主岛议会大楼的一间大型会议室中。

“柯先生,甄十这次带来的三艘海船什么时候能改造完成,另外如今造船厂能在短时间之内拿出多少条海船,都是什么型号的船只?”

这次甄乾突然返回五峰列岛,让所有人都大感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甄乾也不会风风火火的亲自赶回五峰列岛。

“甄郎!”柯鸣明显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准备,考虑了片刻道:“造船厂这两个多月来,主要工作放在新式海船的设计上,只建造了五艘五百石的货船和一艘千石货船,船坞内还有二艘五百石货船和一艘千石战船很快就能完工。至于甄十这次带来的三艘海船,早已经在船坞中进行改建了,如果急需用的话,可以在十五天之内完成改造!”

近三个月能建造七艘五百石货船和二艘千石海船,这个速度放在大唐已经非常惊人了,可是在五峰列岛建造组装流水线下,这种速度只能用蜗牛速度来形容。

建造五百石货船,主要是用作短途岛屿之间货物的运输,毕竟千石海船和五百石海船需要的人手不一样,灵活性、操作性、便捷性等方面都不同,并不是说一定大船就优于小船。

这些日子柯鸣并没有把心事放在建造船只上,这也是甄乾的要求,跨海运输船只的吨位越大越平稳、越大越经济,大船有大船的好处,但大船建造不易,造船厂也是刚刚建成,工艺、物资调配、人员的管理等一切都在磨合之中,这时候建造一些小型的船只最合适不过了。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甄乾发现自己现在手里可用的船只少的实在可怜,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包括还在造船厂里的几艘船,手里也不过十几艘而已,其中千石船只只有四艘,真要是有点什么事情的话就只有哭的份了。

失误!绝对算的上是自己的最大失误!

自己一心想建造出新式风帆船,对于船只的要求太高,疏忽了岛屿之间作战其实有大量的小型船只也足够了。

现在懊恼也没有了!

甄乾突然发现,造船其实应该适应自己发展的计划,就比如自己想第一步控制第一岛链,手里如果有十几艘千石海船固然最好。

问题是建造一艘千石大船,和建造两艘五百石小船,并不是吨位相加那么简单,造一艘千石大船的时间,完全可以建造三艘,甚至四艘五百石的小船,因为小船工艺更加简单,需要的材料也不苛刻,可以短时间之内组建出自己的海军。

等到造船各方面技术都成熟之后,建造大船的时间同样会缩短,长远来看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而且这段时间之内,大量的小船可以用作训练水手之用,完全没有必要等到大船建造之后,再让水手训练使用。

明白了这一点后,甄乾并没有什么后悔,反而是一次自我磨炼的机会。

至从甄乾将造船厂交给柯鸣打理之后,便很少过问船厂的事情,这也是担心自己这个外行领导内外,闹出什么笑话来,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近三个月来,柯鸣将造船厂打理的井井有条,整天都泡在造船厂里,有时间还带了很多的徒弟,将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别人,丝毫没有携带。

“柯先生,我们以前的造船想法有些偏颇了”,甄乾首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地方,躲躲闪闪只会让专业人士在心里瞧不起,“我们如今立足于五峰列岛,占领的岛屿都在倭国的南面海岸,岛屿之间的距离大多不算远,根本不用急着去造大型的海船……。”

“甄郎是想暂时放弃建造大型海船吗?”柯鸣当然不会认为甄乾会放弃大型船只的建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先建造什么,后建造什么,一口吃不成胖子,甄乾竟然把这一点忘记了。

“我们以前忽视了千石以下的船只建造,虽然也在建造一些五百石的货船,可是数量远远的不够,况且我们现在造船厂建造千石船只的技术和工艺都不成熟,一下子想要在短时间之内造出大量的千石船只显然事倍功半,而且以后像五峰列岛这样岛屿之间的来往运输,使用大型船只进行运输既不经济,也容易造成管理混乱,所以我准备对船只的应用做一个规划,比如以后岛屿之间距离在一百里之内,来往时尽可能使用三百石以下的船只,超过一百里,距离在三百里之内才使用五百石左右的船只,千石船只在没有重大任务时,尽量不要离开港口……。”

一旁的王伦频频点头道:“甄郎这个想法太很好,光是现在五峰列岛就有三十多座岛屿,如今已经开发利用了八座,岛屿之间的往来使用五百石以上的船只的确有些不合适,而我们手中五百石以下的船只一艘都没有,造成了岛屿之间往来极为不方便,没有想到甄郎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我有几个想法,一是在人员往来频繁的岛屿之间建立一条固定的航线,方便岛上人员的往来。二是能不能建造一些更小的船只,这种船只可以乘坐十几人,造价也可以降低一些,甚至可以卖给个人使用,也可以用作个人的捕鱼船使用。三是制订规划船只使用的办法,先将五峰列岛周围海域的航道规划出来,发现不合适还能再改……,各位以为如何?”

柯鸣对王伦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造船厂建造一些小型的民用船只,这个想法非常的好,造船厂船只建造的越多,工匠的手艺提高的同时,建造工艺也能慢慢的趋于合理,甚至一些新式的航海技术还可以先在小型船只上使用,避免了浪费的同时,也可以有时间改进摸索!

(本章完)

第603章 画地为牢

见王伦和柯鸣激烈的讨论起来,甄乾知道这次的会议要跑题了,轻磕一声道:“至于造船厂今后如何发展,王伯和柯先生等到会议后再慢慢的讨论,今天之所以把各位找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甄十和我详谈过一次,我仔细的考虑过,之前的海外发展战略有点问题,过干的计较从大唐运输人口,造成了今天大好的局面却不能大展拳脚,而且我的思想也过干的保守谨慎,没有注意到将南北方的发展连成一条线的重要性,出现了南北发展的不均衡,所以我今天准备修改一下海外发展的规划!”

甄十瞧了甄九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虽然甄九的起步要比自己早,可是要说到人力资源,甄九并不比自己强多少,而且大小琉球的开发,和五峰列岛完全不同,面对的威胁要小的多,不过缺点同样不少,但是海外一旦南北岛屿打通之后,优势互补之下,南方的发展会远超北方。

甄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等着看甄十的笑话。

岛屿的开发利用哪有甄十想的那么简单,毕竟甄九在两年前就开始在海上发展了,岛屿之间看起来很近,其实需要的时间相当长,而且每座岛屿的资源各不相同,有的岛屿看起来很大,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住人,有的岛屿资源贫瘠,只能供人居住,或用作海港,连农作物都种植不了,如果把大陆思想带到岛屿上,就等着哭鼻子吧!

两人的小心思,甄乾自然猜不到,其实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去理睬!

相比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甄乾更加在意他们之间的竞争,当然如果他们之间相互拆台的话,就触及到了甄乾的底线。

“在此之前,五峰列岛的发展一直都受制于人口的增长,总是希望能从大唐多迁移一些人口到海外,担心唐人的数量太少,异族人数过多,我们没有同化异族,反而被异族同化了。”

其实不用甄乾说,其他人心里也清楚,因为船只运输的原因,如今五峰列岛上唐人的数量只有三千多,而异族人口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如果不是甄乾强行将这些异族打散,分别安置在不同岛屿上,五峰列岛会看起来更像异族的岛屿。

王天行不知道甄乾为什么现在提及这件事情,不解道:“甄郎,你难道准备把西海道的灾民都迁移到五峰列岛来?”

甄乾摇摇头,五峰列岛上的倭人已经很多了,短时间之内再大量的迁入倭人,必然会造成倭人的影响超过唐人,也许从长远来看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但是短时间之内必然会影响五峰列岛的均衡发展。

“我的确是想多迁移一些西海道的灾民,但不是将这些倭人都迁移到五峰列岛上,而是准备将这些倭人分散迁往不同的岛屿上!”

“是不是种子岛和屋久岛!”

甄乾点点头有摇摇头道:“的确可以把一部分的倭人迁往种子岛和屋久岛,但是这不是全部,种子岛和屋久岛短时间内也无法安置大量的倭人。这次甄十在佐贺镇和我讨论大小琉球岛的事情,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不能将倭人迁往大小琉球岛呢?同时把大小琉球岛上的土著前往五峰列岛、种子岛和屋久岛这些岛屿上,这样的话,每座岛屿上就会有不同的种族,每个种族的人数都不会太多,而且到了一个陌生之地,以唐人为主导,短时间之内这些异族也不敢起来闹事,等到我们从大唐运来更多的人口后,慢慢的使唐人的数量超过异族,同化异族也就更加容易了!”

王伦立即明白了甄乾的意思,一万异族放在一座岛屿上,和放在十座岛屿上的效果完全不同。

以前甄乾眼里直盯着五峰列岛,不敢往五峰列岛上大量迁移倭人,生怕五峰列岛上的倭人数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控制范围,这也是很多人担心的事情,眼睁睁的看着西海道上的灾民资源不敢下手。

甄乾准备把自己手里的蛋糕做大!

海外什么最多,自然是大大小小无数的岛屿,唐代时期海外很多岛屿上都是无人居住,就连土著都不愿意去占领自家门口的岛屿,这可是比任何金钱都重要的财富,甄乾竟然没有想起来。

一座岛屿可以安置一千名倭人,那么一百座岛屿就可以安置十万名倭人,一千名倭人在岛上能做什么,如果没有外界的物资大量输入的话,光凭一座岛屿上的资源,不要说是倭人,就是甄乾自己想想都清楚发展不起来,时间一长就会退化成土著一样的存在。有着海洋天然的屏障,甄乾等于给岛上的倭人建造了一个个牢笼,连看守都不需要,想不听话都不可能。

甄乾现在一想到这里,心里都能笑出声来!

自己是不是太聪明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柯鸣立即明白了甄乾为什么要建造大量的小型船只了。

“这个办法的确不错!”

王天行一拍脑袋道:“我怎么以前没有想到这个办法,每座岛安置一些倭人,光是我们现在知道的岛屿就不止百座,再加上大小琉球岛,我的天啊!岂不是可以轻易的安置上百万人!”

如果只是单纯的考虑将异族隔离的话,甄乾知道的岛屿的确可以安置上百万的异族,甚至只要牢牢的将船只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就根本不用担心异族会有异心,甄九也是眼前一亮,刚开始还在考虑甄十会如何对待大小琉球岛上的土著,听到甄乾这番话,立即就猜到了甄十是如何说服甄乾同意出兵琉球群岛的。当初甄乾之所以迟迟不愿意对琉球群岛上的土著动手,并不是担心打不过岛上那些抓着石块和木根的土著,而是担心一旦占领岛屿之后,根本无力控制这些岛屿上的土著,才会缩手缩脚,想打又担心占领之后管理的问题。

有时候解决办法的问题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自己连想都不敢想,却因为思维的误区白白的让甄乾丢失了近半年的发展机会!

(本章完)

第604章 出兵球美岛

世上只有合适自己的计划,没有什么完美的计划,每个时期会有不同的需求,如果不开发大小琉球岛,甄乾之前的规划丝毫没有问题,但是增添了大小琉球岛这个变量之后,计划就要稍作一些调整才行。

“柯先生,给你十天的时间,将甄十带来的海船改装成飞轮船。十天之后,我要看见四艘千石飞轮船和十艘五百石货船整装待发!”

“甄九,在这十天之内,将军营中的一千五百名新兵全部动员起来,让这些新兵尽快的使用大海上的颠簸……。”

“甄三十一,你协助王伯,准备一千九百名士兵和一千名随船工匠及家属六个月充足的粮秣和装备,到时候打下球美岛,你就留在岛上,配合甄十开发基隆港,明白吗?”

“诺!”甄三十一心中狂喜道。

甄九目无表情的看了甄三十一一眼,疑惑道:“主人,怎么是一千九百名士兵?”

众人也一起看向甄乾,五峰列岛一共才训练了二千新兵,五百新兵调到了北主岛的警备营,这支力量平时不会轻易动用,主要用于保卫五峰列岛。新军军营里只剩下一千五百名士兵,甄乾之前也说的清清楚楚,明显不是糊涂了,可是在派出的士兵中为什么又多出了四百人,这四百士兵是从何而来,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

只有王伦和王天行微微一愣,猛然间有些明悟,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甄乾道:“这四百人是黑水靺鞨人?”

甄乾刚一出口,众人立即便都明白了,五峰列岛的确有黑水靺鞨人,而且还不止四百人,而是五百人,正是当初来倭国的渤海国商贾木智蒙所带,甄乾用了不到二万贯将这五百人买下,安置在一处小岛上,渐渐的被人遗忘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众人当初都没有在意,不过是一群奴隶而已,五峰列岛的奴隶多达上万人,五百人根本算不得什么,都忽视了这些人之后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很少人知道,这些黑水靺鞨人并不是普通的奴隶,而是在和渤海国交战中被俘虏的黑水靺鞨部落士兵。

当时甄乾只感觉这些人当作普通奴隶怪可惜的,便又在这些人中挑选了一番,将其中的几个领头者悄悄的处死,然后打散重新整编,安插了自己身边一些护卫进去,在一座荒岛上组建了第一支特别行动队,这便是之后铁甲军的雏形。

这支秘密特别行动队相当于后世的特种部队,人数其实不是四百人,也不是五百人,而是一千人。

之所以这次甄乾把这支特别行动队拿出来,是想检验一下经过三个月高强度训练之后的战力,这一次出动的全是黑水靺鞨人,正好四百人,检验战力的同时,也是观察这些人的忠诚度,准备放出去有大用。

甄十在震惊甄乾魄力的同时,也有莫名的感动,甄乾为了支持自己这次进攻球美岛,不仅拿出了全部四艘千石飞轮船,而且还有十艘五百石货船,在兵力的调配上,不是自己当初提出的一千名士兵,甄乾一下子拿出了一千九百名士兵,如果再加上一千名工匠及家属和半年的粮秣和装备,这已经是甄乾能出动并拿出的最大实力,甚至都造成了五峰列岛的空虚!

这样的魄力甄十只认自己没有,也不敢去想。

王伦想开口阻止,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甄乾这是在行险,现在五峰列岛的实力连自保都困难,如果不是新罗国和倭国长期的军事对峙,大量的水师都调往了对马海峡,甄乾在五峰列岛上的一切早就被外人发现了。

发现的后果王伦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那是无法想像的存在。

即便如此,甄乾自然也清楚这些,所以在这之前只是不断的增加五峰列岛的实力,却从未想过从五峰列岛上抽调一兵一卒。

可是这一次,为了攻占琉球群岛中的球美岛,甄乾几乎把能调配的兵力全部交给了甄十,这已经不是信任这么简单,而是把自己的未来都交给了甄十,把整个五峰列岛都赌上了。

哪怕是刚来五峰列岛的甄十都清楚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眼眶中闪烁出一丝泪光,全身微微的颤抖起来。

“主人!甄十不需要这么多的士兵?”

甄乾目光坚定,口气更是不容置疑道:“必须要这么多的兵力,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希望能再增加一些。球美岛虽弱,但也不是一千士兵能短时间取胜的,看似杀鸡用牛刀,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战事不利会怎么样,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雷霆一击,用最短的时间占领球美岛,哪怕是开发基隆港晚一点时间,在球美岛上也不容有丝毫的失误!”

“甄十明白了!必不负主人所托!”

甄乾的话众人心里都明白,那就是球美岛的战事绝不能拖的太久,如果一千名士兵足够,那就用二千名士兵去碾压,甚至派出三千名士兵摧古拉朽的扫平球美岛上的一切,然后迅速的回防五峰列岛,打一个时间差。

这就是甄乾的魄力!

这种想法哪怕是别人能想到,也不一定敢去做,甄乾在海外只有五峰列岛这一处落脚点,一旦出事,不仅球美岛无法攻占,就连整个海外计划都将付之东流,所以这个决定只能甄乾来做。

“甄十,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后,不管战事如何,绝大部分兵力都要抽回五峰列岛,只能给你留下五百名士兵和二艘千石飞轮船及六艘五百石货船,这是你在球美岛和基隆港所有的实力,如何利用我不会过问。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经略琉球群岛,我准备明年三月之后开始对琉球群岛上所有的土著发动突袭,到时候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开始进攻,希望你能在半年之内训练出一支二千人的军队出来,这就是我对你的要求?”

甄十面露喜色,这首先代表着甄乾对自己的认可和信任,同时也是自己第一次带兵真正的历练,自己的舞台正在缓缓的拉开帷幕,即将上演最绚烂的一幕人生。

第605章 另辟蹊径

个人意志的统治之下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行动力无比的迅捷,在甄乾一道道命令下发之后,整个五峰列岛便开始为这次甄十远征开始准备起来。

士兵走出军营,被分批运上船只,接受海上颠簸适应性训练,大部分的士兵之前只是接受了陆战训练,按照计划在海外的士兵都要接受初级的水手训练,以适应海上和岛屿的作战方式。

柯鸣回到造船厂后,放下造船厂其他的工作,全力的开始改装千石飞轮船,就连快要完成的船只,也开始加班挑灯建造,这一过程即便等到甄十出发之后也不会停止下来。按照新制订的造船厂生产计划,新式风帆船已经不是重点,就连千石船只也排在了第二位,重点是在之后的三个月内,建造出更多的五百石货船和飞轮船,货船用作岛屿之间的短途运输,飞轮船提供给海军训练水手使用,并且担负起保护五峰列岛的重担。

以前甄乾过干的看中了千石船只的作用,其实这个时代五百石船只都属于大型船只,在海战中更是充当主力,甄乾这一步迈的有点大,甚至这样下去会让自己在大规模的海战中处于不利的位置。

甄九计算过,在相同的吨位情况下,现在五峰列岛的战舰装备和武器人员素质,可以同时对抗四五艘敌舰,这个战力已经非常惊人了。

问题是现在五峰列岛上的战舰数量只有四艘,威力再强大,也挡不住群狼的进攻,这时候就看出数量上的劣势了。

甄乾的求精思想固然没错,但是疏忽了一点,自己的战舰其实并不比其他的敌舰强大多少,装备的火油弹和霹雳弹射程也不远,敌舰如果拼死想靠近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还没完全和这个时代的战舰拉开无法逾越的距离。

柯鸣准备用三个月的时间建造出五十艘五百石货船和二十艘五百石飞轮船,五百石货船满足岛屿之间的运输,五百石的飞轮船则能保护五峰列岛周边的海域安全,能够完全支撑起一场中小规模的海战。

这年头的海战其实说白了就是坐在船上的步兵,这个形容可能不完全正确,但和实际也相差不了多少。

海战双方比拼的是谁的战舰大,谁的战舰多,甚至比谁的战舰更结实,战舰越大越多,能承载的士兵数量也越多,加上海上战舰远程武器奇缺,最多也就是弓箭对射,海战脱离不了双方跳帮厮杀,这和在陆地上厮杀没多大的区别。

甄乾手里的飞轮船,在速度和机动性上占优,加上船上装配有发射架,射击距离要比普通的弓箭强一些,但是比不上八牛弩,但八牛弩安装在战舰上实在太占位置,也只有千石战舰上会安装一架,威慑力自然不足。

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大规模的建造五百石飞轮船,这里面有甄乾对海战的认识不足,也有甄乾对新式风帆船的期待,想着新式风帆船能够尽快的建造出来,弥补自己在战舰数量上的不足,可是残酷的现实给甄乾上了一课,让甄乾清醒过来,新式风帆船的研究设计进展的极慢,造成了巨大的资源时间浪费,就连千石飞轮船的建造都受到了影响,让甄乾不得不回头开始建造五百石飞轮船。

五峰列岛现在唯一不缺的就是粮秣装备武器,如今五峰列岛储备的给养足够五万人吃上一年,这才是甄乾真正的底气所在。

甄乾并没有急着离开五峰列岛,在五峰列岛和佐贺镇之间来回奔波,对于时间观念极强的甄乾也是一种折磨。

甄九、甄十几个人躲在军情室里,按照当初甄三十一绘制的琉球群岛海路进行战术推演,热烈的气氛把王天行也吸引过去了,最后还邀请甄乾参加,被甄乾拒绝了。

其实甄乾在内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是甄乾不愿意参加他们的军事战术推演,而是从心里认为这些事情应该放手交给他们去做,自己的参与只会增加不确定的变数,甚至有可能影响他们的作战思想。

当然从双方军事实力对比来看,甄乾也不认为这场仗会最后失败,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杀戮过大和陷入土著全民皆兵的抵抗,拖延了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王伦也认为甄乾这时放权是正确的,拉着甄乾谈起了发展规划的问题。

五峰列岛的发展规划已经做了无数次修改,这倒不是因为王伦和甄乾的眼界不足,而是因为五峰列岛的经济规划太小,少有风吹草动就会受到影响。

“王朋来信了,他那边的食盐和铁料奇缺,让我们想想办法?”

甄乾点点头,这种情况自己早就考虑到,只不过没有想到王朋在室韦的发展比自己预想的要快,尤其是人口一下子暴增到五万之后,对于食盐和铁料的需求增加了数倍不止,加上如今黒域城的控制范围不大,周边少的可怜的资源根本无法满足发展的需要。

“没想到王朋那里的发展会如此之快,五峰列岛的食盐和铁料倒是暂时不缺,就是一时无法运到王朋那里!”甄乾感概道。

“王朋那里说已经找到了一条安全通道,王群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助王朋,他那里再多收拢一些人口运到室韦,争取能明年在室韦站稳脚跟!”

甄乾这次让甄十在二个月之内结束球美岛的战争,便是计划将手里不多的资源运往室韦,也不期望王朋在室韦有多大的发展,只要立足不败之地就不错了。

“甄大找到的安全路线并不安全,如果一年使用一次的话还尚可,但是经常使用的话,想不被周边部落发现都不可能,而且这条路线往返一次所需二三个月的时间,就凭我们给王朋那些支援,如果遇到重大不可预期的状况,我担心会独木难支!”

“甄郎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凭借着王伦对甄乾的了解,甄乾每当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总会想到其他解决办法。

甄乾看着王伦神秘的一笑道:“王伯,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为什么派人去黑水靺鞨,一条路走不通,我们可以换一条路走,眼睛不光要盯着前面,有时候也要盯着背后……。”

第606章 贪墨了

当初甄二奇袭了乌罗护部,甄乾对此也并不在意,虽说自己有几个备用计划躲避安史之乱,但接下来的事情便开始不受甄乾的控制发展了,自己刚到倭国,还在想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占领一座岛屿,谁知道藤原刷雄和少贰东尚就开始火拼起来。

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可不常有,上天给自己的机会,不取简直就是对不起祖宗十八代。

趁着藤原刷雄和少贰东尚争斗之际,甄乾表面帮海商在长崎镇租借了一处港口,实际上转身便霸占了五峰列岛。

在倭国的这段时间,甄乾发现这个时代的倭人和唐人差不多,都没有什么海洋观念,对于孤悬在海外的岛屿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具体体现在西海道附近的岛屿,大多数在倭国官府的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出来,就更不用说有岛名了。

占领五峰列岛的过程简单到让甄乾怀疑人生!

甄乾甚至在心里发笑,在后世各个国家因为一座巴掌大的暗礁就能大大出手,可是在这个时代,一座县城规模大小的岛屿竟然没人过问,这比给甄乾一百万贯还要兴奋。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个时代航海技术落后的原因所致,和古人的思想也有一点关系,但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没有海权的思想。

甄乾清楚这一点,从来都不在人前宣扬什么海权,如今大唐要不是土地兼并越来越烈,加上各地的天灾不断,将无数底层百姓变成了流民,自己也不可能让这些人甘愿背井离乡来到海外最后赌上一把。

五峰列岛上的耕种土地虽然不多,可是架不住人少啊!即便是外出打工的人,家中的后院也能分到一亩左右的薄田,这些后花园地种粮食当然不行,可是种一些蔬菜瓜果什么没有问题,有了地又有了工作,从大唐来的人才能真正的安下心来生活。

“甄郎!那冬天辽东之行你准备派谁去?”

“我准备让甄九去,甄九是最佳人选,他去我也放心,不过最后还没有确定!”

甄乾想也不想便把人敲定下来,这些日子甄九兴致有些不高,一想到自己以前两个手下,一个去了美洲开拓,一个马上要去球美岛经略,自己在五峰列岛快成了闲人,甄乾也不得不考虑甄九的感受。

“也好!甄九这几个月很少出海,总是待在岛上会憋出病的,让他回一趟渤海算是散散心吧!”

“对了!”王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道:“至从唐商在长崎港住下来之后,从五峰列岛北端经过的船只开始变多了起来,已经有好几次大唐、新罗国和渤海国的船只要求靠岸补充淡水,多方打听岛上的情况,我担心长期以往,五峰列岛的事情早晚会被人察觉,那时候此事恐怕要瞒不住了?”

这个年头海上航行基本上都是靠海岸线,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别人就发现不了五峰列岛,有时候航线偏差一点,发现五峰列岛上有人居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长年在海上经商的人都知道,五峰列岛上以前是没有人居住的,或者说是只有一些渔民居住在岛上,现在岛上出现这么多人,还建了房屋,能不引起别人的好奇心吗?

既然已经占领五峰列岛,甄乾就不担心被人发现。

当然这句话的前提是自身实力的强大,甚至甄乾已经提前想到了,五峰列岛和倭国之间可能会爆发一场海战,海战的规模很难确定。只有战胜之后,五峰列岛的地位才会被别人真正的认可,那时候五峰列岛算是在其他人眼里成为一方势力。

这个时间甄乾希望越长越好,时间越长五峰列岛的准备才会越充足。

对于这种事情甄乾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把发现五峰列岛的船只都扣下吧,那样只会引来越来越多人的注意。

“顺其自然吧!不过必要的防范也是要有的,等到五百石飞轮船建好后,在北主岛上驻扎一支舰队,凡是靠近五峰列岛海域二十里范围之内的船只一概驱逐出去,能隐瞒多久算多久!”

“唉!”

王伦轻叹一声,有时在想五峰列岛距离倭国太近了,不知道当初选择琉球群岛会这么样?

王伦心里想什么,甄乾自然不清楚,把事情交待了一遍,便离开了五峰列岛。

五峰列岛在占领之初,甄乾便考虑过管理的问题,而且随着占领的岛屿越来越多,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五峰列岛和基隆港相距两千里,管理方面更不是甄乾能操心的事情。所以一开始便建立了一套以王伦为首的管理团队,相当于甄乾幕僚和内阁管理班底,甄乾也刻意的极少出现在五峰列岛,想后世一样,手里紧紧地抓住军队控制大权,对于行政也就在制订规划时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不是甄乾不想管,而是不能管,有点想室韦的黒域城,甄乾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哪里去。

三日后甄乾再次出现在佐贺镇里。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底,空气里带着一股寒意,西海道的第一场雪还未落下,可视线中依然满是萧瑟。

天气渐凉,甄乾身上还穿着一套单薄的常服,躺在快要枯黄的葡萄藤架下,目光落在了手里一片枯黄的落叶上,脸色冰冷看不出想些什么。

在甄乾对面跪坐着一名矮小的中年人,身上却裹着厚厚的冬衣,两只手插在袖笼里,嘴里说道:“爵爷,这个月佐贺镇又新增了三百二十一户,人口六百二十六人,十六岁到三十岁的青壮有一百零九人,这些人如今尚未安置下来,恳请爵爷帮忙?”

说话的人是佐贺镇的司户,名叫龟井,为人极为的圆滑,到了佐贺镇之后,第一件事便拜见甄乾,姿态放的很低,隔三差五便会登门向甄乾汇报佐贺镇的情况,哪怕从松浦城传来公文,也是第一时间送到甄乾的手里,依然把自己当成了甄乾的手下。

甄乾的眼皮慢慢的抬起,从龟井脸上扫过,最后再次落在了手中的枯叶上道:“松浦城的救济粮好像已经有两个月没有看见了吧!是被你们贪墨了,还是被藤原刷雄贪墨了,当真整个佐贺镇三四万人指望本官养活吗?”

第六百一十一章高品质救济粮

龟井脸上露出便秘的表情,脖颈出的喉结不自主的发出“咕噜”一声,警惕的朝四下张望了一下。

“这里都是本官的心腹,有什么话就说?”

龟井心里暗暗的佩服,别看面前的人年纪不大,心事却极为的深沉。如果这样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这个人还极会做事,明里暗里甄乾赏了他不少钱,都说皇帝不差饿兵,松浦城那里一文俸禄都没拿到,还压下了重担,这让自己手下早就怨声载道了。

“守护那里也没有多余的救济粮,至今也没有送来一粒粮食,属下想贪墨也没有机会?”

龟井心中苦涩,这个官实在不好当,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这里不要说没有粮食,就是一文钱都没有看见,只能向甄乾乞讨,不由得把自己放在了对方属下的位置。

甄乾轻笑,这个藤原刷雄还正是无耻至极,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送来一批人,美其名曰是安置灾民,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可却是把灾民往佐贺镇一扔,然后是一毛不拔,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现在佐贺镇每个月都要给松浦城运送几千石救济粮和各种蔬菜干果,这虽然是双方当初的约定,藤原刷雄默认了甄乾在佐贺镇的地位,随着人口的迅速增加,藤原刷雄还准备把佐贺镇升级为佐贺县。

龟井也为此事高兴了很久,一旦整个佐贺镇人口超过了五万,自己就能成为佐贺县第一任县令,仿佛一下子打了鸡血,拜访甄乾的次数也越加频繁起来。

甄乾知道龟井之话不假,也知道藤原刷雄现在手里根本拿不出救济粮,不过藤原刷雄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这让甄乾非常的不爽。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甄某不义了!

“此事知道了!回去吧!”

龟井猛地抬起头,不明白甄乾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此事知道了,猜不透甄乾到底答应了没有,自己这个司户做的有点窝囊。甄乾是爵爷不假,是迎送副使也不假,地位超然在肥前国无人能撼动,可是这都是表面,甄乾的权力再大,那也是在大唐,不是在倭国,龟井的地位虽低,当两人毕竟不是在一个国家,龟井心里有火,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龟井咬着牙退了出去,心里更是不爽,眼睛里闪过一抹恨意。

“有什么好神气的,等你离开之后,佐贺镇的一切都是我的!”

王天行站在门口,朝着龟井远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转身来到了甄乾身边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甄郎,此倭人心术不正,小心他从中作梗?”

连王天行都看出来了,甄乾又如何看不出来,之前双方只能算是金钱利益交换,龟井更是看在甄乾每个月拿出不少金钱的面子上,彼此相处的还算不错,可是等那一天甄乾断绝了金钱来往,龟井拿的顺手之后便习以为然心安理得,甚至在心底里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这就是斗米恩、升米仇!

“不用担心,跳梁小丑而已!”

这次甄乾返回佐贺镇,最大的目的就是人口,哪怕龟井不和自己翻脸,自己也会找机会和龟井翻脸,既然龟井自己送上门来,甄乾自然不会客气。

“佐贺镇平静了太久,也该乱一乱了!”

水清则无鱼。

人口政策一直都是甄乾最关心的问题,佐贺镇之所以现在能有三四万人,其实和甄乾舍得提供救济粮有着莫大的关系,救济粮成为了稳定人心最好的安慰剂。

但是救济粮不是无条件提供的,甄乾可没有义务帮助倭国的灾民,再多的救济粮也换不来白眼狼的好感,甄乾准备出手了。

“是应该动手了!”

王天行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兴奋的搓着手道:“甄郎,那周边几个令律国是不是也要乱一下?”

甄乾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少贰东尚那里早就急不可耐了,答应他的武器装备现在可以起运了,战乱一起,粮价会再次飙升,肥前国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

少贰东尚打下大隅国之后,经过快五个月的休整,加上在蝗灾期间损失不大,此消彼长间,野心也随之膨胀起来。如果不是甄乾一直压着武器装备不给,少贰东尚恐怕早就对周边令律国发动战争了。

肥前国虽然和大隅国之间还隔着几个令律国,可是唇亡齿寒的道理藤原刷雄不可能不明白,而且战乱一起,百业凋零,加之蝗灾之后的影响还未消失,影响最大的自然是粮食,而粮食又是一个地方稳定的基础,没了粮食,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用。

西海道的粮食可以说是悬在每一个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甄乾不仅掌握了这把剑,还掌握了发动这场战争的钥匙。

甄乾虽然很早就把救济粮的配方公布,不仅是肥前国,就连周边几个令律国都在模仿生产救济粮。

可事实上先不说甄乾公布的救济粮配方是否最优,救济粮中那些所需的廉价谷物、鱼虾、蝗虫粉和食盐等等,在整个西海道都是紧俏商品,甚至连麸皮这些牲畜吃的草料都已经被炒高了数倍。

灾年说穿了就是粮食的短缺,没有了粮食,哪怕甄乾拿出后世的合成食品配方也没用。

和其他令律国制作的救济粮相比,甄乾制造的救济粮有着无法取代的优势,这里面不光有价廉物美的原因,更是因为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动物脂肪、油脂和食盐等原因,甄乾制作的救济粮已经成为了所有救济粮中的极品存在,同样都是每天吃一块,甄乾的救济粮可以一块抵其他令律国两块,甚至是三块!

许多令律国已经将甄乾制作的救济粮当成了军粮储备起来,出高价从甄乾手里购买救济粮,现在甄乾的救济粮应该已经不能称为救济粮了,应该成为是一种快餐食品,就连口味都增加了好几种,甚至一些富户都愿意出钱购买这种救济粮,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人当然不知道,甄乾现在生产的救济粮光是配方就已经发展到了第四代,口味更是多达了八种,生产工艺和技术和后世的压缩食品相差不多了,同样也是甄乾粮食战略储备和士兵外出作战必备的来源之一。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二章轻烟的痛

甄乾的救济粮计划非常成功,在为自己在肥前国,乃至整个西海道赢得了巨大名声之外,更是让自己赚取了巨大的利润,这种利润看起来不大,却胜在长久,意义重大。

说是救济粮也好,或者压缩食品也罢,救济粮这种食物早就超出了甄乾当初告诉藤原刷雄的含义,救济粮除了能在食物短缺之时救济灾民之外,更大的作用则是在军事上,这一点就连有些令律国都隐约的发现了,不过他们制作的救济粮实在不能称之为压缩食品,只能叫做果腹之物,距离真正军需食品之间还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就连甄七十二这次远航美洲,都带上了大量的救济粮,这些救济粮早就不能称之为救济粮了,什么牛肉口味、猪肉口味、海鲜口味、蔬菜口味等等,足足是八种不同的口味,保质期更是能达到一年以上,只不过为了掩饰真正的用途,没有为救济粮正名而已。

这种救济粮每个月都要卖给藤原刷雄二千石,相当于十万块,另外还供应其他周边令律国二千石,市场上每块救济粮的售价还不到十文钱,价格看起来不贵,但救济粮的成本只有不到一文钱,十倍的利润和抢钱差不多了,就是这样藤原刷雄还要求甄乾再加大生产量,想方设法卖到其他地方,赚取更大的利润。

现在甄乾准备逐步的断绝救济粮的供应了。

一方面是准备制造西海道的粮食危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甄十这次攻打球美岛,经略基隆港所需的救济粮数量巨大,同时甄乾手里也准备多储备一些送往室韦,那里同样需要大量的救济粮,保证能度过极度的危险时期。

甄乾相信,自己掐断了救济粮的供应,再加上少贰东尚马上要发动的战争,西海道今年的冬天会更加的寒冷。

如今的轻烟在甄乾的滋润下显得更加的妩媚妖娆,精致的脸庞加上浑然天成的优雅气质,仿佛和天地已经融为了一体。

浑圆结实的长腿,饱满挺翘的臀部,略微大胆暴露的衣着,使得轻烟浑身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甄乾每次看见轻烟,内心总是摇曳起伏不定,仿佛有一种难以遏制本能的冲动,将她抱在怀里肆意的揉捏,满足自己的狂野和野性。哪怕是每天都能看见此女,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总是越发的浓郁,尤其是在两人独处之时,也不知道是受到了甄乾的影响,还是此女本身那令人垂涎的媚骨,都能使甄乾斗志昂扬。

不过好在甄乾不是古人,就连自己有时都不敢去想,如果自己不是经过后世数之不尽的动作爱情片洗礼,见过了无数后世包装过的女神冲击,自己能不能在轻烟娇躯上沉沦而无法自拔,还是两说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人目光和眼界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甄乾,哪怕是深宫中的皇帝,宫中的妃子也不过数百,加上宫女也就是万人左右,真正绝色又有几人,再加上个人的喜好不同,选择性就更少了,也就难怪李隆基看见儿媳的美色不能自拔了。

“甄郎,这十二名婢女是妾身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一个人都各有不同,你看是否满意?”

至从王冠启的事情发生之后,轻烟也认为其他人送来的婢女非常不可靠,难免会成为监视甄乾的眼线,便亲自从其他地方挑选了十二名姿色绝美的女子,放在身边调教之后,送给甄乾侍寝。

轻烟之所以会热衷给甄乾找女人,倒不是说她心里没有嫉妒吃醋,完全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的原因。在五峰列岛这里,轻烟的地位相当于主母,甄乾身边任何女子有了身孕,就相当于轻烟自己有了子嗣一样,这时候轻烟的心里其实跟当初的小竹和小梅差不多,不希望甄乾再娶什么女人,自然就会主动的给甄乾找一些女婢,或者是通房丫头,这样自己的地位才不会动摇。

轻烟不知道,甄乾对自己目前的现状已经非常的满足,脑海里根本就没有娶妻的想法。

这年头的妻子可比后世的合法夫妻在地位上更加的有诸多的限制,尤其是娶了一个身份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加上唐代风气比较开放,正妻的地位不容动摇,甄乾可不想给自己身上套上一条无形的锁链。

甄乾的目光在面前站立的十二名婢女身上扫过,不得不说轻烟的眼光不错,这十二名女子各个长得都算绝美之色,而且风韵不同,气质也各异,有小家碧玉,也有出水芙蓉,更有如牡丹般的大气,放在后世绝对都是超一流的美女容姿,就连甄乾也不得不动心。

“娘子的眼光越来越高了,你就不怕把郎君宠坏了!”甄乾轻笑道。

“妾身现在得到郎君的宠爱,只是妾身残花败柳之躯,不敢独宠,更想给郎君多延续一些甄家的血脉,妾身也算是对得起甄家的列祖列宗了!”轻烟面露黯然道。

“嗨!”甄乾的面色一凝道:“你多心了,既然当初你被人封住了气脉不能受孕,我想那人应该也有解开之法,等到了京城,也许会有办法,我不信天下之大,就没有破解之法。”

轻烟将头轻轻的靠在甄乾的肩头上,内心苦楚,当初自己被人封住了气脉,也不是没有想过解开之法,只可惜寻找了多年,就连那人自己也说,此法恶毒之极,从教坊司内传出,很多女子被赎身之后,也寻找过破解之法,这么多年却始终都没有找到。

甄乾也知道希望渺茫,私下里也问过一些人,这种断女子孕脉的手法出自宫中,流传于教坊司中,在青楼中存在了很多年,如果能破解的话,早就被人破解了,可见此症的确无解。

“妾身此生能得到郎君的宠爱,早就不奢望其他了,这是妾身的命!”

这个话题过于的沉重,甄乾也不愿意提起,以免让轻烟伤心。

“好了!我答应你就是,如果这些女子有了身孕,都算是你的子嗣。”

轻烟破涕为笑,娇柔的身躯窝在甄乾的怀里,面露红晕道:“妾身能听到郎君这句话,就算是死也含笑九泉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三章虾夷人

看似平静的佐贺镇,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悄悄的酝酿之中,有消息被人在私下里传播,这些天龟井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阴冷起来,原因便是从救济粮制作的作坊里传出,制作救济粮的原料越来越少了,用不了多久,救济粮作坊就要关门大吉了。

救济粮作坊关门,意味着救济粮无法再供应整个佐贺镇,三四万人的佐贺镇有九成的百姓依靠救济粮度日,龟井都不敢去想,一旦救济粮作坊关门,整个佐贺镇会不会变得地狱般的存在。

龟井急匆匆的跑到甄乾的府上,却发现甄乾已经去了长崎镇,吃了一个闭门羹之后,打听到甄乾手里也没有粮食的消息,让龟井不由得心惊肉跳后背发凉。

即便是龟井这样的小人物心里也清楚,救济粮一旦断绝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心里早就把甄乾恨得牙根痒痒的。

“这一定是甄乾在暗中捣鬼,为什么早不断粮、晚不断粮,偏偏是自己找了甄乾之后,就传出断粮的消息,这件事情和甄乾脱不了干系!”

龟井从来都没有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想,甄乾凭什么要帮助龟井,帮助藤原刷雄,凭什么要养活三四万佐贺镇百姓,甄乾没这个义务!

斗米恩、升米仇!

说的就是这些人,如果没有甄乾击败少贰东尚,藤原刷雄根本占领不了肥前国,如果没有甄乾的扑买,一下子为藤原刷雄筹集了十几万贯,藤原刷雄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的恢复元气,如果没有甄乾的出谋划策,这场席卷整个西海道的蝗灾,肥前国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

而藤原刷雄为甄乾做了什么,给甄乾几个矿场,也都是甄乾用钱买来的。

让甄乾管理佐贺镇,不如说是让甄乾自掏腰包救济佐贺镇的灾民,这如意算盘打的太精了。甄乾不说,不代表甄乾心里不清楚,藤原刷雄想在甄乾离开倭国之后摘桃子,还真的把甄乾当成了书呆子。

是到了给藤原刷雄一个深刻教训的时候了!

这时甄乾真的不在佐贺镇,既然佐贺镇马上就要大乱,一项低调谨慎的甄乾怎么会继续留在佐贺镇。之所以这时去了长崎镇,当然也有甄乾自己的原因,如今大批的唐商都已经回国,长崎镇中显得格外的冷清,不过依然有很多的倭商留在长崎镇。

如今的长崎镇已经成为了倭商和唐商之间的一个桥梁,甚至一些新罗国和渤海国来的商贾,也在长崎镇置办了一些房产,方便随时和唐商进行联系。

在长崎镇租借区水晶屋内。

一个身穿兽皮的矮个子老人端坐在沙发上,肤色浅黑、身上的毛发旺盛,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将房间内的一切尽收眼底,眼眸深处更是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抹贪婪之色。

在老者身后还站着一排人,他们的相貌也都是看起来瘦小,皮肤略黑,毛发浓密,身上裹着一件发酸的毛皮,露出半截臂膀,臂膀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纹,如果将毛皮换成后世的迷彩服,怎么看都有点像在丛林作战的野人。

这些人装扮既不像是倭人,也不像是新罗人和渤海人,更不是唐人,反而有点像没有开化的土著,尤其是脸上那些复杂的图腾,给人一种森然和恐怖,如果有倭人看见,便会一眼认出,这人属于倭国极北之地的虾夷人。

虾夷人也叫阿依努人,住在后世称为北海道、库页岛和千岛群岛一带,是一个古老的种族。

后世因为民族习俗和同化的原因,真正的虾夷人已经非常的少见,不过在唐代,虾夷族还是一个相当大的种族,长年以来威胁倭国北方的边境安全。

虾夷有毛人、囚俘、蕃人的意思,是倭人对倭国北方土著的一种称呼。

后世有人调查得出结论,现在的倭国人并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只有虾夷人才是倭国真正的土著。

如果有人看见这些虾夷人,一定会非常奇怪,为什么这些远在倭国北部的土著会出现在长崎镇,这就好比美洲的印第安人出现在中国一样,而且倭人和虾夷人之间的战争不断,双方的仇视情绪早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甄乾是知道虾夷人的存在,不过之前并没有和这些虾夷人有过任何的接触,当甄乾从少贰一真嘴里听说虾夷人时,也是眼前一亮,没想到少贰家族跟虾夷人还有往来。

虾夷人坐在甄乾的对面,另一侧坐着一个儒雅的年轻人,相貌俊朗,比甄乾还要更加有一股不凡的气质,仿若这里的主人便是他,此人正是少贰一真。

这时少贰一真淡淡的开口道:“甄郎,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的虾夷人长老之一,名叫努勃!”

“努勃长老!”

“甄爵爷!在下久仰大唐文化,虾夷地处偏僻苦寒之地,此生苦不能到大唐一见,乃此生憾事!”

努勃的唐话虽说不是字正腔圆,可是每一个字都发音清楚,显然在虾夷族中不是普通之辈。

“努勃长老既然有心,那就不妨和我一同回大唐朝见皇帝陛下,大唐皇帝陛下见到虾夷族努勃长老,一定会非常高兴!”

努勃微微扭头看了少贰一真一眼,继续道:“此事还需在族中商量之后才能决定,想必甄爵爷也知道,虾夷族在北方和倭国作战,如今生存艰难,更是有灭族之祸,这时候那里有什么心事去大唐朝见皇帝陛下……。”

甄乾也把头看向少贰一真,心里清楚此次少贰一真将这些虾夷人带来的目的,少贰东尚也不敢在西海道肆意的发动战争,听说大纳言藤原仲麻吕更是发出狠话来,如果有人敢在西海道挑起战争的话,必然会发兵剿灭不臣之人,这话显然是针对其他三个家族在暗中推波助澜,甚至更是有谣言传出,藤原仲麻吕将要对新罗国发动战争,这时候倭国国内的局势就越发的重要了。

这时候少贰一真把虾夷人引荐给甄乾的目的就不言自明了,倭国内部有人希望这时候虾夷人从北方进攻倭国,趁机将藤原仲麻吕的注意力引到北方,打乱藤原仲麻吕入侵新罗国的计划,也为西海道创造浑水摸鱼的时机,这也能打击藤原仲麻吕在倭国朝堂上的威信。

(本章完)

第610章 虾夷人的大手笔

虽然知道这次虾夷人来长崎镇的目的,可是少贰一真不说,努勃也没有开口,甄乾就不好先开口。茶水点心端上,放在几人的中间,甄乾能明显听见努勃身后那些人咽口水的声音,让婢女将点心端给那些人时,那些人更是丝毫没有顾忌的往嘴里塞。

“滚出去!”

甄乾能明显的感觉到,努勃那张毛发浓密,皮肤浅黑的脸一下子变得红润起来,不动声色的说道:“带这几位勇士到旁边房间里休息,让厨房多准备一些酒肉招待!”

“让甄爵爷见笑了!都是一些粗俗不懂礼数之辈……。”

努勃叹了一口气道:“虾夷之地苦寒,多以渔猎为生,朝不保夕,还受倭国盘剥欺凌,这些年来倭人更是变本加厉侵扰我虾夷族,大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实在不足以外人道。”

甄乾露出一个深有同感的表情,同时也对于努勃在少贰一真面前,丝毫不顾及少贰一真感受,大骂倭人无耻的举动疑惑,难道敌人的敌人真是朋友?

这世上就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

虽然知道少贰一真把努勃带来的目的不纯,也能猜到一些两人的关系,甚至能推测出少贰一真的动机,不过这和甄乾都没有关系。

甄乾不想参与,也不会参与。

喝着茶、吃着精美的点心,三人之间的话题从倭国说到了大唐,又从虾夷人古老的传说谈到了虾夷人和渤海国之间的关系,让甄乾隐隐的猜到了什么,当努勃说到虾夷人目前的处境时,脸上带着悲痛和仇恨,就连看少贰一真的眼色都变了。

少贰一真的处境也越来越尴尬,是不是的带着抱歉的目光看向甄乾。

“老狐狸!不知道的人还真被你骗了!”

甄乾不动声色,也对努勃所说的虾夷人的处境表示同情和爱莫能助,端起茶杯掩饰目光中的轻蔑。

“甄爵爷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努勃对面前的美食诱惑仿若没有看见,神情专注,脸上带着愤慨不满,说话声音也越来越亢奋,“我们虾夷人愿意依附大唐,希望甄爵爷能在大唐皇帝陛下面前为虾夷人美言几句,整个虾夷族都会记住甄爵爷这份情!”

“好说!等这次返回大唐,本官一定会将此事奏请皇帝陛下,到时会派出使者出使虾夷族!不知这次长老是否带来了属于虾夷族的书信和礼物?”

这话连甄乾自己都不相信,晚年的李隆基会在乎一个小小的虾夷族,恐怕李隆基更在意的是杨玉环的容颜是否衰老吧!

“这次来的匆忙,准备的有些不周,不过书信可以马上写,至于礼物……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不知能不能进献给大唐皇帝陛下!”

努勃的礼物是几张皮毛,东西不多,但却都是毛皮中的极品,每一张毛皮上都没有伤痕,放在甄乾面前仿若一只只活物栩栩如生,就连一旁的少贰一真目光中都透着贪婪。

“不错!”

甄乾手里抓着一张毛皮,这是一张白色的雪狐皮毛,整张皮毛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摸在手里仿佛在**绝世美女的身躯,轻轻的一吹,在皮毛上立即出现一个漩涡,尤其是那一双碧蓝色的狐眼闪闪发亮,甚至甄乾从雪狐的双眼中能看见一抹本属于雪狐的狡诈,抓在手里仿佛一松手这次雪狐就会溜走。

“大唐皇帝恩威四海、富有天下,岂能在乎几张皮毛,进献礼物只是代表藩属国一种态度,对皇帝陛下的赤诚之心,这个忙本官自然会帮!”

“那就多谢甄爵爷!这里还有几张毛皮,还请甄爵爷不要推辞!”

努勃又拿出一个木箱,里面同样放着一张毛皮,初见并不特别,从甄乾坐的角度看去,颜色也有些杂乱,可是却让甄乾的眼前一亮,但很快的就压抑住了内心的狂喜,因为落在甄乾眼里的正是有价无市的北极熊皮毛。

上等的北极熊皮毛在不同角度看见的颜色都不同,甚至有些发暗,可那真是北极熊皮毛珍贵之处,也只有甄乾清楚,北极熊的每一根毛发都是中空的,在光线的折射下会反射不同的颜色,看起来反而显得不如其他皮毛珍贵。

“长老多礼了!本官受之有愧!”

“甄爵爷谦虚了,甄爵爷不远万里劈风斩浪来到此地,在下能见甄爵爷一面,送上区区礼物何足挂齿,请甄爵爷就不要推辞了!”

甄乾虚情假意了一番,算是勉强答应手下礼物,在努勃看来,甚至是少贰一真的眼里,北极熊的皮毛远远不如雪狐,可是甄乾却知道北极熊皮毛真正的价值。

怪只能怪两人都不识货!

看见甄乾把礼物收下,努勃这才从自己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了一张纸道:“听说甄爵爷这里出售最好的武器和装备,在下也想从甄爵爷手里购买一批,这是清单,甄爵爷看看如何?”

甄乾接过那张纸,目光只是在纸上扫了一眼,心中便升起滔天的震撼。

“轻烟!帮忙计算一下这些武器装备的价格!”

甄乾把那张纸递给了在一旁的轻烟,轻烟目光停留在纸上,同样也是一愣,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抬头望了努勃一眼,低下头找出算盘“啪啪”的打了起来,大约就是几句话的时间,轻烟提起毛笔在纸上飞快的书写起来,再次抬头时嘴中报出了一个数字:“一共是二十四万八千六百三十贯!”

甄乾面色如常,目光先是扫过一旁的少贰一真,发现少贰一真脸上没有任何震惊,又看向努勃时才道:“长老!不知你什么时候需要这批武器装备,又如何支付这笔费用?”

“如果甄爵爷方便的话,自然是越快越好,我们会用毛皮支付这笔费用,不过这次带来的毛皮不多,甄爵爷能否先赊欠一些?”

甄乾心里冷笑,努勃手里的雪狐和北极熊毛皮都是极品,可是这样的极品不会很多,剩下的应该都是普通皮毛,要是二十多万贯都换成皮毛的话,那么皮毛应该能装满四五艘千石大船,显然努勃手里应该没有这么多的皮毛。

第611章 购地

甄乾自然不会相信努勃什么赊欠,不是甄乾怀疑虾夷人的信誉,而是虾夷人恐怕一时间根本就拿不出来这么多的皮毛。

在虾夷族居住的地方,皮毛不值钱,甄乾自然也不会把大唐皮毛的价格来计算,自己虽然不是做皮毛生意,但也见过皮毛商贾的生意,基本上一张普通的皮毛也就从一贯到五贯之间不等,二十多万贯啊!便相当于近十万张皮毛,也就是说要猎杀十万头野兽,虾夷族境内有没有这么多的野兽不好说,但甄乾心里清楚,虾夷人只要不是蠢到了极致,就绝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把自己境内的野兽都猎杀一空。

显然努勃是在忽悠甄乾,也许短时间内会承认这笔交易,但绝对不会短时间之内供应这么多的皮毛,时间会拖上数年,甚至更长。

那时候欠钱的努勃真的成了甄乾的爷了。

再次望向少贰一真,少贰一真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甚至目光看向了窗外,好像再说,这件事情和自己无关。

显然少贰一真也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愿意出言点破!

“这个主意是谁帮努勃出的,太恶毒了!”

甄乾不相信少贰一真没有看过这张武器装备清单,既然看过,少贰一真是知道价格的,不然努勃是不会知道需要什么武器装备的,自然也能计算出这些武器装备的总价格,那么事情就值得玩味了。

少贰一真帮努勃的目的,甄乾不难猜测,甚至说不定还有少贰一真的蛊惑。

“铁甲二百,长刀五千把、盾牌五千面、长枪一万杆……,这么多的武器装备,当真本官是开武器库的吗?恕本官无能为力!”

开玩笑啊!努勃简直就是狮子大张口,甄乾之前虽然向少贰东尚出售了不少武器装备,但和这次一比,简直都是小打小闹,数量已经远超三次和少贰家武器装备买卖的总和五倍以上,就算甄乾把库存全部拿出来,五峰列岛也还需要再生产二个月才能满足努勃的胃口。

“甄爵爷是对这次交易的方式有意见,还是认为这次所需的武器装备数量太多了?”

甄乾已经没有和虾夷人接触过,努勃的相貌古怪,也看不出实际的年龄,不过从他的话语上判断,努勃已经年老成精了。

“都有!”

努勃微微的一愣,好像没有想到甄乾会如此回答,愣了片刻道:“那甄爵爷认为如何交易,又能提供多少武器装备?”

甄乾脑海里急速思考着,之前并没有想到虾夷人会出现,这是一次机会,一次让自己的势力渗透到虾夷境内的机会……,在历史上,再过一二百年,虾夷人会被倭人赶出本岛,然后是北海道,一直近代才被全部消灭。

现在看来,自己需要帮助虾夷人一把,但现在还不是说出来时候。

“不知长老所需的武器装备是否还有第二批、第三批,甚至更多,到时长老还是用毛皮来交易吗?”

“这……!不知甄爵爷这是何意?”努勃面露诧异道。

“掩饰的不错!”甄乾至从来到唐代,便发现这个时代的精英都是人杰,他们相当于一个家族、一个部落的头脑,比其他人的见识自然不一样。努勃那迷茫诧异的表情,在甄乾眼里显得虚假无比,只不过他脸上的肤色和毛发起到了极好的掩饰作用,但是他那平静的眼神告诉甄乾,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里丝毫没有什么不解,仿佛早知道会如此。

和这样的人打哑谜根本就没有意义,倒不如把话挑明。

“本官听说过虾夷人和倭人之间的战争,也很清楚虾夷人如今的处境,真是因为了解,你我之间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实说了吧!你们虾夷人根本就付不出这笔武器装备的费用,少贰君,不妨你在其中做个担保如何?”甄乾轻蔑的一笑看向少贰一真,这时候想置身事外根本不可能。

“啊!什么……”,少贰一真仿若刚从睡梦中醒来,一双无辜带着迷茫的眼神看向甄乾和努勃,表情丰富之极,犹豫道:“不合适吧!我根本代表少贰一族!”

甄乾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除了和少贰东尚有两次交集之外,和甄乾来往的一直都是少贰一真,更是知道少贰一真是下一任少贰族的少主人,这样的人都不能代表少贰一族,难道要请少贰东尚出面不成。

努勃的脸上终于难看起来,矮小的身躯坐在宽大的沙发中,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看在甄乾眼里有些像动画片里的毛人。

“甄爵爷这是何意?”努勃死撑着道。

“没有什么意思,当长老说出从某这里购买武器装备时,本官便不是大唐的官员,而是一名商贾,长老也不是从大唐朝廷购买武器装备,既然如此双方之间何不在商言商?”

努勃早就听少贰一真说过,出售武器装备的是甄乾这个人,而不是甄乾身份代表的大唐朝廷,这是商贾之间的买卖,想要无偿的付出根本就不可能。

少贰一真内心的笑意更浓,甄乾的精明是很多商贾都不具备的,这不是说甄乾比大唐所有的商贾都聪明,而是甄乾更有眼光,站在商贾时更加看重利益。同时也知道甄乾已经派人占领了大隅群岛,努勃想要从甄乾得到好处,难!甚至在看见努勃提出武器装备要求时,都没有出言提醒,就是想看一看最后努勃是如何吃瘪的。

这次少贰家有求于虾夷族,甚至是所有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棋子,少贰一真不会去得罪努勃,但也不想向虾夷族低头,因为他们不配!

努勃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压抑心中的不满道:“那甄爵爷认为这次交易应当如何才能让你满意?”

“本官和渤海国,甚至是黑水靺鞨之间都有生意往来,可是海路漫漫,凶险异常,本官想在你们虾夷之地购买几处土地,充当海上商路的补给站,不知长老意下如何?”

火候已经差不多了,甄乾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虾夷人的贫穷可以从倭人的状况看出端倪,慢悠悠的开口道:“二十四万多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虾夷族让出几片土地给本官当作海路的补给站,同时按照补给站的大小,从武器装备费用中扣除一些费用,如果虾夷族境内有矿场的话,商队可以有优先开采权,费用自然也是从这次总价中扣除,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虾夷族所需的武器装备可以先提供一些,等到武器装备到达虾夷族之后,会再商量余下的事情?”

第612章 你能答应吗?

甄乾不想在少贰一真面前把和虾夷族所有事情都敲定下来,少贰族的野心很大,其背后支持的势力同样野心勃勃,暂时还不是甄乾可以招惹的,韬光养晦低调做事,不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少贰一真也是精明之人,脸上带着不符合实际年纪的笑容道:“大隅国可是有不少的矿场,甄郎看中那里的话,少贰家愿意和甄郎长期的合作!”

甄乾现在占领的岛屿面积都太小,岛上的资源尚不足以支撑经济的发展,尤其是铁铜煤等这样的矿场,除了大琉球岛存在之外,其他岛屿上要不就是没有,要不就是难以开采,只能依靠外界的输入。

这也是甄乾现在没有会留在佐贺镇的原因之一。

不过在甄乾的影响中,倭国本岛北部和北海道大岛上资源不少,如果能被开发的话,对于佐贺镇的依赖程度就大幅度的降低。

甚至甄乾还在考虑,是不是在合适的时机将整个北海道占领。

但这些前提是先消弱虾夷族的实力,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虾夷族和倭人之间不断的发动战争,毕竟相比于西海道,北海道只是一片荒凉存在。

在这一刻,甄乾不再是儒雅的文士,也不想大唐的官员,更像是狡诈的商贾,浑身上下透露出市侩和锱铢必较。

少贰一真面露迷茫,这一次是真的不解,在甄乾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少贰一真不会说,这是双方交往的基础,就如同甄乾从来没有打听过少贰家族的秘密一样,双方保持了理性的克制。

将努勃一行人安顿在租借区内,少贰一真并没有离开,甄乾也没有去理会,就像相互之间已经非常熟悉随意,等到甄乾再次返回时,少贰一真依然坐在那里品着茶水,似在等待甄乾回来。

“虾夷族之事还请甄郎见谅!”少贰一真淡淡的开口,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事情。

“无妨!需要甄某如何帮助,请少贰君尽管开口!”

“甄郎真是一个痛快之人!”少贰一真慢慢的挺直了身体,刚才陷入沙发中懒散的身躯骤然间变得凝重起来,“甄郎应该知道少贰家族如今的处境,在任何地方都是以实力为尊,人与人如此,国与国也是如此,如今少贰家族已经被藤原仲麻吕逼到了绝境,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条,反抗也许有一丝生机。所以我们联合了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想要推翻藤原仲麻吕,可是我们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这才会联络虾夷族……。”

甄乾点点头,自然知道藤原氏和藤原仲麻吕在倭国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再加上孝谦天皇的信任,用后世的话说,这时候的藤原仲麻吕是站着的倭国天皇,有天皇之权,无天皇之名而已。

这一切本和甄乾没有丝毫的关系,但在甄乾占领五峰列岛之后,便与甄乾有了一点关系。

藤原刷雄之所以对甄乾的傲慢,说到底是因为藤原氏,没有藤原氏的支持,藤原刷雄什么都不是。

如果说甄乾的崛起是站在恒州甄氏家族的肩膀上,那么藤原刷雄就是站在了整个倭国的肩膀上,让他拥有了更多的资源和人脉,这一切都是不是甄乾可以比拟的。

“有消息显示,藤原仲麻吕会在明年,最多是后年初就会发动对新罗国的战争,那时候所有的令律国都要派出一部分兵马协同作战,而那时正是藤原仲麻吕要铲除异己,竖立自己权威的时刻,留给其他家族的时候不多了,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反击,甄郎,你能帮助我们吗?”

少贰一真说出这些话,并不担心甄乾会去告密,如果说有人会泄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甄乾。

少贰一真的信心并非是来至于猜测,而是推测,猜测和推测一字只差天壤之别。

也许别人不知道甄乾,可是在甄乾第一次卖给少贰东尚武器装备之后,对于甄乾的信息收集就没有停止过,少贰东尚主动的让出大隅群岛,其实也是一次试探,试探甄乾的野心,试探甄乾的实力,在这方面,少贰东尚要比藤原刷雄更加的了解甄乾。

甄乾的武器装备只卖给了少贰东尚,而甄乾从未卖给藤原刷雄一把刀,那时候少贰东尚就知道,甄乾和藤原刷雄早已经离心离德,并不是一路人。

说起来甄乾和少贰家族交往更加的密切,不说现在少贰家族的葵姬肚子里还有甄乾的孩子,就是出售武器装备和占领大隅群岛这两件事情,就足以将甄乾和少贰家族的利益紧紧的捆绑在一起,彼此间相互扶持,才有了后来甄乾暗中将大量的救济粮运往大隅国。

现在少贰东尚又愿意放开大隅国所有的矿场,这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阳谋,在这一点上来说,少贰东尚比藤原刷雄更加清楚什么叫做利益,什么叫做人情……。

这一刻甄乾沉默了,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以前甄乾希望西海道能战乱不止,现在更大的战乱将要发生,相比之下,双方必定会在之前将摇摆不定的盟友紧紧的拉在身边。

这时候不存在什么中立,中立就是敌人,因为中立意味着随时都会叛变!

没有中立,在少贰一真说出这些话之时,就已经不存在摇摆取巧两面讨好的可能性,选择敌人还是朋友,全在一念之间,这是在摊派,是藤原仲麻吕的反对派一次强烈的反击,也许是飞蛾投火,也许是以卵击石,但这一切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作为大唐的迎送使,我什么都不能答应你。但是作为少贰家族的朋友,我能得到什么?”

少贰一真笑了,从甄乾的话语中听出了最后谈判的意思,“你要什么,只要是倭国有的,除了皇位和大纳言的位子,哪怕是在倭国当官也可以?”

甄乾也笑了,这才是诚意,当然最后能得到什么还要看甄乾的实力有多强。

“我要西海道以南所有的岛屿,要在倭国开矿的权力,你能答应吗?”

第613章 战争承诺

“就这些?”少贰一真有些诧异,真的很诧异,本以为甄乾会狮子大涨嘴,可甄乾提出的竟然是这些。

开矿权算什么,倭国成为金银之国,穷的就只剩下金银矿了。至于西海道以南的岛屿,那更不算什么,除了大隅群岛两个稍微大一些的岛之外,倭国就没有把周围的岛屿划入管辖范围之内。

事实上甄乾悄悄占领五峰列岛,并非所有人都不知道,但知道又能怎么样,根本没有把甄乾当成威胁存在,几座小岛而已,能有多大的实力。

少贰一真也许能理解甄乾要开矿权的目的,但却很难理解甄乾为什么喜欢海岛,这只能归结于个人爱好吧!

“暂时就这些,如果以后想到的时候,我还会提出来!”甄乾好像在思考,最后还是露出坚决的表情。

“好!如果是这些,相信并不难答应你?”

少贰一真并没有拍着胸脯答应甄乾,显然需要把这些话带回去,但在少贰一真看来,这根本就不算是条件,在下意识中,少贰一真认为甄乾会提出在倭国本土要一块土地,甚至是为家族要几个守护的官职,这才算合理。

“我们需要你的武器装备支持,越多越好,尤其是那种霹雳弹和火油弹,我们会用金银支付给你,这次定金已经带来了。这是我们需要的武器装备清单,甄郎看一下什么时候能提供”,少贰一真脸上露出得意,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清单拿了出来。

甄乾望向手里的清单,哪怕自己再镇定也被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如果说虾夷人需要的武器装备能武装起一万人的话,那么自己现在手里的武器装备清单,足足可以装备出五万人以上。

这是要挑起灭国之战啊!

甄乾感觉自己的小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这时候第一次感到了害怕,那是从内心最深处对战争的恐惧,没由来的让人心颤。

战争!

一直以来都是甄乾刻意回避的话题,哪怕是自己让甄十带兵去占领球美岛,在内心里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战争来看,最多算是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就像当初自己刚到倭国,带兵去偷袭少贰东尚时,在下意识中也是认为这是一场摩擦。

真正的战争则完全不同,在惨烈程度和投入的兵力都是空前的,说到底是一场台面上的政治交锋的另一种体现,是双方理念的不同,是你死我活的生存考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对与错之分。

藤原仲麻吕错了吗?

少贰东尚这些幕后之人就是正义的吗?

甄乾早就把战争的本质看得一清二楚,有人说,战争就是两个集团互相使用暴力的行为,是集体、集团、组织、民族、派别、国家、政府互相使用暴力、攻击、杀戮等行为,是敌对双方为了达到一定的政治、经济、领土的完整性等目的而进行的武装战斗。

有人的地方,就有关系,有关系就有矛盾,当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时候,也便产生了战争。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就有**,当**膨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便产生了战争。

这里面就根本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强弱之别,无穷的**和野心。

甄乾不喜欢战争,甚至是讨厌战争,可是并不害怕战争,尤其倭人之间的战争,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自己可以选择少贰东尚一方,当然也可以选择藤原仲麻吕一方,至于会选择那一个阵营,完全取决于那一方对自己更加有利。

甄乾不是三岁孩童,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可是算是一场豪赌,目的跟少贰东尚那些人不一样,他们要权力,而自己要的却是时间。没有实力,甄乾不相信任何人的承诺,哪怕是对方真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那也是一种施舍,随时都不会保不住。

“我需要大量的铁料,大量的石炭,如果可能的话,我还需要一千工匠奴隶……”,甄乾提出自己的要求,少贰一真要求的武器装备太多了,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满足,而显然少贰一真已经等不急了。

“可以!”少贰一真没有片刻犹豫,如果甄乾不提出这些要求,反而会让他有些怀疑,“你要的东西和人会马上准备,武器装备什么时候能提供?”

甄乾不想问少贰一真什么时候发动战争,这些和自己都无关,只要自己知道倭国马上就要大乱就可以了。

“我可以先提供十分之一的武器装备,等所有所需的东西和人到齐之后,每个月能提供五分之一的武器装备,如果想要速度再快一些,我还需要大量的工匠奴隶?”

甄乾不想让少贰一真知道自己的实力,况且自己相信,少贰一真不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身上,而且战争一旦爆发,想要在短时间之内结束根本就不可能,这个时间最好是二年,甚至更长。

“交易地点就设在大隅国的鹿屋县港口”,少贰一真略微迟疑了一下,带着含有深意的眼神道:“希望我们彼此之间合作愉快!”

“一定会的!”

甄乾端起茶杯敬了少贰一真,心里嘲笑:“一定会合作愉快,最好能把倭国打的山河破碎才好……。”

甄乾没有想过去帮助藤原仲麻吕,一个强者不需要弱者的帮助,帮助藤原仲麻吕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也许这就是命运,让倭国积压很久的内部矛盾在这一刻完全的爆发出来,演变成一场大战。

甄乾并不是这场战争的策划者,却是这场战争的推动者,甚至是重要的催化剂,大隅国被少贰东尚攻占那一刻起,甄乾提供的武器装备给了那些背后之人巨大的信心,这些人如果没有遇见甄乾,也许还会蛰伏很长的时间积蓄力量,是甄乾给了他们希望和信心。

也许甄乾自己都没有想到,历史上藤原仲麻吕的确在几年之后发动了一场叛乱,窥视天皇之位,企图取而代之,却不想最后被暗中的反动派致命的一击,彻底的将藤原仲麻吕皇帝美梦破灭。

第614章 筹备

不知不觉中甄乾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贩卖战争的唐代军火商,不知道军火商一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唐代有没有贩卖军火的商贾,甄乾认为自己应该是第一人,也许后世的军火商应该把自己的塑像供奉起来膜拜!

望着少贰一真留下的一箱黄金,甄乾心里苦笑,自己想过很多种身份,富翁、地主、士和官吏,就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军火商人。

军火生意的确是除毒品和银行之外最赚钱的行业,从和少贰东尚第一次军火生意开始到如今,也不过是敲定下来五六笔买卖,可是数额却已经高达了五十万两黄金,在倭国就价值二百五十万贯,如果在大唐,再制作成金币,价值更是一下子达到了五百万贯。

这个概念是甄乾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许很多人对唐代金钱没有清晰的概念,那么举两个简单的事例。

普通唐代一户人家以五口人计算,天宝时期一斗鲜米大约在十五左右,一人一年食用四五石左右,基本上一户一年食用二十石上下,每石米一百五十,总共就是三千,折合三贯,再加上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等正常开销,一年的生活费用也不过在五六贯左右,这当然是一个估计数值。

再比如唐代天宝期间一年的货币税收收入,官方统计的数值在三百二十多万贯左右,当然天宝年间的税收总数远不止这些,但大多数都是一些实物税,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种什么官府收什么,种粮的交粮,养蚕的交丝等等,并非后世通常认为的货币税,所以在没有推出税收折现钱之前,唐朝廷一年的货币收入少的可怜。

当然五十万两黄金并非全部能落入甄乾的口袋,除去各种人力成本、资源成本、运输交易成本等等,甄乾最后能赚取的依然不少。

基本上按照后世对唐代正常时期货币的购买力推算,一贯相当于后世的四千元购买力,那么甄乾在倭国的军火买卖,就等于一百亿到二百亿的军火大单。

甄乾吃下这笔军火大单,对五峰列岛的武器装备制造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就连甄乾自己都不敢去想。

不过这样计算也有很多的问题,首先武器装备在唐代属于高技术商品,加上大唐的小农经济,整个社会的购买力根本没有形成规模效应。

倭国更是铜贵金贱,这和倭国的购买力有关,也和倭国多出产金银有关,甄乾不过是赚了大唐和倭国之间的金铜比价便宜。

再多的黄金其实对甄乾现在也用处不大,尤其是现在,倭国大乱将起,黄金的购买力会很低,如果甄乾傻乎乎的现在就用这些黄金的话,很容易造成倭国的物价剧烈波动,这也许是少贰一真等人都没有想到的后果。

其实黄金和白银一样,都是甄乾看重的金属货币,也是甄乾今后最重要的战略储备,一旦实际成熟之后,这些黄金都将会作为发行纸币的储备物资,这也是甄乾为什么一直要黄金交易的原因之一。

“轻烟!去把那几个倭商都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们商量?”

甄乾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藤原刷雄在算计自己,少贰一真和少贰东尚父子俩又何尝不是在算计自己,藤原刷雄指望自己帮他赚钱,少贰家族把自己绑在战车上,不断的引诱自己入瓮,最后说出目的时,让甄乾骑虎难下。

不过这些人都想错了,他们只注意到甄乾有两个身份:官员和商贾,却从来都没有想过甄乾为什么要他们眼里那些无用岛屿,当真只是甄乾口中所说的为了商路的畅通,作为商船的补给站。不过这也不能说明这些人蠢笨,只能说明他们的眼光只盯在了倭国本土上,让甄乾占了先机而已。

但是等到这些人反应过来,不管最后是少贰东尚这些人胜,还是藤原仲麻吕坚持到了最后,下一个都会对甄乾下杀手,那时候才是甄乾最危险之时。

既然如此,甄乾自然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在长崎镇里经常会有倭商常住,通过长期的观察,甄乾选择了一些倭商作为自己的合作伙伴,这些倭商的实力都不算大,也只是在一个或两个令律国中有些影响,这些人正是甄乾需要的目标。

甄乾没有去找那些豪商巨贾,也没有去找当地一些大家族,这些人甄乾一个都不放心,他们多多少少背后都有一些强大的势力支持,这也是甄乾不愿意与他们合作的原因。

一个矮胖子商贾走进了甄乾房间,小眼睛四下一扫,看着房间里那些精美的瓷器和琉璃,露出贪婪的神色,不过立即满脸堆笑,急走几步朝着甄乾行礼道:“爵爷,叫小人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请坐,听说景田君是从长门来的,一路幸苦了!”

甄乾热情的招呼这名叫做景田的商贾坐下,立即有衣着华丽的侍女为景田沏上茶水,看着那名身穿长裙,肌肤白皙,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优雅气质的侍女,景田猛的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侍女高耸挺拔的酥胸,整个人的心神一下子坠入了那雪白的一道深沟中,不能自拔!

“咳!咳!”

“出去吧!”甄乾一挥手,那名侍女迈着轻盈的莲步,腰躯无风摆动,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体香,将景田整个人的魂都勾引过去,只到侍女关上门,这才露出尴尬的表情,只是色迷迷的眼神还时不时的往门外瞟去。

“爵爷府上的侍女个个都是如此的娇媚动人,爵爷真是洪福齐天啊!”

甄乾没有想到这个叫景田的倭商竟然是个人中色鬼,就是不知道他看见轻烟精心调教出来的十二名通房婢女,会不会情绪激动之下,控制不住。

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句话在后世得到了最完美的展现,往往后世那些在背后看得让人猫爪心般的美女,回头时能让人呕吐三升。

轻烟的体形和气质训练,再加上甄乾后世的包装,当那十二名通房婢女站在甄乾面前的时候,不要说甄乾了,就是神仙恐怕也要动了凡心。

第615章 交换

对于景田这个倭商丑态,甄乾心里早有准备,女人吗?自然就要将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如果美丽只是卧室里的花瓶,再美也是无人欣赏。

“景田君,听说你想购买水晶片,不知道你准备用什么来支付?”

唐商到倭国做生意,并不都是全部用金银来计算,有时也是各取所需,以货易货,甄乾故此才有这一问。

景田目光中恢复了清明,浑身上下立即透着一股子的商贾的精明,仿佛之前色迷迷的人并不是他,“爵爷,在下手里有不少的鹿茸、人参、虎骨之物,不知爵爷想不想要?”

之前努勃已经给甄乾带来了一船毛皮,毛皮的品质不错,运到大唐至少可以翻十倍,可问题是甄乾并不是毛皮商贾,更没有销售渠道,只能转手卖给大唐商贾,利润一下子要减少三四成以上,如果不是看在准备与虾夷人长期合作的前提下,甄乾根本不会要虾夷人的毛皮。

至干什么鹿茸、人参等也是一样,这些东西都是名贵之物,运到大唐同样利润不低,可是甄乾同样没有销售渠道,这种生意甄乾不愿意做,况且这次找这些倭商来,也不是这个目的。

甄乾直接开口道:“可有一些普通之物,比如粮食、香料、布匹日常之物,也或者牛筋、牛皮等物,我愿意大量收购?”

景田警觉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解,甄乾要的这些东西不值钱,运到大唐还不亏死了。

“爵爷可是因为西海道受灾此事才购买这些东西?”景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西海道如今粮食短缺,长门和西海道隔海相望,早就有许多商贾将长门的粮食贩运到西海道狂赚了一笔,“你只要告诉我,你有没有这些商品即可!”甄乾脸色立即沉下来了,话太多,太聪明的商贾显然不合适长期合作!

“这……”,景田犹豫了一下,为了水晶片的事情,自己已经在长崎镇逗留了快半个月,不知道甄乾大量的水晶片主要市场并不在倭国,许多倭商眼巴巴的等着甄乾能拿出一点水晶片出售,除了一些和甄乾关系不错的倭商能拿到几千片之外,绝大部分倭商连水晶片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只能留着口水在长崎镇死等。

皇天不负有心人!

景田终于等到了甄乾同意接见自己,更知道自己这次能从甄乾手里购买一些水晶片,所以带来了唐商喜欢的鹿茸、虎骨等物,却没有想到甄乾开口竟然想换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虽说鹿茸、虎骨这些东西比较值钱,但是像粮食这种商品,从长门周围运到西海道并不困难,要是卖给了甄乾会肉疼不已。

“爵爷可还需要其他商品?”景田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生怕自己的话让甄乾不高兴,小心翼翼道。

“这是我需要的商品清单,如果你能提供的话,价格好说,甚至我可以派船到指定地方取货……”,甄乾实在没有时间一个个去和倭商磨牙,又不能把这些倭商都聚集在一起讨论,就只能快刀斩乱麻了。

看到清单上的物品,景田心里更加确定甄乾这是在为西海道,或者肥前国做准备,想了一下,对照清单皱了皱眉,一咬牙道:“爵爷是不是我能拿出清单上的物品,就能换取相同数量的水晶片、香皂和香水?”

甄乾点了点头,现在自己手里能让倭商动心的东西不多,像玉瓷这样的东西,虽然根本不值多少钱,但控制在甄乾手里奇货可居,不可能大量销售,至于琉璃这类东西,作为日常器皿价格自然也是精品路线,普通的琉璃费时费力,使用范围还有限制,不是甄乾现在愿意考虑的。

“只要是我手中之物,你想换取什么都可以?”

景田舔了一下嘴唇,有些不敢确定道:“刚才那个侍女也可以吗?”

“这个不行!”甄乾怒极反笑,这个景田还真是色鬼,刚才那个侍女不过是衣着量体裁衣,里面穿着一件紧身衣显得丰胸翘臀腰细,学了几下猫步,加上高跟鞋的衬托,又在身上洒了香水,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雀斑,也不知道看上了那一点。

景田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虽然在甄乾面前讨要侍女有些唐突,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刚才此女并非甄某的奴隶,我无权将此女送给任何人,景田君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自己去问她,如果明媒正娶的话,甄某不介意送上一份贺礼!”

“此话当真?”景田突然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浑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喘着粗气,舔了一下嘴唇,一想到家里的黄脸婆便恶心的想吐,早忘记了当初自己是靠着妻族支持才有了今天,“好、好、好!多谢爵爷成全,在下这就去问她是否愿意成为某的妻子?”

如果刚才的侍女愿意嫁给这样的人,甄乾也乐的同意此女离开,不过把女人当成牲口送人这样的事情,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看着景天屁颠颠的离开,甄乾脸上只有难以述说的苦笑,接着接见第二个倭商。

一连几天,甄乾连续会见了十多名倭商,有的倭商在自己的引诱下,答应甄乾在倭国各地购买清单上的物品,也有的倭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有些心动,却不愿意这样和甄乾合作,仿佛伤害了这些倭商的尊严一样。

其实甄乾并没有把希望都放在这些倭商身上,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这个道理一直来都是甄乾行事的准则。

在会见了三个新罗国来的商贾之后,甄乾这一次的计划终于结束,当然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不仅这段时间储存的水晶片、香水和香皂全部销售一空,就连之后三个月的产量也被人预定出去,大多数商贾根本就不要甄乾手里的金银,让甄乾没了用武之地。

最让甄乾无奈的是,也不知道景田用了什么花言巧语,竟然真的让那个侍女答应嫁给他,此事传扬出去了,来水晶屋的商贾眼睛如雷达一般在周围的侍女身上扫来扫去,看见动心的侍女,竟然直接开口询问,是否愿意嫁给他,轻烟抱怨了几句,甄乾也只是苦笑放任此事。

第616章 暴风前的平静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转眼间已经到了冬天,西海道落下了第一场雪,让这片萧瑟的土地变得更加的寒冷起来。

甄乾懒洋洋的躺在一张长椅上,任由屋外的阳光从落地窗外射进来,房间里温暖如春,壁炉里燃烧着“噼噼啪啪”的火焰,抬头望向船外,远处大海山脉禁止不动,格外的清晰和安静。

可是将目光从远处慢慢的收回,落在租借区外时,就会发现在白色的大地上有一条长长的人流在缓慢的移动中,如果眼神再好一些的话,就会发现人流中之人各个衣裳单薄,脸色憔悴麻木,目光呆滞失神,仿若一条僵尸人流。

“又是一群流民,这已经是我们到租借区看见的第四波了吧!”

身穿一件红色丝绸的轻烟将一杯倒了奶的红茶放在了甄乾面前的茶几上,低头间一丝带着幽香的秀发散落在雪白的胸口上,似乎是在引起甄乾的主意,胸口的衣领开的很低,只能勉强遮掩住那一团软玉。

甄乾的目光只是在轻烟的腰躯上扫了一眼,并未多停留片刻,对于她那些故意展现的风韵自若不理。

“这是第六波,听王天行说,这些天租借区外的长崎镇又新增了三四千人,昨日差役一早的时候拉走了十六具冻僵的尸体,其中最小的还不会走路……。”

“郎君什么时候开始施粥救人?”

轻烟跺了跺脚,站起身一扭腰,腰下宝蓝色的裙摆旋转起来,露出里面一双白皙修长的大腿,踏着莲步如同贴在地面上飞舞,转眼间就出现在窗口边。

“我们的计划好像不是这样的?”

“妾身昨天去买人的时候,那些人真的好可怜,只为了一口冷馒头就活活的把一个人打死了,你读的那些圣贤书中的怜悯之心到那里去了!”

“你不是昨天没有花一钱,就买回来一百多个孩子吗?要是我现在施粥,你认为那些人会把孩子都送给你吗?”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

“君子有可为、犹可不为,你难道没有发现,在出门的时候,落在你身上的目光又多了许多……,你已经那些人是在欣赏你的容颜吗?”

在那些饥民眼里,肌肤白皙的轻烟更像是一盘行走的美食,就连甄乾看见那些吃人的目光也会不寒而栗。

“真该死!藤原刷雄到底要做什么,竟然在郎君断绝了救济粮之后,没有派人来询问,他不会真的认为我们有求于他吧!”

甄乾眨巴了一下眼睛,被阳光照射下让眼睛有些刺痛,示意轻烟拉上青纱遮蔽光线道:“这就是官和民的不同之处,官只会考虑自己的名望和政绩,小民考虑的只是肚子温饱,地位身份不一样,想法自然就不一样……。”

甄乾目光收回,端起面前轻烟泡制的奶茶,喝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红茶在租借区风行起来,也演变出很多种喝法。

“这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听说藤原刷雄现在在藤原家族的地位提升了,很多族人都投靠到藤原刷雄手下,我现在在藤原刷雄地位已经不如以前,藤原刷雄身边的人更是不愿意看见我们之间的交往,你明白这些道理吗?”

藤原刷雄在变,不仅有自身的原因,也有外界的原因,至从藤原刷雄得到了来至藤原氏的支持后,对甄乾的表现就是疏远冷漠,加上甄乾如今在倭国的地位尴尬,被人疏远也就是时间上的问题。

甚至隐约之间,有人已经在猜测甄乾什么时候离开倭国。

轻烟并不是那些愚妇,甚至不需要甄乾的解释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知道在看到那些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饥民之后,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那些人真该死!”

轻烟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道:“郎君,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三国联盟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出事了?”

轻烟口中的三国联盟,自然是大隅国、萨摩国和日向国,这三家现在已然成为了一体,合则在西海道立于不败之地,分则被对手各个击破,显然三家非常清楚其中的道理,以至于少贰东尚第三批武器装备中许多都是帮另外两家购买的。

“不会!”

甄乾到了唐代之后,才真正的了解了什么叫做家族传承和底蕴,一个家族想要迅速崛起,没有底蕴是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相反,一个百年以上的家族走向没落时,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这样的势力是每一个封建王朝都忌惮的势力,所以才会不断的打压,直至最后彻底的被抹去。

甄乾不清楚三家背后的势力,但是知道他们背后的势力都不简单,强势如藤原仲麻吕也只是悄悄的暗中谋划,在西海道受灾之后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就是消弱这些势力的一种手段。

这时候三家做什么没人知道,可是甄乾通过藤原刷雄反应能看出,藤原刷雄已经开始害怕了,不仅联络了周边几个令律国,而且趁着大灾之年又招募了许多新兵,如今肥前国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万人,这对于一个只有二三十万人的小地方,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藤原刷雄大肆的疯狂扩张,让本已经极度虚弱的肥前国雪上加霜,许多村寨里已经很少能看见青壮男子,整个肥前国已经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强烈的危机感让藤原刷雄几乎想放弃灾民,这才出现佐贺镇几万灾民扔给甄乾的事情,不是藤原刷雄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你这段时间没有发现衙役在抓人吗?”

轻烟缓缓的站起身,虽然不清楚甄乾的全部计划,但也清楚甄乾是在坐山观虎斗,咬着下唇道:“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更苦!”

“那我们就打破这个天,重新建立一个晴朗的天!”

甄乾笑着一把搂住了欲要挣扎离开的轻烟,把头埋进她高耸的胸脯中,贪婪的吮吸了一口,眼神中带着邪恶的光泽道:“不破不立!就如同孕妇阵痛之后才会诞下新生一样,这条路你陪我走下去吧!”

“又在取笑妾身”,轻烟索性将整个人压在了甄乾的身上,表情却是露出坚定,“妾身还有选择吗?”

第617章 演戏

转眼又过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表面上变化的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今年的大雪成灾了,夏天不热、冬天不冷,可是今年夏天成为了干旱,让大地开裂,几乎少有雨水降临,这在西海道的历史上极为少见。

也许是上天在夏季过干的吝啬,到了冬天变得慷慨起来,从入冬的第一场雪开始,大雪就几乎没有停止过,哪怕是在水晶屋里温暖的温室中,此时也以为许久没有阳光的照射变得需要燃烧火盆才能维持温暖。

温室内外仿佛如同两个世界,屋外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很难看见有人影在外面出现了。而屋内绿色盎然,因为轻烟喜欢四季不败的花朵,一个个木盆里种植着四季的鲜花,仿佛如同花的海洋,看到这一切的甄乾只能一声叹息。

按照轻烟的话说,这间温室里的花卉可比其他三间温室里的蔬菜值钱多了。

在这段时间里,轻烟摇身一变成为了租借区真正的女主人,没有唯一。因为她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不时的邀请留在租借区的妇人们欣赏她的花,品尝从温室里刚刚采摘的新鲜蔬菜,一时间轻烟的声望达到了顶点。

第二件事就是倭国已经正式通知甄乾离开倭国,给甄乾送来了一份天皇亲笔写的国书,让甄乾带回大唐,对遣唐使在大唐的待遇表示由衷的感谢,同时再次重申了大唐和倭国之间千百年的深厚友谊,当然也没有忘记寒暄几句,比如倭国距离大唐万里之遥,地处偏僻,物产匮乏,回赠的礼物也不多,又比如皇子尚游身体孱弱,不便渡海奔波等等,也算是给足了甄乾的面子,但甄乾怎么看都感觉是让自己赶紧滚蛋的意思!

也许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偏偏甄乾从国书里品味到了一种急迫的味道。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倭国这时候急匆匆赶自己离开,很明显礼节上欠缺,可是有人已经等不急了,甚至派出了礼部的官员到达肥前国,监督甄乾的离开。

“真的要这时候离开倭国吗?”

甄乾默默无语走到了窗前,目光望向了庭院中,那里正有一群衣着华丽的贵妇故作娇弱的样子踏雪赏花。

离开倭国的最后时间已经敲定下来,因为无法确定这场雪什么时候停止,所以暂定在半个月之内的某一天。

王天行站在甄乾的身后,目光同样落在了庭院那些贵妇身上,面露不舍道:“甄郎,真的不去一趟大隅国吗?少贰一真派人已经请了几次,希望甄郎能去大隅国住上一段时间,就连这次去的理由都找好了。”

“不是我想去,是你想去吧!”

甄乾叹息一声道:“这时候的确不是离开倭国的时候,好戏还没有上演呢?也罢,总躲着不见也不是事情,反而会让少贰东尚心生芥蒂,去通知少贰一真,就说我已经同意去大隅国,让他去准备一下!”

七日后,天空放晴,码头上站立着无数送行的人群,有倭国官员,也有倭国的商贾,还有租借区里没有离开的唐人,更有一些新罗国和渤海国的商贾,甄乾在饮下了送别酒之后,和倭国迎送使一同走上了两艘海船,离开了长崎镇,准备返回大唐。

这次回国的同时,也将当初一同来倭国的随行人员带回大唐,这些人在到达倭国之后,便一直留在松浦城中,算算日子,从离开大唐到现在已经超过八个月了,等回到大唐应该有十个月了,仿若是做了一场梦般。

当在人群中看见松浦城判官伊藤时,这位和甄乾打过一段时间交道的倭国官员,脸上却露出了迟疑,身体更是隐藏在众人身后,好像生怕被甄乾发现似的。

甄乾的目光只是在人群中扫了一下,在伊藤身上停留了一息,并未开口,这让伊藤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于甄乾,伊藤内心是愧疚的,当初有人想嫁祸他时,自己佯装不知,后来一起救灾的时候,等到灾民安顿下来,有了充足的物资时,自己竟然出手抢夺对方的功劳,这一切对方都没有任何怨言。

这一次甄乾离开倭国,身为肥前国的守护藤原刷雄本应该亲自相送,这是礼节,无关乎情感、地位和分歧,可是偏偏藤原刷雄躲着不见,这让伊藤的身份更加尴尬了。

好在这次送行的是倭国的礼部一个小官,礼数上勉强还算过的去,加上甄乾并没有开口为难的意思,这让伊藤心里更加的愧疚了。

大多数送行的人都不明白甄乾为什么这时候离开倭国,在依靠季风航行的时代,这时候并非是返回大唐最好的时间,不过这关乎两国之间政治交往,寻常人可不敢在这时候多嘴。

当然甄乾这时候离开,也让很多人心中忐忑起来,尤其是租借区中的很多商贾,不知道一旦甄乾走后,租借区会不会出现反复。

说实话,甄乾心里也不敢肯定,只不过自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毕竟租借区没有得到倭国的正式承认,哪怕是藤原刷雄亲口许诺过,也丝毫不能让人放心,尤其是留在此地的唐人,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有了放弃的念头。

甄乾登上了返航的大船,在无数复杂的目光中站在船头向码头上送行的人抱拳离去。

此次甄乾出使倭国无功而返,从这次遣唐使回绝了李隆基派遣道士到倭国,双方之间便存在了裂痕,接着便是在海上遭遇了风暴,两位遣唐正副使先后失踪,一同准备返回的遣唐迎送正使阿倍仲麻吕也没有返回倭国,虽然最后吉备真备辗转回到了倭国,却只是数人返回。

迎送使这边因为阿倍仲麻吕的失踪,送给倭国天皇的国书和礼物也一同丢失,让甄乾处境更加艰难。

如果不是有藤原刷雄证明甄乾身份,甄乾的身份都会遭到别人的质疑。

倭国这边对于大唐迎送使的到来表面欢迎,实则抵触不愿意接见,还派出礼部官员用赐酒赐宴的方式试探甄乾,对于当初遣唐使承诺的送倭国皇子去大唐求学一事,更是顾左右而言他,躲躲闪闪不愿意承认。

说起来这次甄乾出使倭国,不说皇子求学的事情,就连倭国天皇的面都没有见到,彻彻底底的算是失败了。

第618章 影帝

寒风呼啸,风中夹杂着冰晶敲打在脸上,让全身最后一丝暖意消失了,船上除了水手之外,所有人都躲进了船舱中,哪怕是过着裘皮也瑟瑟发抖。

三天后,甄乾返回大唐的船只从五峰列岛最南端驶过,这次回国依然是走的当初出使倭国的路线,这条路线虽然需要跨海,却因为在海上极少会遇到海盗的原因,大多数海商依然选择了这条航线。

相比之下,北路航线是遣唐使最不愿意走的一条路,先不说倭国和新罗国之间恶劣的两国关系,排除靠海岸线航行的安全性相比,北路最大的危险是多如牛毛的海盗,这些海盗有倭人,也有新罗国人,还有一些胡人,当然最多的还是唐人。

遣唐使和海商不是军事组织,也就不可能随行大量的士兵,保证沿路的安全,所以一般遣唐使和海商更愿意选择跨海的南线贸易。

但什么事情都不能说绝对!

就在船上有些人百无聊赖昏昏欲睡时,突然听见船上的水手猛地敲响了警钟高呼起来,“敌袭,发现海盗!”

海盗!

这个时代让无数海商敬畏胆寒的一个名词,仿佛三九寒冬里被人从头淋了一桶冰水,惊慌中顾不得自己的仪容跑出温暖的船舱,忘记了寒冷,目中带着恐惧和惊慌望向茫茫的大海上。

“在哪!海盗在什么地方?”

在水手的叫喊声中,无数人朝着四周望去,在蔚蓝的天空下,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一艘挂着骷髅头的大船出现在海面上。

“海盗!真的是海盗,这里为什么会出现海盗……。”

有人惊恐中带着迷茫,大部分的海盗并非是孤狼,海盗有自己掠夺的范围,也就是势力范围,受制于航行条件等等原因,海盗的活动范围都不大,正常情况下也就是来往十天的海路,再远几乎不可能。

有这样疑问的人不少,不过没有人回答他们的疑问,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感到了利刃悬在脖颈上的冰寒。

“又有一艘海盗船!”

“不!是三艘海盗船正在包围我们,天呐!我们要被那些凶残的海盗抓住了,我们会被海盗吊在桅杆上,会被海盗扔进大海喂鱼,他们会把我们制作成肉干……。”

恐慌瞬间在船上蔓延,那些来至大唐千娇百媚的歌姬,那些本就不愿意来倭国的胥吏,还有跟甄乾一起去大唐的倭国几位使节,他们脸色更是大变,如同惊慌的蟑螂到处乱跑,只可惜船就是这么大,能往那里去逃。

“大家不要慌!”

一个身体健硕汉子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在他脸上有还未抹去的红印,甚至眼神更好一些,还会在他身上看见有被锋利指甲抓过的印记,此人上身赤条条,下身只穿着一条犊鼻裤,眼神上透着一丝兴奋。

“不慌你妹,那是海盗,海盗知道吗?杀人不眨眼的一群贼人”,不少人心里咒骂,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们发现此人正是这艘船上的护卫头子。

“王兄弟,海盗来了,快想办法救我们?”

“哈哈,区区海盗何足挂齿,看我灭杀了他们,告诉我海盗在那里?”

众人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这家伙刚才在做什么,心中狐疑,可脸上却带着恭谨,这时不恭谨也不行,小命都快没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此人身上,希望此人千万不要外强中干、银样蜡枪头。

“哈哈!本郎君什么样的海盗没见过,想当年王某人单枪匹马在海盗巢穴里七进七出,杀的海盗人头滚滚,一把屠龙宝刀杀尽天下该杀之人,今日那里来的小毛贼,让王爷爷给他们一个深刻难忘的教训……。”

“在那里!”

“还有那里!”

“那里也有!”

众人心里一阵苦涩,这些天在船上,这位爷夜夜笙箫、日日把酒作乐,好像没看见他从船舱里出来过,大概准备在造一个庞大的种族吧!

此人正是王天行,至从上了船便没有看见人影,今日从船舱里出来,身上带着浓郁之极的胭脂气和酒味。虽说很多人都是这样,可是身为船上的护卫头子,怎么也要经常露面不是,一想到此人之前不靠谱的行为,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让某瞧瞧,是那个不开眼的海盗敢打王爷爷的主意!”

王天行推开众人,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船边,睁开有些浮肿的眼睛,带着醉意朝着远处望去。

“咦!有一艘船,哈哈,能在海上遇到其他船只,此乃人生一件乐事,快靠过去和他们打一个招呼,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见何必曾相识,当同饮一大杯!”

众人狂晕!

我的祖宗、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你不是在骗我们吧!还同是天涯沦落人呢?那是海盗,是真正的海盗,还同饮一杯酒,那是断头酒!

“王兄弟,我的王祖宗,王爷爷,你看清楚了没有,那是海盗啊!”

“海盗!”

王天行揉了揉眼睛,好像才刚刚清醒一样,猛然间一股煞气从身体内爆发出来,瞬间变成了一尊魔神,“快取我的宝刀来,某要和这些海盗大战三百回合!”说着王天行一转身,噗通一声,脚下不稳摔倒在甲板上,在众人惊愕诧异中,下一刻又从甲板上爬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嘴里大呼道:“海盗来了,升起风帆快跑啊!”

这一幕将众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这也变化太快了吧,刚才不是要和海盗大战三百回合,这么现在要逃跑了。

不过众人心里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好在此人没有真的冲上去和海盗大战三百回合,就凭此人刚才的表现,自己死不死还不好说,但此人一定会第一个死。

“海盗来了,快逃啊!”

见王天行再次钻进了船舱中,众人脸上的失望之意更浓了,只不过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护卫都逃了,自己这些人还不赶紧逃!

突然间众人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怎么逃!

第619章 又一个影帝

“大家都不要惊慌!”

一声大喝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仿若晴天中一道霹雳,又如同黑夜里航行的船只看见了灯塔,霎那间点燃了众人的希望,黑夜被驱散,恐惧瞬间荡然无存。

“是甄爵爷!”

“是迎送副使!”

这一时刻甄乾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哭声消失了,惊呼声戛然而止,奔跑中的众人安静下来,无数的目光看向了从船舱中慢慢走出的那人。

此人正是甄乾,带着一脸的正气凛然,带着一股豪迈之气,和之前猥琐的王天行一比,整个人的形象立即高大伟岸起来,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中流砥柱。

“爵爷,发现了海盗……。”

“不要惊慌,天还没有塌下来”,这一刻甄乾有一种山崩于前不变色、海啸于后不动心的从容和冷静,落在周围人的眼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就是甄乾的气质!

“嗯!我知道了,有三艘海盗船正在朝我们这里靠近,所有人听我命令,准备迎击海盗,和船共存亡!”

“什么?”这就是一个二货,还迎敌,瞧船上有几个能战之人?

众人耳边如同再次响起了霹雳,迎击海盗,就船上这些人,还有一个现在不知道躲在那里,沉迷在温柔乡里的护卫头子,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这位老大爷吓傻了。

“不可啊!”一位倭国礼部的官员高呼道:“万万不可!海盗人多势大,不可力敌,应避其锋芒,缓缓图之。”

“是啊!我的迎送副使,千万不要和海盗硬拼,我们打不过海盗的……。”

甄乾目光坚定,冷漠的扫了周围人一眼,正气凛然道:“难道堂堂的大唐迎送副使要向海盗投降不成?”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那名礼部官员连连摆手道:“迎送副使,此时海盗尚未形成包围之势,不如我们扬帆远离此地,海盗所图不过是财物而已,我们可以将船上一些财物抛入大海,海盗见了便不会再追杀我等!”

“此言荒谬之极!”甄乾怒喝道:“赫赫大唐之威见了区区几个海盗毛贼就要抛弃财物,这和资敌有何区别,不要再多言,听我号令,准备迎敌杀光这些海盗!”

“……”

周围一片寂静,无数双看傻子般的眼神落在了甄乾的身上,心中大呼迂腐,就连叹气都感到一阵凄凉,这是要被此人害死在这里啊!

“迎送副使,海盗势大请三思!”

“迎送副使,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们还是不要力敌为好!”

“是啊!是啊!我们不是有两条船吗?让另外一条船迎敌即可!”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一句话,让众人眼前都是一亮,甄乾来倭国的时候带了一条千石大船,自然回去的时候也要把千石大船带回去,随行的还有一名倭商乘坐的一条小货船,谁也没有把这条小船当成一回事,这种事情根本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这个……”,甄乾有些犹豫了。

见到甄乾迟疑,礼部官员立即道:“对啊!我们两艘船分开航行,用小船吸引海盗的注意力,小船速度快,海盗不容易追上,就这样办吧!”

“不行!”

甄乾立即反驳道:“那艘小船上也有唐人,我不能把他们送入虎口,还是一起迎击海盗,也许海盗见我们抵抗,就会放弃也说不定!”

众人已经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其实众人心里都明白,什么用小船拖住海盗都是屁话,不过是为自己逃走争取一些时间,毕竟大海茫茫,一旦从海盗的视线中消失,就算在疯狂的海盗也不敢追击。

一时间众人吐沫横飞苦心婆媳劝解起来,生怕甄乾犯了牛脾气,给甄乾分析其中的厉害关系,阐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亘古不变真理,仿佛甄乾是那个让父母不省心的顽童,这点道理怎么就不懂呢?

“迎送副使乃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和海盗一般见识呢?”

“是啊!是啊!海盗虽然可恶之极,可是我们还有重要任务在身,区区小事就让手下人去处理吧!”

“迎送副使大义凛然高风亮节,人中龙凤,举手谈笑间海盗便灰飞烟灭,出使倭国更显英雄本色,救济肥前国灾民彰显郎君的仁义之心,又何必与这些海盗呕气呢?”

一时间周围气氛热烈,对海盗的无耻行为口诛笔伐,大有用吐沫淹死海盗的架势。

甄乾露出一脸的迷茫,好像受到了众人的感染,下一刻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伸手往前一指,仿佛睥睨天下豪情万丈,眼中更是露出了精光,大义凛然道:“你们先走,我来指挥断后!”

众人一听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只要不和海盗正面厮杀,甄乾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小船缓缓的靠近大船,焦急的询问如何御敌。

大船上的众人一见,心中暗喜,等着甄乾下令让小船迎敌。

“海盗已经将我们包围,如今只有冲出海盗的包围圈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惜我们的兵力太少,现在只有引开海盗这一条路,本官身为大唐的迎送使,绝不容区区海盗在某面前耀武扬威,愿意和本官杀敌之人拿起武器,杀!”

“杀!杀!杀!”

船甲板上顿时喊杀声一片,倭国礼部的官员眼露欣赏之色,暗道此人还会鼓动士气,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不怕死的兄弟和我去杀海盗!”

众人回头一看,不知道王天行什么时候又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这一次全身上下穿着一件皮甲,手中拿着一柄长刀,背后背着一把已经上了弦的弓弩,大喊一声,从船舷上一跃而起,落在了已经靠在一起的小船上。

“这是……”,众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想过一万种可能性,也绝对想不到刚才躲进船舱里的王天行竟然敢这时候第一个冲上去杀敌,立即发现这个世界都成为了虚幻,有些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的确没有看错,立即伸着脖子叫了一声好。

仿佛众人的叫好声鼓舞了一些人,又有几个护卫从大船上跳到小船上,嘴里大喊着杀敌。

就在众人用看死人的目光为这些勇士欢送的时候,一旁的甄乾也高喊了一声,也从大船上跳了下去:“上阵杀敌怎么可以少了本官,扬我大唐国威,勇士们随本官一起杀敌!”

第620章 金蝉脱壳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等到大船上众人发现甄乾站在小船上时,神情还在恍惚中,好像看见了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诸位都说甄某人中龙凤,胸怀宏图大志,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眼前海盗猖獗,我辈当仁不让挺身而出,就让甄某为诸位杀出一条血路吧!”

甄乾一番大义凛然之词在空中回荡,仿佛化作了这片大海中的巨人,瞳孔里更是射出一抹狠色,那种气质,哪怕是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能让人热血沸腾起来,充满了一股滔天的正气凛然……。

“这还是以前认识的甄乾吗?”

所有人在这一刻心里都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哪怕是对甄乾不熟悉的人,这时候也被眼前的一幕搞的有些失神。

“诸位赶快离开此地,我们去拖住海盗,为你们争取时间,等甩掉了海盗,我们会在扬州再见!”

大船和小船缓缓的分开,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朝着海盗驶来的方向快速迎了上去。此时海盗距离两艘船越来越近,先是隐约的听见了海盗停船的恐吓声,慢慢的能看见无数穿着奇奇怪怪服饰的海盗,站在船甲板上举着手中武器面目狰狞的样子,甚至有人已经通过这些海盗的装束,判断出他们就是经常骚扰倭国海岸的三大海盗团伙之一,心里更加的恐惧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海盗船,所有人都慌了神,这时候自己的生死都顾不了,谁还在乎甄乾的生死。

大船上的人跺着脚让水手快点开船,船上的水手也仿佛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威胁,不顾一切的拼命扬帆朝着大海深处驶去,身后的小船越来越远,却依然能听见喊杀声从背后传来,甚至有人还看见了火光升起。

一艘海盗船尾随在大船身后紧追不舍,这让大船上的所有人胆战心惊,好像看见了一只饿狼正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要自己稍微放慢速度,那些海盗就会立即扑上来咬上一口。

大船距离小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海面之下,可是大船上的人丝毫不敢松懈,因为在他们的身后始终能看见那艘海盗船紧紧的跟随而来。

大船在前面拼命的航行,一刻都不敢停留,就这样足足追了两天两夜,让船上的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完全忘记了还有甄乾这个人存在,直到有一天发现身后的海盗船放弃了追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大船上的人才终于想起了甄乾,心有余悸的同时不知所措起来,竟然把大唐的迎送使丢给了海盗,事情有点麻烦了。

事情的确有点棘手,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大船上的很多人都只能唉声叹气,这能怪谁呢?自己要找死,拦都拦不住。立即就有人带头开始商量起来,“迎送使可是为了我们才和海盗拼命的,我们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说的太对了!当时迎送使发现海盗,为了给船上的人争取时间逃命,和几千海盗厮杀了三天三夜,整片海水都被鲜血染红了……,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我们敬佩吗?”

“是啊!是啊!迎送使用自己的生命阻挡了十几艘海盗船的进攻,我们看见迎送使一个人就击杀了一百多名海盗,天嫉英才,最后迎送使在上千名海盗的围攻之下死战不退,这才保全了我等的性命,这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

众人我一言你一言,甄乾的光辉形象立即高大起来,虽然这些人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清楚,只有把甄乾功绩夸上了天,这些人的罪过才会轻一些。

要是甄乾知道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恐怕肚子都会笑炸了。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当他们消失之后,甄乾正躺在温暖的毛皮里,手中端着酒杯,怀里搂着美妾,嘴里沾沾自喜的述说着自己那番慷慨激昂的话语。

坐在甄乾对面的王天行一脸的阴霾,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手中的酒壶颤抖着,全身上下更是散发着浓郁的怨气:“笑吧!就尽管的笑吧!”

“呵呵!小王啊,你的演技已经算是不错了,姐姐不是说你,你的演技和郎君一比,还差了那么一丝丝”,轻烟伸出玉手在耳边轻轻理了一下发丝,轻轻的娇笑道。

“是吗?”

王天行一脸的不服气道:“那还不是我的演技衬托了甄郎,如果没有我的演技,那些人怎么会相信甄郎的话?”

坐在王天行一旁的少贰一真已经笑的脸都抽筋了,捂着嘴尽量的让自己保持仪态,只不过那种表情让人忍不住上前将他狠狠的揍一顿。

“好了!这次真的没有想到,王郎还有这样的天赋,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王天行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快要压制不住爆发了,嘴里冷哼一声道:“其实根本就不用这样演戏,船上那些人看见我们假扮的海盗,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王某的一世英名算是全毁了。”

“话也不能这样说!”

轻烟缓缓道:“那些人也都是精明之辈,如果不演这场戏,事后一定会察觉出蹊跷之处。即便我们这样演戏,他们冷静下来,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可是大多数人众口铄金,加上郎君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哪怕就算心里清楚,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少贰一真喝了一大口酒压了压心神,忍住想狂笑的冲动道:“这场戏必须要演,不然甄郎就必须回国,这次倭国之所以要派人和甄郎一同回大唐,其实就是不愿意让甄郎看见大乱将起的倭国,如果不把此事演的真实一点,恐怕就算回国也不好交待。”

这时候甄乾真的不愿意回大唐,先不说自己这次出使倭国的任务一个都没有完成,最为关键的是,如今杨国忠在朝中权势熏天,自己这个小蝼蚁如果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话,最好离杨国忠远一点。

还有就是通过这次失踪,甄乾想试探一下李隆基对自己的态度,让自己至少有自保的能力,否则是不敢回大唐的。

第621章 他的心很大!

一入侯门深似海!

这句话通常理解为显贵人家深宅大院,门禁森严,一般人难以出入,旧日的好友因地位的悬殊而疏远隔绝。

其实这句话也可以肤浅的理解,那就是豪门显贵之家的房舍占地极大,大到如同后世城市里的公园面积差不多,有些还有过之而不及。

在大隅国的鹿屋县城外,有一处僻静的宅院,外人不知道这座宅院到底有多大,只知道如果不想惊扰这户人家主人,从旁边绕过的话,需要快马加鞭跑上半个时辰才能离开这座宅院的范围。

在这座宅子的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书写着四个威严庄重的黑色大字:少贰别院。

如果有幸走进这座大宅,就会发现期内花草树木茂盛,虽然已是冬季,地上落了不少雪,但在积雪没有覆盖的地方,能看见一条青色石板铺成的大路一直通向了远处,这条路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小路的两边种植着不知道存在多少年的松柏,每一棵树哪怕一个壮年男子都合抱不过来。

在路的尽头有一座小山,山不大,却在其上苍柏之中有几处极为朴素的建筑,山脚下更是有一处足有上千平米的小湖,如今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但在湖面正中心的小岛上有一处典雅的建筑群,湖面上冒出的丝丝白气环绕在周围,仿若仙境一般。

一条回廊将湖岸和湖中心的小岛连接在一起,在其上有人影匆匆走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衣着华丽的女子,只不过一个个面色凝重,脸上带着小心谨慎,哪怕是脚下匆忙行走之间,也丝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突然从一间看似极为普通的楼阁内传出一声厉喝,又有物品被砸碎的声音传出,让周围的女子更加的惊恐,仿佛大难临头一般,一个个娇美的脸上露出不忍和担忧。

“你竟然让我喝这么烫的茶水,是不是想害死我,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杖毙……。”

“奴婢知错了,请女少主息怒,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你们一个个都想害死我和腹中的孩儿,说……是不是有什么人指使,还有那些同谋?”说话的是一个裹着白裘的女子,女子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显然已经有很长时间的身孕了,只不过那高耸的肚皮和矮小的身体显得极为的不协调。

在这个女子不远的地面上趴着一个浑身颤抖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夹袄长裙,头上挽着一个婢女发髻,低着头看不清相貌,不过从修长玲珑的身材来看,必定是一个美人儿。

哀求声落入那名孕妇女子的耳朵里,眼睛里却透着一抹杀机,尤其是当看见地上颤抖女子娇美的身躯时,眼中的杀机和厌恶又浓郁了一分。

“贱婢!”

孕妇缓缓的举起手,从手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盏青铜宫灯,宫灯足有四五斤重,眼看就要扔向地上的婢女,只要婢女被宫灯砸到,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青年一出现,周围的婢女急忙拜倒,口中称呼道:“少主!”

孕妇手中的宫灯停在了半空中,竟然这一刻迟迟的没有落下。

“是不是又有贱婢惹小妹生气了,拉出去沉湖就是,万不可动了胎气?”青年从门外走进,路过地上的婢女时低下了身子,伸出手将婢女的头轻轻的抬起,看了一眼也不由得惊叹道:“的确是一个美人儿,沉湖怪可惜的,就给甄郎做一个通房丫头吧!”

孕妇的目中光芒一闪,急忙放下手中的宫灯,再也没有看地上的婢女一眼,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红霞,整个人的气质更是在此刻一变,仿若换了一个人似的,娇声道:“哥!你怎么回来了,小妹已经快二个月没有见到你了,可是有甄郎的消息?”

青年微微的一笑,在孕妇的鼻尖轻轻的一点,装作吃醋的样子道:“甄郎、甄郎,你心里只有甄郎,还有我这个哥哥吗?”

孕妇的脸更红了,可一下刻又变得冰冷起来,撅着小嘴道:“哥,你又在取笑人家,小妹心里天天想着哥哥……。”

“口不对心,你想不承认吗?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说甄郎的事情……。”

孕妇的脸色再次变化,伸手抓住了青年的手臂摇晃起来,脸色变化之快,看得青年人直摇头,有些无奈道:“好了、好了,我都快给你烦死了,告诉你吧,甄郎过几天就到鹿屋县,这次恐怕会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吗?”

“真的?”

“骗你的!”青年人脸上露出调笑的恶趣味,也不管孕妇的脸上都快抓狂了,继续道:“这一次我和甄郎一起回大隅国,现在甄郎在父亲那里商谈一些事情,我先赶过来通知你一声,怕你惦记,明天上午怕是就来了!”

孕妇脸上露出狂喜之色,那种表情如同少女看见了自己心爱的娃娃,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就连旁边的青年也诧异了一下,轻轻的避开了孕妇的手臂道:“你要想清楚了,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路也许会很长很艰难,这不是你能承受的,你我都无法预测,你的希望不大?”。

孕妇睁开眼望着青年,笑了……笑的很开心,指着地上的婢女道:“我给他准备了他最喜欢的女人,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不会忘记我……。”

青年人沉默了,看着面前的孕妇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是冤孽,本不应该存在的,可是想到自己的家族,这一切都不算什么,望着孕妇道:“小妹,你想好了就好,哥哥不为难你,但是你要记住,他的心很大,大到我们都想不到的地步,你心里要有准备,明白吗?”

孕妇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该说的已经说了,可是没人相信,其实自己心里也不相信,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哪怕是不相信,还会坚持下去,这是什么?

第622章 会面

鹿屋县并非是大隅国的治所所在,不过因为靠近海湾的原因,少贰东尚将鹿屋县北面二十里外的一处小海湾全部租借给甄乾,租借区九百九十九年,租借费每年一贯,享受和长崎镇租借区一样的权力。

不过和长崎镇租借区有一个唯一的区别,那就是大隅国的租借区属于甄乾一个人拥有,而非是和其他唐商共有。

至从大隅国租借区划给了甄乾之后,便给这个地方起了一个名字:垂水区,甄乾派人到了大隅国垂水租借区,开始进行大规模的修建工作。

少贰东尚这时也从大隅国的治所搬到了鹿屋县,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监视甄乾,而是想亲眼看看甄乾是如何一步步修建垂水区的。

长崎镇租借区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就初见规模,少贰东尚心里很好奇甄乾会如何修建自己的租借区,如何将一片不毛之地变成繁华之地,这里面的经验是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大隅国鹿屋县城临时守护府内。

少贰东尚坐在正中间,在他左手的位置坐着一个五旬左右的老人,老人头发已经有一半花白,两条雪白的蚕眉将两只眼眶盖住,只有两团幽光在期内闪烁,显得整个人如同一尊快要枯萎的干尸,此人便是日向国的守护:源良清。

在少贰东尚的右手坐着一位青年,青年同样有些萎靡不振,无力的抬起眼皮望向四周,目光在与源良清碰触的霎那时,闪过一道精芒,但很快就避开了,此人正是刚到大隅国不久的甄乾。

“甄郎一路劳顿,可是身体不适!”

“多谢少贰君关心,甄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坐船了,此次在海上来回漂泊了快半个月,感到头晕目眩,好像再次有了之前的晕船反应,休息几天就好了。”

甄乾那里是身体不适,在海上航行十几天不假,但至从出使倭国之后,自己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船上度过的,早已经习惯了海上的颠簸,装成这样不过是为了迷惑其他人罢了。

“哈哈!既然身体不适,那就先多休息几天,本想今日为甄郎接风洗尘,看来酒宴要推迟几天了。不过也正好,七日之后,萨摩国守护也将来此,到时再为甄郎接风也不迟!”

甄乾心里早有了准备,到了大隅国如果看不见日向国和萨摩国的两位守护才是奇怪,显然此三人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当面商谈。

“那好!甄某七日之后再来鹿屋县和几位把酒言欢,如今先告辞回租借区休息,告辞!”

少贰东尚亲自将甄乾送出了守护府,再次返回时,源良清依然还坐在那里,仿佛始终没有移动过分毫。

“源兄!你看刚才甄乾如何?”少贰东尚刚一坐下便开口问道。

“此子不简单!”源良清惜字如金道。

“如何不简单?”

源良清缓缓的抬起头,将两道幽芒投向了门外,仿佛穿透了虚空,看见了正在远处的甄乾道:“此子话语深藏不露无懈可击,可是你看见他身边的五百护卫了吗?很明显是对我等有戒心,如此也就罢了。但少贰君可曾想过,此子为什么身边有这么多的护卫,而且我见那些护卫,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这让老夫更加好奇了?”

少贰东尚的神色也是一晃,被源良清的立刻点醒,脑海里快速的闪过自己看见甄乾护卫的一幕幕,和自己身边的侍卫相比,甄乾身边的护卫更加的精锐,有很多人身上穿着铁甲,每一个人的身上装备和武器都武装到了牙齿,尤其是紧跟在甄乾身边的那十人,各个脸上都带着煞气,给人一种死亡的威压感,想到这里少贰东尚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对我们有种本能的防范?”

“不知道?”源良清再次低下了头,仿佛沉睡了一般,半晌之后才又开口道:“我在此人的身上感到了威胁,也许是老夫多心了,以后还是少招惹此人为好,此子不能为敌,只能为友,切记!”

少贰东尚目光闪动,对于源良清的话,他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相信,和甄乾打了半年多的交道,能够明显感到自己看不透甄乾,仿佛有一座山压在自己的身上,想要搬走却感到虚弱无力。

源良清的话,少贰东尚在妻子源氏那里也听过,甚至就连儿子少贰一真也说过,此人最好不要招惹。

少贰东尚也不想与甄乾为敌,可是……。

源良清好像感觉到了少贰东尚内心的挣扎,再次缓缓的开口道:“不要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纠结,你的路要自己走,别人帮不了你,不过听老夫一句,这世上有些东西不属于你,不要强取,逆天必然会反噬其声,你还有时间去考虑这些话……。”

只有少贰东尚心里能听明白源良清的话,他沉默了,内心有些不甘,在挣扎中想要说什么,但是他自身的性格却又使自己有些摇摆不定,再次看向源良清时,源良清已经起身走出了房间。

“真的只能走到这一步吗?”少贰东尚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只能自己听见,转身也走进了内屋中。

雪还在下,风卷着雪花在空中飞舞,大地、山脉、城池都变得模糊起来,有些看不到尽头。

一支队伍在风雪中前行,没有人发出声音,只有脚下踏雪的“嘎吱”声和风发出的呜咽声回荡。

“快要到了!”

从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望着外界,只是看了一眼,一股寒冷之气便扑面而来,让那人打了一个冷颤,“好冷!”声音清脆好听,面容更是娇美,只不过脸色有些难看,嘴唇发白,赶紧缩回了车厢内。

“原来你也怕冷!”

话音中带着讥笑,说话之人将手臂伸出了车外,接住一片雪花后缩回车厢。车厢内和车外仿佛冰火两个世界,车厢内盘膝坐着一个人,正是甄乾,脸上早没有了疲惫和虚弱之感,整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似在想着什么问题,在对面那人的一个白眼看来时,露出少有的脸红和歉意。

第623章 楞堡

垂水租借区才出现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此前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烟,这里是一处小海湾,是大隅国和萨摩国之间的大海湾中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像这里的地方,在这片大海湾中还有很多很多。

这里寻常之极,如果硬是要说这里有什么不同的话,只能说这里的地形位置独特,就像在大海湾中延伸出一片陆地,形成了一座三面环海,一面连接陆地的半岛,半岛的面积不大,东西南北大约二十里,整个面积不超过一百平方公里,半岛内四周多是山,山不高多是丘陵,只有中间有一大片的平地,半岛的对面恰是萨摩国的治所所在地。

在垂水租借区和大隅国相连的地方,有着一道不算高的木栅栏,将垂水租借区和大隅国分隔开来,木栅栏后面完全属于甄乾,哪怕是少贰东尚在没有得到甄乾的允许下也不得踏入此地半步。

这是甄乾和少贰东尚的约定,也是最重要的条件之一。

风雪中,一队人马缓缓的靠近木栅栏,木栅栏这时被人打开,隐约的能看见有一条刚刚修建好的道路出现在木栅栏的背后,一直通向了远处。

“到家了!”

马车缓缓的停下,从马车里走出一男一女,女子身上裹着厚厚的裘皮,看不出身材,不过那张雍容大气的脸上带着兴奋和喜悦。

“到了,希望这里能成为自己以后一个安全的家?”

“会的!”

男子目光望向前方,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栋建筑上,这座建筑修建在一处悬崖边上,如果站在这座建筑的最高处,正好可以俯视整个垂水区内所有的地方。

这座建筑的外型非常奇怪,不像任何房舍和殿宇,也和长崎镇的水晶房不同,反而给人的感觉好像是看见了建在山顶的防御工事,就连建筑外的墙壁都是不规则的线条,凹凸高矮不一,在高处有些地方还有伸到外面的平台,看上去如同一只长满尖刺的怪兽,别人也许不认识,可是甄乾看见的时候却满意的点点头,“楞堡,这是自己建造的第一座楞堡,拥有这个时代最强的防御力!”

在楞堡下站着许多人,面带恭谨,最前面是一个中年人,面容有些憔悴却带着兴奋,他叫甄九十八,是这里垂水租借区的管理者。

“幸苦了!”

甄乾走到甄九十八的面前,望着高大的楞堡开口道:“没想到你真的在一个多月的时间能把这座楞堡建成了,这段时间你瘦了?”

甄九十八脸上的疲惫这时消失了,脸上有一抹自傲,“不累!主人请进……。”

甄九十八的话语不多,紧张的搓了搓手,长满老茧的手上全是冻疮,有些还留着鲜血让人触目惊心,这一切落在甄乾的眼里,心里也是一缩,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记在了心里:“和我说说修建的进度吧!”

甄九十八转身在前面领路,甄乾抬步跟上,身后的轻烟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上满是震惊,看了一眼,又看向自己身后的王天行几人,发现他们的脸上也是带着和自己一样的震惊。

甄九用胳膊撞了一下旁边的王天行道:“王哥,这就是楞堡吗?”

王天行张着嘴抬头望向面前高大的墙壁,这不是城墙,却和城墙有一样的厚重之感,站在下面会让人感到压抑喘不来气,嘴里嘟囔道:“他娘的,九十八真的把楞堡建成了,当初在狼穴的时候,甄郎做了一个模型,让很多人在沙盘上模拟进攻楞堡,结果发现只要是没有威力强大的远程武器,哪怕几万人也休想攻下修建在绝地的楞堡,一开始我还有点不相信,现在看到了真正的楞堡,让我不得不相信了。”

“这座楞堡真的能防御上万人的进攻?”甄九有些不相信道。

“你不信!我当初也不相信,等一会你进去之后就明白了?”王天行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对甄九眨了眨眼睛。

“是吗?”甄九快走几步,跟在甄乾的身后,听到甄九十八正在跟甄乾介绍:“主人,这座楞堡还只是修建了一个外围的轮廓,内部许多结构还没有完成,全部建好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楞堡那里是一个多月就能建好的,甄乾刚走进楞堡的大门,就发现里面到处堆满了建筑材料,有很多地方只有木架竖立在那里,仿佛整个楞堡的内部被木架支撑起来一样,只是没有看见正在修建的工匠。

“整个楞堡占地五亩,分为前后两个区域,中间是广场……。”

“小心!注意不要撞到头顶的木头!”甄九十八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发现王天行捂着额头道。

王天行不满的瞪着甄九十八道:“为什么不早说,你把这里搞的跟小人国一样,想害死人啊!”

甄乾哈哈一笑道:“这是运兵通道,也是第一道防御工事的内部,自然不可能修建的宽敞。”

甄九十八冷哼一声,一脸鄙夷的看着王天行道:“整座楞堡有三道防御工事,哪怕是前两道防御工事都被敌人攻破了,只要敌人没有掌握这座楞堡的图纸,也会在其中迷失方向,只能成为瓮中之鳖。”

甄九对王天行做了一个鬼面,自己刚才走进来的时候,的确发现这里有些诡异,转了几圈之后,感觉四周都是一模一样,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座迷宫。

甄九不知道后世地道战的故事,就连甄乾对这个楞堡的内部构造也不敢说一清二楚,甄九十八以前是帮人修建坟墓的,各种机关跟甄乾说起的时候,让甄乾头皮感到发麻,这才将修建第一座城堡的任务交给他。

足足走了几百阶台阶,众人才在甄九十八的带领下上了楞堡的最高处,“主人,为了保证楞堡的秘密不会被外人窥视,楞堡分为明暗两个部分,平时主通道打开,里面的人可以正常进出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危机时刻,主通道从内部关闭,只有辅助通道可以通行,敌人一旦进入辅助通道后,就会被辅助通道内的机关分隔成一个个小空间,使用少量的士兵配合内部的杀人机关,能轻易的将困在其中的敌人歼灭……。”

第624章 无从下口

听着甄九十八花样繁多的杀人机关,哪怕是甄九也感到背后丝丝的冒凉气,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住人的楞堡,应该是一座军事工事才对。

“为了保密,在建造这座楞堡的时候,有一千名工匠轮流负责每一处区域,就算是把这一千名工匠都抓起来拷问,也不可能了解整个楞堡的内部机关结构,因为楞堡的机关是有另外两个人同时操控的,前后次序只有在机关启用时才会显露出来,会有近千种变化,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事先知道那一条道才是安全地!”

甄九十八越说越得意,王天行开始还和他争辩几句,到最后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不信!这里的机关会攻不破?”

甄九十八刚想开口辩驳,甄乾开口道:“你说的的确没错,世上的确没有攻不破的机关,可是那需要了解整个楞堡机关的构造,还需要在楞堡机关启动之后,算出那一条通道是安全的。我们刚才走过的那些通道,每一个会有两种变化,这样的通道有九十九条,只要走错了其中一条,就会被里面的机关击杀或困住,除非是用人命来填,你认为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条通道有两个选择,两条通道就相当于又多了两个选择,这样的通道有九十九条之多,任何一个错误都是死亡。

这是真正的绝地!

“这还只是第一道防御工事”,甄九十八根本不担心自己的话会泄密,先不说甄乾身边的人都是可信之人,就算被有心人听到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整个楞堡是从里到外防御的,形成一个个阶梯结构,能相互牵制,起到相互协调和互补的优势,除非有人能从天上直接攻进楞堡的内部,否则如同绞肉机的楞堡,会把所有敌人的血肉一点点榨干。

“第二道防御工事是建立在第一道防御工事之上,第三道防御工事又建立在第二道防御工事之上,整个楞堡的核心在我们脚下的山体内部,要想进入山体内部,就必须要从第三道防御工事的大厅进入。但进入第三道防御大厅也没用,因为想开启通向山体内部的机关,就必须从主通道进入才行,问题是山体内部机关一旦开启,整个楞堡就从内部封闭了,潜入之人根本逃不掉……,根本就不存在破解的可能性!”

“那外部强攻呢?”王天行不服气道。

“说的好!这的确是一个方法,这也是楞堡为什么设计在这里的初衷”,甄九十八带着众人出现在城头的平台上,居高临下望着楞堡外微笑不语。

哪怕王天行是一个军事白痴,这时候也发现问题的所在了,这座楞堡设计的位置太缺德了。

“他娘的,这怎么进攻啊!”

王天行站在那里立刻傻眼了,上山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这时站在楞堡朝四周看去。整座楞堡背靠悬崖,正前面是一个不算太陡的斜坡,放眼望去有一种居高临下感觉,想要从山下往上进攻,哪怕是攻城车云梯这样的武器想要上山都不容易,必须要仰攻才行,付出的代价不用想也能算出来,只要敌人的首领没疯掉,就绝对不会进攻这样的楞堡。

这还只是外围,连第一道防御工事都不算。

王天行有些不服气,眼珠子一转道:“甄郎说过,世上就没有攻不下来的城池,这座楞堡我可以攻下来?”

“放屁!”甄九十八真的怒了,这和别人当面说自己的孩子没出息还要恶劣,哪怕是甄九十八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道:“胡说八道,你倒是说说看……,要是你今天说不出来所以然,我跟你没完!”

王天行这张嘴本就是没有遮拦,见甄九十八动怒了,反而有些得意道:“我说九十八啊!你也不要生气,这世界上的矛和盾都是相对的,再硬的乌龟壳也能炸碎,你想一想,你这个楞堡能藏兵多少,只要我带领二千精兵把你下山的道路一封,也不攻打你,来一个绝户计,你往那里逃?”

“你就这个办法……,愚蠢之极”,甄九十八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王天行道:“你以为我们在修建楞堡的时候没有想过绝户计吗?告诉你吧!楞堡里虽然只能藏兵一千,但储藏的粮食足够里面的人食用二三年,你就算把下山的路封起来,难道能把整个海峡都封锁起来,不要忘记了,五峰列岛最强的不是步兵,而是海军,只要有海军在,楞堡就不会失守!”

“这……”,王天行哑口无言,因为他也发现了楞堡背后的悬崖,正如甄九十八所说的一样,不管是大隅国,还是萨摩国,他们先不说有没有海军,就算有也比不过五峰列岛,立即明白了为什么楞堡会修建在悬崖边上了。

“无话可说了吗?还有什么办法都说出来吧!”甄九十八的牛脾气上来了。

王天行也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被甄九十八刺激了一下,那里会认输,“我就不信这楞堡攻不下来,用八牛弩远程发射弩枪,再攀爬上城墙,你一千人能和一万人拼吗?”

甄九十八被王天行气乐了,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甄乾,又瞧了瞧周围的人问道:“你有多少人命可以填,一万吗?”

王天行也感觉有些不现实,因为自己知道,从楞堡上居高临下攻击的更远,除非楞堡中没有远程武器,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况且实际情况下,楞堡面前的是倭人,而不是清楚楞堡防御能力的自己人。

“好了!带我们去住所吧!今天大伙都累了,早一点休息”,甄乾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王天行说的没错,世上的确没有攻不下来的城池,不过问题是,这样的方法王天行想不出来,楞堡在这个时代的确是最佳的防御工事。

历史上康熙时期的雅克萨之战,沙皇侵占了尼布楚周围的大面积土地,在当地修建了城堡,城堡内只有八百多敌军,二三千清兵使用了红衣大炮打了一年多都没有攻占下来,最后还是因为城堡内断粮才和清朝议和,可见楞堡防御力的强大。

第625章 另一个自己

王天行和甄九十八的争论并没有结束,王天行扮演进攻一方,甄九十八扮演防守一方,甄九乐呵呵的做两人的裁判,双方使用同样的武器装备和相同的兵力,即便甄九十八不是将领,也把王天行打的灰头土脸。

“你不会永远当缩头乌龟吧!”

“我为什么要离开楞堡偷袭你,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只要我能守住楞堡就是胜利,什么围点打援诱敌深入,这些计谋你想都别想,我才不会上你当呢?”

楞堡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如果没有甄九十八在前面带路,甄乾这些人在里面转了几圈后便分不清南北,根本无法从运兵通道里走出来。

走出运兵通道,众人出现在楞堡中央的小广场上,整个广场周围有一道道门,这些门通向四面八方,只有正中间的一扇大门是通向楞堡主建筑群的,也只有这道门平时打开。穿过大门,又来到一处小广场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栋高达十几米的青石砌成的建筑,宏大雄伟厚重,同样在这栋建筑的外面包裹着无数的木架,显然还未建成。

“这里就是整个楞堡的核心了!”

甄九十八走在最前面,提醒让身后众人小心头顶和脚下,“这里总共有五层,主结构已经完成,顶层是灯塔和瞭望台,底层是办公区、宴会厅和会议室,中间三层才是住所,不过二三层内部还没有装饰,现在暂时不能住人,只有第四层前几天才完工可以居住。”

众人沿着楼梯走到第四层,因为这里每一层都比下面要小上一圈,看起来有点像宝塔形状,在每一层的四周都有巨大的平台,平时可以欣赏风景,战时也可以当成攻击的平台使用,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甄乾非常喜欢这样的设计。

“不错!这里内部的装饰和长崎镇的水晶屋差不多,我很喜欢!你们各自找自己喜欢的房间休息,明日王天行和我外出一趟,休息七天之后去鹿屋县,然后一通去种子岛和屋久岛看一看!”

甄乾把今后几天的行程定下来,和甄九十八去了山体内部,那里才是整个楞堡的核心,除了甄乾和甄九十八可以知道外,也只有以后驻扎在这里的最高带兵的将领能进入,所以甄乾不准备让其他人知道此事。

甄乾刚走,王天行立即拉着甄九去了楞堡的最高处,也就是瞭望台,这一次两人交谈的话题依然是如何攻占这座楞堡,不过这次的守方变成了王天行,进攻方则是甄九带领的舰队从海上进攻楞堡,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每到一处就把此地当成了战场,会考虑如何进攻和防守。

轻烟一个人站在平台上眺望着海湾,海面上能见度很低,看不见一艘船只。平台上的风很大、很冷,浑身都颤抖起来,从悬崖旁吹过的时候发出呜咽之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哭泣,使她从心里感觉不舒服,让她有点不喜欢这里。

回到房间内关上窗户,外面的声音消失了,房间里的装饰非常简单,里外三大一小四个房间,一间卧室,一间客厅,一间书房和一间卫生间,里面的家具也就十几件,算不上豪华,反而有一种素雅的气息,房间内有一个很大的壁炉,里面生着火,将整间屋子烤的暖洋洋的。

过了半个多时辰,甄乾还没有回来,渐渐的轻烟感觉有些无聊,一个人走出了房间,不知不觉中离开了楞堡,沿着通往外面的道路来到了一处沙滩边上,带着海腥味的海水拍打在礁石上,溅起巨大的水花,沙滩上有无数的贝壳和海螺,五颜六色的非常漂亮,这让轻烟想起了甄乾和自己说过的海螺姑娘的故事,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也不知道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这么多,还有他好像知道所有的事情,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都看不透他?”

轻烟从沙子里捡起一个海螺,螺旋线的外壳很美,把海螺放在耳边,好像有大海的怒涛从里面传出来。

这样的海螺和贝壳,轻烟捡了很多很多,全部小心的收集起来,这是自己这些日子来最美好的回忆。

“轻烟姐,真的是你吗?”

轻烟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听见有一个甜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心里有些生气被人破坏了气氛,回头一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葵姬,怎么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知道姐姐来大隅国了,小妹忍不住就先来看姐姐了!”

“是吗?口不对心,脸上可是要长小豆豆的”,轻烟笑了,在倭国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不多,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露面,能算的上知心的人就更少了,葵姬就是其中之一。

来人正是大隅国守护少贰东尚的女儿葵姬,带着一脸笑容的葵姬,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走到了轻烟的面前,朝着四周望了望道:“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

轻烟伸手在葵姬肚皮上摸了摸,带着一脸的讥讽道:“还没说两句话就露馅了,还说是来看姐姐的,姐姐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在问那一个人,你心里真的有姐姐吗?姐姐算是白疼你了!”

葵姬一脸委屈道:“真的没有,只是随便问问,我知道姐姐要来,特意请姐姐到我那里去住几天,还给姐姐准备了很多你喜欢的东西……。”

“算你有良心!”轻烟捏了一下葵姬的小脸蛋,看着葵姬的大肚皮眨巴了一下嘴道:“肚子都这么大了,不会是双胞胎吧,可要小心点,现在还到处乱跑,快和我一起进去吧!”

葵姬甜甜的一笑,搂着轻烟的胳膊,宛如一个小妹妹看见了大姐姐乖巧可爱,这种表情落在周围的婢女眼里,一个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葵姬,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全崩溃了,一直到葵姬挽着轻烟的手走出很远才反应过来。

第626章 荒唐

当甄乾走进房间,看见正在亲热聊天中的轻烟和葵姬时,整个人足足愣了十秒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郎君,你看谁来了?”

甄乾当然看见是谁来了,只不过对于葵姬说不上什么感情,内心里还有一点点歉疚,这种歉疚来至于双方之间的相互利用,心底里不愿意将葵姬牵扯到利益纠葛之中。

“你怎么来了,明日还准备去你那里看看……”,甄乾的目光落在了葵姬高耸的肚皮上,内心触动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妾身给郎君请安了!”

葵姬露出小女人的害羞,眼睛在甄乾身上瞄了一眼,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后跟。

“咳咳!”

甄乾朝前走了几步,将葵姬搀扶住道:“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先住下吧……”,甄乾本来就和葵姬的话不多,根本说不上对她了解什么,自然而然也就不知道如何和葵姬说话。

一旁的轻烟急忙道:“郎君,葵姬妹妹今天来了,妾身让人准备了一些酒菜,也算是一家人团聚了!”

“呃!”

甄乾已经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只能点点头。

“郎君,你之前不是说要去葵姬妹妹那里看看吗?既然妹妹来了,不如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好了,省的让妹妹来回奔波?”

“嗯!”

“郎君,妹妹这次给你带来了不少好东西,等一会妾身拿给你看看?”

“嗯!”

“郎君,妹妹的府邸就在此地距离不远的地方,有时间去看看好吗?”

“嗯!”

“郎君,妹妹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你可不能到处乱跑了?”

“嗯!”

“郎君……。”

“嗯!”

“郎君?你在听吗?”

“啊!呵呵……,今天的酒不错,菜味道也不错,你们尝尝……”,甄乾心不在焉道。

轻烟没好气的瞪了甄乾一眼,基本上都是轻烟一个人在说话,葵姬笑眯眯的看着甄乾,这让甄乾感觉很变扭,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头已经有些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轻烟在说些什么。

“妹妹,今日郎君刚到,一路劳累,身体倦了,就让郎君早点休息吧?”

甄乾听见自己可以早点休息了,急忙起身道:“你们俩也很久没见面了,我先去躺一会,你们边吃边聊,就不要管我了。”

甄乾真的有点乏了,一路赶到大隅国,到了垂水租借区,又和甄九十八在半岛上转了一个多时辰,如果不是怕让她们俩感觉疏远,早就想休息去了。

“妾身伺候郎君?”葵姬急忙站起身道。

“不用了,你现在这样子需要别人伺候,娘子小心动了胎气,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说完甄乾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有些站不稳,立即身后就有几个侍女扶住了甄乾,晕沉沉道:“好,都睡吧!”

周围的侍女愣了一下,甄乾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时葵姬朝着那几个侍女摆了摆手,立即便有四个侍女搀扶着甄乾走进了卧室。

轻烟看着甄乾被侍女搀扶进了卧室,用手点着葵姬的俏鼻道:“你知道郎君不希望这样,要是把郎君惹闹了,姐姐可不会帮你说话?”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让甄家开枝散叶是妾身的本份,姐姐就不要取笑小妹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个对豪门的生活感兴趣,一个想了解大唐的风土人情,不知不觉中竟然聊到了很久。

这一夜甄乾仿佛做了一场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睁开眼睛,全身的骨头发出“咔吧”响声,感觉浑身有些酸痛,仿佛比爬了几十座大山还要累。

“又偷懒了!该起床锻炼身体了?”

“郎君,妾身来伺候您起床?”葵姬挺着一个大肚子,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了床边,怎么看也不像能伺候自己的样子。

“不用!真的不用,你多休息……”,甄乾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好在房间里不冷,正想胡乱的套上衣服,却发现自己身体上下竟然一丝*不挂,“嗯、哦、咦……”,这是怎么回事,甄乾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心底里隐约知道了什么,抬起头望向葵姬,正想说些什么,猛地发现床头还跪着的四名侍女,一时间竟然有一种被女性围观的感觉。

“你们四个奴婢还不快谢过主人?”葵姬顺着甄乾的目光,扭头望向床头跪着的侍女道。

“奴婢谢过主人!”

“谢我……谢我什么?”甄乾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郎君昨日龙精虎猛威风八面,一夜之间宠幸了她们四女,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郎君应该每一个人给一样赏赐,以后就算正式成为了郎君的通房丫头了”,葵姬捂着小嘴轻笑道。

“这……,自己昨晚一下子宠幸了四个侍女,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甄乾脑子里轰鸣一声,自己昨夜喝的有些多了,不过的确记得有过一场春梦,那不应该是轻烟才对吗?好吧!自己当时的确没有留意是不是轻烟,现在想起来感觉好像的确有些不对。

甄乾正在发愣时,葵姬再次开口道:“郎君放心,这些都是清白之身,昨夜全部落红,请郎君验证?”

跪在床头的四名侍女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块雪白的丝帕,小心的捧在手心里抬起给甄乾看,上面赫然有一朵朵嫣红的梅花,可落在甄乾眼里却格外的刺目。

“这个……!”

好像昨夜有些荒唐了,这种事情就算要做也是和自己身边熟悉的人,甄乾并不矫情,可是对于自己身边的人非常在意。心里也清楚,这并不算什么大事情,只是一下子冒出来四个,还是让老脸红了一下。

算了!

不就是四个通房丫头吗?这些本就是苦命人,跟了自己总比扔到外面强太多了。这时候甄乾想到了甄家,想到了豪门,那个家里不是妻妾成群,通房的丫头多达百人都不为过,有些一辈子只见过主人一面,更不用说皇帝身边的宫女了,无力改变也就不需要改变了。

“都起来吧!”

甄乾很快的调整了心态,其实葵姬这样做,只是邀宠的一种方式,在身体不适时,尤其是在葵姬怀孕的时候,代替葵姬行周公之礼,轻烟身边不是也同样如此吗?

第627章 一段美好的记忆

每一个人都会因为环境和时间的改变多多少少的发生一些变化,甄乾如此,其他人也如此,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也做不成圣人,那就做自己好了。

今日注定是一个惊喜连连的日子。

甄乾从床上起身,心态已经完全恢复,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变化,那么是光着身子被侍女伺候穿上衣服也没有半点的不适,神情自然的搂着葵姬走出了房间,一付恩爱夫妻的样子。

等走到客厅,甄乾再次傻眼了,客厅中还站在八名俏丽的侍女,猛地下意识的回头往向了卧室内的大床,“不会啊!床不算大啊!应该睡不下这么多人吧,难道是分批来的?”

葵姬一付贤妻良母的神态,见甄乾望向八名侍女狐疑的表情,那里知道这时甄乾竟然都是荒唐龌龊之事,笑面如花道:“郎君,这些都是你的通房丫头,喜欢吗?”

“还真的是这样?”

甄乾立即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身体都被人榨干了,别人谋财,这是要命啊!

“咳咳!我身上没有这么多东西赏赐,能先欠着吗?”

“o(Д)っ啥!”

葵姬整个人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捂着高耸的肚子“呵呵”笑了起来,“郎君,你真的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了吗?”

“记得鬼啊!”

甄乾暗自自责,酒真的、真的、真的不能贪杯,昨夜的事情能记得真的不多,谁晚上睡觉开灯,况且还没有灯可开,身下的美人那里能想到会换了别人。

“这么多,咳咳!吃过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甄乾看见餐桌上摆放的早餐,立即转移话题,太尴尬了,这一辈子,上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

“郎君喜欢吗?”

“什么?”

通房丫头那里敢和主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餐,如果不是甄乾硬拉着,就连轻烟和葵姬都不能和甄乾一起用餐。

“这早餐不错,很喜欢?”

“妾身说的是这些通房丫头,郎君喜欢的话,就让她们在你身边伺候吧!”

这些通房丫头的身份也就比奴隶高一些,如果能生下子嗣,也只能算是家生子,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族内人口众多的原因。

“好!”甄乾含糊道,发现轻烟不在,想找一个问明白的人都没有。

甄乾不知道自己这顿早饭是怎么吃下去的,被人伺候吃早饭已经习惯了,可是被一群昨晚刚刚敦伦过的通房丫头伺候着,这就让人难过了。

胡乱的吃了几口,带着一身罪孽的甄乾逃出了房间,发现王天行正在准备马车,找了一个油头没头没脑的将王天行臭骂了一通,心里这才平复了一些。

“女人多了还真是麻烦!”

这时候甄乾有点羡慕没心没肺的王天行,离开大唐来到倭国不过**个月的时间,这家伙竟然在外面和十几个女人勾勾搭搭关系暧昧,其中有四个已经怀了身孕,这还是自己知道的,不知道有没有就难说了,更可气的是,这家伙敢把咸猪手伸到自己身边侍女里,想骂他都不用找理由的。

“原来是葵姬来了,那女人长的小巧玲珑的,像个布娃娃,挺招人喜欢的!”

“放屁!”

甄乾没好气道:“这几天就住在这里那里都不去了,你派人到周边几个令律国打听一下,看看他们这段时间有没有军事调动,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甄郎是不是担心什么?”王天行点点头道。

“太平静了!我感觉这几次少贰东尚购买的武器装备有些多了,就算装备大隅国、日向国和萨摩国也足够了,而且这时候西海道不是发动全面战争的时候,他们的举动让我有些怀疑?”

“对啊!这一次少贰东尚又订购了装备数万人的武器,我听说整个倭国才有二十多万军队,能算上精锐的不足十分之一,我们提供的武器都是精品,那些购买之人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精锐”,王天行仿佛一下子开窍了。

“能想到这些不错了!”甄乾讥笑道。

“什么叫做不错了,你以为我真的不清楚啊!倭国四大家族明争暗斗已经上百年了,藤原氏包藏祸心,已经让其他家族不满了,这场仗迟早会爆发的!”

连王天行都能看透的事情,甄乾如何不清楚,但是这管甄乾屁事。

甄乾再次返回,发现轻烟出现在房间里,正和葵姬说着什么悄悄话,见甄乾出现带着神秘的笑容看着自己,让甄乾不由得头皮发麻,好在两人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让甄乾带着葵姬在外面走走,这是给甄乾和葵姬相处的时间,自己不能反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清闲、很放松,清晨站在平台上眺望朝霞,饭后与轻烟、葵姬一起漫步在垂水租借区的山路上,时而出现在海边,时而上山狩猎几只野味,时而带着两人坐船绕着半岛转上一圈,捕捞一些新鲜的海味,晚上坐在星空下望着一轮明月,欣赏着轻烟的舞蹈和琴声,甄乾时不时的学着孤狼朝着美人嚎叫几声,或者唱着两人都听不懂的歌曲,吃着烤肉喝着小酒,仿佛这才是生活。

这些天只有甄乾心里知道,性福并快乐着。

多日的相处,也让两个女人对甄乾更加的了解,也许甄乾没有真正大家族子弟的风雅和品味,但要说怎么玩,甄乾绝对不会输给任何唐人。

看风景赏风景不如玩风景,马拉雪橇,放孔明灯,堆雪人,雪人造型完全就是两女,沏冰雕,长长的冰道不仅能当滑梯玩,还能在上面打冰球,每一样都让两女失声惊呼,更是那让十几个通房丫头对甄乾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看见甄乾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葵姬大多时间**着肚皮看着众人在玩,时不时的把这一幕用画笔记录下来,葵姬的绘画技巧不错,这些天不知道画了多少张画,有轻烟跳舞弹琴的神情,有众人嬉戏的场面,也有楞堡和垂水的山水画,但更多的是甄乾在她心里的记忆。

第628章 优厚的条件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七天,七天后甄乾离开了垂水租借区,那一刻葵姬仿佛如同丢失了心爱的布娃娃的少女,眼泪汪汪的看着甄乾,如同一个盼望丈夫回家的妇人,询问甄乾什么时候再回来?

轻烟留在了垂水租借区里,这一次离开会是很长时间,到底多久甄乾也不敢确定。

至从到了倭国,甄乾的行动自由多了,可也不敢消失太久,恐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这一次的时间完全属于自己,也许这一次是甄乾留在倭国最后一次外出。

半日后甄乾的马车出现在鹿屋县,少贰东尚亲自在府门外迎接甄乾,走进府门,甄乾感觉到了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气氛,这种气氛凝重了许多,让人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尤其是看到周围小心翼翼的仆役时,甄乾更加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大堂上坐着两个人,一位是自己上次见过的日向国守护源良清,还有一位自己不认识,此人身材魁梧,坐在那里仿佛一座冰冷的铁塔,目光投向甄乾的时候,冰冷感立即被隐藏起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得渗人无比。

虽然不认识此人,但是能坐在大堂上,甄乾都不用想就已经猜到了是萨摩国守护:纪伊守。

听说此人小时候是源氏家中一名武士,为人阴狠狡诈无比,但对源氏极为忠心,当初少贰东尚准备从肥前国逃走的时候,就是想先投靠此人。

“纪君,快来和甄郎认识一下!”

说话间甄乾走进大堂,堂内两人站起,相互见礼,等到少贰东尚介绍两人时,纪伊守嘴里传出爽朗的大笑声,“久闻甄郎的大名,甄郎不仅文采斐然,而且有治国安邦之才,让纪某见识了大唐的英杰,来、来、来,你我两人今日要痛饮一场。”

甄乾眼角微不可查的跳动了一下,在纪伊守眼里,自己看见了凶狠和杀戮,给人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甄某不胜酒量,不过能今日能见到几位守护,必定舍命相陪!”

“好!好!好!”

“甄郎在倭国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说……”,纪伊守立即热络的开口道。

“多谢了!”

四人重新坐下,少贰东尚挥手让人去准备酒宴,很快茶水先端了上来,说着一些看似没什么营养的吹捧话,可里面却透露着杀机。

“甄郎这次金蝉脱壳之计用的实在太妙了,那里礼部的官员明显是受到了藤原仲麻吕的指示,才会这样做!”

在这种场合中,少贰东尚三人丝毫不会隐藏对藤原仲麻吕的敌视和轻蔑,也从种种迹象中看出,藤原氏是在利用甄乾,只可惜甄乾并非牵线木偶任人摆布,彼此的利益诉求很难相同,注定是天然的敌人。

“此次倭国之行先是在海上遭遇风暴,死者十之五六,还将送给天皇的国书和礼物丢失,让我这个迎送副使在倭国举步维艰……”,甄乾知道自己面前是几个保皇派,不好说天皇什么不是,只能把自己的困境道出:“没想到接下来藤原仲麻吕在其中作梗,处处为难与我,就连入京都拜见天皇都不能成行,此事如果回到大唐,甄某必然会受到朝廷的责罚,不如继续留在倭国等待机会?”

甄乾的话避重就轻,其实心里很清楚,哪怕是倭国反对派夺权成功,自己也不一定能见到天皇,完成此事出使倭国的目的。

很多事情甄乾前生是根本无法理解的,这和智商无关,和地位、权力等有关,这是甄乾到了倭国之后,真正的了解了一个国家和另外一个国家之间的政治,这也是自己以前根本无法触及的层次。

这一次甄乾真正的收获是理解了国家这个层次!

也正是因为真正理解了,甄乾才没有对这次出使抱任何的幻想,一心把五峰列岛建设起来,而不是想以前狼穴那样,制订一个建设发展规划,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上层建筑决定下层建筑,用老马的话说:上层建筑是建立在一定经济基础上的社会意识形态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政治法律制度和设施等的总和,这才是一个国家社会最高的意识形态。

这当然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是最理论化的思想,专业到绝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

少贰东尚微微的一笑,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甄乾继续讨论下去,急忙转移话题道:“甄郎,其他两位守护也愿意向唐商租借一块土地,希望甄郎把这个消息传回大唐,让更多的唐商来我们这些经商,我们欢迎越来越多的唐商和倭国进行交易!”

“好!我代表唐商先谢过两位的好意,一定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唐商!”

“甄郎快人快语,倭国物产匮乏,可是金银不缺,优良的海港很多,我们不仅能给唐商和长崎镇同样的经商承诺,而且还承诺给唐商在倭国落户的权力,如果还需要什么,还可以商量?”源良清开口道。

甄乾脸上露出赞许之色,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似的,“好!千里经商只为财,唐商远渡重洋所图不过是财富,相信很多唐商都会心动的。”

纪伊守咧着大嘴哈哈一笑道:“甄郎,如今大唐和倭国贸易往来多有不便,其中除了两国之间相隔碧波凶险的大海之外,也是因为倭国在造船技术方面落后大唐,我见甄郎所乘坐的海船就不错,能否多卖一些给我们?”

甄乾上次卖了一艘五百石的飞轮船给少贰东尚,没想到纪伊守也想买这样的飞轮船。

“不知纪君想要多少艘这样的船?”

纪伊守把一只手伸了出来,好像想了一下,又晃了晃自己的手背道:“十艘如何,倭国地处大海之中,海岸线漫长,平时多有一些亡命之徒下海四处打劫,这些海盗实在可恶之极,行踪不定凶残至极,已经成为了倭国最大的隐患,沿海的百姓经常遭受海盗的洗劫,我们伤透了脑筋,正好少贰君提起甄郎手中有这样的快船,还请甄郎多卖给我们几艘?”

第629章 行程

“好说!好说!”

纪伊守想买甄乾的飞轮船,这让甄乾心生警惕,从自己踏上大隅国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种危机来至冥冥之中,说不清道不明,甄乾观察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鹿屋县平静如水,早在甄乾进入鹿屋县之前,自己就派人潜入观察,可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

“不过这种船只有大唐才能建造出来,需要提前预定,最快也要半年之后才能有第一艘五百石飞轮船抵达倭国,不知纪君能否等得及?”

“没问题,那就让甄郎多费心了。”

不对!

甄乾有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好像丢进了别人圈套里,这时候只能以不动应万变,有些束手束脚。

酒宴很快端上来,这种酒宴通常采用的都是分餐制,一人面前一个小案几,看起来非常丰盛,每一个餐具都非常精美,菜肴也是非常奢华,熊掌、鹿唇、羊羔肉等等。

只不过这种美食甄乾实在食之无味,装模作样品尝了几口,其他几人也是同样,端起酒杯,话里话外都是一些奉承的话,甄乾附和着,却始终没有听到三人谈起任何重要的事情,也索性多喝了几杯,渐渐的口齿含糊,身体开始摇晃坐不稳了。

“甄郎可是饮多了?”少贰东尚关切道。

“胡说!你我再饮一杯,今日不醉不归……”,说着甄乾举起手中酒杯便往嘴里送,只是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杯中的酒都洒出去一半,也不知道最后是手把酒杯送到嘴边,还是嘴找到了酒杯,喝着喝着酒杯“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萎靡下来向后倒去。

“哈哈……,甄郎好酒量!”

少贰东尚端起酒杯刚送到嘴边,就被甄乾这一幕震惊了,面露惊诧,又哈哈大笑起来,“看!真的喝多了,我就说甄郎的酒量不行,你们还不信!”

在少贰东尚印象中,甄乾很少喝烧酒,平时多是饮一些葡萄酿和果酒,而且每次饮酒都会脸红,但从未看见甄乾喝多过。

“醉了,真的醉了,不会是装醉耍赖吧!”源良清目光中露出一抹狡诈。

三人正准备起身走到甄乾身边查看,刚刚站起身来,就看见爬在案几上的甄乾张开大口呕吐起来,纪伊守微微皱了皱眉退后了几步不愿意靠近,反而倒是纪伊守快走了几步,在甄乾身后的婢女搀扶之前一把拖住了甄乾,“甄郎,我们可是说好的,今日不醉不归,怎么这么快就醉了,难道心中有什么心事不成?”

甄乾半睁着眼睛,嘴角流着口水,支支吾吾道:“好!谁怕谁,再干一杯……”,说着就要伸手在案几上去抓酒杯,只不多抓的不是酒杯,而是盛满菜肴的盆子,眼看着就要往嘴里倒。

少贰东尚急忙伸手拦住,“甄郎真的喝多了,快送回房中休息!”

这时甄乾身后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急忙将甄乾搀扶住,一脸的怒意看着三人,“我家主人喝多了,容许我俩送主人回去?”

纪伊守在两女身上扫了一眼,目露精芒,嘴里“嗯”了一声,让开一条路,看着两女搀扶着甄乾离开了大堂。

“我还要喝,再喝三杯……”,甄乾的话渐渐的远去。

“这又是何必呢?”源良清看着远去的甄乾背影道。

纪伊守冷漠的走到自己的案几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此人有大用,必须控制在我们手里,放在外面迟早成为我们的心头大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甄乾身边那两个女子,应该会一些武功?”

少贰东尚点点头道:“此二女是甄乾的侍妾,听说的确会一些武功,所以才会经常跟在甄乾身边!”

源良清沉默不语。

少贰东尚重新回到座位,也没有了继续喝下去的兴趣,挥了挥手,立即有侍女将大堂中的菜肴和甄乾那些呕吐物清理干净,才慢慢开口道:“以前甄乾有迎送副使的身份,我们还不好轻易的动他,既然外界都认为他落入了海盗之手,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有才华,让人动了爱才之心。”

话说甄乾被人搀扶回房间,这一次甄乾醉酒并不是完全装出来的,的确这次有些喝多了,已经达到了甄乾酒量的七八成。

“倩雪,快拿醒酒汤来!”

“来了!”

甄乾身边两女正是少贰东尚口中的女护卫倩雪和慧香,平时几乎寸步不离甄乾左右,带上此二女参加一些酒宴,场面上也不算失礼。

甄乾狠狠的摇晃了一下脑袋,从倩雪手中端过醒酒汤道:“这醒酒汤外人可接触过?”

“都是主人手下的婢女亲自熬制的,没有外人接触过!”

甄乾这才将醒酒汤一口喝下,今天的确伤了身体,为了表演更加逼真,自己不惜连喝了三大杯烧酒。甄乾能明显的感到今天少贰东尚三人没有和自己要谈什么事情的意思,这让自己有些想不透,少贰东尚邀请了自己几次,可不是请自己来大隅国游玩这么简单的。

到大隅国前后见了少贰东尚两次,少贰东尚甚至连想要和自己合作的话都没有点一下,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定有鬼,可是甄乾猜不透少贰东尚到底想做什么,醉酒只是一个破绽,就不知道少贰东尚会不会上当了。

“今晚小心一些,让王天行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注意鹿屋县里的任何动静?明日一早我们离开鹿屋县!”

越是平静,甄乾心里越是发毛,自己不是一个喜欢行险之人,明知龙潭虎穴也要闯一下的人,既然如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甄乾不会给少贰东尚任何的机会,哪怕少贰东尚真的有什么阴谋诡计,也要让他胎死腹中。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起床,古人大多数有天还没有亮就起床的习惯,甄乾在外自然也入乡随俗。

在见过少贰东尚三人之后,甄乾提出了自己有事离开的想法,少贰东尚知道甄乾的行程,甄乾也没有隐瞒自己此次行程的目的。

“既然甄郎要去大隅群岛看看,那我就祝甄郎一路顺风,不知甄郎几时返回大隅国?”

“少则一个月,多则二个月,春节之前必定返回大隅国!”

第630章 出现了

少贰东尚知道甄乾占领了五峰列岛,只不过当初少贰东尚被甄乾裹挟到五峰列岛时,五峰列岛上不过数百人。更知道甄乾从倭国诱拐了不少倭国工匠和妇孺上岛,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上千人而已。

“一路顺风!”

“早日返回大隅国,我们再痛饮一场!”

说着道别的话,在少贰东尚三人的目光下,甄乾登上了停靠在码头上的海船,站在船头朝着少贰东尚抱拳施礼道:“不送!纪君酒量惊人,甄某甘拜下风,告辞!”

看着甄乾远去的船帆,纪伊守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寒意,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弧度,慢慢的开口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甄乾终归是一个变数,必须掌控在我们手中?”

源良清面露挣扎,叹息道:“这又何必呢?”

纪伊守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扭头望向少贰东尚。

少贰东尚的目光和纪伊守刚一接触,便摇头道:“都不要说了,甄乾过干的神秘,试探一下深浅也能知己知彼,总是从甄乾手中购买武器装备不是长久之计,纪君说的没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看这次甄乾的气运吧!”

甄乾站在船头上一言不发,目光望向鹿屋县,仿佛穿透了虚空,看见了码头上依然没有离去的少贰东尚三人。

“甄郎,现在我们安全了,少贰东尚并没有什么不轨之心,是不是我们多想了?”王天行站在甄乾的身边,被风吹起的宽大衣袍下,露出隐藏在其下湛亮的盔甲。

“但愿吧!万事以小心为上……。”

甄乾心底的不安并非消散,反而越发的强烈起来,但这种危机却不知道来至那里。

一开始踏上大隅国时,甄乾就考虑过各种可能性,如果少贰东尚真的心怀叵测的话,最佳出手的时机应该是自己踏入鹿屋县之时。可是自己两次踏入鹿屋县,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甚至就连鹿屋县内的军兵也不足一千,显然这些人还不足以击杀自己。

如果不是那种没来由的危机感数次救了甄乾,甄乾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疑神疑鬼了,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不可能无缘无故产生。

甄乾不愿意再多想,自己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哪怕是虚惊一场,该做的还是要做。

目前这种困局甄乾看不透,既然看不透索性就不去想,轻声喃喃道:“天行,你看少贰东尚三人有什么不同?”

“啊!不同?”

王天行显然被甄乾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住了,用手搓着被寒风冻僵的脸道:“没什么不同啊,一个头,一张嘴、一个鼻子、两只眼、两只耳朵,那个源良清长得慈眉善目一些,纪伊守有些凶神恶煞,至于少贰东尚吗?倒是像一个文士?”

甄乾一笑,王天行没有听懂自己话里的含义,淡淡的开口道:“少贰东尚像一个书生,少了果断坚毅,源良清面似忠厚却阴柔多疑,至于纪伊守吗?……此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简单,粗中带细,为人狠辣,此三人组合在一起,让我不得不多想,天行!你在他们之中发现少了什么吗?”

王天行彻底糊涂了,不是他不愿意想,而是不想去想:“什么?”

甄乾非常了解王天行,在某些方面王天行和纪伊守有些相似,却又不同,用后世的话说,不按常理出牌,有点叛逆心态。

“三人都少了枭雄的气质!”

甄乾在见到少贰东尚三人时,对于这三人开始留意起来,越看越是奇怪。这三人组合在一起,相互之间没有从属高低之分,仿佛三人独立存在一般,这种组合通常会各行其是,难以长久的相处在一起,可偏偏的这三人配合的极为默契?

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有一个人在这三人背后操纵,或者说是有一股势力将这三人强行的捆在了一起。

这也是甄乾对少贰东尚三人敢于挑起西海道战争,并不惊讶的原因所在!

不过这些都不关甄乾的事情,甄乾要的是倭国战乱,要的是倭国暂时无法注意到自己,要的是在其中浑水摸鱼,趁机从倭国身体上吸取营养……。

“嘿嘿!我倒是在甄郎身上看见了枭雄的气质,让王某看见便倒头就拜!”

甄乾被王天行的话说乐了,用手指了指脚下道:“还不快叩拜?”

王天行立即翻了一个白眼,搓着手道:“这里好冷啊!我先回船舱里暖和一下……。”

“口不对心!”甄乾笑骂一声,也走进了船舱。

三艘五百石飞轮船在大隅国和萨摩国之间的海峡中航行,这里一片风平浪静,海面上已经出现了一层薄冰,再过一个多月,这条海峡将会有一半封冻起来,如果天气再冷一些,整条海峡都会冰封,也许那时甄乾返回时,就只能在大隅国的南端登岸了。

一天后,甄乾乘坐的飞轮船将要驶出这条海峡,前往最近的种子岛。

可就在这时,在海峡的出口处出现了无数艘海船,这些海船有大有小,大的不过五百石,小的显然是普通的渔船,不过这些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破破烂烂,即便是风帆上也有几个大窟窿,这些船占据了不宽的海峡出口,将整个海峡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在这些船中,赫然有一艘挂着鬼面风帆的船只,在这艘船头上,站着一名相貌看起来有六七十的男子,身材并不魁梧,可让人在看见此人时,却有一种仿若看见了凶兽般的恐惧,尤其是那张阴冷无比的脸,让周围的寒风都避让三分,此人正是倭国臭名昭著的海盗九鬼嘉隆。

“鬼爷,船来了?”

九鬼嘉隆目光冰冷直视前方,嘴角露出一抹杀机,紧闭的双唇这时候缓缓的张开,“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可……那人要活的?”九鬼嘉隆身边一名刀疤面小声的开口提醒道。

“此人占领我的岛,杀了我的亲人,抢了我的钱,你竟然说要活的……”,九鬼嘉隆猛地回头看向刀疤脸,在刀疤脸的震惊中,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道:“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第631章 亮剑

刀疤脸被九鬼嘉隆死死的掐住了脖颈,拼命的张大嘴喘着气,仿若一条被人扔到岸上的鱼,嘴里开始发出求饶声:“鬼爷,饶了我这一次吧!”

九鬼嘉隆目光从刀疤脸上移开,掐住刀疤脸的手猛的一推,刀疤脸“蹬蹬”倒退几步,低下头,目光中满是恶毒。

“甄乾!”九鬼嘉隆嘴里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滔天的仇恨,巢穴没了,女人和儿女也死了,二十多年积攒下来的大部分财富都被此人抢走了,夺岛杀子抢钱之恨仿佛一根根利箭刺在九鬼嘉隆心上,昔日的地位消失了,如今寄人篱下都是拜此人所赐,所有的恨意这一刻凝聚成一个字:杀。

“传出信号,立即点燃火船冲上去,我要将甄乾活活的烧死!”

九鬼嘉隆并非一个鲁莽之人,二十多年的海盗生涯让九鬼嘉隆在滔天的恨意之中,依然带着一丝冷静判断。

三百多艘海盗船阻击三艘五百石飞轮船,三千名沾满鲜血的海盗,在其他人眼里这是一个必胜之局,可一向小心谨慎的九鬼嘉隆并不认为如此能够轻易击杀甄乾。

至今为止,九鬼嘉隆还没有一次和甄乾正面作战过,可是在他看见飞轮船之后,在他见识过火油弹和霹雳弹之时,早就打消了能轻易击杀甄乾的幻想。

这根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能对抗的实力,哪怕九鬼嘉隆现在聚集了三百多条海盗船,手里掌握了三千多海盗,可依然不认为自己能正面战胜甄乾。

自己的海盗船只不如对方,武器装备不如对方,哪怕自己的船再多,海盗人数再多,如果对方想逃的话,自己这些破船连对方的屁股都看不到,如果在茫茫的大海上,自己再多的船,再多的海盗都是对方面前的一碟菜。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甄乾堵在海峡里,出其不意用火攻将甄乾一举击杀,为由此办法才能有一丝的希望。

九鬼嘉隆这个计划已经在心里推演了无数次,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除非对方能上天入地,否则话必死无疑。

“会玩火又能怎么样,既然你喜欢用火,那就用火活活的烧死你,这算不算是报应。等到你到了地狱,可不要怪某,要怪就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

这一刻甄乾同样站在船头上,在九鬼嘉隆发现甄乾之前,甄乾就发现了九鬼嘉隆,可甄乾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逃走。

剑只有悬在头顶才是威胁,当落下的一刻便再不是威胁了!

当甄乾发现堵在海峡出口的海盗船时,心里的危机感在这一刻消失了,“出现了!这说明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杀局?”

这一刻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虽然这时候甄乾还不清楚少贰东尚为什么要杀自己,杀自己对少贰东尚有什么好处,但这些并不妨碍甄乾对少贰东尚几人的行为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首先,少贰东尚不认为自己能在陆地上杀死自己,甄乾身边虽然只有五百士兵,可是武器装备足够抵抗数倍敌人的进攻,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打草惊蛇。

其次,在陆地上击杀甄乾风险太大,击杀甄乾人数太少不可能成功,人数太多又很容易暴露,反而提前让甄乾有所警觉。

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在陆地上杀了甄乾会让所有人知道此事,不管怎么说甄乾都是大唐的迎送副使,甄乾的死绝对不是倭国这时候愿意看到的,那么就只能让甄乾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人间蒸发,最好的地方自然是在海上。

而海上同样很难击杀甄乾,甄乾乘坐的飞轮船是这个时代最快的海船,那么就只剩下偷袭了,而偷袭的最佳地点便是在海峡中。

少贰东尚可能是担心甄乾发现陷阱,转身上岸向自己求救,那时自己是该救还是不救。所以才没有在甄乾刚刚离开鹿屋县时动手,而是选择了在快要驶出海峡的时候动手,计划不可谓不周密。

还有很多事情在海盗的出现一瞬间都清晰起来,那是一直都藏在甄乾的一个疑惑。

当初自己在送少贰东尚前往日向国时,途中突然遇见了九鬼嘉隆手下的海盗,当时少贰东尚表现的非常惊慌,可是……不管是前世还是后世,甄乾观察人的眼光从来都没有看错,那时候在少贰东尚眼里深处丝毫没有慌张之色。

甄乾不敢肯定九鬼嘉隆和少贰东尚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绝对相信少贰东尚知道九鬼嘉隆会在海上出现。

再后来自己攻占了九鬼嘉隆的巢穴,九鬼嘉隆失踪,整个大隅群岛的海盗也陆续消失不少,这一直以来都是甄乾最大的疑惑,九鬼嘉隆去了那里,难道真的死了,那为什么大隅群岛的海盗都消失了,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海盗藏了起来?

甄乾不知道九鬼嘉隆藏在了那里,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九鬼嘉隆为什么消失,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很早之前甄乾有两个推测,一是九鬼嘉隆在甄乾的打击下逃往了其他地方,二是九鬼嘉隆被人收留暂时潜伏起来了,这两个可能性都占一半。

不过现在再次看见九鬼嘉隆的鬼旗出现时,甄乾立即明白过来了,九鬼嘉隆很可能是少贰东尚三人饲养的一条咬人的狗,也许以前并不完全是,不过现在应该是了。

现在想起来,甄乾当初的判断有些失误,九鬼嘉隆盘踞在大隅群岛,虽然也有袭击周边令律国的血腥记录,但毕竟九鬼嘉隆是海盗,跟甄乾盘踞在海岛上完全不一样,如果没有人暗中支持的话,或者是默许的话,应该不可能逍遥到今天。

这一刻甄乾笑了,九鬼嘉隆也算是自己的老敌人了,他如果不出现的话,只是如一条毒蛇藏在暗处,自己的海岛计划可能会受到一些阻碍,出现一些伤亡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九鬼嘉隆出现了,让甄乾不用再去寻找,心头的疑惑也终于解开,更明白当时纪伊守提出购买飞轮船,其实是一种试探。

在试探甄乾的实力,也许当时甄乾立即答应纪伊守的要求,纪伊守也许会对甄乾晚一些动手。当纪伊守发现甄乾一时无法提供飞轮船时,认为现在偷袭甄乾就是最好的机会,可惜纪伊守太不了解甄乾了。

第632章 掉头逃跑了

“甄郎,我们被海盗包围了,你还能笑出来?”王天行话语中带着焦急,可是表情却是无比的兴奋。

“九鬼嘉隆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不知道四五个月过去,这位老朋友有没有在其他地方发财,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如果九鬼嘉隆没有出现,甄乾反而会有一些担心,一来是自己的判断可能错误,二来潜伏的敌人会让人寝食难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在内心里,哪怕是现在少贰东尚几人直接跳出来偷袭自己,也比虚与委蛇要好上太多。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不知道九鬼嘉隆准备怎么样对付我们?”甄乾转头问向甄九道。

甄九目中精芒闪烁,脸色平静道:“海上作战不碍乎老三样,一是偷袭包围,显然我们现在已经落入了海盗陷阱之中。二是铁锁拦截,迫使我们和海盗正面作战,只可惜这里海峡太宽,无法使用铁锁,就只能用船只拦截了,这点海盗也基本上做到了。三是火攻弓弩对射和跳帮厮杀,我怀疑海盗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次海盗一下子出动了几百艘船,显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的不利!”

“海盗占据了人和、天时和地利,我们一样都没有,此战对我们极为的不利!”

“老九,你是说此战我们会输,放你娘的臭屁!”王天行一下子愤怒到了极点。

甄九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怀好意的望了王天行一眼道:“我娘是谁?”

“咳咳!”

王天行干咳两声,立即发现了自己上了甄九的当,缩了缩脖子,依然不服气道:“你是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既然一下子说出了这么多不利的因素,那我们就束手待毙好了。”

“奸诈!”

甄九和王天行相处了这么久,早就知道王天行的奸诈,不过现在甄九的确没有时间和王天行玩什么嘴皮。

“主人你看!”甄九一指身后道:“海盗这次出动的基本上都是快船,大船则把海峡出口封锁住了,很明显海盗这次是准备使用火攻对付我们,想来正在靠近我们的快船上堆满了引火之物,如今正是北风呼啸之时,火船会从我们上方冲过来,如果我们正面迎敌的话,必然会被海盗的火船缠上,如今我们只有利用飞轮船的速度优势和海盗进行周旋了?”

“说一下你的计划?”甄乾不懂海战,自然也不会去胡乱指挥,但却要清楚甄九的计划。

甄九立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王天行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甄九,一脸的震惊和兴奋,搓着大手道:“好!我老王支持你!”

“这一次看你往那里逃,等先将你在这里击杀之后,我会立即带人去进攻五峰列岛,连本带利拿回本就是我的财富和女人,听说你身边的几个侍妾和婢女各个貌美如花娇艳动人,尤其是那个叫做轻烟的小妾,不仅身材凹凸让人垂涎眼热,而且才艺惊艳绝伦,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滋味如何?”九鬼嘉隆站在船头上,远处海面上出现的黑点越来越近,心中再也抑制不住喜悦,舔了舔开裂的嘴唇,仿佛看见了大火中正在挣扎求饶的甄乾,仿佛拿到了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仿佛怀里正有昔日甄乾的妻妾在自己的胯下承欢……,这一切随之甄乾的船越来越近,这一刻让九鬼嘉隆的心都要快停止了跳动。

猎物已经落入了陷阱,九鬼嘉隆在狂喜之时也有些紧张,从第一次和甄乾打交道之后,他就在暗中秘密的观察。甚至还有几次想偷偷的潜入五峰列岛,可惜甄乾对那些流民的身份审查极为的严格。哪怕九鬼嘉隆想偷偷坐船潜入五峰列岛,却发现上了岛之后,自己根本混不进人群之中,因为岛上的人不仅有身份牌,而且相互之间还有互保,只要九鬼嘉隆一露面就有被抓的嫌疑。

五峰列岛越是神秘,对于九鬼嘉隆的吸引力越大。

九鬼嘉隆手下的海盗船堵在海峡出口处,看着远处快速驶来的飞轮船,紧紧抓在船舷上的枯手这一刻竟然在寒风中冒出了汗水。

“来了!”

海盗船已经全部做好了准备,九鬼嘉隆清楚甄乾不可能束手就擒,也考虑过对方在这一刻会采取什么样的举动。

也许会掉头逃走,也许会凭借着速度上的优势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九鬼嘉隆也清楚此战可能会非常的惨厉,甄乾不会甘心失败,就像自己不会忘记仇恨一样。

“来吧!把你的手段都全部施展出来,看看是你魔高一尺,还是我道高一丈!”

这时候九鬼嘉隆有了猫捉耗子的玩味兴趣,很喜欢这种过程,如果有可能的话,九鬼嘉隆也希望自己能亲手抓住甄乾,挑断他的手筋脚筋,然后用大瓮装起来,放在火上慢慢的炖,不知道这样的味道会怎么样?

“注意!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把铁链都拉起来,防止敌人冲过去!”一名海盗嘶吼着,将九鬼嘉隆命令传达到周围堵截的海盗船上,很快在每艘海盗船之间,有一根根铁链被从海水里拉起来,即便甄乾的船只真的想从海盗船的缝隙中穿过去,也会被船上的铁链困住,那时候海盗船上的人就会蜂涌跳上去,哪怕是用人也能活活的把甄乾压死,这就是九鬼嘉隆前后拦截甄乾的计划。

至于甄乾会不会弃船登岸,九鬼嘉隆也已经考虑到了,不过那不是自己担心的问题,因为在海峡的两边已经埋伏下了两千士兵,只要甄乾弃船登岸,半渡而击死的会更快。

很快的九鬼嘉隆已经能看见对面船上站在的人影,不知道是不是九鬼嘉隆的错觉,他发现对面船上的人好像并不太惊慌,随着两边的距离越来越近,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九鬼嘉隆的一颗心开始悬了起来,因为对方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让他忽然的产生了一个错觉,对方好像有恃无恐,根本没有把自己这些堵截的海盗船放在眼里,这是……?

这一刻九鬼嘉隆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但是很快下一刻时,就在对面驶来的船只距离自己一百五十步的时候,突然见开始调转船头逃跑了。

第633章 第一轮交锋

这一刻九鬼嘉隆紧张到了极点,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的太久太久,他不是不想杀死甄乾,一方面是没有机会,另一方面是有人阻止。

每天在甄乾身边都有很多的士兵在护卫,哪怕是九鬼嘉隆知道甄乾偷偷返回五峰列岛,他也没有机会在海上把甄乾拦截下来,这样反而会打草惊蛇。九鬼嘉隆一直在等待,时间一天天过去,可是心中滔天的杀意却越来越重,就快要压制不住了。

“逃了,难道刚才甄乾是在虚张声势?”

看着对面快速驶来的船,在距离海峡出口时突然掉头,这一刻九鬼嘉隆紧张的心情反而松懈下来,事情发展就应该这样,明知道自己在这里拦截,哪有不逃跑的念头。

至于之前气势汹汹的架势,九鬼嘉隆稍微思考一下便明白过来,这是对方在试探自己,在发现自己这边有铁链阻拦之后,便放弃了冲过去的念头,就是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是掉头和身后的火船对撞,还是准备逃到海边弃船登岸?

这一切都在九鬼嘉隆计划之中。

可是就在九鬼嘉隆发现对面船只掉头,将船只快速转向之后,对面的船只已经开始打横时,九鬼嘉隆脑海里还在考虑是不是需要迎头撞上去的一刻,突然间从对面的船上飞起了无数个黑点,这些黑点九鬼嘉隆并不陌生,那是火油弹,也或者是霹雳弹。

“不好!”

这一刻两边的船只距离只有一百多步,九鬼嘉隆立即想到了恐怖的场面,“小心!是火油弹和霹雳弹……。”

就在九鬼嘉隆刚刚喊出口后五六息时,空中的黑点已经来临,一声巨响在耳边突然炸响,九鬼嘉隆早已经本能的躲到了船舷的背后,甚至还不忘将身边一名海盗拦在了自己的身前。

九鬼嘉隆对这种霹雳弹太熟悉了,当初还开口向少贰东尚索要一些火油弹和霹雳弹,可少贰东尚说什么都不愿意给自己,最后只勉强同意提供了一百把弓弩,这让自己差一点和少贰东尚翻脸。

当然九鬼嘉隆并不知道,现在甄乾手里的火油弹也不多了,不过霹雳弹却每天疯狂的制造出来,光是这次甄十攻打球美岛,就带走了一万枚这样的霹雳弹。

当甄乾看见九鬼嘉隆在海峡出口劫杀自己的时候,很少动怒的甄乾在这一刻出现了真正的杀机,别人或许不会知道,但很多人都清楚,如果心里有怒气,一旦发泄出来会好很多,越是压制在内心里,这种怒意就越是强烈,不过甄乾清楚,这时候不是爆发的时候。

那么就只能拿九鬼嘉隆先泄愤了。

甄九在说出自己计划的时候,甄乾先是被他这个疯狂的计划震惊了,但紧接着便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杀!是一种震慑,也是一种宣泄,杀、杀、杀!”

甄九的计划的确非常疯狂,不过真是因为疯狂才有了一线生机的可能,九鬼嘉隆精心布置下的杀局不是能够轻易破解的,九鬼嘉隆能想到,甄九也能大致的推测出来。

逃跑!

问题是往那里逃!前面有海盗船拦截,后面有火船阻击,至于海峡两岸,甄九和甄乾不是没有想过,但立即就放弃了。

既然少贰东尚已经动手了,那么就不可能不在海峡两岸埋伏下伏兵。

之所以现在只有九鬼嘉隆出现,这说明少贰东尚对甄乾还有忌惮,可是甄乾一旦上了岸,少贰东尚的忌惮就消失了。甚至如果甄乾能逃走的话,甄乾都会想到少贰东尚会说些什么搪塞自己的理由,所以甄乾是不可能上岸的。

那么只有在海上杀出一条血路,怎么杀出去?

九鬼嘉隆手里不仅有三百多条船,还有几千海盗,如果硬拼的话,也许的确有一丝的可能性冲出去,但问题是这个可能性太小了,而且会伤亡极大。

甄九的计划是和九鬼嘉隆在海峡口周旋!利用飞轮船的机动性,在混战之中寻找突围的机会。

这需要有高超的海上作战指挥才能,同时也在赌九鬼嘉隆不会和自己鱼死破。

在甄乾的船掉头之时,来至飞轮船第一轮的打击便开始了,首先震慑住九鬼嘉隆,其次打乱对手的部署,当然如果九鬼嘉隆失去了判断的话,或是九鬼嘉隆死在第一轮打击下,那就更加完美了。

出其不意的打击立即让九鬼嘉隆胆战心惊,他没有想到甄乾会如此的疯狂,这已经在等同于找死了。

“快放火船!烧死甄乾!”

九鬼嘉隆怒火滔天,自己差一点就被飞来的霹雳弹波及,要不是霹雳弹的准头实在不高,落在九鬼嘉隆船上的霹雳弹只有两枚,恐怕在第一波的打击之下,封锁线就要崩溃。

即便如此,在甄九的第一轮打击下,还是有两艘海盗船破损严重,缓缓的开始下沉。

王天行全身披挂站在船头上,手里抓着长刀,嘴里大声的怒吼道:“目标正前方一百步,弓弩手发射!”

“嗖、嗖、嗖!”

一根根箭矢腾空而起,立即形成了一片乌云射向面前的海盗船,这种距离根本无法瞄准,如果被不幸的射中,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火枪手准备!目标正前方,自由射击!”

这次跟在甄乾身边的正是装备了火枪的警备营,人数足足有四百人,由于火枪数量有限,大部分士兵并没有装备火枪,但弓弩却是人手一把。

甄乾同样穿着一身盔甲站在船头上,手里拿着的不是弓弩,而是一把甄三精心定制的华夏三型火枪,这支枪和其他华夏三型火枪在外表上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枪管里的螺旋线不是二道,而是三道,多出一道螺旋线,能让弹丸在空气中飞行的更加平稳,同时射击的精度更高,距离更远,这样的火枪出现后,狙击手的诞生也就不远了。

“砰、砰、砰!”

第一轮的霹雳弹打击刚刚落下,第二轮的箭矢便来临了,紧接着枪声传来。聪明一点的海盗寻找到了隐蔽物,可是很多海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这样的战争根本就没有什么心里准备,立即便有无数的惨叫声从海盗船上传来。

“还击!弓弩手射死他们?”

九鬼嘉隆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甄乾士兵的作战能力,好在现在自己手里也有一些弓弩,不过心里还是把少贰东尚恨的牙根痒痒的,该死的,为什么当初不给自己多一点弓弩,要是能和甄乾士兵一样人手一把的话,自己击杀甄乾的把握岂不是更大了。

第634章 冲出包围圈

“鬼爷,我们这样和甄乾拼太吃亏,不如一起冲上去吧?”有海盗头顶着一面木板蹲在船舷后面,听着不断有箭矢落下的声音,眼中充满了杀意,可却不敢把头伸出船舷外。

“鬼爷千万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甄乾这是在试探我们,只要我们船只一旦分开,对方就会寻找机会冲过去,如果离开了海峡,我们的船根本追不上他们的飞轮船!”

九鬼嘉隆这时有些郁闷,快要抓狂了,自己的计划非常完美了,却没有想到甄乾在船上会有如此多的远程武器,这仗怎么打啊!

“不!敌人越是反抗,越是说明敌人已经走投无路了,这时候千万不要自己先乱了,他们现在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我们这么多艘船,还拦不住敌人的三艘,哪怕只跑出去一人,都是鬼爷脸上的耻辱!”

九鬼嘉隆毕竟是二十多年的老海盗,大大小小经历了上百场的战斗,什么样的凶险场面没有经历过,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

在他的眼里,甄乾的战力虽然很强,不过毕竟只有三艘船而已,慢慢磨也能把甄乾耗死。

九鬼嘉隆不是没有想过追击甄乾的船,可是飞轮船的速度太快,一旦海盗船离开了海峡出口,甄乾逃出去的可能性就会无限的增大。

“命令快船全部堵上去,用火船烧死甄乾!”

这次九鬼嘉隆带来的快船足有百艘之多,每艘快船上人数不多,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将快船后面拖带的火船撞上甄乾的船上。

甄九的判断没有错,九鬼嘉隆根本就没有全面围堵的意思,封锁海峡出口的海盗船在经历了第一次打击之后,没有一艘海盗船追过来,这让甄九第一个计划失败了。

不过甄九也没有认为九鬼嘉隆会轻易的上当,除非自己敢放弃一二艘飞轮船,才会让九鬼嘉隆下定围堵的信心。

“执行第二套计划,掉头往回冲!”

三艘飞轮船掉头冲向身后快速驶来的快船,双方之间的距离很快的被拉近,快船上的海盗也发现了飞轮船朝自己驶来,立即将船后的火船点燃,每一艘火船和作为的火船相连,十艘火船组成了一队,整个海面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火墙,被几艘快船推着向飞轮船快速的靠近中,形成了一张火网。

这次为了能击杀甄乾,九鬼嘉隆可是下了血本,击杀甄乾手下一人赏黄金十两,杀死甄乾本人赏黄金千两,如果活捉甄乾赏黄金二千两,彻底的点燃了海盗内心的凶残。

由于火船处于上风口,来临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和逆行的飞轮船速度相当了。

一百多条火船形成了巨大的半包围火网,和飞轮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完成最后的合围。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快船上的海盗都愣在那里,三艘飞轮船竟然没有慌张,也没有立即转身逃走的迹象,依然朝着火船的方向冲来。

“他们是不是疯了!”

飞轮船的举动让快船上的海盗震惊,在他们的印象中,还没有什么船是不怕火的,想不出来飞轮船凭什么敢和火船死拼。

看着距离火船越来越近的飞轮船,快船上的海盗疯狂了,在他们的眼里,船上都已经是死人,那些是一块块金子在海面上飘,正等着自己去收割呢?

“飞轮船过来了,快把他们包围在里面,千万不要靠近!”

海盗一个个都是狠人,但不代表这些人是傻子,他们也知道飞轮船上的火力凶猛,只敢用火船去包围飞轮船,而自己坐的快船则远远的看着,目中带着冷笑和嘲讽。

甄九站在了船头上,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海峡出口堵截自己的海盗船,脸上浮现出一抹森然的冷笑,突然大声的吼道:“正前方二百步火船临近,霹雳弹准备!”

飞轮船迎着呼啸的北风朝着火船冲去,带着毅然决然的气势,仿佛没有前面出现的火船,乘风破浪迎头而上。

二百步、一百八十步、一百六十步,一百二十步……。

就在飞轮船距离前方火船快要接近一百步的时候,突然甄九一声大吼道:“霹雳弹瞄准正前方火船发射!”

发射架最远距离能达到二百五十步,不过射击的精度完全无法控制,只有一百步左右时,发射架的命中率才能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所以通常作战时,甄九更喜欢在目标靠近之后再发动攻击。

一枚枚霹雳弹腾空而起,目标正是前方百步之内飞快靠近的火船。

九鬼嘉隆站在船头上眺望远处的飞轮船,当看见火船被点燃的一刻时,内心仿佛听见了甄乾在烈火中凄厉的惨叫声,那种声音听在耳边如同仙乐般让人舒爽。

快了!

飞轮船和火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好似飞蛾投火般迎头就要撞在了一起时,突然见九鬼嘉隆浑身猛地一震,那是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恐惧,一下子弥漫到了全身。

“不好!”

就在九鬼嘉隆将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同时,他的眼睛猛地一缩,在他的瞳孔深处有无数个黑点在跳动,正是这个黑点让九鬼嘉隆感到了不安和恐惧。

“霹雳弹!他们用霹雳弹攻击火船?”

九鬼嘉隆的脑海中的画面和眼睛看见的一幕幕画面在快速的重叠,让不安和恐惧立即达到了顶点,画面中黑点在火船周围爆炸,爆炸声立刻在九鬼嘉隆脑海中轰鸣,火船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的灿烂耀眼夺目,让人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怎么会这样!”

九鬼嘉隆难以置信的望着前方,前方的火势变得更大,可却如同一桶冰火浇在了九鬼嘉隆头顶,让他险些没有站稳,身体在摇晃,内心在滴血,双眼变得赤红,嘴中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不!甄乾必须要死……。”

“冲上去……杀了甄乾,全部给我冲上去,杀了他,绝不能让他跑了!”

就在霹雳弹落下的一刻,迎面冲上来的火船被霹雳弹无情的炸开,燃烧的碎片铺满了整个海峡,生生的在飞轮船的正前方出现了一片燃烧的火海,飞轮船猛地冲进了这片火海之中。

第635章 神枪手

当火船将飞轮船包围的一刻,九鬼嘉隆已经看见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那一条条燃烧着的火船,像一条索命的锁链将甄乾所有的生路全部封死,九鬼嘉隆从来没有想过三艘飞轮船能从上百艘火船的包围中冲出去。

可是九鬼嘉隆发现自己错到了愚蠢的地步,已经无可救药了。

从制订计划时,九鬼嘉隆就推演过无数种可能,自然也考虑过各种情况出现,对于霹雳弹的了解心里也早有了认知,甚至知道当霹雳弹来临的时候,要立即躲藏起来。

可是九鬼嘉隆对于霹雳弹的认知还只是停留在表面,他毕竟没有使用霹雳弹的作战经验,这才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九鬼嘉隆做梦都没有想过霹雳弹能把一条火船炸成碎片,这当然不能怪九鬼嘉隆不聪明,因为他之前假设的对象都是稍大一些的船只,几枚霹雳弹根本不能将一艘大船炸成碎片,正是这一点让九鬼嘉隆产生了虚无的自信,认为飞轮船不可能冲破火船的封锁线。

九鬼嘉隆错了,错的有些离谱!

就在霹雳弹落在燃烧的火船上时,九鬼嘉隆突然明白了,小小的火船根本就挡不住飞轮船。

这时九鬼嘉隆已经顾不得什么封锁了,眼看着飞轮船从火船的封锁线中撕开了一条缺口,就要逃出去时,绞杀甄乾的最后机会从九鬼嘉隆手中逃走,九鬼嘉隆终于变得疯狂起来。

“全部冲过去,命令快船不计成本的给我拖住飞轮船,我要亲手杀了甄乾!”

停靠在海峡出口处的海盗船开始缓缓的动了起来,堵住海峡出口已经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所有的海盗船将甄乾围在里面,哪怕伤亡再惨重也要把甄庆留下来。

霹雳弹只是在火船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个不大的缺口,这个缺口足够让飞轮船从中间逃走。

至于浮在海面上那些燃烧的碎片,对于飞轮船的影响根本不大,几个海浪过后,海面上便只能看到几缕随波逐浪的黑烟。

躲在火船后面的快船这时有些傻眼了,这些快船原本是控制火船的方向,可看见飞轮船从火船封锁线后冲出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一切来的太快,快到快船上那些海盗都没有反应过来,脑海里还沉浸在飞轮船冲出火场,那震惊的一幕中无法相信。

不过快船上的海盗很快就不再震惊,而是感到了生死之间的恐惧和骇然!

就在飞轮船冲出火场之后一刻,对于快船的第一轮打击也随之到来。

距离飞轮船较近的快船上的海盗,他们看见了无数闪着寒光的箭矢飞来,“嗖嗖”的箭矢声在空中飞驰,立刻“噗噗”射入了海盗的身体内,一声声惨叫在海盗口中传出,凄厉之声让人心惊。

可是紧接着又有无数的黑点腾空而起,飞向了稍远一些的快船上,“轰轰轰”爆炸声立即响起。

快船的体积要比火船大上许多,一颗霹雳弹还不能将一艘快船炸成碎片,可是如果爆炸点正好是船舱中,爆炸的冲击波还是能将快船的结构破坏,将快船的衔接处产生破损,这种破损也许平时不算什么,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修补,海水从破损处开始倒灌进船舱中,海盗这一刻恐惧的根本就没有人理会,只想驾着船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三艘飞轮船冲出火场之后,并没有立即远去,而是分散开来,对躲在火船后面的快船进行最猛烈的攻击。

甄乾半蹲在甲板上,不紧不慢的朝火枪中填充火药和弹丸,然后端着枪开始点射快船上的海盗。

“砰!”

随着枪声响起,一名海盗胸口绽显出一朵血花,目中带着难以置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想要伸手去堵住那个窟窿,却无法抬起自己的手臂,在不甘和迷茫中,身体朝后倒下去,从快船上落入到了海里,溅起一片浪花。

那名海盗身边的同伴眼睁睁的看着死去的海盗掉进大海,目光中同样带着迷茫,警惕的望向四周,又看了看距离自己足有一百多步的飞轮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有些难以置信,可还是选择了疯狂的远离此地。

“砰!”又是一声枪声。

还是这艘快船上,另一名海盗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同样在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窟窿。只不过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站在飞轮船上的甄乾,两人目光瞬间碰撞到了一起,一个目光中带着兴奋,一个目光却渐渐的消散……。

“一百六十步!”

甄乾搓了搓有些冻僵的双手,大致计算了一下距离,发现在二百步之内,华夏三型狙击枪的命中率能保证在六成左右,当然这是甄乾以自己水平计算出来的结果,如果是遇到玩枪的天才,射击精度会再提高一些。

“用这支枪试一下?”甄乾把枪递给了身边一名士兵,这名士兵的肩头上印有一颗五角星,显然是一名百户,也是一名射击水平最高的将官,他叫刘亮,以前是一名樵夫,个子不高,却长得五大三粗非常结实,站在甄乾的身边,目光却落在了甄乾手中的火枪上,“如果你能在二百步之外,十发五中的话,这支枪就赏给你了?”

刘亮脸上露出了一付憨厚的笑容,抬起头在四周看了一眼道:“岛主!此话当真?”

“我还会骗你!”

甄乾轻笑,将手中的枪递了过去,刘亮一把接过,放在手里如同捡到了宝贝,心里已经泛起了滔天巨浪,对于火枪的认知,刘亮也许不如甄乾,可是说到如何射击,刘亮仿佛整个人都能和枪融为一体,这一刻枪就是他的身体,子弹就如同他的目光,呼吸之间便将火药和弹丸填充完成,端起枪瞄准二百步之外一名海盗……。

几乎就在刘亮端起枪的同时,枪声响起,弹丸从枪管中飞出,然后开始继续填充火药和弹丸,看都不看弹丸是否能射中目标,可就是这样看似非常随意的一枪,二百步之外的一名海盗眉心猛地被什么重力敲击了一下,整个人朝后倒下。

“神枪手!”甄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感慨和震惊之时,第二枪再次响起,刚才被击毙的海盗身边一名海盗还如同见鬼似的东张西望,可下一息之后,一枚弹丸从海盗的左脸颊射了进去,又从右脸颊射了出来,在剧痛中掉进了大海中……。

第636章 回头一击

甄乾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了,知道刘亮的枪法不错,可是没有想到他的枪法已经到了行云流水的程度,看似随意的一枪,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神枪手!

有些人天生就是水手,有些人从小就惊艳绝伦,也有人一辈子都平凡默默无闻,每一个人的能力都不同,不是每一个想当将军的士兵都能成功的。

刘亮以前射箭的天赋并不算太好,可是在枪支的使用上却发挥出其他人没有的天赋,更是在射击比赛中获得了唯一十发十中的最好成绩,他的射击经验被广为流传,但依然无人能超越。

“不错!这支枪以后就属于你了!”

骏马送勇士,美女赠英雄,好枪就要给真正的神枪手使用,甄乾毫不吝啬的将枪送给了刘亮。

“谢岛主!”

刘亮紧紧的抓着这支火枪,这支火枪已经不在是一把普通的火枪,而是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战场的局势风云突变,一盏茶之前还是海盗围困的形势,可是下一息之后,整个战局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正在赶来的九鬼嘉隆突然发现,甄乾已经跳出了包围圈,不过这也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在生死之间挣扎本就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如果甄乾束手待毙,反而会让九鬼嘉隆不能相信。

机会就在眼前,九鬼嘉隆现在已经顾不得之前的计划,命令所有的海盗朝甄乾所在的海面围拢过来,希望能将甄乾再次困住。

在九鬼嘉隆的推演中,有一种最坏的情况,甄乾也许会凭借着强悍的战力杀出一条血路,返回鹿屋县。当然这种情况出现后,少贰东尚便不可能继续躲在幕后操纵,那时只能彻底的撕破虚假的伪装。

所以目前的战局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

可是当飞轮船冲出火船包围圈后,并没有趁机远逃,而是转身向火船后方的快船发动攻击时,九鬼嘉隆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随着一艘艘快船被击沉,或被消灭,突然间九鬼嘉隆整张脸露出了恐惧,“这……不可能!”

如果九鬼嘉隆之前还没有弄明白甄乾要做什么,可当无数的火船不受控制时,在猛烈的北风带动下,朝着海峡出海口冲过来的时候,立即明白了甄乾的打算。

火船!

成也火船、败也火船。

火船能成为击杀甄乾的利器,也能成为九鬼嘉隆的噩梦,当铺天盖地的火船铺满这个海面的时候,九鬼嘉隆的心在滴血,败了,计划失败了!

望着越来越靠近的火船,海盗船不得不解开两艘船上拴着的铁链,这些铁链是拦截甄乾的利器,哪怕飞轮船冲过来,也能将飞轮船死死的困在铁链中,可是现在要困住的不是飞轮船,而是火船时,这就变成了勒紧海盗脖颈上的绳索。

根本不用九鬼嘉隆下令,海盗立即放弃了铁链封锁飞轮船的想法,如果不放弃铁链,自己便是火船的目标!

如果说甄乾能用霹雳弹对付火船的话,那么九鬼嘉隆看见火船就只能躲避了。

好在火船失去了操控,不会主动的朝海盗船撞击,可这也把海盗吓得魂飞魄散、亡魂大冒。

甄乾太无耻了,竟然用海盗自己的火船攻击海盗。

九鬼嘉隆的心仿佛被刺痛般抽搐了一下,脸上狰狞起来,这一切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不过这并不影响自己对甄乾的仇恨,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泄愤。

“冲上去,给我全部都冲上去,谁要是敢后退一步,老子亲手把他剁碎了喂鱼!”

九鬼嘉隆彻底的疯狂了,飞轮船在攻击快船的同时,也在打乱快船对火船的控制,越来越多的火船在失去快船的控制后,朝着海盗船冲过来。

这是阳谋,堂堂正正的阳谋,九鬼嘉隆根本就无力强行让其他海盗船去拦截火船。

飞轮船开始缓缓的掉头跟在火船的后面,如果九鬼嘉隆派海盗船拦截的话,实力必然大损,最后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甄乾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九鬼嘉隆实在不甘心。

从两侧派海盗船包抄,这个办法九鬼嘉隆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一想到飞轮船的速度和灵活性,九鬼嘉隆便立即放弃了这个不现实的想法。

海盗船向海峡两边散开,给火船让出了一条路,这条路不想让,也不得不让。

九鬼嘉隆不甘心,可没有任何一个海盗现在愿意听从他的命令,冲上去被火活活的烧死,“我要杀了甄乾!”

从天堂到地狱有时只是一个念头,哪怕现在九鬼嘉隆手里的海盗船依然是甄乾的数十倍,可这些不是数量能够弥补的,深深的无力感在他心底升起,“就这样逃走了吗?我不甘心,我要杀了甄乾,要为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报仇雪恨……。”

无数的火船在前面开路,飞轮船紧紧的跟在后面,不急不慢如同闲庭散步从海峡出口驶入了大海。

海盗船跟在飞轮船的身后,更像一支盛大的欢送队伍,怒吼的海盗声音在海面上轰响,眼睁睁的看着飞轮船跳出了包围圈。

“追上去!就算天涯海角也要追上去!”

击杀甄乾最佳时机已经丧失,可是九鬼嘉隆并不甘心,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双方已经剑拔弩张,就不需要有什么隐藏了,这一刻九鬼嘉隆目中只有怒火,心中充满了仇恨,只有杀了甄乾才能平息。

“跑吧!”

九鬼嘉隆心里冷笑,五峰列岛、种子岛、屋久岛都是甄乾的地方,自己不相信手里的二三千人还灭不了这些地方,只要能伤害到甄乾,哪怕是一点点,便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

飞轮船驶出海峡进入了大海,海盗船并没有放弃追杀,紧紧的跟在飞轮船身后,大有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不死不休的架势。

可就在飞轮船驶去海峡不到一炷香后,九鬼嘉隆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强烈起来,如果凭借飞轮船的速度,想要摆脱海盗船的追杀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眼前的飞轮船好像并不急着逃跑,不紧不慢的和身后的海盗船保持一段距离,这不是有恃无恐还能是什么?

但很快九鬼嘉隆就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甄乾,错的相当离谱,飞轮船在驶出海峡之后,并没有急于离开战场,而是利用自己的速度上的优势,掉头向身后的海盗船杀了过来。

第637章 战争就是烧钱

飞轮船在海峡中如同龙困浅滩,速度和机动性十成能发挥三成就不错了,可是驶入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立即变成了飞轮船猎杀的战场。

如果九鬼嘉隆能够穿越千年看见蒙古骑兵作战的话,便会立即明白甄乾这是要做什么。

被古罗马人称之为:安息人射箭法的战术,这种战术是骑射者一边逃走,一边向后方的敌人射箭。这一战术的核心就是假装溃逃,诱使敌人追击,而其精髓就是速度和突然性。蒙古人称这种战法为:曼古歹。

这种战术的精髓在于:一、从远距离攻击敌人,二、持续不断的攻击敌人,三、不给敌人还手的机会。

而甄乾手里的飞轮船正好合适这种战术,如果是在海峡中,这种战术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会被敌人慢慢的挤压,一直到丧失腾挪的空间,失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可是在大海上,这一战术被无限的放大,甚至比开阔的草原更加的适合发挥最大的威力。

虽然九鬼嘉隆不知道什么是安息人射箭法,但发现被追杀的飞轮船突然在双方距离靠近的时候,一颗颗霹雳弹击中了海盗船时,还是感到了一阵阵危机弥漫开来。

这一次飞轮船和海盗船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到了一百步之内,立即便有无数颗霹雳弹从飞轮船上射出,落在了身后快要靠近的海盗船上,轰轰声随即在海盗船上炸响,片刻就有三艘海盗船失去了继续追击的实力,甚至有一艘海盗船出现了下沉的迹象。

这一幕还在不断的上演,飞轮船和海盗船仿佛像成人和孩童一边赛跑一遍玩耍,孩童已经拼尽了全力,可是成人却如信手拈来,一**的打击如同在台上进行表演,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七八艘遭到了飞轮船的攻击。

九鬼嘉隆哪怕再傻也发现不对了,飞轮船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想法,自己当初的判断完全是错误的。

龙入大海、鱼游深渊,说的就是现在。

飞轮船的战力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虽然海盗船数量是飞轮船的数十倍,可是没有一艘海盗船能追上飞轮船,只要飞轮船不往死地里冲,消灭这些海盗船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看着一艘艘海盗船被飞轮船击伤或者击沉,九鬼嘉隆的心都在滴血,可是却无能为力。

只要九鬼嘉隆不放弃追击,这场屠杀就注定不会结束。

“撤退!”九鬼嘉隆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心里虽有不甘,可是他更加明白,一旦这些海盗被甄乾消灭之后,自己也就离死不远了。

“所有海盗全部撤回海峡!”

九鬼嘉隆心中苦涩,这一仗算是彻底的败了,懊恼中带着不甘心,不知道下一次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

海盗早就有了退意,这种战斗让他们窝火憋屈,飞轮船距离海盗船最近的时候只有五六十步,可就是这么短的距离,能看见却打不到,哪怕是海盗船上也有上百把弓弩,却发现根本对飞轮船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让海盗快要抓狂了。

海盗船朝海峡出口退去,仓惶逃窜中根本如同一盘散沙,没有任何海盗有阻击飞轮船的想法。在这些海盗心里想来,甄乾不敢进入海峡,只要能逃进海峡里就安全了。

事实也和这些海盗的想法差不多,但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盘沙的海盗不足以对飞轮船造成任何的威胁。

海面上突然风云变化,前一刻还在追击飞轮船的海盗,下一刻开始掉头往海峡里逃窜。

任何事情都不是以主观意志决定的,哪怕是九鬼嘉隆下命令撤退,那也要看甄乾愿不愿意。什么时候开战不是甄乾能决定的,但什么时候休战就要问问甄乾是否愿意了。

“逃!那我们就追!”

飞轮船立即调转了船头,尾随在海盗船身后,一枚枚霹雳弹射向了前面逃窜中的海盗船。

一时间轰隆隆的爆炸声在海面上此起彼伏,海面上飘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有风帆,也有被炸烂的甲板,还有稀奇古怪的日用品,更有一具具在海面上挣扎求生的海盗,在冬季冰冷的海水里,这些海盗坚持不了半个时辰。

九鬼嘉隆心在流血,不敢回头去望一眼,那样会让他彻底的丧失信心。

这一刻甄乾的心同样在揪心的痛,战争才进行到一半,船上的霹雳弹已经消耗了一大半。这些霹雳弹当初卖给少贰东尚的时候,最高价达到了八十贯一枚,后来降到了五十贯一枚,但问题是霹雳弹的生产成本也不低,在找到了硝石矿和硫磺矿后,生产成本才从三贯降到了一贯五百文一枚,即便是简化版的微型手雷,也要三四百文一枚。

这次甄乾来大隅群岛,在每艘飞轮船上都配置了一千枚霹雳弹,看样子如果继续打下去,飞轮船上的霹雳弹全部使用都不一样能将海盗船全部消灭。

其实这么大的消耗也有射击精度不高和霹雳弹威力不大的原因,海盗船虽然缺少远程武器,可是在追逐中也不是静止的靶子,运动中作战,哪怕甄九已经将发射距离缩短到了一百步之内,但真正的命中率还不到五成。

一艘稍大一些的海盗船,哪怕是被十枚霹雳弹直接命中,只要不是重要结构损坏,依然能继续逃窜。

通常这时候需要发射超过五六十枚以上的霹雳弹,才能真正的将海盗船打沉,或者失去航行能力。

甄乾一想到三千枚霹雳弹就这样没了,恨不得自己亲自铺上去从九鬼嘉隆身上撕下一块肉,那是四五千贯啊!这里面还没有计算弓弩、箭矢和火枪等等损耗在内,这场仗打的甄乾肉疼,同样心也在滴血。

战争果然是吞金的猛兽!

和甄乾同样心痛的还有甄九,只不过他心痛的不是钱,他是心痛为什么船上的霹雳弹不再多出一倍。

“兔崽子们,给老子看准了再打!”

“那艘船已经不能航行了,不要再打了,给老子瞄准前面那艘船打!”

由于飞轮船太少,也或者海盗船实在太多了,把正前方的海面都铺满了,那些快船跑的最快,已经快要逃进了海峡的入口,一时间也没人顾得上去指挥,实际上这时候九鬼嘉隆想指挥也不行了,只能看见海盗船都堵在了海峡的入口处,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往海峡里逃,还是就等在海峡的入口处严阵以待。

第638章 后顾之忧

萨摩国和大隅国之间的海峡很宽,即便是后世的万吨级大船也能够通行,可是这一刻在海峡的出口处却出现了混乱,有的海盗船停下拦在了出口,有的海盗船可能认为留在海峡出口依然没有安全感,拼命的向海峡内航行,撞开了堵在海峡出口的船只,一时间场面无比的混乱,甚至有许多海盗因为船只的剧烈的晃动从船上直接掉进了海里。

这时候飞轮船死死的咬住仓惶逃窜的海盗船,无数的霹雳弹好似不要钱似的,倾泻砸向混乱中的海盗船,让海盗恐惧的同时,也让场面更加的混乱起来。

“败了……彻底的失败了!”

九鬼嘉隆心中苦涩,由于海盗船彼此之间的通讯不畅,更多的海盗船都望向九鬼嘉隆所在的旗舰,可九鬼嘉隆乘坐的旗舰这时也被堵在了海峡出口,虽然撞开了周围几艘海盗船,却已经无法继续航行,好似停在了海峡的出口处。

但只有九鬼嘉隆心里清楚,留在海峡出口处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不是在自己周围有许多海盗船环绕的话,让飞轮船不敢轻易的靠近,自己这艘船早就成为了飞轮船重点攻击的目标。

“弃船登岸!”

九鬼嘉隆一咬牙,从旗舰上直接跳下,身体如同一团棉花轻盈的落在了一艘快船上。

因为快船的体积小,现在还能勉强在拥挤的海峡出口中穿梭靠岸,九鬼嘉隆这时也顾不得其他海盗的生死了,拼命嘶吼着,指挥快船向最近的海岸驶去。

九鬼嘉隆的举动让周围的海盗彻底丧失继续作战的勇气,可更多的海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焦急的等待九鬼嘉隆下达最新的命令。

这些海盗也许不知道,他们可能永远也得不到九鬼嘉隆的命令了。

海盗个人战力力不弱的同时,也是一群不听约束和命令之辈,海盗如同土匪强盗,都是以实力为尊,以前因为惧怕九鬼嘉隆,勉强的聚在一起,可是现在突然没有了九鬼嘉隆踪迹,顿时作鸟兽散,一时间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有的海盗选择了逃进海峡,可有些机灵的海盗认为这并不安全,认为还是离开海峡才有一丝生机。

如果这时九鬼嘉隆还有能力指挥的话,必定会大骂这些海盗愚蠢,因为不管是逃进海峡,还是离开海峡,分散逃跑只会被甄乾各个击破。

“主人,这一仗我们赢了!”

甄九面带喜色看着甄乾,这是自己指挥的最大一场战斗,虽然不可能将海盗全部消灭,却能让海盗元气大伤,短时间之内再也无法对对其他岛屿构成威胁。

“我们的作战目的是消灭所有海盗船,这一点我们做到了!”

甄乾发现自己手里的战舰还是太少了,如果这次自己来大隅国,身边带着十艘飞轮船的话,九鬼嘉隆和少贰东尚也许就不敢轻易的出手了。

哪怕是这次甄乾胜利了,也不可能和少贰东尚翻脸,这也是为什么战斗进行到现在,少贰东尚一直都没有出现的原因,甄乾在克制,少贰东尚同样也在克制。

这就如同双方在桌上谈判,桌下的小动作依然不停一样,想要让少贰东尚不敢出手,那只有自己的实力强大到对方忌惮的程度。

“摧毁海面上一切能看见的海盗船,一个不留!”

甄乾压抑内心的愤怒,目光望向了鹿屋县的方向,冰冷的声音从嘴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等着吧,下一次我再回来的时候,这里将是一片火海!”

接下去的战斗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失去指挥的海盗,同样失去了作战的勇气,反应快的海盗有点弃船登岸,有点拼命的逃进了海峡内,剩下的海盗在一阵阵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慢慢的沉入了海底。

也许千年之后,这里的海底会成为一处考古之地,海底的无数残骸,会让后人感受到这场战争的惨烈。

这场战斗从黎明时分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快要日落才渐渐的结束。

没有人能统计在这场战斗中,海盗和海盗船到底损失了多少,只知道当初将整个海峡封锁的海盗船,如今已经看不见一艘,只能从海面到处看见那些随波逐浪的碎片和尸体,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气死。

九鬼嘉隆跑了,眼睁睁的从甄乾眼皮底下逃走了。

不过九鬼嘉隆能从甄乾手心里逃走,让甄乾一点都不惊讶,几十年的老海盗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早就被其他海盗吞了,也不会成为大隅国周边最强大的海盗头子了。

“主人,此战应该已经把海盗八成的船只击沉,逃走的海盗不足二千人,对我们的岛屿已经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了。”

“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些海盗,虽然我们把海盗的大船基本上击沉,可是海盗的实力还在,如果他们真想进攻我们的岛屿,用快船也能办到,此战真正的效果是打击了海盗的信心,所以海盗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攻击我们的岛屿……。”

“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通知各个岛屿小心戒备,防止海盗狗急跳墙!”

只要没有将九鬼嘉隆和其海盗全部消灭,甄乾就不会真正的放下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就是九鬼嘉隆这种人。

如今西海道战乱将其,海盗的兵源不会缺,唯一缺的是船只,甄乾担心的真是此事。

甄九当初冒充过海盗,知道甄乾说的真的可能会发生,也不敢低估了九鬼嘉隆疯狂,“主人,让五峰列岛再派两艘飞轮船过来,将大隅国和萨摩国周边的海域全部封锁,这也是一种威慑!”

甄乾点点头,现在五峰列岛还真的能派出两艘飞轮船,不过只有船,没什么战斗力,可是九鬼嘉隆和海盗不知道,还真的能形成一种威慑。

“这主意不错,不过这次我们去球美岛,不用将三艘飞轮船全部都带上,留下一艘飞轮船驻守在三山岛上,这样我才能真正的放心?”

甄乾这次去球美岛,甄九和王伦都不放心,将五峰列岛上能抽调的兵力都带上了,现在五峰列岛是外强中干,自己一直都不放心,万一九鬼嘉隆和少贰东尚丧心病狂起来,甄乾打下的基础可能要遭到重创。

第639章 猛虎和饿狼

一天后,两艘飞轮船抵达了种子岛,这里距离五峰列岛足有五六百里,即便是飞轮船也要航行整整四天以上才能抵达。

而从种子岛,沿着第一岛屿链抵达球美岛,还需要十天以上的时间,所以此次甄十进攻球美岛,说是二个月的时间,其实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此战可以说是既五峰列岛占领之后,甄乾在海上真正迈出的第一步。

如果此战顺利的话,之后五峰列岛、种子岛、屋久岛和整个琉球群岛都将连成一线,相当于跨越连同了南北整个海域,以后江南等地来往的商船,哪怕是不在季风期也能选择先抵达球美岛,然后再北上前往倭国进行交易,一年就可以来往倭国二三次以上。

这当然只是表面,真正的好处是甄乾控制的海岛和大唐联系更加紧密了,不再是真正的孤悬海外。

甚至以后控制了台湾岛,甄乾的影响力就能触及到东南沿海,那时候,甄乾就真正的能够立足海外,控制大唐整个海上贸易了。

随着甄乾控制的岛屿越来越多,连甄乾自己都不知道,当初那一点自保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毕竟甄乾刚来大唐的时候,心里多少存着小富则安的念头,如果不是安史之乱巨大的危机死死压着,让甄乾喘不过来气不敢丝毫松懈,恐怕甄乾这一辈子做一个富家翁的想法真的能实现。

命运总是喜欢作弄人!

作弄的除了甄乾之外,也同样给少贰东尚三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也许甄乾真的误会少贰东尚了,虽然少贰东尚当初恨甄乾擒住了自己,可毕竟少贰东尚和甄乾之间没有生死大仇,相比之下,当初藤原刷雄在攻占松浦城时,还暗中救下了妻子和几个儿女,算起来对少贰一族有恩。

不然如今少贰东尚也不可能成为大隅国守护。可有时候身不由己,说的就是少贰东尚现在。

在大隅国鹿屋县中一座房舍中。

少贰东尚听取着来人的汇报,脸上阴沉如千年寒冰,挥手将屋内其他人赶走,这才望向身边坐着的两人开口道:“计划失败了!”

坐在左手的老人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心事,这时抬头望向对面魁梧的中年人道:“希望这次不会让甄乾疯狂失去理智,我们还是低估了甄乾的实力,不仅是在陆地上,还是在海上,我们都不可能轻易的将甄乾擒住,当初这个计划老夫就反对,你们不听,现在如何收场!”

魁梧的中年人正是纪伊守,脸上带着狰狞道:“不用担心,如果甄乾有你说的实力,现在恐怕早就杀回来了。既然甄乾没有返回,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此事都是九鬼嘉隆无能,三百多艘海盗船竟然让三艘飞轮船杀的大败,此人留着也无用!”

少贰东尚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三人中源良清坚决反对此次计划,这倒不是说纪伊守和甄乾有什么生死交情,而是不想现在就和甄乾撕破脸。

纪伊守则认为甄乾应该控制在自己手中,只有少贰东尚立场摇摆不定,在听了纪伊守的计划后,认为万无一失,这才勉强同意纪伊守的计划,谁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好了!这件事情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少贰东尚的性格注定了他是中间派墙头草,可又架不住别人的蛊惑,就像当初在肥前国准备偷袭藤原刷雄一样,总是瞻前顾后,“现在我们应该派人去和甄乾联系一下,希望他能看在我们之前的合作上,把这件事情忘掉!”

“啪!”

纪伊守猛地一拍面前的案几,身体猛地挺直道:“我们现在应该是派兵攻打种子岛和屋久岛,而不是向甄乾低头,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要派兵是你自己的事情,大隅国不会参与!”

源良清苦笑着摇摇头道:“两位不要再争执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这件事情之后,也许甄乾不会和我们撕破脸皮,毕竟我们没有亲自出手。可一旦我们派兵去攻打甄乾,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纪君,你有把握在一个月的时间之内消灭掉甄乾吗?”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纪伊守依然强硬道。

“胡说,如果失败了,后果你一个承担吗?”少贰东尚也急了,“一个月之后,土佐国就会首先发动战争,那时候我们在西海道呼应土佐国,你认为我们现在有能力对付甄乾吗?”

其实之所以源良清不愿意和甄乾这时候撕破脸皮,也是考虑到一个月后土佐国进攻的计划,这个计划已经隐藏了太久,久到已经很多人都已经忘记。

甄乾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西海道之所以迟迟没有出现战乱,除了是在等虾夷族分散注意力之外,还有其他家族的参与,战争从来都不是那一个人脑子发热想出来的,甚至对甄乾这次的堵截也不是少贰东尚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我们需要一个盟友,哪怕不是,也不能让他成为我们的敌人,只能说你们这次操之过急了!”

源良清缓缓的站起身,带着一脸的疲惫,走出房舍,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少贰东尚望着远去的纪伊守,又看了看道:“甄乾不是一个冲动之人,希望他能原谅我这一次,不要再谈攻击岛屿的事情了,我们现在要全身心的对付接下来的事情,源君说的对,我们的敌人不是甄乾!”

纪伊守冷哼一声,猛地站起身,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踢翻,迈步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道:“如果藤原氏是猛虎,那么甄乾就是饿狼,我们在对付藤原氏的同时,也要提防身后的饿狼,你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话的!”

少贰东尚沉默了,看着纪伊守离去,眼前浮现出和甄乾相处的一幕幕,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如果甄乾是容易对付的话,自己早就出手了,有些人可能不是朋友,但也不一定就是敌人,可这一次稳定的局面被打破了,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甄乾,我真的不想和你为敌,可是为了倭国,不得不和你为敌,希望你不要冤我!”

第640章 球美岛的困局

“这里真的气候和地理条件都不错,以后能成为我们在海外重要的粮食产地”,甄乾站在一处山坡上,山坡下是一片巨大的平原,一眼望不到边,四周山脉上的溪水汇聚到平原上,形成了一个个闪亮的湖泊,如明珠般点缀在平原上。

“这么好的一块平原放在倭人的手里浪费了!”甄九讥笑道。

“走吧!”甄乾走下山坡,自己在种子岛已经休整了二天,补充了一些弹药武器,将受伤的士兵留下来休养,今天准备起航前往球美岛,“下一阶段我们要运送更多的唐人来这里开垦土地,有了我们自己的农业基础,我们才算在海外真正的站稳了脚跟……。”

王天行沉默,甄九沉默,甄乾身边的每一个人在这时都沉默了。

自己这些人为什么要离开大唐,除了少数人之外,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大唐最底层,每日天不亮起床,很晚才能睡觉,可换来的是什么,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换来的是打骂和恶毒的语言,是甄乾给自己这些人带来了希望,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可是这些并不是捡来的,五峰列岛的出现已经让很多倭人开始警惕,之所以还没有出手扼杀,不是因为他们仁慈,而是因为没有时间。

这次在海峡出海口的伏击,其实就是倭国准备对五峰列岛动手的一个明显的信号。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甄乾的实力,也正是因为低估了甄乾,才让甄乾能侥幸的逃脱离开,同时也给甄乾又一次敲响了警钟。

只有更加强大,才能打断窥视五峰列岛的魔爪!

有些人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可有些人一出生便做牛做马劳碌一生。也有一些人运气好的出奇,出门能撞到狗屎运,出门捡钱,身边总是好事不断。可有些人出门会踹到狗屎,喝口水都能呛到,好像这种人还不少,甄十便是其中之一。

一个月之前,当甄十信心满满的登上这片陆地的时候,认为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了背运,竟然阴差阳错的登上陆地之后,发现有一些人正在海边跳大神,这些人看见甄十的时候仿佛见到了仇人似的,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等到将这些人杀光之后,才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

原来这些人是球美岛上的土著首领,如果仅仅是球美岛上的土著首领也就算了,偏偏这次甄十出现的时机不对,在不对的时间和地点出现了。

甄十出现时,正是球美岛上土著之间战争停止不久,战争双方为这次停战举行了隆重的祭鬼神仪式,还请了许多周边土著作为见证者,在祭海仪式时甄十正好出现,土著认为这是甄十对自己的轻蔑和威严的践踏,想将这些人抓起来作为祭品,结果双方一出手,甄十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把几个大部落的土著首领都宰了,引起了整个球美岛,乃至周边岛屿土著的敌视,一场小型战争立即升级为占领整个琉球群岛的大战!

甄十郁闷了,他也不想把战事扩大话,只是先准备占领球美岛其中的一部分,大约只是整个球美岛的五分之一不到,作为五峰列岛和基隆港之间的跳板,和当地土著进行一些贸易,等到站稳脚跟之后,在慢慢的将整个球美岛吞并。

计划是周详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老天给甄十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每当甄十想起自己第一天登陆的场景,他都恨不得用自己的脑袋去撞石头,苦逼啊!悲屈到了极点,心里比吃了黄莲还要苦,尤其是临走之前,甄乾千叮嘱万嘱咐,现在不是全面占领琉球群岛的时机,很想把头埋进沙子里大哭一场。

可是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甄十必须去面对,一波又一波的土著进攻和骚扰。

这些土著脑子就是一根筋,不仅认死理,而且还不怕死,这让甄十非常头疼。要是土著一股脑的冲上来,甄十有信心利用深沟堡垒将土著全部击杀,可是这些土著在死亡了一批之后,竟然白天不出现了,改成了晚上不断的骚扰,让甄十几乎寸步难行。

甄三十一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甄十的面前,神色黯淡道:“老十,这仗继续打下去,手下的士兵就要被土著拖垮了,这样不行,快想办法吧!”

“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根本找不到土著的藏身之所?”

甄十神色有些沮丧,这已经不是实力强弱的问题,土著的武器根本不堪一击,可他们占据了地形优势,躲在岛上的森林里,哪怕是将带来的一千多士兵全部洒出去,也如同大海捞针,除非人数再增加十倍,形成碾压之势,将土著从森林中彻底的逼出来。

球美岛目前的局势也是甄乾当初最担心的情况,一旦土著躲藏在森林中,除非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否则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将土著消灭。

“老十,不如我们先分兵吧!”

甄三十一眼珠一转道:“我们可以先去经略基隆港,这里只留下一座寨子,派驻少量士兵在这里防守,等到我们在基隆港站稳脚跟之后,再回头收拾球美岛上的土著?”

甄十有些迟疑,对于甄三十一这个建议的确有些动心,毕竟基隆港周围的土著和甄三十一达成了协议,而球美岛上的战斗短时间之内无法结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和土著纠缠下去。

抉择!

艰难的抉择,甄十心里苦涩,当初认为球美岛根本不会成为自己前进的阻碍,可是现实残忍的将自己的幻想打碎,凭借一千多士兵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征服球美岛上三四多万的土著,这根本就不现实。

哪怕是作为一名普通的唐人,甄十也有自己的骄傲,他自己可能不知道这种骄傲来至于大唐的强大,还有五峰列岛这些年快速的发展,如果凭现在五峰列岛海上的实力,只要不是和一个国家开战,海上的任何一伙海盗都不是五峰列岛的对手,甄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挫败感了。

甄十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球美岛,哪怕现在没有失败,但计划却无法达成,同样也是一种失败!

第641章 甄十的失误

“也许……”甄十脑海里快速的转动起来,回想起甄乾给自己的那本书,书的名字是《战争百例》,书中记录了历史上一个个重要的战争故事,这本书是甄乾专门让人整理编撰的,几乎和甄十这样的统兵将领人手都有一本。

甄十不知道的是,《战争百例》可以说是唐代之前第一本白话文书籍,而没有甄乾出现的历史上,第一本白话文书籍《碾玉观音》要在三四百年之后才会出现。

唐代识字率还不到千分之一,甄十如果放在后世最多也就是一个三四年纪的认字水平,这还是甄乾强迫甄十这些人学习的结果,不认字的将领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名将根本就不可能,可甄十这些人的文化基础实在太差了,所以甄乾不得已用白话文给这些人编写军事教材。

甄乾甚至还抽时间将三十六计加上经典战例编写成书,作为每一个将领学习的必备教科书。

甄十从甄乾编写的军事教科书中读到了很多惊天动地的战例,这些战例开阔了他的眼界,一些看似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在那些卓越的军事指挥者手里,如同沙盘上排兵布阵一样随意洒脱,真正的见到了什么叫做: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甄九击败九鬼嘉隆的安息人射箭法,就是从《战争百例》中学会的。

还有黒域城几次突袭战术和机动性快速打击,都是从《战争百例》中体会领悟出来的。

可战争从来就没有那一次是完全相同的,想要死板硬套根本不可能,最后只能成为另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

甄十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经典战例,把目前的形势和书中每一个计谋相互印证,在脑海里快速的推演,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轰鸣起来,那是一个疯狂的想法,那是一个能够让土著人损失惨重的计谋……。

“好!我们撤退!”

甄三十一听到甄九的话,下意识的准备离开,命令军队集结,可刚一转身感觉有些不对,“老十,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我们撤退?”

甄十阴险的一笑道:“这叫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以前过于执着了,把暂时的胜负看得太重,战争从来都不是短时间能够结束的,我们应该把目光放的更远一些,暂时的失败不是失败,暂时的撤退是为了下一次打击做准备,就出拳一样,必须要蓄力收拳才能爆发致命的一击,三十一你来看我们这里的地形……。”

两人趴在沙盘上研究了很久,甄三十一猛地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自己面前的甄十,这是一种从将军到统帅演变的过程,视线已经不再局限于当前,就如同下棋一样,每一个人都能想到下一步如何走,但能想到第二步的人少之又少,能想到第三步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这就是高度,一个真正的统帅才具有的高瞻远瞩。

“好像我们之间的差距又变大了,我不甘心!”

“嘿嘿!”甄十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甄三十一道:“你很聪明,主人说你是小聪明,现在我才真正的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个人需要小聪明,而集体却需要大智慧,当我看重眼前的得失时,也就失去了未来的希望,当然这些你现在还理解不了,等再过几年就明白了!”

甄三十一快要抓狂了,名字里的十可不是代表他的年龄就比甄三十一大,相反甄三十一的年龄还比甄十要大上二岁,只不过是因为甄十比自己早一些时间拜入甄家。

“你……,我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哈哈!你认为我的计谋怎么样?”甄十得意道。

“那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吃亏之后长记性了”,甄三十一得理不饶人道。

两人之间的争吵并没有彼此拆台的意思,就这次进攻球美岛而言,虽然甄十为正,甄三十一为副,可如果两人因为不和而导致这次行动失败的话,甄乾根本不会听两人的解释,惩罚会是相同的。

争吵没有结束,可新的部署已经开始了,在球美岛登陆点营寨内,所有人在得到命令之后立即忙碌起来,几乎是在二个时辰之后,整个登陆点营寨之内突然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寂静。

躲在森林里的土著发现了营寨中的动静,眼睁睁的看着营寨内的敌人狼狈的冲出,登上停靠在海边的船只,升起风帆消失在海面上。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既便是一直观察的土著也没有明白营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等到黄昏降临,才有几个土著小心意义的靠近营寨,在营寨中寻找了一圈,这才确定敌人真的逃走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对于土著的打击要比甄十想像的更加严重,球美岛上的土著部落首领几乎被甄十屠杀一空,这也是土著真正愤怒的原因。

只可惜甄十并不知道,消灭了土著部落首领,并不能真正的威慑当地的土著。球美岛上的土著社会形态是以家族为单位,一个家族占据一小块地方狩猎采集,这种社会形态非常原始,但已经越过了原始社会,正朝着部落联盟发展,距离一个国家的建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正是这样的社会形态,让球美岛上的战争不断,无数个家族被融合、被吞并,小部落被大部落联盟取代。

就在这时候甄十出现了,一下子将刚刚形成的部落联盟打破了,将部落中的首领全部灭杀,一时间整个球美岛再次回到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其实这时候最好的计谋是坐山观虎斗,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拉拢分化,可是甄十却一脚踏入了战争的泥潭中,成为了整个球美岛土著最大的敌人。

只是甄十不可能知道这些,以为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实力,能一下子将负隅顽抗的土著全部消灭。

结果甄十错了,错的有些离谱,其实这些土著根本不在乎什么部落首领的生死,但因为一下子失去了部落首领的压制,让无数土著野心开始膨胀起来,希望能借此崛起控制整个部落,打击的目标自然就变成了所有土著的敌人:甄十。

第642章 一锅端

单从军事实力强弱来衡量,整个球美岛上的土著加在一起也不是甄十的对手,如果土著能聚集在一起和甄十死拼,那最后胜利的一方绝对是甄十。

可是土著本来就是一盘散沙,但在一些聪明且有野心的土著蛊惑拉拢下,形成了一个个小部落,这些人打着为部落首领复仇的幌子对甄十发动了进攻,但这种进攻只是骚扰偷袭,并不会真的和甄十拼死,不死不休!

只可惜甄十并不知道这些?

甄十的失误在于对球美岛上的土著不了解,这和他的指挥作战能力无关。

因为甄十的出现,让互相攻击的土著暂时凝聚到了一起,这种一致对外的局面在甄十离开之后,立即开始分崩离析。

土著突然发现不可战胜的甄十竟然逃走了,丢下刚刚建好的营寨乘船消失了,球美岛上的土著立刻欢呼起来,纷纷派人进入了甄十在岛上的营寨。

营寨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可是土著却猛地发现,营寨里并不是一无所有。因为甄十撤退的匆忙,反而丢下了很多好东西,有漂亮的丝绸,有精美的瓷器,甚至有雪白的食盐……,有很多东西都是土著这辈子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一时间眼睛都红了。

第一批冲进营寨中的土著开始疯狂的抢劫起来,这些战利品足够抵上之前在战斗中的损失了,就连一些座椅都没有放过。

可是随后赶来的土著进入营寨之后,却发现整个营寨如同被狗啃似的,除了孤零零一些简易的木屋之外,连一个钉子都找不到,这一刻埋藏在土著部落之间的仇恨一下子爆发了。

谁也不知道,是那一个土著先动的手,很快土著之间的抢劫从几个人变成了一群人,然后是整个营寨内都在厮杀,最后越来越多的土著加入其中混战,战斗从营寨内蔓延到营寨外,一时间无数土著厮杀在一起,比甄十登陆时还要惨烈十倍不止。

“老十,你的计划好像有点不对啊!”

距离营寨很远的一处乱世堆中,有四只眼睛正朝外张望,其中一个黑影用胳膊捅了一下身边的同伴,语气里带着讥讽道:“没事!什么人不会犯错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一次我代表愚蠢的土著原谅你了……。”

土著并不知道,甄十和甄三十一并没有离开球美岛,离开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些人悄悄的乘小船躲到了一处悬崖背后,在土著之间发生厮杀时已经靠近了营寨三里之地。

躲在乱石后面的甄十有些傻眼了,自己的计谋和眼前发生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当初计划自己假装撤退,丢下一些物资,甄十相信土著在看到这些物资之后会派人占领此地,自己在营地里埋了一些火药,等土著头人来营寨的时候,一下把土著全部炸到天上。

可没想到土著看见这些物资后,竟然发生了内斗,而且看样子还是好几群土著相互乱战在一起。

“这……”,甄十内心震撼,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现在的情况比当初自己的计谋还要完美。

“哈哈,天助我也,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助我!”

“还说自己猪哥亮神机妙算,下面露了吧!”甄三十一一脸的不屑,心里早就嫉妒的要命,“不是我说你,做人啊就要脚踏实地,牛皮不要吹炸了,你看我,早就知道你的计划会有纰漏,好心的提醒你,你……你、你就是太自满了,不要瞪眼,要虚心……。”

“聒噪!”

“虚伪!”

“放屁!”甄十一把将甄三十一挤开,拿起千里眼继续观察,越看心里越开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这些土著竟然为了一点物资大大出手,早知道这样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哈哈,心虚了吧!”

甄三十一有些得意道:“那你现在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一时甄十有点拿捏不住了,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最好了,土著的内讧消耗比自己直接攻击更加的好,土著之间彼此知道各自的情况。可甄十也有些担心,万一这种局面很快的平息,大好的局面转瞬即逝,一时也下定不了决心,突然问道:“三十一,那你说说接下来怎么办,这次我听你的?”

“啊!什么……”,甄三十一有点蒙了,这甄十变脸有点快,自己适应不了了,“这个……,那个……,让我好好想一想?”

“现在这样子不是很好吗?当然,如果你愿意加一把火,本人也会支持你,不过完事小心为上,土著虽然傻了吧唧,可我们毕竟是外来者,土著仇视我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个……你自己决定吧!”

“你……不会说人话啊!”

“你是主帅,没事干嘛总问我啊,我问谁啊!”甄三十一表示强烈的不满,心里有点发虚,目前的局面真的不好判断,谁也不能肯定土著之间的内斗会不会很快停止,对于土著的了解,自己并不比甄十多多少。

甄十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日落时分,这时候杀出去,自己手下大部分士兵现在还在海上,一旦出现就会很快被土著发现,有点不甘心道:“再等等看吧!”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做决定?”甄三十一坏笑道。

夜幕慢慢的降临,土著之间的厮杀并没有立即结束,不过却出现了一支实力较强的土著,人数足有五六百人之多,随着这支土著的加入战团,实力略小一些的土著立即出现了崩溃的迹象。大约到了月明星稀的时候,这个营寨战场出现势均力敌的局面,一支土著占领了营寨,人数足有上千人之多,而营寨外面也聚集了上千土著,不过这些土著明显各自属于不同部落,好像不甘心营寨被其他部落占领,竟然不愿意放弃离开。

甄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却让甄十内心狂喜起来,搂着甄三十一的肩膀道:“我就说嘛,一个人不能总走霉运,这叫做守得云开见红日、拨开云雾见明月,命运会眷顾最执着之人,机会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你看着,哥哥今晚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做一锅端!”

第643章 末日狂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营寨内外点燃了无数堆篝火,将整个夜空都照的通红。两边的土著显然对于对方的存在都有顾虑,保持着一定的克制,谁都没有再出手的举动,双方虎视眈眈没有放松任何警惕,担心对方随时会攻击自己。

“吼吼吼”声从土著双方的营地内传出,无数土著围在火堆周围,赤·裸着上身,腰间围着兽皮和芦苇制成的围裙,脸上涂满了五彩六色的油脂,手里拿着树枝和石块制作的武器,嘴里有节奏的含着某种不知道的声音,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这种像舞蹈却不是舞蹈的仪式,在球美岛上非常常见,甄十和甄三十一远远的看着,心里也不由得被土著人这种气势感染了。

“土著这是再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上次看见这种仪式的时候,是在我们刚登陆球美岛的时候,我想应该是一种古老的宗教吧!”

“可……我怎么看这些土著今晚不会睡觉的样子?”

甄十抬头看了看夜空,现在都已经快到三更天了,土著这种仪式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隐约营寨内外的土著有用这种仪式进行某种较量的味道,只不过两人看不懂罢了。

“再等等!”

“这些土著不会是在狂欢吧!”

“说什么呢?两群敌对的土著在一起狂欢,你脑子是不是豆腐做的”,甄十沉声道:“我在想,这有可能是土著之间的一种不流血的较量,就和大唐的赛龙舟差不多吧!”

甄三十一有些不服气道:“这可是你说的,那就是说两帮土著打不起来了?”

“呃!土奸……。”

甄十楞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场仗打的有些被动,关键是自己一方对土著认识不足,打到现在竟然把抓俘虏的事情忘记了。

该死!该死!真该死!

不是甄十疏忽了,而是他被土著突然发疯的攻击,把这件事情遗忘在脑后了,就在刚才和甄三十一斗嘴的时候,说到土著习俗的时候突然再次想了起来,原先的计划中就有找一些当地土著,通过土奸,拉拢分化引诱一些土著和己方合作,这个办法甄三十一就用过,既然没有提醒自己。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咳咳!我也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甄三十一脸上带着腼腆和歉意,他真的也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你不说我也想不起来,这样吧,等今晚之后,我帮你抓几个土奸回来!”

甄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个人都忘记了,说出去还不被其他人笑死!

两人相互埋怨对方,时间再次慢慢过去,土著双方奇怪的舞蹈仪式一直进行到四更天才渐渐的结束,营寨周围重新归于了平静。

“行动!”

甄十睁开眼睛,推搡了一下身边的甄三十一,两人坚持到现在,精神都有些萎靡,不过很快就眼睛亮了起来。

“这些土著精神真好,老子都快支持不住了?”

“少废话,快去通知其他人,准备战斗?”

甄三十一有些不情愿道:“我带人绕到土著的背后去,你从前面进攻,抓俘虏的事情交给我好了!”

甄十现在不愿意和甄三十一为这些事情争执起来,甄三十一明显有抢功的嫌疑,但这时候合作才是关键,提醒道:“好!你带八百人去堵截土著的后路,我们以爆炸声为信号,一起对土著发动进攻,记住千万不要让这些土著逃回森林?”

“放心吧!要是逃走一个,就罚我喝一杯酒”,甄三十一坏笑道。

甄十翻着白眼,已经懒得和甄三十一磨牙了,赶紧摆摆手让甄三十一去通知后续士兵登岸。

深夜,营寨中大多数土著早已经疲惫不堪,白天甄十消失之后,土著虽然发现甄十这些人乘船离开,并不敢轻易进入营寨。

这些日子土著和甄十之间的战斗,让土著胆战心惊,认识到了甄十的强大,最后被打的只敢夜晚进行骚扰,并不敢和甄十进行正面作战,甄十突然消失离去,土著有些茫然失措,等确认甄十真的离开之后,才大着胆子冲进营寨。

时间在土著的磨蹭中流逝,一整天的心惊到再到土著为了战利品厮杀,最后双方不同势力的土著开始对峙起来,耗干了土著身体中最后一滴精力,到了四更天才晕沉沉的全部睡去,全然不知道正有无数双眼睛,如同看死人般盯着自己。

三堆火在距离营寨五六里的悬崖下点燃,大约一刻钟左右,几十艘快船从漆黑的夜幕中无声无息的驶来,很快一个个人影出现在沙滩上,除了海水拍打礁石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回荡,听不到丝毫的喧哗声。

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苍穹下的这一幕,看着无数人出现在沙滩上,又看见这些人如蜿蜒的长蛇消失在黑夜中,最后当从黑夜中露出利爪时,已经出现在了土著宿营地的背后。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当天际和大海的尽头出现一抹鱼肚白时,突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从天而降,仿佛大地在这一瞬间颤抖起来,哪怕是躲藏在森林内的野兽也在这一刻发出恐惧的嘶鸣!

“这……。”

躲藏在草丛里的甄三十一如同被针扎似的跳了起来,他自己还不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距离爆炸点很远,爆炸引起的震动波会让趴在地上的人,五脏六腑全部受伤。

“他娘的,老十在营寨里到底埋了多少火药,乖乖隆地洞,吓死老子了!”

甄三十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军装,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远处,在他的瞳孔中出现了一团蘑菇云,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不错!这仗打起来有点意思了”,甄三十一缓缓的将手抬起来,不远处的土著宿营地中出现了慌乱,无数土著从睡梦中惊醒,带着和甄三十一同样的震惊看着营寨中升起的蘑菇云,竟然忘记了这时候应该第一时间逃离此地,也就注定了这些土著死亡的命运。

“霹雳弹发射!”

“不要放走一个土著,抓住一个土著赏钱二贯……,进攻!”

第644章 规划和功劳

这一天对于球美岛上的土著人来说,注定是最黑暗的一天,大约有二千多精壮土著,或战死、或炸死、或是被活捉……,逃掉的土著少之又少,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甄十成为了土著口中的恐怖恶魔化身,将战争、灾难和瘟疫带到了这片土地上。

大多数土著都不愿意招惹这样的存在,纷纷离开祖先居住的地方,一时间甄十营寨周围百里范围看不见一个土著人的身影。

那恐怖的蘑菇云成为了土著人心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一切让甄十郁闷的想打人,计划好像又出现了偏差,那些被活捉回来的土著,在周围人的教导下,明白了甄十球美岛此行的真正“目的”,这是甄十和土著人之间的一个不太和谐的误会,甄十是带着友谊和善良出现在这里。

和土著人之间的战争同样是甄十不愿意看到了,为了缓解彼此的仇恨,甄十愿意和岛上的土著进行友好往来,相互之间沟通贸易。

可是当这些善意被活捉回来的土著带回去之后,不仅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甚至连传递消息的土著也不见了。

善良的土著没有人愿意和恶魔做生意,更不会愿意和散布恐怖的存在有一丝一毫的交往。

但这些甄十只能干瞪眼没丝毫对策,除非甄十想在这时候与土著再次开战,但问题是土著都已经逃进森林深处,这样的战争就不是甄十现在能打的起的。

甄十挠着头,都快要抓狂了,“罢了、罢了!既然土著不愿意和我们交往,我们也没有必要死皮赖脸的哄着他们,当务之急我回嵊泗列岛一趟,将嵊泗列岛上的人口都运到这里,你就留在这里驻守!”

甄三十一一脸委屈,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好像和我们当初的计划不一样吧!”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甄十脸都快揪成一个包子了,狠狠的瞪了甄三十一一眼道:“得理卖乖取巧,当初主人不是说,这里让你驻守吗?你要是想去基隆港,那也是等我回来再说……。”

“嘿嘿!”

甄三十一伸了一个懒腰,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张藤椅上,没有形象的把脚架到了沙盘上,露出一付小人得意的表情道:“老十,不是我说你,打仗有时也要看人品的,运气好的时候,神仙都拦不住。”

“你再说一句,老子把你扔到海里去!”

“好好好!不说了,我们说正经事情还不行吗?”甄三十一知道再说下去,甄十真的会把自己扔到海里,“现在我们没有大量的土著人口作为补充,的确需要马上从大唐运输人口到球美岛,等到我们在这里站稳脚跟之后,再派出捕奴队去抓土著,我赞成你修改原先的计划。”

甄十这才脸上露出笑容,一场战争最后的结果的确受到太多的因素影响,根本不是单纯将敌人击败这么简单。

好在当初在选择登陆点的时候,考虑到农业发展的需要,附近基本上都是平原地形,距离土著人最近的躲藏山脉森林还有十几里,相当于与土著人之间有了一个缓冲带。

球美岛是琉球群岛中最大的岛屿,如果想要真正的占领整座球美岛,没有一万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次进攻球美岛的计划就要结束,我走后,你要立即开始在此地修建城堡,并且在登陆点周围方圆百里范围内建立多处前沿岗哨,我不管你用任何手段,在我回来之后,此地不能出现一个土著敌人,这是军令!”

“不会吧!”甄三十一脸一下苦了起来。

“那要不我们俩换一下,你去嵊泗列岛接人?”甄十不悦道。

甄三十一脸色再变,“不用了,一定完成任务”,他才不想去嵊泗列岛接人,建立球美岛登陆据点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自己可不会轻易放弃。

甄十自然知道甄三十一的小心思,但现在不是跟甄三十一挣得时候,自己的目标是整个台湾岛。

两人都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台湾岛本来就是甄十开拓的范围,上次甄三十一抢了甄十的功劳,如果一而再的话,泥人都有三分火气,甄三十一摆明车马赖在球美岛上,这也能让甄十放心,双方在言语中既试探又相互妥协。

甄三十一心里跟明镜似的,远航美洲的功劳被甄七十二抢了,那才是真正的天大功劳,光是看为了美洲远航,五峰列岛最好的水手,二分之一的资源都向甄七十二倾斜,还把性能最好的两艘千石飞轮船带走,甚至还未出发,甄乾就把一座小岛赏给了甄七十二,甄三十一都不敢去想,要是甄七十二圆满的完成任务返回后,甄乾会如何的赏赐他了。

天大的功劳被甄七十二抢了,甄三十一有些不甘心。

球美岛就是甄三十一最佳的展示舞台,球美岛没有台湾岛面积大,但这里却有台湾岛无法比拟的优势。

首先球美岛上的土著只有三四万人左右,数量远远不如台湾岛的土著,征服起来更加的容易,能快速的将城镇建设起来。这次远征球美岛,不仅有一千四百士兵,还有近千名各行工匠,就连水泥都运来了几十吨,修建第一座城堡足够了。

其次球美岛的地理和气候条件非常不错,甄三十一早就私下和其他人规划讨论过,发现暂时根本不需要急于征服整座球美岛,在球美岛周围还有大大小小几十小岛,其中在球美岛中部有一座岛屿,面积相当于五峰列岛北主岛的面积,整座球美岛光是面积就是五峰列岛五倍以上。

而且球美岛的气候条件非常适合农业种植,夏季不热、冬季不冷,水量充沛,水稻至少一年能二熟。不仅如此,球美岛西面就是大唐最富庶的江南,人口、资源、贸易都是球美岛发展的资源,只要给甄三十一足够的时间,一定能将球美岛建设成另一个五峰列岛。

最后是球美岛在甄乾海外计划中的地位,虽然甄乾并没有多说,但是经常提到第一岛链时,甄三十一发现球美岛正好处于这第一岛链的中间位置,这就等于告诉了甄三十一,球美岛以后会成为南北贸易往来的中转站,哪怕是甄十想要经略台湾岛,也不得不暂时依赖球美岛的支持……。

第645章 土奴改造

但让甄三十一最郁闷的是,甄十在离开球美岛的时候,不仅将大部分的船只都带走,而且还让甄八十七带走一千名士兵前往基隆港,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甄三十一想反对也找不到理由,只能咬牙瞪眼面带微笑的把甄十送走。

“继续神气吧!大琉球就是一个狩猎场,就你的运气,嘿嘿!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不要被当地土著玩死才好。”

“魏健,快把球美岛的地图拿来,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甄三十一手下也有一帮幕僚,人数足有十几人,魏健便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个,以前还是一个书童时,爱上了少主人房里的一名通房丫头,两人的关系是主家不能容忍的,发现之后只能是乱棍打死,或者沉猪笼,这对野鸳鸯便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私奔了。

魏健的性格和甄三十一很相似,敢爱敢恨,更敢做,有点不考虑后果,却都大胆心细有头脑。

当初甄三十一巡航探查琉球群岛时,魏健就对甄三十一出主意,趁着别人都没有登上台湾岛时,应该随手去实地探查一下台湾岛。

魏健提出的每个建议都非常的大胆,不过这正好符合甄三十一性格。

“千户,我们想登陆球美岛不难,难得是如何才能用最短的时间占领整个球美岛,岛主的计划中,球美岛上的土著才是重要的一环,这些当地土著要送到种子岛和屋久岛农庄种植,而且球美岛上的土著数量太多的话,对我们在球美岛上的发展也不利,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拉拢岛上的土著!”

“我们还能和土著继续交往吗?”

从甄十登陆球美岛后,和当地土著小战斗打了几十场,规模死伤都不算大,但前二天的那场欲擒故纵偷袭,将土著二千多人消灭了大半,附近的土著不说元气大伤也差不多,对于甄十这些人的恨意更是深入骨髓。

“话不能这样说”,魏健脑袋摇晃,眼中透着狡黠道:“和我们作战的大多数都附近的土著部落,远在球美岛上北端的土著对于我们并没有多大的恨意,我们可以派人去联系他们,土著不是有内斗的习俗吗?我们不妨许以重金,抓住一个土著,按照土著的年龄、性别卖给我们,就用一斤精盐换一个土著孩子和女人,二斤精盐换一个土著成年男子,我不相信那些土著不上当!”

“这个”,甄三十一发现这个办法比自己想到的捕奴队要更好一点,让土著去打土著,土著之间根本就有世仇,只不过自己这些人出现后,土著感到了威胁,暂时联合在了一起,但这种联合是脆弱的。

“可我们派去联系土著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现在派谁去做这件事情?”

“属下愿意为千户解忧!”魏健一抱拳道。

甄三十一有些舍不得放魏健离开,“这件事情不能让其他人去办吗?”

“千户,这件事情要是别人去做可能事倍功半,如果我去的话,则能事半功倍,属下此去必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甄三十一也是果断之人,这件事情是魏健首先提出来的,自然让魏健去做最好,想了想道:“好!我给你一艘五百石货船,一百名士兵,授予你便宜之权,全权负责和球美岛上土著的联络!”

甄三十一虽然可以暂时不管球美岛上的土著,如今土著也没有胆子再来骚扰自己,可土著的问题一天不解决,就有爆发的一天,既然魏健有信心,总要去试一试才知道。

“海蛇百户!我给你二百名士兵和三百名工匠,在登陆据点平原方圆百里范围之内,一个月之内修建出四座前哨营地,可能办到?”

海蛇伸头看了看地图,发现甄三十一手指指的四处前哨营地位置都距离土著猎场不远,也正好将土著的势力范围都压缩在平原之外,平时会经常和土著接触,的确是一件艰巨的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如有出错,某这颗人头就送给千户!”

如今甄三十一在球美岛上已经站稳了脚跟,和土著之间的战斗会越来越少,以后想要立军功的机会也不多,海蛇自己又不会管理民政,哪怕任务再艰巨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甄八十七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千名士兵,只给甄三十一留下了四百名士兵,魏健带走一百人,海蛇又带走二百人,甄三十一现在手里只有一百人,不过甄三十一并不担心土著这时候有胆子再来攻打自己。

甄三十一把这些安排妥当,立即开始着手修建登陆据点城堡,现在还不是大规模修建城镇的时机,不过等一个月之后,甄十会把嵊泗列岛的人口运来,球美岛第一座城镇就会开始建设,然后在一年之内,会在球美岛上陆续修建出三座城镇,这三座城镇都处于球美岛的南部,正好能将整座球美岛的南部分隔开来,彻底占领球美岛上最肥沃的南部平原。

整座球美岛北高南低,北部多山脉森林,南部以平原丘陵为主,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不把登陆点设在北部的原因。

“你们这些蠢货,快把这些树都砍了,还有这些石头都搬走!”

“啪”一声鞭响,一名土著惨叫一声,用恶毒的眼光看着身后监工的士兵,“快干活,今天的任务不完成,晚上所有人都没有饭吃!”

土著挣扎了一下,手上脚上的镣铐“哗啦啦”作响,刚想冲出去,就被身边的土著死死的按住,哀求这名土著千万不要冲动。

一名土著有错,全队十名土著都要牵累受罚,甚至有一名土著敢反抗的话,其他和这名土著一起的同伴都要掉脑袋,不过如果土著能完成当天的任务,就会得到一顿丰盛的饭菜,这便是甄三十一对付土著战俘的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

土著战俘改造的政策执行的非常有效果,一开始有些土著还有反抗的勇气,可当所有人因为自己受到连累的时候,其他土著的眼神同样也带着不善,反抗的土著会招来其他同伴的殴打,甚至会把这个害群之马活活的打死,很快土著战俘都知道了,只有屈服,努力的劳动改造,揭发其他土著就会换来更好的待遇,有些土著因为表现良好,成为了其他土著的监工头子,得到其他土著没有的待遇。

第646章 随机应变

当绝望的人面前出现两条路时,一条是死亡,一条是更好的活着时,很少人会选择死亡这条路,土著蠢,见识不高,但不是傻子,是人就会有恐惧、胆怯和害怕,趋利避害,是人就会想着让自己活的更好,哪怕是需要出卖自己昔日的同伴,很多人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条路。

五百多名土著在利益希望和皮鞭的驱使下,没日没夜的开始清理这片大平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被砍伐,巨石被炸开被一点点的搬走,辽阔的平原在熊熊大火中燃烧消失,灰烬会成为这片平原最好的废料,一片片农田被开垦出来,一栋栋简易的房屋拔地而起,整个登陆据点显得格外的热闹和忙碌。

大火将世世代代生活在草丛中的野兽逼出来,走投无路的野兽惊慌失措中四散奔逃,有些逃进了附近森林中,也有些慌不择路掉进了大海,而更多的则是被甄三十一送进了自己的五脏庙。

“嗖!”

随着一声弓弦响声传出,一头强壮如小牛犊的野猪嘶吼着从树后冲出来,口中发出悲鸣之声,朝着不远处之人横冲直撞过去。

一名男子披着一张黑色的熊皮站在那里,整张熊皮从中间整齐的劈开,将那人的身体裹在里面,头顶赫然是那张熊皮的头颅样子,看起来凶狠异常。

“竟然一箭都没有射死,传出去老子这张脸就丢光了!”

男子嘴里不满的嘟囔着,再次取出一根长箭,“嗖”的一声再次射出。

快要靠近的野猪再次发出一声心颤的悲鸣,在它的头顶上再次多出了一根长箭,可野猪强悍的生命并没有结束,但长箭让野猪的生机慢慢流逝,野猪再次嘶吼一声,掉头朝悬崖顶上跑去。

“还想跑,老子的猎物岂能跑了,追!”

野猪在前面跑,那男子在后面紧追,一前一后冲上了悬崖边,野猪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再次亮出了带血的獠牙,似乎要和那男子拼命。

“哈哈,老子今晚的野猪大宴岂能轻易的从眼皮底下跑了,乖乖的跟老子回去变成美食吧!”男子丢掉了手里的弓箭,取出腰间佩戴的长刀,大叫一声朝着奔来的野猪冲了过去,长刀闪过,男子身形快速的变化,避开了野猪的正面冲击,刀光从下往上一撩,锋利的刀锋直接将野猪的头颅劈开了一道致命的伤口,鲜血如泉水般喷射出来,在巨大的惯性带动下朝前冲去,“轰”的一声撞在土里,身体不停的抽搐着,猪嘴里呜咽着不愿意闭上眼睛。

“还真是一头难缠的畜生!”

男子用脚踢了一下已经断气的野猪,很快有人从远处跑过来,将地上的野猪四蹄捆起来,用一根长树枝抗在肩上,嘴里不停的说着奉承话。

“嗯!哈哈,也就老子能杀死这样强壮的野猪,要是老十看见了,保准会吓的屁滚尿流!”

突然有人指着海面道:“千户!快看,那是什么?”

男子回头眺望,只见北方远处海面上出现了两个黑点,“快拿千里眼来!”

这男子真是留在球美岛上的甄三十一,这些天来因为大面积的烧荒,从草丛里跑出来很多野兽,闲着无聊的他带着人四处打猎,每天都能收获不少野味。

“这是谁啊!”千里眼中出现了两艘飞轮船的轮廓,甄三十一并没有慌张,这种船现在还只是五峰列岛才有,只不过甄三十一还一时猜不出来是谁要来了,“快准备迎接!”

甄三十一急冲冲的赶回登陆点,站在临时修建的码头上,望着越来越近的飞轮船,嘴张的越来越大。

“主人怎么来了?”

甄乾站在船头,看见了站在码头上迎接自己的甄三十一,这次从屋久岛出发,原计划九天之后能到达球美岛南端,不过因为在海上遇到了魏健,所以耽误了两天才到。

从魏健口里,甄乾已经知道了球美岛上发生的一切,对于甄十和甄三十一这次远征的结果还算基本满意。

“不错!前些天我在球美岛北端看见了魏健,从他那里知道了你们在球美岛上所有的经过,仗打的还算不错,对于你们的计划也没意见,用食盐、丝绸、瓷器交换土著的方法很好,这样可以瓦解土著部落间的合作,也能为我们提供大量的奴隶。”

甄三十一腼腆的笑了笑:“主人,刚刚猎杀了一头野猪,还有几头小野猪崽,新鲜着呢?”

“看样子你在岛上过的还挺逍遥,不会就满足了吧!”甄乾看了看甄三十一身上拉风的熊皮披风道:“这张熊皮不错,你不会准备在这里当猎户吧!”

甄三十一急忙把熊皮披风取下,“主人要是喜欢,义子就送给主人!”

甄乾伸手摸了摸乌黑发亮的熊皮,自己有了**皮,早就看不上黑乎乎的黑熊皮了,轻笑道:“我要是拿了你的熊皮,你会有一大堆的要求等着我,想都别想!”

“义子冤枉啊!”

甄三十一屁股一撅,甄乾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不是能吃亏的人,即便是和甄乾也是一样。

“主人,球美岛上的土著不好对付,不仅胆子小,而且非常贪婪。”

甄三十一一边说,一边将甄乾迎到营寨内,让人准备饭菜,自己则把球美岛上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虽然知道魏健已经说过了,但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意义完全不一样了。

“嗯好不错!”

甄乾频频点头,球美岛上的一切比自己预想的要好一些,至于甄十没有和球美岛上的土著建立良好的关系,那也和甄十、甄三十一无关,外来人抢占了土著人的土地,如果土著人举双手欢迎那才是怪事呢?

土著人目前的反应非常正常,固有僵化的思维注定了土著会被时代淘汰出局,而且甄十的应对之策也灵活多变,见短时间内无法占领球美岛南端,便着手先移民,甄乾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如应声虫事事等待请示汇报,这让只会失去大好的机会,控制力和放权之间的平衡上,甄乾更喜欢甄十的决断。

第647章 游击战

甄乾这次来球美岛并不是想干涉甄十和甄三十一的计划,主要是因为这段时间无事,想出来走走看看,对于唐代时期第一岛链的印象,大多停留在他人向自己的汇报上,很多后世的经验在和土著来往时不一定就可行,自己可不想最后纸上谈兵。

坐在办公室里听其他人的汇报,最后难免都是听到其他人想要告诉自己的事情。

哪怕手下之人对自己很忠心,但人性从来都是会变得,时间长了,就会有人会把自己当祖宗牌位供起来,甚至是当猴耍也说不定。

掌控这种事情必须要亲身感受才能体会其中的奥秘!

就比如现在,甄乾看到球美岛后,立即想到了后世美军在冲绳岛上的军事基地,甄十的登陆点距离那里不过四五十里,这里无论是地理、气候还是自然资源,都是整个琉球群岛最好的地方,也难怪甄三十一会把这里当成自己发展的据点,而不是选择其他岛屿先站稳脚跟。

登陆点现在看起来还非常的简陋,好在岛上不缺木材,一根根粗大的木头根本不需要加工,直接搭建起一排排房舍,看起来非常粗犷。

“上岛之后,可有疾病、水土不服等现象发生?”

甄乾和甄三十一面对面坐着,两旁是甄九和王天行,四人中间放着两个大火锅,一个火锅里是海鲜,一个火锅里放着山珍和一些干货,就是少了一些绿色蔬菜。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有人生病和水土不服的现象,听当地土著说,这里在春季和夏季经常会有风暴经过,我准备这里的房屋都用水泥石块修建,并且将城镇修建在地势高的山坡上,将平原留下来用作农业耕种。”

甄三十一得意洋洋的介绍自己城镇建设的规划,每个地方的地理气候条件都不同,城镇建设自然也千差万别。

球美岛南端属于地势较低范围,每年雨季这里都会出现内涝,而且还经常有风暴经过,首先考虑的就是自然灾害,这一点甄三十一已经考虑到了。

“不错!”

甄乾手里拿着一只海螃蟹,足有二斤多重,这在唐代非常常见,可是在后世已经很难看见了,吃起来津津有味。

“森林茂密和水量充沛的地方疾病爆发的可能性就越大,尤其是到了夏季,蚊虫毒虫会更多,你把整片平原都用火焚烧一遍,这个办法非常的好,至少能保证疾病发生的概率降低不少,还有和土著人的作战,尽量避免春夏季进入森林,同时也不要小瞧了土著人,毕竟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对于这里的情况非常了解,有些可取的地方可以学习,不要一下子都否认!”

甄乾其实最担心的不是这些人的战斗力,而是当地气候环境对这些人的影响,尤其是森林沼泽等地,往往瘴气就能让整支军队丧失战斗力。

历史上从秦始皇征南越,一直到唐代开发岭南等地,最大的困难不是当地土著有多强的实力,而是当地气候环境造成军队的战斗力下降,甄乾可不希望自己用人命去填。

所以甄乾真正想在海外占领的地方,大多数都是岛屿上的平原地区,并不急于和当地土著作战,去占领他们的高山、湖泊和森林,这些地方现在送给甄乾都不会要。

甄三十一焚烧平原的做法,等于一次性将这里的小环境彻底的改变了,虽然有破坏环境的“大罪”,可在甄乾的眼里却是最好且唯一的办法。

“主人,这次烧荒之后,一共获得了一百五十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大约有近二十万亩的土地,如果按照这里一年二熟,亩产二石计算,一年下来就是八十万石粮食,足够养活十五万人,要是明年继续向东发展,将整个球美岛南端占领,这里可以养活三十万人以上。”

后世整个冲绳岛居住了二百多万人口,大部分都是在南部地区,如今这里要养活三十万人,还真不是什么难题。

问题是现在那里有这么多人口啊!

现在海外根本不缺土地,即便按照唐代的生产力水平计算,光是种子岛和屋久岛的土地面积,就能养活百万人口以上,甄乾已经暂时不想再考虑扩张了,现在需要的是如何把已经占领的岛屿建设起来。

“下一步我们的计划是如何能大量的从大唐运输人口来这里”,甄乾这个问题考虑了很久,发现大规模移民的时机还未到来,最佳的移民时间是安史之乱开始之后,那时候官府对百姓的控制力最弱,不过现在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嵊泗列岛和秦皇岛是我们从大唐移民的跳板,我准备在大唐周边再秘密占领几座这样的岛屿,一旦时机成熟之后,就开始大规模的移民!”

甄乾对琉球群岛上的土著说不上好感和坏感,唐代的土著和后世冲绳岛民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一样,如今岛上的土著刚刚开始出现部落联盟,和中原王朝没有任何来往,完全是一个封闭的社会,双方都没有一点认同感。

甚至球美岛上的土著还不如台湾岛上的土著,这主要是因为琉球岛太小,物产不丰富等多方面原因,加上球美岛上的土著更加的野蛮,有对外面世界不熟悉,造成了球美岛很难发展起来。

甄三十一没有和甄乾详细的叙述整个占领的经过,不管是甄乾还是他自己都认为,正面和球美岛上的土著作战,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自己就可以跳海了。

和土著作战不是害怕他们的实力,而是担心土著利用地形优势和自己进行不对称的战争,用偷袭骚扰拖垮对手,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利用欲擒故纵的计谋,一下子消灭了二千土著,甄十恐怕会在球美岛上寸步难行。

哪怕甄乾听说此事之后,也是心有余悸!

土著这种打法相当于后世的游击战了,只有甄乾清楚,如果土著真的采用这种方式不依不饶的话,自己只能暂时撤退了。

第648章 代父赔罪

本来这次甄乾来球美岛实地查看的同时,回去的时候整个舰队一起返航,可是现在大部分舰队去了嵊泗列岛接人,往返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甄乾就不可能继续在球美岛上逗留下去了,几天后返航回五峰列岛。

“三十一,你的球美岛城镇规划很好,这里每年都会有风暴经过,如果用木材修建房屋,看起来方便快捷,可一场风暴过后就是一次大灾难,这种只顾眼前的事情我们不能做,哪怕是发展速度慢一些,我们也要着眼于未来。”

“还有球美岛北端的奄美岛,如果有时间在明年占领下来,另外球美岛和基隆港之间的先岛,也是一个重要的海岛,这两座岛屿占领之后,哪怕暂时不能开发,但也要派人先建立据点,这样从基隆港到五峰列岛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海上通道,好处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甄三十一频频点头,这些事情哪怕是甄乾不说,自己也会去做。

整个琉球群岛中球美岛面积最大,岛上的土著也最多,其次像奄美岛,岛上土著也就万八千人,之所以没有把这次目标放在奄美岛,完全是因为奄美岛是多山地形,占领下来也安置不了多少人口,除非像岛上的土著一样过着渔猎的生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除了球美岛和奄美岛之外,在两岛之间还有一座夜玖岛,岛上地形是四周山脉,中间平原的火山地形,同样不合适建立海港城市。

至于甄乾说的先岛,应该成为先岛群岛,或者先岛诸岛,处于台湾岛北端的东面,距离正好是球美岛到基隆港的一半,在明清时期有“万国津梁”之称。

不过先岛群岛面积不大,岛上也没有多少土著,只要派人去占领就可以了。

唯一有点难度的就是奄美岛,想要击败奄美岛上的土著不难,可是要全部消灭恐怕绝非易事,这是甄乾担心甄三十一在球美岛上过的太舒心了,给他找的一个难题。

甄三十一询问道:“主人准备给我多长的时间?”

“明年六月之前占领这两座岛屿,并建立好据点!”

明年六月前,甄三十一算算日子,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时间不算紧张,只是。

“可我现在手里只有士兵四百,是不是少了一点?”

四百名士兵如果正面和万八千土著部落开战,人数并不算少了,可是土著如果躲进山里躲猫猫的话,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甄十占领基隆港之后,会抽调五百名士兵给你指挥,希望这场仗之后我能听到你的捷报!”

甄三十一都要哭了,还想讨价还价,还没等他开口,甄乾已经跳上了船挥手离去。甄三十一站在码头上,看着面前的海水,有一种想投海的冲动。

九百名士兵进攻万八千的土著部落,看起来简单之极,其实却危险重重,甄三十一可是和土著打过了数次交道,深知那些土著人的狡诈,除了用大量的士兵平推过去,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正在甄三十一愁眉不展之时,船上的甄乾朝着甄三十一笑了笑道:“魏健之计不错,想要对付土著,最好的办法是用土著对付土著,还不明白的话,就去问魏健。”

甄三十一呆呆的望着远去的甄乾,心里快要抓狂了,说话不能说一半留一半啊,什么叫做用土著对付土著,那些土著难道会听自己的话吗?

想着想着,甄三十一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看身后正在干苦工的土著俘虏,似乎有点明白甄乾的意思了,不过这件事情还要等魏健回来商量一下,购买土著奴隶的事情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一时间有点后悔自己被困在这里了。

就在甄乾从球美岛启程返回五峰列岛的同时,一艘同样的飞轮船正在快速的靠近五峰列岛,只不过这艘飞轮船上站着的不全是唐人,还有几位身穿倭服的倭人,二女一男正在好奇的指指点点着什么?

“天呐,快看海面上!那是艘什么船,速度好快啊!”

一个女子尖叫起来,声音动听婉转,哪怕是惊呼声都让人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只可惜这个女子个子有点矮,身材有些发福,挺着一个大肚子如同好奇宝宝似的,拉着一旁另一个女子问东问西。

“这好像叫做飞剪帆船,因为速度很快,看起来像在海面上飞行,如同一把剪刀劈开风浪行驶,听说这是艘模型船,行驶时会经常失控!”

“姐姐,那又是什么东西,那人好像在海面上行走一样?”

“那叫冲浪帆板,是用来训练水手的工具,还有一种船叫做单人帆船,和帆板差不多,都是训练水手的工具。”

两个女子我一言你一语说着话,她们身边站着的年轻男子则沉默不语,脸上仿佛有无穷的心事。

这时年轻稍大一些,个子高挑,身上披着一件黑裘皮,脖颈还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狐女子再次开口道:“少贰君,这次多谢你将妾身送回五峰列岛,妾身代甄郎谢过!”

这年轻男子真是少贰一真,身边搂着他胳膊的孕妇则是妹妹葵姬,而开口道谢的女子便是轻烟。

听到轻烟道谢,少贰一真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表情更是尴尬。现在的少贰一真内心复杂,就在之前他突然听说甄乾在大隅国和萨摩国海峡出口遭遇到了海盗九鬼嘉隆的袭击,立即大惊失色,甄乾也许不知道,可他非常清楚九鬼嘉隆是什么人,少贰东尚当初在肥前国的时候,就和九鬼嘉隆有过私下接触,但少贰东尚碍于身份,和九鬼嘉隆之间并没有过深的交往,可是萨摩国的纪伊守则和九鬼嘉隆不清不楚,当初少贰一真还以为是纪伊守是拉拢九鬼嘉隆打击之前的大隅国。

后来少贰一真也知道,甄乾在送少贰东尚去日向国的时候,在海上遭遇到了九鬼嘉隆袭击,结果被甄乾打的大败,最后连老巢岛屿都丢了,从此之后九鬼嘉隆便消失了。

少贰一真听到甄乾在海上再次遭到九鬼嘉隆袭击,根本就不用想,这件事情和自己的少贰东尚脱不了干系,这等于和甄乾彻底的撕破了脸皮。

第649章 登岛

少贰一真并不清楚少贰东尚为什么要这时候动手,也想不出其中原因,在他看来,少贰东尚和甄乾算是通家之好,有什么事情会发展到暗中下杀手的地步。

可是当少贰一真当面询问少贰东尚时,少贰东尚支支吾吾,推脱这件事情和自己无关。

少贰一真不好质问自己的父亲,但想到之前纪伊守和源良清出现在鹿屋县,大致猜到了这件事情可能另有隐秘,不是自己这个晚辈能搀和的事情,索性也就不再问了,转身便去找自己的妹妹葵姬,把这件事情说了一遍,心里清楚葵姬对甄乾非常在意,便带着葵姬和轻烟赶往五峰列岛。

有人想杀甄乾,那是有人感受到了来至甄乾威胁。

可少贰一真并不认为甄乾有什么威胁,两家这些日子的合作非常愉快,况且甄乾还是唐人,对倭国、对少贰东尚能有什么威胁。

少贰一真也是心事通透之人,和少贰东尚对话中能看出来,此事和少贰东尚关系不大,不然的话垂水租借区早就派兵封锁抓拿轻烟等人了,但少贰东尚性子太弱,难免会受到他人的影响,做出这种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这次少贰一真接着送轻烟回五峰列岛的名义,想见一见甄乾,看能不能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最起码不能断了联系。

飞轮船缓缓的靠上了码头,王伦没有出现,一个自称何管事的老人出面接待了少贰一真:“多谢少贰君把轻烟娘子送回来,真不巧,甄郎外出还没有回来,恐怕要让少贰君白跑一趟了!”

这是不领情啊!

何管事的礼数周全,让少贰一真挑不出半点毛病,不过对方明显不待见自己,少贰一真在来的路上已经猜到了,也知道甄乾短时间不会返回五峰列岛,但自己这次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甄乾,怎么会因为几句话就走呢?

“某知道甄郎不在岛上,这次一来是送轻烟娘子回岛,二来是送舍妹和甄郎相聚,三来准备在岛上等甄郎回来,有要事相商!”

何管事呵呵笑了笑,客人上门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而且少贰一真说的话很漂亮,这次是送轻烟和葵姬回来的,至于甄乾想不想见少贰一真,那就不是自己的事情了。

“少贰君就随某进岛吧!”

少贰一真没有来过五峰列岛,哪怕是葵姬,以前也是在南主岛住过一段时间,这次也是第一次登上五峰列岛北主岛。

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全是一片片整齐划一的农田,哪怕是进入了冬季,农田里早已经没了庄稼,可田埂上、道路两旁一排排高耸挺拔整齐的树木郁郁葱葱,让少贰一真眼前一亮。

整齐、干净,给人一种深邃幽静之感。

码头上几乎看不见人影,栈桥上也没有看见什么船只,不过一条条深入大海的栈桥多的让人数不过来,少贰一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些栈桥曾经停靠着无数的船只,那时的场面一定非常壮观。

“少贰君请随某上车?”

“马车?四轮马车……”,少贰一真随着何管事目光看过去,看见码头上停着两辆马车,两轮马车在倭国也有,不过少贰一真平时不做两轮马车,通常骑马四处交友,有时候也会坐一种倭国的轿子,这种轿子和后世人脑海里的四人轿子、八抬大轿完全不同,是两人抬的小轿,外型很像两个人在抬木箱子,坐轿的人只能蜷缩盘膝在轿子里,连伸懒腰都困难。

少贰一真登上四轮马车,只是心中奇异,那里知道两轮马车和四轮马车的区别,况且少贰一真高高在上,对这些奇巧之物也知之甚少,加上受儒学的熏陶,心里对于工匠之物更是远而敬之。

不过少贰一真毕竟年轻,猎奇心还是有的,一踏上马车内部,便发现了端倪和不同。

四轮马车内部更加的宽敞,和何管家坐在里面没有丝毫的拥挤感,只不过内部的装饰并不奢华,窗帘、锦榻、软椅一样都不缺,臀部下的座椅软软的富有弹性,这一点少贰一真并没有大惊小怪,长崎镇的水晶屋里就有很多这样的摆设,好像叫做沙发。

四轮马车里温暖如春,看不见火盆的存在,应该是藏到什么地方了。

“这四轮马车不错!”

马车缓缓的前行,少贰一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颠簸感,便开口向身边的何管事问道:“何管事,此物不错!”

何管事把目光从窗外收回,对少贰家族一脸的鄙视,连带着看见一身文雅气质的少贰一真也是心中不悦。可是来的是客,伸手不打笑脸人,甄乾现在也没有说和少贰家族断交,自己也不好发作。

“少贰君好眼力,这是刚刚制作出来的新式马车,比老式的两轮马车更加的轻便快捷,而且载重量更大,所以这种四轮马车有载货和载人两个型号……。”

少贰一真也只是随口问一下,想从何管事的态度里看出一些端倪,没有想到何管事说了这么多。

“咦!那里是不是甄郎住的水晶屋?”

少贰一真突然被外面的光线闪了一下眼,抬头望去,发现在远处的山坡上有一片用水晶片建的房屋,铺满了整个山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夺人眼球。

何管事用眼角瞄了一下远处,眼里全是看土包子的眼神,“那里不是水晶屋,是一处蔬菜大棚温室,能让其他季节生长的蔬菜在冬季里种植?”

“呃!”

少贰一真点点头,自己在长崎镇的水晶屋里见过温室,不过那里的温室大部分被轻烟种植了鲜花,而且看山坡上的温室,规模更大,足足有上百亩之多,看起来非常壮观。

“这么多的温室,如今岛上的人口不少吧!”

何管事看了少贰一真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

少贰一真早就猜到自己上岛之后会受到冷遇,如果自己出现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少贰一真反而会奇怪了。

“怎么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何管事眨巴了一下眼,笑道:“岛上不养闲人,农闲的时候,岛上的人都要进工厂做工,多赚一点钱,日子才会好过!”

第650章 第一印象

少贰一真发现这个何管事非常健谈,也不由得想多知道一些五峰列岛的情况:“甄郎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某能不能去拜见一下王伦大管事?”

何管事之所以回答少贰一真的话,并不是因为他对少贰一真有什么好感,只不过看在这次他把轻烟和葵姬送回来的面子上,才出面接待一下,要是没有发生九鬼嘉隆偷袭甄乾的事情,这次迎接少贰一真应该是王伦了。

主家在外被人偷袭了,如果何管事还能给少贰一真好脸色看的话,那就有问题了。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何管事操心的,心里不悦,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口吻平静道:“甄郎快则三五天,慢着十天半个月才能返回,至于要见王大管事,在下会去禀告的……。”

少贰一真叹了一口气,这次五峰列岛能让自己登岛已经很不错了,事情至少还有缓和的余地,不可操之过急。

至从登岛之后,少贰一真发现岛上的一切和自己想像中完全不一样,没有看见船帆林立的码头,路上也没有看见多少百姓,反而是看见了成片的农田和无数的温室,脑海中的城镇并没有出现,感觉这里更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正当少贰一真疑惑不解时,马车绕过了一片树林,让少贰一真的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一栋栋整齐划一的房舍出现在视线中,人群也多了起来,看见了房屋前嬉闹的孩童,看见了正在忙碌中的老人,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发现马车从身边驶过时,都抬起头好奇的望向马车。

少贰一真在人群中看见了许多倭人,但却又不像是倭人,他们的服装都很奇怪,衣服不是长衫短袄,也不是左衽、右衽,和胡服倒是有些相似,衣服的颜色和款式也是五花八门,给人一种非常“不和谐”之感,完全颠覆了贵贱伦序。

“这……这也太没有规矩了吧!”

少贰一真脱口而出道:“这里就没有什么着装的礼数吗?”

也难怪少贰一真会有这样的疑问和感慨,只有愚昧的地方才会没有着装的约束,但显然甄乾并非是不知这些道理,当初在刚看见何管事时,就发现他身上穿着名贵的布料,这不应该是下人能穿的布料,不过考虑到何管事的身份,虽然有些不妥,但勉强能够理解。

可是当少贰一真看见视线中全是五颜六色的服饰时,一下子被震惊了,天子、百官的官服用颜色来区分等级,用花纹图案表示官阶,可是在这里自己竟然看见了黄色、绯色……,天呐,这还没有章法了。

蒙逼了!

傻眼了!

一时间少贰一真的世界观、人生观,哪怕是审美观,都在这一瞬间崩溃了。

“这是要干什么?”

自己不会是来错地方了吧!

还有那些女人,一个个身着艳丽的服饰走在人群中,脸上没有面纱和幕篱,这……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可这些少贰一真管不了,哪怕是满大街的龙袍飞舞,自己也只能鄙夷,这里是甄乾的地盘,他喜欢瞎折腾就胡闹吧!

不过自己见到甄乾的时候,作为朋友应该提醒一下,什么是上下尊卑有别,下人、奴婢、百姓将该简单朴素点,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就是最基本的规矩。

马车越往里面走,周围的景色越发的让少贰一真震惊,给他一种来到异国他乡的触动。

红砖白墙黑瓦,一条条灰白色的道路两旁全是精致的小楼,小楼不大,却有一种大气庄重之感。还有许多商铺店面,高大雄伟,有更多的人群进进出出,像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小镇。

少贰一真的眼睛快要看不过来了,两只大眼睛到处乱转,天呐!这里的房屋上全是水晶片,房屋也都是砖石结构,商铺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难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马车继续前行,大约在人群中前行了一刻钟的时间,少贰一真的眼前突然一变,出现了一处巨大的广场,广场周围的建筑更加的雄伟高大,一栋栋一排排绵延到山脚下,在山脚下更是有一栋无比雄伟的宫殿,宫殿的样子很奇怪,没有显示威严的琉璃屋顶,也没有显示等级的台基,却同样有一种厚重和沉稳,显得更加的大气、雄浑。

“啧啧!我们这是要去那里?”

让少贰一真有些不解的是,马车行驶的方向显然是这里最大的一处建筑,这个待遇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难道是要去见王伦。

“十分抱歉,这里其他地方还在建设之中,招待贵宾的馆舍尚未修建好,就请少贰君委屈一下,暂时住在议会大楼里?”

“议会大楼?”这是什么玩意,难道这不是宫殿楼阁吗?不应该是甄乾住的地方吗?

少贰一真发现有些看不明白五峰列岛了,最大最雄伟的建筑竟然不是甄乾的住所吗?竟然拿出来让人居住,这里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太诡异了,自己虽然没有去过大唐,可大唐来倭国的商贾可不少,而且长崎镇也是唐商修建的,整个租借区除了水晶屋有些另类之外,其他建筑无不透着大唐的风格。

想到了水晶屋,少贰一真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再次看过去的时候,脑海里仿佛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这里应该都是甄乾设计的,和水晶屋的结果造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到这里,少贰一真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下了马车,站在议会大楼前面,少贰一真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蚂蚁,面前的议会大楼隐约有一种威压之感,想来这里应该是岛上最重要的建筑了,自己能住在这里,说明和甄乾的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没有随便找一处偏僻的小屋丢下不管不问。

少贰一真那里知道,整个岛上现在只有这里能暂时招待宾客,王伦和何管事倒是想把少贰一真一脚蹬开,问题是没有地方啊!

岛上最先建设的是工坊,然后是百姓的房屋,现在就连甄乾的住所还在图纸上,甚至岛上的办公地点都设在议会大楼里,至少还需要一年的时间,大规模的建设才会基本停止。

第651章 返回

少贰一真被人带进房间休息,整个人脑海里都掀起了滔天巨浪,从一踏上五峰列岛开始,所见所闻全部和自己想像中不太一样,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尤其是像少贰一真这样的年轻人,心里踹着一颗梦想的心,虽然没有去过大唐,也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长安,可是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在倭国,通过隋唐以来不断的派遣遣唐使学习,倭国在私下里自诩为小唐朝,可见倭国的一切和大唐有很多相似之处。

但是在看到五峰列岛之后,少贰一真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面前的一切,岛上的人大多数是倭人,也有新罗人和唐人,不过唐人占据了主导位置。

除此之外,少贰一真一点都看不出这里和大唐,哪怕是倭国有什么相同。

服饰简直是随心所欲乱穿,也没看出什么风格习俗出来,就连房屋修建的也不一样,富贵之家用名贵木材修建房屋,只有贫困之家才会用土坯修建自己的窝棚,而这里采用的建筑材料全是砖石结构,议会大楼更是整块的岩石修建而成,怎么看都有一股子违和之感。

不过好在少贰一真接受能力不错,也见过长崎镇的水晶屋,算是提前打了预防针,难以接受也不是不能接受。

心里想通了这一点,少贰一真便安心在这里等待甄乾的回来。

少贰一真仰首望天,十一月初的月亮残缺如弦,雪霁后的夜空无云,看不见月色朗朗、寒辉洒地,更因为群山雪色相映,竟让半空的那轮弦月淡然失色,暗淡如白纸。

站在议会大楼的平台上能眺半个五峰列岛北主岛,这一刻少贰一真心中波澜起伏,富足是五峰列岛给他的第一印象,这里看不到想像中的脏乱差,有的只是整洁、干净,秩序井然,观其岛上百姓的气色,没有饥饿和贫穷的神色,哪怕是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的,完全不像是一座刚刚占领建设中的岛屿。

少贰一真不是傻子,反而因为喜欢外出交友,见识广泛心思细密,能从一丝蛛丝马迹上窥视一二。

五峰列岛开发时间不长,少贰一真手里掌握的资料虽然不多,但从房屋和道路的侵蚀磨痕来看,也不过半年的时间,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在短时间内出现的。

对于甄乾的能力,少贰一真从未怀疑过,佐贺镇是这样,长崎镇也是这样,哪怕是只有二个多月的垂水租借区还是这样,除了甄乾手里的资金和人力充足之外,他发现甄乾的规划堪称完美。

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天才,少贰一真相信只要给甄乾足够的时间,五峰列岛,甚至是种子岛,还有屋久岛都会成为最富庶的地方之一。

可是让少贰一真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少贰东尚会与甄乾在这时候交恶,不明智啊!

但是在看到了五峰列岛这里的一切后,少贰一真隐约的猜测到了什么,是恐惧,是贪婪,财帛动人心,有人在打甄乾的主意,可这一切少贰一真阻止不了,反而有一种无力感。

远处平台上传来轻烟和葵姬嘻嘻的笑声,那欢快的笑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传的很远,让少贰一真有些羡慕这个天真的妹子了。

突然少贰一真发现自己很傻,个人感情之上是家族的利益,家族之上还有整个士族的诉求,而自己对甄乾那一点好感根本就微不足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明白了为什么甄乾没有阻止自己登岛了,这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事情。

这次来五峰列岛就是一个错误!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轻烟和葵姬都外出游玩,少贰一真并没有跟随,只是一个人默默的看着,看着葵姬脸上的笑容,看着葵姬满足欢快的表情,看到葵姬买回一件件漂亮奇怪的衣服,看到开心的葵姬胃口越来越好,可少贰一真的心却越来越发的苦涩起来。

这是冤孽啊!

注定不会长久的一段感情,造化弄人,甚至少贰一真都不愿意从梦里醒来,只要想到会发生的结果,心里就会揪心的痛。

真是作孽啊!

对于这个妹妹,少贰一真的感情很深,少贰东尚的子女虽多,但只有葵姬和自己才是嫡子嫡女,下意识的希望葵姬后半生能够幸福快乐。

看着岛上的日出日落,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少贰一真越发的消沉起来,只不过少贰一真并未在这个妹妹面前表露出来,强颜欢笑内心越发的纠结痛苦,最后只能借酒消愁、愁更愁。

这一日少贰一真手里拿着酒壶,躺在平台上晒太阳,冬季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心里却是冰冷到了极致。

“甄郎回来了!”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惊呼声,有人正急冲冲的跑进议会大楼里报信,很快几辆四轮马车疾驰而去,少贰一真举目远眺,在视线的尽头,码头上出现了两个黑点,少贰一真心里一震,手里的酒壶“啪”的丢落在地上,竟然浑不知觉。

“回来了!梦该结束了!”

少贰一真恍然站起身,多日压抑在心头的惆怅变成了失落,有些不敢去面对,不愿意接受即将来到的现实。

甄乾真的回来了,从大隅国到种子岛、屋久岛,然后顺着第一岛链一直南下,最后抵达了球美岛,几乎是按照原路返回,只不过在返回奄美岛时,没有再去屋久岛,而是折返向西北方向,直接到达了五峰列岛的南端。

此次整个行程花费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里面还没有算上在岛屿上的停留时间,当然这次航行最大的收获是,对于这条航线有了一个完全清晰的认知,更加下定了南下开拓的决心。

这是上天送给甄乾的一份大礼,通过这次航行,甄乾发现第一岛链就是一串璀璨的珍珠放在自己的面前,如同一个赤果果的美女毫无抵抗的躺在自己的面前,要是不取的话……天理不容啊!

在别人眼里,也许当地土著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可甄乾却不这样认为,反而认为土著是一个巨大的资源,以后岛屿的开发离开不了这些土著。

真正的困难反而是岛屿间的距离,航行太长,信息不畅,会造成管理上的拖沓和不便,急需将快速帆船设计出来。

第652章 战争将起

甄乾的返回最开心的当然是葵姬,葵姬并不知道九鬼嘉隆袭击甄乾的事情,少贰一真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就连轻烟也认为葵姬这时候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以免动了胎气。

内心复杂的少贰一真终于等到了甄乾返回,可是当见到甄乾的时候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是少贰东尚让你来的?”甄乾不客气道。

甄乾已经猜测到了少贰一真的来意,从和少贰东尚的交往来看,甄乾不认为少贰东尚会对自己下毒手,可是其他人就难说了。

一个多月过去,甄乾也慢慢的想清楚了,自己前世就是一个商人,后世想在大唐做一个快乐性福的小地主,可是发现这个理想根本无法实现。看清别人不是本事,看清自己才是大智慧,自己的政治悟性的确不高,连什么是危险都不知道。

这段时间甄乾想的很多,一贯低调的自己有些锋芒毕露了,救灾治蝗不说,重建佐贺镇,长崎镇租借区规划等等,还向少贰东尚出售武器装备,每一样都会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其他的不说,光是自己在倭国赚钱的本事,就会让一些人眼红。

王冠启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明明双方可以闷声大发财,可是偏偏王冠启蹬鼻子上眼,想要踹着甄乾的肩膀上位讨好杨国忠,这样的人可恨,可并非是少数。

一想到这些,甄乾突然猜到为什么会九鬼嘉隆出现了,自己看起来低调,其实已经让很多人心动了,只不过自己没有察觉到危机已经来临而已。

甚至想到倭国将要发生的战乱,打仗需要什么,粮食、武器和钱啊!

甄乾手里掌握着救济粮的制作技术,又有水晶片、香皂、香水等等这些日进斗金的商品,换位思考,恐怕甄乾自己也会心动吧。

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甄乾反思之后,心态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地位不对等之前,强者欺压弱小,本就是适者生存的森林法则,能指望别人的仁慈和善意,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返回五峰列岛后,甄乾第一件事便是让甄九尽快返回渤海,原计划这次甄乾准备亲自去趟渤海,一则将大量物资送到辽河入海口,带回黒域城的猛火油和其他物资,二则从秦皇岛将那里的流民运到五峰列岛,继续扩充五峰列岛的实力。

不过因为甄十将大批的船只带去了嵊泗列岛运人,让这次渤海计划要向后推迟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只能让甄九提前出发了,自己等船队返回后再决定是否去渤海一趟。

“这次是我想来看看五峰列岛!”

少贰一真没有用葵姬和轻烟当作说词,在他看来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现在想来,甄乾在遭遇九鬼嘉隆袭击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撤回垂水租借区内的所有人,其实也是一种态度,裂痕已经存在,之间建立的信任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彼此利益交换。

就连少贰东尚知道甄乾逃走之后,同样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进攻垂水租借区,恐怕真正的用意和甄乾一样吧!

甄乾笑了笑,这时候少贰东尚放少贰一真来找自己,其实也是一种试探,更是一种态度,恐怕就连少贰一真自己也没有想到吧!

在连私产都受到威胁的时代,甄乾不敢去想,还有什么权力是受到保护的。

“那少贰君就在五峰列岛多住几天吧!”

甄乾笑着给少贰一真倒了一杯酒,酒很辣,喝下去暖洋洋的,可是心里却再也暖不起来了。

“我准备明天就返回大隅国,有什么需要我捎带的话吗?”少贰一真不想说这句话,可是又不得不说。

“嗨!”

甄乾将一杯酒倒进嘴里,轻叹道:“以前常听人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才明白,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君子之交淡如水,是因为有了利益才有了争斗,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距离有时是一种美,也是一种无奈,这样能够保持彼此都不会伤害对方……。”

少贰一真沮丧道:“我明白了!”

有些话不需要挑明,有些事情不用说出口,彼此心知肚明即可,甄乾能做的已经不多了。

“少贰君走的时候,随便把上次订购的武器装备带回去,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派人来通知一声”,甄乾起身准备走出房间,想了想又道:“回去告诉你父亲,小心吉备真备,他的想法和你们的诉求不同,计划成功之时,恐怕就是你们家族灭亡之时?”

“多谢!”少贰一真咬着牙道:“也许甄郎说的对,我准备把葵姬留在岛上,还望甄郎善待小妹!”

“战争让女人走开,你做的很对!”

甄乾不再说话,转身离开,只留下少贰一真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窗外,许久之后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也许你们之间此生再无相见之时……。”

第二天,当启明星升起的时候,少贰一真没有和葵姬道别,一个人带着孤寂的背影踏上了返航的船只。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的少贰一真在想些什么,甄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两人之间这一刻开始注定了将形同陌路。

甄乾的生活再次归于了平静,这个时代生活节奏原本就缓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清晨看着旭日东升,夜晚数着天上的星星入眠,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这时都波澜不惊起来。

几天后,当甄乾打开一封密信时,脸上露出了笑容:虾夷人出兵了,倭国北方战事骤然紧张,藤原仲麻吕派兵增援北方前线。

又过了几天,四国岛上的土佐国突然对伊予国发动了偷袭,伊予国节节败退,向周边的两个令律国发出求救……。

就在这时,日向国、萨摩国和大隅国突然向肥后国发动了进攻,由于肥后国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提前有了准备,大隅国等三国的进攻并不顺利,豐后国更是突然出兵偷袭日向国,让日向国不得不回兵救援,一时间整个倭国风云突变,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倭国的上空。

第653章 新造船厂

甄乾密切的关注倭国的局势变化,藤原仲麻吕毕竟执掌倭国朝政十几年,对于他的掌控力自己一点都不怀疑,但是那些反对派也都是老狐狸,同时发难的时机掌握的很好,四国岛和西海道,还有虾夷部落都是倭国边缘之地,相对的藤原仲麻吕影响力也最弱。

王天行早就恨的倭国牙根痒痒的,听说倭国内战打起来,恨不得自己捋起袖子趁火打劫。

“甄郎,现在西海道人心惶惶,正是我们收拢难民的最佳时机,计划可以开始了吧!”

甄乾笑着摇摇头,王伦对倭人的性格太不了解了,上次自己在大隅国被九鬼嘉隆偷袭,说明倭国有人早就盯着自己了,对于甄乾在收拢倭人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甄乾不想在这时候过分的刺激倭国。

可是什么都不做,也不是甄乾的性格。

“王伯,你不知道,倭人骨子里崇拜强者,你比他们强,他们就像一直绵羊温顺,如果你实力不强,他们就会变成一只饿狼扑上来撕咬我们。现在倭国有人在盯着我们,如果我们的动作太大,他们一定会转头对我们动手!”

“怕他们鸟!”王天行满不在乎道:“西海道九国战船加在一起不过百余艘,我们只要派出十艘飞轮船,就能把他们都送到海底喂鱼!”

“你知道倭国下关有多少战船吗?”

甄乾对口不遮拦的王天行瞪了一眼道:“倭国和新罗国之间三五年就要进行一场海战,你真的以为倭国水师像九鬼嘉隆那些海盗一样好对付吗?也许我们的飞轮船和倭国水师单打独斗能够完胜,可是蚂蚁多了可以咬死大象,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能战胜倭国水师,但如果倭国水师登陆五峰列岛呢?我们刚刚幸苦建立起来的五峰列岛就会毁于战火,你以为我不想出这口恶气吗?”

甄乾之所以一直忍让,心里也是信心不足,倭国和新罗国之间的战争,双方都投入了五六百艘战船和四五万兵力,要是他们用这些实力来攻击五峰列岛,自己根本就应付不了。

以卵击石的事情自己万万不敢去做!

现在五峰列岛全部兵力加在一起不足三千,战舰不过五艘,加上各类货船也不过二十多艘,这已经是五峰列岛实力的极限了,拿什么和倭国拼。

“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了?”王天行不服气道。

“我可没有说什么都不做!”

甄乾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有桃子摘的事情自然不会放过,对王伦道:“王伯,这次我们只收留妇女和孩童,青壮年一个都不要,我们这样做等于给倭国减轻了的压力,就算发现了,也会捏着鼻子认下来。”

“高!甄郎的计谋实在高!”

王伦的眼睛一转,立即明白了甄乾意思,打仗需要青壮年,妇孺只能成为累赘,双方打红了眼,谁还会去管妇孺的生死。

大量的妇孺来到五峰列岛,虽然会对五峰列岛造成一定的压力,可是这个压力并不大,而且马上甄九、甄十会从大唐运来几千流民,这些流民中有很多妻离子散,到时候把倭女分给大唐来的流民,马上就能组建成无数个家庭,也能让流民安心留在五峰列岛。

甄乾这也是担心有人暗中给自己使绊子,把一些探子送到五峰列岛,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甄郎当初猜测的对,少贰东尚购买我们这么多的武器装备,不仅是他自己用,甄郎就不担心这件事情会被藤原仲麻吕发现?”

“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藤原仲麻吕一定会知道的,不过甄乾现在并不担心,因为整个战局还没有对藤原仲麻吕伤筋动骨,藤原仲麻吕的注意力不会想到武器上,况且少贰东尚也不会希望藤原仲麻吕知道这个秘密,只要自己不到处宣扬,藤原仲麻吕想要知道,恐怕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不必担心,这场仗会打很长时间,倭国的反对派之所以现在才跳出来,实力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对藤原仲麻吕的顾忌,想要彻底的推翻藤原仲麻吕会很难?”

倭国战乱一起,正好是五峰列岛扩张的大好机会,甄乾想了想道:“柯先生,如今造船厂生产能力几何?”

柯鸣如今的精气神和当初完全不同,老树发新芽,一天比一天精神了。

“回甄郎,按照你上次的要求,现在造船厂将新式帆船研究工作全部停下来,所有工匠加班加点赶制船只,如今每个月能建造二艘千石风轮船,十艘五百石飞轮船,如果需要的话,只要增加人手,船只的产量还能提高五成……。”

甄乾倒吸一口冷气,造船厂的速度比自己想的要快多了,“这么快!”

柯鸣有些小小得意道:“这不算快,造船厂现在只有七座千石船坞,要是船坞数量能再扩大的话,产量还能够增加不少?不过现在五峰列岛工匠人数紧张,想扩建船坞也没时间,而且现在看来,当初我们造船厂的规模有些小了,我建议造船厂搬到种子岛,或者屋久岛,五峰列岛上的造船厂保留下来,当作新式帆船的实验基地?”

“呃!”

甄乾没想到造船厂发展的如此迅猛,当初选择的岛屿已经容纳不下造船厂的需要了,不过想想也就不奇怪了,千石海船不过相当于后世三四百吨的小船,内部空间更是拥挤,建造第一艘也许有点难度,可是利用流水线生产后,全部变成了简单枯燥的机械劳动,对于柯鸣来说根本没有挑战性了。

五峰列岛现在需要很多船,光是以后在五峰列岛和种子岛、屋久岛,甚至是球美岛和基隆港之间的来往,千石飞轮船就需要二十艘以上,按照目前的建造速度,其他船只都不建造,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以后想从大唐大规模的运输人口,手里如果没有百余艘千石飞轮船,根本就满足不了需求,这样看来,的确需要再建设一家造船厂了。

“好,那就劳烦柯先生去一趟种子岛和屋久岛,将新造船厂的地址敲定下来,等大唐这次新来的流民到来之后,新造船厂就开工建设!”

第654章 奴隶交易

独*裁专权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集中全部力量干一件大事,甄乾没有疯到跟古人讲什么人权和自由,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五峰列岛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建设起来,有甄乾合理的规划在内,有王伦这些人的管理,但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被当作了一个个螺丝钉,组成了一部巨大的机器,做着计划规定的每一件事情,即便有什么怨言,也只能埋在肚子里。

比如上百人同时盖一百栋小楼,和上千人同时盖一百栋小楼,效率差不多是十倍。

当然如果是一万人盖一百栋小楼,那就是浪费,不过要是盖一千栋小楼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五峰列岛的基础建设几乎是在三个月之内就完成了,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完全体现出来,不过甄乾的鸭梨也很大,这么多人都在忙于建设,就没有人从事其他生产了,所以开始的时候,岛上的粮食都实行严格的配给供应。

现在情况已经有所缓解了,由于人口问题一直困扰着五峰列岛,在五峰列岛南北两座主岛基础建设完工之后,甄乾暂时放弃了大规模建设的速度,让岛上的百姓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

如果这时候再把所有人组织起来去建设种子岛和屋久岛,显然有些强人所难了。

以后每座岛的开发只能交给新来的流民,当一座荒岛一点一滴的在自己手中建成,这样也能让新来的流民对自己新的住所产生一种归属感。

甄乾心里清楚,国人对家乡的依恋,如果不是无法生存下去,流民也不会背井离乡,可一旦社会安定下来,流浪在外的乡人又会收拾起行装返回自己的故乡。

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发生在五峰列岛上,这不仅对甄乾是一种打击,同时也会让其他人离心离德,所以甄乾努力的让流民从无产阶级变成有产阶级。

无恒产者无恒心!

时间慢慢的过去,倭国的内战更像是反对派和藤原仲麻吕之间耐心较量,在甄乾眼里双方还没有最后露出獠牙,数千人的战争看起来打的火热,实际上却是政治上的博弈,也许藤原仲麻吕愿意放弃一些利益,反对派就会停手。

这一天北主岛码头上出现了一支巨大的舰队,正是当初派遣到球美岛的舰队,不过甄十和甄三十一这次没有一同返回,率领这支舰队返航的是魏健。

会议室里,魏健代表甄十和甄三十一,向众人讲述了这次出征球美岛的前后经过。

“……此次初战并不顺利,我们出现在球美岛时,无意中正好撞到了岛上部落之间停战祭祀,双方都没有搞清楚当时的情况,虽然甄十克制避让却无法避免战斗的爆发,激战之后才发现当地土著死亡惨重,矛盾无法调和!”

王天行翻着白眼,给魏健两个卫生球,太不要脸了、太无耻了,明明想把土著首领一网打尽,说的好像自己很委屈一样,难道这次不是占领球美岛吗?还想让当地土著双手献上一片土地不成。

甄乾从球美岛返回后,已经把球美岛的战况叙说了一遍,不过当事者陈述战争的经过,是甄乾设定的军事流程。

“球美岛当地土著的贪婪让甄十找到了机会,甄十和甄三十一定下请君入瓮诱敌深入的计谋,佯装撤离登陆点时,丢下了不少财物,结果土著间为了争抢财物先打了起来,其中一伙实力较强的土著占领了我们丢弃的营寨,却不知道我们在营寨地下已经埋设了大量的火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土著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王伦唏嘘道。

“此战之后,土著损失惨重,也或许是真的害怕了,从平原退回了深山中……。”

这次球美岛作战,如果不是最后有一个亮点,整个计划可能会出现变故,魏健的话语即便掩饰的不错,但事实就是事实。

“甄十带领船队返回嵊泗列岛,共运来三千六百八十二名唐人,其中三千人留在球美岛,余下之人全部送往基隆港,并留下二艘千石飞轮船和四艘五百石飞轮船,其余全部带回五峰列岛……。”

等魏健陈述完毕,甄乾为魏健接风洗尘,不管此次球美岛战事出现了什么样的波折,最后算是在球美岛上站稳了脚跟,第一步计划已经完成。

酒宴上甄乾举杯问道:“我走后,你那用丝绸精盐换土著的计划进展的如何了?”

球美岛如今只是占领了一角,岛上还有二三万土著,土著如果躲在深山里不时的骚扰,始终都是隐患,想要短时间之内清剿干净根本不现实,“回岛主!”魏健放下酒杯,这一次甄十和甄三十一之所以让他率领船队返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关于他的后续计划,“球美岛上的土著以村落为主,虽然有村落之间通婚,可之间的联络不畅,造成部落联盟尚未完全形成,最大的村落也不过上千人而已。”

甄乾最担心的就是土著已经进入了部落联盟社会,一个土著村落对付不难,但想消灭一个土著联盟就不容易了。

“球美岛南部战事一结束,某便带着精盐、丝绸和瓷器等前往球美岛北部山区,通过土著俘虏联络上两个小部落,那些土著倒是不傻……”,魏健说到这里嘿嘿笑了笑道:“丝绸和瓷器这些东西对土著用处不大,精盐也不是土著紧缺之物,土著反而看中了某手中的铁器和粮食,愿意用土著奴隶进行交换,某便答应土著,一把长刀换两位壮年土著,一把弓弩换三名壮年土著,甚至某手中的微型霹雳弹也能换五名壮年土著,仅是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某就从联络的土著手里换取了三百多名土著,并商定以后每个月交换一次,这次返回五峰列岛,以将土著奴隶全部带来,请岛主处置!”

甄乾心中一喜,没有想到魏健将此事办得如此漂亮,恐怕用不了一年的时间,球美岛上的土著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想到这里道:“好!此次进攻球美岛,魏郎军功也可记为一等,封魏健为球美岛副管事一职,诸位以为如何?”

魏健此计算是消除了球美岛上土著的威胁,甚至还可将此计用于整个台湾岛,功劳之大自不用说,升魏健为球美岛副管事也是功过分明。

第655章 发展规划

议会大楼书房中。

酒宴之后,甄乾将魏健单独留下,沏上一杯浓浓的红茶慢慢的品尝,目光不时的在有些拘谨的魏健身上扫过。

魏健一身青色长袍,身体修长,脸色有些憔悴,略显病态,根据甄乾的了解,此人胆大心细,以前身为书童,却敢勾搭少主身边的通房丫头,这在后世最多算是伤风败俗,但放在大唐这个时代,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可见此人对上并无敬畏之心。

不过甄乾要用的是此人之才,而非魏健本人。

想到这里,甄乾目光变得冰冷起来,“某不过问汝以前之事,今升你为球美岛副管事一职,球美岛对于某海外计划至关重要,你可想过如何经略球美岛?”

魏健也知道自己以前勾引少主身边通房丫头之事会被世人不容,所以才会远遁海外,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社会里,就算甄乾不计较,其他人的目光和恶言恶语也能让自己生不如死。

甄乾的话等于给魏健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甄乾认可了这件事情,其他人就不敢说什么,立即感激跪了下来道:“岛主再造之恩,魏某此生不敢忘!”

“起来吧!”

该敲打就要敲打,该施恩的时候甄乾也不会吝啬。

魏健站起身重新坐下,心里对于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四五岁的年轻人充满了好奇,当初自己投靠在甄三十一手下时,还以为这伙势力真的是一群海盗,不过他很快的便发现这群人不简单,比别人更早看出这群人的野心,便主动给甄三十一出谋划策,慢慢的爬到了甄三十一手下第一谋士的位子。

可是魏健并不满足就这样默默无闻度过一生,球美岛让魏健看到了机会,自己虽然是书童出身,但以前跟着少主一起学习时,因为自己的聪慧,并在少主家中耳闻目染,心智早就超过了常人不知道多少,也看出了甄乾的野心勃勃。

整座球美岛也就是大唐一个下等县的面积,如今人口不过数千,可是在魏健眼里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和大多数唐人对海外的理解一样,魏健以前也不认为经略海外有多大发展,不过是自己藏身之地而已,蛮荒之地,不通教化,土著遍地、茹毛饮血,这样的地方就连大唐都弃之如敝履,就连唐商都不愿意在这些地方靠岸交易。

其实这样的想法可不是只有魏健一人,但是在看到五峰列岛快速的发展之后,有这样想法的人渐渐的少了,魏健就是其中一个。

魏健用眼睛重新看待发生的一切,猛地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可笑至极,五峰列岛的确不大,哪怕是成为了一岛之主又能怎么样,可是加上西海道以南所有岛屿之后呢?光是一座台湾岛就比大唐一州之地还大,整个第一岛链的面积加在一起,能比的上大唐三四个州了,这里更是山高皇帝远,没有强大的势力威胁,成立一个海外之国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倭国能成为五峰列岛的最大威胁,可是倭国的造船技术实在太落后了,如今五峰列岛大规模的发展海军,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成为海上强国,甚至还能威胁到大唐的海疆,想到这些魏健立即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甄乾这时候并未建国,可是在暗地里,魏健知道这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用不了过久,一个海上强国便会诞生,那么这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球美岛副管事意味着什么,魏健分析过甄乾的人事安排,甄九、甄十,还有甄三十一都属于军方系统,而球美岛现在暂时属于军管地方,所以才有甄三十一统领,等球美岛上的土著一旦全部肃清之后,球美岛真正管事便是自己,已经相当于大唐一县的县令了。

想到这里魏健内心狂跳起来,自己也有一天能成为一县的父母官!

不过魏健心里也很清楚,之所以甄乾没有立即任命自己为球美岛管事,存着考校自己的心事。

“回岛主!如今我们只占领了球美岛南端一片土地,人口不过数千,面积不过数百里,当务之急是站稳脚跟,从大唐移民,开垦土地耕种,防止土著偷袭,巩固已经占领之地,不易在短时间之内和土著再发动战争,等到我们站稳了脚跟,实力强大之后,一边和土著进行奴隶贸易,一边拉拢分化土著联盟,让他们相互攻伐,我们好渔翁得利方为上策!”

甄乾只是笑了笑,并非表态,魏健说的这些话没有任何的创意,如果魏健只有这些水平的话,这辈子也只能做个副管事了。

见甄乾面无表情、不置可否,魏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服甄乾,自己在甄乾心目中的印象分下了一个台阶。

魏健在甄乾手下算是不多读书人之一,脑筋快速转动,猛地想到甄乾为什么要这时候攻占球美岛,甄乾为什么不把自己安排在种子岛,或者屋久岛,偏偏是在球美岛,目的只能是贸易和人口,想到这里心中便有了主意。

“球美岛最大的优势不在耕地面积的大小,而是岛上的土著和交通的便利,如今我们不缺耕地面积,而是缺耕种的人口,虽然能从大唐运来一些流民,但毕竟是杯水车薪,而且很容易被大唐官府发现,所以今后一段时间之内,如何获得更多的土著奴隶才是球美岛的重点之一……。”

说到这里,魏健用目光瞟了一眼甄乾,发现甄乾面色缓和下来,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其次是球美岛的地理位置,以前南方唐商直接跨海到倭国贸易,需要一个半月以上才能到达倭国,而且受制于每年的季风气候,来往倭国多有不便,但是如果改成直达球美岛的话,海上航行时间能减少半个月,通过第一岛链北上到达倭国,海上航行也更加的安全。大量的唐商从球美岛进入倭国,一路上吃喝补给都需要各个岛屿提供补充,会给球美岛,甚至是第一岛链带来巨大的商机,从而带动整个第一岛链的繁荣发展……。”

第656章 东南豪门

甄乾可不希望自己手下都是一群满口仁义道德的腐儒,儒教最大的弊端是只有理想和口号,天下大同、礼义仁智信、清正廉明……,这些大话谁不会喊,可是真正谈到如何治理国家的时候,除了书本上的那些教条之外,没有一点屁用鸟用不顶。

儒教的作用在于教化世人!

好在这时候儒教还未完全僵化,统治者心里很清楚,法家为骨以儒家为皮,法家是统治的手段,儒学是教化的外衣,说白了就是愚昧万民禁锢思想。

甄乾做的这些算是离经叛道了,在五峰列岛推行国学的基础上,也亲自编写了数学、格物、历史、自然生物和地理等书籍,想要进入五峰列岛的统治阶层,就必须要掌握甄乾编写的教科书,通过这些手段改变治下百姓的思想。

“说的很好,不过说的再好也没有做的好,某会看着你!”

魏健刚想谢恩,甄乾挥了挥手阻止道:“我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以后五峰列岛管理的思想是:以人为本、实事求是、以史为鉴、依法治国,农业是根本,商业是血肉,工业是筋骨,没有四民之分、高低贵贱之别,只有分工不同,你可明白?”

魏健内心狂跳,甄乾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表明魏健已经跨入了统治核心圈,如何不让他狂喜。

“属下明白,必不让岛主失望!”

“好!某就是拭目以待,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请岛主吩咐!”魏健躬身道。

“某想让你去一趟渤海,本来这件事情是我亲自去了,不过现在倭国局势未明,我不方便这时候离开,就只能让你代劳了,你可愿意?”

“属下愿意!”魏健那里会不愿意,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军功,可是他知道,此次去渤海,主要是给黒域城运送武器装备,回程时将秦皇岛上收拢的流民带回五峰列岛,也不用担心海上那个不开眼的海盗会袭击这支庞大的船队,完全是甄乾送给自己的一份政绩。

甄乾本来是计划自己亲自去一趟渤海,可是发现倭国内战过干的诡异,担心自己离开五峰列岛这段时间发生什么幺蛾子,自己不得不亲自坐镇五峰列岛。

第三天,魏健率领着四艘千石飞轮船和十艘五百石飞轮船离开了五峰列岛码头,启航前往渤海。

倭国内乱,最喜闻乐见的除了甄乾和虾夷人之外,剩下的只有新罗国了,可是甄乾却发现,一直剑拔弩张的新罗国在这时候竟然偃旗息鼓了,这很不正常。

而且藤原仲麻吕在下关囤积的兵马在这时也没有丝毫调动的迹象,通常情况下,藤原仲麻吕应该立即调兵平乱才是,而不是看着四国岛和西海道糜烂,难道藤原仲麻吕已经放弃了这两个地方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哪怕甄乾没有管理一个国家经验的人也知道,这时候也知道必须展现强硬的手段,攘外必先安内,在内战刚刚开始之时,对于反对派雷霆一击,而不是看着反对派一天天做大。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两个问题,可能藤原仲麻吕根本不担心反对派能成事,跳梁小丑不足挂齿,没有意识到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或者说反对派想通过这件事情对藤原仲麻吕施压,双方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毕竟倭国内政是以四大家族为主,各地以大小名主相辅,藤原仲麻吕的控制力和大唐完全不同,和古代周天子名义上统治各地的诸侯非常相似,或许藤原仲麻吕也在等,至于等什么?甄乾一时也猜不出来……。

转眼已经快到了天宝十二年十二月底,再过十几天便是天宝十三年新年,距离安史之乱越来越近。

这一日甄乾心里烦闷,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看沙盘,说起来有些可笑,这段时间生活安逸,身边侍女接二连三怀上了孩子,这本来是一件喜事,可偏偏这时候去虾夷人地盘的人返回,带回来一件非常不好的消息,虾夷人入侵倭国北部,不到半个月便被倭人打的大败,还丢失了大片的土地,再次向甄乾求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武器装备。

烂泥巴糊不上墙,说的就是这群虾夷人!

奈良时期,整个倭国有兵力二十多万,但能算的上精锐的只有二千铁甲军,再下面就是各个贵族和大小名主的私兵家将,倭国所谓的正规军也就相当于大唐的民团战斗力,就是这样一支七拼八凑出来的军队,竟然把虾夷人打的抱头鼠窜哭爹喊娘,要是甄乾没有提供武器装备也就算了,没想到拿了甄乾的武器装备,战斗力还如此的不堪,让甄乾情以何堪。

甄乾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不因为别的,一则自己的贷款可能打水瓢,二则自己在虾夷人地盘上的租借区会被倭人发现,间接的导致自己整个倭国北部计划的流产。

甄乾正在想着如何弥补之时,王天行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大呼小叫道:“甄郎,不好了,出天大事情了……。”

“没规矩!”甄乾翻着白眼道:“叫魂啊!是不是你的女人又生了一个女娃了!”

“呃!”

王天行一滞,表情有些古怪,摸着脑袋嘟囔道:“没天理啊!老子英明神武,为什么偏偏生不男孩来呢?不行,那天找人给某测一测,不会是命中无子吧!”

“好了!说说有什么事情?”

王天行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面露古怪道:“甄郎,东南四大家族派人来五峰列岛,说是要见这里的主事人商量大事?”

甄乾从沙盘上收回目光,抬起头望向王天行,口中喃喃道:东南四大家族,朱、张、顾、陆四大家族来五峰列岛做什么?

“人在何处?来了多少人,可打听出对方的目的?”

和狼穴一样,在五峰列岛真正知道甄乾其人的并不多,就算认识也是称呼其岛主,哪怕就算是在倭国的唐商,也不知道五峰列岛控制在甄乾手里,所以才会说要见岛上的主事人?

第657章 拒人千里之外

唐人柳芳之说:“过江则为‘侨姓’,王、谢、袁、萧为大;东南则为‘吴姓’,朱、张、顾、陆为大;山东则为‘郡姓’,王、崔、卢、李、郑为大;关中亦号‘郡姓’,韦、裴、柳、薛、杨、杜首之;代北则为‘虏姓’,元、长孙、宇文、于、陆、源、窦首之。”

江南士族亦称江左士族、江东士族、六朝士族。

江南八大士族在南梁末并未衰亡,大多数则由南北朝入隋唐,冠冕蝉联,且家学礼法传承不衰。

江南士族在唐政权中的地位和作用虽不及山东士族和关陇士族,但仍有一定的政治势力,尤其在高祖、武后、德宗三朝,江南士族出身的宰相受到信重,发挥了较大的政治作用。

与六朝时相比,江南士族在唐代虽然整体政治、经济势力衰落,但仍有崇高的社会地位,保持着文化世家的传统优势,从而保证其子弟在晚唐时期失去门荫世袭做官特权的情况下,复能通过进士科考试,维持家族世代官宦的地位与唐相终。

哪怕甄乾以前不知道江南八大士族,但醉仙楼在扬州开张之后,这些士族豪门想不知道都不行。

有唐一朝,对于士族豪门的打压一直不断,加上科举制度的完善,士族的地位已经日落西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士族豪门手里一直掌握着舆论的工具:书籍,即便是寒门出身的举子,也多受到士族的拉拢,影响力依然存在。

甄乾很早就搞出了活字印刷术,可是却迟迟的没有拿出来,不是甄乾不愿意,而是不想站在这些士族豪门的对立面。

掌握了印刷术,也就掌握了舆论导向,一旦廉价的书籍大规模的流行,底层的学子更加容易获取到知识,也就不会依附于士族,这等于是釜底抽薪,这时候甄乾可不想当什么出头鸟。

说到底,唐代还是士族为主的朝代,只不过这个士族不是几个大家族控制,而是由一个个小士族形成的团体掌控,真正出身寒门,能爬上高位的人少之又少。

听说东南四大豪门出现在五峰列岛,甄乾先是一愣,然后是一惊,目露疑惑之色。

东南四大豪门和甄乾根本没有联系,这些人都不是善男信女,虽然现在在朝廷中话语权不重,但是在地方上依然是一言九鼎,对于东南之地有着完全的掌控。

从甄乾手里掌握的情报来看,东南之地的豪门很少出现在倭国,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这些豪门不想和江北之地的豪门发生冲突,家族中的生意也都是南下与胡番来往,运往阿拉伯地区……。

“可知道东南四大豪门来五峰列岛的目的,还是路过此地,前往倭国?”

王天行听到东南四大豪门出现在五峰列岛,根本就没有去打听,这时才想起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一脸窘迫的望着甄乾。

甄乾抓起茶杯就想砸过去,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就是一个憨货,和他呕什么气,“派人去打听一下,让何管事出面接待,务必要问清他们此行的目的?”

王天行还想说什么,那是东南四大豪门啊!虽然比不上五姓七宗,但在江南一地,影响力也是当仁不让、无出其右,还以为甄乾听到此事会高兴,没想到被甄乾喷了一脸吐沫,心里有些憋屈。

其实王天行现在的心态就和后世老百姓听到高官高官,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亲民时差不多,兴奋还来不及,那里想到许多。

从北主岛到南主岛距离不长,如果是陆路的话,来回也就是一个多时辰,可是从海上往返一次需要一天的时间。

甄三在五峰列岛上考察之后,建议在五座主岛之间架设浮桥,在主岛和重要的小岛之间架设桥梁,沟通五峰列岛南北岛屿,方便岛屿之间的交通和管理。

这个时代架设浮桥并没有多大的难度,不过架设桥梁就完全不同了,但这个计划还是得到了甄乾的同意,如今五峰列岛五座主岛之间都铺设了浮桥,沟通五座主岛的道路也在紧张施工之中,预计再过半年的时间就可以完成通行。

傍晚甄乾正在和轻烟、葵姬用膳时,有人通知何管事派人从南主岛回来,有要是和甄乾汇报!

甄乾放下饭碗赶到会议室,王伦和王天行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甄乾走进房间时,看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正在和王伦说着什么,发现甄乾推门走进来,急忙施礼道:“见过岛主!”

“何进,可是何管事传来什么消息?”

“正是家父让我赶回来向岛主汇报……”,何进有些腼腆道:“的确是东南四大家族派船队来倭国,一来是准备到倭国贸易,随便看看长崎租借区,也想在长崎镇设立一个商行。二来是从甄十那里听说,五峰列岛这里能购得水晶片,想和五峰列岛合作,所以才会停留在南主岛上?”

五峰列岛对于海商来说,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秘密,毕竟五峰列岛处于南路海上航线必经之路,只要稍微留神就会发现岛上有居民存在。

可是东南四大家族出现,还是让甄乾不得不警惕起来,单论实力,如今甄乾根本比不上已经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族,相对于自己的优势,这些世家大族根本看不上海上的岛屿,不然的话早就派人霸占了。

如果甄乾不是后世之人,上朝天国的思想同样根深蒂固,根本瞧不起化外之地,可这不是就说其他势力不会有觊觎之心了。

甄乾不得不慎之又慎,况且自己非常清楚,这些东南士族背后还有李隆基那些皇子的影子,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就不会见财起意,想到这里甄乾冷声道:“好生招待他们,如果他们想购买水晶片,就卖给他们一些,不能太多,再派一些人盯着他们,我要知道他们在五峰列岛和倭国的一举一动!”

何进应诺连夜返回南主岛,将甄乾的意思告诉何管事,王伦有些不解道:“甄郎,为何不待见这些东南士族,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658章 人心不足

甄乾苦笑无奈,自己身边之人对于身份的贵贱高低一时很难消除,不是自己一句人人平等的话就能消除的,如果遇到的是一个商贾,又或者是地位稍低的家族,甚至是倭国的官员,这些人都能挺直腰杆,可是真正遇到了传承数百年的豪门,立即就像打断了脊梁骨似的,产生浓浓的自卑情绪。

“王伯,我不是担心这些东南豪门,而是担心他们背后的皇子宗亲,一旦这些豪门察觉到了什么,五峰列岛便很难独善其身,甚至有覆灭之危,你说我能不小心吗?”

王伦一阵后怕,杨国忠觊觎甄乾的香水,差一点牵累整个甄家。

更是知道琅琊王家为了谋夺甄乾烧酒秘方,不惜在听到甄乾在海上遇难之后,依然促成甄乾的冥婚,其意不言自明,让王家和甄家交恶。

至于安禄山就更不用说了,派人跟踪甄乾,如果不是还忌惮李隆基的话,早就对甄乾动手了。

林林总总,无不说明在强权之下,弱者根本没有生存的空间,如果不是甄乾一贯谨小慎微,就凭甄乾搞出来的这些东西,不知道早死了多少回了。

“嗨!是老头子想错了,这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嗯!”

现在甄乾之所以担心这些士族背后的皇子,说到底自己是担心甄家,还有自己为回大唐做些准备,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甄乾都和甄家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的血缘联系,有时甚至在想,如果因为如今的自己,做了一些无法挽回之事,会不会影响千年之后的自己,那么自己还会穿越到大唐来吗?

这好像是一个无解的悖论!

甄乾知道自己身边这些老人,在世家豪门的阴影下生活了几十年,那种对世家豪门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甄家族长去鹿泉县时,甄乾才会事先叮嘱他们不要和甄家人接触,就是生怕这些老人在看到家主的时候,控制不住的会卑躬屈膝。

“天行,你立刻带船赶往南二岛,在远处监视东南士族,如果他们有异动的话,就假扮海盗将他们格杀!”

“这……这是为什么?”王天行一脸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甄乾道:“甄郎,不会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财帛动人心,不得不防啊!”

甄乾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放心这些豪门世家,尤其是自己知道大多数海商易商易盗之后,对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商贾格外的警惕。

当初在占领五峰列岛之后,甄乾便将北主岛划为行政管理中心,而南主岛被作为日后的贸易港口,在建设上也是按照后世商业城市进行规划,不仅有大量的商铺和仓库,而且各种商业设施齐全,哪怕现在还未正式对外开放,但已经在内部形成了商业雏形,甚至比长崎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天行很想说,就那些东南士族加上一些破船也想动歪心思,可是话到了嘴边,知道甄乾出事周全,有的放矢,再想想那些世家平时那些龌龊之事,嘿嘿一笑道:“甄郎放心,那些东南士族安安稳稳也就罢了,要是有什么非份之想,就休怪某手中的刀锋利了。”

王伦也感到不妥,但并未出言阻止,毕竟甄乾只是说监视,虽然也知道很多世家背后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在人前却无可挑剔。

甄乾有心想提醒两句,可没凭没证的,对方的家世可比恒州甄家不知道高出了多少,让人还以为自己是小肚鸡肠。

带着一肚子的郁闷返回房间,甄乾刚走进门,轻烟便迎了上来,秀眉弯弯,眼含秋波,媚眼如丝,看的甄乾心里一紧,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如水的娇媚……。

这段时间甄乾大多是陪着葵姬,有些冷落了轻烟,只不过在甄乾内心里还保留着后世的思维,心里知道,越是临产期的孕妇,心情越是焦虑不安,抽点时间陪在身边再正常不过了。

“都这么晚了,出什么事情了?”轻烟随口问道。

“早上的时候,南主岛码头从大唐来了十几艘船,据说是东南士族到倭国贸易,在嵊泗列岛遇到了甄十,知道水晶片的事情,想购买一批,已经让何管事去接待了!”

轻烟皱眉,心事同样细密的她并不相信甄乾的话,只不过甄乾不说,她从来不多问,“郎君乏了吧,妾身已经准备好了热水……。”

葵姬也走了过来,双手交叉捧着自己的大肚皮,还有两个月就快生了,身子有些懒,不过甄乾让她平时多运动,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跟走鬼门关差不多,甄乾再厉害,也不是妇产科大夫,也就凭着后世听来的一些信息,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

不管怎么说,葵姬肚子总是自己的孩子,甄乾后世的思维也不可能不管不问,落在葵姬眼里,反而让甄乾更具有人情味、更体贴。

“郎君,东南士族可是朱、张、顾、陆四家,他们很久都没有在倭国出现了。”

葵姬之所以知道这些大唐豪门,原因是倭国对这些豪门来倭国贸易一直都非常礼遇,将这些豪门奉为上宾,屈膝结交,同样会让家生女侍寝,只不过生下的孩子从未得到这些豪门的承认。

“娘子说的没错!”甄乾轻挽葵姬手臂,葵姬肌肤本来就白皙,怀孕之后,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瓷娃娃,肌肤如霜雪般洁白细腻,那一付小鸟依人般神情让人柔情顿生。

“娘子既然也知道东南士族,不妨给某说说?”甄乾很想知道倭人是怎么看待这些东南士族的。

甄乾脱衣跳进水桶,葵姬站在身后给甄乾揉捏肩膀,让一个孕妇伺候大男人沐浴,这种事情放在后世会被人用吐沫喷死,可是在这个时代完全又是另外一回事,一个女人哪怕怀孕之后,也不敢持宠而骄,自己倒是不想让她伺候,可却又怕她认为自己失宠,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种事情不难理解,甄乾也懒得改变!

第659章 猜测

南主岛醉仙楼豪华客房中。

醉仙楼之名在大唐算不上名声远播,但也不是默默无闻,尤其是醉仙酿之名逐渐家喻户晓,醉仙楼的名气也小有耳闻。

“啧啧!这醉仙楼的名气不小,几位以前竟然没有听说,那醉仙酿美酒佳酿不会没有听说吧!”

说话之人年纪不大,在三十岁上下,中等身材,长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浑身散发着一股儒雅之气,只是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傲气,脸上虽是笑靥,目光里却显得有些冷傲。

“哈哈!醉仙酿以前如何没有听说过,色泽透明、酒气浓烈、醇馥幽郁、回味长久,乃是酒中少有极品,只不过我等南方之人饮之多有不习惯……”,一名身材敦实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周围还有两名男子分坐左右,在四人的面前是一张八仙桌,上面铺满了美食佳肴,更是在四人的身后有一队乐师吹拉弹唱,两名衣着暴露的胡姬翩翩起舞,展现白皙修长的大腿,露出不堪一握的腰肢,一袭轻纱裹着妙曼的娇体,一抹雪白在胸口跳动……。

“今日那何管事所说之事,三位以为如何?”

一名身材消瘦,略显病态的男子轻声低语,好像生怕有外人听到此间的谈话。

这四人真是东南四大世家此次来倭国贸易的管事,名叫朱佺、张恒、顾亮和陆明,刚刚和何管事会面,商谈完关于水晶片之事,返回酒楼一起饮酒。

陆明在四人之中最年轻,相貌也长的更加俊美,如果甄乾看到的话,第一眼印象会惊讶此人男生女相,只不过陆明骨子里的那一股阴柔气,会让很多人远而敬之。

这时陆明阴恻恻道:“那个老匹夫倒是狡猾,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对我等的问题推三阻四,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还有那个伊本,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

伊本就是甄十,甄乾这些义子大多都有自己的本名,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外人只知道伊本这个人,要是知道了他还有一个名字,很容易将醉仙楼和甄乾联系在一起。

陆明四人想打听出五峰列岛背后的势力,并不相信何管事这个老头就是主事人,何管事自然不会说,陆明同样也不敢在五峰列岛放肆。

“今日所见,岛上虽然以倭人为主,也有不少新罗人和渤海人,可不管是店铺掌柜,还是你我看见说话算数之人,大多是唐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五峰列岛背后主事之人必定也是唐人,只可惜不知道是大唐哪一家世家豪门?”

这四人至从上岛之后,所见所闻都留心观察,心里好奇,其中几年前朱佺来过倭国一次,并非听说这座岛上还有人居住,可今日上岛之后,却发现岛上居住了近万人,并且繁华程度将四人吓了一跳。

“这座岛出现的有些诡异,你们注意到没有……”,顾亮身材壮硕,外表虽像武夫,却心思如发,提醒道:“我们今日出现,岛上并非惊慌,这说明什么?还有这些岛民举止、衣着和神态,既和倭人不太一样,又和新罗人、渤海人不同,除了他们口中说着唐话之外,我看不出他们和唐人有多少关系,但这正好说明,有人想掩盖什么,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亮冷哼一声,“这谁看不出来,我们这次来可不是与倭国经商这么简单,甄乾那个人在倭国搞了一个租借区,某听说他就是醉仙楼的幕后主家,想来和这五峰列岛也有些关系,只要见到此人,还怕不知道五峰列岛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次东南四大士族来倭国,一是为了水晶片的事情,二是听说了甄乾在倭国搞了一个租借区,以后从大唐来的商贾都可以在长崎镇停靠,卖不掉的货物也不用再带回大唐,减少来往的运费不说,也不会再受到倭国坐商的盘剥压榨了。

这次东南四大士族听到这个消息,立即便派了主事之人前来倭国打探消息,如果真如回去的唐商所讲,陆明四人准备在长崎镇购买一块地皮,建立海外销售点,这对于这些士族来说,等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这些人还不知道,甄乾前不久放了一个烟雾弹,玩了一招金蝉脱壳,整个人已经从倭国消失了,现在甄乾被海盗袭击的事情还未传回大唐,这些人想见甄乾的想法恐怕要成为泡影了。

“嗯!”

“不过你们注意到没有?”很少说话的张恒突然开口道:“这里和我们以前所见所闻有些不一样,先不说这里的人衣着古怪,就是连我们现在住的酒楼,和我们来时走的那些街道都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你们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这个……?”

其他人有的注意到了岛上人不同的穿着,也有人注意到商铺里的货物,却恰恰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被张恒一提醒,立即抬头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所处的房间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立即啧啧称奇起来。

“呀!这墙面和地面都是石头啊!”

“不对,这不是石头,好像是一种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很坚硬,很结实,很平整,这样大面积的使用,价格应该不贵……。”

这些人都是拔一根汗毛能当哨子吹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水泥的不同,只不过他们对水泥并不了解,想要知道其中的奥秘是不可能了。

“这里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张恒不再出声,转头看向陆明,陆家从三国之前就在江东立足,至今已有数百年之久,人才人才俊杰更是辈出,前后出过陆敦信、陆元方、陆象先、陆希声、陆贽等几位宰相,记载的官员就多达一百余位,可谓声名赫赫。

只不过初唐之后,吴郡陆氏便受到皇权的打压,但在武则天一朝,陆元方拜相,成为江南八大士族子弟中最早通过科举考试致身宰辅者,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兴盛景象。但在这之后,陆氏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名出类拔萃人物,一直到陆贽的出现,才又一次让陆氏开始名声鶴起,不过现在陆贽刚刚出身,还在地上玩泥巴呢?

第660章 租借区时代

但不管怎么说,陆氏在东南士族中的地位一直都是翘首,用家大业大已经不足以形容陆氏。这次其他三家各家带了三艘八百石海船,陆氏却带了四艘八百石海船来倭国贸易。

之所以是八百石海船,而不是千石海船,这倒不是四家买不起千石海船,而是因为千石海船属于朝廷水师重器,商贾使用受到限制,四家不想引起朝廷的忌惮,便使用小一号的八百石海船进行海上贸易,这已经是商贾手中的巨无霸了。

“五峰列岛的确诡异,之前某还以为是一些海盗盘踞在此,现在一看却有些不同?”

朱佺眼睛一凝道:“此岛的富庶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各位可有什么想法?”

“不可!”

陆明抬手示意,回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房间里的乐师和胡姬都是这些人带来的,但隔墙有耳让他不得不防。

甄乾猜测的没错,这些人如果看见落单的海商,不介意客串一回海盗。毕竟这年头海商的一船货物价值数万贯,不动心是假的,但如果风险太大,让家族的名声受损就得不偿失了。

“此处恐怕没有我等看见的简单,你们想一下,此处距离倭国不远,但是倭国却能不管不问说明什么?”

陆明阴冷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让三人不由得背后直冒冷汗,想打劫的心事一下子冰消雪释,为自己刚才出口狂言感到后怕。

“我们上岛之后,在此地没有看见一个手拿武器的士兵,但却看到了不少衣着统一的人,他们称为巡警,跟大唐的捕快衙役差不多相同的职责,既然如此,岛上就一定有军队,可是你们看见军队了吗?”

“呵呵,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好像是第一批登岛的商贾,在这之前可能很少有商贾登岛,你们不要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小心能使万年船,莫要在阴沟里翻船,在没有弄清楚此岛虚实情况之前,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经过陆明一提醒,三人心里很清楚,一个有捕快存在的岛屿怎么可能没有军队呢?

这些都是人精,并没有被岛上的富庶迷了心窍,能成为这支海上贸易船队的管事,见识也非寻常之人,只不过看到岛上的财富有些心动而已。

“对了,那个伊本让我们到这岛上购买水晶片,会不会这座岛就是他在海外的据点?”

“某也听说,这个伊本好像不是唐人,如果这样说的话,此地不同之处也就说的通了?”

“这样说来,伊本恐怕是这座岛幕后主事之人,出干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不愿意被人知道此岛和他之间的关系……。”

顾亮略有所思道:“伊本此人之间并非听说出自什么豪门世家,而且此人向来为人低调,名声不显,也就这两年才听说有这样一个人,会不会是那个世家豪门暗地里在指挥此人?”

“也有这样的可能性!”

甄十出现在江南一带不过二三年的时间,陆明也派人查过甄十的背景,不过既然甄十不想被人知道来历,查起来自然不容易。

陆明也不相信甄十是从天上掉下来、地上长出来的,人要留名、树要留影,什么人都有来历可查,甄十越是神秘,陆明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我们暂时不要管这些,既然已经和何管事谈妥了水晶片的事情,那么就等我们去了长崎镇之后,回来时候再说!”

陆明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五峰列岛的事情搞清楚,这样一个地方对于今后东南四大士族的海上贸易太重要了,甚至如果能控制整个水晶片的贸易,对于陆氏来说,可谓是一个天大的助力。

有这样想法的人可不是只有陆明一人,其他三人心里也在嘀咕,南面的贸易规模虽然不小,但谁也不会嫌钱多,以前之所以没有将倭国当作贸易的重点,不是东南士族不想,而是不愿意和北方士族因为这些生意将关系弄得剑拔弩张。

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有些失策了,不过好在为时不晚,毕竟南方比北方在航海上更具优势,就连以前和倭国贸易的货物,大部分也是出自江南等地,在竞争上,南方士族比北方士族更具有人力、经济和技术上的优势。

很多人会下意识的认为古人智慧不如后人,其实千年以来,智慧从来都没有变化,变化的是人的眼界和经验。

古人推行的是精英教育,和后世的全民教育完全不同,可以说古人开始学习的一刻就在争斗中度过,因为资源有限,就需要不停的争抢,从私塾开始,一直到走上朝堂巅峰,那一个不是人中之龙,精英中的精英,心事稍微愚笨一些的人早就被挤下独木桥了。

在看到五峰列岛后,四人心里有了不同的盘算,只不过以前因为见识的问题,思维被固化了,这时候五峰列岛的出现无意给他们打开了另一扇大门,事情原来还能这样做……?

四人的确有打劫五峰列岛财富的心事,不过他们并非冲动之人,权衡利弊之后,发现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很快以陆明为首的四人,商定先到长崎镇瞧瞧,甄乾能在倭国长崎镇搞一个租借区,自己是不是也能搞一个租借区,又或者在新罗国再搞一个租借区,甚至在南海诸国也搞几个租借区,这样不仅可以将家族的生意延伸到海外,也能利用家族的影响间接的和其他国家私下交往。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便再也挥之不去。

东南四大士族的船队在五峰列岛南主岛上停留了二天,第三天扬帆起航前往倭国长崎镇。

“甄郎,我们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王天行很郁闷,他带着战舰和兵马埋伏在南主岛对面的南二岛上,结果东南四大士族在南主岛上游玩了一圈,吃吃喝喝快活了二天便离开了,丝毫没有什么打劫的迹象,这让王天行开始怀疑甄乾的判断了。

“你小子把东南四大士族想的太简单了,他们如果是一群小白兔,这个世界就没有饿狼了!”

第661章 棉花

王天行看问题难免有些浅显了,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每一个站的角度不同,看问题的方式也不同,要是那一天他和自己一样能把这些事情看透,自己估计就要把王天行一脚踹到天涯海角了。

不是甄乾卑鄙,自己不是圣母,也不是卫道士,甚至在前世还有小市民的心态,什么国家大事关自己毛线。

可是正因为屁股下的位置不一样了,那些士族当真是善男信女,有人要是动了士族特权,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皇权为什么会打压士族,还不是因为担心士族的势力日益壮大,会影响皇权吗?

“只要东南四大士族一天没有返回大唐,对他们的监视就一天不能松懈!”

十三艘八百石海船,每艘船上最少有二百多人,整个船队就是二三千人。

这些人中大多数没什么战斗力,也多是一些水手和浆手,但总会有几百人的家丁护院,这些人的破坏力如果敢掉以轻心的话,那就是五峰列岛一年来的建设回到解放前。

甄乾有些苦闷,后世人口大爆炸,地球上就少有没有人居住的地方,还搞出一个灭绝人性的计划生育法,不让人多生孩子,现在大唐鼓励生育,人口也就**千万,很多地方连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后世不少国家,其中俄罗斯为了人口增长想了许多办法,生孩子越多,国家补贴的越多,还能奖励一个英雄母亲的称号。

五峰列岛上同样鼓励生育,也把后世的办法拿出来了,先是六年没费教育,接着生一个孩子每年奖励一贯钱,一直奖励到十六岁,如果女子生第三个孩子,还能得到一大笔生育补贴。

甚至等医院出现后,医院包揽下生孩子的事情,真正做到让女子想生孩子、放心生孩子,抚养孩子无后顾之忧。

甄乾想在五峰列岛站稳脚跟,最后靠的不是移民,也不是唐人,而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岛民。不过那应该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当然能享受这样待遇的人家必须是岛上第一等公民。

要想得到第一等公民的待遇很简单,那就是夫妻一方必须是汉家血统才行,必须接受汉家教育,遵守汉家的习俗,如果是倭人、新罗人……是不可能享受这样待遇的。

岛上的汉家子非常吃香,因为不仅是能够得到岛上第一等公民的待遇,而且在住房、土地、教育、医疗、税收等等,都优先向汉家子倾斜,这就造成了有汉家血脉的百姓高人一等的局面,甄乾这样做自然会让一些倭人、新罗人心里不满,但不满归不满,却也只能捏着鼻子默认。

甄乾虽然不喜欢奴隶制度,却把整个岛上的百姓分成了一二三等,第三等最低,这些人大多数来至倭国的灾民,不过甄乾也给他们一个改变身份上升的通道。

如果来至倭国、新罗国,甚至是渤海国之人,他们人中有才华、有手艺,或者有奇思妙想的话,再或者立有军功,便能获得第二等公民的待遇。

这种种族歧视进展的非常顺利,顺利的有些不像话,唐人自不必说,本来在倭人等这些外国人面前就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上朝天国来的人自然是一等一的贵人,和后世的崇洋媚外一样,这个年头流行的是崇拜唐人。

甄乾把倭女、新罗女嫁给唐人时,那些女人比后世开着宝马还要兴奋,这让甄乾彻底的无语了。

难怪后世各国都有唐人街了。

甄乾把王天行打发走,坐在书桌前摊开一张纸,手里拿着一根用炭黑制作的铅笔,准备将脑海里一些后世的知识记录下来。

来大唐已经快三年了,脑海里对于后世那段记忆也越来越模糊,没有了电脑,没有了网络,想再获得新知识已经是不可能了,不仅如此,因为接触大唐这个时代越久,脑海里对于前世的知识也变得生涩起来,这主要是因为没有交流使用的原因。

可这些后世的知识能跟谁交流,好像除了甄三能稍微的理解一些之外,甄乾说给别人听后,下一秒就会被人当成失心疯绑起来。

后世的知识才是甄乾最宝贵的财富,自己可不能真的在这个时代迷失自我。

正在纸上绘制自行车图纸时,书房外传来敲门声,书房内一名侍女打开房门,低声称呼一声:王大管事来了。

王伦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木盘里放着一团雪白色的丝絮,和后世的棉花糖非常相似,见甄乾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便直接将木盘放到了书桌上。

“这不是棉花吗?”

甄乾抬头一眼,立即认出来木盘里之物,疑惑的看着王伦,不知道王伦把棉花拿来做什么?

宋代以前,中国只有带丝旁的“绵”字,没有带木旁的“棉”字。“棉”字是从《宋书》起才开始出现的,可见至少在此之前,棉花并未在中原大规模种植,原产地也不是在中国,而是出自中亚和天竺等地。

古时棉花被称作白叠子、古贝,织造精细的布称作氎、白氎。唐代以前不知有草棉,将棉布误认为木棉所织,唐宋之前,已经有从西域出来的棉布,但制作出来的白棉布价格并不便宜。

棉花如论是用来制衣取暖,亦或者用来织布,都是极好的材料。

王伦道:“这些棉花都是从大唐沧州运过来的,数量不少,大部分都运到了佐贺镇,被制作成棉被了,岛上也留下一些,本想也制作成棉被,但有人想抽丝纺织成棉纱,却发现里面的棉籽难以剔除,便来询问甄郎可有什么好办法?”

“等等……!”

甄乾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了,抽丝纺织棉纱时才发现棉籽难以剔除,那么之前是怎么制作棉被的?

棉籽的剔除一直都是一个天大的难题,直到脱籽机的出现才真正的解决了人工脱籽效率慢的问题,甄乾不是不知道脱籽机,只是一直没有时间过问此事,甚至在自己看来,人工脱籽也是一种工作,尤其是现在倭国有很多的灾民,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第662章 观测天象

棉花不仅御寒,织成的布匹比之葛麻耐用、柔软,比之丝绸价格低廉,只要盛行起来,绝对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至于棉籽难以剔除?

那完全不叫事情啊!

棉花大面积种植是在明初,朱元璋用强制手段才逐渐流行起来,也带动了整个棉花产业链的发展。不过之前也有棉花的种植和加工,但那些都是小范围,并未产生规模效应,甚至被人当成了花卉养殖。

棉花分为早中熟、早熟及特早熟品种,对光照长度反应不敏感。是喜光作物,适宜在较充足的光照条件下生长。

甄乾在得到沧州六千亩盐碱地后便开始种植棉花,本来是想运到黒域城,作为御寒之物。不过藤原刷雄为了解决肥前国灾民的过冬问题,向唐商购买大量的御寒之物,甄乾想到了棉花,便从沧州运来不少棉花卖给藤原刷雄制作棉被。

“你们是不是把棉籽也一起放进了棉被里?”甄乾捂着额头问道。

天呐!

为什么自己一个没留意,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随即甄乾哑然,把棉花籽留在被子里,这样的事情也关系不大,只不过王伦所说的抽丝纺线才是关键。对于纺织之事,甄乾还真没有太关心,当然也不是自己疏忽了,而是纺织产业多在江南,北方的纺织技术自然看不上眼,再加上丝绸桑蚕无法在五峰列岛养殖,也就暂时没有上心了。

现在想来还真是失策了。

“是我失误了,这件事情就交给甄三处理,等到甄三拿出成熟技术之后,五峰列岛等地以后也大规模的种植棉花?”

“此物所产丝棉,虽然能够织成布匹,但价格不低,即便是能去除其中棉籽,产量也低,况且占用了耕地就不妥了!”王伦提醒道。

“无妨!”

甄乾知道王伦会错意了,棉花喜热、好光、耐旱、忌渍,适宜于在疏松深厚土壤中种植,在其生长发育过程中,只要有充足的温度、光照、水肥条件等,就象多年生植物一样,可不断地长枝、长叶、现蕾、开花、结铃,持续生长发育,具有无限生长性和较强的再生能力。

“五峰列岛等地的耕种粮食面积自然不能占用!”

甄乾不傻,这个时代亩产本来就低,自己哪能舍本求末呢?但棉花的确是好东西,不比丝绸需要养蚕种桑缫丝等等繁杂的工序,山坡之地能种,贫瘠之地也能种植,没有养蚕的娇贵,织成的布匹才是真正百姓能穿的起的布匹。

“……但五峰列岛等地多有坡地荒地,这些地方都能种植棉花,不要小瞧了这小小的棉花,其中的利润并不比水晶片低!”

王伦可不是腐儒,以前在甄家除了享福没机会,什么事情没干过,说到种地,不比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水摔八瓣的老农差多少,经过甄乾一解释,也就明白了棉花的用处。

产量超过种麻,价格低于丝绸,又不占用耕地,制成布匹舒适耐用,这样好东西谁不喜欢。

甄乾现在满脑子都是脱籽机(后世称为轧花机)、水力纺车,甚至一不小心还能提前把山寨般的珍妮纺纱机发明出来,然后借助自己海路的便利,将棉布销往整个世界,五峰列岛等地以后种植棉花,黒域城发展羊毛产业,自己说不定能开创出一个大唐时代的第一次工业革命。

一想到后世英国“羊吃人”的历史,甄乾就差点笑出声来。

“来人,去把甄三叫过来,我有要事和甄三商量!”

甄三至从来到五峰列岛后,甄乾就基本上看不到他的身影,除非甄乾派人去叫他,如果他那一天突然主动来找甄乾,那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不明白,或者是急需钱粮人力了。

甄三刚到五峰列岛就提出修建浮桥和桥梁方案,沟通五峰列岛南北交通,接着便开始在几座主岛上修建大型的水库,给各种机械提供水力动力,灌溉和饮用反而是次要的,前不久又提出在五峰列岛最高的山峰上修建天文台,用于观察天象。

修建天文台在后世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工程项目而已,可在古代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古代天文台可不是观察天象这么简单,皇帝是天地的代表,普通人观测天象,立即会被人认为是在窥视皇权,意图叛乱颠覆朝廷,抄家灭族是一定的。

历朝历代都有负责天文的人。和很多上古文明一样,这些观天者往往身兼神职,为部落首领或王的高级顾问。

到了东汉,观天活动有了制度化,最高天文官称为太史令,管辖天文台和明堂两个部门。天文台又由灵台丞具体负责。

天文机构的最高领袖通常由皇帝亲自任命。

普通人不仅触及不到天文知识,哪怕是触及到了也不行,也只有皇帝亲自任命的官员才能观察天象,只不过对于天象的好奇,不是一个阻挠就能杜绝的。

甄三观测天象的目的自然不是想改朝换代、窥视天机,古代航海除了利用指南针之外,就只剩下牵星术了。

牵星术是古代汉族劳动人民的航海重要发明之一。

利用天上星宿的位置及其与海平面的角高度来确定航海中船舶所走位置及航行方向的方法,因此又称为天文航海术。

早在秦汉时代,已经有人知道在海上乘船看北斗星就可以辨识方向。

从印度取经学习的东晋僧人法显乘船回国时说:“大海弥漫,无边无际,不知东西,只有观看太阳、月亮和星辰而进。”

牵星术的工具叫牵星板,用优质的乌木制成。一共十二块正方形木板,最大的一块每边长约二十四厘米,以下每块递减二厘米,最小的一块每边长约二厘米。另有用象牙制成一小方块,四角缺刻,缺刻四边的长度分别是上面所举最小一块边长的四分之一、二分之一、四分之三和八分之一。比如用牵星板观测北极星,左手拿木板一端的中心,手臂伸直,眼看天空,木板的上边缘是北极星,下边缘是水平线,这样就可以测出所在地的北极星距水平的高度。高度高低不同可以用十二块木板和象牙块四缺刻替换调整使用。求得北极星高度后,就可以计算出所在地的地理纬度。

第663章 自行车

甄乾倒是很想把六分仪弄出来,可是六分仪的制作工艺不是自己用图纸画两笔就行的,分度弧、指标臂、动镜、定镜、望远镜和测微轮这些部件,哪一个精度不是需要达到毫米级以上,对于光学精度的要求更是严格。

既然暂时搞不出六分仪,先绘制出星图,完善牵星术也不错。

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不是一般的落后,当然这是用甄乾去看的结果,八面来风的软帆自然没有,每次出海不是依靠季风和洋流,便是在无风的情况下,使用人力船桨。

可以想一下,这样的海上航行,又在造船技术不算发达的唐代,一艘千石以下的海船又能装载多少货物。

就连甄乾这时候都大力的发展飞轮船,即便知道再多的先进技术,造不出来又能怎么样。

罗马不是一天能建成的!

甄乾除了慢慢的积累,还能怎么办?

好在甄三的悟性不错,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唐人,在不怀疑甄乾失心疯的情况下,接受一些后世的知识,自己还能有什么苛求的。

甄三将甄乾疯狂的想法,一件件变成了疯狂的现实,修建天文台是为了完善星图,但是在其他人心里却又是另外的想法,只不过甄乾和甄三都懒得去想罢了。

其实甄三最疯狂的想法莫过于修建水库了,五峰列岛多山,甄三利用地形的优势将雨季的水存起来,然后修建水渠,将山上的水引到山下,利用山势的落差驱动大型水车,带动巨型机械进行水力锻造加工等工作,完全颠覆了很多人的世界观。

当甄三将工程模型拿出来的时候,光是围山形成的湖泊就让很多人掉了满地的眼珠子,被人当成了异想天开的狂妄之举。

只不过在甄乾看来,甄三的设计还不如后世的一些小型水库,眼界不同,自然就看不上眼了。

这世上有想法的人很多,可是能将想法实现的人却是凤毛麟角,甄三修建水库也是为了打造武器装备,要是凭借人力,甄乾恐怕要等到死才能看见火炮舰队了。

“这是脱籽机和纺织机的图纸,你先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来问我?”甄乾不负责任道。

对于甄乾进行塞给自己几张莫名其妙的图纸,甄三早就习以为常了,翻看了一下,突然愣住了,表情有些古怪的看着甄乾道:“主人,这张图纸好像您还没有画好?”

甄乾接过来一看,面色一囧,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行车的图纸也塞给了甄三。

“这是我随手画的!”

“要是信你才是见鬼呢?”

甄三见过了甄乾太多匪夷所思的图纸,有在天上飞的大鸟,有在水里航行的船只,更有在轨道上行驶的马车……,虽然自己暂时没有弄明白那些是什么造物,可是心里却清楚,那些肯定是甄乾不传之秘。

“主人奇思妙想,怎么会随手涂鸦,即便是无心所为,也必然是灵光乍现,脑海又想出了什么……,嗯!……咦!这……两轮的机械甚是精巧,结构虽然简单,却构思巧妙,让我好好想一想!”

甄乾无语。

这甄三也会拍马屁,自己以前怎么从未发现,甄乾那里知道,倒不是甄三不会说溜须拍马,而是现在甄三眼界实在太高,一般之物难以引起他的兴趣,自然也就吝啬言辞。

甄乾想了想,刚才那张自行车的图纸过干的复杂,不说链条,就是那带荆齿的轴承就无法大规模的制造,想到这里在另一张纸上随意的画了几笔,将原始的自行车勾勒出来递给甄三道:“自行车这物件看似简单,但要求的工艺精度却是不低,我这里有简易的图纸,你拿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先制造出来?”

甄三已经具备了后世工匠钻牛角尖的性格,看了一眼原始自行车图纸,再看看手里第一张精巧的自行车图纸,两者高低立判,自然瞧出了两者的区别和难易。

早期自行车据说是达芬奇在十五世纪末期留下的一份手稿,已经无从知晓是否制造出来,而且结构简单到后世之人咂舌的程度,但却是最早自行车的雏形。

据说最早的自行车是法国一名叫做西夫拉克制作出来的,有一个下雨天,他在路上行走,为躲避四轮马车,被经过的马车溅了一身的泥水,正是因为这一身泥水让他突发奇想,马车太宽,如果四个车轮变成前后两个车轮会怎么样……。

于是西夫拉克便开始研究,很快历史上第一架代步的“木马轮”小车诞生了。这辆小车有前后两个木质的车轮,中间连着横梁,上面安了一条板凳,像一个玩具。这辆“木马轮”虽然既没有传动链条,又无转向装置,但一般被认为是人类最早的自行车。

过了十几年,德国一个看林人德莱斯也制做了一辆两轮车,他在前轮上加上了一个控制方向的车把,可以改变前进的方向。但是骑车时依然要用两只脚蹬地,才能推动车子向前滚动。

之后,英格兰的铁匠麦克米伦,在德莱斯发明的木轮车的基础上进行改进。他在后轮的车轴上装上曲柄,再用连杆把曲柄和前面的脚蹬连接起来,并且前后轮都用铁制,前轮大,后轮小。这样人的双脚终于真正离开地面,由双脚的交替踩动带动轮子滚动车辆前行。

一直到十九世纪末,英国人罗松在自行车上别出心裁地装上链条和链轮,用后轮的转动来推动车子前进。真正具有现代意义的自行车才真正的诞生。

自行车的发展同样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机械学和运动学的发展改变了自行车的结构和性能,装上前叉和车闸,前后轮大小相同,采用钢管制成菱形车架,使用橡胶轮胎等等,哪怕甄乾能绘制出精确的自行车图纸,甄三也不可能将后世现代意义的自行车制造出来。

“不要多想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自行车的出现最大的意义是代替了行走,提高了行走的速度,减少了马匹的使用,方便出行……。”

第664章 两国交战

甄乾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甄三这家伙现在越来越难对付了,不仅跟自己讨论动态平衡的问题,还发现自己话语中偶然蹦出来的润滑油、橡胶是什么,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最后被甄乾不耐烦的赶出了书房。

“再问下去老子肚子里的一点小骄傲都被你掏空了。”

倭国肥前国长崎镇中。

“啧啧!租借区果真不错,恐怕今后海商都会要求在租借区里设立自己的联络处,我们东南四大士族可不能甘于人后啊!”

东南四大士族的船队从五峰列岛来到长崎镇后,发现这里已经初见规模,不仅是当初和甄乾一起来的唐商,返回大唐时留下了不少家仆继续在在此打理,而且后来一些新罗国和渤海国的商贾,也在租借区中购地,修建了自己的住所和仓库。

甄乾离开倭国之后,藤原刷雄也没有立马背信弃义,翻脸取消长崎租借区的打算,如今租借区可是藤原刷雄手里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只可惜我们来晚了,也不知道甄乾落入海盗手里现在如何了?”朱佺叹息道。

这次东南四大士族重返倭国,有一大半的任务是和甄乾有关,虽说在五峰列岛购买到了需要的水晶片,但谁都知道,想要更多的水晶片,就必须和甄乾面谈。

可是来到长崎镇后才知道,甄乾在回国的路上遇到了一伙海盗的袭击,如今生死未知。

“这一带应该是海盗九鬼嘉隆的势力范围,听说此人极为凶残,和甄乾还有生死大仇,恐怕这次凶多吉少?”

“天嫉英才,我等为之扼腕叹息哉!”

顾亮品着茶水,眼珠滴溜溜乱转,似乎在想些什么,低头久久的不语。

“不说这些了!”张恒无所谓道:“甄乾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如今我们需要考虑一下,是在长崎镇购买一处土地建立我们的联络点,还是另外寻找一处其他港口,和倭国守护商谈我们自己的租借区?”

长崎镇租借区毕竟是甄乾和扬州淮南等商贾租下的港口,这些东南四大士族心高气傲,认为凭借着自己的家势也能在倭国租借下来一块土地,作为四大家族独立的租借区。

倭国在这些士族眼里根本不足挂齿,却拥有无数优良的港口,想来租借一处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不错,可是你们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陆明一脸不屑道:“凭我们四大士族在倭国租借一处港口完全没有问题,可你们难道不知道,如今倭国内乱不止,诸侯相互征伐,各地风雨飘摇,盗民四起乘机作乱,即便是长崎镇这里,如果没有藤原刷雄派兵镇守的话,恐怕早就被乱民攻占了!”

这些豪门世家自感高高在上,长崎镇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地盘,实在不想和这些低贱的商贾相处在一起。

张恒翻着白眼道:“陆兄说的轻巧,我们这次要空手而归吗?”

这次东南四大士族信心满满的来到倭国,可是带了十三艘货物,没想到倭国内乱,商业自然凋零,价格也比预期的低了三四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要是把这些货物都带回大唐,显然不现实,这来回的费用就吓死人,不然的话,唐商也不用看倭商的脸色了。那么只能在倭国租下一处港口,暂时将手里没有卖出去的货物放在倭国。这样一来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货物放在什么地方呢?答案自然是长崎镇最方便了……!

东南士族是要脸的,向一群商贾低头,做不到!

哪怕是东南四大士族的管事也同样心高气傲,如果是开口向甄乾讨要,付点钱都没有关系,对方好歹是官员不是。

“此次来倭国的时机不对”,朱佺苦着脸道:“我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几天我听到很多消息,其中就有关于肥前国和西海道战事的秘辛……。”

“呃!快说来听听?”

朱佺有些八卦道:“肥前国以前守护可不是藤原刷雄,他是上次遣唐使成员之一,不幸在回国时遇到了风暴,恰巧在肥前国这里上岸。原来的肥前国守护少贰东尚,我们和他还有一面之缘,两人就打了起来,结果少贰东尚战败逃到了日向国,后来向日向国和萨摩国借兵,占领了大隅国……。”

其他三人都听的脑仁疼,这倭国有内斗的习惯啊!

“朝廷就不管不问吗?”

“想管……要是能管的了才行啊!”这时顾亮开口道:“倭国和大唐不一样,各地相当于大大小小的诸侯国,朝廷则是有四大家族掌控,相互掣肘,推卸扯皮,通常只要不起兵叛乱,诸侯国之间的争斗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西海道这里,山高皇帝远,内斗更是厉害,相互之间的仇怨早就深入骨髓了,你们说怎么管啊!”

几人砸吧一下嘴,心里对于倭国这样的蕞尔小国混不在意,以前虽然也往来倭国,但实在对倭国这点烂事提不上精神。

可现在西海道内乱,他们四人想不在意都不行了。

“那岂不说,长崎镇也不安全了?”张恒担忧道。

其他三人沉默不语,这话真不好说,谁也不敢保证货物留在长崎镇就万无一失,万一有乱兵闯入,那可是几十万贯的货物,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这时顾亮开口道:“不如我们去一趟新罗国怎么样?”

三人眼睛一亮,倭国距离新罗国隔着一条海峡,来回也就增加半个多月的路程。如今倭国内乱,新罗国可没有内乱,反正都是做生意,到什么地方做生意还不是一样。

四人打定主意,这倭国生意暂时没法做了,留在这里更不安全,匆忙将手里一些价格还不错的货物出手,带着船队前往新罗国。却不知道这时,新罗国已经向倭国对马岛发动了突然袭击,五万新罗兵乘坐着上千艘大大小小的战船登陆对马岛,将对马岛上二千多倭兵杀的大败。藤原仲麻吕震惊,立即从下关调遣五百艘战船、三万倭兵驰援壹岐岛,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第665章 三磅炮

“倭国出兵三万登陆壹岐岛,新罗国已经占领了对马岛,藤原仲麻吕正在下令各地令律国和大小名主出兵在唐津集结,五峰列岛六十里海外已能看见倭国的战船游弋……。”

甄乾心情有些不好了,正是因为新罗国和倭国这时候打起来。

按说新罗国和倭国对掐,甄乾乐见其成才对,可偏偏这两国对掐的地方和时间不对。对马岛!还有壹岐岛!一个距离五峰列岛二百多里,一个距离不到一百三十里,这么短的距离朝发夕至都不为过,这不是小鬼打架、百姓遭殃吗?

甄乾沉默不语,新罗国这时候出兵显然是有所图谋,时机也掌握的太好了,正值倭国内乱之际,如果说没有人通风报信,甄乾打死也不会相信。

新罗国和倭国之间也不是第一天开仗了,想来目标也不会是甄乾。

可两国万一打红了眼,一不留神打到五峰列岛边上,让甄乾怎么办?跑吗!当然不可能,打吗?自己现在有这样的实力吗?

这可是国家层面的战争,能是一个小小的五峰列岛搀和的吗?

甄乾郁闷了!

“快去调查历年来新罗国和倭国战争的经过,越详细越好!”

甄乾虽然知道,新罗国和倭国之间摩擦不断,三五年一小打,十几年一大打,而且每次倭国都占据上风,但问题是,甄乾不知道两国的战争到底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如果这次倭国将新罗国打退了,又或者新罗国长驱直入登陆倭国本岛,这都是不错的结果,怕就怕两国在围绕着对马岛和壹岐岛展开拉锯战,那时候战火很容易波及到五峰列岛。

难道那时候甄乾跳出来高呼,五峰列岛和倭国没有关系,你们打仗不要把五峰列岛牵扯在内吗?

战争可不是儿戏,不管是新罗国还是倭国,当发现自家门口还存在另外一方势力,二话不说,绝对是先消灭再说。

苦啊!

现在甄乾有些后悔,当初把海外第一个落脚点选在五峰列岛了,实力不足啊!

“天行,新兵营如今训练的如何了?”

如今甄九去了渤海还没有回来,新军营的事情王天行代管,甄乾心里自然清楚新军营是什么情况,可还是想听听王天行怎么说。

“呃!”

王天行有些卡壳,新军营不同于普通军营,很有点像后世的军校加上新兵训练营的性质。通常新入伍的士兵在新兵营中,封闭训练三个月以上,然后根据训练的成绩编成不同的兵种,最低一等的是长矛兵,其次是盾牌手,因为岛上缺少马匹,所以暂时没有骑兵兵种。

如果成绩优秀的士兵则会继续留在新兵营中,开始将官的培训,出来之后最小也是一个队正的小官。

王天行是最恨整日的枯燥训练学习,在狼穴是这样,在五峰列岛还是这样,对于自己这个新兵营临时代管一职根本不上心,无所谓道:“新兵营目前尚有二千四百多新兵,其中一千五百人是二个月前刚刚入伍的新兵,应该有些战力了吧!”

甄乾抬起脚想踹王天行,想想自己的骨头实在没他硬,便悻悻然的放弃了。

“滚!”

王天行颠儿颠儿的就想跑,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甄乾道:“回来!我问你,炮台修建的如何了?”

“一会让某滚,一会又让某回来,到底是滚还是回来……。”

“炮台!”

王天行支支吾吾道:“那个……这个,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甄三负责的,干嘛问我啊!”

甄乾真想一脚踹死这家伙,甄三负责不假,可炮台修建的进度和优良,作为一个掌管北主岛防务的将领难道不应该过问一下,起码有时间也要去看看吧!

烂泥糊不上墙!

王天行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浑人。

五峰列岛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其他岛屿,这主要是因为地理位置决定的,和经济、物产,岛屿的面积大小无关。

五峰列岛不仅扼守住了倭国南下的出口,而且还是倭国和大唐海上航线的必经之路,甚至可以成为新罗国和渤海国贸易的中转站,这对于深知海洋文明的甄乾意义重大。

正因为如此,甄乾一直都将倭国当作假想敌,甚至新罗国都是潜在的对手。

这样一处重要的岛屿,甄乾如何敢掉以轻心,虽然如今甄乾没有能力扩张,却不能不考虑如何自保。既然首先要做好防御,炮台便首当其冲成为甄乾最优先考虑的防御力量,等到甄三那天将防御火炮制造出来,自己也可以高枕无忧矣。

如今甄三已经能小规模的铸造出一磅小型火炮,这种炮自然不可能成为防御火炮,不过在步兵作战时,震慑力还是不错的。

至于三磅火炮,甄三这段时间倒是铸造出来几门,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差,就是放几十炮后容易炸膛,无它!内部有气泡,炮管受热不均匀,应力传递不畅造成裂缝出现,时间一长自然就要炸膛。

甄乾起身,披上一件披风道:“走!随我去炮台去看看?”

“为什么是我?”王天行有些不愿意道。

“你去不去,要是不去,下次不要靠近我房间百步之内……”

“去!当然要去了!”王天行立马换上一张让人想狠揍一顿的笑脸,这一刻化身为甄乾最忠贞无畏的保镖,往甄乾身后一站,手放在刀柄上,一双眼珠子瞪的溜圆,四下张望,准备随时将可疑之人拦截在甄乾之外。

甄乾无语了,这厮应该是到了发情期了,整天以保护甄乾名义,在议会大楼内到处溜达,时不时的和漂亮的女服务员勾搭一下,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自己是不是应该把他阉割了。

一行人来到北主岛港口主峰山麓下,迎面正好遇见在指挥民工作业的甄三,见十几个民工轮流抬着一门大炮往山上走,顿时不解道:“甄三,这是做什么?”

“主人!”

甄三看见马车上走下来的甄乾,急走几步,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道:“三磅火炮实验成功了,现在正准备全方面的测试火炮的性能,本想得到实验数据之后,再和主人说起此事!”

第666章 战时状态

“这么快!”

甄乾有些难以置信,半个月前自己还问过甄三,三磅火炮什么时候能铸造成功,没想到转眼见就已经铸造出合格的样品了。

火炮的铸造不是甄乾画几张图纸就能造出来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火炮的铸造代表了这个时代铸造水平的巅峰,任何一点瑕疵都不行。

铸造火炮的难度不大,但是要铸造出没有瑕疵的火炮却不容易,尤其是大规模的铸造火炮,铸造工艺更是很难?

如果说甄乾拥有丰富的理论知识,那么甄三就是甄乾这些理论的实验者。

甄三兴奋的搓着手,激动的就像中了五百万彩票,“是我以前的办法有些异想天开了,上次恰好去琉璃作坊的时候,看见有人在琉璃液中用铁棍搅拌,当时不解,便询问是在做什么,他们回答告诉我,琉璃液需要不停的搅拌,不然里面会有气泡,那时我就在想,如果在铜液和铁液里也不停的搅拌,那最后铸造出来的火炮会不会就没有气泡呢?”

甄乾立即明白了甄三的意义,自己好像也走进了误区。

这主要是因为成功铸造一磅火炮留下的下意识的错误思维,总是认为火炮中的气泡是在铸造时产生的,和铜液、铁液无关,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发现这种情况后,甄三立即开始着手实验,一连铸造了三门三磅火炮,连续发射了二百多枚炮弹,也没有出现炸膛的现象,今天准备将三磅火炮运到山顶炮台上,测试三磅火炮的发射距离。

甄乾也有些小激动,首先是甄三找到了解决火炮内气泡的办法,其次当然是甄乾看到了铸造铁炮的希望,不再需要用昂贵的铜料铸造火炮了。只要甄三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久之后铁炮一定会出现,那时自己的火炮战舰将出现在世界各地。

“好!给你记大功一件,想要什么奖赏说吧!”

王天行羡慕的看着甄三,这种话甄乾可不会随便说,能感觉到这次甄乾是真的高兴,也只有甄乾自己明白,一旦大规模的铸造火炮意味着一个崭新的时代开始了。

甄三腼腆的笑笑,犹豫了片刻道:“能不能先考虑一下?”

“行!想好了告诉我?”

甄乾已经能看到火炮加在炮台上、放置在战舰上,听见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嘶鸣,这一刻扬帆海洋的大幕缓缓的开启……,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想要大声的吼出来。

得知三磅火炮铸造成功,甄乾上门的脚步也轻松不少,就连山上白雪皑皑的景色也显得生动起来,具有了诗情画意。

三磅火炮自然不能当作防御利器放置在山顶的炮台上,甄三也就是想知道三磅火炮在平地和山上发射的距离有多大的差别,以确定要铸造多大的火炮才能满足炮台防御的要求。

炮台自然是为火炮准备的,一般设在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塞,通常都是居高临下射击,起到压制敌人进攻的目的。炮台的出现几乎是跟火炮同时出现的,不过最初的炮台并非是修建在战略要塞,而是利用高大的城墙,起到防御敌人进攻的目的。

炮台一般和烽火台或者瞭望哨建在一起,通常驻扎一些兵马,地形险要,并能与其他炮台相互形成掎角之势,起到封锁阻击歼灭敌人的目的。

甄乾站在炮台上居高临下,看着架设好的火炮意气奋发,激动啊!

测试火炮的工作自然不用甄乾操心,甄三办的妥妥的,发射了几炮,很快就把数据统计出来了。

“主人!三磅火炮平地上射程一百八十步,炮台上射程超过二百五十步,此处炮台和对面的炮台相距千步以上,想要形成交叉火力,并能相互支援呼应,此地炮台上需要架设至少十二磅以上火炮两门,并且驻扎三十名士兵……。”

甄乾点头,不过自己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件事情,“那你估计现在火炮铸造监,能否铸造出十二磅火炮,或者说什么时候能铸造出十二磅火炮?”

如今新罗国和倭国开战,倭国势微,很可能抵挡不住新罗国的进攻,如果新罗国进攻下关也就罢了,万一准备登陆西海道的话,五峰列岛自然不能幸免。

这当然是最坏的可能性,但有谁知道不能发生呢?

新罗**队一旦进攻五峰列岛,身死族灭是不可能的,但是五峰列岛就完了。

甄三并不知道这些,想了想说道:“目前刚刚铸造出三磅火炮,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铸造出十二磅火炮,也许再过半年倒是有可能?”

“半年?”

甄乾知道自己有些急了,可是不急行吗?有些不甘心道:“那现在全力铸造三磅火炮,一月的产量几何?”

甄三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甄乾可从来没有如此急迫过,不由得反问道:“主人,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新罗国和倭国之间的战争不可能成为机密,早晚都要让甄三知道,便道:“新罗国和倭国开战了,就在对马岛,对马岛已经被新罗国占领,倭国派兵驻守壹岐岛,距离我们五峰列岛只有百余里,快船朝发夕至,我不得不考虑最坏的可能性?”

什么是最坏的可能性,甄三又不是书呆子,立即明白过来甄乾为什么如此急迫的要铸造大口径火炮了。

三磅炮和六磅跑只能算是步兵炮,只有九磅炮以上才能算是主炮,而十六磅砲以上,因为重量太重,运输不便,只能架设在城墙和炮台上,又称为防御炮和要塞炮。

甄三对外界的事情很少关心,可他也知道五峰列岛目前的实力,尤其是海战的力量还被大幅度抽调出去的同时,要是真的倭国和新罗国发现了五峰列岛的异样,必然会登岛查看,那时战争便会一触即发,可现在岛上除了二千多新兵之外,根本没有一战的实力。

沉吟了片刻道:“主人,十二磅火炮恐怕短时间之内无法铸造,不过九磅火炮却可以试一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月之内能铸造出二三门九磅火炮……。”

火炮越大,铸造的工艺越复杂,甄乾也不想逼甄三,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五峰列岛可能陷落的危险,只有铸造出足够的九磅火炮才能封锁住海峡和港口的入口,拍了拍甄三的肩头道:“这段时间幸苦你了,为了五峰列岛,我们不能放弃希望……。”

第667章 协从军

倭国和新罗国的战争,让五峰列岛风声鹤唳,甄乾下令五峰列岛进入三级战时状态,一切资源向军队倾斜,同时抽调大量工匠给甄三,即便现在甄三铸造不出来十二磅火炮,但好歹九磅火炮还有希望,让甄乾下定决心一搏。

这当然是甄乾最坏、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新罗国和倭国不一定会在乎小小的五峰列岛,可甄乾却不敢去赌,双方那一个不是数万军队。

巨大的危机感压的甄乾喘不过来气,即便上次被九鬼嘉隆堵截在海峡里,也没有如今让甄乾感到风雨欲来山欲摧,稍微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哪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甄郎,去南主岛散散心吧!”王伦担忧道。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是王伦让自己去南主岛避难,毕竟不管是倭国还是新罗国,都会首先进攻北主岛,如果战事不利,甄乾在南主岛还有逃跑的机会。

自己现在能走吗?

“王伯,我必须留下,一旦我离开北主岛,这场仗还没打人心就散了!”

甄乾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现在才终于明白,那些历史上的人物为什么明知道有危险还依然坚守,这就和战场上将领不战而逃差不多,不走还有一丝希望,走了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甄乾知道这是王伦为自己着想,准备一个人在北主岛坚守。

“嗨!”

王伦也知道甄乾这时不能离开北主岛,便叹气道:“甄郎,不如将球美岛和基隆港的军队抽调回来吧!”

“抽调回来?”

甄乾摇摇头,球美岛和基隆港才多少军队,况且两地周围也不太平,自己怎么能顾此失彼呢?

“王伯莫慌,现在不还没有打起来吗?”甄乾想了想,现在岛上虽然有几万人,但是除了工匠就是妇孺,自己当初就没想过从倭国运来青壮,那是不稳定因素,现在想来自己有些偏激了,这才造成目前的窘境。

想到这里道:“为今之计,我们可以从倭国运来几千倭人,组建一支倭人协从军,王伯认为如何?”

王伦以前坚决反对倭人青壮登岛,更反对倭人加入军队,这倒不是王伦对倭人有什么偏见,而是认为这样影响整个五峰列岛的汉家血脉。

“这恐怕不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甄郎此举也许能暂时缓解岛上兵源不足的问题,可是甄郎想过没有,战后如何处置这些倭人?”

头疼啊!如果岛上有几万唐人,甄乾的确不用担心几千倭人,不仅是王伦把汉家血脉看得极重,就连甄乾也不得不承认,血脉的凝聚力和重要性……。

“这还不简单,等到此战之后,让协从军去攻打土著不就成了吗?”王天行没心没肺道。

“呃!”

甄乾和王伦都是一愣,对啊!组建军队不就是为了打仗吗?和谁打不是打,至于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吗?

没想到王天行这小子看起来大大咧咧,还有腹黑的一面。

“不错!知道用脑子想问题了!”

“这小子开窍了!”

王伦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王天行的头上,王天行龇牙咧嘴,他可不敢反抗,只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王伦,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自己出主意难道错了吗?

“甄郎,这主意不错,我们既然担心协从军,就让协从军去征战四方,能活下来自然优待,死了只能怪他们命不好……”,王伦阴险的笑道。

“那就这样办吧!”

甄乾可不是妇人之仁,既然能消除协从军的潜在威胁,又能为自己开疆拓土,自己自然不会吝惜倭人的性命。

很快,甄乾就和王伦讨论出一套完整的计划,西海道现在就属灾民多了,自己只要给倭人一口饭吃,相信倭人会排着队来当兵。甚至甄乾都不用去其他地方招人,光是佐贺镇一地,自己当初建立的护矿队就有二千多人,倭国兵源绝对没问题。

但甄乾和王伦在人数上却争论起来,王伦只愿意招二千倭兵,而甄乾却想直接招募四千,反正都是招募,索性就多招募一些,等到战事结果之后,大部分送到台湾岛上和土著人作战去,绝对不会浪费粮食。

“四千倭兵,万一反客为主,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可以把四千倭兵分散训练,再铺以我们信任的唐人作为各级军官指挥,还可以从佐贺镇护矿队中抽调一批倭……”,甄乾差点失口将倭奸说出来,虽然说出来也没多大关系,但传出去会离心离德,“用我们信任的倭人,充当伍长、队正一职,便掌握了整个倭人协从军……。”

“那就如此吧!”

既然充当炮灰,人数自然不能少,少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王伦纠结了很久,对于倭人没一点好感。

王伦本来是对倭人印象不错,可是甄乾在倭国遭遇的待遇,尤其是倭人三番五次背信弃义,让王伦感到甄乾受到了侮辱。在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时代,作为甄乾部曲的王伦也跟着对倭人的印象仇恨起来。

甄乾正和王伦、王天行讨论北主岛防御兵力部署,有人来报:东南四大士族的船队出现在北主岛码头,希望能容许上岛补充一些食物和淡水。

“东南四大士族船队怎么出现在北主岛码头?”

不光是甄乾疑惑,就连王伦愣了一下,立即问道:“难道你们没有告诉他们,贸易船队只能停靠南主岛码头吗?”

来人回答道:“说了!他们说是准备去新罗国进行贸易,途中听说新罗国和倭国开战,才不得不返回,希望能上岛休整几天?”

“休整几天?”

这个理由不错,立即猜到东南四大士族是在试探五峰列岛的虚实,看看五峰列岛的反应。尤其是现在新罗国和倭国正在对马岛周围开战,五峰列岛说是前线都不为过,这时候五峰列岛内部一定会非常慌乱,也许能够趁火打劫一把。

甄乾可不是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这种事情自己遇上也会这么做,多好的机会啊!没保证还会请对方帮忙,趁机讹诈一回。

第668章 铁甲军

甄乾猜想,之所以东南四大士族迟迟没有动手,原因是五峰列岛太过诡异,这才会突然跑到北主岛试探一下。

北主岛码头上,东南四大士族船队中,四名衣着鲜亮的男子围坐在一起品茶谈笑。

一身象牙白长衫的朱佺蹙着双眉道:“没想到这次倭国之行如此不顺,倭国内乱,现在新罗国又出兵对马岛,害得我们不能去新罗国做生意,各位说说接下去怎么办?”

东南四大士族船队离开长崎镇之后,航行到壹岐岛附近便看见了倭国的船队,好在倭将见是大唐的商船,并未刁难,让其返回大唐,或停靠唐津港。

这时候前往新罗国显然是不可能了,可船上的货物还未销售出去,返回大唐还不亏的卖裤子。东南四大士族便商量先返回五峰列岛,看看形势再说。

陆明一直都是四人中的主心骨,顾亮多谋,陆明善断,张恒浮躁,朱佺老练,四人的个性鲜明。

“你们说五峰列岛的实力如何?”顾亮突然开口道。

顾亮的话也是其他三人心中所想,同样也是四人心中最大的疑问。

五峰列岛才多大,不过相当于大唐一个县的面积,实力再大也有限。表面虽然如此,可四人一贯谨慎,尤其是五峰列岛紧挨着倭国,要是没有一点实力,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可是实力有强有弱,如果知识拥有一县的实力,那么抢劫一把也无不可,此次倭国之行便赚大了。

万一五峰列岛实力强悍,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把整个船队搭进去,这个罪责可不是四人能承担的。

“如今新罗国和倭国开战,五峰列岛必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对于我们也会多加防范,但应该不敢在此时得罪我们。我们上岛之后,让手下之人制造一些事端,试探一下五峰列岛的虚实,如果他们的实力超过我们,我们不妨与五峰列岛交好,如果他们实力不济,就休怪我们趁火打劫了!”

陆明缓缓的开口道:“五峰列岛富庶是我等少见,商品丰富不说,价格还便宜,还有许多奇技淫巧之物,运回大唐必然能大赚上一笔。不过可惜我等手中的货物在倭国销售不出去,就连新罗国也暂时去不成,如此一来想在五峰列岛购买货物的计划便成为泡影,几位甘心吗?”

此次倭国之行,让东南四大士族措手不及,信心满满的来到倭国,结果倭国内乱,准备去新罗国,却发现新罗国和倭国掐起来了,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从大唐来倭国,光是往返就需要三个多月时间,数千人吃喝拉撒所需耗费巨大,就算是百年士族之家也不敢这样靡费。

可是就这样返回大唐,陆明四人心有不甘,尤其是看到五峰列岛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抢劫一回,这是一座真正的宝山啊!

不过他们也知道,五峰列岛能在倭国这里存在,自然不是吃素的,自己冒冒失失的去咬上一口,会不会把牙崩了。

顾亮便想出试探五峰列岛之计。

五峰列岛不是不让船队停靠在北主岛吗?自己偏要在北主岛停靠,对五峰列岛造成威慑力。如果五峰列岛忍气吞声的话,说明五峰列岛实力不强,自己可以趁机要挟五峰列岛,让五峰列岛拿出大量的财物礼送船队离开。

至于和五峰列岛开战,不到万不得已,陆明四人也不愿意出此下策。

“嗨!就是不知道五峰列岛会不会服软……。”

张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船舱外一片喧哗,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某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感觉有些隐隐不对,齐声道:“一同去看看?”

四人走出船舱,站在船舷旁,伸头朝外看去,顿时瞳孔猛地一缩,心脏“砰砰”的乱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镇定。

“天呐!这是……。”

就连平时一脸淡然的顾亮,这一刻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珠子向外凸起,仿佛是见了鬼似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哪怕四人中最嚣张的张恒,在这时全身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手死死的抓住船舷,脑海里好似有一只巨手在不停的搅动,瞬间呆滞住了。

“这是铁甲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有铁甲军!”

眼前的一切完全颠覆了四人的思维,比看见神仙下凡还要震惊百倍、千倍、万倍,就算真的看见了神仙,也没有比眼前的一幕更让四人震惊的了。

“不会是假的吧!”朱佺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道。

顾亮脸上带着苦涩,别人也许不清楚铁甲军意味着什么,顾家可是有一个年轻天骄,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手下幕僚,正是甄乾在扬州见过的顾况,有一次闲谈时说起军中之事,至今顾亮记忆犹新,甚至还想从军中购置几套铁甲,结果始终不能如愿。

唐代最著名的一支军队便是玄甲军,全部有骑兵构成,人马皆为黑色重甲。玄武门之变后不久,颉利、突利二可汗兴兵二十万犯境。为实现以打促和,三千玄甲军在尉迟恭的指挥下主动出击,以阵亡过半的代价,全歼一支一万人的突厥精锐铁骑。其战斗力之恐怖,可见一斑!

倭国皇室手中同样有一支铁甲军,人数只有一二千人,可战斗力却是倭国最强的,足以震慑倭国各地的诸侯和名主。

陆明四人眼前同样出现了一支数百人的铁甲军,虽然都是步兵,却人人身穿一套黑色的铁甲,手中丈余长的陌刀闪着寒光,矗立在码头上仿若一头头洪荒猛兽,让人心底寒意顿生。

这就是五峰列岛的实力吗?

陆明四人可不是白痴,既然有人占领五峰列岛,手里没有一点实力怎么可能呢?所以才没有轻举妄动,现在看见了铁甲军,心里不由得庆幸当初没有起打劫五峰列岛的心事,不然真的不能善了。

想到这里,陆明连忙和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四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感到比寒冬更冷的凉意从后背吹过,有一种从鬼门关走一趟的心惊。

(本章完)

第669章 板甲

南主岛码头上。

陆明四人面色凝重走下船,声色俱厉命令手下这些船员在岛上不得惹是生非,管住总自己的手脚,否则严惩不贷。

没办法!北主岛之行已经让陆明四人吓破了胆,其实根本就不用陆明四个管事提醒,那些船上的水手同样看见了铁甲军,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胆子小点的都吓尿了,如果不是陆明几个管事还算镇定,早就驾船远遁了。

特么的岛上还藏着铁甲军,这让别人怎么活啊!

一直到南主岛,陆明四人才终于放下心来,五峰列岛没有打劫船队的心事,不然也不会轻易的让船队离开了。

不过这几人还是没有眼色,要是当时有一名武将在场看见铁甲军的话,一定会惊呼起来,用重金向甄乾购买一套这样的铁甲。

在古代铁甲属于禁品,民间不得造甲,普通人家哪怕藏有一套铁甲都是谋逆大罪,所以陆明等人虽然看出是铁甲,却并不认识到底是什么样的铁甲,或者说这样的铁甲到底怎么样。

铁甲类型有很多,从外型上分半身甲和全身甲,如果从重量来说,又分为轻甲和重甲,甚至还有根据不同兵种分为步兵甲和骑兵甲。说到底一套铁甲的好坏,和制作价格、材料、防御力,还有轻便性有关,而甄乾的铁甲军穿戴的铁甲属于重甲,完全可以碾压这个时代的任何盔甲。

唐代的铠甲,据《唐六典》记载,有明光、光要、细鳞、山文、鸟锤、白布、皂娟、布背、步兵、皮甲、木甲、锁子、马甲等十三种。其中明光、光要、锁子、山文、鸟锤、细鳞甲是铁甲,后三种是以铠甲甲片的式样来命名的。皮甲、木甲、白布、皂娟、布背,则是以制造材料命名。

陆明等人看见的铁甲并非是唐十三铠之一,而是后世西方人使用的板甲。

中国古代铠甲大多数从春秋战国时期的扎甲演变过来,扎甲指方形的甲片直接用皮条,绳索互相穿组。甲片横向纵向均互相叠压,刀剑难入。

扎甲上的缝隙基本与人体平行,即使从伸缩部位的空隙钻入,兵刃也会被上下叠压的甲片压制在一个和人肌体平行的角度,难以对人体造成有效伤害。扎甲的材料早前多用皮革制成,后期开始采用铁铜金银等材料。

通常铁料铠甲,普通弩箭五十步都射不入,可见其坚固。

铁甲的重量通常在二十斤以上,宋代的步人甲甚至达到了恐怖的六十斤,对于士兵的素质要求极高,同样也限制了铁甲的运用范围。

后世网上有很多网友讨论,到底是西方人的板甲防御强,还是东方人的扎甲防御力更好,实际上测试的数据已经证明,同等重量下,板甲比扎甲的防御力要高许多。

其实这个问题在甄乾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有人说中国古代之所以没有出现板甲,不是造不出来,而是板甲在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破甲钝器时,板甲的抗冲击性不如扎甲强,好像西方人手里就没有破甲钝器一样。

真正造成东方板甲没有出现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炼铁技术的发展,二是水力锻锤的应用。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优质的钢材和水力锻锤,一块板甲根本就锻造不出来,哪怕是一锤一锤的敲打,试想一下宝刀的制作过程就知道了,几乎就是无解,哪怕造出一件板甲,因为整块钢材质量的原因,也不可能会比一片片铁片制作的扎甲好到哪里去!

炼铁!

甄乾这一辈子加上上一辈子都没有亲身经历过,可谁让自己来至后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呢?

几千、上万立方米的自动化高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炼铁原理自己懂啊!热风炉、焦炭、各种原料工艺流程有印象啊!

炼铁炉料按一定批料从炉顶装入炉内,从风口鼓入由热风炉加热到上千度的热风,炉料中焦炭在风口前燃烧,产生高温和还原性气体,在炉内上升过程中加热缓慢下降的炉料,并还原铁矿石中的氧化物为金属铁。矿石升至一定温度后软化,熔融滴落,矿山中未被还原的物质形成熔渣,实现渣铁分离。渣铁聚集于炉缸内,发生诸多化学反应,最后调整成分和温度达到终点,定期从炉内排放炉渣和铁水。

整个炼铁过程原理清晰,比金子还要真,甄乾却一样都做不出来。

不过这难不住这个时代的工匠们,他们缺少的正是甄乾的理论知识,加上甄三的不断实验,早在狼穴时,就已经建成一座能日产万斤的小铁炉,可是因为原料和其他一些原因,却不敢大规模的炼铁,生怕被山外之人发觉。

等甄三到了五峰列岛,再次将小铁炉建好,源源不断的铁水炼制出来,利用水力锻锤打造出一块块铁板,制作出来如今铁甲军穿戴的板甲。

一件扎甲需要无数的工匠一锤一锤敲打,耗时费力,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件扎甲,也需要上百工时精心打磨。

可是一套板甲,利用水力锻造,几个工时便制作好了。

板甲虽然制作简单,可重量却同样不轻,对于士兵的素质要求极高,这就造成了不是每一个士兵都能穿戴全身板甲。

后世影视剧中,将唐人都塑造成身强体壮魁梧之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普通百姓日常饮食很少见到荤腥油水,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营养不良,普通人能有几个是强壮之辈,尤其是五峰列岛上多是流民出生,选拔铁甲军的难度更是难之又难,造成如今铁甲军人数还不足四百。

不过好在五峰列岛推行的是精兵政策,并为盲目的扩大兵源,士兵的素质普遍要高一些,哪怕不能穿戴全身板甲,也能负重起半身板甲的重量,即便如此也非常恐怖了。

陆明四人被铁甲军吓得胆战心惊,趁火打劫的想法被一桶冰水浇灭了,灰溜溜的来到南主岛,后怕的同时心事也活络起来,依然想着能从五峰列岛获得什么好处?

(本章完)

第670章 商业区

“没想到五峰列岛有如此的实力,我等还真小看了天下之人,今日之事差点酿成大祸,各位有何打算?”

一向领头的陆明有些沮丧,正是自己的决定差一点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失误,能够看的出来五峰列岛并非凶残野蛮之辈,不然己方的挑衅足以让对方找到借口,将自己这些人击杀。

可陆明又有些不甘,这次倭国之行极为不顺,七成的货物无法销售出去,更不用说购买货物带回大唐了。

众人沉默!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遇过,但最糟糕也不过二三成的货物积压在手里,可这次损失太惨了,用血本无归形容都不为过。

“咳咳!”

这时顾亮轻磕声音吸引了三人注意,目光聚集在顾亮的身上,知道足智多谋,这时出声必然是想到了什么?

“各位!我们是不是陷入了误区?”

“顾郎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听听!”张恒有些着急道。

顾亮好整以暇,嘴角带着嘲讽的弧度道:“我们想着和倭国、新罗国进行贸易,为什么不能和五峰列岛进行贸易呢?即便小小的五峰列岛吃不下我们手里的全部货物,但我们不是也对五峰列岛上的货物感兴趣吗?以货易货难道也不行吗?”

“这……!”

其他三人一下子都明白过来,他们那一个不是人精,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对于各种交易方式早以了然于胸,只不过一直没有把五峰列岛当成此次的贸易对象,顾亮的话不过是戳穿了一层窗户纸。

“对!我们可以去找那个何管事商量一下,用我们手中的货物换取五峰列岛的货物,带回大唐同样能赚上一大笔!”

“就这么办!五峰列岛上的货物的确不错,光是香皂、香水、水晶片等物就能让我等大赚一笔,就连桌椅板凳造型质量也不错,还有书籍、铁器等,你我不如出去转转,拟好一份清单再和何管事商谈此事如何?”

众人皆无意见,有意见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这些人早就发现了五峰列岛诸多的不同之处,上一次在岛上闲逛的时候,就发现岛上的商品与大唐差别很大。

这一点并不奇怪,海外之物本来就与大唐不同,不然也就没有贸易一说了。

几人立即带着自家的仆役上街,甄乾既然准备把南主岛打造成经济贸易区,自然不会限制这些人四处转悠,反而乐得让他们见识一下五峰列岛的经济实力。

南主岛上分为码头区、商业区、作坊区和生活区四部分,这四部分不是独立封闭的,而是一种后世功能区的划分,比如在码头区中也有商铺和作坊,在生活区中同样有商铺,彼此之间只用道路隔开,没有大唐那种坊市的高墙。

顾亮带着自家的仆役出了码头区,直接来到了岛上最大的商业区,上次他也就在码头区的商铺里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对码头商铺里的货物叹为观止。

“这里就是岛上的商业区?”

顾亮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第一次上岛便悄悄从酒楼的服务员那里打听了许多岛上的情况,知道岛上最好玩的地方便是商业区。

在他想来,商业区应该就和长安的东市、西市差不多功能,大唐各座城市里也有专门的商业场所,至于起什么名字,这倒是不重要,不过通过一座城市的商业场所能看出这座城市的繁荣程度,也能了解一地的经济实力,甚至是整个地方的综合实力,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可眼前的商业区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第一感觉就是干净,干净的有些令人发痴,平整的街道一尘不染,看不到一片杂物,让人都有些不敢走上前。

这种被岛上成为水泥的东西,是修建道路最好的材料,顾亮还以为只有码头采用这样的材料,没想到连商业区也是用这种材料修建的。

顾亮当然不知道,水泥这种廉价的材料最适合用于建筑、道路等场所上。

甄乾并非迷信后世那些建筑,反而很喜欢古代那些建筑风格,给人一种很浓重的人文气息。

不过对于使用木材作为建筑材料,甄乾并不赞同,在古代木材非常廉价,可以说随手可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木材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易燃,可能豪门士族没有这个隐患,可是普通人居住的环境却十分拥挤,一旦一栋房屋着火,便容易引起一连串的火灾,火势蔓延之快,往往都是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将整片的住宅烧毁,而使用水泥作为外墙的建筑,即便着火也容易扑灭。

历史上出现过几次重大的火灾,都和建筑材料有关。

公元534年2月,洛阳永宁寺大火,火烧3月不灭,寺庙房尽毁。

公元1201年,杭州大火,延烧58097家城内外垣10余里,死者不可计。

……

还有近代紫禁城大殿发生的数次火灾,那一次不是因为一点小小的火星便酿成巨大的损失,如果采用水泥这样的材料,杜绝不敢说,至少有营救的时间!

顾亮也只是对水泥这种建筑材料好奇罢了,并未去深想,在他看来,采用水泥也好,木材也罢,就算是石头垒砌而成,这都和习惯有关,那里能想到甄乾考虑的这些。

水泥路比青石板路更平整,商业区中的行人并不多,显得并不是非常的繁华热闹,这让顾亮微微的有些失望,还以为这里的商业区有多繁华呢?

不过这里的商铺却让顾亮眼前一亮。

大气、雄伟、华丽,每家商铺都有三层楼高,店面朝街的一面竟然都是用水晶片拼接而成,站在商铺门口就能清晰的看见里面出售的各种商品。

“这里的商贾还真是有钱!”顾亮在肚中腹诽道:“就是不知道这里的商贾,见识是不是和唐人一样……。”

顾亮身后的仆役有些看傻眼了,“我的天,这里的商铺好大啊!应该身价万贯了吧?瞧瞧……那间铺子,里面的布料好像都是丝绸,嗯!还有女婢在里面服务,不会是青楼吧!”

“瞧!那间是瓷器店,里面竟然还有琉璃卖,好漂亮啊!”

“啧啧!这间店铺是卖什么的,名字好奇怪,嗯!杨氏蛋糕店,闻起来好香,不会是胭脂水粉店吧!”

(本章完)

第671章 新华书店

顾亮走在商业区的道路上左顾右看,并没有急着光顾哪一家商铺,心里越看越好奇,这样大规模的商业区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建成,背后的实力一定非常的雄厚,自己当初没有轻举妄动还真是太幸运了。

“嗯!这里竟然还有书画、古玩店……。”

“咦!”顾亮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仆役东张西望差点撞在一起,都顺着顾亮的目光看过去,是一间相当于一座宫殿大小的建筑,分为上下二层,二层的房檐下悬挂着一幅牌匾:新华书店。

“不就是一间书店吗?”身后的仆役都不以为然道:“好像有点大。”

“你们这些下人懂什么!”顾亮低声呵斥道,书店当然不奇怪,大一点也不奇怪,让顾亮奇怪的是,这间书店面积这么大,里面的书应该不少,放在一座荒僻的小岛上,这就有点奇怪了。

“走!进去看看!”

顾亮是一个爱书之人,虽然自己的身份是顾家的家生子,可同样不能扼杀他爱书的习惯。尤其是顾亮长期在外行走,每到一处最喜欢的地方便是书店,经常会购买一些书籍收藏在家中慢慢品读。

书店里窗明几亮,因为内部空间太大,在一些较阴暗处还点着许多琉璃灯,光是看见那些造型精美的琉璃灯,就让顾亮眼角猛地一跳,心脏这一刻都收缩了一下,真够奢侈的,还以为只有自己住的醉仙楼里才有这样的琉璃灯,没想到连这里都有许多……。

一盏琉璃灯对外售价十贯,顾亮本想这次在采购清单上加上琉璃灯,问过醉仙楼里的人才知道,这种琉璃灯在此地价格不贵,可是要大批量的购买根本不可能,只有岛上的百姓凭着**,每户可以以一贯一盏的价格购买三盏,多一盏都不可能,哪怕是损坏了,也必须凭着碎片才能再购买一盏。

这几乎把顾亮活活的气死了,不说特别提供给百姓的一贯一盏的琉璃灯,哪怕是十贯一盏的琉璃灯,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购买一万盏。

可问题是,顾亮问了很多人,得到的答复是,根本不可能。

这样的商品,顾亮看中的还有许多,可问过之后,对方只是笑笑,回答道:这些都是计划商品,供应岛上百姓都不够,根本就不会对外销售,想要购买,只能和何管事商量,也只有何管事能提供一些。

“入的宝山空手而归,不甘心啊!”

五峰列岛出产水晶片,相应的各种琉璃制品也不少,琉璃灯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很多精美的琉璃餐具,甚至洗漱的盆子都是琉璃制作的,价格倒是不太贵,可都是所谓的计划商品,严谨对外销售。

顾亮心里压了一口闷气,这也太欺负人了,有这么多的好东西,竟然不卖给自己!

心里打劫的思想又再次升起,可脑海里立即出现那一排排黑压压的铁甲军,吓得顾亮一激灵,赶紧晃晃脑袋,将这种危险的想法抛诸脑后。

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顾亮只能将心里的不甘和**压制,冷眼望向书店内的摆设。

书店分为前中左右四个区域,和寻常看见的商铺有些不同,左右两边一排排书架都是敞开供人只取阅览,中间是一张巨大的书桌,周围坐着很多读书人,看衣着打扮便是岛上的百姓,一个个坐在书桌边悠闲的看着书,好像并没有购买的意思。

“有点奇怪!”

顾亮的目光停留在进门口的柜台上,柜台后面一位老者微眯着双眼,如果不是瞧见他那干枯的手指在柜台上有节奏的敲打着,还以为因为生意不好睡着了。

“请问……老人家?”

顾亮刚开口,那老者张开有些浑浊的双目在顾亮身上打量了一下,有气无力道:“外来者,进去吧,这里什么书都有,可以先阅读,喜欢然后再买!”

“呃!”

被人鄙视了!

顾亮有些不爽,自己的穿着打扮的确和这里的人不同,但听对方的口音,应该也是唐人,“请问老人家,您是那里人氏,为何流落此地?”

“呵呵!”老者翻了一个白眼道:“你是来买书的,还是来攀亲戚的!”

这也太无礼了!

顾亮的脾气看起来温文尔雅,可那是在人前时候,要是手下的仆役这样对自己说话,打断腿都是轻的。但是这样的回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这里的唐人都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去,自己以后应该注意了。

绕过柜台,顾亮打消了和其他人攀谈的想法,径直走到一排书柜前。

“嗯!咦……,国语是什么东西?”

顾亮看见书架侧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国语专柜。

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没有关系,看看书架上是什么书就知道了。《论语》、《史记》、《汉书》……,没有出乎顾亮的意料,果然都是大唐的书籍。

拿起一本《汉书》第一卷,打开一看,“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也,姓刘氏。母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父太公往视,则见交龙于上。已而有娠,遂产高祖。”

书上字迹清晰,带着淡淡的墨香,纸张白皙光滑是上等的竹纸。

“不错!没有想到在这里能看见如此精美的书籍?”

顾亮点点头,书不错,不过自己已经买过一套《汉书》,正欲将这本书放回书架,猛地手停在了半空,目光死死的盯着书架上,《汉书》分为纪十二篇,表八篇,志十篇,传七十篇,共一百篇,后人划分为一百二十卷,全书共八十万字,是有东汉历史学家班彪之子,班超之兄班固所著,此书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家族传承的重要典籍,可是在书架上竟然有一模一样的几套。

“这是……”,顾亮又拿起一本,还是第一卷,打开一看,彻底的愣住了,两本书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雕版印刷出来的书籍,有些无法淡定了,能雕版印刷《汉书》的书商,在大唐也没有几个,竟然在这里被自己看见了。

(本章完)

第672章 活字印刷术

文字最早记载在青铜和龟甲上,后来才逐渐开始使用竹简记录文字。历史上公认是东汉蔡伦发明了造纸术,从那以后文字的记录进入了纸张时期。

纸张的出现并不代表着书籍的广泛传播,书籍的传播主要还是依靠人工抄写的方式,一方面当时的印刷术尚未普及,另一方面在抄写的过程中,可以加深对知识的理解,同时抄书也成为一些人谋生的手段之一。

直到雕版印刷术的出现,才慢慢的加快了书籍的流通,能够看到许多世家珍藏的书籍。

可是雕版印刷术的出现,并未让抄书的现象减少,主要还是因为雕版印刷术的制造成本太高,使书籍的价格下降的幅度不大,造成雕版印刷术难以普及。

《汉书》八十多万字,用雕版印刷,一张雕版不过三四百字,先不说雕错一个字整张雕版就毁了,光是全部雕版就不下二三千张吧!如果一名雕刻匠,日夜不辍十年都不一定能完成,这样的书商放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轰动的。

顾亮的目光再次停留在旁边的《史记》上,《史记》是西汉著名史学家司马迁撰写的一部纪传体史书,是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被列为“二十四史”之首,记载了上至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下至汉武帝太初四年间共3000多年的历史。与后来的《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合称“前四史”。

《史记》全书包括十二本纪(记历代帝王政绩)、三十世家(记诸侯国和汉代诸侯、勋贵兴亡)、七十列传(记重要人物的言行事迹,主要叙人臣,其中最后一篇为自序)、十表(大事年表)、八书(记各种典章制度记礼、乐、音律、历法、天文、封禅、水利、财用),共一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余字。

顾亮拿起一本《史记》,下一刻双手微微的颤抖起来,同样是雕版印刷,又是五十余万字,天呐!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

《三国志》是由西晋史学家陈寿所著,记载三国时期的断代史,全书三十五万余字。

《后汉书》是一部由南朝宋时期的历史学家范晔编撰的记载东汉历史的纪传体史书,全书八十余万字。

这些书都是采用雕版印刷,任何一本雕刻出来都惊世骇俗了,这……这……书商的生意要有多大,才会有这样的财力将四史雕刻出来。

顾亮终于不再淡定了,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本书籍,《论语》、《春秋》、《东观汉记》……,一连翻阅了三四十本之多,顾亮彻底的呆萌了,仿佛被人狠狠的打了几个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根本不可能存在,一本还能说的过去,那么十本就已经是奇迹了,那么这里的书……。

看着书店里一排排的书架,这里怎么也有上千种书籍,不应该都是雕版印刷吧!

顾亮已经不管书架上放置的是什么书籍了,一本、二本、……十本、一百本……二百本,在书店的书架中不停的穿梭,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只是看一眼书面上的字体,就断定同样是采用了雕版印刷,不然字体怎么会一模一样呢?

顾亮快要崩溃了,天呐!没道理啊!谁和自己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座小岛上竟然会有这么一名书商,放眼整个大唐也找不出一个书商,能抵上这里百分之一。

怨不得顾亮震惊,书店虽然在大唐也有,雕版书籍同样也不少,可是一个书店里能有几套雕版书籍就不错了,剩下的全是那些为了生计誊抄的书籍,每一本都在几贯到几十贯不等,那里能比得上这里书店的规模,这还是海外荒僻之地吗?

“不行!我要问问掌柜,这些书籍是从那里买来的”,顾亮根本不相信,这里的掌柜能雕刻出这么多书籍。

“老人家,请问这里的书籍怎么都是雕版印刷的?”

顾亮抓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的问话已经触及到了对方的商业机密,可是这些话埋在心里不吐不快,即便得罪了对方也要问清楚。

老者抬头望了顾亮一眼,态度冷漠,有些不耐烦道:“你是来买书的,还是来打听事情的?”

对方的回答在顾亮的意料之中,对方能给自己好脸色那才是怪事情呢?“老人家如果愿意如实相告,某出一锭金子酬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金子放在老者的面前。

老者眼前一亮,放在柜台上的枯手一甩,快如闪电的将金子塞进了袖笼里,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这位郎君,这里所有的书籍既不能说是雕版印刷,也不能说不是雕版印刷,呵呵!”

“这是什么话!”顾亮有些不解,继续追问道:“此话怎么说?”

老者再次做闭目沉思状,仿佛没有听到顾亮在说什么。

顾亮等了片刻,见老者依然一付老僧入定样,有些生气,拿了自己的金子,竟然只说了一句话,这是金口玉言啊!

顾亮心里如同猫抓一般难受,如果不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就算回到大唐自己也会辗转千回,想到这里,看见老者手指依然有节奏的敲击着柜台,这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啊!没有办法,顾亮再次取出一块金子放在老者手边,语气恳切道:“请老人家如实相告?”

“呵呵!”

老者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脸上橘皮的褶皱露出“你小子聪明的表情”,伸手再次要将金子塞进袖子里。顾亮一把将金锭摁住,双眼死死的看着老者,目中的意思是说:你要是还想上次那样说一句话,这锭金子就没了。

“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这的确不是什么雕版印刷出来的书籍,是一种岛主发明的新式印刷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印刷出来成千上万本书,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询问岛上的何管事,至于何管事告不告诉你,我就不知道了!”说着老者搬开顾亮的手指,将金锭塞进了自己的袖笼里,继续假寐,仿佛刚才那些话不是自己说的。

第673章 货币体系

“气死我了”,顾亮快要气疯了,恨不得一口咬死面前这个老者,奸商啊!比自己还要奸上十倍、百倍,自己和他一比,就是懵懵懂懂纯洁无比的小白兔。

顾亮强压心口怒气,好吧!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先忍了。

“这几本书多少钱!”

老者再次睁开眼脸,翻了翻柜台上的书籍,在旁边的算盘上劈哩啪啦的拨弄了几下,古井无波道:“二贯六百零四文,给你打一个折,收你二贯六百文!”

就少了四文,这特么的是打折吗?

顾亮忍住快要爆发的怒气,从怀里取出大约三贯的银子丢在柜台上,抱起书就想离开,这里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等一下,这里不收银子!”

不收银子,难道收铜钱吗?

这个时代是铜本位制,就是以铜钱作为交易货币,这没什么错!问题是刚刚老者拿了自己两锭金子,怎么不说不收金子,这是要气死自己啊!

不过顾亮毕竟是有见识之人,这种情况在大唐也一样,商铺通常只收铜钱和丝帛,如果要用金银购买商品,必须到钱庄兑换铜钱,否则商铺收取金银,属于违法犯罪行为,行贿自然不在此列。

当然如果是商贾之间大宗贸易,比如唐商在倭国进行贸易,动辄就是上万贯,十几万贯,自然不可能使用笨重的铜钱进行交易,自然就会用金银进行结算。

顾亮随身那会携带铜钱!

“这位郎君,出门左拐就有一间钱庄,那里能兑换岛上的货币?”老者谆谆善诱道。

“好!”

顾亮不疑有他,转身让仆役去兑换货币,问道:“老人家,这间店铺是您的吗?”

老者立即沮丧着脸道:“某哪有这样的福气,这间店铺属于岛主,某不过是一名伙计罢了……。”

顾亮点点头,心里在想:这老头倒是说的是实话,这样一间店铺怎么会是面前这个糟老头的,想来也不会知道多少秘密。

心里正想着,就听见老者继续道:“不过某和岛主签订了契约,只要某能在十年之内拿出二千贯,这间店铺就属于老头子的!”

“呃!呵呵……”,顾亮与老者攀谈起来,就不相信自己还从一个老不死的嘴里掏出一些信息来:“老人家,那你干了几年,又已经存了多少?”

这下老者有些不自然了,支支吾吾道:“没多久,这不……你们是第一批外来者,听岛主说,以后上岛的外来者会越来越多,那时候生意火了,赚的钱就多了!你看,这生意不就上门了吗?”

顾亮早知道东南四大士族船队是第一批登岛者,便继续问道:“你这里的书不错,价格便宜,印刷质量精美,书籍类型很全,以后生意一定不错,一定能赚不少吧!”

魏晋南北朝时期,陈群采取九品中正制选官,除了是统治者向世家豪门示好之外,也是因为书籍大多掌握在这些人手里,造成了大多数读书人并非出自寒门,话语权被世家豪门控制,王朝想要统治百姓,就必须向世家豪门低头。

不过随着百年的战乱,世家豪门对书籍的掌控力度渐弱,一些寒门,或者败落的世家将书籍散布开来,到了隋唐时期,科举制开始出现,有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机会。

但书籍的价格总是一直制约着知识的传播,一本书从几百文到几十贯不等,即便是一些衣食无忧的小农,也拿不出许多闲钱购买书籍供自家孩子读书。

顾亮这次购买了一套《诗经》六篇(南陔、白华、华黍、由康、崇伍、由仪)和大儒孔颖达的注释疏本,三套颜师古的《五经定本》、《匡谬正俗》、《汉书注》,一共十本,光是字数就达到了二百多万字,要是找人抄写的话,没有二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但价格却只要二贯六百文,价格便宜到让顾亮有买下这里所有书的冲动,太便宜了,跟白送差不多。

老者一脸的傲娇道:“不多,已经存了二百多贯,十年之内应该不成问题,也算是给子孙留下了活命的生意!”

顾亮听的感觉有点不对,才二百多贯,这么大一个书店,要是放在大唐,一年能赚上千贯都是少的……。

正欲继续套老者的话题,就见那名去兑换铜钱的仆役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一脸的愤怒道:“管事,这里的人好生欺人,竟然想讹诈我等,不仅如此,还用纸张充当铜钱兑换,这……这……气死了!”

自己的手下连兑换铜钱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顾亮有些不悦,可听完仆役的话,一下呆滞了,什么讹诈,什么纸张充当货币,这都是什么啊!

顾亮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兑换铜钱的事情经常遇到,在大唐,各地兑换铜钱的比例并不一样,虽说一贯等于一千文,铜钱的面值可没有一千文,加上各地恶钱泛滥,兑换比例也千差万别,有的地方一两银子能兑换一千二百文,有的地方则能兑换二千文,造成铜钱和铜钱之间也有兑换的比例。

“没用的东西,蠢货,这点小事情也办不好,难道要让某亲自去不成!”

仆役一脸的委屈,这真不是自己无能,实在是这岛上的兑换有些诡异,结结巴巴的将事情详细叙说了一遍道:“这里一两银子只能兑换二百文,不是小子不想兑换,着实是他们欺人太甚,那几张破纸糊弄小子啊!”

顾亮正想继续发火,事情没办好,竟然还狡辩,当真自己不发火吗?

正欲亲自去钱庄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柜台后的老者突然张口道:“这位郎君刚来此岛,可能有所不知,你手下的仆役说的没错,这里的钱庄的确是一两银子兑换二百文,呃!错了,应该是二百分,相当于二元,瞧小老儿的记性,竟然把这件事情忘记和郎君解释了!”

说着老者从柜台下面拿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放在顾亮的面前道:“这就是此岛的货币,岛上不用铜钱,也不用金银进行交易,买卖商品只能用这些钞票支付,郎君瞧瞧便明白了?”

第674章 兑换比例

顾亮什么时候见过钞票这东西,不就是一张破纸吗?

纸张不大,巴掌大小,上面有花花绿绿的颜料和花纹,还有一些图案和文字。

“商!一元……一百分!”顾亮有些蒙逼,纸片的正面中间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篆书的“商”字,两边写着一元和一百分的字样,在纸片的背后画着一条巨大的“鲲”,有海水、有朝阳,隐约还能看见飞鸟,印刷倒是精美无比,可这特么的能当钱使用吗?

“不好意思,刚才老汉口误,一时没有改过来,郎君的书资应该是二千六百分,也就是二十六元,一个没留意说漏了嘴,抱歉!”

这件事情还真的不能怪这个老者,其实不仅是他,岛上许多人也有些晕乎,以前用惯的文和贯作为货币单位,现在一下子变成了分和元,让很多人都不太适应。

“这也太气人了!”

顾亮算是明白了,这座岛上的货币和大唐不同,和倭国也不一样,使用的是分和元货币单位,有点相当于文和贯,却又有点不同,大唐一贯等于一千文,这里一元等于一百分,好在大唐是一个开放的社会,有很多西域传来的金属货币,使用的货币单位也不一样,这不难理解。

不过有点让顾亮郁闷,不管是大唐货币也好,还是倭国和新罗国的货币也罢,甚至是西域各国的货币,都是以金属货币为标准,什么时候纸张也成为了货币了。

更让顾亮气愤的是,同等价值的金银到这里却贬值了,一两银子只能兑换这里的二百分,相当于直接缩水了六倍,这不是在欺负人吗?

气的顾亮已经不想买书了,这是买气受啊!

气呼呼的刚想离开,转念一想有点不对,自己在码头上好像没遇到这种事情,难道是这里故意欺负上岛的商贾?

“有可能?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这种事情可不只是在后世才有,在古代同样存在,甚至因为身份和地位的不同,这种现象并不比后世那些奸商善良多少。

“老人家,某有一事不明,可否解惑?”

老者有些歉疚,眼前就做成的生意被自己搅黄了,可这又能冤谁呢?尽力弥补道:“郎君请说?”

顾亮强压心头怒气,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某在码头的时候,用的也是金银,为什么到这里反而不能用了?”

老者眯缝着眼睛,呵呵一笑道:“这位郎君有所不知,恐怕你也知道,你们是第一批上岛的商贾,之前并没有其他商贾登岛,码头上便没有设置钱庄,也就不存在兑换一说……。”

甄乾虽然心里准备将南主岛规划成对外贸易岛屿,可是那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根本没有想到东南四大士族这次提前登岛,仓促间自然来不及在码头上设立什么钱庄。

“嗯!”

顾亮微微点点头,从码头上那些伙计的口中得知,自己这支船队的确是第一批登岛的商贾,说的合情合理,顾亮心里已经信了六七分。

又道:“那为什么这里使用纸张作为货币,不用铜钱和金银呢?”

“不知道?”老者苦笑着摇摇头,这个那是他能知道的事情,想了想道:“听别人说,钞票比铜钱金银携带方便,便于交易,也做不得假,其他的老汉就不知道了!”

“携带方便,便于交易,做不得假!”

顾亮嘴里念叨着,眼前一亮,根本就不需要多想,钞票比铜钱的好处多多了,不说铜钱有恶钱之分,铜钱的重量也是一个困扰,为什么大宗交易用金银,还不是铜钱携带不便吗?

可是顾亮还是有些不明白,钞票能和铜钱、金银相比吗?顾亮虽然没有后世的金融知识,但也马上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隐忧,钞票就是纸啊!想印多少就多少,而这里的岛主相当于占据了所有的金银铜钱,此人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你们就不怕这些钞票,有那一天都变成废纸一张吗?”

老者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郎君这是不相信岛主,既然钱庄能用金银兑换钞票,自然也容许别人用钞票兑换金银,怎么能说是废纸一张呢?”

顾亮能想到的事情,甄乾岂能想不到,老百姓又不是傻瓜,真正傻的是统治者。

顾亮更不知道的是,钞票的发行已经不是第一天了,早在狼穴里,就已经开始小规模的流通钞票,培养了一大批钱庄的管理者,对于如何发行钞票,如何管理货币,还制定了许多回收手段,即便没有甄乾的提醒,钞票隐藏的危害也被人提前发现和预防。

让顾亮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这座岛上,一两银子只能兑换二百分,这明显的是在坑人啊!

“这金银的兑换比例,你们难道就没有意见吗?”

不说顾亮,刚才仆役去兑换铜钱的时候,一听一两银子兑换二百分,立即就炸毛了,连仆役都知道的事情,整座岛上不可能都是傻瓜。

“呵呵!这位郎君就不知道了吧!”老者面带得意之色,伸手取过柜台上的一只青白茶壶,对着壶嘴啄了一口道:“一两银子兑换二百分怎么不对了,大唐一斗鲜米十几文钱,这里一斗鲜米才三分钱,价格相差四五倍,自然金银的兑换比例就要低,郎君以为某等不明白吗?”

“呃!”被一个糟老头子鄙视了。

顾亮也不生气,立即就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原来这里的米价如此之低,难怪金银的兑换比例也会这么低了,原来是这样啊!

顾亮自以为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用一地的粮价作为金银兑换的标准,看似非常的合理。

如果自己从这里购买粮食到倭国出售呢?

顾亮可是知道倭国正在内乱,而且已经与新罗国开仗,战事一起,粮价自然会飞涨,从大唐运送粮食到倭国销售,这种事情商贾自然不会去做,那么从五峰列岛购买粮食到倭国销售呢?自己岂不是要狂赚一笔!

至于五峰列岛的金银兑换比例,这完全就不是什么问题,立即换上一付笑脸问道:“老人家,这里容许商贾买粮吗?”

(本章完)

第675章 货币武器

“别想了!”老者一脸鄙夷道:“岛上大部分商品都是计划供应的,成人一月四十斤粮食,十二岁以下粮食减半供应,想要多买一斤粮食都不要去想……,嘿嘿!”

顾亮快气疯了,又是计划供应,自己发现只要是能赚钱的生意,都会被人告知是计划供应,这……这还怎么做生意啊!

“好吧!”顾亮是彻底无语了,这样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能说是奇葩了。

搞明白了岛上货币是怎么一回事,顾亮再次让仆役兑换一些花花绿绿的钞票,拿在手里不是一个滋味,这种钱只能在岛上使用,而且明显被宰了一刀,二千六百分的书籍立即变成了十几贯,这个价格并不比大唐便宜多少,可自己还是咬牙买下来了。

接着顾亮带着仆役在商业区里又逛了几间商铺,对五峰列岛了解的更多,随着看到更多的商品,在心惊的同时,对五峰列岛的印象也越发的深刻起来。

这里的确是一个奇特的地方,这种奇特可不是表现在距离上的远近,哪怕是自己南下去占婆国和真腊国,甚至是新罗国、倭国和渤海国这些地方,因为大唐对周边国家影响的原因,唐商在这些地方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应。

可是在这里,顾亮虽然也同样看到了唐人,却有一种疏远和陌生感,这种感觉不是来至语言,而是这里的生活和制度。

顾亮甚至已经看出,那个书店的掌柜根本就不认识字,因为以前长期很少接触货币的原因,说话间经常把文贯和元分搞错,这就是一个文盲,竟然也能成为一家书店的掌柜,这在大唐根本就不可能。

像书店掌柜这样的人,顾亮在商业区里遇到不少,如果一个也就罢了,多了就说明这里的文化水平很低。

但如果有人想骗他们也不容易,这些人就是一根筋,顾亮试探着许以重利,结果这些人吓的要死,声言要去报官,将顾亮搞的苦笑不得。

在商业区里转了一圈,顾亮始终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这里货币的兑换比例如此奇怪,好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难道是不想让岛上的百姓与外界交流?

顾亮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已经陷入了误区,不过这也不能怪顾亮,哪怕顾亮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后世的经济学。

本来顾亮能通过这件事情触摸到经济学的门槛,可惜因为灯下黑失之交臂,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有所明悟。

五峰列岛的货币兑换率只不过更加具体明显而已,顾亮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也或者因为习惯成自然,却没有意识到就在五峰列岛旁边的倭国,金银兑换铜钱的比例与大唐之间的差别,只要在倭国经商的唐商,就每一个不利用倭国金银和大唐铜钱的兑换比例谋利的,可是所有的商贾都在这样做,反而下意识的认为这很正常。

却不知道,在商贾眼里非常正常的事情,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甄乾自然可以继续采用文和贯的货币单位,将五峰列岛的货币兑换比例和大唐持平,可这样做对五峰列岛根本没有一点好处。

首先倭国是一个金银丰富的国家,压低金银和铜钱的兑换比例看似有些吃亏,可以获得来至大唐丰富的货物输入,对于倭国的经济造成不了多大的冲击,反而有助于提升倭国的经济水平。

可五峰列岛则完全不同,首先五峰列岛没有丰富的金银矿场,兑换比例如果按照倭国标准,在和唐商中的贸易必然吃亏。

但要是以大唐的兑换比例作为标准,五峰列岛的经济实力有不足,反而容易造成大量的倭国金银流入五峰列岛,过多的金银流入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五峰列岛如今经济实力薄弱的时候,会造成通货膨胀物价飞涨,那时候甄乾不可能抱着成堆的金银过日子吧!

五峰列岛注定不可能采用倭国和大唐任何一个货币方式,那么就只能自己设计一个新的且行之有效的经济环境。

甄乾想到了后世美国对中国的货币、经济和金融环境模式。

要想在贸易中立于不败之地,就不能继续采用大唐的文和贯货币单位,元和分自然而然就诞生了,这对于甄乾来说跟平时喝水一样简单。

货币的兑换率和某国的经济历史和货币政策有关,和经济实力无关。

甄乾可以将五峰列岛兑换比例设置为一比六,也可以设置为一比十,这都没什么意义,正在的目的是保护五峰列岛的经济和对外贸易。

说到底,是一比六也好,是一比十也罢,或者是一比一百,对于生活在五峰列岛上的百姓基本生活影响不大,但却与对外贸易和购买外来商品有着巨大的影响。

想一想后世国人购买外国的商品,又或者国内的商品出口到国外,竟然发现从国外购买本国商品,比在本国的商品价格还低,这说明什么?

再比如在国内肯德基消费一次,没有上百元根本吃不饱肚子,可是在国外不过是十几美元的消费,这又说明什么?

相同的劳动得到却是几倍的差距,这里面自然有许多深层次的因素,但有一点是不可否定的,富国利用货币武器掠夺穷国的资源,这种不对等不管在什么时代都会存在,也会一直永远存在下去。

甄乾就是要利用货币武器掠夺周边国家的财富,当然现在还不现实。

即便没有东南四大士族登岛,五峰列岛的地理环境也必然要让甄乾考虑经济发展的地位,处于倭国边缘,金银自然不用担心,如果不是时机尚未成熟,甄乾早就推出金银本位制度了。

五峰列岛现在、以后,以至于将来,也必然要走向海洋文明道路,那么对外贸易就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短时间来说,一比六的货币兑换制度会制约进口,可甄乾担心吗?

显然不会是!

就如同后世贸易中常提及的一句话:低附加值的商品出口,换取的永远都是资源的流失和经济的依赖性!

(本章完)

第676章 路遇故人

五峰列岛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岛上的工匠,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是甄乾千年的见识,注定了五峰列岛对外出口必然高端大气上档次。

甄乾懂国际金融吗?

懂点、也不懂,就是一个“二把刀”,半**子醋晃荡,知道一点,可要是说精通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不过没关系,这个时代如果说有人懂经济的话,甄乾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比后世那些经济学家自然不如,可是比这个时代掉书袋的酸儒,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了。

古代为什么长期能物价保持稳定(战争时期除外),最大的原因就是采用的金属货币,后世那些钞票想发行多少就多少,物价暴涨是避不可免的,就连老美都不能免俗,可是古代上千年的物价却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大的功劳便是金属货币。

大唐一两金子到了倭国还是一两金子,不会因为是大唐的金子就身价暴涨,也不会因为倭国产金多,金子到了大唐就变得不值钱了。

即便因为开采技术的限制,大唐每年出产的金银铜料极少,有大量的金银从境外流入大唐,却不会引起物价的剧烈波动,还不是因为金银本身具有价值,又有天然的稀缺性。

可是大唐和倭国两地的铜钱和金银兑换比例却不同,原因当然是倭国产铜极少,造成在小额交易中铜钱的流通量减少,这就像一个人想买鸡蛋和十个人同时想买鸡蛋一样,需求量加大,而不是铜钱本身价值降低。

任何一个地方,在经济和货币方面都有自己的弱项和优势,倭国在对外贸易中,天然的处于弱势,这不仅是经济方面,还有货币方面。

倭国生产力落后于大唐,加上多金银少铜,就连铜都成为了双方交易的商品。

五峰列岛自然不会模仿倭国的经济和货币方式,可地理位置又远离大唐,和大唐货币政策保持一致,同样会处于贸易劣势。

谁特么的从大唐老远赶来,发现五峰列岛的价格和大唐相差无几,把唐商当成搬运工吗?就算搬运工,这么远的海路也好付运费吧!同时倭国却高兴了,在自家门口就能买到大唐便宜精美的货物,这简直是财神爷自己送上门啊!

甄乾抛弃了铜钱,用钞票取代铜钱,再推行计划供给制度,就等于变相的将五峰列岛封闭起来,以后五峰列岛所有的交易,必须要五峰列岛参与才行,否则就只能拿到一堆不值钱的废纸。

作为一个商贾,顾亮立即能明白五峰列岛采用钞票的目的,以后任何的交易都必须进行五峰列岛的钱庄才能进行,而钱庄掌控在五峰列岛岛主的手里,就连偷漏税都不可能了。

狠!厉害!有算计!

“要是倭国也采用此办法,交易成本至少要上升一二成!”

顾亮心里百转千回,越想越是惊讶,这样的货币制度不知道是什么人想出来的,高!真是巧妙,没有七巧玲珑心怎么会想到这样阴损的办法,将商贾的交易死死的控制在手心里。

“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在商业区转了大半天,顾亮和一群仆役饥肠辘辘,看见好几家酒楼,其中最大的便是醉仙楼,正要抬腿走进去。

一声清脆的呼喊声传来:不要乱跑,小心脚下……。

接着一群女童的嬉笑声此起彼伏:我要吃蛋糕,最大、最甜的那种……。

“我也要,就要那种上面有糖霜,还有水果的那种!”

“好!你们排练幸苦了,今天我请客,让你们吃的饱饱的!”

顾亮抬起的脚猛地停在了半空,“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循声望去,只见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家蛋糕店铺门口,从马车上走进了一名身材玲珑妖娆的女子,一头青丝披在后背,只在发梢处用五彩丝线束起,女子上身一件鹅黄色的披肩,里面穿着一件长裙,长裙上窄下宽,将上身包裹的凹凸有致,纤细的腰身不堪一握,长裙上半部素雅,下半部颜色逐渐的增多,裙裾上面用各色丝线绣满了五彩斑斓的云纹,轻轻的旋转宛如置身于百花群中,让人立即联想到舞姬。

在那个舞姬女子的身旁,围着六名女童,身上的衣裳造型和舞姬一模一样,只不过小了一些,围拢在舞姬的周围,就如同六朵彩云,六只色彩艳丽的小鸟依偎在身边,引来了许多吃瓜群众驻足观望。

“此女为什么如此眼熟?”

那女子的相貌并不出众,只能说是五官标准,眉清目秀,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在周围女童无邪般笑声衬托下,显得更加的亲和柔美,身上那种散发着淡淡高雅的气质,更加突显出白莲般的高贵和优容。

顾亮有些愣神,没有想到在五峰列岛上竟然遇见了自己认识之人,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此女。

顾亮耳边传来“咕噜、咕噜”咽口水的声音,正是店门口迎客的伙计。

“请问此女是哪家的娘子?”顾亮出声问道,手里已经将一张钞票塞到伙计的手中。

那伙计自觉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连忙收住心神,收下顾亮的打赏,急忙换上一付笑脸掩饰道:“这是岛主夫人徐氏,听说这些日子在女子学堂里排练舞蹈,为元日新年晚会献舞!”

“徐氏!”

顾亮脑海里将自己认识的姓徐之人一一闪过,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认识什么徐氏女子,难道是自己认错了人?

商贾做生意,不如说是在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不敢说见过的人都能记住,可眼前这位姓徐女子,端庄优雅,气质更是宛若青莲,自己不应该会想不起来啊!

突然,有灵光在脑海中闪过,下一刻顾亮眼睛猛地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名女子:轻烟,扬州最出名的歌姬花魁,自己虽然和同族顾况在扬州迷楼只有一面之缘,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无法一亲芳泽,却让顾亮此生难忘,惊为天人,今日在五峰列岛再次相遇,那神态和优雅的气质更胜以往几分。

(本章完)

第677章 夫人路线

顾亮虽然不知为什么轻烟会出现在此地,想来“徐氏”应该是她本名,这也太巧了,对于顾亮来说,就是天大的机缘。

“竟然是岛主的侍妾?”

顾亮可不会把轻烟想成岛主的妻子,自己是知道轻烟的身份的,那么岛主自然不会不清楚此事,把一个舞姬奉为正妻,这种事情有头有脸之人自然不会怎么做。

在五峰列岛看见轻烟,这让顾亮惊讶的同时,也不由得疑惑起来!

顾亮并不知道轻烟出使倭国的事情,二年前,自己去扬州做生意,被同族顾况请到迷楼喝酒,献艺的正是轻烟,那一日的情景让顾亮此生难忘,已经将轻烟的一颦一笑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甚至顾亮有心想将轻烟赎走,不过轻烟身份特殊,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家生子根本办不到。

也正是轻烟的身份特殊,顾亮怎么也想不通轻烟为什么会出现在五峰列岛,难道是五峰列岛的岛主倾慕轻烟,暗中派人掳走此女。

顾亮越想越是有可能性,一个教坊司的官妓不说离开大唐,就是想要离开扬州都不可能。

通常情况下,顾亮想的的确没有一点错。

顾亮的心事一下活跃起来,既然轻烟是岛主的侍妾,那岂不是说,自己可以通过轻烟这层关系接触到岛主。

自己以前不是没有想过拜见五峰列岛的岛主,可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派了一个何管事和东南四大士族接触,如果能见到岛主,很多事情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顾亮急走几步,在距离轻烟五步之外停了下来,躬身施礼道:“在下吴郡顾氏顾亮,见过岛主夫人!”

顾亮听伙计称呼轻烟岛主夫人,自然也入乡随俗,嘴里说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轻烟,越看越想自己在迷楼见过的轻烟。

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正是轻烟,她本姓徐,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以徐氏相称。

轻烟转过螓首看向面前的男子,男子面容清秀,温文尔雅,浑身有着一股子的书生气,目中有些诧异,“吴郡顾氏?”立即想到了东南四大士族船队如今正停靠在码头上,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顾郎认识妾身?”

顾亮刚想说自己在扬州迷楼见过对方,可话刚到嘴边,立即感觉不妥,这岂不是在揭对方的伤疤吗?只好含蓄提醒道:“在下有一名同族,是扬州大都督府中长史幕僚顾况,有缘见过岛主夫人一面,今日在此遇见岛主夫人,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岛主夫人可否赏脸到醉仙楼一叙?”

轻烟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就想到对方已经将自己的身份认出来,只不过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何在。

“顾郎有什么话不能在此说吗?”

顾亮倒是没有威胁轻烟的意思,先不说这里远离大唐,就说轻烟如今是五峰列岛岛主夫人的身份,也不是自己能招惹的,没必要给自己树敌。

要是在大唐,顾亮也不会降低身份,东南四大士族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就算任何一家的仆役走在街上,那一个不是趾高气扬,一个女妓而已,买回去连侍妾的身份都不如,如今却让顾亮低声下气,可见他并非粗鲁之辈。

“岛主夫人,在下没别的意思,只是第一次来五峰列岛,人生地不熟,难得能见到一位故人,想多了解一些五峰列岛的情况而已,如果岛主夫人能赏脸,吴郡顾氏对岛主夫人感激不尽!”

自己就是想通过轻烟接触岛主,没别的意思,顾亮生怕轻烟会多想。

不过顾亮并不清楚,轻烟根本不担心这些,反而因为自己在此被人看见,心中有些不安,自己可是用假死骗过官府之人留在五峰列岛,要是自己没死的消息传回大唐,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轻烟也犹豫起来,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对身边几位女童道:“你们先去蛋糕店购买喜欢的吃食,然后到醉仙楼寻我,今日这位顾郎请客……。”

几位女童欢呼一声,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冲进蛋糕店中!

顾亮见状苦笑,不知道身边多了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这话还怎么说,转头低声在仆役耳边低语几句,那仆役立即匆忙返回码头。

走进醉仙楼,顾亮要了一间幽静的雅室,给仆役和女童各要了两桌菜肴,又点了几样招牌菜道:“在下初来乍到,这些日子在岛上四处闲逛,发现许多商机,可却听说许多商品属于计划供应范围,寻常人根本购买不到,不知道岛主夫人能否让岛主通融一二?”

顾亮自然不会提及轻烟以前之事,直接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免引起轻烟不必要的猜忌。

轻烟微微蹙眉,自然知道顾亮所言是何事,问道:“妾身不过是一弱女子,做不得岛主的主,此事恐怕要让顾郎失望了!”

顾亮并不生气,要是轻烟一口答应才是怪事呢?

随口攀谈起来,“某以前来过倭国数次,也曾路过此地,却不知原来此地如此繁华,真是有眼无珠……。”

“某在嵊泗列岛遇见伊本,看见水晶片爱不释手,如此巧夺天工之物实乃世间罕见,五峰列岛以后就凭此物便能富甲天下……。”

顾亮一边奉承着,一边察言观色,留意轻烟的表情,正谈到五峰列岛是否有所缺之物,顾亮表示愿意代劳之时,那名打发回码头的仆役出现在门口,将两份礼单伸手递了出去,摆在顾亮和轻烟中间的餐桌上。

“这是送给岛主和夫人的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竟然是走后门的!”

轻烟犹豫了一下,这是想让自己吹床头风,让甄乾答应这些东南四大士族的要求,只不过自己对这些人并没有好感,也没什么恶感,甚至轻烟都记不起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面前这人,便敷衍道:“不知顾郎想买些什么?可有什么购买清单,不妨一起拿出来?”

顾亮一听还以为有戏,急忙让人取来笔墨,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些货物和数量,还不忘记提醒道:“吴郡顾氏希望能和五峰列岛长期合作,如果岛主需要大唐什么货物,下次某可以运到岛上!”

(本章完)

第678章 来至大唐的难民

与此同时,一名身穿华丽衣裳的中年人却坐在一间路边简陋的草屋中,屋内炉子里烧着熊熊的木材,屋外呼啸的寒风从草屋的缝隙中吹进来,让受不了此地风寒的中年人打了一个冷颤,紧了紧身上的皮裘,手指有些颤巍巍的拎起面前的小泥炉上的铁壶,给自己倒了一碗琥珀色的酒液。

“老人家为何待在此处不回家,难道是无家可归吗?”

说话的中年人便是陆明,他并没有去商业区,而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一片水晶棚旁,看见旁边有一间草屋,便敲门走了进来。

草屋内的老者见陆明一人行走到此,还以为是迷路了,便邀请陆明喝酒暖暖身子再走。

老者大约五十岁上下,一只眼睛已经失明,另一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头发已经半百,后背有些佝偻,身手还算灵活,只不过让陆明有些好奇的是,这老者应该不是孤家寡人,草屋里的摆设也相当简单,和旁边的水晶棚显得格格不入。

陆明可以说是被成片的水晶棚吸引过来的,这种奇特的建筑在长崎租借区见过一次,只不过远远的看了一眼,被人告知,以前里面种植着四季不败的鲜花,如今已经人去楼空,平时只有几名仆役在里面打理,外人不得入内。

水晶花房在长崎镇并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如今无人居住,还是有很多贵妇,派人上门求购一些鲜花回去摆放在家中点缀。

老者带着陆明走进一间水晶棚,陆明这才发现,水晶棚并不是只能种植鲜花,真正的用处竟然是种植蔬菜和育苗,立即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原来水晶片还有这样的用处?

一开始陆明还以为水晶片只能代替屋内的窗户纸,先入为主的思想真是害死人啊!

陆明遇到这名老者,明显没有顾亮在书店遇上的掌柜奸诈,待人诚恳,有问必答,对于陆明这样的翩翩郎君形象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呵,老汉有二女一子,大女儿早年都已经嫁为人妇,小女儿待嫁闺中,家中还有一位不成器的儿子,今年十五,本来也想把婚事办了,可岛主颁下《婚姻条例》,结婚年龄女子不能低于十六岁,男子不能低于十八岁,只好在等二三年,也能给孩子多存一点钱,老汉这一辈子也算是无怨无悔了!”

“这不趁着天寒地冻帮人看着暖棚,等天一黑就回去,一个月也能赚个二元钱,又能多给家里添几样摆设不是?”

“一个月二元!”顾亮嗓子眼“咯噔”一下,好险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一个月二元啊!

陆明也发现了五峰列岛货币兑换比例,一元相当于六百文,一个月就是一贯二百文,这是在坐着收钱啊!

这里的收入也太高了吧!

要知道大唐一个看门人,一年有五六贯就抢破头了,一个有手艺的工匠,一年也不过收入十几贯,辛辛苦苦操劳一年,也没有这里一个看温室的老人收入高,真是没天理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五峰列岛的富庶可见一斑!

可怜天下父母心,陆明借花献佛敬了老者一杯酒。

“令郎难道就忍心让老人家在此……受冻吗?”陆明本来想说忍饥挨饿,想想不对,自己面前摆放的黄酒、烧鸡和时令小菜,怎么看都不像挨饿的样子,只是这里的环境有些差,即便草屋内点着火炉,依然感到寒气逼人。

老者叹气道:“郎君有所不知,老汉本可以在温室里取暖,可惜这温室进多了,老汉适应不了一冷一热的变化,况且家里也没有温室的舒适环境,担心自己在这里享福,回家之后无法适应,便让人在此建了这间草屋。”

“原来如此!”

还以为有人有福不享,喜欢受罪呢?

原来是担心在这里暖房的环境中待久了,回去后适应不了,这种温室造价不低,寻常人恐怕很难修建。

“老人家,这里的温室都是岛主的吗?”

陆明发现这里的温室规模很大,占地足有十亩以上,要是按照自己购买的水晶片价格计算,一间占地半亩的温室棚花费在一百贯以上,二十间温室岂不是要二三千贯,这么大的手笔,就算是陆家也不一定能舍得。

老者明显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拿了一节黄瓜,沾着面酱,用面饼一裹,大口嚼了起来,一脸的享受道:“岛主哪能看的上这些生意,这都是村里几个毛头小子从钱庄贷款修建的。人老了,胆子就小了,比不上年轻人胆子大,要不是为了家里那个小子,老汉也想出去闯一闯!”

陆明咂舌,仿佛出现了幻听,几千贯,钱庄就敢借贷给年轻人,也不知道那些年轻人能不能还清这笔钱。

不过陆明并不想在这上面纠结,自己的目的是了解五峰列岛,不知不觉中将话题引开道:“此地距离大唐万里之遥,老人家还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老者笑呵呵,张着掉了门牙的大嘴,从盘子夹起一块干切肉扔进嘴里,又是一口酒道:“前些年齐州大旱,家里卖掉了地,房子也抵押出去,连儿子定的亲事也退了,那一年老婆子和最小的儿子都饿死了,临死前对我说,她看不到抱孙子的一天了,让我带着孩子们逃难投奔远亲,也许还有一条活路……”,说到这里,老者用满是老茧的手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继续道:“正是那一年,我带了儿子和女儿离开了家乡投奔远亲,可是离开家乡才知道,天大地大尽无容身之地,大女儿抱着我胳膊道:卖了我吧,让弟弟妹妹活下去,那一刻我彻底的绝望,骂老天爷不公,骂苍天无眼,骂那些披着人皮的豺狼,就在我们一家人快要绝望的时候,是岛主派人救了我们一家人,将我们安置在这里,让我们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陆明默然无语,其实他已经隐约的猜到了岛上百姓的身份:难民!这些人应该都有来至大唐的难民,被五峰列岛岛主远渡重洋送到这里,重新给了这些人活下去的希望!

第679章 温室大棚

傍晚码头醉仙楼中。

黄铜火锅中“咕噜噜”冒着热气,朱佺夹了一片薄薄的羊肉放在火锅里涮了涮,有沾着酱汁,哈着气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龇牙咧嘴,烫的有些过瘾,口中含糊其辞道:“五峰列岛条件真不错,冬日里蔬菜竟然如此便宜,要是能运回大唐,利润能翻上十倍!”

旁边三人点头,五峰列岛给他们的惊讶太多了,第一感觉就是富庶,其次便是舒适。

小小一座岛屿上,竟然用水晶片建成了无数温室大棚,源源不断的提供冬日里很难一见的蔬菜,不仅数量多,而且价格便宜的让人难以置信。

大唐冬日里很难见到蔬菜的影子,即便豪门世家在冬日想吃上一口蔬菜,即便重金也无处寻觅。

古代东西方都有关于温室的记载,古罗马人在温室地板下建设管道来传递热气,法国人曾燃烧粪便来给加温,英国人则在十七世纪动用过木炭和热水。

《汉书·循吏传》记载: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信臣以为此皆不时之物,有伤于人,不宜以奉供养,及它非法食物,悉奏罢,省费岁数千万。召信臣认为在冬天屋庑里面燃蕴火种植的葱、韭、菜、茹,是“不时之物”、“有伤于人”,所以上书朝廷,禁止种植。

但是,农民的发明创造不是一纸禁令就能禁止的,在民间仍然流传了下来。

在东汉的时候,农民开始在市场上出售温室蔬菜,但是仍遭到禁止的命运。

《资治通鉴》引汉安帝六年的诏书:“凡供荐新味,多非其节。或郁养强熟,或穿掘萌芽,……岂所以顺时育物乎?”根据注释,“郁养强熟”的意思是“土室蓄火,使土气蒸郁而养之,强使成熟也。”诏书认为这种方法违反自然规律,所以被禁止了。

这种种植方法在民间应该一直流传下来了。

宋代周密《齐东野语》记载南宋有“堂花”之法,也就是温室养花。明代张萱《疑耀》记载“今京师入冬以地窖养花”,清代俞正燮《癸巳类稿》记有“燂花法”。宋以后虽然只养花,但是与种植蔬菜的原理是一致的。

北方冬季气温低,蔬菜自然难以生长,是故形成了“岁晚风霜断菜根”的蔬菜淡季,这种现象在古代被称作“园枯”。

唐代宫廷专门设“温汤监”培育反季节果蔬,每年二月中旬便能品尝到新鲜的瓜果蔬菜。

贞观年间,唐太宗就因易州司马陈元璹私设温室培壅蔬菜劳民伤财而将其罢免。

当时温室多为皇室或富家巨贾所有,生活在明中后期谢肇淛就曾称:“京师隆冬有黄芽菜、韭黄,皆富贾地窖火坑中培育而成”。

南宋诗人陆游用“白苣黄瓜上市稀,盘中顿觉有光辉”来赞誉温室里生产的鲜蔬给餐桌带来的欣喜,但由于古代温室通光性较差,所植蔬菜多有“不见风日,苗叶皆嫩黄色”的缺憾,因违背天时遂被斥为“味无所指而夭折生长”的不时之物。

温室在出现后的一千多年里,基本上都是富人专有。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有钱有势的人,谁会像提比略那样,仅仅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就专门修个房子?即使是如今看起来简单的温室,其建设费用也不会很便宜,并没有广泛运用于生产,因此温室变成富人的玩具也就不足为奇。但富人们在“炫富”的同时,无疑也推动了温室的发展。

五峰列岛处于胶东半岛同一维度上,正值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之时,能吃到如此新鲜的蔬菜瓜果如何不让陆明等四人新奇。

不过陆明等四人第一次上岛时,见到蔬菜并非太过在意,原因不是他们四人见识浅薄,恰恰是因为走南闯北见识太多,一时对冬季出现蔬菜也为太过在意,还以为是店家故意拿出一些炫耀,借此提高酒楼的档次,谁知道第二次上岛却发现,岛上冬季蔬菜不过是寻常之物,即便是一些温饱之家平时也能在桌上看见。

尤其是陆明在看到成排的温室,大为惊讶之时,对五峰列岛的富庶再次提升了一个层次。

“没想到在我等眼里视若珍稀的冬日蔬菜,在五峰列岛上竟然属于寻常之物,想那一个温室大棚造价上百贯,要种多少蔬菜才能收回成本,呵呵,小小的一个五峰列岛果然有神奇之处!”

“一斤崧菜只卖十几文,比大唐价格低了十几倍,全是水晶片之妙用,是我们眼界太浅了!”

这次东南四大士族登岛本来就是为了水晶片而来,每家都购买了二万片,还以为水晶片只能当作窗户纸使用,没想到竟然发现了水晶片另外一个妙用。

“某准备再向何管事多订购三万水晶片,各位以为意下如何?”张恒道。

“你张氏也太小气了,我朱氏准备再增加十万片!”朱佺一付暴发户的气势。

陆明看猴子戏般瞧着张恒、朱佺两人,扭头看向不怎么说话的顾亮道:“顾郎,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顾亮给自己包了一块肉丝面饼,里面全是黄瓜丝和青蒜,老神在在道:“某听上回返回大唐的商贾说起,这种水晶片的产量也不大,每月最多十几万片而已,运输途中极易破损,运到大唐会有二成的损耗,即便如此,第一批商贾也是趋之若鹜,有商贾恨不得一口全部吃下所有水晶片,是甄乾在其中周旋,各家商贾才分到一些,我们在这里想多要一些水晶片,恐怕五峰列岛也拿不出来吧?”

水晶片的原料倒是极易获取,可是制作成平整的玻璃却没有那么容易,这才造成水晶片的尺寸并不大,一尺宽、半尺长的水晶片已经是极限,关键是工艺设备都是人工操作,这就难免造成厚薄均匀不一,产量始终都上不去,只能增加人手提高产量,即便如此,一个月的产量也就在二十万片左右,陆明四人想要多买根本不可能。

(本章完)

第680章 印刷术

“某也算是游历十几个国家,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地方”,说着顾亮从怀里掏出一叠纸片放在餐桌上道:“各位应该都见过这些纸片吧!岛上的人称呼这些纸片为钞票,可以和铜钱一样用,各位怎么看?”

既然是五峰列岛通行的货币,顾亮相信其他人也留意到了,这已经超出了个人的理解范畴。

古代历史上最早的纸币,是宋代的交子,这时候还没有出现呢?

不过唐代已经出现了飞钱。

飞钱,亦称“便换”、“便钱”。唐宋的汇兑券。

当时钱币缺乏,各地禁钱出境,在京师的商人将钱交给各道驻京的进奏院、各军、各使或富商,取得凭证,回本道合券取钱,称为“飞钱”。

“飞钱”实质上只是一种汇兑业务,它本身不介入流通,不行使货币的职能,因此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纸币。

在商业异常发达的唐代,各地商人运货到京城出售,售货得的大量钱币要带去既不安全又不方便,因此商人们就将钱币交给各地驻京的进奏院(相似于驻京办事处)和有关机构,或交给各地设的分支机构的富商,由这些单位发给半联赁证,另半联赁证寄回各地的相应单位。商人回本地区后,经验证相符,便可取款。

不过陆明等人在各地行商,自然是使用过飞钱的,第一眼见到并未有什么惊讶,只不过看见飞钱这种纸张被当成货币使用还是第一次。

飞钱的主要特征为:一地出钱并取得有关证明,在异地凭证明取得钱款,类似今天的汇票。

飞钱的产生,与当时商业贸易发达有关。唐代内地与边远地区、外国通商日盛,许多商人奔波于崇山峻岭戈壁沙砾之间,铜钱面值小又重,运输很不便利,时遭被人抢劫风险。一些封疆大吏搜刮的财宝也要运送京城或运送回家。飞钱便应运而生。

唐代飞钱已经有了官办和私营之分,只不过官办在唐代更加畅通,而私营因为当时的观念原因,发展的速度很慢,并未真正的兴起。

“这应该也是一种飞钱,不过比飞钱使用更加方便”,朱佺也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些钞票,放在手里抚摸道:“这里的飞钱……钞票,印刷的更是精美绝伦,你们看钞票上的图案和线条,色彩丰富、线条细腻,图案精美,手感之间有凹凸感,在纸张五元和十元钞票中还有一条极细的金银线,防伪技术精妙绝伦,光是这张纸恐怕就价值不菲?”

像东南四大士族这样的豪门家中都有自己的钱庄,只不过这些钱庄主要的生意还是金银兑换,和一些铜钱私铸,并不涉及飞钱,却也对飞钱有所研究。

之所以飞钱不是流通货币,主要是因为飞钱的面额太大,兑换过程中要出示留存的印信和密语,并在指定地方进行兑换。

但钞票不一样,面值小,五峰列岛流通的钞票最大面值不过十元,相当于大唐六贯钱,只要在五峰列岛范围内,畅通无阻使用,自然不需要什么印信和密语,和飞钱又完全不同。

陆明几人早就注意到了钞票的印刷技术,即便是飞钱,印刷技术在大唐也是顶级的,主要还是担心有人仿制作假。

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飞钱和钞票一比,高低立判,陆明等人也不得不承认,钞票的印刷技术太高了。

“不要想了,这种钞票的印刷技术可以说是冠绝天下,光是上面的四色套印,大唐恐怕没有几家印刷作坊能仿制出来!”

陆明抖了抖手中的钞票,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道:“就连这纸张恐怕都是特制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比普通的纸张要更加柔韧许多,就这钞票的用纸,巴掌大的一张,恐怕成本也有十几文钱,还有那藏在五元和十元面值里的金银线,想要伪造恐怕不易!”

历史上明代发行的大明宝钞在制作时便加入了大量的防伪措施,在纸钞、图文、印信、印泥、编号等方面,都是当时最先进的技术。

甄乾来至后世,当然知道钞票防伪的重要性,一开始便把防伪放在了第一位,就如同陆明所言,一张巴掌大的纸片,光是成本就价值好几文,尤其是还在五元和十元中加入了金银线,这可是后世才有的技术工艺,想要伪造除非是掌握了相同的技术工艺和配方才可以。

陆明等人不知道的是,不仅如此,流通的钞票还会定期回收,一般在五年左右会再次发行一批,取代前一批发行的钞票,那时候工艺技术会再次提升,让想要仿制之人永远也跟不上变化的节奏。

“没有想到五峰列岛这里的印刷术如此的高超,某在商业区书店里购买了一些书籍,纸张和印刷的质量比大唐的书籍要高出许多,诸位看看!”

顾亮将自己在商业区书店里购买的书籍拿出来,每一人二三本道:“也不知道五峰列岛采用的是什么雕版印刷,这书籍的质量已经无可挑剔,而且价格便宜,某听说这里的书店,只要拿来任何一本书籍,还有带别人印刷的业务,五日之内便能提供千本以上,某准备下次来时,带一些孤本过来,在这里印刷订购一批?”

其他人看着手中的书籍,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并不以为然,一本书才能赚多少钱,价格贵不说,售卖的人群也是固定的,这种生意也只有顾氏愿意做了。

“呵呵,这五峰列岛还真是奇特!”

张恒咧嘴笑道:“小小的五峰列岛可以说是富甲天下,恐怕比大唐的巨富也不为过,只可惜根基太浅,我等应该将此事禀明各自的家主,到时平分五峰列岛如何?”

屋内气氛立即变得诡异起来,六道目光死死的盯着张恒,这家伙想干什么?难道想回去之后,鼓动各自的家主,发动四家的全部实力攻打五峰列岛?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五峰列岛虽然不大,不过四人都见过了其隐藏的实力,即便纠集四大的全部力量,恐怕最后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况且五峰列岛距离江南数千里,得之也无用啊!

第681章 江南八大士族

陆明和顾亮对视一眼,没有理睬张恒的提议,这家伙就是一个棒槌,即便哪怕真想抢劫五峰列岛,现在也不能说啊!尤其是朱佺好像还对张恒提议蠢蠢欲动,这种大事其实自己几个管事能决定的,万一出现什么事情,分分秒秒被家族抛出来顶缸。

顾亮急忙转移话题道:“你们可知某今日在商业区碰见了谁?”

“谁?”众人奇怪的问道。

“扬州迷楼花魁轻烟,诸位可认识?”

陆明摇头,记忆中没有此人的印象,扬州虽然去过几次,可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能进入迷楼之人,那一个不是非富即贵,迷楼更是扬州最著名的销金窟,即便想去也没这个财力。

倒是朱佺眼前一亮道:“某虽没有见过此女,不过在扬州之时,倒是经常听人说起过,据说此女琴艺无双,想要听她一曲,身怀万贯家财方可?”

张恒反问道:“怎么?顾亮在岛上遇到了此女,不可能啊!”

“的确有蹊跷!”顾亮也感到蹊跷,只不过和轻烟接触之后,发现轻烟好像并非掳掠而来,也不敢细问,以免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此事必然和五峰列岛岛主有关,顾亮是何等聪明之人,明白其中厉害关系。

“不过这不是重点,此女既然能出现在五峰列岛上,就不是你我能招惹的”,顾亮善意提醒道:“只是这倒为你我提供了一个机会……”,顾亮立即把自己和轻烟商谈的经过说了一遍,这种事情不说不可能,四大士族既然一同出海,那么就要同舟共济相互扶持,离心离德相互猜忌之事自然不能做。

“岛主既然不愿意见我等,一个侍妾难道就能解决我等的困境?”

“是啊!顾郎,此女突然出现在五峰列岛,想必和五峰列岛岛主脱不开干系”,陆明是一个有主见之人,很清楚顾亮这话的意思,倒不是说轻烟离开大唐有什么问题,而是说五峰列岛岛主在大唐隐藏的实力,不然轻烟怎么会轻易的被人带到这里。

虽然陆明等人的想法和实际情况相差甚大,可无意中猜到了甄乾在大唐的影响力,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几人正在猜测甄乾的同时,甄乾躺在温暖的泉水里,面前正摆放着顾亮那张购物清单。

“香皂、香水、铁器日用品、果酒……”,甄乾翻着白眼,享受着侍女的按摩,看着同样懒洋洋躺在水池中的轻烟道:“没想到东南四大士族中竟然有人认识你,想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轻烟和葵姬吃了刚采摘下来的樱桃,给了甄乾两个大大的卫生球,一只手搭在葵姬丰满的肚皮上,神情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在想些什么。

葵姬撅着小嘴道:“郎君要是担心,不如把他们都杀了吧!”

甄乾一愣,没有想到葵姬会说出这样的话,果然有贵族的冷酷和傲慢,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轻烟也被葵姬的话吓了一跳,急忙捂住了葵姬小嘴道:“妹妹身怀六甲,也不怕遭报应,瞎说什么!不过是一群商贾,知道妾身的身份又如何,郎君不必担心,只不过这些世家的要求,郎君还是考虑一下?”

温泉房内氤氲弥漫,即便甄乾和葵姬、轻烟两女相隔不到六尺,却也显得若隐若现,有一种朦胧之美。

“世家眼里只有家族,没有国家,尤其是江南士族,盘踞在江南数百年,水泼不进,早就忘记了除江南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引起他们兴趣?”

江南士族固步自封已经很久,即便是英明神武的唐太宗,还是心狠手辣的武则天,都对盘根错节的江南士族毫无办法,如果不是晚唐军阀割据,江南士族的势力根本无法撼动。

甄乾在后世看过一本专门介绍士族的书籍,其中就提到江南士族,不管是吴姓还是侨姓士族,因为中原政治地缘的原因始终在北方,对于江南士族始终都是拉拢和合作,说到底无非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让一直受到极少冲击的江南士族始终掌控着江南的命脉。

即便是安史之乱,江南之地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反而在之后的时期有多人进入了大唐的中枢。

一直到晚唐时期,各地军阀盘踞,这些军阀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对于江南士族自然不会手软,让江南士族在之后的五代十国中元气大伤,这才逐渐的没落,推出历史的舞台。

甄乾眯缝起眼睛,对于江南,自己一直都是有心无力,任何时代,只要百姓能吃饱饭,整个社会就会相对的稳定。

江南鱼米之乡,除了时不时闹个水灾什么,基本上没有多大的灾害,衣食无忧加上江南手工业发达,百姓即便无地可种,也能靠着打工勉强度日,再加上士族根深蒂固,想要在江南做点什么很难。

甄十为什么喜欢留在扬州等地,不愿意在杭州、苏州等地发展,还不是因为江南士族的势力太大,搞不好就被人抓起来弄死了。

五峰列岛在陆明眼里是一块肥肉,江南在甄乾眼里何尝不是一块诱人的蛋糕!

这是一个江南士族主动送上门的机会,甄乾可不想放弃。

“轻烟,你说我要是同意他们的要求,会不会得到五峰列岛急需的人口?”

“应该可以!”轻烟一张俏脸笑面如花,和甄乾时间待久了,自然猜到甄乾的小心思,人口只是一个表面说辞,纺织、瓷器、造船等工匠才是真正的目的,将江南士族拉拢过来,绑架到五峰列岛这艘船上,才是终极目标,只不过江南士族会同意吗?

“郎君,江南士族并非铁板一块,相互之间虽然会经常合作,但也暗中动手脚拉后腿使畔子,尤其是‘吴姓’和‘侨姓’之间争斗不休,这次来的是‘吴姓’世家,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很快‘侨姓’世家的船队就会来五峰列岛,到时郎君在他们之间可以谋求更多的利益,予取予求还不是郎君一句话的事情?”

(本章完)

第682章 货船和造纸

新年将至,五峰列岛上呈现出一派喜悦之色,商铺推出各种促销手段,忙着最后几天大赚一笔,街上已经悬挂出五颜六色的灯笼,那些天性活泼喜欢热闹的顽童,一手抓着零食,一手举着风车,嘴边还挂着鼻涕,早就跑的满头是汗,挤在人群中寻找更多好玩有趣的地方。

至从顾亮攀上轻烟这条线,陆明等人决定在五峰列岛过完新年之后,再决定是否返回大唐。

何管事和东南四大士族再次接触了一次,不过并没有带来甄乾任何答复,只是商谈了一下这次东南四大士族船队剩余货物的生意。

倭国内乱,新罗国出兵攻打倭国,让东南四大士族这次贸易损失惨重,五峰列岛有意将挤压在船队手里的货物全部买下,不过价格只有陆明等人报价的五成。

这个价格陆明等人自然不会接受,但何管事也提出了补偿的办法,会用香皂、香水和水晶片交易,如果东南四大士族同意的话,五峰列岛会再次放开一部分商品销售给他们,其中包括烧酒、琉璃、铁制品、铜制品,甚至武器也可以考虑。

这等于逼着东南四大士族低头,将船队的货物五折出售给五峰列岛,这等于一下子损失了一半的利润。

问题是陆明等人能答应吗?

不过不答应又能如何?和以往不同,这次东南四大士族在贸易中处于劣势,不同意五峰列岛的无理要求,货物运回大唐,损失差不多也是五成,也就是说,五峰列岛给出的价格正好是陆明的底线。

这下就纠结了,卖给五峰列岛自然不甘心,可如果卖给倭国的话,价格会多出二成,但五峰列岛立即便会将商品售价提高二成,甚至更高,而且会得罪五峰列岛。

其实陆明等人想从五峰列岛得到的并不是香皂、香水这些货物,也不是琉璃和烧酒,而是武器和一些关键制造技术,如水晶大棚的工艺,竹纸的加工技术等,尤其是五峰列岛的飞轮船,才是陆明等人真正想得到的东西。

只不过陆明等人心里也很清楚,五峰列岛轻易不会将这些卖给自己。

谈判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顺利,只不过陆明等人心里另有打算,暂时留在五峰列岛观察一下局势的变化,也许能渔翁得利也说不定。

双方在毫无意义的问题上开始扯皮,陆明等人表示,江南士族财多势大人脉广,能够在许多地方帮助五峰列岛,愿意和五峰列岛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这种话就和嫖/妓说自己下次还会来一样,谁信谁是蠢货。

只可惜何管事一根筋,硬是傻乎乎的没有听懂其中暗示的含义,坚持三不原则,“不松口、不妥协、不降价!”

这天晚上,朱佺受赵氏纸业大掌柜赵睿的邀请来到一座小型码头上,这是赵氏纸业专门为自家修建的码头,邀请朱佺到船上泛舟大海赏月喝酒。

喝酒是假,赏月更是不可能,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吴郡朱氏是江南最大的书商,而陆氏是朱氏最大的纸张供应商,两家看似合作的关系,其实又是竞争的对手。

这次朱佺在五峰列岛看到比陆氏生产的更好、更便宜的竹纸,心中立即蠢蠢欲动,便找上赵氏纸业,商谈长期合作的事宜。

赵氏码头上停靠着一艘巨大的海船,朱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艘飞轮船,不过和普通的飞轮船有些不同,没有悬挂船帆的桅杆,样子十分古怪,便好奇的问道:“赵掌柜,这艘船为何没有船帆?”

赵睿呵呵一笑,也不急着回答,带着朱佺上了这艘大船。

朱佺接着船边悬挂的琉璃灯四下一看,立即发现这艘船更多的不同之处,除了没有桅杆之外,这艘船中间部位分为二个巨大的中空船舱,深可见底,船首是一间休息的船舱,船尾高高的翘起,竖立着一个阁楼形状的建筑,这么看都有些变扭,可偏偏又说不上有那里不对。

“这艘船可是我们赵氏不多的宝贝之一,两个月前才刚刚从造船厂生产出来,采用了很多新技术和新工艺,某敢拍着胸脯说,这艘船朱郎以前绝对做梦都没有见过!”

赵睿一脸的得意,带着朱佺走上船,两人的年纪差不多大,不过赵睿一张黝黑的脸庞显得粗狂憨厚,和朱佺小白脸一比,反而像是朱佺的跟班仆役,正带着自家的郎君查看着什么?

被人鄙夷了,朱佺忍着怒气,要是在江南,分分种能让赵睿苦着跪地将家产双手奉上,再按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将赵氏全家发配为奴籍,这种事情对这些世家来说早就轻车熟路了,不过在五峰列岛,朱佺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只能暂时忍了。

“赵掌柜能跟某介绍一下这艘船吗?”

赵睿好像没有在意朱佺称呼自己“赵掌柜”,古人对称呼极为在意,尤其是地位越高,对于称呼越发的在意,如果称呼错误,轻者不悦甩袖离去,重者割袍断义不为过。

不过赵睿身为商贾,如果有人称呼他为赵郎,自然会很高兴,也会更亲近几分,如果称呼自己赵掌柜也无不可。

“这艘船叫做散装货船,是专门设计出来运输大宗货物的,整艘船分前中后三部分,你看这两个货仓……”,赵睿指着船中两个大空间道:“不要看这艘船虽然只有普通的千石船只大小,可内部空间比普通千石船只要大上许多,又因为省去了水手活动的空间,能让这艘船多出一半的容积,更加的适合货物短途的运输!”

其实根本不用赵睿这样详细的介绍,朱佺也能看出这艘船的不同,这艘船唯一的动力来源是人力,人力驱动飞轮行驶,只能适合短途的运输。

这样的设计倒是第一次见到,说到底船只的用途就是运货,但因为需要人力,就必须挤出一些空间建造各种船舱,让本就不多的船体空间更加的狭小起来。

还真是奇思妙想,“那为什么不安装桅杆,可是有什么说法?”

第683章 竹纸

赵睿指了指码头上的一个桅杆样子的东西道:“那是码头货物装卸机械,一则这种货船完全没必要再使用船帆作为动力,二则在码头装卸时,桅杆会限制码头上装卸机械的作业范围,所以就把桅杆取消了!”

码头上的装卸机械其实是单臂吊,通过一组滑轮将力传递,可以吊起人力十倍以上的货物,再通过悬臂装置,将货物从货船中吊出吊入,一个人相当于十个人的劳动量。

其实五峰列岛还有一种更大的装卸机械,可以横跨在船只的两侧,其实就是后世的龙门吊。只不过这种简易的龙门吊需要有专门的装卸码头才可以,所以除了造船厂之外,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到。

朱佺不知道,赵氏纸业大量的造纸原料主要来源于西海道,西海道距离五峰列岛最近处不过百余里,七八个时辰就能抵达,因为往返频繁,需要借助风力的时间不多,风帆反而成为了鸡肋。更为主要的是,造船厂真正研制一种新式的帆船,可以八面来风,一旦这样的船只造出来,货船完全就不需要飞轮驱动,只要有一艘新式帆船在前面牵引就可以了。

朱佺抬头看向码头上的装卸机械,在大唐码头上,有时也能看见一些利用杠杆原理制作的升降装卸杆,不过人力总有尽头,反而没有人工使用方便,所以装卸杆在大唐也不多见。

可朱佺眼前码头上却是竖立着两架装卸机械,每座装卸机械都有三丈多高,古时一步大约相当于后世一米四到一米五,三步为一丈,三丈就是十米多,相当于三层楼高,比朱佺见过的任何装卸机械都要高出一倍以上。不仅如此,装卸臂也同样三丈,让整个装卸机械的外型很像一个左长右短的“t”字形状,上面悬臂上还有配重,一看就是专门为货物装卸设计的机械装置。

赵睿带着朱佺来到了船尾阁楼处道:“这里是船长室,也是船舵控制室”,说着指着一个圆形装置道:“这就是方向舵,可以控制船只行驶的方向,还能通过联动装置,告诉下面飞轮室里的人,什么时候需要加速,什么时候需要减速,并且还能切断飞轮室和飞轮之间的连动,达到掌控整艘船的目的……。”

中国古代船只上只有方向杆,圆形舵盘是从西方引进的,操控更加的方便,在唐代可没有舵盘一说。

不过朱佺毕竟见识广,听赵睿一解释就明白了舵盘的用处,看着舵盘问道:“五峰列岛的船只上都使用这样的舵盘吗?”

“这是刚刚研制出来的技术,据说还是岛主亲自设计的,应该会很快普及吧!”

“这种船造价几何?”

朱佺一眼就看出了这种货船的好处,只要不是远途运输,或者是在内河里,这种船的优势相当明显,那就是载货量大,不需要借助风力,能够在复杂的水道中航行,如果能掌握这种船型的制造技术和工艺,朱氏的船队绝对能霸占整个江南航线。

“这艘船是实验型号,造价可能有点高,大约在万贯左右,如果等到技术和工艺成熟之后,价格会下降三成!”赵睿发现朱佺有些心动,便继续介绍道:“这种船装卸货物的时候,必须要配合码头上那种装卸机械使用,否则装船的效率会很慢”,说着对船长室的一名壮汉道:“开船!”

赵睿带朱佺上船的目的当然不是什么看风景喝酒赏月,也不是介绍什么货船装卸机械,而是要带着朱佺去赵氏租的小岛上去看造纸作坊。

为了避免有心人的窥视,赵睿在南主岛旁边租下了一座小岛,造纸在古代就如同后世高科技差不多,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纸是怎么造出来的,尤其是不同类型的纸张,在制造过程中采用的原料也不相同,其中一些添加剂更是家族不传之谜,所以才租借了一座小岛作为赵氏的造纸作坊。

货船在黑夜中行驶,朱佺知道赵氏造纸作坊距离码头应该不远,不然也不敢在夜里航行。

大约二刻钟左右,货船便缓缓的靠上了一座码头,码头同样也不大,在码头上也有两座装卸机械。

朱佺跟着赵睿下了货船,发现四周漆黑一片,远处能看见黑漆漆的山包,四周传来一阵风吹竹林的“沙沙”声,一辆马车正等待在码头上,看样子码头距离造纸作坊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请上马车!”

两人上了马车,赵睿看着车窗外道:“这里就是赵氏造纸作坊的小岛了,也是今后造纸作坊原料的供应基地,只不过这片竹林种植不久,还要等上一二年时间……。”

吴郡朱氏虽然没有造纸作坊,但对造纸作坊也略知一二,要造纸首先要有原料,既然要造竹纸,自然离不开竹子,而且竹子的数量必须是一座竹海的规模,否则哪能大规模的造纸。

“所谓清明一尺,谷雨一丈,想必赵掌柜的竹林今年才种下吧!”

只要环境土壤气候适合,竹子的生长速度极快,当春风还没融尽残冬的余寒,新笋就悄悄在地上萌发了,一场春雨过后,竹笋破土而出,直指云天,所谓“清明一尺,谷雨一丈”,便是对竹子的活力和勃勃生机的写照……。

当然造纸需要的竹林很大,只有大面积的竹海,才可以予取予求,完全不必节制。单单竹海自然的生长,便完全能够补充砍伐带来的消耗。

相对于木材,竹子更加轻便,易加工取用,耐水蚀虫蛀,而且成材更快,虽然在坚固性上远逊木材,但有这么多优点,在许多方面都可以作为木材的代替品。

竹子的用途极为广泛,食用的竹笋,药用的竹实、竹汁,亦可造纸,建造民屋舟船,桥梁车驾,不只是用于民生,同时也是极为重要的军用物资,建造简易的码头栈桥,竹子都是极好的材料。

五峰列岛上不产竹子,不过西海道有竹子,赵睿从西海道引种了不少竹子在岛上,不过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有生长到大规模砍伐的程度。

竹子纤维坚韧,在晋代便开始有竹纸生产。

用嫩竹做原料制成的纸张,曾是王羲之父子最喜爱的纸,历史上流传下来绝大多数真迹都是用这种竹纸书写而成,有记载:“若二王真迹,多是会稽竖纹竹纸,盖东晋南渡后难得北纸,又右军父子多在会稽故也。其纸止高一尺许,而长尺有半,盖晋人所用,大率如此。”

到唐代以前,竹纸一直颇为流行,但工艺繁杂产量极少,几乎是文人身份的象征,后来宣纸的流行,竹纸才逐渐的从文人书画主要用纸的舞台上渐渐的推出,不过在书籍的印刷方面,竹纸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

第684章 纸张的用处

“朱郎所言不错,这座小岛如今被赵氏租下,岛主以小岛入股我赵氏,又幸得匠作监的造纸秘方,这才让赵氏的造纸作坊发展到今天的规模!”

朱佺对赵睿的话嗤之以鼻,什么岛主入股,什么从匠作监获得造纸秘方,恐怕是赵氏担心被人窥视,才主动抱上岛主这条粗腿吧!

通常造纸要经过浸泡、灰掩、蒸煮、漂白、打浆、水捞、加胶、贴洪等十几道工序,从最初的原料采集,到最后的纸张烘烤、整形、切割、打包……,整个过程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有些特殊的纸张时间会更长,说是古代高科技一点都不过分,那一个造纸作坊不是传承百年以上,普通人想要造出一张能用的纸张,没有家族的传承根本不可能,不然朱氏早就开造纸作坊了。

马车载着两人来到一处高墙大院门口,下了马车,朱佺跟着赵睿走了进去,里面很安静,显然晚上没有人在干活。

“这里就是赵氏的造纸作坊,我先带朱郎参观一下造纸的过程!”

赵睿也不担心造纸工艺泄密,真正的造纸不传之谜是不会给朱佺看的,朱佺也没有指望自己能掌握造纸的工艺,这次跟赵睿来,不过是看看赵氏纸业的规模到底有多大,是不是赵睿吹嘘的那样,可以满足朱氏印刷书籍的需要。

朱佺在一间工坊门口看见一位老者,老者看见赵睿的时候,嘴里冷哼一声,有些不满,却并没有说话。

赵睿急忙快走几步,脸上露出恭谨道:“族叔,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吗?”

原来是赵睿的族叔,看样子应该是造纸作坊的管事,朱佺朝着老者拱了拱手道:“老人家,打扰了!”

“嗯!”老者看上去已经有六十多岁,雪白的眉毛一抬,瞥了朱佺一眼,不客气道:“你既然来至吴郡朱氏,应该知道造纸乃是家族不传之秘,不过赵大郎答应了你来参观,老汉自然不好阻拦,只不过还请朱郎看见什么不要离开之后到处宣扬,老汉在此先谢过了!”

“不敢!请老人家放心,某这次来只是和赵掌柜谈合作的,并没有窥视之心!”

朱佺能听出老者浓浓的戒备之心,心里虽然不悦,可对方毕竟是长辈,言语之间也不好放肆!

“这样最好!”

老者说完,这才让出一条路,赵睿一脸的抱歉,急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朱佺往里面走。朱佺走进门口,回头一看,那老者也跟着走了进来,让朱佺心里十分不爽,这是在防贼啊!

但不管怎么讲,对方做的没错,造纸作坊可是赵氏的命根子,这样做并没有错。

“目前造纸作坊里有二百多名工匠,每天工作五个时辰,通常只是白天做工,不过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分为三班轮流做工,产量也能增加一倍,只不过岛主颁布了《安全劳动条例》,每七天必须有一天休息,每天最多容许工作五个时辰,超出时间还要付额外的加班费,所以通常情况下,这里晚上没人上班……。”

赵睿一边走,一边向朱佺介绍作坊里的情况。

朱佺发现这里的作坊很大,好像比顾氏的造纸坊还要大上数倍,光是纸浆池就有几十座。通常一个纸浆池一天就能生产十刀纸,从纸浆池就能看出一个造纸作坊的规模了。

“赵掌柜,这里一年真的能生产五万刀纸?”

“看来朱郎还是不相信啊!请跟我来……”,赵睿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灯,将朱佺带到一间仓库门口,站在门口向里面望去,仓库宽约五丈,高约二丈,长度达到了十几丈,放眼望去,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货架,每一个货架上都摆放着已经加工好的纸张,数量足有上万刀。

朱佺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了,这里的纸也太多了吧!

后世一张纸不过几厘,一本空白本子也不过一元左右,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是在唐代,纸张都能当钱使用,一张纸就是几文到几十文,一刀纸一百张,就是上贯了,相当于普通工匠一月的收入,朱佺看见满仓库的竹纸能不震惊吗?

这是多大的财力物力啊!

恐怕就是顾氏也没有这样的规模吧!想到这里朱佺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和家主商量,从五峰列岛购买印刷书籍的用纸。

“不错,赵掌柜让某见识了赵氏纸业的实力,不知朱氏以后从赵氏手中购买竹纸,可有什么优惠!”

纸张生意不在五峰列岛计划商品管制之列,朱佺在想,哪怕这次五峰列岛毫无收购,也可在五峰列岛购买一些纸张回大唐。

“不急!”赵睿脸上带笑,并不急着将这笔生意敲定下来,说道:“赵氏纸业可不光只有竹纸一种,至从和五峰列岛匠作监合作之后,又开发出很多不同类型的用纸,难道朱郎不想先看看吗?”

“还有其他的用纸?”

朱佺有些疑惑,差点一口吐沫淹死不要脸的赵睿,大唐哪家造纸作坊不是只有一种类型的纸张,比如曹氏手中的宣纸只用于书画,比如沧州的刘氏制造的麻纸,要是一家造纸作坊能生产出几种不同类型的用纸,岂不是能垄断整个大唐的用纸吗?

“朱郎有所不知,纸张的用处很多,可不是只能作为书写之用,如果朱郎不信,请随某到家族中展示厅一看便知?”

朱佺发现自己被人鄙视了,有心想要反驳,可是发现自己好像对造纸真的不了解,万一赵睿说的是确有其事呢?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更加的无知,便不再说话,被引着走进了一间房间。

房间不算大,不过里面非常亮,四周墙壁用整块的松木包裹,清晰的木纹显得房间非常幽静,在墙壁上悬挂着六盏大号的琉璃灯,地上也铺满了青白色的大块瓷砖,使屋内的光线更加的明亮,在四面靠墙的位置上,有一排用水晶片制作的柜子,里面整齐的排放着许多形状不同的纸张,有些纸张甚至已经被切割成了书本的样子,有些则是被叠放在一起,也有些卷成了一个圆桶,不知道都是做什么的?

第685章 铅笔和本子

“岛主说过一个愿望,希望天下人都能有纸用!”赵睿一脸骄傲道。

朱佺一脸的不屑,吹吧!使劲的吹吧!天下之人都能有纸用,那是多大的一个数量,恐怕赵氏纸业再扩大百倍也满足不了吧!

“不错,赵掌柜敢为天下先,光是这份胆气就值得朱某敬佩!”朱佺口不对心道。

赵睿呵呵干笑两声,这话听的自己的都不信,又何况是其他人能呢?只不过自己也很期待有这一天,如果真的能实现的话,赵氏就不是商贾怎么简单了。

“造纸除了生产竹纸之外,还生产文人创作用的书画纸张,让朱郎见笑了……”,赵睿从展示柜中取出一卷雪白的纸张铺在朱郎的面前道:“这种书画纸张比不得宣州曹氏的宣纸,不过也不多让,价格却是宣纸的一半,朱郎看看如何?”

朱佺虽说算不上一个正经八百的文人,但书画纸张还是懂一些的,最好的书画用纸当然是宣纸,但也有其他造纸作坊生产一些书画纸张,甚至有些质量比宣纸还要好,可惜价格太贵,产量极少,寻常人想看一眼都不易。

宣纸之所以成为书画用纸上品,是因为具有优良的吸附默粒和扩散墨液的效果。

朱佺拿着手中这张书画纸,心里暗暗惊诧,光是看纸张上的线条和纹路,就有几分宣纸的韵味了,如果是宣纸,上面会密布着云朵样的丝状物,这些丝状物,就是檀皮纤维。手感摸上去也不错,细腻滑润,柔韧性都不错,有些意动,取过作案上的笔墨,在纸上轻轻的够了一笔,眼睛死死的盯着纸上墨迹散开,整个心都快揪起来了。

纸上清晰的显示笔痕和层次,按照通常的着墨法,又在纸上分别用较淡、淡、较浓和浓的四种墨痕勾勒在同一处位置,仔细的观察纸张的受墨效果。

如果是普通的书画纸张,在笔痕的交叠处会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尤其是在吸附重、浓的墨汁之后,如果纸张的纤维度差,会出现断裂或者松散等现象,这是判断一张书画纸最好的办法。

“不错!这种书画纸虽还比不上宣纸,却已经超出了同类书画纸很多,如果能物美价廉,某保证一定会畅销大唐!”朱佺拍着胸脯保证,心里有些奇怪,这书画纸明显不是竹纸,应该是采用其他原料制造而成,只不过这是赵氏的秘密,如果真像赵睿所言,价格只有宣纸的一半,倒是可以购买一些回大唐。

朱佺自然不知道,其实赵睿拿出来的书画纸,也是采用了和宣纸差不多的原料和工艺制造,宣纸的主要原料是青檀皮和燎草,青檀适应性很强,在大唐很多地方都有,可在倭国青檀却少见,而燎草极易获得,只能用其他原料代替青檀,这才具备了和宣纸有几分相似。

赵睿有拿出来几种纸给朱佺看,虽然不如之前的书画纸,可价格更加的便宜,用作平时的书写记录足够了。

“还真的有不同类型的纸张,看样子自己有些低估了赵氏纸业?”

朱佺心里想着,嘴里啧啧称奇道:“是某孤陋寡闻了,没想到赵氏竟然能造出如此多不同的纸张,赵氏家族兴盛为期不远矣!”

赵睿心里如同吃了蜜似的,如果有人赞扬自己,自己固然很高兴,但和整个家族一比,自己的荣辱又能算得什么,只要赵氏能永远的兴盛繁荣下去,自己就是现在死了也无怨无悔。

“多谢朱郎吉言!”

赵睿知道今天带朱佺来参观造纸厂,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当下立即更加卖力的给朱佺介绍道:“这些都是用普通纸张制作的本子,可以随身携带作为记录使用,一个五十页的本子只要十文钱,如果客户有什么特殊需要,赵氏纸业也可以定制……。”

所谓的本子,就是一本没有印刷字迹的书籍,有厚有薄,有大有小,有些封面上还写着字“笔记本”、“练习册”、“算学本”……,看得朱佺有些奇怪,难道这些本子都是别人定做的样品不成。

看着朱佺盯着本子封面上的字迹,赵睿便猜到了朱佺心中所想:“这些都是岛主让赵氏纸业制作的本子,有些是给学堂里的学童使用,有些则是给官……”,赵睿想说是给官府衙门用的,可是甄乾并没有说过,那里来的什么官府衙门之说,可岛上的确有官府衙门,只不过被成为机关办事处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名字,想想解释起来太麻烦,就一带而过道:“反正这些定制的本子都是用于专门地方,甚至一些商铺也来这里购买这样的本子……。”

朱佺手里抓着一本有两只手掌大的本子,本子封面竟然是用牛皮制作,有一寸厚,里面纸张上还有一条条很细的黑色墨迹,间隔非常小,哪怕是最喜的毛笔书写也很困难,有些奇怪道:“这本子能写字吗?”

话说出口,朱佺也感觉有些不对劲,纸张不是用来写字的,难道是用来看的吗?

赵睿看着朱佺手里的本子,呵呵笑了一声道:“这本子的确是用来写字的,不过不是用毛笔,而是用一种新式的笔,我们称之为‘铅笔’。”

说着从自己的腰间的一个小腰包中取出一支很细的木棍出来,在纸上写了一个“赵”字道:“就是这样的笔,用起来非常的方便,不需要墨水和砚台,只要有这支笔,走到那里都能把想要记下来的事情记录下来……。”

“铅笔!”

这是什么玩意,从来没见过啊!

朱佺不敢马上评价,接过赵睿递过来的铅笔,抓在手中,有些变扭,自己抓惯了毛笔,抓这样的笔有些不适应,不过还是在纸上写了一个“朱”字,如果在纸上出现了一个字迹,用手摸了一下,发现竟然没有变化,纸上的字好像已经完全和纸融为了一体,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神迹啊!

平时用毛笔写字,就怕的就是墨迹没有干透之前被手污染了,可这种铅笔,竟然不怕用手去摸,这能不让朱佺惊诧吗?

这五峰列岛还有多少这样神奇的东西!

第686章 卫生纸

赵睿一脸的得意,心里道:小样,还在某面前摆谱,不就是吴郡朱氏吗?五峰列岛的好东西多的是,那里是你们这些外来土包子能知道的。

“某这里可不生产这种铅笔,朱郎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商业区找到一家叶氏文具店,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书写用具……。”

朱佺听的咂舌,五峰列岛新奇的东西的确不少,可以说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让五峰列岛看起来像大唐,如果仔细的看,又处处透着不同,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华胥之国?

据说黄帝即位三十多年,因思天下大治之事,三个月无心治理政事,忽一日梦游到华胥氏之国,见其国上无国君,下无贵贱愚贤之分,人民无所嗜好,既不恋生也不畏死;既无亲疏背向之隔,也无爱憎利害之心,是一个没有人间利害得失的奇妙极乐世界。

人类进入文明时代,就开始用各种方式构想自己的未来,在传说的华胥国中,没有统治和被统治之分,人民没有超出必需的**,也淡然面对生死。对人对物,以一待之,毫不偏废。既不爱惜什么,也不畏惧什么。一切都顺其自然。这个理想国是天下为公无有尊卑等级的大同世界。

在《道德经》里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国寡民”;在《列子》中里是《黄帝篇》里的“华胥国”;在《庄子》里是“至德之世”;在陶渊明笔下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在《无能子》里是“无夺害之心,无瘗藏之事”的太古之世。

五峰列岛的突然出现让朱佺已经开始怀疑,看到这里无数的不同,从日常的吃穿住行,到街道上行走的女子,嘴里虽然说着相同的唐话,可却让人有一种陌生感。

古人相信各种神鬼传说,尤其是常年在海上经商的朱佺,更是经常听到许多关于大海的传说,传说大海之下有四座龙宫,每座龙宫都是用水晶修葺,里面的珍宝无数,至干什么蓬莱仙岛更是传说了千万年,甚至生活在海边的渔民,还能看见传说中的仙岛,只不过等到驾船去探查的时候,总是又神秘的消失了,这更加的让古人确信,海上的确有自己不知道神奇之处。

私下里,陆明几人已经将五峰列岛认定为了华胥之国,哪怕不是真正的华胥之国,也是华胥之国的一部分,否则哪有这么多的神奇之处。

只不过五峰列岛上的人更愿意称呼此地为商国,这个“商”也不知道是夏商周的商,还是商贾的商,因为岛上用于交换的钞票上就有一个“商”字。

出现这样的结果,也让甄乾有些啼笑皆非,当初在设计钞票时,还为图案争论了很久,只不过在甄乾看来,钞票是商业交易兑换的一种媒介,是一种凭证,本身并没有什么意思,便在钞票的中间设计了一个篆体的“商”字,没想到会引来别人的诸多猜测。

要是当初设计一个“华”字,会不会真的被人误以为是华胥之国?

不过甄乾还真在考虑这样的问题?

朱佺心里正想着事情,便看见赵睿拿出一卷有些发黄的纸,第一感觉就是造纸作坊中的残次品,竟然也敢放在展示架子上,难道赵睿糊涂了,还是傻了!

“这是……!”

“这是卫生纸?”

“卫生纸?是什么咚咚,没听说过啊!”

朱佺早就被五峰列岛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搞的神经大条了,不要说什么卫生纸了,就是出现一个会飞的人,恐怕也不会惊讶了。

“卫生纸?什么用处?”

“这个……”,这下轮到赵睿一脸便秘了,张了张嘴,好像话被人堵住了,竟然还有人问这样的问题,卫生纸就是卫生纸,憋了好半天才道:“就是……那个……这个……,代替厕筹,明白了吗?”

“明白个你的头啊!”朱佺有些火了,吞吞吐吐做什么啊!有什么话就说吗?干嘛用厕筹来恶心人。厕筹是什么东西,厕筹又称厕简和搅屎棍,是指大便后用来拭秽的木条或竹条,哪怕想一下都能让人恶心一天。

今人上厕所是“方便”,古人则称为“更衣”,有钱人家排场大,拉屎要换衣服,南朝的首富石崇家的厕所修得像宫殿,他“进宫”时,10多个衣着艳丽的婢女准备好了甲煎粉、沉香汁、新衣服等,排成队站在门口迎候,拉一次屎比现在的洗浴桑拿豪华得多。

西晋大将军王敦被招为驸马,新婚之夜,头一回使用公主富丽堂皇的厕所,他见里面有漆箱盛着干枣,只当是“登坑食品”,抓起便吃,边吃边拉,待完事后,侍婢端来一盘水,还有一只盛着“澡豆”的琉璃碗。王敦又把这些“澡豆”倒在水里,一饮而尽,惹得“群婢掩口而笑之”。原来,干枣是“登坑”时塞鼻子防臭气的,而“澡豆”则相当于现在的肥皂,用来洗手。

“登坑”时还要以干枣塞鼻子,足可见其讲究,其实不管皇上的“玉壶”,民间的“马桶”,还是慈禧老佛爷的“如意桶”,完事了,都免不了要面临擦屁股的问题。

汉时就有了名闻天下的四大发明之首“造纸术”,但这个改变人类文明进程的东西直到元代才被国人用来擦屁股,当然这是没有字的“粗”(草)纸,因为传统中国“敬惜字纸”。

赵睿手里发黄的纸就是用草纸,本来可以用石灰水将草纸漂白一些,可是想到国人连书写的纸都用不上,如果这时候用雪白的纸张擦屁股,先不说能不能卖的出去,就算是拿出来卖,立马就会有无数的道学家将赵氏一族打入十八层地狱,立即就会上纲上线,上升到道德高度、民族大义、文化传承……等等方面,这岂不是在侮辱文人,说文人用的纸张都是擦屁股的吗?

事实上甄乾用纸擦屁股已经被周围看成斯文败类了,和残暴荒淫的那些商纣夏桀就要快画等号了,更是有人在背地里骂甄乾是败家子……。

(本章完)

第687章 机遇

千万不要认为后世任何发明用在古代都是百试不爽,先不说新鲜事物有一个接受的过程,还和当初的文化、道德、礼教等等密不可分,比如你说天上没有神仙,那岂不是质疑皇帝天之子的身份,你想造反吗?

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瞎说乱作,真的会死人的,不然乔尔丹诺·布鲁诺还没被欧洲宗教裁判所烧死,自己就先被人点了天灯了。

朱佺终于搞明白卫生纸是何物,其实根本不用赵睿解释,这种看起来有些黄,也有些软的纸张,书写自然不可能,被当作厕筹倒是不错,只不过一时有所顾虑,其实就算这种卫生纸价廉物美,也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最后还是有钱人在用。

这已经算是奇巧y物了,让朱佺不得不慎之又慎,哪怕自己能接受,也不敢轻易的答应下来。

赵睿把朱佺送回了南主岛,和赵睿参观了造纸作坊,朱佺对于赵氏纸业有了一个更具体的了解。

不光是朱佺这些天在拜访五峰列岛各家掌柜,其他三人这些天也同样和一些商铺掌柜洽谈合作事项,并已经敲定了许多购买意向。

唐代佛教和道教盛行,佛教禁止信徒食用狗肉,道教也称“以犬为地厌、不食之”,受到佛教和道教的影响,大唐人也不自觉的不吃或少吃狗肉。

不过狗肉很久很久以前就进入了中国人的食谱。

早在先秦之时,中国人就将家养的狗分为三类:“一曰守犬,守御田舍;二曰田犬,田猎所用;三曰食犬,充庖厨庶羞用。

不过那时候狗肉非常珍贵,只有贵族才享用得起,《礼记》说,“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狗肉是士以上的贵族才有资格享受的美味。当时的天子也以狗肉作为严肃的祭品,这从汉字“献”的造字结构便可看出来,“犬”字偏旁即表示以狗献祭的意思。

到秦汉时期,食狗之风大盛,狗肉从贵族的食谱扩展至平民的餐桌。刘邦的马仔樊哙,发迹之前就是市井中的屠夫,以屠狗为营生,“时人食狗,亦与羊豕同,故哙专屠以卖之”。相传刘邦特别喜欢樊哙烹制的狗肉,因此留下一道名菜,叫做“沛公狗肉”。

根据汉朝人的记述,“中者屠杀羊狗,鼓瑟吹笙;贫者鸡豕五芳”,狗肉的品位要高于猪肉,中产阶级才吃得起狗肉,穷人只能吃猪肉与鸡肉。

不过隋唐之后,狗肉已经退出汉族人的主要食单,在中原家庭的餐桌上,猪肉与羊肉才是最常见的肉类。

正式宴席上,是不允许摆上狗肉的,若以狗肉宴请宾客,将被视为不合礼节,不懂礼貌。“狗肉不上席”的说法,便是从宋代开始流行开来的。这里的席,是指正席,接待宾客的正式宴席,非指私人餐桌。私人餐桌可以不讲究,正式宴席则需要注意礼仪。

五峰列岛可没有禁止食用狗肉一说,寒冬腊月里,一锅热腾腾的狗肉火锅绝对是人间最美味的享受。

张恒外出一趟,也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半只狗肉,让厨子削成了薄片,放在火锅里一涮,那诱人的香味立即让人食指大动,就连最斯文的顾亮也忍不住尝了一口,啧啧称奇!

“看张郎的神色,今日应该有所收获吧!”

每天早上四人各自外出,傍晚时分陆续返回码头醉仙楼,不过有时候会很晚才返回,不过在五峰列岛没有夜晚宵禁一说,即便到深更半夜,路边也经常能看见有小推车在售卖食物,时常有三五成群做工到很晚的工匠出现在街道上,成为了五峰列岛一道非常奇特的景观。

“咦!今天怎么没有看见陆郎?”张恒有些得意的看着餐桌上另外二人道。

“陆郎好像下午才出去,听说去了一位田舍汉家,准备学习水晶片的种植技术?”顾亮开口道。

朱佺“唏溜”一口吃下一根粉条,烫得直咧嘴道:“今天某去了一家文具店,淘了一些好东西,诸位看看如何?”说着打开一个布包,里面是几个油漆的小木盒,打开木盒,木盒中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根根木条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铅笔!”朱佺拿起几根木条分别递给其他两人道:“你们注意到什么,在五峰列岛商铺中很少使用笔墨,都是在使用这种铅笔?”

顾亮拿着如同木条般的铅笔瞧了一眼,木质很普通,中心的位置有一个黑点样的东西。经过朱佺的提醒,顾亮回想一下在商铺中的情景,发现的确有人在用这样的木根写写画画,只不过当时谁都不会在意。

和朱佺差不过,经过这段时间对五峰列岛的了解,见识了许多奇技y巧之物,早就有了免疫能力,一个能写字的木棍而已。

“怎么?这能代替毛笔?”

朱佺并不以为然,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的态度吗?

“这种铅笔书写方便,当然写出来的字体无法和毛笔相提并论,不过胜在携带方便便捷,随时都能用,而且这种铅笔有不同的规格,分为极细、细、普通、粗、极粗五种规格,能在纸张上留下不同痕迹的字迹,诸位可以先研究一下再说?”

东南四大士族通常一起合作出海经商,但不代表彼此就非常默契,只不过他们心里清楚,一起出海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道理,这种微妙的平衡谁也不愿意去打破。

尤其是四家在大唐的生意各不相同,经营了数百年,想要打破彼此间的垄断地位几乎是不可能,所以在五峰列岛看见什么商机,各家也会主动避让,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和摩擦。

可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同,顾亮明知道朱佺已经和赵氏纸业敲定的合作事宜,想撇开顾氏从五峰列岛购买印刷书籍的纸张,可却无能为力。

赵氏纸业提供的纸张不仅数量超过了顾氏,在价格和质量上都高过了顾氏许多,这等于是要和顾氏分庭抗争,可顾氏能做什么呢?

降价显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做这样的主,难道能保证其他商贾就不购买赵氏纸业的纸张吗?

在利益和家族面前,顾氏已经退无可退!

第688章 担保

顾亮也同样和新华书店掌柜洽谈过合作的事宜,只不过谈判的困难重重,那个老家伙滴水不进,让顾亮的计划受挫。

“呵呵!这地方越待越感觉新奇……”,张恒夹起一根香菜道:“今天某随意的闲逛,发现这里竟然有一种叫做公共马车的交通工具,十分钱就能绕小岛转一圈,这狗肉就是从一户农户手里购买的?”

南主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东西宽约四十多里,南北长约五十多里,是五峰列岛中最大的岛屿,周长更是超过了三百多里,想要转一圈没有三天是根本不可能的。

张恒所说的十分钱转小岛一圈,只不过是南主岛对外开放的码头周围和居民区十分之一的开发地区,余下的面积至今尚未被开发,几乎被原始森林覆盖,尤其是南主岛中央的平原,也是后世的五岛市,因为缺少劳力至今也无力开垦发展。

后世五峰列岛因为粮食产量的限制,和保护当地自然环境等方面的需要,岛上人口一直在四五十万左右,但如果从居住条件上说,即便人口达到二百万也不会显得拥挤。

整座南主岛,七成面积为山地森林,能居住的平原并不多,目前也就开发了东南一角。

“公共马车和四轮马车是五峰列岛独有的,出行的确非常方便,而且岛上的工匠数量极多,反而农田面积极少,想来岛上的粮食应该紧张,不然也不会采取计划供应?”朱佺猜测道。

四人第一次登岛,走马观花以为了解了五峰列岛,可随着第二次登岛,对于五峰列岛了解越来越深,四人对五峰列岛的认识也产生了分歧。

五峰列岛的一切对于任何外人来说都感到新奇的同时,也产生了疑惑和不解。

事物发展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所有的事物都超出了理解范畴的时候,会本能的排斥和抵触,甚至可能会妖魔化也说不定。

张恒指着自己身后衣架上摆放的盔甲道:“没想到在五峰列岛还能买到传说中的叶子甲,可惜只有一件,不然真想多买几套盔甲回去?”

顾亮也很好奇,五峰列岛上并不禁止武器盔甲出售,几乎家家都有兵器,只不过平时禁止百姓携带兵器上街。

“要说五峰列岛奇特的事情太多了,这里出售的竟然都是精盐,价格也只有粗盐的三倍多,这简直是在败家啊!”

唐初到安史之乱前,盐铁不禁,可以自由的买卖,很多世家都有自己的食盐买卖。

历史上第一次食盐专卖是在春秋战国时期,管仲为了齐国称霸诸侯,开始垄断食盐的生产和销售,为齐国赚取了巨额的财富,因此奠定了齐国霸主的地位。

之后汉武帝穷兵黩武,将文景之治留下来的财富挥霍一空,便实行盐铁由国家垄断经营,并设置行政机构具体管理,增加了政府财政收入,严重的打击工商业者。

食盐专卖一直都是世家和朝廷博弈的重点,安史之乱前,粗盐每斤的价格一直维持在十文到二十文左右,而食盐的来源也主要有三类,一类是巴蜀的井盐,一类是河中的池盐,最后一类,也是产量最大的一类,便是煮海为盐。

相传山东夙沙氏煮海为盐,为华夏制盐之鼻祖。

在江南海边会经常出现“万灶青烟皆煮海”的盛况,几乎每一个世家都不会放弃煮盐的利润,经常有“专煮海之利,以为赡国之术”,“吴越地方千里,带甲百万,铸山煮海,象犀珠玉之富,甲於天下”,可见食盐中间的利润巨大。

煮海为盐制作出来的食盐为粗盐,颜色微黄,中间带有少量的杂质,口感微苦,豪门世家并不食用。

粗盐需要经过再次洗涤、过滤、提纯等工艺,便可以得到洁白如雪的精盐,精盐的价格是粗盐的几十倍,成为了很多豪门的首选之物。

可让几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五峰列岛出售的全是洁白如雪的精盐,价格也只有五六十文一斤,折算下来也就十分钱一斤,比大唐的精盐足足低了四五倍之多,什么时候精盐变得怎么便宜了,难道五峰列岛有制作精盐的妙方?

同样五峰列岛的精盐也非管制商品,只要有钱想买多少都行,这就让几人抓狂了。

“狗肉滚一滚、神仙也站不稳!”

张恒有些气恼,将满腔的不满化作了食欲,一口狗肉一口醉仙酿,不一会便有些微醉。

顾亮在火锅里唰着新鲜的冬笋,新脆爽口,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见张恒和朱佺都已经讪讪然,便说道:“五峰列岛可是我们四大士族的机遇,如果等到其他海商发现这里,少不了会有一番争抢,既然如此,我等不妨先下手为强,和五峰列岛签订长期契约,将我等看中的商品提前敲定下来如何?”

朱佺翻着白眼道:“某见五峰列岛那些掌柜,管事之人皆为唐人,可听口音有河北道,也有淮南道和河南道,观之言行举止,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出身,手脚粗糙,和普通的田舍汉并无二致,诓骗他们并非难事,难的在五峰列岛对外贸易皆有岛上管事和钱庄参与,想要谋求最大利益难如登天!”

商贾天生逐利的本性,让几人看到巨大商机时不可能不动心,尤其是发现岛上很多掌柜都是泥腿子,大多数只会歪歪扭扭写自己的名字,想要欺骗这些人并非有多困难。

可是五峰列岛规定,所有的对外贸易都必须有岛上的一个叫做海关的机构参与,同时岛上的钱庄监督货币的流向,并评估这笔生意的风险,如果涉及金额巨大的时候,还会对双方家族的信用进行审查,一旦被五峰列岛上的钱庄和海关列为潜在危险交易时,还会出面干涉。

骗泥腿子容易,可是想骗五峰列岛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东南四大士族这次倭国之行,只出售了三成的货物,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现钱进行交易,想赊欠,或者答应下次到五峰列岛贸易时再偿还这笔钱,都被五峰列岛认定为存在交易危险,没人愿意为这笔生意进行担保,让东南四大家族只能认同将手中的货物底价卖给五峰列岛,这让他们怎么会愿意!

第689章 何以为家

“算了,反正我们手里的货物也卖不出去,不如就卖给五峰列岛算了!”

张恒看中了五峰列岛精盐和兵器生意,决定将自己手里的货物全部卖给五峰列岛,价格虽然亏了不少,可是何管事同意多出售一万片水晶片和一百把弓弩、十套锁子甲作为补偿,让张恒一下子财大气粗起来,光是火锅就一口气订购了一百套。

这让其他三家也不得不考虑是否和张恒一样,将手里的货物卖给五峰列岛?

朱佺心里也知道顾亮准备绕开朱氏,将生意涉及到书籍印刷上,心里虽然生气,但只不过清楚,哪怕顾氏不这样做,其他商贾恐怕也会和新华书店合作,那还不如索性大肚一些,和顾氏将此事挑明,划分各家的生意经营范围,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用我们手里的货物,换取五峰列岛的管制商品,这笔生意看起来也不亏!”

顾亮心事重重道:“问题不是这个,我们与五峰列岛的生意处于劣势,五峰列岛手里有我们没有的商品,甚至比我们的质量更好、更便宜,我们必须要知道五峰列岛需要什么,否则我们以后的生意就只能任凭五峰列岛宰割了!”

“那你倒是说说五峰列岛需要什么?”

这个问题可不光只有顾亮清楚,贸易本身就是取长补短,将一地丰富的商品运到另一地谋求利润,可这么多天在岛上调查,也没发现五峰列岛却什么。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地方是不缺其他商品的?”

“这不是废话吗?”

张恒也没少询问岛上的掌柜,即便有什么商品是五峰列岛紧缺的,五峰列岛也可以就近从倭国购买,自然不会舍近求远从大唐运输。

三人正愁眉不展之时,陆明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土疙瘩,往餐桌上一放道:“今晚的夜宵,叫化鸡,三位尝尝,某可是等了二刻钟才买到一只……。”

“叫化鸡,……什么鸡?”

“这个!”陆明想了想道:“好像听别人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吃不饱饭的穷人,沿途讨饭流落到一个村庄。偶然得来一只鸡,欲宰杀煮食,可既无炊具,又没调料。便来到一处山脚下,将鸡杀死后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柴草,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

“制作好的叫化鸡,其色泽枣红明亮,芳香扑鼻,板酥肉嫩,入口酥烂肥嫩,风味独特,后来就有好事者,学着用黄土、荷叶,在鸡肚子中塞入一些调味料进行烘烤,味道鲜味,这种做法便流传下来了。”

“那就尝尝吧!”

张恒不客气的撕了一只鸡腿,边吃边问道:“陆郎,今日可曾有什么收获?”

陆明一付被人打断筋骨的样子,瘫软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其他三人津津有味品尝着美酒佳肴,却索然无味道:“收获倒是有,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那就随便说说!”朱佺满不在乎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们四人中,陆明和顾亮关系不错,朱佺和张恒臭味相投,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不要看现在朱佺和张恒老实的跟乖宝宝似的,那还不是因为看见了铁甲军之后,知道自己惹不起,才夹起尾巴做人。

“你们听说过财产权、生命权、自由权吗?”陆明黯然神伤道。

“这神马东西,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陆明没有去看张恒的聒噪,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顾亮,两人私下交流过,五峰列岛看起来正常,却处处透着诡异。五峰列岛的出现过于突兀,岛上的人大多来至大唐和倭国,这后面如果说是没人在暗中指挥,打死两人也不相信,可是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是一群来至大唐和倭国的平民,这些人活不下来来到五峰列岛,可什么人送他们来到这里,又是谁帮他们在这里定居发展,显然是他们口中的岛主。

两人猜不透,但也能发现其中有问题。

岛主真正的目的何在?

看到这些人活不下去,心怀仁爱之心的岛主大发慈悲,出钱出力给这些人找到了一处世外桃源,真把陆明几个当傻蛋啊!

这样的人世间罕见有,但绝对不多,陆明等人不怀疑岛主救人的事实,而是怀疑岛主的动机和目的,这可不是什么善缘救几个人这么简单,五峰列岛恐怕有数万人以上,这需要多大一笔财力物力,这样的人一声不响的做这些事情,难道不值得别人怀疑吗?

历朝历代因为战乱逃离中原的人大有人在,可生活习俗并没有改变,更不会含含糊糊对自己来至何处讳莫如深。

陆明今天下午又去了一趟温室大棚,当然这是自己打着和老者学习如何管理温室的名义,到了傍晚老者回家,陆明便提出想去老者家坐坐。

通过攀谈,陆明知道老者姓刘,没有名字,因为已经在家排行老二,别人变成户老者刘二。刘二有二女一儿,大女儿很早就出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逃荒时,身边只有小女儿和小儿子跟在身边,如今小儿子参军入伍,还是一个小队正,让刘二有些舍不得。小女儿刚开始在一家纺织作坊里干活,后来因为心灵手巧,被岛主的徐夫人请去裁剪衣服,如今在议会大楼里上班,让周围不少人羡慕嫉妒恨。

活了一辈子,如今刘二是最开心的时候,不过最近刘二也有烦心的事情,眼看就要到新春佳节了,可岛主下达了三级警戒命令,眼看儿子在军队不能回来过节,小女儿因为要参加什么新年晚会,说好的年夜饭一对儿女都不能回家吃了,这让刘二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刘二在陆明面前抱怨了一通,总算是找到一个能发泄的对象,把一对儿女好一通埋怨,和陆明推杯换盏喝起闷酒来。

“如今儿女长大了,不听老头子唠叨了,尾巴都翘上天了,说什么保家卫国人人有责,还教训起老子了,你说说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儿子吗?”

陆明尴尬的笑了笑,这种事情自己只有听的份,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自己那里能评价。

第690章 刘二一家

“造孽啊!”刘二面带不悦道:“我家那小子,整天把保卫五峰列岛挂在嘴边,老子也不是阻拦他,这不眼看就要过年了,媒婆也找好了,就等着上门去相亲呢?岛主也没不让他手下的兵成家吧!可那小子怎么说,大丈夫何患无妻,气死我的……。”

“还有啊!我那闺女更是不像话,这十里八乡的,就属我家闺女长的水灵白皙,手又灵巧,嘴又甜,谁看见不说一声长得俊俏可人。上个月媒婆说了一门亲事,还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学问没话说,人也看过了,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可是我那闺女一听就炸毛了,说是没感情、没感觉、不来电,这是什么话?”

刘二越说越气,胡子都撅起来了,一只独眼闪着精光,把陆明都吓着了。

陆明只好在一旁安慰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不理解父母的苦心也不奇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天经地义不是!”

“就是!我们都是过来人,那一个不都是盲婚哑嫁,什么时候要谈感情了,眼睛一闭一辈子就过去了,那能让他们胡闹!”

陆明苦笑,心里暗自腹诽,就你长的这样,跟凶神恶煞一样,不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你的女儿能长得俊俏可人吗?

往自己脸上贴金不是这样的,陆明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理着,渐渐的把话题引到他的女儿身上道:“不会是岛主看上你家闺女了吧!”

刘二有些气急道:“呸!我家闺女怎么能给别人做小,咋们的岛主其他都好,就是人太多情,身边整天围着十几个女人,一个个都是胡媚子,专门勾那些男人的心,岛主被她们迷得五迷三道的。打扮的也是那个……,嗨!不能说啊!有一次我去找闺女,看见她们身上都穿什么吗?你没有看见啊!那个露啊!胳膊、大腿都露在外面,白花花的一大片,吓的我都不敢睁眼睛了……。”

“这个老古板!”

陆明无语了,不过自己的确发现五峰列岛上的女性要比大唐大胆一些,还喜欢抛头露面逛商店,不仅是衣着将全身包裹的凹凸有致,常常能看见一些奇装异服的女性,背着或挎着一个小包包,脚上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左摇右摆很养眼,哪怕是上街也不带幕篱遮面,即便是在风气开放的大唐长安,也有些吸引眼球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奇怪,老人家要是去了长安,比这里夸张的也能看到……”,陆明想起了长安街头酒肆中的胡女,那丰满的身材、那勾人的眼神、那暴露的穿着,才叫一个风光无限馋涎欲滴呢?

“哼哼!”刘二不满的哼了二声,“老了,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爱折腾就随他们去吧!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有想法是好事啊!可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要不得,你说岛主能看上我家那闺女吗?”

陆明有些傻掉了,这是什么话,到底是岛主看上了你家闺女,还是你家闺女看上了岛主,话要说明白啊!

“怎么你家闺女这么好,岛主还看不上,是不是已经有妻子了?”

“妻子?”

刘二摇了摇头,想了想道:“岛主可是一个大贵人,真要是被岛主看中,哪怕是做一个小妾,老汉也算是死了这条心了,可惜啊!闺女没这个福气,现在眼高手低什么都看不上了,这是作孽啊!”

“倒是有志者事晋成,这不是刚接触不久吗?没保准岛主不知道你闺女的好,要是相处时间长了,没保准你就是岛主的丈人了!”陆明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察刘二的反应。

“这倒也是!岛主经常外出,一个月也没几天在岛上,我那闺女几个月来也没见过岛主几次面,要是能让岛主多看我那闺女几眼,说不定还真能够看上呢?”刘二有些得意道。

“经常外出?难道岛主是倭国人?”

“呸!岛主可是正儿八经的唐人,怎么就成为了倭国人!”刘二不悦道。

“呃!那就是岛主老眼昏花,说不定在大唐已经有了妻儿,所以才不敢纳妾?”陆明紧追不舍道。

“胡说!岛主今年才二十出头,长得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出自书香门第,要是有了妻儿,怎么会不带在身边呢?”

陆明有些纳闷,二十刚出头,年轻啊!又是书香门第出身,看样子应该是士族那家的郎君,想到这里便笑道:“某在大唐走南闯北,认识的世家郎君也不少,听老丈这么一说,说不定某还认识这位岛主,不知道这位岛主贵姓?也许某还能在中间牵线搭桥促成这段好姻缘……。”

刘二哪里知道陆明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叹气道:“我们这些小民那里知道岛主的姓名,在五峰列岛最忌讳的就是提及岛主的名字,可千万不要乱问,不要怪老汉没有提醒你?”

陆明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大部分人的确不知道岛主的姓名,不过既然刘二的女儿能接触到岛主,应该知道岛主的姓名,自己就不相信打听不到岛主的名字。

只不过陆明不知道的是,即便自己去问刘二的女儿,也不会有人告诉他。

甄乾的名字在五峰列岛是最高机密,寻常人不知道,知道的人不可能说!也不会说!

见自己从刘二嘴里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陆明真准备离开时,屋外突然有响声传来,刘二被吓了一跳,从炕上跳起来,一把抓过门口的长刀冲了出去。

陆明也吓了一跳,心想不会是进贼了吧!

虽然贼不贼的跟自己无关,陆明可不想殃及池鱼,心里苦恼,自己怎么就遇到贼呢?万一出了人命,自己受牵累不说,还百口莫辩,晦气啊!

“是大郎回来了!你这兔崽子回来也不说一声,想吓死你老爹啊!”

陆明听见屋外两人的对话,心里一送,知道是刘二的小儿子刘建成回来,转念又一想,五峰列岛不是进入战备状态了吗?刘二的小儿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难道是新罗国或者倭国打过来了,五峰列岛的军队战败了,刘二的小儿子逃回来了!

陆明越想越有可能,这时候军队怎么会放假呢?不行自己赶快回码头,五峰列岛不能待了,要马上离开?

(本章完)

第691章 捍卫自己的家

“爹!家里来客人了?”

门外站着一名身材健硕的年轻人,膀大腰圆,身高七尺有余,虎背熊腰,国字脸,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倒是和刘二有七分相似,一身笔挺的军装,腰间挎着一把横刀,看见门内站着的陆明稍微愣了一下,便拱手道:“在下刘建成,不知家中有客,鲁莽了!”

刘二拉着儿子的手臂,给儿子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道:“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吃过饭没有,家里饭菜都是现成的,我这就给你把房间收拾一下,这孩子……,差点把人吓死了!”

刘二嘴里埋怨着,脸上已经乐的笑开了花,都不知道手应该放到什么地方了,心里满是欢喜。

“爹!不要忙了,孩儿回来和爹说一声,过会还要回军营,这不抽空回来看看爹爹!”

“这孩子,怎么回来就要走,这军队难道也不讲亲情吗?”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倭国和新罗国正在开战,随时就有可能打到五峰列岛,现在五峰列岛都已经动员起来了,孩儿怎么可以躲在家里贪生怕死?”

“胡说……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刘二感觉拉着儿子进屋暖暖身子,外面天寒地冻的,倒了一杯热酒给儿子,结果被儿子拒绝了,“这孩子,大半夜的怎么也不在家多待一会,明天回军营不行吗?咱爷俩也能多说说话不是?”刘二一个人在家是憋慌了,虽然这几天有陆明是不是来看看自己,但毕竟不是亲人啊!

“爹!今晚军营里有紧急任务,要抽调我们火炮营驻防北主岛”,刘建成紧挨着老爹坐在炕头上,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这次正好路过南主岛,有一批装备要从南主岛运到北主岛,顺路刘建成就请了一个假,回家看看老爹,也算是提前和老爹过一个新年了。

刘二有些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军队是什么地方,自己能乱说吗?

“怎么半夜里去北主岛,天亮了不能再去吗?”

陆明竖起耳朵,心里也很好奇,给刘二点了一个赞,把自己想问的话说出来了。

“本来是不用这么急的,可是听说,新罗国对驻守在壹岐岛的倭军发动了进攻,倭军兵少将寡,竟然不能敌,可能会抵挡不住。如果倭军战败,会向两个方向撤退,一是唐津港,二是下关港,不过参谋部的推演,倭军极有可能会退守唐津港,那时候西海道就会大乱起来,新罗国的军队会很快开始登陆战,那时候很有可能会南下经过五峰列岛,所以我们要提前在北主岛布防!”

“这么快!”刘二听的头皮发麻,一想到打仗要死很多人,便忍不住开口道:“孩啊!这仗我们能不能不打?”

刘二的意思当然不是说五峰列岛不和新罗国,或者倭国开战,而是说自己的儿子能不能不去打仗!

“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刘建成立即不悦道:“保家卫国人人有责,这仗不是我们想打,而是敌人打上门来,爹今天好日子是怎么来的,如果没有军队保一方平安,我们一家能有这样的日子过吗?”

“可刘家只有你这一棵独苗啊!要不和你的将军说说,让我这个老头子代替你,成不?”

刘建成被老爹的话气乐了,不过刘二说的也没有错,通常家中独苗单传,又或者没有后代的士兵,是不用上战场的,也算是古代的人之常情了,这在古代以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人战死就等于全家绝后,不可能不讲人情。

陆明终于找到机会道:“是这个理,就算我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得不说,这件事情岛主欠考虑了。”

《史记·管晏列传》记载:春秋时代大政治家管仲自年少时就与鲍叔牙相友善,两人是莫逆之交。鲍叔牙知道管仲是一个贤良之人,对他很关照。管仲多次参军作战,危险时刻和紧急关头总是临阵脱逃,鲍叔牙从来没有嘲笑管仲怕死,从不因此而看不起他。因为鲍叔牙知道管仲是由于牵挂家里有年老的母亲,而瞻前顾后,不敢英勇赴死。

历代之所以采取“独子不征”的军事政策,主要基于三点考虑:一是独子当兵,家中亲人无人照料,是亲人的痛苦,是官府的负担。一旦牺牲,更是官府的长久负担。二是独子当兵牵挂重重,难以有勇敢赴死的战斗精神。三是牺牲一个独子,就等于消亡一个家庭,社会后果特别严重。

刘建成则不以为然道:“这话说的没错,可是这样一来,五峰列岛还有多少人肯当兵保卫自己的家园,五峰列岛今天拥有的一切,难道我们不去捍卫,能指望敌人的仁慈,还是我们这些人,爹!五峰列岛给了我们一家自由、财产,难道你愿意被人夺走吗?自由权、财产权和生命权,都是我们毕生用鲜血和汗水捍卫的,谁要是敢来抢,也要问问我手中的刀锋利否?”

刘二看着儿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谁能比自己这些人更知道今天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心里虽然还是有些舍不得让儿子上战场,可是正如儿子说的那样,如果自己都不去捍卫五峰列岛,那么还有谁会去捍卫自己今天的一切。

“是老爹糊涂了,去吧!老爹就站在你的身后,不管是谁,想要从我们手里夺走这一切,我们父子一起上,杀!”

看着刘二父子一脸的杀气腾腾,陆明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心里有些后怕,幸亏当初自己没有同意其他三人洗劫五峰列岛,哪怕就算没有铁甲军的出现,光是凭借着这股子的狠劲,东南四大士族的船队也绝对占不到半分的便宜。

“放心吧!老爹”,刘建成安慰老爹道:“匠作监刚刚研制出来一种火炮,能在千丈之外消灭来犯之敌,你儿子可是火炮营的队正,还用不着去冲锋陷阵,等这场仗打完了,保准给你生一个胖孙子……。”

第692章 火炮是什么?

“火炮!能在千步之外歼敌……”,陆明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火炮这个名字,刘二得意洋洋的在自己面前吹嘘,只不过并没有当一回事,可说在听到“能在千步之外歼敌”之后,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这是什么武器,也太恐怖了吧!

“火炮是什么武器?”

陆明不应该问的,可是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在自己看来,哪怕是唐军手里的投石机,能发射数百步就已经是顶级利器了,千步是什么概念,几乎是人视线的尽头了。

“儿啊!和爹说说,这火炮是什么玩意,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刘建成一脸自豪道:“那是当然,这可是岛主亲自研制的武器,是世上独一份,发射的时候如同晴天霹雳,声震数里,像五百石这样的船只,只要挨上一炮就能击沉,千石海船也不过二三炮而已,能不厉害吗?”

陆明本能的感觉刘建成不是在吹牛,也许五峰列岛手里真的有这样的武器,听刘建成说,这种武器也是刚刚研制出来的,明显是为了这场战争在做准备,应该不会错的。

五峰列岛本就有各种神奇的奇技淫巧,又有能在无风时航行的飞轮船,陆明已经下意识的认可了这种火炮的存在。

“如果新罗国或者倭国真的打来了,五峰列岛能守得住吗?”陆明生怕刘建成怀疑自己,虽然刘二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身份说了,但自己还是解释道:“商贾最担心的就是战争,如果五峰列岛待不下去,我们要离开这里?”

刘建成对商贾没什么好感,所以之前也没和陆明搭话,不过既然陆明问道此事,就不得不开口道:“你要是害怕了,就感觉离开吧!五峰列岛就没有一个怕死之人,跟你说也没关系,只要再过一个月,五峰列岛的舰队就返航了,那时就算新罗国或者倭国来攻,我们也有信心在敌人登岸之前将其全部消灭?”

这倒不是刘建成在吹牛,毕竟新罗国或者倭国不会把五峰列岛当成攻击的重点,当初甄乾在大隅国海峡时,手里只有三艘五百石飞轮船,硬是将九鬼嘉隆三百多艘海盗船打的落花流水,此次大胜早就在军队里传开了,等到十几艘飞轮战船都从渤海返回,五峰列岛还真有一战的实力。

陆明可不知道这些事情,一听五峰列岛在外面还有一支庞大的舰队,也是吓了一跳,发现自己以前还真小瞧了五峰列岛的实力。

“听说这次新罗国出兵五万,倭国兵马也有三万,后援军队正在集结中,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大战,不知五峰列岛有多少兵马抵抗入侵?”

刘建成十六七岁的性格,被陆明一阵连敲代打、夹枪带棒一阵揶揄,也有些恼火,立即反驳道:“你们这些外来人知道什么,要不是岛主一心想着建设五峰列岛,早就带着庞大的舰队驰骋各大海疆了……。”

陆明正细细琢磨着刘建成嘴里的话,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呼喊声:建成,好了吗?莫要让将军等急了。

刘建成嘴里的话才刚刚说到兴头上,被人打断很不高兴,对着屋外大喊一声:“来了!”

“爹!孩儿要归队了,你老保重身体,等孩儿立功回来!”

刘二有些不舍,可儿子已经把话说的明白,五峰列岛人都不站出来保卫自己的家园,难道还能指望敌人大发慈悲吗?

屋外和刘建成一起请假回家看望家人的同伴站在风里,朝着刘二打了一声招呼,迈步消失在黑夜里。

刘二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神情阑珊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管不了了……。”

陆明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和刘二道别道:“今日打扰老丈了,天色已晚,某要回去了?改日再向老丈讨教温室培育之法?”

陆明走出刘二的小院子,回头看向身后,这是一栋砖瓦修建的二层小楼,小楼面积不大,上下一共七八间,占地还不到一亩,倒是显得精致朴实。这样的房子有很多,一排排一列列,足有数百间之多,围成了一个安静的生活小区,地面整洁干净,四周移栽了许多花草树木,倒是显得非常幽静,笔直的水泥路上铺满了一层积雪,踹在上面“吱呀、吱呀”作响,迎面走来两名手提琉璃灯的巡警,路过陆明身旁的时候,并未开口询问,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擦身而过。

“天气寒冷,关好门窗,小心烛火,注意通风,小心煤气中毒!”

“梆梆梆!”

听着巡警打更渐渐的走远,陆明紧了紧领口,嘴里哈了一口白气,搓了搓手塞进袖笼里,抬头望着从虚无中飘落的雪花,心中感慨万千。

······“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张恒感觉这话听的有些刺耳,手里夹起一颗五香豆扔进嘴里咀嚼道:“陆郎恐是被人骗了吧,捍卫自己的财产、自由和生命,就凭五峰列岛屁大的地方,难道新罗国和倭国都是泥捏的不成,不会是想全民皆兵吧!”

朱佺也帮腔道:“声震数里,能击毁千步之外的船只,哼哼,不会是在做梦吧!”

陆明根本就没有去辩解什么,只是躺在沙发上,将头转向一边,用目光看向一直在沉思中的顾亮。

“我们还是不了解五峰列岛?”顾亮终于开口道:“如果五峰列岛真的没有一战之力,恐怕现在早就人心惶惶了,我们也不用担心,这里距离前线还很远,真要是有什么变化,再离开五峰列岛也不迟。”

四人已经商量好,不管最后生意商谈的如何,在明年一月左右,趁着最后的北风必须离开五峰列岛。

“听说壹岐岛上倭军已经战败,可能会退守西海道唐津港,算算时间,如果新罗军南下,应该就在这一个月左右,那时我们正好可以观察一下五峰列岛的实力?”

从新罗国和倭国之间历次战争过程来看,新罗军通常都不会直接攻打倭国本岛,毕竟倭国本岛的实力要比西海道强上数倍,而且新罗国也需要一个跳板,如果能攻占下西海道,就等于把倭军堵在了门口,等到消化了西海道,新罗国便彻底的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

第693章 大唐使者

深夜长安兴庆宫勤政务本楼中。

寝宫内烛火摇曳,寒风从大殿门窗的缝隙中钻进来,即便地板下早已经铺上了地龙,也让站在大殿角落中的宫女和宦官瑟瑟发抖,紧咬着双唇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

眼看就要到了又一年新年大朝会之时,本应该这时摆驾回大明宫的李隆基,却迟迟的没有离开兴庆宫。

从西域传来喜讯,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击大勃律,至菩萨劳城,前锋屡次大捷,常清乘胜追击。这时斥候府果毅段秀实对常清说:大勃律兵屡次败北,是引诱我军,请派兵搜左右山林,定有伏兵。常清遂派兵搜之,果捕获其伏兵,遂大败之,受降而返。

喜讯刚刚传来,还在喜悦中的李隆基却得到了北方游牧骑兵骚扰边界的消息,安禄山请求出兵攻打契丹和奚族、九姓及同罗等。

这已经不知道是安禄山第几次出兵攻打契丹和奚族了。

李隆基是真的不想继续动刀兵了,靡费钱粮不说,打了这么多年,契丹还是那个契丹,契丹年年派使者在朝堂上哭诉,安禄山则痛斥契丹图谋不轨,兵士日盛,早晚将成为大唐北方隐患,要求出兵彻底剿灭契丹,让李隆基不厌其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几天前,新罗国也出兵攻打倭国,这本不管大唐什么事情,可是新罗国使者上书道:倭国不服教化,屡次假扮海盗袭扰新罗国,又在下官屯兵数万,想要随时进攻新罗国。

在大唐的倭国使节立即上书辩解,希望作为宗主国的大唐能阻止新罗国对倭国的用兵,表示倭国仰慕大唐的文化,对于新罗国这次挑衅行为表示强烈的抗议,会将入侵之敌全部歼灭。

又是倭国!

一提到倭国,李隆基就脑仁疼,先是在今年初,遣唐使拒绝大唐派遣道士去倭国,接着倭国表示愿意派遣一位皇子来大唐学习,可是派遣的迎送使连倭国的天皇面都没有看见,就打发回国了。

这不由得让李隆基想起了甄乾,一想到甄乾,李隆基就想起了甄乾进献的明日丹。

说起来也是神奇,至从李隆基服用了明日丹之后,精神好多了,吃饭也有胃口了,睡觉也踏实了,就连很少宠幸的嫔妃,敦伦次数也增加了,这可是很少有的好事情。

因为得到了明日丹,甄乾这次出使倭国诸事不利也淡忘了,想着等到甄乾回朝复命时,再多配上几副明日丹,不敢说能白日飞升,但至少能延年益寿。

可是谁曾想,甄乾在和倭国使者返回大唐的途中,竟然遇到了海盗,为了掩护倭国使者留下来断后,从此之后再无音讯。

甄乾死了?

李隆基不知道,这种事情本来交给有司衙门处理就可以了,可是甄乾手里有明日丹的配方啊!这就问题大了,这明日丹的效果不错,眼看着就没几颗了,这下李隆基有些急了。

这种事情还不能明说,那个皇帝嗑药能和下面臣子说,还不被那些腐儒给骂死,再在史书上记录一笔,让好大喜功的李隆基岂不气的要吐血。

正好这次倭国和新罗国开仗,李隆基立即便让礼部派遣官员前往新罗国和倭国调停,调停是假,寻找甄乾才是真,哪怕甄乾找不到,传说中的明日草也要一定找到。

今天李隆基习惯性的伸手去拿玉瓶,却发现玉瓶里已经空了,这不由得让他火起,间接着宫女太监就倒霉了。

这也让李隆基想到了杨国忠,杨国忠的忠心和敛财能力无人能出其左右,这当然是李隆基信任杨国忠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可是想到甄乾的时候,不仅让李隆基想起杨国忠派人抢占了甄乾的家财,这件事情甄乾还不知道呢?也不知道回来之后,甄乾会不会在自己面前哭诉,想想都脑仁疼。而且杨国忠现在行事越来越嚣张跋扈,有人举报,杨国忠子杨暄应明经试,因其学业荒陋,考试不及格,礼部侍郎达奚珣害怕国忠的权势,遂置杨暄于上第。

这件事情已经成为长安城中茶余饭后笑柄了。

李隆基老了,早已无以往的英气勃发,只想在温柔乡中享受晚年,这些事情只能换来他的漠然。

暮色沉沉、雪花飘飞,整座偌大的长安城如同一座巨大的牢笼,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在距离长安城数千里的黄海上,两艘五百石飞轮船乘风破浪,不时的从船上飞起一枚枚带着火星的黑影。

在距离飞轮船两百多步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五牙战舰如同丧家之犬拼命的逃窜,在五牙战舰身后,几艘破烂的海盗船紧追不舍,避开飞轮船的攻击,向着五牙战舰迅速的靠近。

五牙战船是前隋时期最大的主力战船,可容战士九百人。

“五牙”实际上是指战舰有5层结构,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每根木桅顶系巨石,下设辘轳,战斗中和敌舰迫近时,可以迅速用辘轳把巨石放下,砸坏敌船。若一击不中,也可迅速收起再放。若敌舰四面包围,还可以“六管齐下”,其战斗力之强,可见一斑。

五牙战舰全长五十多米,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船只,最风光的时期是,隋军攻打陈朝时,隋军以四艘五牙战舰冲击敌阵,先后用拍竿击沉十余艘敌船,俘敌二千余人,陈军闻风丧胆。

可是今天却被十几艘盘踞在新罗国海域附近的海盗围攻,恰巧被停靠在新罗新安郡岛屿外的甄九发现,一时手痒便对海盗发动的攻击,海盗还以为甄九是五牙战舰的护送船只,派出几艘海盗船拦截,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前来拦截甄九的海盗船便沉入了海底。

面对着十几艘海盗船的围攻,五牙战舰毫无还手之力,稀稀疏疏从高大的船舷上射出几支箭矢,高大的拍竿也如同牛尾巴甩了几下,竟然没有对海盗船造成什么威胁。

六十多岁的达奚珣站在船头上,体弱筛糠,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自己这次来是调停新罗国和倭国之间的战争,没想到还没有见到新罗国的景德王金宪英,就遭遇到海盗的袭击,要命丧当场……。

“吾命休矣!”

第694章 落难凤凰不如鸡

一旁的礼部郎中张万顷同样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眼见着海盗船上飞起一条条缆绳勾住五牙战舰的船舷,竟然无人敢上前阻拦。

达奚珣那里能想到这次出使新罗国和倭国会遇上这样的变故,早就六魂无助,亡魂皆冒,却和张万顷一样,只有干瞪眼抓瞎的份。

“上啊!拦住他们,本官重重有赏!”

五牙战船虽然威风,可这是内河里行驶的船只,达奚珣为了显摆,从登州水师找到这船战舰,有人就提醒过达奚珣,这种船因为重心太高,不适合在海上行驶,万一遇到小风小浪都有倾覆的危险,要是遇上海盗船更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达奚珣那里能听的进去别人的劝说,外行人一看,拉风!就好像后世在乡村小路上开着玛莎拉蒂,那感觉简直爽到天上了。

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心里想着,那个不长眼的海盗敢打劫大唐礼部侍郎,从长安到登州,达奚珣一路都是横着走来,不要太性福,也没看见那个不开眼的家伙跳出来。

登州水师倒是给达奚珣派出了三百士卒充当护卫,可这些水师士卒,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就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打仗了,即便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士卒也不可能力挽狂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盗就要爬上船头。

“快跑啊!侍郎,挡不住了……!”

跑!往哪里跑,难道跳海游回大唐吗?

达奚珣看看四周黑漆漆的天空,听着海浪拍打五牙战舰的“哗哗”声,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太失败了!竟然会死在一群不知名的海盗手里,恐怕连给自己报丧的人都没有。

张万顷讷讷道:“要不我们投降吧!”

达奚珣差点被气乐了,投降!投个屁降,这又不是两国交兵,对方是海盗好不好……。

这一刻达奚珣突然想起自己临走前,李隆基私下交待的一件事情,据来至倭国的使者所说,甄乾就是在回国的途中遭遇海盗失踪的,自己当时还笑话甄乾来着,没有想到这种不靠谱的事情竟然同样被自己遇上了。

天可怜见,达奚珣一生谨小慎微,不敢说自己是铮臣,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个奸臣,最多时不时拍拍上司的马屁,没想到上次还拍到杨国忠的马蹄上了,吓死宝宝了,这才自告奋勇的领了这个差事,就是想在李隆基面前多刷刷脸,免得一脚被杨国忠踹下去。

没想到躲过了杨国忠的报复打击,没有躲过海盗的袭击,这就是命啊!

张万顷两股战战,大无畏的挡在了前面,这时有些海盗已经爬上了五牙战舰,船上的兵卒也不是傻瓜,知道逃不走被海盗活捉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心里虽然害怕的要命,却也大着胆子拎着钢刀和海盗拼命。

只不过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兵卒,什么时候有战斗经验,和刀头舔血的海盗一比,简直就是渣渣。

一开始五牙战舰上的海盗还不多,船上的三百多兵卒尚能勉强支撑一阵,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海盗爬上战舰,形势一下子就发生了逆转,大唐兵卒节节败退,海盗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管船头上站着的达奚珣和张万顷,在海盗眼里,这两个官员就是两只鹌鹑,随便一个海盗就能收拾了。

海盗的目标是船舱里的美女和财物,这么一艘大船,即便是常年生活在海上的海盗也没有见过,想来船上的美女和财物一定很多。

船舱里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叫声……。

海盗立即兴奋起来,嗷嗷的乱叫,船舱下竟然躲藏着几十名如花似玉二八年华的少女,看得这些海盗都忘记了追杀那些兵卒,一个个躺着口水,嘴里发出“唧唧”的怪叫声,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发财了!就凭着一把能掐出水的美女,这次风险就算死都值了。

“畜生!”

“禽兽!”

达奚珣和张万顷嘴里不约而同咒骂着,可谁的脚下也不敢向前躲迈一步,尤其是达奚珣心都在滴血,船舱里这些女子,可都是礼部从教坊司中千挑万选,接着出使新罗国和倭国的油头,被达奚珣趁机中饱私囊带出来的,还没有好好的享受,就落入了海盗魔爪中,如何不让达奚珣心疼。

可再是娇媚欲滴的女人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看着有几个海盗头目撕扯着那些女子的衣裳,达奚珣大着胆子喊道:“某乃大唐礼部侍郎达奚珣,尔等不要欺人太甚,现在就此离去,某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海盗转过头,看见如同受了惊的鹌鹑一样的达奚珣,把大嘴一咧,露出满口的黄牙道:“女人、财物,还有船都是老子的,现在你们从船上跳下去,省的脏了老子的刀!”

张万顷彻底的吓傻了,还以为这些海盗劫财劫色就会放过自己两人,没想到竟然连船都要,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达奚珣拉了拉张万顷衣袖道:“真的要跳海吗?我怕冷!”

张万顷无语了,自己也不想跳海啊!要是能给自己一条小船,好歹还有个希望,突然间想到了家中娇妻美妾,想到了埋在猪圈里没有花去的钱,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当初的霸王何其相似,想到了自己从此与亲人阴阳两隔,不由得悲从心头起,天绝我也!

望着周围黑漆漆如野兽张开的大口,真的要跳吗?还是被海盗扔下去,这个问题有点难啊!

“轰!”一声巨响在黑夜中炸响,把达奚珣和张万顷两人吓得一哆嗦,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苍天终于开眼了!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达奚珣拼命睁开有些浑浊的双眸,不敢确定的朝着船外看去,两艘奇怪的船从黑幕后钻出来,有什么东西飞出来,落在五牙战舰周围的海盗船上,火光四起,惨叫声此起彼伏,刚才还嚣张的海盗顿时慌张起来,也顾不得娇滴滴的美女,也忘记了手里的金银珠宝,“迎敌!官军杀回来了……。”

第695章 真假海盗

“官军!哪里来的官军……。”

达奚珣有些蒙逼,还有官军来救自己,难道是新罗国的水师发现了打劫的海盗?应该是这样,达奚珣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自己就一艘船,而这片海域距离大唐不下数百里,指望登州水师救自己,还不如相信海底有水晶宫呢?

一把雪亮的钢刀加在了达奚珣脖子上,用生硬的唐话威胁道:“让你的手下立即投降,否则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达奚珣刚想说什么,有个不耐烦的海盗便抬起脚踹在了达奚珣肚子上,达奚珣惨嚎一声,身体和身后的张万顷撞在了一起,两人一同倒退几步,后背“咣”的一下撞上了船舷,险些从船舷处翻过去落水。

达奚珣眼冒金花,浑身酸痛无比,头晕眼花,嘴中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张万顷龇牙咧嘴,搓着后背,刚才那下让达奚珣的力道都传递到自己身上,自己也是一把老骨头,那里能这样折腾,半条命算是交待在这里了。

向来养尊处优的达奚珣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知道自己要是不说什么,下一秒兴许就会被这些海盗干掉。

“住手!都住手,不要再打了,你们想害死本官吗?”

正在拼命反抗的兵卒愕然停了下来,自己的主官给海盗控制了,这仗没办法打了。

兵卒停止了反抗,可海盗却傻眼了,这当官的不是傻掉了吧,难道还是自己说的不明白,那名为首的海盗怒道:“是让另外两艘船只停止攻击!”

“另外两艘船?”

达奚珣和张万顷大眼看着小眼,脑子都转不过来弯,讷讷道:“那不是我们的船啊!”

“不是你们的船!”海盗头子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不是你们的船,能来救你们,老子没上过学,不代表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海盗敢在这一带打劫,那是清楚周围没有官军,而且除了自己这群海盗之外,什么人敢在自己地盘上放肆。

达奚珣都快哭出来了,“大爷,我的亲爹,我的亲祖宗,那真的不是本官的船只……。”

达奚珣算是有点明白了,这些海盗真正怕的是那两艘奇怪的船只,可那真不是自己的船,这些海盗是不是猪脑子,自己要是有怎么厉害的船,还会被几个小蟊贼威逼着停止反抗吗?

海盗也都不是傻子,看见两个贪生怕死的官员不像作假,冷声道:“杀了这些人,派人挡住那些人,把船上的财物和女人都送上快船,撤退!”

海盗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看向一脸呆滞的兵卒,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船上的兵卒一见,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竟然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留,这不是要赶尽杀绝吗?

“拼了!”

“和海盗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虽然这些兵卒平时和绵羊差不多,可死亡来临时,也会挣扎几下,何况是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呢?眼看着已经无路可逃,即便这时候跳海,冰冷的海水同样会死人的,左右都是死,也顾不得什么达奚珣和张万顷命令了,杀吧!

海盗有些失算了,就算杀猪也要先绑起来啊!

双方的兵器在空中相撞,火星四溅,厮杀声伴随着喊叫声再次响起。

那两艘奇怪的船越来越近,任何靠近那两艘船的海盗船都会在爆炸声中沉入海底,机灵一些的海盗发现有点不对劲了,这特么的是屠杀啊!

海盗中也有明白人,这两艘奇怪的船根本不可能和五牙战舰是一伙的,不然战力怎么会相差的如此悬殊呢?

“快撤!”

看着一艘接着一艘的海盗船被击沉,五牙战船上的海盗终于知道不妙了,要是再不逃的话,今天小命就要留在这里了。

“那女人和财物怎么办?”有海盗不甘心道。

那海盗头子气的一脚踹翻了不识像的海盗,这时候还管什么女人和财物,保命要紧,要是自己把女人和财物带走了,那两艘奇怪的船还不追杀自己,看在自己没有带走女人和财物的面子上,对方一定会放自己这些人一码的,这可是海盗的惯例。

这时海盗已经把那两艘奇怪的船当成了另外一伙海盗!

不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不通啊!海盗头子脑补了全部的过程,发现自己今天流年不利,这两艘奇怪的船一定是尾随五牙战舰而来,寻找机会趁机下手,自己的运气不佳,冲撞了对方的好事,这能怪谁呢?

要是甄九知道,自己被真正的海盗当成了同行,还不知道如何腹诽呢?

“哥不是海盗,就算是客串一下海盗,那也是侠盗,知道吗?”

“哈哈!这些海盗真不经打,十几艘破船就像学海盗出来打劫,真不知道这些海盗是不是猪脑子?”

甄九有点郁闷,自己遇到的海盗太弱鸡了,规模比不上九鬼嘉隆也就算了,就连船都是二三百石的小帆板,也学着海盗出来打劫,侮辱海盗的形象啊!

不过甄九也很纳闷,海盗打劫的是什么船啊!看起来“高大上”的样子,怎么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甄九不认识五牙战舰,这种船根本就不是海上行驶的船只,登州水师之所以保留了一艘,完全是当成了指挥官的玩具,没事拿出来炫耀二下,在船上开一个宴会,搞了歌舞表演什么的,甭提多有面子了,那里是用来作战的,也只有达奚珣这个菜鸟才会喜欢上这样的船只。

明知打不过,海盗可不会傻乎乎的去拼命,丢下几艘破船做鸟兽散,让甄九想追都没办法追。

达奚珣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始终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另一伙是什么人,盘算着……,看到那两艘船只越来越近,船头上也没什么旗号,不像是新罗国的水师,不由得心里一沉,这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群,命哭啊!

该来的总会来的,达奚珣把心一横,整理了一下官服,和张万顷对视了一眼,做视死如归状,等待着命运的最后审判!

第696章 死里逃生

飞轮船缓缓的靠上了五牙战舰,五牙战舰上没有丝毫的抵抗,不是不想抵抗,而是没有实力抵抗,船上的兵卒即便没有被海盗杀死,也是各个带伤,同时也心存幻想,怎么说也是对方赶走了海盗救了自己,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下,睁着惊恐的大眼看着出现在五牙战舰上的陌生人。

达奚珣看见一个为首的青年上了船,多年官场上的察言观色可不是白给的,立即认出了谁是这些人的首领。

“多谢义士救命之恩,某乃是大唐礼部侍郎达奚珣,这位是礼部郎中张万顷,前往新罗国和倭国调停两国战争,不想在途中遇见海盗,幸亏义士出手,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必当重谢!”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又含蓄的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尤其是在不清楚对方身份之前,话中带有了商量的口气,这时候达奚珣可不敢托大,万一惹火了这群人,依然是下饺子的命运。

“大唐礼部侍郎!啧啧,这是多大的官啊!”

甄九摸着下巴,心里暗惊,我的隆滴乖乖,大官啊!还是主人的上司,真是活见鬼了!

看着甄九一脸的纠结,阴晴不断的变换,达奚珣的心砰砰乱跳,也不知道甄九在想什么,瞧着眼前这些人的举止和衣着,有点奇怪!不像是海盗,又不像是官军,反而有点像什么国家的商贾,可商贾什么时候有怎么强的战斗力了?

礼部的职责: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也就是说,礼部经常和歪果仁打交道,达奚珣凭借多年礼部的经验,只要是其他国家之人,站在面前便一眼能猜出来,可这些人怎么都看不出来是何种身份,这就让达奚珣心里打起鼓来。

“义士要是喜欢,船上的货物和美女可以随意的取用……?”

“呃!”

甄九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太无耻了吧!还有没有底线了,这难道就是大唐官员的节操吗?

你的节操掉了!

这下真的纠结了,甄九心里郁闷的想打人,“好吧!自己是来打劫的,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大唐礼部的官员……”,甄九看中的可不是什么船上的美女和财物,而是这艘大的出奇的船。

甄九知道造船厂现在找不出来千石以上的船只,这种技术不是用数量可以弥补的,尤其是船体的结构和龙骨的拼接,没有长时间的积累,即便造出来千石以上的大船,有一半的机率会散架,还有一半的机率则是隐患。

五牙战舰虽然不适合海上航行,可是内部结构和构造,乃至建造的工艺都是这个时代顶尖的技术,只要有了一艘这样的巨船,研究分解之后,至少能将五峰列岛造船厂的技术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这样的机会摆在甄九的面前,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可是让甄九纠结的是,自己竟然要抢劫甄乾名义上的上司,这让甄九有些难以取舍?

“不管了!”

甄九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机会只有一次,“将俘虏全部关押起来!”

达奚珣不敢了,自己说的已经很清楚了,美女和钱都可以拿走,可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想杀人灭口吗?

“这位义士,此乃非明智之举,还请三思?”

“少要聒噪,再说一句废话,某就将你扔到海里喂鱼!”甄九一招手,叫过一名百户,小声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厉声道:“胆敢反抗着,格杀勿论!”

“小辈而敢!”

达奚珣吓坏了,心里惴惴不安,张万顷也是一脸的绝望,都是海盗,天底下哪有一个海盗比另外一个海盗好的道理,西山老虎吃人,东山老虎难道就吃素了?

两人关在船舱里,根本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度过的,开始张万顷还安慰达奚珣,海盗图财不要命,两人怎么说都是大唐的官员,难道就不怕官府追查此事吗?可是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心里的恐惧和不安越发浓重起来,到了最后两人再也不敢奢望什么了,只求一个痛快,能保一个全尸,不要扔进海里喂鱼,好歹死后也能得罪朝廷的追封。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东方显出了鱼肚白,又过了一会儿,鱼肚白渐渐地转成粉红色,东方的天际出现了橙色的彩霞。忽然天边出现了一道发亮的光,是如此的耀眼,让人只能眯缝起眼睛……。

达奚珣和张万顷被人从船舱里拎出来,一脸的惨白,四下张望,看见朝霞灿烂,不由得感慨起来,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日出,竟然如此的美丽!

正在胡思乱想的两人,被人推推搡搡上了一艘小船,船上还有十几名兵卒,都是手脚齐全之人,昨晚那些伤兵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应该是已经扔进海里了。

“这位义士,想想你的家人,难道你们就不想弃恶从善吗?”

“是啊!本官愿意不计前嫌,给各位担保,只要你们放下屠刀……。”

“闭嘴!”甄九听的脑仁都疼,这是在劝自己弃暗投明吗?“快滚,等老子没了耐心,信不信现在一刀就宰了你们?”

张万顷上了破船,发现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心中奇怪,急忙阻止达奚珣继续劝说道:“侍郎,稍安勿躁,某怎么瞧着他们不像要杀我们?”

达奚珣也瞧着不对劲,只不过自己害怕的要死,来不及多想,张万顷提醒,立即便意识到了什么,四下看了看,发现除了自己坐的破船之外,还有几艘昨夜海盗留下的船只,每艘船上都有自己带来的兵卒,只不过那些美女和财物却不见了,甚至是那艘驾驶五牙战舰的水手也没有跟来,这是要干什么?

两人又不傻,稍微一想便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可接着又有些失落,船没了,自己怎么回大唐啊!这不是和杀死自己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

甄九从船上伸出头,看着两人道:“北面不远就是陆地了,这里面是你们的官印文书,收好了,下回见!”

达奚珣无语了,还下回见,再见一次,岂不是又要被侮辱一次,看了看被扔下来的包裹,里面有几串铜钱,剩下的就是两人的身份公文,心底竟然升起一丝感激之情,着实的吓了一跳,这不是作践吗?

(本章完)

第697章 第一次议会

“除夕”起源于先秦时期的“逐除”。据《吕氏春秋·季冬记》中记载说:古人在新年的前一天,击鼓驱逐邪鬼。这就是“除夕”节令。

除夕号称“百节之首”,是旧年最后一天,因而有“岁暮岁除除日除夜”之称。又因为除夕也是新年的前一天,所以兼具“除旧”与“迎新”的双重意义。

这是甄乾在五峰列岛第一个新年,所以显得格外的隆重。

新罗国和倭国之间的战争还在持续,却阻挡不住人们过年的喜悦,一大早便开始忙碌起来,“插桃枝”、“贴春书”、“悬春幡”、“画虎头”、“书聻字”,好不热闹。

这里的“插桃枝”,是真的从桃树上摘下新鲜的桃树枝条,插在家里门户之上。

为什么要插桃枝?盛唐宰相张说在《岳州守岁二首》说得很明白:“桃枝堪辟恶”,也就是说,桃枝可以辟邪驱鬼。

桃树是早春植物,是春天到来、季节变换的标志性植物;同时,桃“易植而子繁”,果实多多,是带给人们丰收的植物,所以还有多子多孙的祝福之意。

传说夸父追日,渴死之后,“其杖化为邓林”,“邓林”就是“桃林”。夸父逐日的目的,是追求太阳永生不死的秘密。所以,夸父最后化成桃林,是夸父以另外一种形式获得了永生。

桃,因此成为吉祥的植物,有了长寿之意,所以,古人生日喜欢寿桃。

还有,“插桃枝”要注意,一定要摘取桃的东南枝、或东南方向的桃枝,才会有避邪驱鬼的作用。之所以如此,可能是因为东南方向是向阳的方向,该处桃枝接受日光较多、阳气更重的缘故。

“贴春书”和后世春联差不多,又叫“春帖”,用纸制成,上面有五言或七言绝句,内容一般与过年、春节、春季有关,然后粘贴于门、窗、帐、屏风等处。

“悬春幡”,就是青色小旗。唐人认为,服用器物应顺时而变,春天的色彩应为青色,所以青幡是春的象征。

“画虎头”、“书聻字”,为什么画虎头?因为虎吃恶鬼。这种说法源自《山海经》:“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主阅领万鬼,恶害之鬼,执以苇索而以食虎。于是黄帝乃作礼,以时驱之,立大桃人,门户画神荼、郁垒与虎,悬苇索以御凶魅。”

那为什么要书“聻”字?正式解释是,“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也。”

书“聻”字,鬼都会害怕,所以也可避邪。

这就算当时的门神了,至于后世人喜欢的秦叔宝和慰迟公门神,这时候还没有出现呢?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甄乾要做的事情,自己要做的事情便是开会,相当于后世的年终总结会议了,参加的人足有上百人之多,会议室里根本做不下,只好在议会大楼的议会厅里召开。

议会大楼虽然已经建成,可却没有一次正式开过会,不是甄乾不想开,而是没人。

要想从五峰列岛几万人中选出议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五峰列岛刚刚建立,人又是来至四面八方,谁认识谁啊!搞到最后还不是甄乾说了算,既然如此还不如再等一段时间,等彼此周围人都有了了解,再慢慢来也不迟。

那些走过场的形式主义,甄乾早就恨透了,骗鬼啊!

这次参加会议的人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先定下一个章程,有了章程便有了城门立柱的效果,甄乾就是想通过这样的办法,慢慢改变参加会议者的心态,让他们有一种真正做主的想法。

“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虽然议会还没有正式成立,不过有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天大会就是要先定下来一个议会的章程……。”

何管事走上前台,虽然王伦是大管事,但真正管理五峰列岛的却是何管事,相当于大唐一县的县令,议会自然要何管事主持,以后等到议长被选出后,何管事才会退居幕后。

“议会第一项是旧年的工作汇报!”

绝大部分参加这次议会的人都不知道这议会应该怎么开,甄乾当然也不知道,后世倒是经常大会小会开,可都是假话、套话,空话一大堆,所以开会的时候总是打瞌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过好在后世资讯发达,电视电影里经常出现议会的场面,看多了终能记得一些,就算不能摸到精粹,可在这个时代也是突破了,发现问题有的是时间改正。

甄乾也不知道自己搞出来的这个议会是什么怪胎,不过看起来章程条理清晰,王伦看了之后,感觉这和家族议事有点像,自己也感觉好像是这样。

“议会第二项是分组讨论,诸位现在还不是正式的议员,可是却已经有了议员的职责,可以对旧年的政绩评点,也可以提出新年的计划,可以涉及方方面面,甚至是以后议员要怎么选出,当然除了军事之外,每个议员都有一项提议的权力,先在小组里讨论之后,认为切实可行,再拿到大会上讨论……。”

“议会第三项是提出明年发展的计划,尤其是资金的安排规划,比如是不是要加大教育的投入,那里需要新建学堂,或者那里需要修路、盖房子,甚至是五峰列岛对外的贸易等等!”

何管事定下了议会今后进行的基调,当然这也可以改,不过现在没人能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而已。

众人都感觉这次议会有些新鲜,和家常唠嗑差不多,每一个人都有畅所欲言的机会,心事也活络起来,想着自己也有一天能参与到五峰列岛管理中,难免有些小激动。

甄乾坐在下面静静的听着,自己今天不是主角,是作为特邀嘉宾出席,这也是自己强烈要求的,自己的影响越小,等到自己离开后,议会的功能才能真正的发挥作用,如果自己一开口,议会绝对会变成一言堂,这可不是自己想看见的!

第698章 实验田

绝对的权力意味着绝对的腐败!

呃!忘了这句话是谁说的了,甄乾说到底不是个控制欲、权力浴强的人,怎么看都有点是被历史这辆大车裹挟了。

甄乾的志向不大,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喝茶看报好开心;副业兼差薪照领;秘书美丽属下拼;有过你扛功我领;欧亚美非加南极;出差旅游任我行,这就是甄乾梦想。

当然这是上一辈子的梦想,穿越之后,本想着做一个小地主,又恰好是三妻四妾的时代,怎么的也要娶十几房娇妻美妾吧,家里有几千顷田,住着三进四进五六进的大宅子,身边围绕着几十个儿孙,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谁知道好死不死来到了安史之乱之前?

安史之乱啊!历史上通常都是春秋笔法,什么余者十之二三,百里无犬吠、千里无鸡鸣等等,反正是很惨,整个大唐也有盛转衰,能不惨吗?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甄乾第一想法就是避世,有多远跑多远,可没觉得自己跟男主角似的,可以大杀四方,刀枪箭矢躲着自己跑,事实上人的生命是极为脆弱的,尤其是在古代,患个感冒都能死人的时代,生命贱的如同猪狗,自己可不想还没有出现就谢幕了,那也太亏了。

甄乾就是一个小市民心态,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想,首先考虑的是自己,自私吗?

人之常情而已!

人天生就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甄乾也不介意,在自己衣食无忧之后,伸出手去拉别人一把,前提是自己有这个能力。

要是自己不自量力,跑到李隆基面前说安禄山想造反,安禄山会哈哈大笑,李隆基会勃然大怒,下一秒甄乾就见阎王了。

原本想着带着一群人出海,占据一个岛屿,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慢慢的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太超前了,有了岛,就要有人,还要有船,最后还要提防着不开眼的海盗,事情就这样越搞越大……,到最后自己也不得不认成,自己玩大了。

五峰列岛就是自己狭隘思维的产物!

看着一天天发展壮大起来的五峰列岛,在甄乾心里已经割舍不掉,为了生存的需要,自己好像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何管事在讲台上念着手里的稿子,甄乾已经魂游天外,“在即将过去的一年中,五峰列岛从无到有发展起来,人口增长到三万一千六十四人,修建房舍四千七百多栋,面积达到了四万三千八百多亩,修建水泥路三百七十多公里,修建大大小小码头七座,栈桥四十九条,……造船厂、医院、学堂、孤儿院、敬老院等!”

“……商业得到了空前的发展,纸张、印刷、烧瓷、家具等等,有注册大小商铺二百五十三间,还有数以百计的摊贩,形成了从生产、销售到消费完整的产业链,对外贸易也逐渐的走上了正轨!”

“其中最重要的是,岛主拿出了五十万两黄金,建立了五峰列岛第一家银行,发行了五百万元纸币,极大的支持了五峰列岛的商业发展……。”

说到这里,会场上立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把魂游天外的甄乾吓了一跳,还以为会议结束了呢?

何管事老小子也会拍马屁了?

甄乾老脸微红的挥了挥手,立即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果然被人捧着很舒服。

银行就是钱庄,一个是旧时称呼,一个是被后人赋予了新的含义,其实从发展的角度,叫钱庄也好,银行也罢都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如果真的要把两者做一个比较,甄乾认为,自己的银行不仅具备了这个时代钱庄所有的功能,同时也起到了维护平衡一地金融环境的作用,相当于后世的中央银行部分功能,这也是为什么五峰列岛上有钱庄,看不到银行的原因。

从一开始,甄乾就制订了金本位制度,将黄金作为储备货币,废弃了铜本位和银本位,使铜退出了五峰列岛金融流通渠道,不过银依然还是流通货币,只不过是纸币的一种补充,主要出现在对外贸易中,并非五峰列岛流通的货币。

如今五峰列岛的经济规模还很小,经过何管事的统计,五峰列岛市场上流通的货币还不到二百万,虽然银行有五百万的纸币发行量,却也不敢一下子投入市场,以免引起市场上物价飞涨,通货膨胀。

现在五峰列岛稍微大一点的商铺里都有甄乾的股份,还是因为五峰列岛太穷,甄乾只能借钱出技术帮别人开店,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五峰列岛都在为甄乾打工。

“去年五峰列岛一年收缴工商税三万八千六百四十九元,各类粮食入库一千四百二十六石,都超出预计的五成和二成,开垦农田二十三万多亩,预计明年能收粮六万石以上……。”

何管事在讲台上越说越激动,这都是自己的政绩啊!

台下的诸人也是吃惊不小,这种宏观的数据平时可听不到,最多能感觉到周围每一天都在发生改变,但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

何管事在台上足足讲了一刻多钟,台下基本上都是田舍汉,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一个个正襟危坐倾听着何管事的报告,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不过报告里面的数字大多听的很清楚,虽然平时能感觉到五峰列岛的变化,可没有何管事嘴里这些数字来的震撼,很多人都张着大嘴,不断的倒吸冷气,“这也太让人震惊了!”

甄乾也满意的点点头,五峰列岛发展的速度的确比预期要快的多,这多亏人口增长的速度,三万多人,其中有三成是育龄女性,明年光是新生儿就能增加五六千以上,五峰列岛会在短时间之内进入生育高峰期,加上不断有人口输入,二三年之内人口达到十万应该有希望?

何管事做完去年工作报告,宣布议会进入下一个议题,二百多名临时议员分成十个小组开始讨论议案。

议案有临时议员提出的,但大多是是何管事和王伦、甄乾研究之后提出的,从经济到教育,几乎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更是提出了几项新的条例,等到表决之后便可以在五峰列岛正式推行了。

甄乾把五峰列岛当成了自己第一块梦想的试验田!

第699章 强化教育

甄乾和何管事、王伦坐在一间休息室里喝茶,并没有参与任何一组的讨论会,这倒不是三人被人排除在外,而是甄乾坚持自己三人不要去干涉,看看这些人对于各项政令的反应,最后能讨论出什么结果出来。

人性的自私和朴实看起来是一对矛盾的对立面,其实说到底只是所处的地位不同而已。

这次议会二百多议员中,来至狼穴的有一半,另一半出身于流民,虽然来至狼穴的议员以前也是流民出身,却在狼穴生活了至少半年以上,之所以愿意来五峰列岛,心里都怀揣着一个梦想,不愿意再祖祖辈辈贫穷下去。

来至狼穴的议员更加能适应五峰列岛目前的状况,在狼穴里也有一些积蓄,到了五峰列岛之后,大多数都成为了各行业的上层人物,有些瞧不起比自己晚来的那些流民。

阶级的划分从财富再分配开始便出现了,这不是甄乾可以改变的现实。

“甄郎这次提出的十项议案,不知道能有几项会得到这些议员的支持?”王伦古怪的笑道。

“其实甄郎只是说这些议案是自己提出来的,一定会全部通过,可偏偏甄郎要假他人之手,这不是图增波折吗?”

何管事不知道甄乾这是唱的那一处,甄乾在五峰列岛的威望无人能比,可偏偏要淡化自己的存在,让人费解!

甄乾笑了笑道:“有一个富翁家财万贯,儿女都眼巴巴盯着这份家业,一天,富翁就把儿女都叫到自己的面前道:我知道你们都想得到这份家产,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这份家产给你们,如果你们没有能力,你们能守得住吗?如果你们自己都有能力的话,还会看中我这份家产吗?”

“其实管理一个家和管理一个地方差不多,关键是要看怎么做,做的好,人心自然会在我这边,如果人心都散了,哪怕我派出军队又能怎么样?”

“我以后可能会很长时间不会在这里,那么制度就显得尤为的重要,而不是我这个人是否在这里!”

何管事十分不解道:“甄郎,留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返回大唐,万一……。”

甄乾心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梦,自己一定要在安史之乱前,回大唐去看看繁花似锦的长安,那个让无数后世之人魂牵梦绕的城市,留在自己的脑海里。

如果只是去看一眼破败凋零的长安,甄乾这一生都会遗憾终身的。

如果自己有能力,甚至会阻止安史之乱的发生,可这是奢望。即便自己杀掉安禄山,可能消除大唐顽疾吗?

不能!

安禄山只是一个导火索,没有了安禄山,还有李禄山、赵禄山……,动乱真正的根源在李隆基身上,在盛唐时期的军镇制度上,在盛唐繁荣背后的土地兼并上,在承平百年安逸奢靡的风气上,这都不是甄乾能消除的。

除非甄乾转世投胎到李隆基身上,可这根本不可能。

还有,大唐最好的工匠都在京城的匠作监里,少说有上万人,如果能在战乱之后掳走百八千人,对甄乾的扩张都是巨大的助力,这么好的资源要是流失了,甄乾都不能原谅自己。

但这些统统的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只好道:“甄家还在大唐,我要是一直躲在也就罢了,一旦露面,让整个甄家如何自处,所以现在我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只有等到海外领地有了一战的实力后,才是我露面之时?”

甄乾在海外这些事情,要是被大唐知道了,抄家灭族是一定的。

别人可不会认为甄乾这是在开拓海外殖民地,更不会认为甄乾是在减轻大唐的压力,这年头出国虽然没有护照一说,但过所、路引一样不能少,否则就会被当成流民盗匪。

也就是盛唐后期官场风气糜烂,在唐初的时候,饥民想要逃荒都要受到管制,更不要说将人运往海外了。

王伦是清楚甄乾心里怎么想的,便转移话题道:“甄郎这次提出的十项条例,和狼穴那些条例差不过,从狼穴来的议员接受不难,问题是那些流民议员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不同意也得同意,难道就因为一些人的反对,就不要推行了吗?”

“我不是说的这个”,王伦摇了摇头道:“是他们身份的问题,这些人毕竟学识浅了点,以甄郎对议员的要求,有些为难这些人了,我建议再等二三年,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徐徐图之?”

何管事看看甄乾,同样有些犹豫,和当初进入狼穴那一批人相比,五峰列岛这批人的学识已经不能用低来形容了,可是甄乾不愿意全部用狼穴这些人充当第一批议员,这样会遗患无穷的,商量之后,将一半的名额给了流民。

“最多一年的时间!”甄乾不悦道:“当初狼穴那批人用了半年的时间掌握了一千字,这次我给他们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之后不能掌握一千个字,那就退出议会,而且三年之后,所有的议员必须达到小学三年级的水平,六年之后,达到小学六年级的水平,九年之后,达到初中生的水平,否则这个议员怎么能起到辅佐五峰列岛发展的需要?”

“呃!”

何管事感觉甄乾这个想法太超前了,不管是在五峰列岛,还是在狼穴,能从小学六年级考试毕业的人还不到四五百人,至于达到初中程度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二十人,这是要逼着这些议员学习啊!

甄乾并不感觉自己这个想法有多超前,自己编写的六年级教材,只相当于后世三四年纪的水平,至于初中考试,也就是后世小学生毕业的水平,这样的难度真不算高。

而且这些人的思想的确有些僵化了,如果死抱着以前那一套,自己岂不是又走回了封建王朝的轨迹上,那自己现在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如今五峰列岛十八岁以下受教育的人数达到了四千多人,几年之后,这些人都将走向各自的岗位,现在的议员如果不想被人超越的话,那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吧!”

第700章 议员的标准

果不出甄乾所料,当有人提出议员选举的条例之后,那些流民议员立即便聒噪起来,和狼穴来的议员相比,这些人的文化程度更低,虽然都在夜校里学习过一段时间,可上了岁数接受能力差了许多,至今也没掌握多少字,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其实这些人并不排斥认字学习的规定,只是每一个人的能力和时间都有限,学习起来自然很慢很慢!

甄乾规定的时间的确算不上宽松,五峰列岛现在还算不上富裕,至少甄乾是这样看的,大多数还要为了生机奔波,和狼穴安逸的生活完全不同,恰恰是因为五峰列岛不可能避世的原因,想过桃花源的生活根本不可能。

这些人拼命生产劳作,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们感激甄乾,但并不代表他们认同甄乾的做法。

至于那些零零散散的条例,有些是甄乾从《唐六律》里摘抄下来的,有些则是一些后世的法律法规,两项结合起来,就成了如今五峰列岛的条例,也是狼穴的条例。

《唐六律》又称《唐律疏议》,是总结以往各王朝的立法经验及其司法实践,折中损益,使之系统化和周密化,故其立法比较审慎,内容比较周详,条目比较简明,解释比较确当。

《唐律疏议》共十二篇,500条,其篇目依次为:名例、卫禁、职制、户婚、厩库、擅兴、贼盗、斗讼、诈伪、杂律、捕亡、断狱。

国际法制史学者将《唐律疏议》与欧洲的《罗马法》相提并论,并视之为古代“中华法系”的代表著作。

因为《唐律疏议》制订严整、条文清晰,堪称古代的中*国法典,被周边国家模仿,稍微修改一下便成为了本国的法律,这样的法律条文,甄乾不可能视而不见。

有些东西未必就是越现代越好,适合才是最好的,真要是完全把后世那一套弄出来的话,第一个倒霉的恐怕不是别人,而是甄乾自己。

经过一上午的分组磋商,下午结果出来了,和甄乾想的差不多,流民出身的议员都对以后参选议员的条件表示要重新商量,他们也看到了议员身份的好处,这虽然看起来和大唐的乡绅乡贤有些相似,但话语权力更大了,已经能够限制官员的一部分权利,这样的利益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愿意放弃的。

更是因为这样,甄乾才会给他们施压,想得到权利,就必须付出代价。

有得必有失!

甄乾这次同样没有开口,何管事看到讨论的结果,阴沉下脸道:“诸位议员,议员参选章程是议会正常运行的基石,某不指望各位现在对管理五峰列岛能提出多少合理建议,可是如果连每年的工作汇报都看不懂的话,你们自己认为坐在这个位置上合适吗?哪怕五峰列岛的议会管理和家族论资排辈又有什么区别呢?”

“岛主建立议会的目的,是加强五峰列岛的管理,能真正的对管理行政中的漏洞提出合理建议,指出利弊得失,明确五峰列岛发展的方向,而不是叫诸位来喝喝茶聊聊天……。”

何管事心里也生气,这次算是五峰列岛第一次议会,流民出身的议员积极性很高,提出的议案多达上百件,可是真正能放在台面上讨论的议案不过十几件,就是这十几件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拿出来让人笑掉大牙。

第一次议案提交,毕竟很多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也算是发展的一个必然过程。

可这样也不能解释大多数提案的水平如此之差,归根结底还是流民出身的议员学识和眼界太低了,指望一群泥腿子能提出什么好的建议。

之所以非要让这些流民出身的议员参与,完全是甄乾担心议会会逐渐的被人架空,来至狼穴的议员除了优越感之外,同样具有排他性,这也是好事、也是坏事,就看甄乾如何利用了。

“如果你们不能对议员参选条例提出明显的缺陷,这个条例必须要无条件被执行,这对于任何议员都同样有效,也会成为议员参选的第一标准!”

何管事说的话已经很重了,议员参选的标准已经非常宽松了,即便是来至狼穴的议员,也有很多没有达到参选议员的标准,不过第一次议员大会,本身就是以甄乾为主导的试验品,如果有人反对的话,接下来就是大换血了。

很多人眼巴巴的看着议员的位置,容不得他们不答应!

接下来就是对议案的表决,超过八成以上的议案直接就胎死腹中了,剩下十几个还算不错的议案,大多数议员自然没有什么反对声音,一一举手通过。

最后,何管事汇报了明年五峰列岛发展的规划,宣布议员三年改选一次,从明年开始,所有议员可以安安稳稳的当三年的议员,同时宣布议员的职责和权力,等到何管事读完议员的章程之后,立即被各种问题包围了。

议员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权力到底有多大,甚至询问自己是否可以随时出入何管事的办公室,好在甄乾事先都考虑到了,议员自有自己一套流程,自然不能干涉何管事日常行政管理工作,即便有什么意见,也必须通过议员提交给何管事,和许多议员想像的情况根本就不一样。

谁让议员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呢?

不过议员也非常高兴,因为通过何管事的慢慢解释,清楚了议员权利非常之大,除了不能参与五峰列岛日常行政管理和军事之外,对于整个五峰列岛财政、税收、监督等等都有自己的话语权,比大唐的都察院还要威风几分。

就连自己都有司法豁免权,只要自己一天是议员,何管事都不能拿自己怎么样,除非是议员先开除自己议员的身份,否则自己就是超然的存在。

得到这样的权力,差一点没把大多数议员乐死,这可是免死金牌啊!

可是一想到三年之后还要重选,尤其是那个议员参选条例,便又想要废除了……。

第701章 纨绔

议员参选条例是议会存在的基础,这就和国家宪法存在一样,要想废除议员参选条例,议员的特权也就不存在了,明白这一点的议员,发现自己只能去适应议员参选条例这一条路可以走。

大唐年三十除夕的下午是“驱傩”表演的时间。

通常三十这一天,上午在家里忙活,下午则主要是“驱傩”这种户外活动了。

“驱傩”,是在春节期间举行的一种驱除疫鬼的仪式,以祈求新的一年人人健康平安。这是一种产生于上古时期的宗教仪式,神秘而又古老,一直传承到唐朝。

“驱傩”表演可分为官方和民间两种方式。

官方的,叫“国傩”。

国傩则由太常寺主持,太常卿及少卿押乐正道西阁门,丞并太乐署令、鼓吹署令、协律郎并押乐在殿前。

时间是除夕那天的下午,地点是紫宸殿前,“以晦日于紫宸殿前傩,张官悬乐”。具体时间点应该是在宫廷晚宴活动之前进行,以烘托节日气氛(此处省略一千字,哈哈)。

至于民间的“驱傩”和官方那个“国傩”差不多,主持的人自然是乡绅里长等,参与的人也是百姓自发,规模要少许多,图个喜庆热闹。

何管事也在议会大楼前的广场上组织了一些人表演,等到议会结束时,“驱傩”还在表演中,参加议会诸人这时候可以站在议会阳台上看表演,也可以在提供的房间里休息,不过都没有回去守岁的意思,因为晚上甄乾会宴请这些人及他们的家属,还有一些高寿的孤寡饮宴看表演,这种近距离接触甄乾的机会一年才有一次,众议员可不傻。

甄乾回到房间,屁股刚刚坐下,王天行便火烧屁股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嘿嘿傻笑起来,一脸找抽的表情。

“啥事!”

“有件大事,不过对于甄郎就是小事了?”

王天行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别人教的,甄乾用屁股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有屁就放、有话就说,现在怎么变成一个扭扭捏捏的娘们了!”

“呃!”

王天行被甄乾的话噎住了,不过好在他的皮够厚,跟在甄乾早就无所谓了,嬉皮笑脸道:“这不晚上有宴会吗?听说可以带家属参加……,嘿嘿,甄郎,我是不是也有三个名额?”

“你有家属吗?”甄乾很想这样问一句,自己好像就没有喝过这家伙的酒宴,更没听说过和哪家的闺女定亲了,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瞧瞧这家伙的德行,打死甄乾也不相信他会转性,想了想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道:“怎么有中意的女人了吗?”

“这不是还在谈着吗?”

甄乾已经听的七七八八,却依然装傻充愣明知故问道:“嗷!能说说是哪家闺女,是不是要让我帮忙,这种事情让我出面说最好,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收收心了,不是我说你,你父亲让你跟在我身边,我就要对你负责,万一要是你做出……。”

“停!打住……”,王天行一听甄乾张嘴说的没完,头立即就大了,这些年跟在甄乾的身边,眼界开阔的同时,挑女人的眼光也渐长,找了几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又担心对方不贤惠,看中了对方的温婉大方,又嫌弃对方没文化,没有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挑来挑去都挑花眼了。

甄乾都不知道下次看见王群时,发现王天行变成这样的纨绔,自己应该怎么说了?

可人各有志,甄乾也不好多管,况且王天行又没有强抢民女,也没有拐骗的行为,都是正大光明的谈恋爱,自己能说什么?

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谈恋爱一说,但就是那么一回事!

王天行正准备落荒而来,甄乾在背后冷冷道:“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你要是不想和对方成亲,哪怕是娶进门做妾,你就尽管带来吧!”

王天行脚步顿了一下,自然知道甄乾说的是反话,除夕宴会是什么场合,每个议员都有三个名额,为了这个名额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破了头,这样的场合,说庄重不为过,对于每一个人的形象都至关重要,那里像王天行这样嘻嘻哈哈。

“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王天行拉开门想走出去,便看见门外怯生生的站着一名女子,长发披肩,绿衣粉裙,一条丝带挽成了一个蝴蝶结,低着螓首,咬着双唇,如同受惊的小兔躲到了一边,看得他心神一动,想要仔细的打量对方,向外抬起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那女子的手中。

“送衣服的?”王天行回头狐疑的看着甄乾,心说没见过啊!

“是的!”那女子甜腻腻的回答道。

“进来吧!”

甄乾这时才发现王天行堵在门口,眼睛贼眯眯的看着那女子,一看就知道起了坏心事,心中暗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方喜欢你吗?

“衣服补好了吗?”

“补好了?”

那女子见王天行没有移动脚步让路的意思,便侧着身子进了房间,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了甄乾面前的书桌上,“岛主,衣服补好了,要试试吗?”

“不用了!”甄乾挥挥手让女子下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听说你有一个哥哥在炮兵营,今晚回不去过年了吧!”

女子低声道:“是!”

见女子没有再说话,便又问道:“家中是不是只有老爹一人在家过年?”

“是!”那女子惜字如金道。

“那今晚将你爹接过来一起过年吧!”甄乾想了想又对门口不愿意离开的王天行道:“天行,你通知雅丽家里一下,让人将刘雅丽的老爹接过来,今晚一起参加宴会,去吧!”

“什么?”女子好像听到了幻听一样,怯生生的神情变成了一脸的惊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王天行便已经热情的走到了她的身边道:“我叫王天行,还不快谢过甄郎,快和我去通知你爹,怎么能让他老人家一个人在家过年呢?这是不孝啊!”

甄乾一脸的黑线,这话是这样说的吗?好像是自己拆散他们一家人过年似的,要不是在人前维持自己的形象,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家伙了。

第702章 闯祸了

看着大尾巴狼一脸得意的带着小白兔走出去,甄乾感到自己有深深的罪恶感,太邪恶了!自己怎么能这样呢?这是要下无间地狱的。

默哀一秒钟后,一切恢复了正常,品了一口茶,茶水还没咽进嗓子眼里,门再次被人推开了,甄乾刚想把茶杯砸出去,就听见王天行大叫道:“甄九回来了!”

“哦!”

甄乾想了想又把茶杯放下,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也变成花心了。不对啊!自己可是一直都抱着养眼的态度对待周围的侍女,绝对没有一丝的非份之想,看来自己的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啊。

甄九还没到,王伦已经走进了房间,“甄九回来了?”

“算算日子,如果路上没有耽误的话,应该几天前就回来了,应该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甄乾镇定自若猜测道。

甄九提前返回渤海,主要是因为这次甄十攻打球美岛延误了时间,导致和黒域城说好的联络时间要推迟半个月左右,按照飞轮船到辽河的行程计算,早在七天前就应该返回了。

甄乾并不担心甄九在海上会出什么事情,这个时代飞轮船绝对算是海上千里驹,哪怕遇到数倍之敌的围攻,只要不恋战,逃跑绝对不成问题。

两人都没有去猜测会发生什么事情,过了不到一刻钟,甄九一脸疲倦的走了进来,张口道:“主人,这次逮到一条大黄鱼,造船厂很快就能建造出更大的战舰了……。”

“慢慢说?”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王伦拉着甄九坐下道。

很少能看见甄九怎么高兴,不过现在甄九已经毫发无损的回来,就说明一路顺利,自己也就不担心了。

“主人,你知道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吗?”甄九兴奋的语无伦次道。

“从头说!”甄乾不满的瞪了甄九一眼道:“瞧你兴奋的样子,要是说不清楚,就把航海日志拿来!”

甄九兴奋的手舞足蹈,哪怕甄乾不满,也丝毫不能影响他的情绪,喝了一口茶,稍微平静了一下道:“我在返航的路上,发现有一群海盗正在袭击一艘大船,那艘船真大,比千石海船还要大二三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就想着看看是什么船……。”

“然后你就攻击了海盗,占领了那艘大船,对吗?”甄乾没好气道:“就因为你看见了一艘很大很大的船?”

“对啊!”

甄九丝毫没有听出来甄乾调侃的口吻,继续眉飞色舞道:“主人,你知道我上了那艘大船看见谁了?”

“看见你老婆了!”

“呃!”

甄九一愣,这才发现甄乾不善的看着自己,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卖弄玄虚,已经让甄乾不高兴了,急忙道:“是大唐礼部侍郎达奚珣,和郎中张万顷,前往新罗国和倭国调停这次战争,碰巧遇到了海盗,差一点被海盗下饺子了……。”

“你把那两人怎么样了,带回五峰列岛了”,甄乾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甄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了。

“没!”甄九赶紧辩解道:“我把那两人,连同他们的兵卒全部就近扔到了陆地上了……。”

“真的!”

“千真万确,我怎么敢说谎!”

甄乾拍了拍胸口,吓死宝宝了,甄九在海上闯多大的祸,甄乾都不会害怕,可是如果把大唐两位礼部官员绑架到五峰列岛,等于给甄乾送来了两颗定时炸弹,甄乾掐死甄九的心都有了。

不过想想甄九应该没这么糊涂吧!

“你没有和礼部官员多说什么,也没有让你的手下和那些人接触吧!”甄乾还是不敢确定,感觉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心悸,和危机感正在袭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上次出现的时候还是九鬼嘉隆偷袭自己的那次,要不是九鬼嘉隆低估了飞轮船的实力,自己有八成的可能会死在大隅国。

“没有!怎么了主人?”

甄九发现甄乾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也感觉有些不对劲,那毕竟是大唐的礼部官员,只要敌人还没有发疯,都会善待他们的,自己这样做并没有错啊!

“没什么?你把上船之后的前前后后,每一个细节都回忆一遍,不要露过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哪怕是彼此的眼神都不能放过!”

礼部官员可不是傻子,见识也是这个时代最广的一群人,尤其是淫逸官场多年,身居高位的官员那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即便当时因为惊慌没有注意,但事后一推敲,难免会露出什么破绽。

甄九也有些害怕了,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想查,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就如同密谍司盯上了甄乾一样,那不是密谍司的无能,只能说密谍司根本没有把甄乾当成一回事,只不过例行公务而已,这才让甄乾侥幸逃过一劫。

如果再来一次,那么密谍司会怎么想,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吧。

说出来鬼才会相信啊!

甄乾现在都没有什么心情开除夕宴会了,先把心里的顾虑说了一遍,就是不想让甄九报以什么侥幸心态,“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对方认定是海盗所为,这件事情最多会追查一阵子,将新罗国周边的海盗清剿一遍,算是对大唐使者有所交待。但是大唐使者发现了什么端倪,事情就很难说了,尤其是甄九驾驶的飞轮船,现在也只有我们手中才有……。”

甄乾担心的正是这个,甄九驾驶的飞轮船太明显了,这样的船不是什么人都能造出来的。

如果礼部官员发现这种船在大唐也有,便会联系到造船厂,而造船厂消失的工匠又会牵扯出许多人,甚至会发现流民大量的失踪,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件事情发酵之前,利用信息传递不畅的优势,在密谍司注意到之前,将所有的线索都抹去,可这容易吗?

甄乾不由得苦笑起来,甄九这次可能捅了大马蜂窝了,一旦倭国也开始调查此事,甚至会被人利用要挟都是有可能的!

怎么办!这就是低调和高调之间的区别……。

第703章 弥补与收获

不仅是甄九被甄乾吓到了,就连一项冷静的王伦也变得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甄乾并非是在怪甄九行事鲁莽,“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你在上船之前也不知道是大唐的使节,这世上本就有很多巧合之事,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这件事情可能引发的后果?”

还有什么比甄乾自己穿越更巧合的事情了,但凭这一点,甄乾对发生任何事情都有了心里准备。

这件事情说到底发生的事情不对,甄乾冷静下来分析道:“有因必有果,大唐使节的出现是因为新罗国和倭国之间的战争,这谁也阻止不了……。”

如果甄乾知道,这次大唐使节真正的目的是寻找自己的话,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笑了。

听完甄九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后,甄乾沉默片刻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先考虑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五峰列岛被新罗国和倭国察觉,引发一场战争,将五峰列岛当成了海盗,给大唐使节一个交待?”

“这是最坏的结果?”

王伦比甄乾乐观的多,安慰道:“除了飞轮船之外,没人知道抢劫大唐使节的人是我们,就算发现是我们抢劫了大唐使节,也不过是和新罗国、倭国一战而已,我们不是已经在做和新罗国、倭国战争的准备了吗?如今大唐水师已经今非昔比,就算向对五峰列岛发动进攻,恐怕也需要准备一年以上,那时候五峰列岛应该可以与大唐水师一战了吧!”

甄乾是不想这时候招惹大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唐的水师战舰的质量和训练也许不如五峰列岛,可大唐船多兵广啊!出动上千艘战舰几万水师跟玩似的,五峰列岛能和大唐拼消耗吗?

当然不能!

但这件事情的确不能怪甄九,尤其是从甄九嘴里得知五牙战舰之后,甄乾的担忧立即被兴奋和喜悦取代了。

这个时代知道五牙战舰的人不多,毕竟这种船不适合在海上航行,即便是在内河中,也是后世航空母舰般的存在,想想老美家里才几艘航空母舰就知道了,五牙战舰同样在大唐就没几艘,竟然被甄九这小子撞上了,简直比中了上亿奖金还要兴奋。

“你是说……把手上的水手和大唐使节随行的歌姬都掳回来了?”

“是的!”

甄九要不是看上了五牙战舰,也不会管海盗的那些破事了,因为海盗的存在,大唐运往新罗国和倭国的贸易程度要提高不少,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五峰列岛是非常有利的。

随着五峰列岛各行各业的发展,用不了多久,对新罗国和倭国的贸易必然会被五峰列岛取代,谁也不想多一家和五峰列岛竞争。

这个道理甄九懂得!

贸易的垄断意味着丰厚的利润,五峰列岛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光是去年五峰列岛和倭国的贸易就超过了二百万贯。

如果不是新罗国突然和倭国开战,五峰列岛准备明年和新罗国建立贸易航线,到时再把渤海国海上贸易航线建立起来,这三条海上贸易航线一旦稳定下来,不说五峰列岛本地出产的商品,就是把这些国家的商品倒运回大唐,就能让五峰列岛贸易规模翻上十倍以上。

要想发展海上贸易,光凭小船是不够的,五牙战舰就是甄乾瞌睡送来的枕头,太及时了!

甄乾知道,一直到清初时期,西方海上贸易最大的商船也不过只有二千料,相当于后世二三千吨的大船,而五牙战舰就是二千多料的大船,相当于五峰列岛规划中的三千石海船,一旦掌握了五牙战舰的建造技术,用不了五年,五峰列岛肯定能建造出二千石的海船,甚至以后还能建造出三千石的海船,让五峰列岛的造船技术领先这个时代整整一千年。

想想都让人兴奋啊!

“五牙战舰和水手都交给柯先生了,至于船上随行的歌姬,则交给了轻烟?”甄九赶快解释道。

“嗯!这件事情办的不错……。”

即便是甄乾看见了五牙战舰,也会如同甄九一样动心的,所以以己度人,甄乾自然不会埋怨甄九,甚至还有功劳!

至于引发的后果!

现在只能补救了,想到这里道:“水手和歌姬是不可能送回去了,想要这些人安心留在五峰列岛,就必须把他们的亲人也接到这里来,水手的事情就交给柯先生,歌姬的事情就交给轻烟,然后让王群在大唐办妥这件事情?”

甄乾心里清楚甄九把水手和歌姬一同带回来的意思,先不说五峰列岛紧缺水手,五牙战舰上的水手都是精英,作为试航员和教练最合适不过了,这样的人才自然不会放弃。

至于那些随行的歌姬,都是苦命人,有机会能脱离苦海,甄九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甄九这次打劫,随手还把大唐使节送给新罗国和倭国的礼物给一锅端了,说实话甄九和甄乾都不会看重这些礼物,不过打劫就应该有打劫的样子,不能虎头蛇尾吧!

和捕获五牙战舰相比,这次甄九回渤海就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了,他在辽河口遇到了从黒域城赶来会面的甄二等人,黒域城的处境可比五峰列岛困难多了,这次会面主要是双方的优势资源互补。

黒域城的猛火油、毛皮、牛角等,都是甄乾急需的战略资源,虽然也能直接从牧民手里收购一些,但数量还是太少,尤其是牛皮、牛角、牛筋这样的东西,放在任何地方都是违禁品,价格先不说,就是有再多的钱也别想大批量的购买。

黒域城这次光是牛筋就带了十几万根,这种数量哪怕是在大唐,也是能惊动李隆基的存在,有了这些物资,五峰列岛的武器装备产量能提高十倍以上。

猛火油这种东西就不用说了,在黒域城属于寻常之物,但在五峰列岛绝对算得上是稀缺品,黒域城也知道五峰列岛急需,一下子就送来了五千桶,让五峰列岛可以大胆的使用火油弹了。

第704章 认错人了?

五峰列岛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火药,当然这是对于黒域城而言,食盐、铁器和武器等,也是这次会面的主要交易物资。

其实草原上并不缺这些东西,一来是黒域城如今的势力范围还太小,可勘探的面积中实在找不到这些物资,二来是北方一直都缺少能工巧匠,既然像契丹这样的大部落,手里有一座铁矿,可也生产不出来优良锋利的兵器。

这种优势互补会存在相当长的时间,黒域城这次在其他部落势力范围内跋涉千里的行为,的确冒险非长久之计,甄乾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安史之乱后,大唐北方已无险隘能将镇守,契丹的势力扩展到整个辽东,又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加上大唐晚期百年动乱,大量的汉人进入契丹境内,给契丹带去了先进的技术和文化,使契丹一跃成为了北方最强大的草原部落,并最后趁着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的机会,将势力进一步的延伸到中原北方,让晚唐后期建立的大宋失去了北方的屏障,从而为将来的金、元入侵埋下了无法挽回的恶果。

当然这都是历史,甄乾既然穿越了,先不说能不能改变历史,但至少知道历史的走向,这就是先机。

这条和黒域城联系的通道将会在几年后断绝,甄乾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无根之根、无水之源不可长久,摆在甄乾面前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便是放弃黒域城,这等于是给契丹发展壮大的机会,甄乾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历史重演。

第二条路是开辟另一条通往黒域城的通道,甄乾已经在筹划之中,再过二个月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回去先休息一下,晚上参加除夕晚宴!”

“是!”甄九应声退出房间。

等甄九走后,甄乾脸上露出苦涩看着王伦道:“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甄郎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怎么?没有信心了?”王伦淡淡道。

甄乾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怕!不怕是假的,那是因为五峰列岛尚未准备好展现在世人面前,如果能再有一年的缓冲时间多好!”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甄郎每次都是谋定后动,这固然非常好,但却失去了锐意进取之心,和我们这些老人有何区别?”王伦笑道。

“是啊!”

甄乾无话可说,匹夫之怒、血溅五步,自己根本做不到,倒不是说自己没有血性,反而恰恰是自己的性格,不可能怒发冲冠,将每一个人的性命看的都非常重,要是让自己踏着累累白骨上位,自己宁愿不要。

“可是王伯想过没有,那些官宦为什么会视人命如草芥,我在五峰列岛高高在上,可在京城那些官宦眼里,不一样是蝼蚁般存在,难道我现在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爬上去,将所有人当成蝼蚁,这样的结果真的好吗?”

等级天然存在,从未有人去质疑过,哪怕是王伦思想中也认为理所当然,不是甄乾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凝聚力是用刀剑和鲜血浇铸的,甄郎想要在海外有一番作为,就必须用一场大战来证明五峰列岛存在的意义,难到甄郎以为有第二条路能走吗?”

甄乾沉默,自己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想在自己没有准备好之前就开战。

世事无常!

转念一想,甄乾也不是矫情之人,明知躲不过去,为什么还要躲,晚来不如早来,好歹自己现在在五峰列岛,不管发生什么事,应该不会太坏吧!

“甄郎难道不担心少贰东尚那些人?”王伦提醒道。

甄乾现在虽然没有和少贰东尚公开翻脸,不过至从自己被九鬼嘉隆袭击后,少贰一真来了一次后,双方已经失去了联络。

一方面和甄乾猜测的差不多,前期供应的武器装备,还足够少贰东尚用一阵子,加上目前战事并未扩大,已经不需要甄乾提供的武器装备了。

另一方面,可能少贰东尚也在等,一是等新罗国和倭国的战局发展,二是在等五峰列岛能否在这场危机中存活下来,那时候才是最佳谈判的时机。

“只要我们能打赢这场仗,任何的危机都能消除,在此之前,少贰东尚不会有任何小动作?”

王伦见甄乾已经做好了准备,自然不会多问,转身去筹备今晚的除夕晚宴。

甄乾在书房里做了一会,感觉无事,便去找轻烟安排大唐使节随行歌姬的事情,这件事情看起来不大,却对甄乾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如果能利用好,将来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心里想着事情,低头走进轻烟的房间,忽见一女子身穿印花粉红色的长裙,三千青丝飘洒在身后,香肩如削,细腰如柳,水袖击破霜里月,罗裙扫碎暗香疏,看得让人心神摇曳,忍不住伸手搂住了那不堪一握的腰肢,趁着那女子惊慌失措回眸之时,两片香唇已经凑到了那女子的樱唇上,贪婪的吮吸起来。

“哈哈!”

怀里那女子拼命的挣扎着,可奈何柔若无骨的玉臂怎是甄乾的对手,在空中舞动了几下,便被甄乾擒住,另一只手已经伸了进去,肆意的揉捏了起来,嘴里轻呼道:“娘子是我!”

那女子越发的激烈反抗起来,嘴里呜呜的直叫,可在甄乾眼里却早已经习惯了。

“嘿嘿!就知道本郎君喜欢这种征服欲,任你如何反抗,也逃不出某的五指山?”

可就在这时,甄乾耳边传来“呀”的一声,跟着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叫“登徒子!”

声音清脆,可听在甄乾耳朵里如同炸雷一般,脚下不稳,和怀里搂抱的女子一起摔倒在床上,姿势无不的暧昧……。

“这……,咦!你!还有你!怎么是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又是谁,为什么也在这里?”

甄乾彻底的呆住了,身下压着的女子分明是刘雅丽,自己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她衣裙下摆中,而另一手竟然在……,还有站在浴室门口的一名身上只裹着青纱的少女,娇俏可爱,一脸的震惊和迷茫,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看见床上男女不堪入目的状况,双手捂脸,系在胸口的青纱竟然飘落在地上,引起一声惊叫!

第705章 自己种下因果

这时候甄乾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一凝,根本就不看被自己刚刚侵犯的刘雅丽道:“这里是轻烟的房间吗?”

甄乾变脸的速度之快,让两女有些不知所措,这正是甄乾想要的结果,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的从刘雅丽的身上站了起来,还四下望了望,好像在确定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是!岛主……”。刘雅丽回答道。

“岛主?”站在浴室门口的女子,已经被甄乾看得精光,可依然慌乱的捡起地上的轻纱挡在胸前,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往浴室里挪步。

没等两女反应过来,甄乾接着自言自语道:“告诉轻烟,时候不早了,晚上的除夕晚宴要抓紧,千万不要出错……,哈哈,你们继续……。”

尽管甄乾老脸皮厚,可这种事情太让人尴尬了,如果只是一个刘雅丽也就罢了,甄乾知道这个小丫头跟轻烟的关系不错,刚才自己之所以能把她误认为是轻烟,其实也不怪甄乾,轻烟和刘雅丽身材差不多,又穿着轻烟的衣裙,又是一个妖娆的背影,无人的时候,自己和轻烟之间亲密的动作也习以为常,那知道这次会认错人。

无巧不巧的是,竟然轻烟房间里还多了一名陌生女子,不仅看见自己“欺凌”刘雅丽的恶行,还将美女出浴看了一个遍,让甄乾到哪说理去?

甄乾趁着两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狼狈的从轻烟房间里逃走,心里却是想着刚才那一幕,手感不错,体态丰腴,皮肤细滑,下意识的闻了闻双手,还带着处子的体香,“嗯!”脑海里浮现出刘雅丽那张俊俏略带羞涩的脸庞,完全没有一丝的轻薄良家女子的负罪感。

还有那个刚刚出浴的陌生女子,身材凹凸有致,小鸟依人,哪怕是撞见甄乾正在“施暴”的场景,惊叫起来也是如同莺啼一般……。

“自己好像堕落了!”

好像是有点,甄乾苦笑中带着狐狸偷到母鸡那样的笑意,有些猥琐,又有些食髓知味,意犹未尽,太刺激了!

回到书房里,心不在焉的翻着书,心里越想越兴奋,“咕噜”咽了一口口水,赶紧做贼心虚的朝门口望去,听见“咔咔”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立即正襟危坐起来。

可是过了很久,也没见有人进来,一颗心总是悬着,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吗?又多大事儿,自己用得着这样心慌吗?”

心里正在想着看见轻烟时,用什么说辞搪塞,便终于看见轻烟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并没有什么怒色,平静的反而让甄乾有些发毛。

“今晚的除夕晚宴,节目准备的如何了?”

“都准备妥当了!”

轻烟似笑非笑的走到书桌前,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道:“这是今晚的节目表,甄郎过目一下吧!”

“娘子办事我放心,就不用看了吧!”甄乾心虚道。

“还是看看吧!”轻烟坚持道。

甄乾接过节目表,哪有什么心情看上面的节目安排,嘴里敷衍道:“不错、不错,就这样安排吧!”

“郎君好像心不在焉?”轻烟轻笑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轻烟不提,甄乾怎么可能主动提出,这不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吗?想了想道:“对了!甄九这次返航时,缴获了一艘大船,上面有大唐使节随行的歌姬,这些都是苦命人,就留在五峰列岛重新开始生活吧!你去问问她们,愿不愿意留在这里,有没有需要尽量满足她们,如果有什么亲人在大唐,我也可以想办法接到五峰列岛,让她们一家团聚?”

“妾身替那些苦命的姐妹谢过郎君!”

轻烟说着替那些歌姬给甄乾道谢,灵动的大眼睛在甄乾身上乱扫了一阵道:“前几天妾身还与葵姬妹子谈起一事,郎君想听吗?”

“呃!什么事?”

甄乾有些愣神,葵姬还有一个月左右就快生了,平时大部分都在安胎,基本上每天都能和自己见上一面,会什么事情?

轻烟一脸笑眯眯道:“要说郎君身边的通房丫头也不少,如今也有几个怀孕了,可那些通房丫头大多是葵姬身份的侍女,说起来郎君自己还没有挑过一个中意的侍妾,这件事情别人会怎么看,妾身就大胆和葵姬妹子商量了一下,等到元宵之后,找些良家女子,看看郎君有没有中意的,也好选几个伺候郎君?”

“什么……?”

甄乾彻底的愣住了,一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轻烟的话了,这是试探自己吗?

不能吧!

自己好像就“轻薄”了一下刘雅丽,轻烟这是想给自己掩盖罪行吗?应该就是了!甄乾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了。这件事情早不说晚不说,这时候提出来,显然是轻烟在顾忌自己的颜面,以为自己有些猴急了,急不可耐的对身边那些女服务员下手了?

想到这里,甄乾不能继续隐瞒了,大丈夫敢作敢为,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什么好隐瞒的,这可是封建社会,一妻多妾制根本算不得什么事情,自己这是怎么了?

“呵呵!娘子不要用话挤兑我,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唐突了,我向刘雅丽道歉还不行吗?”

轻烟抿嘴一笑道:“郎君想那里去了,郎君要是喜欢刘雅丽那个小娘子,勾勾小手指人家就过来了,你啊!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甄乾挠挠头,心说自己好像没这么大的魅力吧!还勾勾小手指,你当刘雅丽是你啊!这就郁闷了,好在自己还有自知者明,没有被轻烟一句话糊弄,便道:“这件事情就四人知道,……对了,刘雅丽怎么会穿你的衣裙,还有你房间里那个陌生女子又是谁?”

轻烟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道:“妾身衣服多,又穿不完,浪费挺可惜的,就让刘雅丽随便挑几件,你不是让那丫头今晚参加晚宴吗?不穿一件合体的衣服怎么行,妾身自然要将此事办妥?”

“原来还是自己的错啊!”甄乾彻底无语了,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自己身上,果真有果必有因,如果不是自己让刘雅丽参加除夕晚宴,轻烟也不会把自己的衣服送给刘雅丽,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发生了。

第706章 轻烟的姐妹

轻烟笑靥如花,“咯咯”笑道:“那小妮子,郎君喜欢吗?”

“那个……那个,不会是你给我挑选的侍妾之一吧?”甄乾反应的极快,用轻烟的话说,这天底下就没有那个男人是不好色的,上至帝皇,下到平民百姓,要说有什么男人不好色,那是因为没有看见自己喜欢的女人而已。

这句话甄乾深以为然,子曰: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情人眼里出西施,每个人的兴趣不同,对于女人相貌、性格,乃至一笑一颦都不相同,自己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喜欢,唐人喜欢的美女,后世人不一定喜欢,东方人喜欢的女人,西方人绝对没有感觉,所以说真正的美女是没有标准的。

或者说美女的标准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其实这世上没有真正的聪明人和傻子,聪明人之所以聪明,是因为很清楚自己的优点和缺点,那就是知道扬长避短。

“郎君真聪明?”

轻烟给了甄乾一个大大的笑脸,一脸戏谑道:“其实想要给郎君找喜欢的女子类型,还真不容易呢?所以事情才会拖这么久,没想到这次甄九正好送来了一些歌姬,里面有不少是郎君喜欢的类型,琴棋书画都样样在行,正好解了妾身燃眉之急!”

甄乾这个汗啊!

自己的确有点挑肥拣瘦了,身边符合要求的女子还真不多,一是自己的审美观与这个时代不同,身材高挑,凹凸婀娜,腿长腰细,肌肤胜雪……,能达到这个要求连一层都不到。二是挑选的女子还要知书达理,能跟自己合拍,可这个时代,男人的识字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更不要说女人了……。

光是这两条都很难达到,如果再加上见面之后能让甄乾心动,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李隆基一见到杨玉环之后,会爱的死去活来了,品味太高知己红粉佳人难求啊!

轻烟拼命的往甄乾怀里塞侍妾,也许在后世人眼里为夷所思,这不是贱吗?

其实这个问题甄乾也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王天行一语道破天机,轻烟是什么身份,一个歌姬而已,还是一个不能生育的歌姬,在这个时代只能被别人当成玩物,想要始终保持现在的宠爱,那就只能逢迎讨好甄乾。

“你是说,你房间那个陌生女子是大唐来的歌姬?”

“正是!”轻烟悠悠道:“应该还算是昔日姐妹?”

“怎么回事?”甄乾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那女子会在轻烟的房间出现了。

“这件事情要从六年前说起……?”轻烟走到甄乾背后,芊芊玉指捏着甄乾的肩头缓缓的说着。

原来轻烟房间里那个陌生女子叫小莲,七八年前进入教坊司,那时小莲才八岁,什么都不懂,经常被里面的老妈子欺负,也就是在那时小莲和轻烟相识了。在甄乾的眼里,教坊司有点像后世的女子艺术学院,在里面要学习很多东西,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就连怎么伺候男人都是一门必学的科目,稍微犯错就是一阵打骂,可想而知当时只有八岁的小莲吃了多少苦头,也就是在那时,两女相互鼓励,一起咬牙坚持下来,建立了堪比亲姐妹的情义。

只不过六年之后,十四岁的小莲突然被人带走,去了长安,从此两人再无音讯,还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时,却没有想到会在五峰列岛这里再次相遇,如何不让两人宛若重生……。

接下来的事情就清楚了,轻烟在大唐使节随行歌姬中认出了小莲,将小莲带到自己房中梳洗一番,结果……就被甄乾撞见了!

事情一点都不复杂,复杂的其实是人心!

“来!坐这里?”甄乾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

轻烟乖乖过来,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被甄乾一把搂在怀里,享受着熟悉的温存。轻烟一双玉臂很自然的搂着甄乾的脖子,翘挺滑嫩的臀部,坐在甄乾的大腿根上,不一会儿就感到了他身体微妙的变化,小甄乾正顶在她的翘臀间,那股子火热热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

轻烟嘤咛一声,正待下意识的移开身子,却被甄乾一口含住了白玉般的耳垂,一副娇躯登时便酥软不堪,瘫在甄乾怀里任他肆意妄为。

可那里知道,甄乾食髓知味得寸进尺,一双咸猪手竟从裙底伸到了她的亵裤上……,一点点深入,每一次肌肤的触碰,都能拨动轻烟的心弦一般,让她销*魂蚀骨,轻烟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颤声道:“郎君,这是书房不可?”

“呵呵!又不是没有在书房里盘龙大战过,还害羞起来了?”

“可现在是大白天啊!”

甄乾满不在乎的喷吐着气息,手脚麻利的就去解轻烟前襟的纽扣……。

“真的不行,至少今日不行,郎君要是真的想要,妾身让小莲来伺候郎君?”

甄乾那里能听她的哀求,已经一把将怀里的美人儿抱到了书桌上,用火热的嘴唇,封住她柔软甜蜜的唇瓣。

干柴遇到了烈火,天雷勾动了地火,把甄乾的欲望全部勾了起来,那里还能管是什么地方,况且越是礼教约束的地方越是能激发出本能的欲望,早就把所有的顾忌抛到了九霄云外,四只手臂缠绕在一起,香舌拼命的吮吸着,檀香袅袅的书房里,满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女子细弱箫管的呻*吟声……。

当热吻已经无法宣泄满腔的热情时,甄乾开始向更深层次探索起来,可身下的轻烟立即清醒过来,“郎君,真的不可以,妾身身上来了……。”

轻烟的话如同一桶冰水泼头一浇,让甄乾立即清醒过来,有些悻悻然道:“呵呵,今天的后遗症有些大了?”

“郎君这样说,让妾身更加难过了!时候不早了,让妾身伺候郎君沐浴,除夕晚宴很快就要开始了?”

甄乾想想也对,自己放着重要的事情不管,和轻烟在房间里调情,好像有些说不过去,想到这里便让轻烟伺候自己沐浴……。

第七百一十一章习俗的养成

甄乾感觉自己被轻烟“耍”了,不过这样感觉让人挺舒服的,看着面前那张娇俏的脸庞,轻轻用手指勾起,螓首蛾眉,双瞳剪水,齿如瓠犀,冰肌玉骨,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春红,真是一个小可人儿。

“小莲?愿意待在这里吗?”

“岛主……,不!郎君,伺候郎君是妾身福气!”小莲十指尖尖,柔如无骨,一颦一笑间透着一股小家碧玉般羞涩,二八佳人,让人我见犹怜。

“呵呵!是你轻烟姐姐让人这样说的吗?”

“不是!”小莲如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甄乾怀中,香肩微微颤动,檀口轻启发出银铃般悦耳声音:“妾身是自愿的……”,说着一抹红霞拂面,娇羞着在甄乾怀里拱了拱。

“嗯!”

甄乾说着披上一件浴袍,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满足的笑了笑道:“那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吧,以后轻烟有你在身边陪伴,也不会显得寂寞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谈情说爱,都是先上车后买票,能在婚前见上一面就已经非常幸运了。

甄乾能从小莲的眼神里看出,对能伺候自己已经非常满意,自己不用想也能知道,如果不能留在这里,等到她的命运依然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人尝,那里有什么不愿意的。

况且小莲从轻烟那里知道,甄乾是什么身份,这样的人自己做梦都没有想过。

甄乾同时也很惊讶,小莲竟然还是一个清官人,她告诉甄乾,自己还没有到出阁梳拢的时候,本来是准备送进梨园的,所以没有像轻烟那样被人断绝生育能力,只是没有想到,达奚珣那个老色鬼利用出使新罗国和倭国的机会,从准备送进梨园的几千名歌姬中挑选了几十名歌姬,带在身边玩乐。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梨园是唐代训练乐工的皇家机构,《新唐书·礼乐志》载:“玄宗既知音律,又酷爱法曲,选坐部伎子弟三百,教于梨园。声有误者,帝必觉而正之,号皇帝梨园弟子。”

每三年都会有一批歌姬送入梨园,李隆基挑选后会留下一些,剩下的送回教坊司。如果能留在梨园,这些歌姬的命运还算不错的,有机会得到李隆基的宠幸,只不过李隆基年事已高,这种机会已经越来越少,绝大部分只能在梨园中青灯古佛长伴终身。

这样算起来,小莲的命运好的不能再好了,那里有什么不愿意的。

“妾身听郎君的安排?”

“哼哼!你这小妮子……”,甄乾在小莲的俏鼻上捏了一下,发现从教坊司里出来的女人都不简单,不仅各个才华横溢,就连讨好男人的功夫都是一流,绝对算是这个时代女性中的翘楚,也难怪深宫里的皇帝大部分都会沉迷温柔乡中。

“今晚还能献舞吗?”

小莲在甄乾怀里揉捏了一下,脸带红霞道:“妾身在教坊司里是练柔功的,身体虽然柔若无骨,可不代表就弱不禁风,能给郎君献舞,是妾身的荣幸?”

甄乾没有想到在唐代还有人专门表演柔术的,自己孤陋寡闻了,可一想到小莲刚刚**,心里难免有些怜惜起来,“那里先休息一下,不要太勉强了?”

唐人如今还保留二餐制的习惯,甄乾习惯三餐制,可普通人认为这样饮食太浪费,有些贫穷百姓家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三餐制主要还是因为食物丰富之后才形成,即便如此在底层社会,到明清之后才流行起来,除夕晚宴自然也只能按照二餐制时间开宴。

不过历史上也有四餐制和五餐制的记载,一般都是秦始皇和汉武帝等这样的古代帝皇才能享受。

二餐制主要是和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劳动习惯相适应,也因为这个时代食物来源不丰富有关,通常辰时为第一餐,叫做“朝食”,申时为第二餐,叫做“餔食”。

除夕晚宴举办的地方只能是议会大楼,只有这里才能接待五六百人同时用餐,想想后世婚宴场面,通常也不过是二三百人同处一个大厅之中,显得格外的拥挤不堪。

古代是一个极重视礼教的社会,哪怕是同时用餐,也要分出上下尊卑,绝对不能让场面显得乱糟糟的。

除夕晚宴一个月前便已经开始进行筹备,珍馐美味、各色瓜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光是为了敲定除夕晚宴菜单,何管事和王伦就争论了三天,最后还是甄乾拍板,每桌十人标准,十二道热菜、六道冷菜、四道各色拼盘点心……,餐具全部用五峰列岛出产的白瓷,清一色的琉璃酒杯……,就连筷子都是五峰列岛自己出产的,绝对不用金银器皿。

备选的菜肴足足有二三百道,从这么多菜肴中选出二十多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最后还是甄乾力排众议,将自己喜欢吃的菜肴作为基调,什么椒盐羊排、糖醋大虾、叫化鸡、片皮鸭、清蒸鲈鱼、红烧肉、烧鹿肉、佛跳墙、海参泡饭、什锦火锅、水晶肘子、三鲜母鸡汤、蘑菇鲍鱼汤、薄脆饼、枣糕等等。

让甄乾没有想到的是,这次除夕晚宴之后,每年的除夕晚宴菜单便极少改动过,甚至几年之后,这张菜谱成为了国宴标准,流传了上千年,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同时为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五峰列岛的习俗,甄乾和王伦也没少下功夫,首先除夕晚宴上的食材大都是五峰列岛周围能找到的,使用的餐具不用金银,只用本地刚刚出产的白瓷,就连餐桌和椅子都是五峰列岛特有的,甚至连伺候服务的侍者穿什么衣服都有详细的规定。

这一切都在悄悄的暗示五峰列岛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培养出五峰列岛自己特有的生活习惯,这些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却有重要的含义。

除夕晚宴相当于五峰列岛习俗的风向标,不管是菜单上使用的简化字,还是餐桌上摆放不起眼的餐巾纸,处处点点滴滴都让参与者能感觉到五峰列岛的特点,就连参加除夕晚宴的嘉宾,也是男女同处一堂一桌,分成男左女右落座……。

这样的安排,虽然让有些人不满,却也在甄乾强压下被无条件的执行。

第七百一十二章规矩

甄乾对议会大厅里的酒宴布置很满意,地上清一色的大红地毯显得格外的喜庆,桌椅板凳,桌上的餐具碗碟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百多名男女侍者紧张有序忙碌着。

甄乾摸摸椅子上铺着的锦垫,非常满意道:“老何,今晚的酒水没什么问题吧!”

“都按岛主的吩咐,特别让琉璃厂赶制了一批容器,岛主请看?”何管事说着让侍者将今晚的酒具端了上来,有些炫耀道:“这批容器一共分六类,白酒瓶、果酒瓶、饮料瓶、酒盅、茶壶和茶盏,总共预备了一千套,还没用就已经有人喜欢上这些容器了,都打听在什么地方能购买到了!”

甄乾也有些小得意,这就是千年资讯带来的好处,这些容器的式样可都是后世的经典,提前一千年出现,还不让惊掉了眼珠子。

“不错!五峰列岛就应该有自己的风格……。”

甄乾这可不是故意和大唐这个时代拉开差距,好东西都是经过时间检验的,自己提前拿出来,只会提升五峰列岛独有的风格,让生活在五峰列岛上的人有一种自傲感,这样便有了属于五峰列岛的凝聚力,这才是甄乾真正想得到的。

“岛主,还有一刻钟,除夕晚宴就要开始了,已经全部都准备妥当了,岛主可以放心!”

古人的严谨不是后世人能够理解的,不过可以想想,这个时代什么都要讲礼法,从吃饭到穿衣,从见人如何打招呼到上床睡觉,每一件事情对于不同的人都有一套严格的规矩,上至皇帝、下达平民百姓,都要不容置疑的遵守。

在五峰列岛这些规矩虽然很少,甄乾也不去刻意的提倡,可五峰列岛上毕竟都住的是古人,不管是从大唐来的流民,还是被甄乾从倭国拐来的灾民,或从新罗国买来的奴隶,身上都带着浓浓的上下尊卑,哪怕甄乾不介意,但有人介意。

王伦出现在甄乾身后,和何管事对了一个眼神道:“甄郎,还没有决定吗?”

“什么事?”

甄乾显然把什么事情忘记了,不解的望着王伦,“王伯说的是什么事儿?”

“是夫人的事?”

“夫人什么事,轻烟不是在后台安排今晚的演出吗?”

王伦睁大了眼睛,有些气愤道:“歌姬怎么能算是夫人,我说的是今晚甄郎身边陪同的夫人?”

甄乾虽然不在乎轻烟的出身,可不代表周围人就不在乎轻烟的出身,今天可以除夕晚宴无比隆重的场合,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甄乾床上躺着哪家寡妇,那毕竟不是在正式的场合。

王伦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提醒甄乾,今晚出席除夕晚宴时,身边应该有一名良家女子,否则其他人会怎么想。

李隆基霸占了自家儿媳,还把杨玉环送到尼姑庵里出家,掩人耳目掩耳盗铃,不就是为了担心风言风语吗?

甄乾无语了,自己的确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甚至有些抵触,歌姬怎么了,又不是轻烟自己选择的,用得着这么较死理吗?

可是这年头,也不是甄乾想怎么就怎么样的,哪怕是轻烟在这个时候,也以要操办表演为名,故意不出席今晚的晚宴,就是不想让甄乾为难。

可甄乾并不领情,至今也没有决定带哪家良家女子出席今晚的晚宴。

“此事过了今晚再说!”甄乾故意拖延道。

“不行!”

王伦不容置疑道:“既然甄郎还没有决定,刚巧轻烟向我推荐了一个,名叫刘雅丽,其他的话就不用我说了吧!”

“呃!”

甄乾一下蒙逼了,整个人被雷的外焦里嫩,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有些跟不上节奏啊!为什么是刘雅丽,王伦显然也不是在说谎,那这件事情就应该是轻烟所为了。

“我和刘雅丽不熟?”

“不熟!”王伦似笑非笑的看着甄乾道:“不熟,那你和刘雅丽是怎么回事?”

“是轻烟说的吗?”

事到如今,甄乾又不是傻子,之前见到轻烟的时候,还说等年后选几个良家女子见见面,一转眼轻烟就和王伦说了这件事情,应该是王伦找过轻烟,已经将自己非礼刘雅丽的事情说了,这让自己如何辩解。

“王伯,这件事情完全是误会啊!”

“不管是不是误会,刘雅丽的老爹都已经请来了,礼物也备好了,甄郎不会让刘雅丽一个清白的女子自己提这件事情吧?”

“难道这件事情不能年后再说吗?”

“不行!”

王伦强硬道:“今晚除夕宴会上,甄郎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个身价清白的大唐女子,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可刘雅丽的老爹同意吗?一切都要按规矩来,我们不能逼人家啊!”甄乾继续推脱道。

“规矩?”

王伦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刘雅丽的老爹已经同意了,现在就等你点头了!”

“同意了!”

天底下竟然有老爹愿意把自己的亲身女儿往火坑里推,自己没有听错吧!

“是刘雅丽和她老爹亲口同意的?你们不会逼他们吧?”甄乾不敢确定道。

“那是当然!”王伦笑道:“人已经带到休息室了,你要是不答应,让对方的老脸往那里搁,走吧!”

甄乾知道自己今天不想接受都不行了,一想到自己还轻薄了对方,这件事情哪怕就是轻烟和小莲不宣扬,自己也要把这桩婚事认下来。

“这样是不是委屈了刘雅丽?”甄乾想想自己做的不靠谱事情儿,好像的确应该像个男人站出来,只是这样的感觉有点怪怪的,似乎是自己非礼了对方,对方不得不将闺女嫁给自己,有点不厚道啊!

等到甄乾跟着王伦走进休息室,看见刘雅丽老爹刘二后,甄乾发现自己有些想多了,王伦在自己之前已经“代表”自己向刘二提亲了,因为不是娶妻的缘故,所以三媒六证都省了,按道理就连甄乾都不需要出面,可惜甄乾在五峰列岛没有长辈,王伦就权当是了,献上刚刚准备好的聘礼,刘二当着甄乾的面把刘雅丽叫到身边,说了一些嫁为人妇后要守妇道的话,一脸的满足看不出有什么失落,笑呵呵的将刘雅丽交给了甄乾,这一刻起,刘雅丽就正式算是甄乾的一名侍妾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权利的恶魔

甄乾也不是第一次娶妾了,当初自己在穿越的时候,就稀里糊涂的定下了一门侍妾,现在还在狼穴里呢?

这算是甄乾第二次正式娶妾了,虽然娶妻和妻妾完全不同,但一些富裕家里也会叫上亲朋好友一起乐乐,自己当然也不能少了这一环节。

刘雅丽虽然不是什么正妻,可是意义却和普通的侍妾完全不同,这也是刘二之所以没有反对的原因所在。

事后想想,甄乾发现自己被人坑了,自己现在身边没一个侍妾,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了,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冒出来,显然是在这里等自己呢?还有刘雅丽,自己是看着顺眼,可从没想过娶回家做妾,可偏偏刘雅丽总是在自己面前晃悠,这不是说刘雅丽想勾引自己,而是有人把她往自己怀里送。

可笑的是,自己还想把刘雅丽往王天行那边推!

“甄郎,你忒不厚道啊!”

“我不是给了你机会吗?”甄乾厚颜无耻道。

王天行气鼓鼓的看着甄乾,仿佛受到了天大侮辱似的,将甄乾堵在了过道尽头道:“我可是把你当成了好兄弟,你怎么能这样做呢?太让我失望了……,我要一个解释?”

“算了吧!我还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呢?”甄乾好整以暇道:“你带着雅丽离开,为什么又和她分开了?”

甄乾想不明白,最多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为什么刘雅丽会出现在轻烟的房间里,王天行的魅力也太低了吧。

“这能怪我吗?”王天行立即跳脚道:“你让我去通知刘雅丽的老爹,半路上轻烟把刘雅丽叫回去,说是要试晚上演出的服装,我能不同意吗?”

“你是说轻烟把刘雅丽叫回去,是当着你的面吗?”

“你以为别人说话我能听吗?”王天行气愤道。

“等一下?”甄乾发觉自己好像上当了,事情也太巧了吧,刘雅丽和小莲同时在轻烟房间里,又同时在一天之内成为自己的侍妾,这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动,那就是真的出鬼了。

“天行啊!”甄乾歉意的拍着王天行的肩头道:“你看今晚有多少良家女子,就凭你现在天天陪在我身边,只要你开口,对方还不……”,甄乾对王天行挤挤眼睛,意思说你还不明白吗?

王天行没心没肺的一笑,色迷迷的往四周一瞧,今晚可以说是五峰列岛最隆重的宴会了,来的人自然都是有些家世的,男的衣裳名贵整齐,女的更是衣着华丽,落在王天行眼里,自动的将那些碍眼的忽略了,是留下一个个俏丽、端庄、妖娆、贤惠……,神态各异、相貌俊美的女子,那里还记得刚才和甄乾说的话。

“嗯嗯!”王天行头点的如小鸡啄米,兴奋的想要狼嚎一声,嘴里发干,好不容易收回眼珠子道:“甄郎,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说什么了?”甄乾立即耍赖,自己算是彻底的看出来了,这家伙对女人就没有定性,跟狗熊掰玉米一样,掰一个丢一个,自己要是搀和进去,还不被人怨恨死,想想都不寒而栗道:“这件事情是要看缘分的,我可帮不了你,嘿嘿!”

甄乾再次返回休息室,几个侍女正在给刘雅丽梳洗打扮,换上一套新衣裳,现在刘雅丽的身份已经是甄乾的侍妾,地位发生了变化,自然连穿什么衣裳都要有讲究。

“郎君,妾身这套衣裳行吗?”刘雅丽完全没有进入角色,见到甄乾依然不敢抬头,怯生生问道。

“不错!很合适娘子,是轻烟给你准备的吗?”甄乾随口问道。

“嗯!”

刘雅丽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件衣裳也是妾身亲手制作的,当时轻烟姐姐还对我说,就按照妾身的身材做就行……。”

看着刘雅丽害羞的样子,甄乾心里发笑,原来轻烟早在暗中观察自己,发现自己平时对刘雅丽有好感,便已经动了让自己娶刘雅丽为妾的念头,连出嫁的衣服都暗中准备妥当了。

以前甄乾还感受不到,现在有点明白了,作为一名上位者,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在周围人的眼里,不自觉的开始揣摩起自己的心事来。

难怪古代皇帝都会躲在深宫大院之中,故作神秘高深莫测状,其实就是不想让别人猜中自己内心想些什么?

想到这里,甄乾不由得开始小心谨慎起来,暗暗的警告自己,以后可不能再随心所欲,至少是在人前,否则自己很容易和有心人蒙蔽视听,自己看见的是有人想要自己看的,自己听见的是有人希望自己听见的,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有心人的傀儡……。

防微杜渐!

的确应该从自己每一件小事做起!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也许现在没什么,想想早年英明神武的李隆基,现在身边还剩下几个忠诚铮臣,到了晚年听到的、看见的都是歌舞升平、繁花似锦,能想到大唐帝国早已经是处处危机行将崩溃,也许这些归结李隆基贪图享受,其实何尝不是被蒙在鼓里,根本没有意识到大厦将倾,对文臣武将还抱着幻想,至少会认为在自己死前,大唐会继续繁荣昌盛下去,一直到安禄山起兵,李隆基最后的幻想才终于打破,可已经无回天之力了。

见甄乾愣愣的出神,刘雅丽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不敢出声。

好半晌甄乾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紧张局促的刘雅丽,心里不由得暗笑,自己可是后世之人,只要自己不作死,需要担心这些事情吗?

甄乾很早就将自己定位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上,像五峰列岛这里,自己不过是扮演规矩的制定者,放手让三名管事各安其职,并让王伦负责监督协调,自己真正插手的事情,除了军队和议会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绝对的权力意味着绝对的腐败!

也许自己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事实上权力这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在享受快感的同时,也会受到权力的反噬,所以从一开始就要将权力关进笼子里!

第七百一十四章第二位夫人

“这件衣裳真好看,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甄乾上下打量着刘雅丽身上这套红火的连衣裙,第一感觉让自己想到了欧洲宫廷贵妇身上穿的露胸束腰宽裙的式样,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奢侈,但同样有着繁复奢华的裙摆,让整个人显得纤细轻巧,尤其是刘雅丽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洁白胜雪的肌肤上,立即让人眼前一亮,不知道这样的着装会不会引起其他女性的跟风和模仿。

“是的!”刘雅丽小声道。

显然刘雅丽对于自己的身份突然改变还不适应,心里有些胆怯,虽然心喜,却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自己那里做的不对。

甄乾围着刘雅丽转了一圈,有些担心道:“衣裙太繁琐了,以后还是简洁一些为好,这样会引起别人跟风效仿……。”

甄乾的话刚说完,刘雅丽有些扭捏失落道:“那妾身还是不穿了!”

“不必!”甄乾是知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现在五峰列岛还不算富裕,就已经有这样苗头了,让甄乾如何不警惕,只不过今天刘雅丽不同,自己自然不会让刘雅丽有什么遗憾,如果不是有些规矩现在还不能触及,甄乾甚至会给刘雅丽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有些话甄乾没问,刘雅丽也没说,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件衣裙应该是轻烟送给她今天结婚的礼服,自己怎么能扫兴呢?

甄乾招了招手,旁边的侍女捧过来一个木匣,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条项链,是用白金打造,上面镶嵌着七颗大小不一的金刚石,小的也有黄豆大小,中间最大的有半个鹌鹑蛋大,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仿佛有无数的光芒在中间闪烁。

“送给你的!喜欢吗?我帮你带上……。”

刘雅丽瞳孔深处闪烁着点点光芒,眼中有氤氲水汽升起,扑到甄乾怀里,鼻子一酸想要哭出来。

“今天可是我们俩的大喜之日,而且你今天可是要代表主母,哭花了妆就不好了,给郎君亲一个”,甄乾一脸坏笑的捧起刘雅丽那张精致的脸蛋,慢慢的低下头,在她的樱唇上浅尝而止道:“好了!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去吧,不要让今晚的客人等久了?”

刘二坐在第一张桌子旁,身上换了一件崭新的锦袍,感觉浑身像是长满了刺,一脸紧张的四处张望,想站起身却被身旁的王伦拦了下来,“老刘啊!你就放心的坐在这里,今天你可是岛主的贵宾,没什么好紧张的?”

“这……不和规矩吧!”

刘二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几次村子里的乡绅,更不要说今天这样的场面了,只感觉浑身都在颤抖,一颗还算坚强的心脏“砰砰”的乱跳,即便是甄乾当面求亲的时候,也只是拼命的点头,到现在还以为是在梦里呢?

“这就是规矩!”

王伦笑着安慰道:“你家闺女虽然是岛主的侍妾,可岛主身边至今只有二名侍妾,其中一位现在还在大唐,你说刘娘子在五峰列岛的地位是不是应该如同主母,这也不算是委屈了你家闺女吧?”

“是、是、是!能嫁给岛主做妾,是刘雅丽那丫头的福气,老汉求之不得呢?”

刘二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甄乾身边的女人的确不少,可那些都是婢女和通房丫头,只要是五峰列岛家里闺女有点姿色的,那一个不眼巴巴的想着自家闺女有一天能母鸡变凤凰,可甄乾在五峰列岛从来就没有纳妾的想法,这让很多人都望穿秋水,只能干着急。

根本没有想到幸福来的如此之快!

刘二独自一人在家,本以为今年的新年要一个人过,看见小区里来人通知自己参加今晚岛主举办的晚宴时,还以为是有人耍自己玩呢?

来人也不清楚为什么刘二会被邀请参加晚宴,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是不解,一个糟老头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平时也就是帮人看守温室大棚,连富户都算不上,怎么就能有资格参加岛主举办的除夕晚宴呢?很多认识刘二的人,都打听刘二是不是走了什么大运,甚至希望刘二能把自己带上,也去见见世面。

等刘二来到北主岛之后,看见何管事笑眯眯的和自己打招呼,就连很少能看见的王伦都亲自出来接待,立即让刘二整个人都傻掉了,一直等到甄乾出现,刘二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把刘雅丽嫁给甄乾的,脑袋里晕乎乎的,耳边全是幻听……。

最后刘二和王伦、何管事的陪同下,坐在了整个宴会的第一桌上时,那种恐慌和不安达到了顶峰,恨不得钻进桌子下面藏起来。

要不是刘二身边一直有王伦和何管事安慰,刘二早就落荒而逃了。

甄乾在五峰列岛就是天,说是土皇帝一点都不为过,刘二感觉自己闺女是吃了狗屎运了,祖坟都冒火山了,怎么就突然被甄乾看中了呢?

刘家这是要发达的节奏啊!

现在这件事情还没几个人知晓,一旦传扬出去,刘二相信自己的人生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时整个晚宴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在打听的入口处出现了三道身影,中间是一个面容有些黝黑的男子,个子不大,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笔挺正装,在男子的右边站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娇小孕妇,左边站着一个身穿红火色衣裙的妙龄少女,表情有些局促和紧张,下意识的低下了螓首不堪示人。

“岛主和两位夫人到……!”一名侍者拖长了语气喊道。

整个宴会大厅立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惊讶声,“两位夫人?”一位怀孕的妇人众人都认识,正是大隅国守护少贰东尚的女儿葵姬,可另一名夫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刚刚娶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甄乾抬起手和大厅中人热情的打招呼,并大声的向参加宴会的人介绍道:“今天是除夕之夜晚宴,全岛同庆之时,我向诸位宣布一个好消息,刘雅丽正式成为我的第二位夫人……。”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五章除夕饮宴

甄乾的话简直如同晴天霹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这也太突然了,很多人心里都没有准备,更加搞不清楚刘雅丽是谁,不过既然甄乾已经正式宣布了,那自然不会错了。

宴会大厅中立即响起一片“恭喜”之声,也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这不是应该送点什么礼,可是今天都是来参加除夕晚宴的,那里准备了什么礼物,这不是让人尴尬吗?抓耳挠腮冥思苦想,是不是赶紧让人回去准备一份贺礼,这样的事情可不能甘于人后啊!

“诸位也不要想着送礼了,之所以现在才通知诸位,就是不想让诸位破费……。”

甄乾给自己找了一个看起来合理的理由,从众人脸上看出了犹豫和焦急,立即开口谢绝,心里想着:自己需要这帮人送礼吗?

甄乾带着葵姬和刘雅丽落座,左手第一位正是刘二,看见甄乾走过来,立即站起身呵呵傻笑,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老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样拘束,快坐!喝些什么,小婿给你倒酒!”

刘二屁股上像长了弹簧似的,又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拦住甄乾道:“岛主!不……,我……来,就好……。”

甄乾那里不清楚刘二现在的感受和心态,当初自己在某省搞投资的时候,突然省里主管经济的高官跑来,嘘寒问暖时,吓得自己差一点晕过去,自己现在可比当初的高官牛逼多了,刘二现在还能站着,没搞出什么脑溢血出来,都已经是奇迹了。

“好、好、好!”刘二傻呵呵的直笑,见甄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脸上笑的都成一朵花了。

刘雅丽看着老爹一个劲的傻乐,气的一跺脚,“爹!”

“诶!好闺女……,在家从父、出外从夫,可不能给刘家丢脸啊!”

刘雅丽都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想着把自己爹的嘴堵上,感觉给老爹夹了一个鸡腿,希望能把刘二的嘴堵上,太丢人了!

“随意就好!老丈是性情中人,要是在家里住的不舒服,就到北主岛住……,也好让雅丽实时照顾一二?”

刘二乐的合不拢嘴,“好、好、好!”

也不知道刘二是答应没有,甄乾给王伦递了一个眼神,让王伦招呼刘二,自己带着葵姬和刘雅丽到每张桌子上敬酒。

琴声委婉连绵,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在大厅上空。舞台上身着艳丽衣裳的歌女翩翩起舞,如一只只美丽的蝴蝶般飞舞着,像婀娜多姿的柳条样扭动着,美的让人陶醉。

“赵大叔,造纸作坊的生意怎么样,听说你老又在招聘人手了!”

“这不是齐大叔吗?上回听说你的腰受伤了,现在可好些了?”

甄乾端着酒杯,每到一桌便热情的和众人打招呼,有些和自己有过交集,但更多的是第一次见面。

“这是谁家的孩子,长的虎头虎脑,嗯!一看就很机灵,今年几年级了?学业还好吗?有没有让家人操心?”

“……”

刚转了十几桌,甄乾的笑容都快僵硬在脸上,用手狠狠的搓了一下脸颊。一旁的葵姬撅着小嘴有些不高兴,以前都是地位低的向地位高的敬酒,到了甄乾这里,变成了地位高的向地位低的敬酒。更让葵姬不高兴的是,这些人中大部分还都是一些商贾贱业,这不是坠自己的身份吗?

葵姬挺着大肚子,小嘴嘟囔着,却不敢发作。

“你要是累了,就回座位上休息!”

“不!”葵姬被两个侍女搀扶着,心里虽然不愿意,可是甄乾身边还站着一个刚刚进门的刘雅丽,这让葵姬感到了危机感,更加不可能离开了。

见葵姬耍小性子,甄乾也头大,女人多了就是麻烦,自己不娶妻,现在看起来太正确了。

天知道正妻进门之后,自己现在身边女人会不会鸡飞狗跳墙,想了想好生安慰道:“孕妇可不能长时间站着,这样会对胎儿不好,先休息一下,宴会还长着呢?听话,乖!回去吧!”甄乾亲昵的在葵姬的小脸上摸了一下,有摸摸她隆起的肚皮,可不想因为葵姬呕气发生什么事情。

葵姬一脸傲娇的看着刘雅丽,心说郎君是最疼自己的,何况自己肚子争气,大夫说还是一个男孩,这可是自己最大的资本。

“那妾身就不陪郎君了!”

“回去好好休息,再过半个多月就要生了,可不能累着!”甄乾笑容里带着无奈道,心里道:都说古代三妻四妾好,老婆多了也有多的烦恼,光是女人之间的呕气就能让人不厌其烦,就更不要说她们之间的小心意了。

甄乾在每一座都要驻留几分钟,和其他人攀谈几句,说一些恭喜问候的话,这让今晚参加宴会的人感动的不要不要的,这种亲民的行为在大唐很少能看见,最多也就是县令一级能下乡到处转转,到了刺史一级不要说见了,就是远远的看一眼都不容易,那里能像现在,甄乾端着酒杯挨个敬酒,简直是在做梦啊!

用了半个时辰,甄乾才转了一半不到,众人哪有什么心事欣赏歌舞表演,都眼巴巴等着甄乾能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这时一个军官走到甄乾身边,在甄乾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真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甄乾放下到嘴边的酒杯,扭头轻声的问道。

“刚刚送来的!”那名军官道。

甄乾抱歉的朝众人拱手道:“你们先欣赏歌舞表演,我先处理一点小事,请诸位原谅,失陪了!”说着转身离席,又对一旁的刘雅丽道:“帮我招呼一下诸位,要是应付不过来的话,去找轻烟帮忙?”

刘雅丽点点头,因为刚才自己就站在甄乾的身边,隐约听到什么新罗国、倭国、战败几个字,显然这不是自己能搀和的事情,急忙道:“郎君先去便是,妾身去找轻烟姐姐来。”

甄乾来不及和刘雅丽多说,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军官道:“去!悄悄的把甄九、王天行和王伦叫到书房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六章二级战备状态

甄乾前脚走进书房,王伦等人后脚就跟了进来,急声问道:“可是出事了?”

甄乾指指一旁的军官道:“再说一遍!”

那名军官立即正色道:“刚刚接到前方传来的消息,今天中午前后,新罗国军队突然对壹岐岛上的倭军发动了水路进攻,规模之大超过了双方之前所有军事行动,参谋部认为这是新罗国对倭国壹歧岛全面进攻的迹象,并且从之前两国战事接触来看,倭军很可能抵抗不住新罗国的攻击,前线探哨已经在密切监视之中……。”

从壹歧岛传回五峰列岛的情报,中间至少需要两个时辰,现在是下午五点不到,也就是说,第一份情报是在下午一点之前传出的。

“没想到新罗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壹歧岛,看来新罗国有聪明人啊!”甄九立即感慨道。

“不错!新罗国攻击的时间把握的太好,恐怕倭军做梦也想不到新罗国会在除夕这一天发动突然攻击,之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新罗国每隔两天骚扰壹歧岛上的倭军,让倭军误以为新罗国还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不仅麻痹了倭军,就连我们都骗过了!”甄乾立即分析道。

从新罗国占领对马岛开始,便不停的对壹歧岛上的倭军进行骚扰,就连甄乾也认为新罗国不会在元宵节前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

谁想到新罗国竟然在除夕这一天,突然对壹歧岛上的倭军发动了攻击,很明显这是蓄谋已久的计划。

“这样看来,壹歧岛上的倭军要战败了?”王天行不安道。

“恐怕结果应该是这样了”,甄乾沉声道:“这下对我们相当不利,不知道新罗国下一步会如何进攻!还有一点我至今都没有明白,下关不是驻扎了十万倭军,为什么战争都快进行了一个月,壹歧岛上除了三万倭军之外,其他的倭军去那了?”

甄乾一直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新罗国和倭国之间战争不断,双方关系剑拔弩张,倭国在下关驻守了十万兵卒和数千艘战船,藤原仲麻吕更是雄心勃勃在暗中打造战船,准备对新罗国再次发动进攻,说起来应该是有所准备才对,可是战争已经进行了快一个月,除了当初增援的三万倭军之外,竟然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未派一兵一卒,这有些不对劲?

“下关的兵卒会不会暗中调往了北部前线,进攻虾夷人了?”甄九猜测道。

“我当初也在想这个可能性,可是战事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按照路程来看,倭国本岛北部的军队应该早就返回了,那么壹歧岛上的兵力对比应该翻转过来,新罗国想要击败倭军就难了?”

甄乾后半截话没有说,新罗国在除夕对倭军发动进攻,显然应该是有把握稳操胜券,要知道新罗国和倭国以往的战争,一直都是败多胜少。

新罗国这次突然行动,明显带有报复的味道,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底气是从何而来?

“倭军在陆战上占优,但在海战上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会不会是倭军故意诈败,想引诱新罗国军队登陆?”王天行大胆猜测道。

“也有这样的可能性,毕竟倭军之前已经丢掉了对马岛,在战局上已经处于不利的地位,壹歧岛不利于双方大规模的陆战,倭军退守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那么关键就要看倭军的水师是否伤亡惨重了?”

甄乾的眼睛一亮道:“如果是倭军有计划的撤退,即便想在陆地上击败新罗国军队,水师是一个关键因素?只有保住了倭国水师,才有可能在陆地上击败新罗国军队之后,让新罗国军队无法逃回国内……。”

“命令前线探哨密切监视倭国的水师动向,查清楚,此战中倭国水师战损情况!”

“诺!”那名军官领命走出书房。

王伦这时才开口道:“甄郎,这个新年恐怕要不安生了?”

甄乾看着书桌上的五峰列岛地图道:“从今天起,五峰列岛进入二级战备状态!”

“那……”,王伦想了想还是道:“那北主岛的居民怎么办?”

“如果敌人真要是攻击五峰列岛,五峰列岛就没有一处安全的,撤离只会让岛上居民更加恐慌,况且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候,万一敌人登岛,北主岛上不是还有地下防御工事吗?”

五峰列岛在修建初期便考虑到了战争的可能性,虽然没有人力、物力大规模的修建,但是甄乾却结合后世欧洲下水道管网的经验,在一开始时就开挖了几条地下藏兵管道,一来可以用于岛上日常排水使用,二来战时可以悄无声息的调兵和转移岛上的居民,可谓一举两得。

“嗯!”

王伦考虑了一下道:“这样倒是可以,不过岛上居民都没有进行训练,万一……,我说万一真的走到这一步,是不是让居民提前演习一下?”

“这个提议非常好!”

老成谋国,甄乾对王伦这个提议非常满意,就算王伦不说,自己也会提出来,只不过时间上有些把不准,“王伯,你认为什么时候开始比较好?”

“宜早不宜晚,敌人应该不会在三日之内进攻五峰列岛,预计最早也会在五日之后才会有所行动,时间上来得及?”

这个年代战争和后世完全不同,士兵的素质跟后世更不能相提并论,新罗国在除夕这一天进攻壹歧岛上的倭军,已经是在行险了。受到汉文化的影响,新罗国和倭国同样有过新年的习俗,这时候发动战争,对士兵的士气非常不利。新罗国占领壹歧岛之后,必然会休整几日,这倒不是针对五峰列岛,而是准备下一步登陆倭国本岛,根本就不会再次冒然发动进攻。

但在这段时间内,反而是五峰列岛最危险的时候,新罗国一定会派遣小规模的军队,控制周围的海域,正因为如此,五峰列岛反而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和新罗国之间的战争是不得不打,又不能大打,这才是五峰列岛最艰难的选择!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七章这里也是家

书房里的商谈很快结束,今天毕竟是除夕之夜,甄乾和其他人都不想在这时候公布这个坏消息,破坏来之不易的喜庆气氛。

甄乾重新返回晚宴现场,如同没事人一样,一边若无其事的欣赏歌舞表演,一边继续和宾客攀谈说笑起来,只不过了解甄乾的人,能从他微蹙的眉间看见一丝忧虑和不安。

亚马逊一只蝴蝶轻扇一下翅膀,可能会引起大洋彼岸的一场风暴。

甄乾这个时代的变数,会不会引起整个大唐和周边国家的一场震动,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甄乾。

甄乾一直以来都是小心谨慎的避免自己对这个时代的影响,但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对这个时代真的没有影响吗?

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

倭国一直以来,各地的大小名主都攻伐不断,即便没有甄乾搀和其中,战争同样会爆发。新罗国和倭国之间的战争也是一样,甄乾到了倭国便发现,新罗国和倭国属于天生的宿敌,小规模的战争几乎几年就爆发一次,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可是在甄乾的记忆中,新罗国和倭国之间虽然战争不断,但历史告诉甄乾,上千年以来,从未出现过任何一方占领对方的情况。

既然没有出现过灭国之战,那么这一次两国的战争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改变呢?

甄乾虽然没有直接挑起两国间的战争,可是这场战争却和甄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新罗国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时候出兵攻打倭国,这显然有西海道内乱的因素在里面,而西海道的内乱又恰恰是甄乾自己在其中推波助澜的结果,显然甄乾就是那亚马逊煽动翅膀的蝴蝶,只是这只蝴蝶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新罗国的军事实力一直都不如倭国,长期以来都是被动挨打的局面,可是这一次完全不同,双方攻守易位,倭国处于内外交困之时,新罗国明显占优,战争的结果就连甄乾都很难预料。

最主要的还是,现在甄乾没有干预这场战争走向的实力!

实力不如人,就只能缩着脖子当乌龟了,甄乾不想做都不行,这才是让甄乾郁闷的关键所在!

“这不是王四哥吗?怎么听说你和琅琊王家还有联系,是琅琊王家远亲吗?”甄乾端着酒杯和一个四旬中年人攀谈起来。

五峰列岛有这个时代最严格的户籍制度,这当然不是说,甄乾准备在五峰列岛搞后世大明那一套变态的保甲制度,而是通过建立最完整的户籍档案,掌握了五峰列岛上每一个居民的家世背景和出身来历。

“岛主说笑了!”

中年人名叫王四,家中有点薄财,用后世的说法,能算上当地一名富户。只可惜时运不济,当地闹了饥荒,流民闯进家中将财富洗劫一空,本想着去投奔远亲,谁想到被流民裹挟到了五峰列岛。

王四并不知道甄乾的名字,自然也就不知道甄乾和王家的瓜葛,听甄乾在众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世,立即炫耀道:“岛主竟然连这个也听说了,说起来有些惭愧,在下的确和琅琊王家有些联系,但不过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也只有在每年祭祖之时,才能回去一趟,见到族中一些长辈,每每想起不由得黯然神伤!”

王四的话说的谦虚,但神情却透着一股子的傲气,任谁都能听的出来。

那可是千年世家,即便已经很少联系了,但毕竟是一个祖宗,王四不是还说,每年都回去祭祖吗?隐晦的告诉众人,自己是得到王家承认的,可不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甄乾也就是随口一说,心里根本不以为然,恒州甄家同样也有六房,可真正有影响的不过只有三房,剩下三个支房不说,百余年来,从甄家走出去再没有回乡祭祖的甄家族人也不少,这就是世家的底蕴和繁衍!

“也不必挂怀!”甄乾安慰王四道:“家族的地位要靠实力说话,听说王四哥在钱庄里贷款了十万元,新建了百亩的大棚,就凭这样的气魄,你这一支崛起指日可待,我先恭喜王四哥了!”

“哈哈!”

王四一脸的傲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都是逃难,但王四手中有些薄财,一开始不敢露白,后来发现自己被人拐到了五峰列岛,又惊又怕担心的要命,可是渐渐的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便立即拿出祖传的汉代七窍玲珑同心结玉佩做抵押,在钱庄里贷款修建了温室,不得不说,王四是个精明人,别人不敢做的事情,王四已经走在了前面,而且一出手就压上了全部家财,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毒辣,只是三四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开始赚钱了。

就在甄乾刚刚向众人宣布,刘雅丽是甄乾侍妾之后,王四立即就和刘二开始称兄道弟了,说起来也巧,刘二打工的这户人家正好就是王四,王四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马上就表示,今后温室的管理要交给刘二,让刘二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这种事情,甄乾在后世已经见得太多了,用古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等到甄乾敬酒走完六十桌,虽然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但毕竟没有拿水糊弄人的想法,一圈下来也喝了不少,好在是用的最低度的烧酒,不然早就醉死了。

返回自己座位上,甄乾发现第一张座位上除了葵姬还在之外,其他人也学着甄乾到每一桌上敬酒,这让葵姬有些嫉妒起来。

“又在瞎想了!”甄乾亲昵的摸摸葵姬隆起的肚皮,这是葵姬和甄乾在一起时,最喜欢举动,这会让葵姬非常的满足。

葵姬立即拉着甄乾的胳膊道:“郎君,妾身想以后一直住在这里,可以吗?”

对于葵姬的小心思,甄乾向来都无所谓,“你愿意住多久都行,这里也是你的家?”

“不!这里就是妾身的家,妾身那里都不回去!”

甄乾的话含糊其辞,五峰列岛的确算是葵姬的家,可是两人只有夫妻之实,不可能有夫妻之名,这是事实,葵姬想要改变很难很难!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八章另一场除夕战争

刚刚过去半个多时辰,从壹歧岛前线再次传回最新的两国战报,根本前哨的观察,倭军出现了溃退的迹象,不过因为前哨不敢太靠近战场,担心被新罗国的哨船发现,只能利用千里眼的观察距离优势,从双方战线的变化中推测战争的走向。

海上作战和陆地作战有些相似,都会在外围布置警戒线,陆地上派出游骑、探马或者斥候,海上则是快船和哨船,负责周围的警戒和消息传递。

五峰列岛仗着自身船只的速度优势,才敢靠近双方的警戒线,即便如此,对于正在发生的两国战事也只能从一些迹象上进行推演,根本不可能实地观察。

除非甄乾能把潜水艇这种超时代的船只建造出来,当然也就是在脑海里想一想罢了。

不过双方交战的场景看不到,但倭军开始溃败的迹象是不难被发现的,毕竟方圆数百里的海域,数百艘,乃至上千艘船只的行动,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甄乾接到第二封战报,并没有离开除夕晚宴大厅,心里却在想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同时腹诽新罗国够卑鄙、够无耻,竟然会选择这个喜庆的日子发动进攻,连一个安生的年都过不好。

只不过甄乾在诅咒新罗国的同时,距离五峰列岛数千里之外的室韦,同样有一批人卧冰冒雪,放弃了温暖舒适的毡房,顶着严寒行进数百里,出现在一个小部落的外围,虎视眈眈的盯着远处正在狂欢的牧民。

洁白的冰雪上,几道白影快速的移动,如果不近距离观察的话,即便是站在一里之外盯着看,也不可能会发现冰雪上有人影在移动。

室韦这片土地上,人口超过十万就能算是大型部落了,人口在五万左右只能算是中型部落,中型部落和大型部落数量也不过十几个而已,更多的则是一个个人口在一万以下的小型部落,这样的小型部落在室韦有上百个之多。

越是偏僻寒冷的北方,想要出现一个超大型的部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出现个把野心家,也没有能力将室韦整合在一起,原因很简单,因为贫瘠!

想要在室韦这片土地上生存下来,分散放牧是唯一的选择,这就注定了室韦很难统一起来。

强悍如黄头部这样的大型部落,壮大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向南面更温暖的草原迁徙,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更加强悍的契丹部落,将黄头部发展的势头死死的掐死。

这些年来,北方气候越来越寒冷,许多在更北边放牧的室韦小型部落,因为生存压力已经开始向南迁徙,加剧了室韦的动荡。

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生性凶悍的室韦人可不愿意默默无闻的死去,室韦之间的战争注定不可避免。

先是如者部,后世山北部,这两个部落在室韦只能算是中型偏小些的部落,因为生存压力全族向南迁徙,即便没有黒域城出现,他们的命运也早就注定了。

不过落在黒域城手里,应该算是两个部落的幸运,至少大部分族人都保留下来,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字:黒域人!

消失在黒域城手里的部落,可不光是这两个部落,同时还有附近二百里之内几个小型部落,不过对于小心部落而言,被大一些部落吞并同样也是命中注定,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和山北部大战之后,黒域城经过快两个月的休整,重新整编了五千步骑,开始对周围四百里范围内的小型部落发动了大规模的吞并行动。

室韦的十二月正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之时,即便长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室韦人,从十月前后便开始,早早的找到了过冬的宿营地,躲避长达五六个月的严寒天气。

通常情况下,室韦人不会选择在十二月到来年一二月,这三个月时间中发动战争,因为除了天气的原因之外,距离也是一个无法逾越的因素,在齐腰深的雪地里行军,对于穷的只剩下牛羊的室韦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如果战胜了,丰富的战利品足以抵消战争的消耗,可一旦战败的话,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命运,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人死族灭的结果。

可是黒域城偏偏在这样的时候,对周边诸多的小型部落发动了一次毁灭性的清剿……。

室韦其他部落做不到的事情,可不代表黒域城办不到,黒域城优势和劣势都非常明显,劣势是兵源太少、训练不足,虽然在消灭了两个中小型部落和一些零散的小部落之后,黒域城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四万以上,牛羊战马更是不计其数,单看这些都和中型部落持平了。可是自家的问题心里清楚,吞并其他部落需要长时间磨合消化,不是说掳掠来人口就能马上壮大自己部落实力的,这些人虽然都是室韦人,可是来至不同部落,彼此的仇恨极深,难以在短时间之内弥合,也就很难拧成一股绳了。不仅如此,经过快一年的战争,不仅原先的乌罗护部族人死伤三四成以上,就是被吞并的部落也是伤筋动骨,青壮不是在战斗中消耗掉了,就是被王朋悄悄的人间蒸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结果现在黒域城青壮还不到万八千人,能武装起来的人就更少了,有点外强中干的架势。

不过黒域城有着其他室韦部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技术,这种技术上的优势几乎是全方面、压倒性的。

室韦人最不缺的就是战马和作战的勇气,可凶悍这东西在变态的武器面前,连渣都不是,比如猛火油,一旦沾到身上不死也残废,几次黒域城作战,如果不是手里有大量的猛火油,早就不知道被屠杀了几次了。

除了猛火油之外,黒域城的武器和盔甲都不是室韦其他部落能撼动的。

通常室韦人作战,手里的武器都是一个沉重的钝器,和锋利根本沾不到一点边,这样的武器在骑兵正面厮杀中占优,可在防御战和追击战中,反而成为了劣势。尤其是黒域城因为兵力稀缺的因素,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会和敌人正面进行厮杀的,只会用弓弩远远的射击,和敌人进行一场消耗战和追逐战,凭借自己的优势拖垮敌人!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九章雪地里分析

一望无垠的白雪中,一根黄澄澄的铜管子从里面伸了出来,破坏了洁白如画的美景,高大的山丘银装素裹,极北之地的常青针叶林依然显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在这一片安宁的世界中,充满了欢歌笑语。

室韦人没有过新年的传统,可极北之地漫长的冬季就是室韦人一年之中最安逸的时光,在长达五六个月的冬季中,室韦人躲在提前寻找到的宿营地中,一边躲避着冬季的寒冷,一边放松身心无忧无虑的享受着难得的相聚时光,聚在一起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说着一年来的收获,讨论着来年的发展,气血旺盛的青年人,会在这时候追求自己梦寐以求的牧羊女……。

“你不是说,室韦人没有过新年的习惯吗?为什么这些室韦人到现在还在狂欢……?”

雪地里传来一声不满的低喝声,即便如此也把旁边之人吓了一跳,那张圆圆肥胖的脸上满是幽怨道:“我那里知道!这次行动,你可是主将,我只是参谋,你问我,我问谁啊!”

“十六!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不就是我抢了你的千户位置吗?”

“你不要血口喷人!”那张胖脸带着不满道:“老大,不是兄弟说你,你就是喜欢疑神疑鬼,黒域城有五千兵卒,现在只有你和二哥是千户,其他兄弟就是想争,也不会抢你的位置!”

“是代理千户!”

胖脸的话让他身旁窝在冰雪里的一个少年更加不满,脸上带着怒气,却不好发作,此人正是甄大,奉王朋之命,带领二千兵卒和一千牧民清剿黒域城周围四百里之内的小型部落,这本事一件垂手可得的军功,可是却让甄大心生不满。

原本甄大这段时间非常高兴,甄乾并没有太多的苛责甄大擅自离开辽东半岛的行为,只是警告甄大不要再擅离职守,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先知会一声,念在甄大初犯,又事出有因,只是让甄大代理黒域城千户一职,等立下大功之后,正式的封赏甄大。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甄乾是偏袒甄大的,这让甄大感激的同时,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可是黒域城的王朋对甄大总是板着一张死脸,虽然让甄大带兵去清剿黒域城周围的小型部落,但却处处限制甄大的行动,只让甄大去攻击一些五千人以下的微型部落,那些上万人的小心部落却一个都不让甄大去碰。

明显这是在削弱甄大的功劳,好等着甄二从辽河口返回之后,将这份功劳送给甄二,这能不让甄二对王朋心生怨念吗?

“老大!兄弟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有些错怪王伯了?”那张胖脸自然是甄十六,到室韦快一年了,也没见他瘦下来,总是舔着一张让人无法拒绝的笑脸。

“让我打完这一仗就返回黒域城休整,难道还不是怕我立了大功吗?”

甄十六很好的履行了一个参谋的职责,耐心的解释道:“老大,你以前没有机会带兵,不知道其中一些门道,等你有了经验就不会这么说了?”

甄大从小失去双亲,性格有些偏激,即便是对方说的在理,只要他不喜欢对方,就算对方说成一朵花也没用。

但甄十六是一个面团性子,魄力少了点,可劝人的本事不小,见甄大有些听进去了,便谆谆善诱道:“其他的我就不说了,先说我们这次带兵攻打黒域城周围这些微型部落吧,你以为真是因为担心这些微型部落影响黒域城吗?”

“难道不是吗?”甄大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立即改口道:“不就是训练这些新兵蛋子吗?以为我会不知道……。”

“呵呵!看来老大也不是真傻啊!”

“有屁快放!要是再说一半留一半,老子用雪把你埋了”,甄大恶狠狠道。

甄十六依然是一付讨人嫌的笑脸,抓了一把地上干净的积雪,放在嘴里,和一块肉干一起大嚼起来,等咽进去后才慢悠悠道:“老大说的没错,王伯的确是想让老大借清剿微型部落之时,达到训练新兵的目的,不让你进攻其他部落,也有遏制老大功劳的心事,呵呵!”

甄十六的话明显说到甄大的心坎里去了,愤恨道:“不就是这样吗?那我说的有错吗?”

“对也不对!”

甄十六一付高深莫测的表情,要是再给他一把羽毛扇,就变成真正的神棍了。

“放你的狗屁!”甄大气呼呼道,肺都快气炸了。

“咳!你就是这付急性子,等我说完话好不好?”

甄大对甄十六根本没辙,滑不溜丢,想和他生气都找不到机会,就连威胁的话都没半点震慑力,总是有种一拳打到空气上的无力感。

见甄大气的不再说话,甄十六这才放弃了继续讥笑甄大的念头道:“其实是这样的……,我长话短说,这件事情还要从主人对北方的谋划说起……。”

甄大知道甄十六又要长篇大论了,抬头看看天色,见太阳刚刚下山,距离攻击的时间尚早,索性闭上了眼睛听甄十六瞎扯起来。

“……我开始一直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主人要打室韦人的主意,要是说主人想和室韦人做生意,这话我一开始就怀疑,关于这件事情,我和甄十八讨论了很多次,北方的局势太乱,和现在主人在海外相比,地理上没一点优势,要想站稳脚跟也千难万难,主人是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的?”

甄十六口吐莲花滔滔不绝起来,听的甄大想骂娘,可现在也不是发作的时候,便假寐起来。

“后来,我和甄十八就另辟蹊径,把自己放在主人的角度,如果是自己的话,思考应该如何经略北方,争论的结果出来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甄大还是没有说话,甄十六用胳膊捅了身边没有出声的甄大,见对方根本不理睬自己,也不生气,更加的得意起来道:“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主人的长远目光,想要站北方立于不败之地,辽东、辽西、漠南等地根本没有胜算的机会,如果占领室韦就不一样了,短时间看来,我们处境是极为不利,可是要想发展壮大,非室韦不可……。”

“可我们现在孤立无援,随时都会有覆灭的危险,这难道不是事实吗?”甄大终于忍不住道。

第七百二十章弓弩军队

“这话问的太好了!”

见甄大终于搭腔了,甄十六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对方的兴趣,立即继续下猛药道:“老大,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主人给王伯的信上说,我们的发展目标是向北和东北两个方向,信里还说,务必要在明年年底之前,向这两个方向扩展千里,难道你不觉得这其中有玄机吗?”

“我当然看出来了?”

甄大不服气道:“向东是渤海国,向南是黄头部、东室韦部,向西除了有和介部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室韦部,我们想要发展,没有十几年根本不可能,反而是北面和东北面,只剩下三个中型部落,一旦将他们消灭,我们北面就高枕无忧了!”

“不错!还有一些战略眼光,可惜远远的不够!”

甄大有些气急道:“那你说说,还有什么原因?”

甄十六舒坦的伸了一个懒腰,翻了一个身,抬头看着自己躺的雪窝子头顶,又把身上的老羊皮紧了紧才道:“主人不是说换位思考吗?我们不妨这样想,我们北部有什么?”

“岭西部、蒙兀部和落坦部!”

“对!这三个部落,一个比一个强大,要想在一年之内吞并,你认为可能吗?”

“难度很大,如果只是一个岭西部,用半年的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可是蒙兀部是一个接近大型部落的存在,要想击败他们,手里没有二万骑兵根本不可能完成?”

“太对了!”甄十六给甄大递了一个酒壶道:“你认为主人会不知道吗?”

甄大沉默了,接过甄十六的酒壶喝了一口,又把酒壶递回去,等着甄十六后面的话。

“答案只有两个,一个是主人高估了黒域城的实力,认为我们能在一年之间击败这三个部落,这个错误显然是错的,主人不会让黒域城涉险的,那么就剩下另外一个答案了,主人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让黒域城在一年时间之内击败这三个部落……。”

甄大眼珠子转了转道:“什么办法?”

“武器装备啊!”

甄十六一付恨铁不成钢道:“黒域城最大的优势就是武器装备,难道你忘了吗?”

“就凭现在黒域城五千新兵,再加上我们的优势武器装备,就能击败这三个部落,哼……!你当室韦人都是蠢货吗?”

“你不认可?”

甄大没有去过狼穴,对于狼穴虽然知道,却不是太清楚,这算是甄大最大的遗憾了,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就是甄乾让他去狼穴,他也会拒绝的。

狼穴是什么地方,甄大不知道,但只要是从里面出来的人,都会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傲气,就比如甄十六现在,认为黒域城不占优的情况下,可以用武器装备的优势弥补,甄大承认武器装备能改变实力对比,可黒域城实力太弱,根本不是武器装备优势能够弥补的。

见甄大一脸的不信,甄十六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毕竟现在都是空口白话,没有说服力,尤其是甄大这样较真的人,就更加不容易说服了。

“这样说吧,甄二这次和甄十八一起去辽河口接收物资,为什么要带二千辆马拉雪橇,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我不说你也明白吧!”

和甄十六几个一比,甄大算是刚刚进入黒域城核心,但是由于王朋对甄大的不信任,许多事情甄大并不知道。

“你是说,这次主人会运来大量的武器装备?”

“那是一定的!你没看见王伯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吗?”甄十六心里有一句话不好对甄大直说,狼穴别的也许不行,可是在工匠技术上绝对算得上是巧夺天工,狼穴那些匪夷所思的设计,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想想的。

“黒域城现在虽然只有五千新兵,可是受训的人数超过了一万五千人,你不认为奇怪吗?”

甄大点点头道:“我知道?”

“嗯!”

甄十六喝了一大口酒,长长的吐了一口酒气道:“虽然我们现在手里能战的兵卒只有五千,剩下的一万民兵和普通的牧民差不了多少,可是他们毕竟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也许和敌人正面厮杀没有丝毫的胜算,可老大想一想,如果给这些人全部装备上连射弓弩,是不是就成为了一支上万人的远程打击军队,你敢说他们没有一点战斗力?”

“这……!”

甄大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一万架连射弓弩,怎么可能呢?”

见甄大已经明白了,甄十六便不在故弄玄虚道:“这就是武器装备的优势,甚至可以说,黒域城里的那些妇孺老幼,只要是需要的时候,每人都装备一把连射弓弩,你说那时候黒域城有多少兵源?”

甄大彻底的被甄十六的话震惊了,其实甄大是被自己的思维局限住了,下意识的认为只有士兵才会配发弓弩,而且也不可能每人都有一把,这需要多大的财力和物力才能办到,就以现在黒域城的实力,能有二千把弓弩已经是不可能想像的事情了。

黒域城人口接近五万,要说能射箭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一万,然后再除去那些只会拉弓,射箭水平一般的人数又占了绝大多数,也只有真正的骑兵才能算是射箭合格。

但是使用弓弩完全不一样,甚至比训练火枪手还要方便,手里只要有一把力气,能将弓弦拉到发射凸轮上,就可以完成一次射击,连命中率都不需要去管,也许这样的弓弩手,几个、十几个还形成不了多大的威胁,可是上千、上万呢?

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骑兵都是以密集的冲锋队形进行攻击,迎面射来上万支弩箭,那种震撼的场面即便是甄大也不敢去想,除非对手有和自己一方同样的盔甲,那么就是骑兵的一场噩梦!

“一万把连射弓弩,你是听谁说的?”甄大终于不能淡定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和蒙兀部等三个部落就有一战的实力了,想到这里恨不得揪住甄十六的脖子问个明白,心里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一章冬季行军

“是我猜的?”甄十六不负责任道。

这种事情属于最高机密,王朋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恐怕就连甄二在接到甄乾送来的这一批武器装备之前都不清楚,甄十六也是通过蛛丝马迹隐约的猜测到一些,否则就凭黒域城现在的实力,和蒙兀部等三个部落作战,简直就是在找死。

甄大心里很清楚,如果甄十六说的不假,真的有一万把连射弓弩配发给黒域城的民兵,黒域城的战力至少能提升一倍以上。

当然问题并非如此,一万把连射弓弩可不是制造一万杆长枪怎么简单,弓弩可是这个时代的高科技,先不说制造的难度,就是那些制造的原材料都是国家控制掌握的,普通百姓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私藏一把弓弩就是谋逆大罪。

这当然不是说甄乾得不到这些东西,而是一万把弓弩的数量实在太大了,大到甄大都不敢去想的程度。

甄大知道甄乾很有钱,酒楼和烧酒让甄乾赚的盆满钵满,一年下来至少也有二三万贯吧!

可是弓弩这东西太贵了,普通的一把弓弩就要二十贯左右,一万把就是二十多万贯,这还只是成本价,加上箭矢和日常的保养损耗,一年没有三十万贯根本就想都别想了,甄大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三十万贯啊!

大唐以前实行府兵制时,每个府兵砸锅卖铁也就只能装备一套武器装备,其中弓弩是必须要装备的,这让府兵的负担极重。

到了盛唐中期,府兵制逐渐崩溃,军镇开始实行募兵制,士兵不用再自己准备武器,所有的武器都是朝廷发放,再想每人都配置一把弓弩就不可能了,弓弩的配置也从初唐时的百分之一百二十,猛地下降到不到三成,原因之一就是武器的价格极高,要是再按照初唐士兵标准配置的话,倾家荡产都办不到。

国家军队都办不到的事情,甄乾却办到了,如果真的像甄十六说的那样,黒域城弓弩的装备率就快达到了百分之一百,要是再除去骑兵使用的弓箭,还有重步兵不需要装备弓弩之外,整个黒域城可以多出近万名兵卒……。

质量上当然不能和正规兵卒相比,可是在数量上得到了弥补,这可是黒域城实力一次空前的提升!

甄大对甄乾的影响还停留在一年前,除了搞出酒楼和烧酒,有点商业头脑之外,其他的地方并不出奇。至于狼穴,甄大根本就没在意,在甄大的印象中,那里应该是甄乾为自己家族留下的后路,自己不正是从这样的地方走出来的吗?

“那你为什么说黒域城已经发展的方向是北方和东北?”

毕竟甄十六说的都是猜测而已,再过二十多天,甄二那些人就回来,到时便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其实这是我和甄十八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解释了?”甄十六坦然道。

“嗯!”

甄大想了想,发现秦家虽然藏在太行山中,但发展的方向同样是北面,只有北面才是官府势力最弱的地方。黒域城也是一样,要想往西、南、东三面发展,不是不行,而是太难,只有更远的极北之地才是最佳的休养生息之地。

也许在别人眼里,极北的严寒是阻碍,可是在黒域城神奇的技术面前,这样的阻碍也不是不能克服的。

甄大马上想到这几次清剿行动,室韦人之所以在冬季寻找一处山坳作为宿营地,主要还是利用地形躲避风雪。可以说,冬季的严寒是室韦最大的敌人,哪怕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室韦人也只能退避三舍。

十二月出兵清剿黒域城周围的室韦人,并不是什么好注意,甄大一开始对这个决定有些抵触,认为这次行为应该放在一月以后,这样可以减少士兵的伤亡数量。

可是等甄大接受了这次任务后,才发现事情并非如自己想的那么艰难,黒域城很早就在暗中悄悄的准备了。

前往清剿的路上,几乎是每隔五十里,就有一处事先修建的宿营地。

说是宿营地,其实也不能说是宿营地,因为宿营地里没有北方牧民常用的毡帐,只有一个个隐蔽起来的雪窝子。

这种雪窝子自然是用随处可见的积雪修建的,里面只能勉强躲进两个人,非常像北方黄土坡上挖掘的窑洞,只是里面的面积更小。

看见这样的宿营地,甄大还以为是什么人想陷害自己,可甄十六却是神秘的笑了笑,对甄大道:试试就知道了。

甄大满肚子疑惑,躲进雪窝子里后才发现,雪窝子里并没有想想中的寒冷,反而感觉到温暖舒适,除了内部空间小了点,比牧民的毡帐还舒服,而且修建极为方便,只需要一把铁锹即可,这对于冬季行军,减少了携带沉重的后勤补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其中的意义和军事价值,简直不能用神奇来形容了。

冬季军事行动除了住宿之外,最大的问题便是行军了。

尤其是在室韦这样的地区,冬季积雪最浅的地方都能达到一尺以上,有些地方积雪更是寸步难行,整个人都能被积雪淹没,想要进攻其他部落,首先就要过积雪中行军这一关,往往在如此恶劣环境下行军,冻死冻伤的士兵就有二三成左右,所以一旦进攻方受阻,往往就是覆灭的命运。

也许正是知道这一点,室韦人通常很少会选择十二月到来年的一月之间,在最寒冷的天气中发动进攻,即便是战胜了,伤亡也不会太小。

可是偏偏黒域城选择了最不可能的时间发动进攻,自然不会是发疯了。

甄大发现手下士兵每天都在练习一种新技能,是一种可以在积雪上行走如飞的板子,板子细长条型,前面微微的翘起,长约七尺,宽约六寸,正好可以绑到士兵的脚上,用两根木棍在地上一戳,身体便能超前飞去,滑雪而行速度很快,惊得甄大的眼珠子差一点丢下来。

“滑雪板在雪地上行走自如,虽飞鸟有所不及也!”

经过训练,甄大立即爱上了滑雪板,山坡可能稍显不足以外,在平地积雪和下坡时,简直比冬季骑马速度快上二三倍,节省了马匹和草料,使长途奔袭更加快速灵活……。

第七百二十二章突发敌情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后世,战争除了士兵阵前殊死拼杀之外,真正比的是后勤补给。为什么中原王朝每次进攻北方草原,即便能战胜草原民族,也无法大获全胜,原因便是中原军队过于的依赖后勤补给。

草原民族同样也需要补给,可他们的补给是牛羊和青草,根本不需要人拖马拉,在行动速度和机动性上天然的优于中原军队。

打不赢就跑,这才是中原军队不能彻底战胜草原民族的根本原因所在。

说到后勤补给,甄大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自己认为非常困难的事情,在黒域城面前就像一场儿戏。

马拉雪橇车的出现,让甄大彻底的对黒域城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普通的马车不要说运输补给了,根本就无法在积雪中行驶,车轮一旦被积雪黏住,几乎就是一场噩梦,况且草原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道路,只能用马匹托着,这样根本就是累赘,这便是室韦在冬季无法远途奔袭的致命缺点。

可是黒域城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难题,办法其实和滑雪板的道理差不多,将笨重的马车车轮换成两根很宽很长的木板,马拉着木板在雪地上奔驰,速度那叫一个快啊!跟平时骑马完全不相上下,在雪地里一天狂奔百里都不成问题。

有了雪窝子、滑雪板和马拉雪橇车这三件利器,甄大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奔袭了一千多里,连续的剿灭了四个微型部落,损失的士兵还不到一成。

有此战果,甄大说是当今名将都不为过了。

可是甄大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无他,这样战果换成谁指挥都会一样,根本体现不出自己在作战指挥上的作用。

长途奔袭,出其不意,整个过程中,除了甄大在发动偷袭之前布置一下任务之外,每次剿灭的微型部落,几乎都是在睡梦中灭亡,从室韦这片土地上消失,即便是己方的军队,连三成的战斗力都没有发挥出来,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屠杀!

“休息一个时辰,准备进攻!”

雪窝子里的甄十六懒洋洋的躺在一张毛毯上,微闭着眼睛道:“打完这一仗可以回去了,能安安稳稳的过上一段时间,真正的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

“黒域城真的会对蒙兀部三个部落动手?”

甄大有点小激动,毕竟在黒域城中,有千户军职的只有自己和甄二,两人中总会有一个留在黒域城,另一个则负责对外征战,而征战的人选有六成以上的机会是自己。

“那是一定的?”甄十六目光迷离的看着头顶的雪顶道。

甄大有些不明白,经过冬季这一战,黒域城已经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就算其他部落南下,黒域城也有了战略空间,完全可以休整一年,一年之后,黒域城会更加的强大。

主动进攻和防御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主动进攻虽然能选择攻击的目标,却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明显黒域城目前没这样的实力。

防御完全不同,虽然非常被动,却能凭借着城墙和补给上的优势拖垮敌人,完全没必要增加伤亡。

更重要的是,黒域城还没有在室韦站稳脚跟,也没有到扩张的时期,攻击其他部落完全没意义,这和甄大的作战理念有些相悖。

“不!黒域城不是我们根据地,不管是战略位置,还是地理条件,都无法满足我们今后的发展需要。岭西部和蒙兀部所在的平原,才是我们的休养生息之地,这个地方靠近黑龙江,南北三百里,东西六百里,除了气候条件恶劣一些之外,作为我们的根据地再合适不过了……。”

“一旦我们停止了扩张的脚步,岭西部和蒙兀部很可能就会在明年前后南下,那时候战火就会直接的烧到家门口,你想想,黒域城现在二百多万牲畜,黒域城这片贫瘠的土地能养活吗?”

“你说的有点道理?”

甄大找不到反驳甄十六的理由,黒域城除了猛火油之外,百里之内土地贫瘠,不要说种庄稼了,就是草根都没多少。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些都是拜这里地下有猛火油所赐!

这样的地方,大一点的部落根本看不上眼,也只有一些微型部落被打压的快要灭亡,才会选择躲避在这里苟延残喘。

黒域城如今已经准备在东北面三十里处修建第二座城池了,考虑的就是明年放牧的需要,否则黒域城内的近五万人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那黒域城已经有作战计划了吗?”甄大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装作一付风淡云轻的模样道。

“只有一个初步的设想,主要还是要看这次主人能送来一些什么物资?”

甄大心里很不快,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要不是甄十六和自己提起,恐怕只有等到作战计划制订完成之后,自己才会知道吧!

“那你心里有计划吗?”

“有啊!你想听好的还是坏的?”

“先说最坏的吧!”甄大无所谓道。

“最坏的可能性,就是在小兴安岭南面再修建一座小城,用来抵挡岭西部的南下,将黒域城北面牢牢的控制在手中,休养生息一年再发动进攻!”

“那最好的呢?”

甄十六张嘴露出两排白牙道:“明年岭西部南下已经成为事实,只是不知道对方南下的方向,按照通常的可能性,岭西部应该向西南方向迁徙二百里,在嫩江以东放牧,我们可以趁机越过小兴安岭,占领岭西部的故地,可能会与蒙兀部直接发生冲突,只要我们能坚守半年,蒙兀部就不得不放弃继续南下的策略,转而和岭西部争夺嫩江平原牧场……。”

甄大刚想质疑甄十六的计划,突然从千里眼中眼见对面山丘背后有火光闪动,惊的差点从雪窝子里跳起来,“不好!有情况?”

“什么情况?”

甄十六也翻起身子,差一点头就把顶部的积雪撞塌了,小眼珠子朝外望去,只见在距离自己六七里的山谷背后,出现了一条火光组成的长蛇,正朝着己方今晚准备偷袭的微型部落方向移动。

“这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三章岭西部的行踪

一场非常简单的偷袭行动,因为突发状况,让甄大和甄十六目瞪口呆,差点下巴掉到地上。

“这……还有其他人和我们想到了一起了!”

对方明显不是微型部落里的牧民,两人看见那一个个火点有一二千人左右,能派出这么多的人,对方至少也是上万人以上的部落,至于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两人根本不用去想。

“还以为今晚偷袭之后,能回家过年呢?”

事情有变,对方明显也是来偷袭的,可惜比甄大这些人来晚了一步,“怎么办?”

甄大看了甄十六一眼道:“想打退堂鼓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甄十六吓了一个机灵,立即明白了甄大的意思,张大了嘴巴道:“你不会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吧!”

“不然怎么办?退回去吗?”

甄十六心里很想说,下次还有机会,可话到嘴边,也知道机会难得。只是这样,又把战事扩大的可能性,不符合黒域城目前的状况。

“算了!”甄十六想了想道:“你有把握吗?”

甄大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偷袭这仗早就打的索然无味了,既然有送上门的大鱼,为什么不一口吃掉。自己也不担心事后被对方知道,既然双方都是准备偷袭,而且对方明显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要手脚做的干净,短时间之内对手绝对想不到黒域城的头上!

“对手削弱一分,黒域城就强大一分,我们在室韦注定是不会有盟友的,既然如此还考虑什么?”

黒域城注定会成为整个室韦天然的敌人,这和某一个人的意志无关,当黒域城修建起来的那一天开始,即便黒域城里都是室韦人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就如同水和油一样泾渭分明。

“那我们的计划?”

“计划不变,现在继续等待!”

之前计划是偷袭,现在的计划当然还是偷袭,只不过偷袭的目标变了,结果却是一样的。

不过甄大和甄十六躲在雪窝子里,还是把之前制订的偷袭计划,重新推演了一遍,发现因为多出不确定的因素,在细节上进行了一些微调,将全歼变成了击溃。

时间不等人,虽然有更好的计划,可谁也不能保证,这支队伍后面有没有援军,万一这是一支先头部队,时间拖的越久,对己方越不利。

夜长梦多,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两人顿时睡意全消,研究了一下,趁着对方还没有开始偷袭,悄悄的返回了后方宿营地,将新计划传达下去。

室韦的黑夜降临的很早,酉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因为周围的积雪反射,到了戌时依然能看清楚远处的景色。

等到了亥时,相当于平时的二更天,从微型部落的北方山谷背后,突然杀出一支人马,趁着对方刚刚入睡冲进了宿营地中,顿时人喊马嘶,哭叫声在山谷中骤然响起,微型部落内的牧民根本就没有丝毫心里准备,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地方走水了,等到冲出毡帐,迎面劈来雪亮的长刀时,到死都不知道是被谁杀死的。

“这是一支精锐骑兵,看样子所在的部落应该不小?”

甄大目不转睛的从千里眼中盯着远处的厮杀,发现偷袭一方训练有素,冲入微型部落的骑兵目的明确,第一时间朝着微型部落中间的大帐杀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室韦人可能说不出来,可是却做的非常好。

“他们还有五百骑没有冲进去,应该是负责周围的警戒,这下我们麻烦大了!”

“怕什么?”甄大根本不担心道:“战后是对方最麻痹大意的时候,一定会狂欢同饮一场,除非他们知道附近还有一支军队,不是我说你,就凭这些室韦人的智商,连给我们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甄十六大汗,室韦人不是没有心机,而是根本不屑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就像夏日里的积雪。在相同的武器装备之下,一个室韦骑兵可以和三四个大唐骑兵对峙,而且不落下风,对方需要玩心眼吗?

“小心为上!伤亡太大,回去之后可不好向王伯交待?”甄十六小心提醒道。

“知道了!”

甄大看着远处的杀戮声渐渐平息下来,有心打五心,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微型部落变沦陷了。

不出意料,战斗刚刚结束,对方已经开始进行最后的屠杀了,胜利一方会将存在威胁的男子全部杀光,这在室韦部落战争中极为常见,除非是对方主动的投降,否则杀戮就不会停止。

“可惜了!”甄十六看着一个个微型部落的男子被胜利一方斩首,有些惋惜,至少黒域城在胜利之后,通常不会进行大规模的杀戮,只会将部落上层屠杀,并且会安抚俘虏的牧民,甚至还会救治伤员,这样做在室韦中绝对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有什么可惜的,在部落没有灭亡之前,任何杀戮都不为过!”

甄十六没有再说话,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草原上的杀戮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以前自己不懂,但是到了室韦之后,发现杀戮是部落间快速融合的一种手段,虽然残忍了一些,可是效果显著啊!而且没什么隐患……。

“十六!快看……他们要休息了?”

甄十六收回乱七八糟的心绪,发现经过一场短暂的杀戮,微型部落重新归于了平静,对方显然也没有发现己方的存在,只是派出了几队游骑在四周转了一圈,将受惊失散的牛羊重新聚拢起来。

其中竟然有几名敌人游骑,在甄大两人藏身的雪窝子十几米处,为了一名逃跑的牧羊女争吵起来,如果不是外面天寒地冻的话,恐怕会在甄大两人的面前表演春*宫图了。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呵呵!十六,你不会是看上刚才那个牧羊女了吧,等一会哥哥给你留着?”

“老大!你刚才听那几个游骑对话了吗?”

“嗯!”甄大自然听的清清楚楚道:“对方应该是岭西部的人马,竟然提前开始行动了,这个消息至关重要,晚上多抓几个活口仔细盘问一下,也许能探听出岭西部的动向?”

(本章完)

第719章 偷袭失败

“这里是小兴安岭中段,距离岭西部还有二百多里,距离黒域城三四百里,在这里发现岭西部的人马可不是什么好事?”

甄十六已经意识到,岭西部骑兵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几万人的部落迁移,不是一句话就能办到的。首先需要找到合适的草场,其次周围还不能有超过自己实力的部落,最后是迁徙的途径。

迁徙过程中,也是部落最危险的时候,驱赶着牛羊拖家带口,不出事情根本不可能。

所以在迁徙之前,部落会派出前哨侦查,扫清迁徙途中的障碍,显然岭西部正在做这件事情。

“这下真的麻烦了!”

“我知道!”

岭西部翻过小兴安岭就是黒域城的范围,黒域城竖在那里想躲都躲不掉,只能和岭西部迎头撞上,黒域城还没有对岭西部动手,岭西部就已经要来了。

想到这里,甄十六恨恨道:“消灭这一支骑兵,就是斩断岭西部一根手指,黒域城的计划要提前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消灭眼前这支骑兵再说吧!”

甄大心里狂喜,天助我也!自己终于有机会统帅大军作战了!心事反而平静下来,再看向岭西部骑兵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夜已深了,漆黑的夜空中再次落下洁白的雪花,微型部落再次陷入了平静,只不过空气中多了一些血腥味。

“动手!”

甄大朝身后的传令兵轻声命令,转头对旁边的甄十六道:“十六,你带着三百人绕到刚才岭西部骑兵进攻的山谷口,尽可能的阻击逃跑的敌人,不要恋战!”

“明白!”

甄大又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即有十几名百户从旁边的雪窝子里爬了出来,每一个人身上都披着白披风,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正是甄二的族人,神射手乌苏固,只见他手里着一把半人高的铁胎弓,后背箭筒里插满了箭矢,冲着甄大一咧嘴道:“五贯一颗人头,俺明白!”

甄大准备好的话呛了回去,这些靺鞨人脑袋里全是钱,为了鼓励这些雇佣兵,每杀死一个敌人可以得到五贯钱,乌苏固这次出来,已经杀死了七十多名敌人,准备等赚了二千贯后就回辽东半岛过他的富翁小日子。

“计划都清楚了吗?”

“都清楚了!”

“好!开始行动,接近目标之前,谁要是被敌人发现了,就等着领军法吧!”

甄大手里也是有战马的,不过他不准备现在就用,偷袭又不是正面拼杀,用战马和没有战马的效果差不多,而且用战马根本达不到偷袭那种出其不备的效果。

这次甄大的目标可不是战斗力不高的微型部落,岭西部骑兵虽然只有一千五百名,可各个都是精锐,而甄大手里只有二千多新兵蛋子,为了防止以外,就连马拉雪橇的牧民都用上了,力求在第一时间给岭西部骑兵致命一击。

上千名黒域城士兵手拿武器,身披着雪白的披风,将身体压的极低,借着地上积雪的掩护快速的靠近宿营地。

和之前的微型部落不一样,岭西部虽然刚刚大胜一场,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狂欢之后,依然有几队士兵在营帐周围巡逻,只不过这种巡逻的力度和方式对甄大没多大的威胁性,让甄大很容易便靠近了宿营地的边缘。

突然,寂静的深夜里传来一声呼救,“雅玛,救我!”

随着呼救声响起,从一顶毡帐中冲出一名全身赤*裸的女子,嘴里发出惊叫声,引来了正在巡逻的岭西部士兵一阵y笑。

“不好!”

甄大大惊失色,发现这名女子逃跑的方向正是自己隐藏的位置,一颗心猛的跳到了嗓子眼里。可是还没等甄大反应过来,女子逃出来的毡帐中再次冲出四五个衣裳不整的男子,像猫戏弄耗子般紧跟着女子,嘴里发出怪笑声……。

情况万般危急,已经不可能悄悄执行定点清除计划了,“动手!”

奔跑在前面的***紧张的朝自己身后望去,等再一回头超前狂奔时,整个立即吓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面前出现无数披着白袍的士兵,一个个手持着武器,目光冰冷的看着自己,女子刚刚受到惊吓,这时候再看见这些人,眼睛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只不过这些白袍士兵根本看都不看地上躺着的女子,端着弩箭的士兵已经朝着追赶女子而来的岭西部士兵扣动了机廓。

“敌袭!”

几名岭西部士兵刚刚怪叫喊出一嗓子,就像掉头逃窜,可惜还是已经晚了,在“嗖嗖”的箭矢中惨叫一声,跌倒在雪地上。

几名岭西部士兵的惨叫声立即引来了巡逻的士兵,不过他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是有敌人,而是下意识的认为,可能是某些刚刚俘虏的牧民想要反抗,这种事情在吞并其他部落时经常发生,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可是等到这些巡逻的岭西部士兵转过几顶毡帐后,迎面而来的却是锋利的刀剑,这下岭西部士兵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敌袭!”

“有人偷营了!”

嘶喊声立即回荡在宿营地的上空,甄大也没指望自己的行动不会被对方察觉,能出乎意外的冲进宿营地,就已经算是胜利了。

“放火!”

甄大见自己已经被发现,立即下令开始在宿营地内四处放火,制造混乱局面。

猛火油现在已经是黒域城每一名士兵最基本的配置了,每一个士兵腰间都有一个皮囊,里面装着二斤左右的猛火油,听到甄大的命令,立即打开皮囊,将里面的猛火油泼洒在身边最近的毡帐上,点燃火折子便朝着下一顶毡帐跑去。

也就是几息的功夫,整个宿营地中都在嘶喊,有反应快的人从毡帐中冲出来,立即便看见宿营地的一角燃起冲天的大火。

牧民的毡帐本来就有油性,又是天干物燥的冬季,即便不撒上猛火油也很容易被点燃,猛火油不过是加速了毡帐燃烧的火势,制造恐慌和混乱。

岭西部的士兵有些蒙了,他们发现自己处在冰火二重天中,大多数岭西部士兵都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也自然不可能再返回毡帐中穿什么衣服了,嘴里发出怪叫声,朝着火光升起的地方杀了过来……!

第720章 被逼南下

“娘勒!”

甄大躲过迎面劈来的一刀,一脚踹在对面敌人的小腹上,护在甄大身边的士兵手里的长枪一挺,直接将那名敌人扎了一个透心凉。

“千户小心!”

岭西部的士兵都是精锐,可不是甄大之前遇到的土鸡瓦狗之辈,虽然偷袭还算是成功了一半,但岭西部士兵的反应却不慢,经过初期的慌乱之后,开始寻找身边的同伴,相互掩护开始集结抵抗起来。

通常情况下,这种反应是不会错的,人多力量大吗?

只可惜这些岭西部士兵的对手不是真正的室韦人,自然不能用常理度支,岭西部士兵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逐渐的聚集成四五个小型防御阵,稳住了阵脚,开始准备反攻。

岭西部士兵慢慢的发现,对手虽然同样强悍,但可惜战斗经验不足,经常两三个人才能对付一个岭西部士兵,一旦双方人数相等时,岭西部士兵便开始逐渐的占据了优势,打的对手开始后退起来。

“杀!”

岭西部士兵心里也很郁闷,自己一个多时辰之前刚刚偷袭了别人,没想到一个多时辰之后,相同的事情就重演了,难道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吗?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这些岭西部士兵自然不会去想,他们只知道,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就在岭西部认为自己已经占据了优势时,从对面敌人阵中飞出许多燃烧的火球出来,有岭西部士兵本能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砍去,又或者举起手臂上的盾牌,也有的灵巧的避让,但他们并不知道,不管他们如何做都无法改变接下来的命运。

武器打在飞来的火球上,就听见“啪”的一声碎裂声,火球没有想象中被打飞,反而碎裂开来,如同从天而降的一道燃烧的匹练,不仅瞬间将那名岭西部的士兵点燃,就连旁边的士兵也同样遭殃。

无数相同的一幕在岭西部士兵阵中上演,岭西部士兵刚刚组成的攻击阵型立即冰消瓦解,到处都是慌乱的岭西部士兵,相互推搡、相互撞击在一起,那些身上原本没有着火的士兵,因为躲闪不及,也被旁边的士兵殃及池鱼。

至于那些身上已经着火的岭西部士兵,更是将旁边的战友当成了救命稻草,只可惜想上前帮忙的士兵很快便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将自己的手都烧伤了,只能看着昔日的战友如人形火把在队伍里痛苦的挣扎……。

“他们用妖火,快跑!”

对于这种粘在身体就扑不灭的火焰,岭西部士兵根本就没有见过,只能归结于是对方使用了什么妖火。

岭西部士兵根本不知道,这种妖火其实是猛火油,至于这种战法,也是甄大自己琢磨出来的。先制造恐慌,敌人通常本能的会聚在一起防御,等到敌人聚在一起之后,再投掷猛火油瓶子,效果可比对单个士兵效果好多了。

而且使用之后,对于敌人信心的打击非常大,刚刚聚集起来的防御阵型,又会再一次崩溃,而这一次崩溃后,想要再凝聚起来就不可能了。

趁着岭西部阵型混乱之时,四面八方涌上来的黒域城士兵开始又一场的屠杀,同样的场景在宿营地几处同时上演,岭西部士兵出现了逃亡的现象,其他的战友也以为己方已经战败,根本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奋力的杀出一条血路,从来时的山谷方向逃跑。

黒域城的士兵只是跟在逃兵的背后,不停的用箭矢击杀落单的岭西部士兵。

有些反应快的岭西部士兵抢到了一些战马,丢下昔日的战友,一马当先的狂奔。

可是更多的岭西部士兵,在混乱中根本找不到战马,只能本能的聚在一起准备杀出重围,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对手早在山谷的入口等着自己了,而且对手一人一马好整以暇,如狼入羊群般冲杀过来,砍瓜切菜般屠杀起来。

骑兵本就是步兵最大的噩梦,早就丧失了战斗勇气的岭西部士兵,看见堵截的对手,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阵型,纷纷的做鸟兽散,但很快便在绝望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二千多黒域城士兵,根本不可能对岭西部士兵进行合围,那些岭西部士兵见大势已去,也顾不得从来时的山谷返回了,只要看见那里兵力薄弱,便往那里逃跑,还真的让不少岭西部士兵逃出生天了。

看着四散奔逃的岭西部士兵,甄大只是下令乌苏固带领几百雇佣兵象征性的追击一下,并没有对此抱多大的希望。

雪地里追击本就艰难,又是大半夜,周围还全是茂密的树林,想要追击惊弓之鸟的岭西部士兵,需要派出数十倍的兵力,甄大现在还要控制刚刚到手的微型部落,又担心岭西部是否有援军,必须尽早就撤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岭西部的逃兵远遁了。

微型部落中的牧民一天之内经过两次打击,早就吓的不知所措了,甄大派人去安抚,又派人将岭西部俘虏一个个审问,一直忙到天亮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十六,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甄十六从帐外走进来,在篝火上烤了烤冰凉的双手,又喝了一口甄大递上来的马奶酒道:“为首的岭西部首领在混战中被烧死了,不过从俘虏嘴中打听道一些有用的消息,岭西部去年受到蒙兀部的攻击,损失惨重,所以岭西部决定准备明年向南迁徙,所以在这时候派出了数股前锋探路,我们消灭的只是其中的一支,还有几支在不同方向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支岭西部前锋并没有什么后援,至少现在没有……。”

黒域城早就从其他牧民口中得知,这些年极北之地越来越冷,几乎所有的室韦部落都在南迁,只不过迁徙的力度和方向不同而已。

越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部落之间的吞并就越是家常便饭,蒙兀部想要南下,就必然会和南面的岭西部遭遇到,而岭西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挡在蒙兀部南下的脚步,显然相对弱小一些的岭西部做不到,也不愿意和蒙兀部死磕。二是避开蒙兀部南下的路线,北面是不可能了,东面和西面也不可能,同样也只有南下的一条路了!

第721章 雪崩

可以看的出来,岭西部是被蒙兀部逼着南下的,也就是说不仅是岭西部要南下,就连蒙兀部这样大的部落都在极北待不下去了,这下黒域城的局势可不乐观了。

“十六,你带着俘虏和牛羊先返回黒域城,我留下来断后!”

甄十六知道甄大这是担心逃走的岭西部士兵尾随发现黒域城,这件事情不得不慎之又慎,虽然知道此事隐瞒不了多长时间,但越晚知道此事,留给黒域城准备的时间越长。

“好!老大小心点!我先回去将此事通知王伯,恐怕这个年要过的不安稳了!”

甄十六提前带着俘虏和缴获的牛羊返回,甄大则在宿营地多待了一天,发现一些岭西部士兵去而复返,他们不清楚偷袭自己的是那一个部落,回去后无法交差,自然要打探清楚才能回去免受责罚,不过这些岭西部的士兵马上就发现自己再次落入了对方的陷阱,在死了几十人之后,不得不放弃了跟踪的想法。

可是甄十六不知道的是,甄大并没有跟在自己的身后立即返回黒域城,而是根据从那些俘虏口中打听到的消息,朝着另一支岭西部前哨方向追赶过去。

二天之后,甄大终于在一处悬崖背后发现了另一支岭西部前哨,人数大约有一千多人,而且已经疲惫不堪了,显然岭西部这些人没有雪窝子和滑雪板这样的东西,在冬日里行军要比黒域城艰难许多,看样子是准备返回了。

甄大查看了一下这支岭西部前哨的防御,发现他们非常警惕,想要偷袭非常难。

但是如果选择正面攻击的话,己方的损失必然不小,想了许久也没有一个好办法。

就在甄大想着是不是应该放弃,还是先回去调一些兵过来的时候,突然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马燧道:“甄大,我们可以用雪攻?”

“雪攻!什么雪攻?”甄大不解的问道。

在黒域城待了一年,马燧发现了黒域城很多奇奇怪怪的现象,有很多都是自己以前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深有感触的同时,决定暂时打消逃跑的想法,在黒域城多待一段时间,也许会对自己这次外出游历帮助更大。

“你看那处山坡!”马燧用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又指了指山坡下的岭西部宿营地道:“甄大还记得我们上次路过一处山坡时,发生的雪崩吗?”

甄大怎么会不记得上次为了追赶一群跑到山坡上的战马,几名牧民跟随着战马上了一处山坡,结果引发了山坡上的积雪坍塌,那些战马和几名牧民全部被山上冲下来的积雪淹没,等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有办法引起雪崩?”

甄大知道雪崩的厉害,可是怎么制造雪崩却不清楚,马燧既然能提出来,应该就有办法制造出雪崩!

“我发现其实制造雪崩非常简单,只要在积雪的最高处制造巨响,应该就可以产生雪崩了!”

其实马燧也不敢肯定这样能不能制造出雪崩来,现在也不可能有实验的机会,反正甄大已经无计可施,要不和岭西部前哨硬拼,要不就采用自己的办法试一试。

“这个……,你有几分把握?”

“那就要看你制造出来的声音有多大了,声音越大,产生雪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马燧也没有把话说死,制造的声音越大,产生雪崩的可能性越大,这话听起来没问题,可是细细品味就会发现,根本就没有一个量化的衡量标准,什么叫大声,是不是只有打雷的声音才叫大声。

不过甄大感觉马燧说的有道理,上次看见雪崩的时候,就是有人跑到山坡积雪上大声的呼喊,然后雪崩就产生了。

如果这个方法让别人去做,恐怕千难万难,可是黒域城有霹雳弹啊!虽然数量已经不多了,但这次甄大随身带了几枚,这种武器威力不大,声音却很大,如果丢在战马群里,能让战马受惊失控,绝对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好!如果真的能引起雪崩,回黒域城后,我给马兄弟请功!”

马燧心里虽然不稀罕黒域城的功劳,自己也不会在黒域城待多久,不过真的能成功的话,黒域城对自己的监视也会放松,自己更容易逃走。

“那我就先预祝甄大马到成功了!”

“多谢马兄弟的吉言!”

甄大立即拿出最后几枚珍藏的霹雳弹,让人悄悄的爬上旁边的山顶,这时马燧却开口道:“甄大,这主意是我出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做吧!”

“这会不会让马兄弟太冒险了?”甄大担忧道。

马燧立即摇头道:“这件事情让别人做,成功率恐怕不高,让我来做,能提高三成的成功率!”

甄大听马燧这样一说,不疑有他,别人去做,自己还真不会放心,便将六枚霹雳弹塞到马燧的手里道:“那就有劳马兄弟了!”

马燧手里拿着六枚霹雳弹,心脏一阵狂跳,终于有机会拿到霹雳弹了,要是自己能解开霹雳弹配方的秘密,献给朝廷的话,封侯荫子,甚至整个家族也会因此兴旺起来,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啊!

“甄大就在此等候我的佳音吧!”

甄大本想给马燧派几名士兵护卫,被马燧谢绝了,趁着夜色从后山悄悄的爬上旁边的山顶。

甄大在焦急中等待着,一分钟、一刻钟,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山坡顶上还没有传来爆炸声,渐渐的开始焦急起来。

就在甄大耐心快要消磨时,旁边山顶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甄大立即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旁边山顶的积雪。

旁边山顶的积雪没有丝毫的反应,积雪更没有出现下滑的现象……。

过了几息后,旁边的山顶再次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第三声,第四声……,就在第四声响起之后,山坡上的积雪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大片大片的积雪像被人推动一样,开始从山顶处快速的下滑,然后是漫天的雪花飞起,轰隆隆的巨响传来,整个山坡上的积雪如洪水般朝着山下“奔涌”而下。

山下的岭西部前哨宿营地中,在听到第一声闷响时,便有人从毡帐中跑出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等到看见从山坡上飞奔而下的积雪时,立即开始惊呼起来,可是已经晚了,还没跑出几步,便被积雪吞没了……。

第722章 好戏上演

这个除夕之夜甄乾主动要失眠了,为什么要说主动呢?每隔一个多小时都会从新罗国和倭国作战的前线传来最新的消息,当然这个消息其实也是过时的,但谁让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呢?

小莲给甄乾端来一碗醒酒汤,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恐慌,甄乾今天与来宾推杯换盏喝了不少酒,结果连刚刚进门的刘雅丽也被盛情的女宾灌了好几杯酒,被人搀回了房间。

“雅丽那边怎么样?”

“雅丽姐醉了,喝了一碗醒酒汤后,已经睡下了,郎君要过去看看吗?”

“不用了,轻烟会去照顾的,没想到雅丽根本就不会喝酒,竟然还帮我代酒,哈哈!”甄乾接过醒酒汤,酸酸甜甜喝了几口,对在身边的小莲道:“你也累了,回去睡吧!”

“妾身不累,就在郎君身边伺候”,小莲声如蚊蚋道。

“那你先在书房里休息一下,需要的时候会叫你”,甄乾指了指书房内的一道门,里面是一间休息室,平时自己累了,又不想吵醒轻烟和葵姬时,就会在书房里休息。

甄乾把碗里的醒酒汤喝完,走到墙角沙盘前,看着沙盘上的五峰列岛地形发呆,就连甄九走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主人,前哨传来第四封情报,倭军损失近半船只,死亡不计其数,余者正逃亡唐津港,没有迹象显示,倭军是佯装败退!”

甄乾好像没有听到甄九的话,指着面前的沙盘道:“如果你是新罗国军队指挥官,在占领壹歧岛之后,下一步会进攻那里?”

甄九看了看沙盘,沉吟片刻道:“这个不好说?”

“那就随便说说看!”

甄乾经常会让自己的身边人换位思考问题,甄九也习惯了这种思维方式,又思考了一下道:“首先新罗国目前的兵力不足以攻击倭国本岛,除非新罗国想发动一场灭国之战,可惜新罗国没有这样的实力,之所以这次新罗国占据了先机,主要是因为倭国内忧外患所致,并非实力不济!”

“继续说下去!”

“其次这场战争来的突然,新罗国应该也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所以新罗国进攻倭国本岛的可能性不大,下一步应该是攻击西海道……。”

“那新罗国占领西海道,西海道上的大小名主会答应吗?”

一直有一个疑问困扰着甄乾,新罗国这次进攻是不是和倭国反对派内外勾结,这里面就产生一个问题,请神容易送神难,新罗国可不会给倭国反对派做嫁衣,这样就产生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西海道到底归谁?

不过这个问题甄乾并不是太关心,之所以要知道新罗国会不会进攻西海道,关系到新罗国下一步的行动。

如果新罗国决定进攻西海道的话,应该不会选择从防备森严的唐津港登陆,至于北上就更不可能了,那里还有下关这个军事防御重镇,想想也只有南下寻找登陆点,这样就必然会和五峰列岛发生冲突,这是甄乾不想看到的结果。

不想看到又能怎么样!

该来的还会来,不会以甄乾的意志为转移,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断新罗国伸向五峰列岛的魔爪。

但怎么打,这里的学问就大了?

首先不能激怒新罗国,让新罗国将攻击的重点转移到五峰列岛上,当然五峰列岛现在也没有和新罗国全面开战的实力,这种分寸的把握非常微妙,稍有不慎便会给五峰列岛招来灭顶之灾。

“西海道虽然贫瘠,但却是岛上大小名主的立身之本,不可能会轻易的放弃!”

“主人说的对!”甄九正色道:“所以属下以为,这其中必有蹊跷?”

“什么蹊跷?”甄乾问道。

甄九整理了一下思绪道:“首先我们已经肯定,这次新罗国进攻倭国,背后有倭国反对派在暗中推波助澜。反对派只是想利用新罗国打击藤原仲麻吕威望,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西海道被新罗国占领,这不符合倭国反对派的利益?”

甄乾当然清楚这一点,也考虑过各种的可能性,猜测他们之间可能达成的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

但甄乾怎么想都感觉有些不靠谱,倭国反对派这是为虎作伥,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除非反对派疯了,敢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那么就一定有什么是甄乾不知道的事情?

“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

“主人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我们不妨倒推一下,新罗国有没有可能占领西海道?”

甄九的话让甄乾眼前一亮,对啊!新罗国有实力占领西海道吗?答案不是不可能,但难度却很大。

如果新罗国真的想要占领西海道的话,倭国的反对派就不得不被逼着与藤原仲麻吕合作了。

这是新罗国不想看到的,新罗国应该也非常清楚才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但新罗国也不会平白无故为倭国反对派做嫁衣,好处是一定会有的,那是什么呢?对马岛、壹歧岛,不可能!这两座岛向来都是两国进攻对方的跳板,就算倭国反对派送给新罗国,用处也不会太大,形同鸡肋!

难道是五峰列岛?

想到这里,甄乾不由得浑身冰凉,但下一刻又感觉不可能,五峰列岛处于西海道之南,和新罗国相距数百里,这样的地方对于新罗国同样也是鸡肋。

除非新罗国能占领西海道,五峰列岛才有利用的价值。

还有一种可能性!

“西海道,或者四国岛想和倭国本岛分庭抗礼!”甄乾和甄九异口同声道。

也许只有这样的可能性了,倭国反对派太疯狂了,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国家大义,引外患制造混乱,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

只不过新罗国真的就会按照倭国反对派的思路执行吗?

东山狼吃人、西山狼同样吃人,新罗国和倭国反对派之间本就是尔虞我诈,相互利用的存在。想通了这一点的甄乾,也渐渐的明白了,为什么藤原仲麻吕迟迟不增兵支援壹歧岛了,恐怕藤原仲麻吕也是看清了这一点,将兵力龟缩到倭国本岛,等着看一场好戏上演呢?

第723章 没有退路

一直到三更天,前方哨船才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局势已经明朗,从前哨传回来的消息看,倭军大败,退守唐津港,新罗国占领了壹歧岛,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驻扎在壹歧岛进行休整。

甄乾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对围在沙盘周围的人道:“正常情况下,新罗国会休整几天,然后才会有下一步行动,这几天何管事幸苦一下,组织岛上的百姓进行战时演练,也不要搞的过于紧张,轻松一点,对外就说防患于未然,新罗国和倭国开战的消息也不要隐瞒,让百姓知道是敌人不给他们过安稳的日子,五峰列岛会将所有来犯之敌歼灭……。”

王天行感觉一阵脸红,太不要脸了,甄乾说的好像自己多强大似的,还全歼呢?不过这时候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也立即拍着胸脯道:“甄郎说的没错,土鸡瓦狗而已,不来则以,来了就不用回去了!”

何管事担忧道:“那元宵灯展还要继续吗?”

“就算敌人打到门口,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如果新罗国全力来攻,我们大不了放弃五峰列岛就是,五峰列岛最重要的是人,而不是土地,让岛上的人把心放在肚子里!”

战火烧到家门口,就不光是军队的事情了,何管事压力很大,要安抚惊慌的百姓,又要维持可能产生的混乱……。

虽然甄乾嘴里没说最坏的可能性,但行动上已经悄悄的再做了,正好是过年,不多数的工坊已经放假,造船厂这些天日夜的加班加点,赶制出来两艘千石客船,每艘客船能塞下近千人,必要的时候就可以将岛上居民全部的撤离到琉球群岛。

“要不先将北主岛上的居民撤离到南主岛,这样我们也要减少顾虑不是”,王伦担忧道。

“不必!”甄乾想了想又道:“如果北主岛上的居民自己想去南主岛,我们也不要阻拦,信心这东西是慢慢建立起来的,光靠嘴皮子说没有。这就像我们推行的纸币,一开始他们不是有些抵触吗?现在已经没人反对了,为什么?还不是发现我们的承诺能兑现吗?这比任何行政和高压手段都要有说服力,如果我们这次战败,百姓就会埋怨我们没有保护好他们,人心就散了,我们口吐莲花也没用。可是我们一旦战胜了,意义就完全不同,百姓的腰杆就真正的硬起来了,我们以后说的话也会更加有说服力。所以这次我们不必隐瞒,也不必做任何的修饰,让百姓知道如今面临的危机,我们不会抛弃他们,因为我们现在没有退路了……。”

“对!把现在的情况公布出去,百姓会理解的!”王伦附和道。

“现在只能这样办了!”何管事无奈道。

五峰列岛也就大唐一个中等县大小,真要有什么事情,一天之内就会传遍全岛,想隐瞒根本不可能。

尤其让岛上百姓瞎猜,没来由的恐慌,还不如如实告知,相信大多数百姓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甄乾现在发现,五峰列岛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岛上的百姓无路可逃。

不会像大唐受灾的百姓,能从北方逃亡南方,想要离开五峰列岛必须有船,而船控制在甄乾手里,但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反而更容易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

这也许就是二战时期英国人的想法吧!

何管事想了想,还是不安的问道:“甄郎,五峰列岛危险处境到了什么程度,能让我心里有底吗?”

这个问题甄乾也想知道,对于新罗国真实的想法一无所知,也只能瞎猜了。

“我只能说,如果新罗国全力来攻的话,五峰列岛必败无疑!”甄乾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五峰列岛并不是新罗国的主要目标,只要新罗国没有发疯,就不会和五峰列岛死磕!”

甄乾的话说了和没说差不多,不过还是让何管事信心提升不少,至少还没有坏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甄九在一旁补充道:“从前哨传回来的情况分析,只要来犯之敌不超过一万,五峰列岛有必胜的把握。二万以内,胜算在五五之内,如果超过三万的话,主人就会下达撤离的命令,我们不会和敌人硬拼的!”

五峰列岛很多防御工事都没有建设完成,如果给五峰列岛多一年的时间,一旦防御体系建成,就算新罗国全军来攻,五峰列岛虽然无法战胜对方,却有自保能力,和敌人耗上一年半载,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准呢?

其实现在,如果甄乾收缩防线,固守一座主岛,与敌人也有一战之力。

可是这样的代价是甄乾无法承受的,反而不如先放弃五峰列岛,自己现在手里多的就是岛屿了,这就是后世的空间换时间,敌人还能追到琉球群岛上不成。

但必然不是甄乾的性格,抛弃好不容易建设好的五峰列岛,这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有士气和信心,所以甄乾选择一战!

如果现在连一战的勇气都丢了,以后再想凝聚起来就难了,难道自己要放弃五峰列岛,躲避到琉球去吗?

不到最后时刻,甄乾不会轻言放弃!

“时候不早了,诸位都回去睡吧!”

随着战事的临近,甄乾发现自己反而越发的亢奋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浓茶喝多了,睡意全无,等到王伦等人离开,甄乾低头看着沙盘,竟然脑海里开始推演起来。

“应该放弃北主岛北部地区,全力防守北主岛南部和中部,岛上可以展开大兵团作战的地区不多,兵力多反而施展不开,这是我们的优势……。”

“可以把敌人的战舰吸引到北主岛南面的海峡,来一个关门打狗!”

甄乾脑海里的作战计划越发的清晰起来,仿佛看到了敌人从北面开始进攻,由于五峰列岛多山的地形,敌人的兵力根本无法展开,在推进的同时,遭到了隐藏在山林里的特种军队偷袭,进军的速度缓慢……。

不得已,敌人派兵从北主岛的南部海峡登岛,就在敌人以为胜利在望时,加在海峡两段入口的火炮轰鸣,封锁了海峡的入口,埋伏在两岸的机动远程打击军队四面出击,将一艘艘敌人战舰炸入海底!

第724章 炮台上

五峰列岛北端还有后世叫做宇久岛、小值贺岛、生月岛和平户岛等大大小小二三十个岛屿,甄乾在偷偷抢占了五峰列岛之后,并没有打这些岛屿的主意,留下这些岛屿作为和倭国的缓冲地带。

但现在新罗国和倭国开战,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新罗国在战胜倭国之后,极有可能南下,先控制比如临近西海道的平户岛等较大的岛屿,作为进攻西海道的跳板。

五峰列岛虽然是多山的地形,却也处在新罗国战舰航线的外围,不可能视而不见。

如今北主岛真正开发利用的地方只有岛中贯穿东西的一条山谷,山谷中虽然以平地为主,可面积实在不大,不过有一个天然的好处,那就是隐蔽。

如果不是亲身看过北主岛,外人很难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山谷被群山环绕,在东西各有一个出口,不过两个出口都隐藏在海湾尽头,出口正前方被数座小岛遮蔽视线,加上这个时代没有高倍望远镜,岛内又没有耸入云端的建筑,除非深入海湾探查,否则很难发现岛上有人烟。

上次东南四大家族船队出现在北主岛,看到的只是海湾入口的码头,并未正在的进入北主岛的腹地。

相对而言整个五峰列岛,也就南主岛平原多一些,所以五峰列岛半数居民居住在南主岛。

这也是为什么甄乾不担心最坏的结果发生,北主岛并非是作为五峰列岛的行政中心,而是被当作各种秘密实验基地存在,岛上的人口不足五千,其中还多是士兵和工匠。

如果新罗国真的想派兵登岛,必须要从东西两个海湾进入,而在两个海湾的入口,五峰列岛修建了数个防御炮台,如今炮台上已经架设了甄三匆忙赶制出来的十几门九磅火炮,还有大量的发射架,居高临下封锁住了东西两个海峡入口。

甄乾和甄九推演过,凭借这个时代的战舰,即便是甄乾把九磅火炮安装到敌舰上,除非用人命来填,否则根本不可能安全驶去两个海峡入口。

其实北主岛最薄弱的地方是北面,由于人口和开发时间的局限,北主岛北面是无人区,也就是不设防区域。

一旦敌军从北主岛登陆,海峡的防御工事便无法发挥作用!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五峰列岛至少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在北端修建防御工事,当初谁也没有想到,会有数万敌军进攻五峰列岛不是?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敌军不会派出大批的军队登陆北主岛,五峰列岛还能从其他地方抽调士兵进行堵截。

除夕晚宴过后,岛上百姓谈论的话题不是新罗国和倭国之间的战争,也不是倭国战败,新罗国可能会进攻五峰列岛的事情,而是甄乾在晚宴上宣布娶刘雅丽的八卦。

新罗国会不会进攻五峰列岛,毕竟这都是还没有发现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五峰列岛也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甄乾宣布要誓死保卫五峰列岛,军队取消了节日休假,却并没有宣布全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就连临近的元宵灯展都会如期进行,给五峰列岛上的居民莫大的安慰。

刘建成现在是北主岛西面无名山防御炮台的一名队正,隶属于炮兵营,虽然说是炮兵营,但在十几天前,整个炮兵营里也只有三门用于训练的三磅小炮,五百多人为了一天能打上一炮,抢得头破血流。

如果一天能打上几炮,整个小队都感觉高人一等,剩下几天都摸不到炮打的小队,一个个红着眼,眼神都能吃人。

刘建成因为训练成绩优异,每天都能分配到一个时辰时间的训练机会,这也让刘建成在炮兵营里小有名气。

当刘建成的小队突然接到调令,被安排到无名山防御炮台时,整个小队像打了鸡血似的,以后能天天摸到火炮了。

心里满怀期待的接受了任务,等来到无名山防御炮台,看见属于这个小队的两门主炮时,整个小队都疯魔了。

不疯魔不成啊!

九磅火炮那里是三磅小炮能相提并论的,光是火炮的重量就达到了近一吨,看着通体黄澄澄的火炮,比看见了绝世美女还要激动,让刘建成激动的抱着火炮猛亲了几口,哈喇子都流了一地,就差晚上也抱着睡觉了。

九磅火炮光是用铜就千斤,能价值千贯的武器在这个时代还真的不多,即便是有,也是整个家族的绝世宝贝,那会让刘建成这样的小人物,这样近距离的触摸到。

一个炮台安装了两门九磅火炮,平时有两个小队负责防御,也就是二十人驻守在一个炮台上。整个北主岛西面有三处这样的炮台,有一个百户指挥,人数虽然不多,但责任却重大,刘建成想不激动都不行。

炮台上可不光有火炮,由于火炮的数量不多,三处炮台上还配置了大量的发射架和八牛弩,刘建成相信,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

刘建成至从被调到炮台上,一直都沉浸在亢奋中,保养火炮的事情都不会假人之手,手里总是拿着一块毛巾,左擦一下,右端详一下,就连火炮口里的一丝灰尘都没有放过的意思,把火炮擦的那个一个亮啊!

九磅火炮的威力也同样让刘建成震撼,形容一炮山崩地裂都不为过,那种摧古拉朽的威力简直就是神迹啊!要不是《火炮操典》上不容许天天发射火炮,刘建成都恨不得多打几炮了。

太过瘾了!

其实刘建成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火炮根本就是残次品,是为了迫在眉睫的战事慌忙赶制出来的,只能说能用,距离甄三心目中的要求还相距太远。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了,如果不能封锁东西海峡的入口,就只能和敌人在陆地上进行肉搏战了,可问题是五峰列岛有这么多的兵力吗?

这些火炮性能虽然不佳,但无异还是这个时代最最最顶尖的利器,只要能撑过这段时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火炮制造出来,而一旦工艺成熟之后,能将铁炮制造出来的话,那时候才真正是火炮横行天下之时。

第725章 太热情了

如今五峰列岛进入了二级战备状态,所有士兵都取消了节日休假,不过并没有表示不满,身后是自己的家庭和亲人,根本不容自己有任何迟疑和退缩。

况且五峰列岛对士兵的待遇极好,每一个士兵每一个月都能拿到两倍的平均薪水,日常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好,刘建成参军前瘦的只有一百二十多斤,不到二个月的时间,体重就长了二十斤,现在更是达到了一百六十斤,只不过身上没有一块赘肉,全是让人羡慕的一块块腱子肉,能轻易的举起近二百斤的重物……。

像现在刘建成在炮台上驻守,如果没有战事发生的话,每一个月能多拿到一半的薪水。如果受伤,军队有最好的医疗条件,哪怕受伤后不能继续留在作战军队里,也能优先安排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

如果一旦不幸阵亡了,也不用担心,军队的抚恤条件非常优厚,除了有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外,家人能得到许多特殊的待遇,比如孩子优先上学,优先安排工作,甚至做生意都能优先提供无息贷款。

这样好的待遇,在大唐都看不到,这让五峰列岛想参军的人非常多。

只不过五峰列岛奉行的是精兵政策,想要参军条件不是一般的高,适龄青年只能十取二三,剩下的只能参加乡村的民团。同时军营里的训练也非常的残酷,淘汰率更是达到二成以上。不仅如此,军营里还教授文化,如果不合格是要受到军法惩罚的。

刘建成就是在新兵训练营中脱颖而出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水性不合格的话,现在也许就进入高级海军训练班了。

这也是刘建成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怒气的原因!

新兵营中,第一等的就是海军军官训练班了,其次才是火炮培训班,争强好胜的刘建成各项训练成绩都名列前茅,可偏偏在水性一关上栽了跟头,这成为了刘建成心里无法抹灭的伤疤。

在新兵训练营中,水性这一关是衡量一个士兵最关键的因素,当然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五峰列岛周围都是大海,没有最好的水性,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什么水中适应性训练,什么水中抢救科目,什么负重强渡等等,对于这些以前从未和水打过交道的旱鸭子来说,无意是地狱般的折磨。

虽然没能进入高级海军训练班,可是刘建成每天依然坚持锻炼自己的水性,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如今刘建成已经能在水里待上一个时辰,在水里憋一分钟,可以负重在水里轻松的游上一千米,距离高级海军训练班的要求越来越近了。

刘建成喜欢火炮,不过教官告诉他,以后是海洋时代,海上航行的都是巨舰大炮,一艘战舰上能装载十几门,甚至几十门大炮,刘建成早就把自己的目标定位在副舰长的位置上了,等到这那一天的来临。

这一天还没有来临,刘建成就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一天炮台百户一大早出现在自己的炮台上,看见刘建成满脸堆笑,好像比看见亲爹还要亲热,让刘建成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

自己的上司是个极度严苛的军人,想要从他脸上看见笑容,比自己参加高级海军训练班还难。

私下里,百户的手下都在议论,听说百户结婚那天脸上都没有笑容,便暗地里打赌,谁要是能让这百户笑一下,就能轻易的得到一百元。

一百元在五峰列岛可是一笔巨款了,能让一家三四口快活的过上一年,但三个月过去了,谁都没有看见百户那张死人脸出现过一丝的笑容,众人都快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百户笑了!

所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百户家的婆娘给他生了一个胖小子。看见百户的那张笑脸迎上来时,刘建成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自己不好这一口啊!还是难道自己要倒霉了不成。

正当刘建成胡思乱想之时,百户的手拍在了刘建成的肩膀上,让刘建成浑身一颤,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刘建成猜到了开头,却没能猜到结尾!

百户的热情似火,和刘建成攀谈起来,“我说老弟啊!这些天还习惯吗?这里风大,一起到你房里说说话!”

刘建成那里敢让百户去自己的房里,到时万一百户开口,自己是不是要献上菊花,据说那些达官显贵好像都喜欢男风,百户不会也有这样癖好吧!

“多谢百户,属下在这里很习惯,今天属下当值,不敢擅离职守,还请百户恕罪!”

“无妨!”百户的脸上露出了更加难得看到的欣赏表情,指了指炮台旁隐蔽观察哨道:“我们就在这里聊吧!”

“今天马百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己怎么看不明白?”

刘建成心中狐疑,可是军中最讲究身份高低,当下也只能答应,和马百户一起走进炮台旁边的观察所小屋中。

两人刚刚坐下,就有一名小兵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刘建成已经看不懂了,马百户这是唱的那一处啊!

“刘兄弟还没吃早饭吧!”

刘建成心里说:自己才刚起来,准备巡视一遍再吃饭,没想到马百户就来了,还以为是查军纪呢?

“属下驻守炮台,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刚刚起床,就先上炮台看看?”

马百户很满意刘建成的回答,见早饭已经摆好,便道:“一起吃吧!”

刘建成低头看看小桌子摆的早餐,一碟子腌黄瓜、一盘子卤肉、十几个大肉包子和一坛子稀饭,这早饭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因为是过年,军营里这些天增加了伙食水准,如果是晚上下职时还能喝上一口烈酒暖暖身子,酒不多,就是一个意思,平时军营里可不会供应酒。

“多谢马百户!”

马百户语气很客气,但刘建成可不敢掉以轻心,很想问马百户这是要做什么,见马百户不说,就只能装糊涂了。

两人如狼似虎将小桌子的早餐吃完,刘建成擦了一把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马百户,我吃完了!”言下之意是:我也吃了,如果有话就说吧!

第726章 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百户好像并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示意刘建成稍安勿躁,一脸关切的问道:“刘兄弟家里几口人啊!”

这是什么意思?

刘建成蒙了,怎么好好的打听自己家里几口人了,不过马百户还真不知道,士兵的档案资料也不是一个百户能随便翻阅的,只好小心的回答道:“老父尚在,还有一个姐姐和妹妹?”

“那就是四口人了?”

马百户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如同挂了一层寒霜,语气更是如九幽之地冰冷道:“那为什么你的登记资料上只有老父和一个妹妹,难道是想欺骗军队吗?”

刘建成根本不知道马百户心里想什么,见他现在的脸色,反而不担心了,平时就是这付样子,换一付样子还真让人无法接受,惴惴不安的心事平静下来了。

“马百户莫怪,不是属下有心隐瞒,而是家姐很早就许配给别人,并未来到五峰列岛。如今在五峰列岛,只有老父和一个小妹……。”

“原来如此?”马百户一脸的如释重负,脸上的寒霜再次消失,又变成了一付让人接受不了的笑脸道:“请问刘兄弟的小妹可是叫刘雅丽?”

刘建成心说,你怎么知道我小妹的名字,当下警觉起来,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荒唐的念头,不由得有些后怕起来,难道面前这人是想成为自己的妹夫,不对啊!马百户好像成家了,难道是想纳妾不成。

不成!自己的妹妹绝对不能给别人做妾,不然自己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呵呵,小妹的确是叫刘雅丽,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粗使丫头,野蛮任性、也不懂什么规矩,让马百户见笑了!”

马百户微微的皱眉,他那里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对方的警觉,还以为是自谦呢?便继续开口说道:“刘兄弟说笑了,听说你那妹子秀外慧中,人长得水灵,又有一手好女红,真是羡煞旁人啊!”

刘建成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心说自家妹子怎么就让马百户知道了,还知道这么清楚,这不对啊!有心想反驳,可是又一想,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便灵机一动道:“我那妹子可没有马百户说的这么好,都是别人口中以讹传讹罢了,说起来我这个做哥哥有些不称职,没有照顾好自家妹子,倒是听说不久前定下一门亲事,倒也安心不少?”

“定亲了!”马百户的脸色古怪起来,像便秘似的,干笑两声道:“不知道是哪家的郎君有这样的福气,到时讨杯水酒喝喝!”

刘建成心里早就警铃大作,之所以说妹子已经定亲了,不过是敷衍马百户而已,好让他死了纳妾的心事。但见马百户不依不饶,心里恼火,如果换了别人,沙包大的拳头早就招呼到脸上了。

“好!到时一定请马百户喝杯喜酒?”

马百户心里大骂,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子上了,对方还在和自己打马虎眼,难道传闻是假的,还是说自己找错人了?

也不怪马百户会这么想!

毕竟这件事情刚刚发生,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自己也是听人来问后才知道此事,心里同样将信将疑,现在看刘建成不像假装,和刘建成一样狐疑起来马百户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把话挑明之时,便听见外面有戾枭般的笑声传来:“刘兄弟在吗?侯老哥来看你了!”

“是侯百户?”

说话间,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不算高,相貌也不出奇的中年男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下巴非常尖,手里拎着一只山鸡,背后还背着一把火枪,一走进观察哨,眼睛就四下一扫,看见屋内还有马百户,脸上的笑容一僵,但立即再次一变,脸上堆满了无法拒绝的笑容。

“马百户也在这里啊!正好早上刚刚打了一只山鸡,快让人处理一下!”

“这不是狙击营的侯百户吗?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马百户脸上的笑容不减,瞳孔深处却带着浓浓的厌恶。

狙击营和火炮营之间的矛盾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两个营都属于特种部队,相互之间早就存着较量的心事。

私下里两个营的关系也同样紧张,狙击营想摸摸火炮,过一下撼动天地之威的感觉,却被火炮营以没有经过火炮训练为由,让狙击营面上无光。

同样火炮营也羡慕狙击营能天天背着火枪到处拉练,在人前别提多威风了,每一个人都有好奇心,自然想打几枪过过手瘾,谁知道狙击营也不给火炮营面子,双方谁都不松口,关系自然非常紧张。

刘建成看到侯百户背后那根狙击枪,心里同样痒痒的,不过知道对方不会给自己机会,也就不会自讨没趣。

“今天吹的可是东南西北风,一大早就听见喜鹊在枝头上叫,一出门就打了一只山鸡,又走了几步,不就看见刘兄弟的炮台了吗?想着这也是缘分啊!刘兄弟说是也不是?”

刘建成能说不是吗?心里也越发的郁闷了,一大早从未有好脸色的马百户登门,现在又来了一个,说起来自己和侯百户也没什么交集,一大早这是唱的什么啊!

“侯百户能来我这个炮台,刘某求之不得……。”

“你看!我就说刘兄弟为人豪爽吧!来来来……,今天正好有机会,我们哥俩好好聚聚!也别一口一个侯百户叫了,听着生分,我们也不是一个部队的,就叫我猴哥吧!”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这就攀上亲戚了,你侯百户知不知道“丑”字是怎么写的”,马百户在心里腹诽,自己也想和刘建成称兄道弟,可是这张老脸拉不下来,还是侯百户不要脸啊!

“使不得!属下正在当值,怎么能乱了军中的章程呢?”

“那就在你不当值的时候称呼吧!”侯百户瞄了旁边的马百户一眼,心里早就猜到马百户这么早来是做什么的,但那件事情还没有传扬开来,自然也不会去点破,而且看刘建成现在的表情,也不像是已经得到消息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今天还有什么人回来?

第727章 震惊

一大早把刘建成郁闷的想要吐血,先是马百户,接着是侯百户,两人一个赛一个的热情,等到好不容易将两个送走,刘建成还没喝上一口水,便又来了二个百户和一个准千户,同样是嘘寒问暖,东拉西扯说了一通不着调的话,把刘建成搞得是云山雾罩。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刘建成以为会消停了,结果又有一个百户带着饭食跑来,硬说自己是拉练从这里路过,就上来讨一杯水喝。

“谁迷路了随身还带吃的,而且一来还不走了,非要和自己聊几句才行?

骗鬼啊!”

刘建成已经感觉不对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隐约也已经猜到一些,倒不是刘建成能掐会算,而是这些人都会问几个问题?

是不是家里有一个妹妹?名叫刘雅丽吧!

刘建成一听就头大了,很想问候一句:关你们屁事!

好不容易等到白天当值结束,刘建成返回自己的营房,却发现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还都认识,不过严格说来,又很多都是自己今天刚刚认识的,军职最低的都是百户,里面还有两个准千户。

刘建成已经被这些人弄得神经粗大了,看见这些人出现在自己房间里,又看看满桌的酒菜,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天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诸位这是何意?”

屋内的众人相视一笑,最后还是自己的上官马百户首先开口道:“刘兄弟先坐下来再说!”

马百户亲自给刘建成倒了一杯酒,又是一通吹嘘,把刘建成说成了火炮营的典型,又夸奖了一番刘建成的品性,从刘建成入伍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刘建成如何以身作则,刻苦磨炼火炮操作技能,听的众人只挑大拇指。

“自己有怎么好吗?”

刘建成知道马百户话里有话,想要发作,可是屋内这么多人,实在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发作……。

“愧不敢当!”

刘建成是真的不敢苟同,自己还是有自知者明的,要是当初有这些人说的好,早就进海军高级培训班了,想到这里更加不解了,这些人奉承自己做什么,刘建成虽然能想到,眼前之事可能和自己的妹妹刘雅丽有关,但到底是什么,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当得、当得!来来来,我们先敬刘兄弟一杯,预祝刘兄弟鹏程万里、官运亨通……。”

刘建成并没有端起酒杯,缓缓的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们不说,这杯酒我喝不下去?”

“刘兄弟真的不知道?”侯百户问道。

“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刘建成摇头道。

这时一名准千户开口道:“昨天晚上除夕晚宴,岛主在晚宴上亲自宣布,娶刘二之女刘雅丽为第二夫人,难道此事你就一点风声都没听说吗?”

刘建成愣在当场,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自己的妹妹刘雅丽成为了岛主的侍妾,这……,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刘建成脑子还算灵光,可这一刻彻底的糊涂了,就在前几天,自己还回家看望过老父,也没有听说此事啊!怎么就转眼间……,不可能,这里面绝对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诸位说笑了?这一定说认错人了,也许有同名同姓之人也说不定!”

“你父是不是叫刘二?”

“恩!”

“你妹妹是不是叫刘雅丽,是轻烟夫人身边的女红对不对?”

“是啊!”

“这就没错了!”

其实众人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没有把刘建成和刘雅丽联系到一起,这才出现了一天十几位百户、千户上门打探消息的场景,回去后再派人核对,才敢最后确定此事。

甄乾毕竟是纳妾,古代娶妻和纳妾的规矩完全不同,上至皇帝,下达黎民百姓,纳妾都不会大张旗鼓,能办一座酒宴请些亲朋好友相聚庆贺一下,就已经是相当隆重了。像甄乾这样在除夕晚宴上,当着几百人的面宣布自己纳妾,这已经不次于正式娶妻了。

像轻烟和小莲,两人的身份是歌姬,哪怕甄乾就是再喜欢,也不能大张旗鼓不是。

有些事情,甄乾也不好明火执杖的去改变,会被人扣上离经叛道的帽子,这可比造反更加可怕,想想历史上诸多的起义推翻王朝的次数,再看看历史上有多少此改革,起义不过是换一个人坐皇帝,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但是改革就不同了,动摇了整个社会的根基,影响到每一个人的生活,触动之大远胜于改朝换代。

甄乾要做的并不是否定一切,推倒重来,首先自己做不到,其次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最后同样没有这样的魄力。

当然在甄乾内心中,并不认为把后世那一套照本宣科照搬到古代,就能立即改变什么,就如甄乾这辈子打死也造不出飞机和航空母舰一样。但甄乾却为此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将大陆文明和草原文明结合起来,推动了海洋文明的发展,这条路比任何改革都要更有深意。

只要在这条路上坚持走下去,经过几代的积累,谁能保证就制造不出来飞机和航空母舰呢?

甄乾当然不能在除夕晚宴这样重要的场合,介绍刘雅丽的家世背景,就连事后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向别人解释自己娶刘雅丽的事情,事后短短的一天时间,有心人多方打听,才知道刘雅丽的身世,但依然不敢就此下定论,又见刘建成对此事丝毫不知情,花费了一天的时间,这才最后确定,刘雅丽真的是刘建成的妹妹。

刘雅丽虽然是妾,但妾和妾还是有区别的,就比如甄乾现在,因为没有正妻,妾侍就自然会受到重视。

而且古人常说,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妻子的品性要大于相貌,而妾侍才是男人的最爱,谁让妾侍一个个长的漂亮呢?

刘建成的地位也会因为刘雅丽的身份改变,而水涨船高,只要刘雅丽得宠一天,这个结果即便是皇帝都无法改变,这让许多人起了和刘建成亲近的想法,可以想像刘建成在军中的仕途会芝麻开花节节高!

第728章 家事无大小

刘建成又不是傻子,傻子能成为火炮营中的一名队正吗?能成为北主岛最重要的防御炮台军官吗?听后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心里依然有一个疑问,自己的妹妹刘雅丽是怎么成为甄乾侍妾的?自己之前可没有听到一丝半点的风声,难道是老爹故意瞒着自己?

既然知道了来客的心事,刘建成自然不好板着脸拒绝,假意的应付几句,好在众人都不在意,也看出来刘建成之前的确不知道此事。

众人今天晚上来的目的,也就是和刘建成打好关系,就算混个脸熟也好!

可是接下来几天,刘建成的位置一直没有动静,众人之前都在猜测,刘建成会很快接到军部的调令,不说当一名百户,至少也能调到甄乾身边镀金,以后好大用!

这下众人看刘建成的眼神就古怪起来了,甄乾的小舅子难道被打入了冷宫,还是刘雅丽那边没有得到甄乾的宠幸?

各种猜测和谣言纷至沓来,不过好在刘建成一开始就没想过利用自家妹子上位,心态还算平静,但也难免为自家妹子担心,生怕最后妹子变成了政治牺牲品。

其实刘建成的担心多虑了,事实上刘雅丽非但没有被甄乾冷落,而且甄乾对刘雅丽非常喜欢。

“你不会怪郎君吧!”

书房里,刘雅丽面带羞涩给甄乾倒了一杯茶,听到甄乾的问话,手里一顿,抬头望向甄乾道:“郎君怎么样做自然有道理?妾身不敢多嘴,参与郎君的政事!”

甄乾纳了刘雅丽之后,王伦便提出将刘建成调到甄乾的身边,甄乾本来也准备这样做的,但甄九提醒道:如今非常时期,各处的防御都已经布置妥当,如果这时候调走刘建成有些不妥,还不如战后,等刘建成立下大功,再升官调走自然不会招来非议?

甄乾从善如流,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刘建成寸功未立,这样做会给刘建成打上外戚的烙印,对刘建成今后的仕途也没什么好处。

如果刘建成只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甄乾这样做也无不可,那个人没有私心呢?

可是甄乾调阅了刘建成的档案后,发现刘建成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才,自己无功升他的官职,反而会让刘建成以后的仕途更加艰难,便打消了现在提拔刘建成的想法。

“金子在什么地方都会闪光的!你应该对你哥哥有信心才对……”,甄乾不想让刘雅丽心生芥蒂,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让人胡思乱想,索性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雅丽,无功而赏不仅是在政事上,在军队中也是同样,如果你哥哥胸无大志的话,随便安排一个轻松的闲差也无妨,可是我看过你哥哥在新军营中的记录,各项成绩都还不错,就是水性差了一点,不然就能进入海军高级培训班深造,这样看……你哥哥的志向不小,反而更应该在军队基层多磨炼一段时间,这样对你哥哥今后在军队里的仕途有很大的帮助,明白我的意思吗?”

话能听明白,但意思刘雅丽并不明白,不过这没任何关系,刘雅丽知道甄乾这样做是有深意的,这就足够了。

“妾身替哥哥谢过郎君!”

“你明白就好!”甄乾不放心的叮嘱道:“我今日说的话不要传六耳,以免被有心人听到!”

“妾身明白!”

刘雅丽和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不同,尤其是在心事和气质上,有很大的区别。

甄乾前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见惯了尔虞我诈,到了唐代,又是深宅大院,同样也是勾心斗角。如今自己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心事的人都有,自己算起来也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对于身边之人那些心事尤为的敏感,甚至是厌恶,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同样心机深沉!

这就是为什么甄乾同意了王伦的建议,纳刘雅丽为妾真正的原因,而不是看中了她的美貌。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刘雅丽长的的确标准,放在后世,即便不施粉黛也是一个大美人。

一绺靓丽的秀发披散在双肩,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身材匀称,温柔绰约,尤其是她那害羞的小家碧玉性格,让甄乾感觉非常舒心。

甄乾轻轻的搂过刘雅丽,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恬静的性子,不喜欢热闹,我也不为难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五峰列岛可没有乱七八糟的规矩,也不要听别人乱嚼舌根,保持本性才最重要!你不是喜欢女红吗?那就去做,能让所有人都穿上你设计的衣裳,这也是一种成就感……。”

这些天经常有妇人拉着刘雅丽参加各种宴会,让她难以招架,可又不敢表露出来,甄乾看在眼里,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其实这些事情,轻烟应付起来更加游刃有余,不过轻烟好像在刻意回避,甄乾自然要点出来。

“嗯!”

刘雅丽脸颊羞红,声如蚊蚋,不敢抬起螓首看甄乾,心里小鼓直敲,完全把甄乾的意思理解错了!

这时门外小莲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刘雅丽急忙挣脱甄乾魔爪,娇羞的朝小莲看看,像被人捉女干在床。

“雅丽姐姐也在啊!”

“小莲妹妹来了”,刘雅丽急忙道:“妾身先告辞了!”

甄乾无奈,知道刘雅丽在人前放不开,挥挥手让她回去休息,接过小莲手中的文件看了起来。

如今小莲成为了甄乾贴身秘书,甄乾让轻烟专门负责自己的接待工作,这主要还是因为刘雅丽不识字的原因,不然贴身秘书一事应当交给刘雅丽才对。

不过这个时代的女子识字率低的恐怖,也只有豪门的大家闺秀从小能接受教育,再则便是青楼里的女子,除此之外便很难找到几个识字的女人了。

“新罗军攻占了平户岛!”甄乾猛地站起身道:“请王伯、甄九和天行过来议事?”

(本章完)

第729章 敌人来了

就在新年的第三天,新罗**队再次突然出兵攻占了靠近西海道的平户岛。

为什么要说再次呢?

“呵呵!新罗国这次又出人意料了”,甄九看了看最新的战报,脸上的表情无比的丰富,虽然早就猜到新罗国会出兵攻占平户岛,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难道新罗**队不过春节吗?

这同样是甄乾心里的疑问,新罗国也太猴急了吧!

平户岛对于新罗国占领西海道固然重要,但也没有到急不可耐的程度,毕竟新罗国已经占领了壹歧岛,等于撬开了倭国的大门,有了一个落脚地,平户岛的重要性就不是非常重要了。

“你们说说看,新罗国非常如此着急的占领平户岛?”

新罗国在除夕这一天攻打壹歧岛,完全是出乎意料,说起来现在新罗国已经控制了倭国除北面的海上通道,海上的优势明显,根本没必要如此猴急占领平户岛。

倭国在平户岛上根本没有多少兵力,如果甄乾想占领的话,同样也能轻而易举,这颗熟透了的桃子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新罗国会不会马上南下?”

“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众人担心的自然是新罗国何时南下的问题,至干什么时候占领平户岛,不过是判断新罗国下一步的动向而已。

“看样子,留给五峰列岛准备的时间不多了!”王伦担忧道。

“主人,属下认为,新罗国现在出兵攻占平户岛,必然是有原因的……?”

甄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王天行冷嘲热讽道:“啧啧,这么简单的问题谁不知道,还用你来说吗?”

“聒噪!”甄乾没好气的瞪了王天行一眼道:“继续说下去?”

“俗话说:事有反常必有妖。新罗国这时候进攻平户岛明显没有道理,除非新罗国遇到了什么事情,比如说,大唐的使节要求新罗国停战?”

“嗯!说的有点道理,但是大唐的使节真的有怎么大的权威吗?”王伦反问道。

甄乾已经知道了,大唐派出调停使节出使新罗国和倭国,但对调停的结果没抱任何的希望。这倒不是说,大唐的权威两国会置若罔闻,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凭大唐使节空口白牙,两国就会停战,那才是真正的笑话了。

当然,如果大唐能派出庞大的舰队,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强大的军事威慑下,甄乾相信两国会理智的坐下来谈判的,但问题是大唐现在能派出舰队吗?

答案同样是否定的!

不能!如今的大唐水师**不堪,已经变成了纸老虎,早就没有这样的实力了!

现在最大的可能性是,大唐使节虚张声势,命令两国停战,两国虚与委蛇,谈判桌上说一套,背后该做什么照样做!

也许倭国这时候更愿意先谈判,已经占据优势的新罗国却希望先打后谈,为谈判增加自己的筹码。

所以大唐这时候出面调停毫无意义可言!

“这么说来,新罗国之前除夕出兵攻打壹歧岛,和这次突然出兵占领平户岛,是想占据谈判先机了?”甄乾还是不相信道。

甄九点了点头道:“不清楚,但有这样的可能性?其次,战场上想要速战速决,也有局势、士气和粮草等方面的原因,如果新罗国国内有人反对这一次出兵,前线将领就需要几场胜利来证明这次战争的正确性,又或者新罗国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无法维持长期作战,就必须尽快让己方立于不败之地……。”

甄乾听着甄九的分析频频点头,新罗国这次出兵疑团重重,时机其实把握的并不是最好,明显是被人当枪使。新罗国会看不出来吗?显然有什么甄乾不知道的原因在其中,同时新罗国出兵之后,在对马岛牵制倭国主力,然后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这样才符合一个国家的利益……。

这些最稳妥的办法,新罗国一个都没有采用,显然另有原因!

甄乾又将另外几份文件递给几人看道:“倭国四国岛的战事出现了僵持,大隅国的少贰东尚联军也没有继续作战的意图,这些人好像在等什么?”

“在等新罗国和倭国主力决战!”

“可是藤原仲麻吕也不傻啊!攘外必先安内,藤原仲麻吕现在不会和新罗国硬拼,就等着看反对派西海道这盘棋如何走了?”

这个时代基本上没有后世的国家概念,而是以某一姓为家国天下,自然不会和敌人死拼。

本来甄乾是不愿意搀和到这种烂事中的,可是新罗国威胁到了五峰列岛的生存,甄乾就不得不要奋起反抗了。这就和新罗国要攻打西海道一样,大小名主还能继续淡定吗?

甄乾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时候肥前国的藤原刷雄在想什么?是不是悔的肠子都青了,肥前国可是新罗国进攻西海道的最前线,一旦肥前国被新罗国占领了,藤原刷雄这个守护也做到头了。

这也许就是倭国反对派依然在望风的原因所在吧!

新罗国占领平户岛的第三天,一支悬挂着新罗国水师旗帜的舰队,杀气腾腾的出现在五峰列岛的北端……。

这支新罗国的舰队在北主岛北端抛锚登岸,派出士兵在周围一些无名小岛上搜查了一番,一无所获后再次扬帆起航。

这一切都被一直密切监视新罗国的前哨看在眼里,也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北主岛北端还没有开发,现在根本就人迹皆无,这也是五峰列岛的烟雾弹,希望新罗国在查看之后,放弃登岛的想法。

五峰列岛和平户岛地形不同,平户岛以平原丘陵为主,而五峰列岛除了山脉,就是山谷,并不适合大规模的军队驻扎,只要新罗国没有打五峰列岛的主意,就不会派兵占领五峰列岛,不然为什么八百年之后,大海盗汪直还能占领五峰列岛,原因只有一个,这里的确不是很好的居住之所,让倭国对自家门口的岛屿视而不见,也就不足为奇了。

(本章完)

第730章 金将军的眼睛

甄乾听完汇报,正在暗自庆幸之时,却不知道另外一支新罗国的舰队已经逼近了五峰列岛,正沿着北主岛西面的海岸线向南航行。

新罗国水师前锋副将名叫金泳三,说起来也算是将门虎子,只可惜家道中落,眼看着就要一蹶不振,金泳三的父亲一咬牙,又是找门路送钱,又是把女儿送给别人做妾,这才好不容易给金泳三谋了一个在水师里的官职,金泳三也算是为家里争气,抱到了主将的粗腿,给自己争取了一个水师前锋副将的苦差事。

金泳三的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八辈子也没学过打仗啊!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谁知道倭军更加不堪,大着胆子和倭军对阵了几次,发现自己好像有名将的光环,所到之处无往不利,竟然也击毁了倭军几艘战舰,一下子万丈雄心膨胀起来了。

打仗好像也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恐怖!

有了和倭军作战的经验,金泳三以为自己就是名将下凡了,跟着自家的主将占领了平户岛,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大胜,让金泳三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这几天接到主将的军令,让金泳三带领自己手下十艘船只组成的小舰队,前往五峰列岛一带巡逻,并上岛仔细的检查,防止岛上有人。

其实这是担心五峰列岛上藏着倭军,万一新罗国在前线激战正酣,被人从背后捅一刀子怎么办?

在金泳三看来,这是主将给自己立功的机会,五峰列岛能有什么人,通常情况下就是一些海盗和渔民罢了,杀光之后便可以冒功领赏,没保准这场大战之后,自己也能混一个舰队主将当当,昨天便是金泳三带领分舰队在北主岛北端登陆,查看之后连鬼影子都没见一个,没有人头就没有功劳,这让金泳三情何以堪。

今天金泳三又带领自己的分舰队南下,就不信连一个海盗和渔民都看不见。

其实金泳三早就发现周围有人在监视自己,可惜对方实在太狡猾,刚想追击便跑的没影子了,越是这样,金泳三坚信五峰列岛上一定有海盗存在,想到这里金泳三心里狂喜,杀几个渔民有什么用,要是端了一个海盗的老巢,海盗积攒下来的金银珠宝可都是自己的了。

就像新罗国沿海有很多海盗一样,倭国周边也有不少的海盗,金泳三打听过,倭国周围有三股大海盗,其中盘踞在西海道南边的叫九鬼嘉隆,家资百万,要是被自己剿灭了,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这么大的岛,怎么会没有海盗呢?给我仔细的搜,一个岛一个岛的查看,老子不信,他们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一名亲兵像是死了亲爹一样道:“将军,这里有上百座岛屿,这要搜查到什么时候?”

“一天搜不到,就二天,二天搜不到就三天,谁要是敢敷衍老子,老子就把他扔到海里喂鱼!”金泳三杀气腾腾道。

金泳三好不容易抢到这个美差,不用进攻西海道,和倭军死磕,自然要好好的利用一下了。

当兵就没几个愿意玩命打仗的,尤其是在陆地上和倭军作战,新罗国军队没少吃亏,新罗国士兵私下里不愿意打这场仗,可是上命难为啊!

金泳三派出快船,沿着北主岛北端开始往南寻找,已经搜索了二天也没发现有海盗的老巢。

但金泳三非但没高兴,反而心里涌起莫名的不安起来,越是远离平户岛大营,这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到了最后甚至能感到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自己,可是派兵去查,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要是这种感觉放在以前,金泳三早就打退堂鼓了,但是现在平户岛上有一万水师,自己手下也有近二千人,胆子也大了许多,有恃无恐,就算遇到大股的海盗,自己也有自保能力。

金泳三站在旗舰上,眺望着北主岛道:“前面是何处?”

亲兵打开羊皮地图对照起来,新罗国和倭国三五年就爆发一场战争,双方早就把对方的山川河流差的一清二楚,新罗国水师手里自然也有五峰列岛的地图。

亲兵回答道:“回禀将军,我们已经快到了北主岛的南端,按照目前的速度,再过二个多时辰,就能到达五峰列岛第二座主岛,将军是不是寻找一处空地晚上安营扎寨?”

金泳三可没有艰苦朴素的作风,在海上颠簸了一天,早就想上岸休息了,闻言道:“派出快船,寻找一处休息之所,再打几只野味,好好休息一下!”

手下一听金泳三想休息了,急忙派出快船四下寻找,北主岛四周都是山脉,想要顺便寻找一处休息之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等了足足三刻钟,才有快船回来禀告:“将军,前面发现一条小海峡,两岸还算是平坦,是不是可以在此处登岸?”

“好!”金泳三知道,只要上了岸,这么一座大岛里肯定有野味,船上的条件怎么也比不过陆地上,下令道:“目标前方小海峡,准备登岸!”

金泳三的分舰队浩浩荡荡驶向小海峡,说是小海峡,其实一点都不小,两岸的距离足有千丈宽,岸边的地势也变得平缓起来,尤其是小海峡中风浪很小,坐在船上已经感觉不到什么颠簸了。

金泳三站在船头上,抬头望着两岸的山峦,那种心惊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来人!”

亲兵急忙上前道:“请将军吩咐!”

“这条海峡可派人去查看了?”金泳三皱眉道。

“已经派快船进去了,应该快有消息传回来了!”亲兵不以为然道。

金泳三的旗舰沿着弯曲的海峡向前驶去,转过一座山峰,瞳孔猛地一缩,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大喊大叫道:“你们看,那里是什么?”

“什么?将军看什么?”亲兵顺着金泳三手指的方向望去,眼睛里只有一个个满是积雪覆盖的山包,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本将军的眼花了,不可能啊!”要说金泳三有什么特点的话,就数他一双超出正常人许多的眼睛,能达到后世飞行员的标准了。

第731章 胆小的金将军

金泳三感觉自己的确看到了什么,但只是突然一晃,有道光线从自己的眼前闪过,那种感觉就像被凶兽盯上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那个山头,快派人上去查看一下!”

亲兵感觉金泳三有些神经兮兮的,但军令难为,只能答应一声,派人登岸朝金泳三指的那座山头爬去。

其实金泳三并没有眼花,也没有看错,的确有一道光被金泳三扑捉到了,只可惜金泳三并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其中意味着什么?

舰队找到了一处平缓的岸边坡地,北主岛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平原,有的全是两山之间的山谷平地,最宽的山谷也就二三里,虽然都被利用起来了,但要想指望这些山谷养活岛上的人根本不可能。

金泳三对这处宿营地非常满意,虽然他不学无术,武功也不高,但跟着主将这些年大小战斗也经历过十几场,耳闻目染掌握了一些作战指挥经验。这里并非是小海峡的深处,反而是刚刚进入海峡口,万一有什么敌情,也不会被敌人堵在海峡里。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金泳三一直奉行小心无大过,不求有功但求保命,自己要是死了,整个家族就完了,花出去的钱也打水漂了。

“派人到两边山头巡逻,派快船驻守在海峡入口,发现敌情举火为号!”

“怎么去海峡探查的快船还没有回来?”

金泳三有些不安起来,去探查的快船已经出去快半个时辰了,按说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身边的亲兵也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应了一声,又派出一艘快船去探查。

金泳三向来都不会苛责自己,如果不是两国大战,军中不能带侍妾,平时剿匪时,自己身边都会带着侍妾和厨子,美食自然不会少,跟出外郊游打猎差不多。

这次新罗国和倭国开战,事先并不知道,所以身边来不及准备,这段时间可让金泳三苦逼了。

不一会儿,亲兵在岸边搭起帐篷,帐外燃起一堆堆篝火,士兵忙着埋锅造饭,香气四溢,让整个宿营地热闹无比。

“开饭了!”

一声呼喊声,让疲惫的金泳三从假寐中惊醒,猛的坐起身子四下张望,额头上的冷汗直冒,看得亲兵一愣,“将军,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金泳三急忙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小息了片刻,竟然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看见自己周围全是敌人,自己手下的兵卒死的死、伤的伤,自己想拼命的呼救,可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敌人抓住了,便一下惊醒了,才知道是一场噩梦。

梦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战舰在烈火中燃烧,船上的兵卒跳入冰冷的海水里,巨大的战舰断成了两节带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沉入了大海中,每一张脸在梦里都是如此的清晰,仿佛伸手便能触摸到,士兵拼命的呼救,金泳三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地狱般的景象在眼前一幕幕闪过,是如此的真实、无力而血腥……。

金泳三抬头看看四周,发现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心里又是一阵心惊肉跳,急忙问道:“探查海峡的快船回来了吗?”

亲兵被金泳三的话一问,猛的愣在了当场,哪怕这亲兵再蠢也发现了不对,只是之前和金泳三相处时间久了,有了轻慢的心情,但并不说明亲兵就想不到,急急巴巴道:“没……还没回来,属下再派人去查看!”

“混账东西,老子要被你们这帮蠢货害死了!”

金泳三猛地跳了起来,大喊大叫,有些语无伦次道:“集结!快上船,起帆,我们被包围了,撤退!”

亲兵被吓了一跳,立即反应过来,也意识到可能派出的快船被敌人拦截了,这时候留在这里岂不危险了,比金泳三还要慌张,丢下金泳三就往岸边战舰上跑,全然把金泳三忘记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金泳三也慌了神,竟然忘记了去呵斥自己的亲兵,更忘记了去集结军队,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战舰上跑,嘴里还狂叫着:“快升帆!撤退……。”

周围的兵卒都傻了,不知道自家的将军这是发的什么疯,竟然傻站在那里,像看耍猴似的哈哈的笑了起来。

海峡旁一处山顶上,有一块被人平整过的山坡,四周用白色帷幔遮住了三面,只留下朝向海湾的一面。帷幔中或坐或站着数人,其中一名身披湛蓝披风的青年,目光留在面前的烤架上,神情悠闲的翻烤着炭火上的食物,不时的往上面洒一些五颜六色的粉末,被山风一吹,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肉香。

“这叫一网打尽,天行尝一尝!”

炭火前的青年人自然是甄乾,说着将一个铁丝编制的夹子递给面前的另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这青年一身黑色的板甲,身边地上插着一杆丈余的长槊,低头看看甄乾递给来的铁夹子道:“哈哈,请甄郎给某温一杯酒,酒尚温热,某便将敌酋的首级取来!”

甄乾还没说话,身后二名俊俏的护卫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搞了那青年一个大红脸。

“天行这是想学那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啊!”说着不由分说的将铁夹子塞到青年的手中道:“先吃一点吧,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敌酋还真是谨慎,竟然不往口袋里钻,看来要浪费一点时间了?”

金泳三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行踪早被人盯上了,从北主岛一路南下,全部在甄乾的掌控之中。

眼看着金泳三的舰队就要发现北主岛的海峡入口,一张天罗地网缓缓的张开,就等着金泳三这头猎物冲进口袋里。谁知道金泳三此人胆小如鼠,到了海峡入口便不再前进了,派出快船进入探查,让甄乾布置好的陷阱无法发挥作用。

好在海峡的入口处没有合适的宿营地,金泳三这才往海峡里又行驶了一段,堪堪停在了口袋阵的边缘,看得甄乾差点骂娘!

(本章完)

第732章 弄巧成拙

甄乾嘴里称呼“天行”的青年人,自然是王天行,原本甄乾并不想让王天行上战场,万一有什么闪失,自己回大唐后怎么向王***待。

这段时间里,王天行在看甄乾改编的《三国演义》,对关云长温酒斩华雄那一段情节,简直是膜拜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都快要疯魔了,想着那天也能上演一出大唐版的温酒战敌酋,让甄乾直翻白眼。

“那是小说的夸张描写,知不知道!”

“我不管,就算是假的,我也要将此事变成现实?”王天行不服输道。

“岛主,敌人已经在岸边安营扎寨了?”有士兵站在帷幔外通报敌人的动向:“甄九千户询问,是不是可以封锁海峡入口了?”

“再等一等!”

甄乾拿起一串香喷喷的肉串,放在嘴里大嚼道:“天行,这次我让你带领一千协从军出战,不是让你去全歼敌人,而是尽可能的多俘虏一些敌人回来,五峰列岛现在缺少劳力,我们可不能浪费了!”

“好嘞!”王天行拿着铁夹子,将里面一条已经烤好的扁鱼取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看着王天行信心满满的走了出来,甄乾再次拿起两根烤好的羊腿道:“普拉提、拉雅曼听令,你们俩各带一百铁甲军跟在王天行的身后,如果战事顺利的话,你们俩就悄悄的返回。如果王天行有危险,你俩就立即杀出,将王天行救下,听明白了吗?”

普拉提和拉雅曼从甄乾身后闪出,身上同样是一身板甲,黑甲、黑脸,手里抓着一根镔铁长棍,宛如地狱走出来的魔神一般,只是脸色古怪的看着甄乾手里的两根羊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里嘀咕起来,别人出战时接的都是旗牌令箭,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变成羊腿了呢?

“哈哈!这是提前犒赏两位的,从下午等到现在,两位腹中也饥饿了,我可不差饿兵!”甄乾揶揄道。

等普拉提和拉雅曼走出去,甄乾向身后两个俊俏的护卫招了招手,让她俩坐在自己的面前,如果仔细看,这两人身材极高,都在一米七以上,相貌清秀,唇红齿白,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秀色可餐。如果继续看,会发现两人竟然没有喉结,此二人正是甄乾贴身的女保镖倩雪和慧香。

“你们俩也饿了吧,尝尝郎君的手艺如何?”

两女平时话并不多,可能是两人的身材过于“特殊”的原因,长臂、丰胸、细腰、翘臀、长腿,加上平时和甄乾形影不离,极少与人接触,给人一种冷傲的感觉。

“真香!”两女将肉串含在口中细嚼慢咽起来。

“那就多吃一点!”

甄乾抬头望向山下蜿蜒的海峡,面露担忧道:“今日一战后,五峰列岛将烽火燃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

“报!”一名士兵从山下跑来,冲到帷幔前道:“岛主,敌人要跑了?”

“想跑!”

甄乾放下手里的肉串,急走几步来到帷幔外,举起千里眼朝着海湾入口望去,嘴角挂着冷笑道:“想跑!既然来了,那就全部留下吧!”

“命令甄九封锁海峡入口,逃走一艘船军法处置!”

“发信号!命令王天行开始进攻!”

“给炮台传令,击沉海峡内的所有敌舰!”

一连串的命令刚刚发出,便听见身旁的山顶处传来一声震天巨响,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如雷鸣般的巨响在整个海峡中回荡。

“轰!”

“轰轰轰!”

第一枚炮弹在距离敌舰不到一米的地方落下,溅起冲天的水珠,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终于有一枚炮弹击中了一艘敌舰,碎片四溅,整艘战舰竟然晃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狠狠的撞击,战舰上的敌人被突如其来的晃动撞下了战舰,纷纷的落如水中。

“好!就这样,给我狠狠的打!”

甄乾没想到九磅火炮在距离敌舰千丈的位置,竟然还有如此的威力,也不禁兴奋起来。

和甄乾的兴奋不同,刚刚逃上战舰的金泳三则是惊得目瞪口呆,在听到第一声巨响的时候,下意识的以为是上天震怒了,等看见海面上溅起的冲天水柱时,竟然吓尿了,感觉到双腿间一股热流冲上往下流动,顿时有一阵腥臊味从脚下的甲板上传来,还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快跑!”

“快升帆!”

金泳三根本顾不上发生了什么,不管发生什么,对于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是战舰上根本没多少水手,刚才宿营地开放时,船上的水手都跑下去吃饭了。虽然有些水手看见金泳三往战舰上狂奔,不知道自己这位将军又发什么疯病,都不以为然,等着看金泳三的笑话。

“撤退!我们被敌人包围了?”

金泳三的话引来了水手的一阵嬉笑声,可是等看见海面上升起冲天的水柱时,笑声戛然而止,脑筋反应快的,扔下手中的碗筷就往战舰上跑,有些则站在原地发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还以为是海龙王发怒了。

一时间岸边宿营地中乱成了一团,金泳三一上岸就派出了巡逻队,指挥部署上并没有什么错误,这给手下士兵造成了没有危险的错觉,警觉性反而降低许多,又忙着做饭,突然出现敌情,连武器都顾不上了,在宿营地里乱跑,根本不知道敌人会从什么方向进攻。

“杀!”

“投降、缴械不杀!”

新罗国士兵慌乱中突然听见从身后传来一声声怒吼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从两侧的山坡上冲下无数盔明甲亮的士兵,口中喊着瘪口的“缴械不杀”,带着浓浓的倭国口音,这让逃跑中的新罗国士兵更加的害怕起来。

“快跑!倭军杀来了!”

“中计了,是倭军!”

这些新罗国士兵和倭国长期作战,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倭人,心里就更加害怕了,落在这些倭人手里,那叫一个生不如死,怎么可能因为对方说“缴械不杀”就停下来,反而跑得更欢了。

第733章 绝望

五峰列岛倭人协从军组建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次派出协从军,也不全是充当炮灰的目的,倭人和新罗国本身就是世仇,听说新罗国要进攻五峰列岛,一个个比甄乾还要愤怒,让本来还在考虑是不是这时将协从军投入战场的甄乾搞的哭笑不得,便决定派出一部分协从军协助战斗?

倭人对新罗军早就恨之入骨,当然新罗军对倭人同样恨之入骨。

但如今新罗军士气已衰,先是发现自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这时又看见竟然是倭人,根本就没有回头作战的勇气,撒丫子往岸边停靠的战舰上跑!

这些新罗兵心里的想法和金泳三差不多,己方好歹有十艘大船,打不过难道还逃不掉吗?

可是等到这些新罗兵转身快冲到战舰旁时,一枚枚炮弹从天而降,虽然只有一枚击中了战舰,可炮弹的威力已经不是这些新罗兵能够想像的,顿时就傻眼了,一个个望着那艘被炮弹打出一个大窟窿的战舰,骤然间停下了脚步。

“天呐!这是什么武器?”

这些新罗兵那里知道火炮的威力,和金泳三一样,在脑子里开始脑补起来,认为这是天生发怒了,是对自己的惩罚。

短暂失神间,这些新罗兵更加疯狂的涌上岸边停靠的快船,一时间无数新罗兵拥挤上岸边的跳板,可惜跳板太窄,人多踹上去,晃动的幅度更大了,一个个在跳板上站立不稳,从跳板上掉下来。

不过,好在快船吃水较浅,距离岸边很近,从跳板上掉下来的新罗兵并无大碍,便放弃了跳板,直接往快船上爬。

可是快船能有多大的空间,塞进几十人没问题,岸边上有一千多新罗兵,而快船只有四五艘,一时间新罗兵开始哄抢那些快船,竟然将快船上的其他新罗兵硬生生的挤了下去。

爬上快船的新罗兵眼见自己能逃出生天,却被其他新罗兵要挤下去,顿时就恼火了,因为武器都丢在了宿营地里,便抬起脚去踹,用手把准备爬上来的昔日战友往船下扔,同时命令船上人快开船,根本就顾不上其他战友死活了。

一时间岸边新罗兵哭天喊地,嘴里咒骂声乱作了一团,根本没有将官这时候跳出来指挥作战,脑子里全是赶紧逃离此地。

不一会儿,四五艘快船载着近百名新罗兵驶向停在岸边不远的战舰,丢下岸边上千名战友同伴仓惶远逃,岸边被抛弃的新罗兵终于失控了,有的不管不顾的跳进冰冷的海水里,拼命的往战舰方向游去。有的则反身冲回了宿营地,拿起地上散乱的武器,朝着正在远去的快船射击……。

“缴械不杀!”

这时从半山腰冲下来的协从军,也终于出现在宿营地中,刀枪如林,箭矢如雨,惊慌中的新罗兵更加手足无措了,本能的想要抓起地上的武器反抗,却被箭矢射成了刺猬,那些身手不错反应快的新罗兵也好不到那里去,眼看着退路已断,抓去武器想要拼命,却被一根根长矛捅翻在地上,眼看就活不成了。

新罗兵终于认识到了眼前的局势,丢下武器跪在地上求饶起来。

一排排协从军冲过来,看都不看地上躺着的新罗兵,眼睛里满是轻蔑之色,跨过地上的俘虏朝着岸边还在反抗的新罗兵冲了过去。

见协从军真的不杀自己,地上的新罗兵暗自庆幸,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

那些在岸边依然做垂死挣扎的新罗兵,一看倭人真的留活口,那个新罗兵还有继续作战的勇气,急忙丢下手中的武器,直接就跪在沙滩上投降了。

王天行兴冲冲的冲在最前面,刚刺死了一个新罗兵,再想寻找下一个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已经跪了一片俘虏,让王天行有种一拳打在空气上的郁闷,大喝一声:“兔崽子们,站起来继续打啊!”

看着凶神恶煞般的王天行,新罗兵早就斗志皆无,连和王天行对视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急忙把头塞进了裤裆里……。

再说那些抢到快船的新罗兵,心有余悸的爬上了战舰,像没头苍蝇般的大喊大叫:快开船,可是却发现船上根本没几个水手,凭着几十个士兵就想开船,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把会开船的水手都丢在了岸边,等再想派快船去接水手,已经发现岸边的新罗兵已经被冲过来的协从军包围了,一下连跳海的心事都有了。

还以为自己能逃出去的新罗兵其实并不知道,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就在船上的新罗兵开始自己动手充当水手的角色时,从天而降的炮弹再次落下。

这一次炮弹的命中率显然要比第一次高了一些,在修整了炮口角度的火炮再次发出响彻天地的巨响,一枚枚炮弹好像长了眼睛似的,距离目标更近了,其中还有一枚直接就击中了战舰的吃水线,顿时战舰向另一侧开始倾斜,大量的海水从被炮弹击穿的船体中涌进舱内,泛起“咕噜噜”的水泡,眼看就要保不住了。

“快跳船!”

金泳三已经急红了,他倒不是为留在岸边的手下着急,更不是为被炮弹击穿的战舰着急,而是因为自己的旗舰迟迟的不能升帆起航而愤怒着急。

“快开船!不然你们都要死!”

船上的兵卒那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船上除了留守的一些人外,其他的人都上岸了,匆忙间整艘战舰上还不到四五十人,水手更是少的可怜,就只能不管不顾的胡乱起锚,升起风帆,妄图能将战舰驶出这片死亡之地。

“将军不好了,快看!”

一名亲兵带着惊恐的颤音,大声的呼喊着,让金泳三心里更加的怒火,但这时不是发火的时候,便顺着亲兵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艘艘奇怪的战舰出现在海峡的入口,早已经将海峡入口封死了。

金泳三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目光呆滞望着海峡的入口,口中喃喃道:“完了,什么都完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还不如死了干净!”

第734章 不怕死的金将军

甄乾端坐在山顶的帷幔中,耳边响起隆隆的炮声,目光却盯着面前站立的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四十岁上下,脸上却满是岁月留下的风霜,颌下一缕山羊胡,眼睛眯着,显然眼神有些不好,一身干净的青色长袍,怎么看都和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有些相似。

此人是甄九手下的幕僚,也是这次整个战斗的策划者,被甄九推荐给甄乾,以前是一个举子,名叫孔倪,据说和山东的孔家在三百年前还是一家,却可惜家道中落,早没有诗书传家的底蕴。

其实甄九并不愿意把自己的幕僚献出来,可是看见甄三十一的幕僚魏健因为球美岛献计,被甄乾重用,现在还带领一支船队去了渤海,其他幕僚哪有不动心的想法,当然甄九也有争强好胜的心事在里面,难道自己找的幕僚还不如甄三十一的幕僚,那岂不是说自己不如甄三十一吗?

同时这种事是压也压不住的,堵不如疏,因势利导才行,要是孔倪真有本事,自己以后也有了露脸的机会。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有些事情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也不会去说。

“孔先生,外面冷,快进来坐下烤烤火?”甄乾朝着一旁的倩雪和慧香眨巴一下眼睛,两女会意,立即起身让开座位请孔倪落座。

孔倪当然知道这两个面容俊俏的士兵是谁,见两女让座,也不好继续谦让,便在甄乾面前小心的坐下道:“岛主,大胜!”

“嗯!”

甄乾看见新罗国士兵毫无斗志跑出宿营地,争先恐后的上船,便已经知道这场仗已经毫无悬念了。但也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自己不是一个好将领,也不是一个好谋士,但绝对是一个好领导,知道善于总结的重要性:“孔先生说说看,这次战斗有何感想?”

孔倪伸出一双干枯只剩下一张皮的手,在烤炉上暖和了一下,听甄乾这样说,急忙回答道:“此次协从军出战,各个奋勇争先,勇气可嘉。炮台有如神助,发挥的作用居功至伟,震慑了敌军,摧毁了敌人的意志。加上甄九千户封锁了海峡入口,彻底让敌人丧失了逃跑的机会,使此战完美的落幕,属下为岛主贺!”

甄乾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这个中年人,不愧是正儿八经的举子,虽然最后没取得功名,但这张嘴功力同样不弱,竟然不着痕迹的吹捧,这拍马屁的功夫堪称一流。

甄乾可不是请孔倪来忽悠自己的,面色如常,在听孔倪吹捧的同时,用手里的小刀麻利的割下一盘烤羊肉,又取过一个酒囊递给孔倪道:“孔先生先吃点喝点?”

孔倪接过烤羊肉,却没有去借酒囊,“岛主,现在是战时,属下不敢喝酒?”

“喝吧!不喝,你怎么知道里面是酒?”

“呃!”

孔倪一愣,接过甄乾递过来的酒囊,喝了一口,发现里面竟然不是酒,而是泡好的茶水,脸色一变道:“岛主说的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属下孟浪了!”

“那你现在再说说这场仗打的如何?”

孔倪现在那里还不清楚甄乾是什么意思,脸色有些尴尬道:“此战虽大获全胜,却和先前的计划有些不同,我们高估了新罗军的战斗力,敌军将领毫无拼死作战的意志,只知一味的逃跑,这才让此战毫无悬念可言!”

“还有呢?”

孔倪发现甄乾步步紧逼,自己想要糊弄的想法也没有了,继续道:“此战中还暴露了一些问题,比如协从军训练不足,不能令行禁止,明明新罗兵已经放下了武器,却还因为仇恨动手击杀了一些,此事必须严惩不贷。另外,属下考虑不周,对于海军作战不甚了解,发现敌军已经全部上岸,完全没有必要攻击停靠在岸边的战舰,造成多艘战舰被击沉,影响了海峡水道的畅通,请岛主责罚?”

“算了!”甄乾叹气道:“此事不能都怪你!”

甄乾不是一个不敢承认错误的人,自己的确也同样疏忽了,应该提前命令炮台停止进攻,等看见战舰沉到海峡水道时,才发现击毁的敌舰将水道堵塞。至于协从军对新罗兵的仇恨,也没有清醒的认识,差点酿成了大错。

不过这样也很好,协从军在面对新罗军时,要比甄乾想象的战斗力强许多,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时帷幔外有士兵来报:“启禀岛主,抓获敌军将领一名,已经押到帐外……?”

“带进来!”

甄乾很想看看这位统军的将领,这家伙竟然在自己没发动进攻之前就逃回了战舰上,还真是未卜先知的人才啊!

金泳三根本没拼死作战的勇气,看见旗舰被对方包围,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投降。被人推推搡搡,一路走来,所见所停算是明白了一些,和自己作战的根本不是什么倭军,而是盘踞在五峰列岛上的海盗。

说是海盗也不对,金泳三见过的海盗不少,但从未见过这样军容整齐的海盗,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才能脱身,便被人推到了甄乾的面前!

“跪下!”一名士兵大声呵斥道,见金泳三还在挣扎,便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金泳三惨叫一声跪在在地上,却已经昂着头看向五步之外坐着的一名年轻人,越看越不像是倭人,心中起疑,冷声道:“你们这群海盗,可知犯下了弥天大罪,还不赶快放了本将军!”

其实金泳三心里害怕极了,可是他心里更清楚,如果自己胆怯的话,不说会被对方瞧不起,自己真正能保命的是自己的身份,想来这些海盗也不敢和新罗国做对,这让金泳三多少有了一些底气。

甄乾正在给烤肉上洒孜然,听到这位新罗国将领的话,手里愣了一下,看见金泳三一脸傲慢的跪在那里,肥胖的身体上下没一点伤,就连灰尘都没有,从这样的人嘴里说出不怕死的硬话,简直是笑掉大牙了。

“来人!”

“请岛主吩咐!”

“将这厮全身扒光,身上刷满桐油,倒挂在旗杆上点天灯,看这厮能狂妄多久!”甄乾厉声喝到。

第735章 弄巧成拙

金泳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有一旁的士兵上前要脱金泳三的盔甲,他那里不知道海盗就喜欢把俘虏吊在桅杆上,或者船头,不是风吹雨淋活活的饿死了,便是喜欢在俘虏身上浇上油脂,然后点上火,美其名曰:点天灯。

“岛主饶命啊!”

金泳三立即用肥胖的身体撞开上前的士兵,因为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只能膝行几步,带着哭腔道:“请岛主饶命,小人愿听从岛主的吩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前一刻金泳三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形象消失了,下一刻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癞皮狗,速度之快让周围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还有比这人更无耻不要脸的吗?

看着如死猪一样爬在地上求饶的金泳三,甄乾挥挥手让人退下道:“说……,新罗国和五峰列岛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攻打我们?”

金泳三心里已经把甄乾当成了海盗头子,什么狗屁岛主,夜郎自大,先让他得意一时,等到自己逃脱升天,再十倍回报!

“小人名叫金泳三,只是前锋水师一名副将,奉我家主将巡逻五峰列岛,抓拿倭国逃兵,并非想要攻打岛主,冒犯之处,还请岛主见谅,就把小人当屁放了,小人回去之后,再也不敢前来骚扰岛主……。”

“还有下一次,就留在这里吧!”

金泳三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天行便从山下走上来,盔甲上满是鲜血,如一尊凶神般立在金泳三的面前,朝他啐了一口,大喇喇的往甄乾面前一坐道:“没劲,一群软蛋,刚捅死三个,就发现没人了,真晦气!”

看着如凶神般的男子,金泳三浑身抖的更厉害了,额头、后背、手心,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在往外流汗,这一刻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哪怕是自己带领着舰队和倭军厮杀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金泳三磕头如捣蒜,已经顾不得什么尊严了,小命都没有了,要脸有什么用。

金泳三继续如狗一样膝行几步,却被旁边的兵卒一脚踢在肩头,“再敢靠近,就立即杀了你!”

“小人不敢,小人有重要消息禀告岛主?”

“说!”

其实甄乾把金泳三带上来,是想问一问,新罗国对五峰列岛的计划,也好知道下一步行动,像这样打来杀去,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小人到五峰列岛,除了是为新罗军清剿后方的海盗,还有一件隐秘之事”,金泳三说话间用眼角余光扫过周围,心里盘算自己今天如何才能逃过一劫,也顾不得其他了,“其实清剿海盗只是任务之一,小人还有一个任务,大唐已经派出使节调停两国战事,但调停之外,还要寻找一个人,听说此人原来是遣唐迎送副使,在回国时,在五峰列岛附近被海盗袭击,如今下落不明,大唐使节希望能找到此人……。”

甄乾手里的酒囊刚刚喝下一口,听到金泳三的话,猛地咳嗽一下,“扑哧”一下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这一切落在金泳三的眼睛里,心中立即一喜,自己终于赌对了,急忙继续道:“只要能找到遣唐迎送副使,大唐使节愿意既往不咎,赦免那些海盗的罪过,并且还能招安封赏!”

金泳三留了一个小心事,大唐的使节的确把找到遣唐迎送副使看的极重,但却并没有说封官许愿的事情,而金泳三已经把眼前这些人当成了袭击遣唐迎送副使的那帮人,只要这些人还没疯狂的无药可救,就一定会落入自己的陷阱。

到时候这些海盗将遣唐迎送副使交出来,自己能轻易的逃脱,还能大功一件,随手也能将这些海盗一网打尽,一举三得的好事,不怕这些海盗不上钩。

金泳三眼巴巴的瞧着周围,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更加笃定是这帮海盗袭击了遣唐迎送副使,不然就不会如此震惊了。

“小人愿意用身家性命为各位作保,所说之话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把他押下去!”

甄乾急忙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大唐使节这次出使新罗国和倭国,竟然还有秘密的使命,自己什么时候在李隆基心目中地位如此重要了,即便是上一次自己在海上差一点遇难,李隆基也没有丝毫的反应,难道是李隆基良心发现?

当然不是,那只有一个可能性,自己的明日丹起作用了!

地上的金泳三被死狗一样拖了出去,嘴里依然大喊着:“小人的话句句属实,绝无隐瞒啊……!”

王天行朝着甄乾咧嘴一笑道:“甄郎,这下玩大了?”

甄乾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计划控制,看来这次新罗国派兵清剿五峰列岛,是以为五峰列岛上藏着海盗,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啊!

“天行!你和孔先生继续审问俘虏,务必从俘虏嘴中探知此次新罗国攻打五峰列岛真实的目的?”

“那金泳三不是已经都招供了吗?”王天行有些不解道。

“没这么简单!”

甄乾虽然已经信了金泳三七分,但还想从金泳三的嘴里打听新罗国此次和倭国作战的计划,新罗国攻打倭国在前,大唐使节再后,就算没自己这件事情,新罗国难道就不派兵攻打五峰列岛。

反之,如果新罗国真知道自己藏在五峰列岛,来的人就不是金泳三和他的二千多人分舰队了,显然并没有知道五峰列岛的事情,最多是猜测而已。

甄乾感觉和王天行说话都是在浪费口舌,对一旁的孔倪道:“孔先生,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我要知道金泳三脑子里的每一件事情,有问题吗?”

“属下遵命!”

刑讯逼供的事情,对于饱读诗书的孔倪来说有天然的抵触,不过胆小如鼠的金泳三好像不需要这样做,孔倪领命而去。

接下来便是打扫战场,自然不需要甄乾亲自过问,返回议会大楼,召集手下继续开会,商谈下一步行动计划,这一战不过是大战前的开胃点心而已。

第736章 新罗国的困局

不到一个时辰,孔倪便再次返回,将金泳三的口供放在桌上:“岛主,幸不辱命!”

甄乾并不奇怪孔倪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结果,软骨头、贪生怕死之辈,要是孔倪连这样的人都对付不了,甄乾也不会用他了。

甄乾并没有去看金泳三这份口供,而是直接扔给了王伦道:“就麻烦孔先生说说吧!”

“是!”孔倪知道这是甄乾在给自己展示的机会,岂能轻易的放过,清了清嗓子道:“此次新罗国突然出兵攻打倭国,的确是有倭人前往新罗国商谈之后发生的,不过金泳三这样的小角色并不清楚,新罗国和倭国反对派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属下也询问了此次新罗国的作战部署,新罗国这次出兵不会攻打倭国本岛,但会进攻西海道,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而金泳三所说的寻找岛主之事,看来也是真的,但他们认为岛主是落在了九鬼嘉隆手里,也就是岛主的手里?”

“哈哈!”

书房里一阵哄笑声响起,新罗国竟然把甄乾当成了九鬼嘉隆,能不让人发笑吗?

不过想想也是,西海道以南是九鬼嘉隆控制的地盘,甄乾的失踪自然和九鬼嘉隆脱不了干系,金泳三见五峰列岛兵强马壮,自然就把甄乾当成了九鬼嘉隆,这好像也解释的通了。

甄乾现在的心事,根本不在大唐使节是不是寻找自己这件事情上,自己心里对于皇权有着本能的厌恶和不屑,哪怕是面对千古一帝的李隆基也是如此,李隆基寻找自己的目的,别人不知道,但是自己心里却清如明镜,如果没有明日丹的话,李隆基还能记得起自己这个为大唐出使倭国的迎送副使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既然如此,甄乾于私于公更加不可能对这个皇帝有什么好感了。

其实甄乾心里也知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没人会否定这句话,真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也许这在李隆基看来,这已经是对甄乾莫大的恩宠了。

只是这个恩宠,甄乾从来就不稀罕,更嗤之以鼻!

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为大唐使节突然横插一脚,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这时孔倪道:“属下旁敲侧击,从金泳三的语气里探知,新罗国并没有攻占五峰列岛的意思,一来是因为兵力不足,二来是新罗国军队粮草不及,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战争,这才……。”

一旁的甄九接话道:“这才会发动除夕那场战斗,新罗国想速战速决?”

“对!”孔倪道:“属下并没有直接打听新罗国的作战意图,而是旁敲侧击询问这些年来新罗国的战备情况,听说去年新罗国国内许多地方也遭了灾,如果不是这次倭国内乱,又有人在暗中怂恿,新罗国根本无力攻击倭国,所以属下以为,新罗国从财力、物力上根本无法支持长久战争之需,大胆的猜测,新罗国最多占领几个西海道的令律国,然后便会与倭国停战和谈?”

甄乾无力的摆了摆手,手指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这种事情过干的复杂,自己两辈子都没有经历过,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就是为什么甄乾不想称王称霸的原因,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

“诸位有什么话要说?”

“甄郎!”何管事开口道:“这次我们袭击了金泳三的舰队,新罗国一定会再派兵前来,还请甄郎早做安排?”

“是啊!”甄九点点头道:“大唐使节是否在寻找主人,这件事情和新罗国进攻五峰列岛无关,所以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甄九的话没错,新罗国之所以进攻五峰列岛,主要还是担心五峰列岛从背后骚扰新罗国军队,甄郎即便想让大唐使节知道此事,那也是在新罗国无力进攻五峰列岛之后……”,王伦见甄乾在犹豫,以为甄乾想联系大唐使节,让新罗国放弃对五峰列岛的进攻。

甄乾那里不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新罗国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放弃进攻五峰列岛,除非新罗国认定五峰列岛上没人,对新罗国没有威胁,才不会派人进攻五峰列岛。

现在五峰列岛消灭了新罗国一支分舰队,新罗国如果不派人来查询,那才是怪事呢?

“呵呵!”甄乾笑笑道:“诸位放心,现在还不是我返回大唐之时,不过大唐使节的出现,反而是我返回大唐的一个契机。至于新罗国攻打五峰列岛之事,这本就在我们预料之中,关键是如何让新罗国对五峰列岛产生忌惮,放弃继续攻打五峰列岛的想法?”

“甄郎说的不错,被人请回去,总比自己回去要风光许多,看来我们还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做做文章?”王伦终于放下心道。

“好了!今日诸位都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新想法,明日再谈!”

至从金泳三二天前,率领着舰队出现在北主岛北端,五峰列岛便如临大敌,整整二天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随着这一战的结束,五峰列岛对于新罗国的畏惧之心也减轻不少,这是五峰列岛建立以来,第一次和一个国家的正规军队作战,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战前甄乾提出,在战事最紧张的时候,撤离北主岛上的居民,周围没一个人反对,这就足以说明,很多人对五峰列岛能否战胜新罗国军队,根本没有信心。

此战之后,很多人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新罗国的军队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这也是甄乾为什么要打坚持这一仗的原因。

接下来要怎么打,包括甄乾在内也没有什么好建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新罗国不要发疯就好!

唯一欣慰的是,新罗国这次因为粮草准备不足,所以才出兵五万,又在除夕突然发动进攻,同样没做好和倭国决战的准备,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是五峰列岛的大幸,只要把握好这一点,将新罗国拖入五峰列岛战争的泥潭,不愁新罗国不放弃对五峰列岛的进攻。

第737章 琉璃工坊

和甄乾相处了一段时间,小莲发现甄乾非常好相处,没有世家子弟的浮躁和傲慢,反而更能善解人意,这让小莲在梦里不知道笑醒了多少次。

甄乾在这个世界,绝对算是异类,当初才出现在大唐的时候,行为举止不得不收敛一些,否则就算不被口诛笔伐,也会被人视为放荡不羁。等到了倭国之后,天大地大甄乾最大,已经没人能约束甄乾了。

如果不是还准备返回大唐,甄乾都会把一头披肩发剪掉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绝对算是离经叛道,可是甄乾在军队里却强制推行起来,士兵必须每人都要剪成平头。

当然甄乾这样做,也是自有一番道理的,个人卫生便是甄乾的理由,还有战场上的医疗救护实际情况,让人不容争辩。

小莲因为要准备被教坊司送入梨园之中,各种规矩礼仪自然一样都不能少,到了五峰列岛之后,却发现压在身上这些枷锁突然消失了,甄乾根本就没限制条条框框,什么早上请安,什么男女不能同桌吃饭了,什么食不语、寝不言,见面就要请安了等等,这些礼节已经深入小莲的骨髓,现在却消失不见了,反而让小莲有些无从适应了。

人天生都不是贱骨头,谁喜欢天天给人下跪,更不愿意伸颈就戮,任人欺辱。

“这段时间住在这里还适应吗?”甄乾握着小莲柔若无骨的小手道。

“嗯!”

小莲其实还有些不适应,不过知道甄乾对自己的情义,自己想做什么,对方都会支持的,心里早就被甜蜜塞满了。

“这些天,妾身跟着轻烟姐姐四处转了转,非常喜欢郎君创办的女子学堂,轻烟姐姐让妾身在女子学堂里教那些女子歌舞,郎君可否同意!”

“你喜欢就好”,甄乾最怕就是女人无事可做,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议论,要不就是勾心斗角玩宫斗戏,这是甄乾最不愿意看见的,所以让身边女人自己找事情去做,也好打发无聊时光。

“你身边还没有侍女吧?”

甄乾之前一直没时间管这些事情,现在终于有了一点时间,想了想道:“两位侍女你自己挑,我再送你一辆马车,给你配一名车夫和两位护卫,以后在家里待闷了,就自己出去逛逛,还有什么想法吗?”

“妾身听郎君的安排!”

甄乾知道小莲是一个恬静的性子,也没有勉强什么,人是会变的,在五峰列岛时间久了,便会有自己的想法了。

“对了!今天这么没有看见雅丽,听说她想筹建一间服装设计室,有时间你也可以过去看看,也许能帮她一把?”

刘雅丽的女红虽然不错,但可惜眼界太窄,轻烟和小莲算是见过世面的女人,有两人的帮助是最好不过了。

小莲脸上一阵的羞骚,到了五峰列岛才知道,世上还有塑体的内衣,自己以前穿的那些亵衣都见不得人,有好几次,甄乾更是在卧室里让自己穿着羞人的内衣展示,当然每次都能让甄乾鼻孔流血。

“妾身知道了!”

小莲娇体一颤,发现自己的细腰已经被甄乾搂在怀里,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眸,“郎君,不要!”

“是不要停吧!”甄乾大笑一声,将小莲打横在怀里,恶趣味的扛在了肩头,嘴里发出怪声道:“山大王今日艳福不浅,抢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压寨夫人,小娘子不要挣扎了,就算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小莲轻咬朱唇,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郎君坏死了,又调戏妾身了!”

书房内的小屋中,床单翻滚,箫声呜咽,只剩下小猫般的呢喃声,在这间屋内显得格外的撩人。

其实也不能冤甄乾白日宣y,实在是这些日子,每天晚上甄乾都要去陪快要生产的葵姬,哪有时间和自己的小妾敦伦,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精力需要发泄了。

北主岛一处山谷中。

一辆四轮马车在几名护卫的陪同下,来到了一排工坊前,车门一开,从里面走下两名年轻美妇,一个是风情万千,一个是小家碧玉,两人站在一起,仿若一对天生丽质的姐妹花。

两女正是轻烟和刘雅丽,这几日新年休假,本来轻烟还准备带上小莲一起出门,不过小莲被甄乾安排身边脱不开身,两女便没有叫上小莲。

“两位夫人,前面琉璃工坊到了!”护卫打开车门,四下开始警戒起来道。

“姐姐!这里就是琉璃制作工坊?”

说话的是刘雅丽,这些天她还没有从一个农家女的身份转变过来,尤其是周围总是围绕着一群叽叽喳喳的贵妇,让刘雅丽不厌其烦,这次听说琉璃工坊已经做好了一批琉璃器皿,轻烟便央求甄乾来这里给刘雅丽亲自挑几件。

“这里就是五峰列岛最赚钱的工坊了,很不起眼吧!”

“除了隐蔽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刘雅丽四下看看,四周白雪皑皑的青山环绕,一路走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明暗哨的盘查,要不是甄乾的侍妾身份,又拿了甄乾的通行证,还真进不来。

“妹妹刚嫁给郎君,有些事情还不清楚,这里的琉璃工坊只是其中一个,就说水晶片吧,这里每月就能生产二十万片,一片水晶片卖到大唐就是二贯,一个月就是四十万贯,妹妹说这里是不是最赚钱的工坊?”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刘雅丽也是当过家的女人,听到四十万贯,惊得小嘴张得极度夸张,“四十万贯,那成本也不低吧!”

“不知道?”

轻烟并不知道琉璃的加工过程,自然也不知道琉璃的成本几何,但跟甄乾时间久了,就甄乾那种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再从平时听到的那些传闻来分析,琉璃的成本绝对不高,早就想来看看了,但可惜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两女手牵着手走进了一间房间,一名老工匠出门迎接:“两位夫人请跟老朽来”。

在老工匠的带领下,两女来到了一间巨大的房间里,屋内的摆设顿时将两女惊得目瞪口呆,仿佛置身于海龙王的水晶宫中,四目望去,到处都是五光十色,闪着五彩的光华,一件件巧夺天工的琉璃品随意的摆在货架上,多得足以让人疯狂。

第738章 透明琉璃

“这……这些都是琉璃功夫制作的?”轻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山啊!自己竟然没听甄乾说起过,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呵呵!”老工匠脸上笑的全是褶皱道:“这只是冰山一角、沧海一粟,如果两位夫人想看的话,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看不完的……。”

轻烟丝毫不怀疑老工匠的话,光是眼前这座房间,一件件看下来,恐怕也要半天的时间,便有些不解道:“既然有这么多好东西,为什么不拿出去用,或者卖钱也好,难道不知现在五峰列岛打仗正在用钱吗?”

打仗不仅是拼后勤,同样也是在烧钱,光凭现在五峰列岛那点税收,就连士兵的薪水都发不出来。

为了这次战争,甄乾又从甄氏钱庄里拿出二十万元,贷款给五峰列岛,这才勉强支撑起这场战争。

其实说起来,轻烟也很是不解,五峰列岛都是甄乾,甄乾竟然一本正经的拿出钱贷款给五峰列岛,说什么五峰列岛是五峰列岛,甄乾是甄乾的话,哪有岛主的气魄,反而跟商贾一样睚眦必究起来。

更让轻烟不解的还有,工商钱庄竟然不是归甄乾所有,竟然又开了一家甄氏钱庄,货币发行权也不归甄氏钱庄所有,而是工商钱庄负责管理,甄氏钱庄除了正常的货币兑换和货币贷款之外,就只剩下金属铸币权了,也不知道甄乾在搞什么?

反倒是五峰列岛上的居民,从来都把工商钱庄和甄氏钱庄划等号的,也没人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

这种事情轻烟当然不会明白,甄乾却很清楚,万事万物都是起于微末、发于华枝,家国不分是最大的弊端,现在五峰列岛发行的纸币,在历史上三次将三个王朝送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次是宋代交子,另一次是元代中统钞,最后一次便是明代宝钞。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后世,没有人不知道乱发行纸钞的危害性,可是统治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诉求,会自觉不自觉爱上这种无中生有的敛财方式,如果甄乾在初期就不控制的话,天晓得会不会让甄乾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乱发纸钞而倒霉蛋。

所以一开始甄乾就把工商钱庄定位为后世中央银行的地位,只负责储备金银,并以金银的多少发行超额三倍的纸币,其中与金银等值的纸币归提供者,剩余的二倍纸币财政储备金,用于维持政府的开支使用,这样就避免了纸币的泛滥。

这也是对于甄乾自己的约束,所以才能保持五峰列岛流通的纸币坚挺。

至于又另设甄氏钱庄,这完全是在为自己的后代做长久的打算,甄乾可以遇见,随着自己的地位越来越高,诞下的儿女也会越来越多,自己可不想出现明代朱氏几百万皇亲国戚把明代吃穷的窘境发生。

轻烟自然不可能比甄乾看得远,更不会理解甄乾现在做的一切,不过甄乾也不想将没发生的事情,拿出来说事!

甄乾用五十万两黄金建立了工商钱庄,又用三十万两建立了甄氏钱庄,只不过因为金银天然的货币属性,甄乾让甄氏钱庄拥有金银铸币权,并颁布金融条例,不管是谁都可以建立自己的钱庄,只要能铸造出同样标准的金属币,就可以发行自己的金银币。

这当然也是一种限制,制约今后工商钱庄乱发行纸币的一种手段。

甄乾现在所做的一切,在很多人眼里有点滑稽,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很多人会慢慢的明白过来,自己今天一番苦心孤诣。

“打仗的事情老朽不懂,但是物多则贱、物少折贵的道理还是懂一些的,这里的东西虽多,可是一旦都卖出去的话,必然会造成价格暴跌,反而不如存放在这里……,呵呵,夫人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老工匠摸着额下几根胡须,一付高深莫测的样子。

“是这个理!”

轻烟虽然不懂什么经济运行规律,但是这种肤浅的道理还是知道一些的,难怪这里会存放这么多的琉璃制品,而市面上反而数量极为稀少了。

东西一多自然就贱,轻烟也索然无味,对老工匠道:“那刚刚烧制的琉璃器皿呢?”

“两位夫人请跟老朽来!”

在老工匠的带领下,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间屋舍,终于在轻烟失去耐心时,走到了另一间房间内。只见房间不算大,只有普通卧室的三四倍大小,里面却堆满了一个个木箱子,老工匠让人打开一个木箱道:“就在这里了?”

轻烟低头一看,只见木箱里用硬纸板和木屑填充,在杂物中还有用发黄的纸张包着一件件东西,老工匠用颤巍巍的老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件,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件晶莹剔透的琉璃器皿,顿时浑身的血液上涌,嘴唇发干,声音也颤抖起来道:“是白琉璃?”

“是!”

老工匠不免有些得意道:“琉璃的颜色越纯越好,以青色为贱,以白色为贵,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白色琉璃,每一个木箱里都是一套完整的琉璃器皿,两位夫人看看是否满意?”

就连刘雅丽不懂琉璃的人,这时呼吸也急促起来,早就听人说过,一件晶莹剔透的白色琉璃价值千贯以上,如果能成套的话,价值又会翻上好几倍,即便是在五峰列岛,白色透明的琉璃也不多。

“这些都是吗?”轻烟不知道应该怎么问了。

“这屋内都是,一共二十套,两位夫人可以选三套,剩下的十套要运往大唐,新罗国和倭国订了四套,余下的留下备用?”

老工匠倒是有问必答毫不隐瞒,先让人将木箱子里的琉璃器皿拿出一套,放在旁边桌子上给轻烟和刘雅丽查看,见两人频频点头,又让人重新装箱,抬出去三箱让两女带回去。

“老人家,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让妾身两人去参观一下琉璃的加工作坊,也好见识一下这神奇的琉璃是怎么制作出来的?”轻烟竟然给老工匠深施一礼,缓缓的开口道。

第739章 扩军

老工匠听见轻烟的话,如同猫被踹到了尾巴,猛地直起身,因为用力过猛,差一点闪了腰,急忙扶着旁边的桌子,表情痛苦而严肃道:“两位夫人万万不可,此乃是岛主不传之秘,除了岛主和老三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窥视琉璃作坊。两位夫人有岛主的通行证才能进入此地,外人如果无意中靠近此地,立即便会被人格杀。不说别的,就是老朽有些地方都不敢随便乱跑,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两位夫人就不要为难老朽了……。”

“此地竟然如此防范严密?”轻烟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难道我们是岛主夫人也不行吗?”

老工匠无奈道:“老朽只不过是一个看仓库发货的,从进入琉璃工坊的第一天起,就有人告诉老朽,只能在规定区域内活动,如果随便乱跑的话,格杀勿论。前些日子就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竟然走错了房间,结果立即被格杀了,就连和那人有过联系之人,都被赶出了琉璃工坊,老朽可不敢找死?”

轻烟并不知道,琉璃工坊和火药工坊是防护最严密的两个工坊,里面的工匠不仅要经过最最严格的审查,而且相互之间互保监视,说话睡觉都有人监视,即便是上厕所都要两个人以上同行,同时最核心区域,更是终身不得离开此地。

听老工匠说的如此严重,轻烟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立即抱歉道:“妾身孟浪了,请老人家原谅!”

“无妨!”老工匠连连摆手道:“不知者无罪,两位夫人能走进琉璃作坊,便可见岛主对两位夫人的厚爱。两位夫人恐怕还不知道,除了岛主和老三之外,两位夫人还是第一个能进入此地的外人,就连王大管事和何管事都不能进入此地,两位夫人就不要为难老朽了!”

见老工匠说的严肃又言之凿凿,还有一丝后怕的样子,轻烟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甘心道:“难道岛主新娶的夫人也不行吗?”

“就算是主母来了,也不行!”

老工匠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见轻烟脸上带着失望的表情,又接着道:“两位夫人难得来这里一次,除了这三套琉璃器皿之外,还可以在仓库里,每人选三件自己喜欢的工艺品拿出去,这都是岛主吩咐过的?”

“嗨!”

其实刘雅丽心里也想看一看,神奇的琉璃到底是如何制作出来的,但见老工匠一付为难的样子,便也不好开口了,拉了拉轻烟的衣袖道:“姐姐,那我们就不要为难老人家了,去挑几件琉璃工艺品吧!”

轻烟有些气恼,却也不好发作,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有些气鼓鼓道:“不看就不看,人家也就是好奇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工匠如释重负道:“就是、就是,其实岛主自己也说,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不断完善的技术,老朽深以为然,岛主奇思妙想可不少,拿出任何一个,都能为家族换来几辈子的富贵,老朽一家人也跟着沾光不是……。”

书房中,经过甄乾滋润的小莲如一滩烂泥般蜷缩在一起,脸上的红霞迟迟未退去,小粉拳在甄乾宽厚的胸口抓挠着,樱唇微翘,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儿,嘴角露出满足的笑意。

甄乾伸了一个拦腰,小莲还真是一个尤物,气质不如轻烟,相貌不如刘雅丽,却因为柔若无骨的娇躯,让人别有一番风味。

一缕刺眼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让两具缠绕在一起的身体,反而显得无比的旖旎梦幻。

过了好一会儿,甄乾给小莲拉上被子,盖住那让人血脉喷张的娇躯,“嗯!这些日子也累了吧,今天就多休息一会……。”

正说着话,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小莲还想说什么,不好意思的将头躲了进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妾身愿意和郎君这样过一辈子?”

“那可不行,不然我们俩会饿死在床上的……”,甄乾嬉笑一声道:“哈哈,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我可不想被人榨成人干了?”

小莲那里不知道,这是甄乾在笑话自己,刚才在床上那番索取无度……。

等到甄乾从书房内的休息间出来,便看见王天行一脸不快的坐在那里,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似的。

“哈哈,是谁又惹天行生气了?”

“还能有谁!”王天行愤怒的挥挥拳头,看见甄乾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就更加来气了,说好的将刘雅丽介绍给自己,可是茶都还没有凉,就变成甄乾的女人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难道是我?”甄乾故作不知道。

“那个小九要翻天了”,说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沙发坐的“吱呀”作响道:“我去问小九要几个新罗水手,结果他推三阻四就是不给,他这是要干什么?”

“这件事情啊!”

甄乾呵呵笑了笑,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家伙现在也会学着文人那一套附庸风雅,竟然搞了一艘快船,想和自己女人在海上看明月日出,结果手里没水手,自己又不会驾船,想打甄九手里水手的主意,甄九那里会同意啊!

“天行!不是我说你,要搞情调,也不是你这样的,五峰列岛不是有飞轮船吗?去找柯先生啊!让他给你造一艘小一点的飞轮船不就行了吗?用得着去甄九那里找不自在,撞一鼻子灰吗?”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王天行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走,还是一付火烧屁股的架势。

“别先忙着走……”,甄乾把王天行拦住道:“先和我说说,协从军的战斗力怎么样?”

“甄郎是什么意思?”王天行转身看着甄乾,有些不解道。

“没什么意思?”甄乾当然现在还不能将心里的想法告诉王天行,便敷衍道:“现在每个月有近万倭人来投奔我们,我准备将协从军的数量从二千增加到五千,如果协从军不能胜任的话,我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了。”

第740章 金泳三的仇敌

“甄郎,新罗国又派遣了一支分舰队出现在北主岛北端,看样子已经发现金泳三失踪了,这次我们怎么办?”王天行担忧道。

金泳三被袭的第三天后,北主岛北端再次出现一支新罗国分舰队,船只数量和金泳三的分舰队差不多,从航行的方向来看,竟然和金泳三的航线如出一辙。

“还能怎么办?打呗!”甄九不以为然道。

王天行上次没从甄九要来几名新罗国水手俘虏,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见甄九嘲笑自己,立即冷笑道:“当然是要打,我是问怎么打,难道这一次还在海峡里设伏吗?”

“住口!”

甄乾拍着书桌道:“带金泳三过来?”

不多时,已经变成猪头的金泳三被人带了进来,这几天金泳三没少被人折磨,尤其是王天行,只要不爽就去找金泳三“聊天”,美其名曰是问口供,到最后不管金泳三说什么,都会被暴揍一顿。

金泳三再次见到甄乾,比看见亲爹还要亲,至少甄乾一次都没有动过手,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甄乾面前,哀嚎道:“岛主饶命啊!小人知道的都说了,就放了小人吧,小人回去为岛主建生祠!”

甄乾一阵恶寒,怎么听都感觉是明代那个九千岁魏忠贤喜欢干的事情,竟然没想到还有人为自己建生祠。

“本来想放你回去的,可是新罗国又派兵攻打五峰列岛,想放你回去也不成了!”

“什么……又派人来了!”

金泳三瞳孔深处喜色一闪而过,但随即便黯淡下来,心里更加恐惧起来,自己现在可是在海盗手里,万一惹的这些海盗不高兴了,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想到这里膝行几步,竟然爬到了甄乾的书桌前道:“岛主!这……不是小人的军队,小人的军队都让岛主俘虏了,只要岛主放小人回去,一定劝说来人放弃攻打五峰列岛,以后对岛主绝对秋毫无犯,岛主要是不信,小人可以对天发誓!”

“屁的发誓,放你回去,还不把这里的秘密都告诉别人,老子现在就一刀宰了你!”

说着王天行真的把刀抽了出来,气势汹汹的就要将金泳三的项上人头砍下来,一旁的甄九急忙拦住道:“莫要冲动,岛主还没说要杀呢?”

甄九的话落入金泳三的耳朵里,犹如天籁之音,金泳三也立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命在这个年轻人的一念之间,眼珠子一转,急忙道:“小人愿意纳投名状?”

“呕!投名状……”,甄乾眼中精光一闪,这才有了一点兴趣道:“说说这个投名状怎么纳?”

投名状自然就是一种表忠心的手段,做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或将自己的后路堵死,相当签下了一份生死契约,想反悔的风险极大。

比如黑社会,纳投名状必须杀一人,给自己留下永远洗刷不了的案底。杀人是极其残忍的行为,也是文明社会的底线。正常社会的人一旦突破了这一底线,便死心塌地做强盗贼人了,从此再也别想漂白。

“下人愿意将这次前来的将军人头献给岛主,并充当岛主在新罗国的内应,无论岛主有任何差遣,小人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甄乾一阵恶心想吐,听完金泳三的计划,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道:“好!如果你的计划能成功,放了你又如何?”

金泳三还想继续表忠心,早有侍卫将其拖了出去。

“诸位刚才听了金泳三的计划,以为如何?”甄乾有些意动道。

“不错!”甄九抢着开口道:“金泳三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为了活命必然不敢骗人,属下以为此计可行?”

“甄郎还是小心为妙!”王伦难得在这种情况下提出什么意见,脸上忧心忡忡道:“金泳三此人为了活命不择手段,不要亲信此人的花言巧语,还是小心提防点好!”

甄乾当然不会相信金泳三的话,不过金泳三的投名状的确让自己有些动心,和新罗国硬拼不是办法,五峰列岛现在没这个实力,也没这个必要,想了想道:“王伯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不过做什么事情都存在风险,既然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想躲避不是办法,况且金泳三不是也说,这次来的王将军和他是死对头,为人凶残无比,是前锋水师中第一猛将,如果将此人击杀在此,对于新罗国也是一种威慑!”

见甄乾已经下定决心,王伦便不再劝说。

从金泳三口中得知,这次来的新罗国前锋副将之一,名叫王成,有了金泳三这个叛徒,甄乾这一方也不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也能算是知己知彼了。

还有一件事情金泳三无法解释,在甄乾看来,金泳三既然被派到五峰列岛清剿海盗,为什么王成会出现在五峰列岛,算算时间,金泳三失踪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回新罗国前锋水师营,这时候前锋再派人前来,就耐人寻味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甄乾开始布置作战计划,还在休整的士兵再次被集合起来,听说新罗国又打了,这一次反而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了,甚至还有些小兴奋。

新罗国这次来的副将的确是王成,是一个满脸胡须的魁梧壮汉,因为作战勇猛,在水师里要比金泳三地位高许多,但是为人却没有金泳三圆滑,这种人也有一个好处,只要主将不是傻子,都喜欢用这样的将官。

王成瞧不起金泳三小人得志的那付嘴脸,每次作战,冲在最前面的是自己,可是领赏的却是金泳三,这让两人的关系非常紧张。

和金泳三一样,王成首先在北面登上了五峰列岛北主岛,查看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敌人,便带着舰队,沿着五峰列岛西海岸开始南下,走一路查看一路,也没发现一个鬼影子,这让王成有一肚子的怒气没地方发。

这天下午,王成的舰队正在海上航行,突然看见一艘快船北上迎面而来。

王成手下的亲兵一眼就认出了那艘快船,“将军,那是金泳三的快船,看样子是想回去报信!”

“快!给我将快船拦截下来!”

很快,金泳三的快船被拦截下来,船上的士兵也被带到了王成的面前,“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家将军呢?”

金泳三手下的亲兵一看是王成,立即便想扎了嘴的葫芦,在王成的威逼下支支吾吾道:“我们在这里巡逻,我们家将军在前面寻找海盗的踪迹?”

第741章 投名状(一)

“将军,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搜一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王成瞪了自己亲兵一眼,但还是命人搜查几人,很快就从这些人的身上搜出来一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金泳三派人送回去的战报。

战报上说,金泳三在五峰列岛一处海峡内发现了大股海盗的老巢,经过二天的激战,已经将海盗困在一座山头上,并发现了大唐使节要找的迎送使行踪,所以派人回去禀告主将一声。

王成看完战报,一下子就乐了,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相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对着金泳三手下的亲兵道:“本将军就是主将派来支援你家金将军的,快领我们去见你家将军,助他一臂之力!”

金泳三手下亲兵有些不相信,摇了摇头道:“你休想骗我们,我家将军不要别人帮忙,还请金将军回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当成本将军不敢杀你们吗?”王成抽出腰间的佩刀,杀气腾腾道。

这下两名金泳三亲兵吓坏了,就凭王成的凶名,还真没有什么不敢做的,连忙道:“我们要是说了,我家将军会杀了我们的?”

“没关系,从今天起,你们俩就是本将军手下的亲兵了,看那***子能耐我何?”王成还真不怕金泳三,一想到金泳三到手的功劳被自己抢了,心里就一阵舒畅,不仅洋洋得意道。

两名金泳三亲兵微不可查的对视一眼,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王成自然不知道,这两人是金泳三手下亲兵不假,但也同时是金泳三家里的家生子,如果背叛了金泳三,他们的家人都要一起陪葬。

金泳三不放心别人,但绝对放心这两人不会背叛自己。

在金泳三手下两名亲兵的带领下,王成指挥着舰队在黄昏时分,来到了海峡的入口。

“就是这里吗?你家将军呢?”

王成粗中有细,见海峡入口没一艘战舰,有些犹豫起来,将金泳三手下两名亲兵叫了过来。

“我家……”,金泳三亲兵急忙改口道:“不,是金将军,就在前面不远处,再往前两里就是海盗的码头,金将军的舰队就驻扎在那里?”

王成想想也对,金泳三已经把海盗围困起来,人数也只剩下数百人,根本不担心海盗会逃跑,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至于为什么金泳三还没将剩余的海盗消灭,这个问题在王成看来根本不是问题,金泳三贪生怕死在新罗国军队里也是出了名的,这样一个废材也就只能欺负一下老实巴交的百姓,对付凶残的海盗还是不够看的。

王成的分舰队缓缓地驶入了海峡,十几艘战舰将海峡塞得满满当当,宛如一条长蛇蜿蜒在海峡中,看起来非常有气势。

“还有多远?”

“就快到了,转过前面一道弯,就能看见了!”

舰队越往里面走,水道变得越发狭窄起来,刚开始还能三艘战舰并排航行,很快就只能两艘战舰通过了,最后变成了一条长蛇阵了,这样的水道对于战舰作战非常的不利,王成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看到两岸怪石凌厉,心中不由得一跳,暗自警觉起来。

等转过一道湾,前方水道豁然开阔起来,就仿佛进入了一座大湖,心里又是一松,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这样的地形的确非常适合海盗的隐藏,也亏得金泳三能找到海盗的藏身之处。

“金将军快看,那里就是海盗的码头!”

王成早就看见了左手边那一处显眼的码头,也不知道海盗是用什么修建的,码头非常巨大,一条条栈桥深入海里,在栈桥旁停靠着很多船只,有金泳三的战舰,也有一些看起来破破烂烂非常扎眼的海盗船,这里应该就是海盗的老巢了。

“登岸!”

王成的舰队迅速的靠在栈桥上,看着平整不像话的栈桥,还有那竖立在栈桥两边的半臂吊,王成神情一黯,心里说不出来的古怪,这里看上去和海盗的巢穴有点不太一样,根本没有脏乱差的感觉,便转身对身边那两个金泳三亲兵道:“金泳三在那里?”

亲兵立即往前一指道:“就在前面,转过那片树林就到了!”

王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金泳三在码头上布置的兵卒并不多,也就是一二百人,懒散的聚在一起,烤着篝火说笑打屁,看不出有紧张的样子。也就是在自己出现时,紧张的看了一眼,然后便跟没事人一样,将王成当成了空气。

“如此松懈,如果海盗打来怎么办?”

“哪能呢?”身旁金泳三的亲兵急忙回答道:“这里的海盗已经被金将军杀光了,剩下的海盗都被困在山上了,如果不是山势险峻,早被金将军灭了!”

王成还是有点不放心,但又担心金泳三抢了自己的功劳,想了想,自己带领这些一千精锐去看一看,留下一千多人在这里防守,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前面带路,去通知金泳三一声,就说本将军前来助他一臂之力!”

一名金泳三的亲兵慌忙跑去报信,王成则在另一名亲兵的指引下,带着一千名精锐紧跟在后面,一盏茶的功夫,这支军队转过了一片树林,然后又看见了一片树林横在自己面前,“怎么还没看见金泳三?”

“再往前一会就是金将军的大营,我去看一看?”

这名亲兵的话刚一说完,便撒丫子往前跑,王成愣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劲,去通信跑什么,还跑的怎么急,好像屁股后面有人追杀自己一样,还真是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王成哈哈的狂笑起来,可是笑声刚刚出口便戛然而止,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如同被人当头浇下一桶冰水,浑身三万六千个汗毛孔都炸开了,嗓子眼里猛地爆出一声怒吼:“不好!中计了!”

王成的话音还在嘴边,就听见周围树林里传出“梆梆”的响声,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然后就是听见“嘭”的一声,漫天的箭雨便遮蔽了天空,让整个黄昏的晚霞显得如此的刺眼……。

“敌袭!”

“***子,老子要杀了你!”

第742章 投名状(二)

这时候王成那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让王成不明白的是,金泳三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以为自己手下那些软蛋能杀死自己吗?

一直到现在,王成还以为是金泳三想独吞战功,两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双方早就想找机会干掉对方,可是都一直找不到机会,而现在偏僻之地,人迹罕见,正是杀人越货之时,金泳三这样做反而一点都不奇怪了。

王成这时反而不紧张了,就凭金泳三手下那些虾兵蟹将,能和自己手里一千精锐比吗?

王成丝毫没有担心自己会输给金泳三,既然金泳三想找死,自己就成全他。

和金泳三手里那些软脚虾相比,王成手里的这一千精锐,战斗力简直是云泥之别,听到王成第一声怒吼时,便本能的警戒起来,反应虽然慢了半拍,但依然没有出现慌乱的迹象,等到箭矢从天而降时,已经有很多兵卒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盾牌,一面面连接在一起,将自己和身边的战友护在盾牌下。

就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在头顶响起,同时也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声。

“结阵!冲过去!”

王成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撤退,这不是他的风格,自己虽然遭到偷袭,但王成信心满满的认为,只要自己的士兵冲过去,那些金泳三手下的软蛋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最后的胜利还是自己的。

当然,王成的想法也没有错,两人谁还不清楚谁啊!

事实上王成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是谁给金泳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袭自己,难道就不怕自己和军法吗?

不解和疑惑并没有让王成失去判断,反而有些兴奋起来,既然金泳三这个胖子想找死,自己就成全他好了。

从对面树林里射出来的箭矢虽然密集,但王成的手下训练有素,也没有出现慌乱,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便从松散的行军队形,结成了防御严密的方阵。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对于王成的手下士兵是太清楚不过了,作战就是一股子勇气,也和王成一样有一股子狠劲头,要是自己掉头就跑,被人从屁股后面追杀,要比正面冲锋死的更快。

“冲过去,杀光***子狗娘养的……。”

王成手下士兵心里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早就看金泳三不爽了,要不是军法森严,早就将金泳三剁碎了喂狗。

“***子,你这头猪躲躲藏藏算什么鸟东西,偷偷摸摸放冷箭能杀死老子吗?”

王成嘴里骂着,并没有停止指挥,让自己的士兵朝着树林方向冲了过去,只要距离足够近,对方的弓弩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至于为什么王成不用弓弩还击,其实不是王成不想,对方躲在树林里,弓弩的杀伤力微乎其微,反而不如趁着对方射箭的间隙掩杀过去,单凭这一点,王成就算的上是一名临危不乱的勇将了。

如果说王成是一名领兵的将军,那么金泳三就只能算是一头猪了,人和猪自然不可能相处在一起。

也难怪王成会瞧不起金泳三了。

甄乾自然没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如果第一个攻打五峰列岛的人是王成的话,单凭王成的领军才能,是很难落入甄乾设下的陷阱的,那么第一仗想要打赢,付出的代价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甄乾猜不到,王成更加猜不到,自己竟然会被猪一样的金泳三阴了一把!

王成手下的士兵在聚拢逼近树林的同时,已经做好了正面拼杀的准备,近千人同时怒吼一声“杀!”震得周围嗡嗡作响,顿时杀气冲天,声音传的极远,在远处的山谷中回荡。

如果对面正是金泳三手下那帮软蛋,就这一声怒吼,就能在气势上占据上风。

“杀过去,一个不留”,王成发狠道。

王成真的愤怒了,猪一样的金泳三也敢掳老虎的虎须,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那就让***子知道,把自己惹恼的后果。

正当王成的军队将要靠近树林时,又从树林里飞出许多黑影,这一次没有听见弓弦的轰鸣声,也没听见箭矢的破空声,但在看见那黑影飞来时,隐约的看见上面有火星闪动,“这是什么?”

根本来不及多想,王成手下的士兵依然本能的用头顶的盾牌来阻挡,就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在头顶响起,正准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响,一股气浪将人从中间向四周推开……。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的爆炸声在密集的阵型中炸响,就连惨叫声好像也轻了几分。

王成的脑海一阵轰鸣,下意识的浑身一哆嗦,想要看口说话,却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掩盖了。

“这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王成这个问题,本能的又想到金泳三,可马上就否认了,这东西在新罗军中根本不存在,不然自己为什么不知道。

“杀!”

“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对面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怒吼声,一队队、一列列身穿皮甲的士兵从树林深处走出来,整齐的出现在王成的面前,长矛如林,钢刀上寒光闪闪,一面面巨大的盾牌挡在最前面,无数双带着凶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成。

“倭军!”

和金泳三一样,王成第一眼看见这支军队,同样误以为是倭军,可马上又否认了这种荒唐的想法,因为除了那一张张脸有些像倭人之外,身上的皮甲和武器的式样和倭军完全不同,这一点王成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是海盗!不可能,海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这还是海盗吗?”

王成已经想到了金泳三是怎么回事了,就凭金泳三手下那些软蛋,根本不是面前这支军队的对手,如果王成的军队完整无缺的话,和这支军队还有一战之力,而现在……。

看着周围还在哀嚎中的士兵,王成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自己大意了,中了对方的埋伏,败局已定,“撤退!”

在王成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投降”两个字,就算战败了,也绝不会当俘虏!

“***子,老子要杀了你!”

第743章 又是一场大胜

站在山顶上的金泳三仿佛听见了王成那一声怒吼,浑身的肥肉猛地抖动了一下,脚下不稳跌倒在地上,引来周围一阵哄笑声!

这时甄乾从帷幔中走出来,看都不看地上的金泳三一眼,目光中满是鄙视。

“发信号,让码头上的王天行可以动手了!”甄乾举起手里的千里眼,扫视了一下山下的动静,发现敌人仍在顽强的抵抗,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自己要的是一场场完美的大胜。

“甄九已经封锁了海峡的入口,一艘敌舰都逃不出去!”孔倪有些得意道。

码头上。

王成留在战舰上看守的近千名士兵,在听见爆炸声从前方传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留守的军官正想派人去查看一下,就看见先前和王成一起的金泳三亲兵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从上到下满身都是鲜血,一边跑还一边大喊:“不好了,金将军的大营遭到了海盗的偷袭,形势万分紧急,快去救金将军!”

那名金泳三的亲兵并非是朝着王成的士兵叫喊,而是冲着码头上正在休息的金泳三士兵叫喊的,那些还在烤火的金泳三士兵,听见亲兵的呼喊,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抓起身边放置的武器,就拼命的往前跑,好像急着去救援自己的将军……。

战舰上的王成士兵,一听金泳三的大营遭到了海盗的袭击,这岂不是说自家的将军也遭到了攻击。

金泳三手下的士兵都跑去救援了,难道王成手下的士兵不去救援自家的将军吗?

再看看空旷的码头上已经只剩下那名求援的亲兵,站在那里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摇摇晃晃虚脱一般的瘫软在地上。

“快去救援王将军!”

战舰上的军官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救援自家将军这最后一个念头,要正是自家将军有什么危险,剩下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王成战舰上的士兵立即有人冲了出去,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战舰上的军官连阵型都顾不上了,想都没想就带头往前跑,什么保持警惕,什么注意队形,什么留人防守等等这些都想不起来了,只想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快找到自家将军。

就在王成战舰上的士兵冲到码头上,往前刚跑出去不到五六百米时,眼看前面就是树林转角处时,仿佛有什么感应一样,回头朝码头上一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从码头上停靠的其他战舰上,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人影,跳下船飞快的冲向王成的战舰。

王成的战舰上并非一个人都没有,前去救援王成的只是作战的士兵,船上还留有不少的水手,可是这些水手那里是如狼似虎的敌人对手,第一时间就大呼小叫起来,正是这些水手的叫喊声让准备救援的王成士兵回头查看,一下子便亡魂大冒。

“中计了!”

就是傻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这根本就是一场赤果果的阴谋诡计,从一开始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跑,而这个策划者便是金泳三。

“不要让他们占领战舰,杀回去!”

这时候战舰可比王成的性命重要百倍、千倍,没了战舰就是死路一条,就算把王成救下来又能怎么样?

王天行躲在船舱里憋坏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信号,急不可耐的从船舱里跳了出来,“第一、第二百人队占领敌舰,剩下的百人队跟我来!”

甄乾早就在码头上布置下天罗地网,对于王成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就连王成的死对头金泳三也不得不承认王成的军队战斗力比自己要强,能被自己的仇敌这样看重,王成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高兴!

王天行刚刚整好防御队形,王成手下救援的军队就杀了回来,根本来不及用弓弩进行射击,两方便如海浪和礁石撞在了一起。

“盾牌手稳住!长矛手刺!”

王成的士兵想要夺回战舰,就必须冲破王天行的封锁,可王天行能够避让吗?

“杀过去!夺不回战舰,我们都要死!”

一方是为了活命拼命的厮杀,一方是为了阻击对手,不让敌人重新夺回战舰的控制权,双方之间注定要不死不休。

“刺!”

“都他娘的没吃饱饭吗?用力顶住,推回去!”

双方之间隔着一道盾牌防御线,隔着这道盾牌,双方刀枪碰撞在一起,长刀飞舞,枪尖闪着寒光,劈砍在身体上,刺入盔甲中,即便其中有人被砍死砍伤,可是因为双方人挤人、人推人,手中举起的武器想要落下都困难,就更不要说有人支持不住倒下了。

王天行并不着急,可是对手却急红了眼,战事拖一分,局势就恶劣一分,随着王天行这片士兵越来越多加入战斗,王成的士兵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从海峡入口方向出现十几艘奇怪的船只,王天行这边立即欢呼起来,而王成那边早已经死如死灰。

“援军来了!杀啊!”

王成的士兵信心立即冰消雪化,再也坚持不住,有人开始转身就跑,跑的方向竟然是一开始王成的方向。

码头上其实也只有这个方向能跑,两边都是陡峭的高山,除非变成猴子爬上去,否则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退路。

一看敌人阵型出现了松动的迹象,王天行急忙高呼道:“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立即有人跟着王天行高喊起来,“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声,对方投降的人数却寥寥无几,大多数依然没有放弃逃走的希望。

“这群兔崽子冥顽不灵”,王天行有些动怒了,这种情况下,敌人竟然没有一点投降的意思,这简直是在打王天行的脸啊!

王天行却不知道,这支军队是新罗国不多的精锐,又在王成的带领下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不到最后一刻根本不会放弃。

王成虽然遭到突然袭击,可是手下的士兵根本没有慌乱,即便是被霹雳弹炸乱了阵型,也很快在王成的周围重新聚集起来,朝着码头方向撤退下去!

第744章 大势已去

很快,在王成手下士兵的掩护下,王成手里残余的数百人终于冲出了包围圈,只要再绕过前面的树林,就能看见码头上的战舰,王成相信,只要自己登上战舰就一定会有杀回来的一天。

可是就是这短短不到两里的距离,让王成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对手显然不愿意放弃对自己的围追堵截,负责断后的数百人,根本挡不住追兵,即便自己的士兵已经悍不畏死用身体堵住了刀枪,但那些明显不像是海盗的敌人,冲开了前面的阻拦,朝着王成退走的方向追杀过来。

“不要让敌人跑了!”

“将军快逃,我们留下来掩护你,码头上还有我们一千人,应该快来接应我们了”,一名亲兵道。

“没用了!这是陷阱,我们根本逃不掉的!”

王成虽然还不知道码头上发生了什么,但从自己被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二刻钟,如果留在码头上的士兵能来救援自己的话,应该早就到了,既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那只能说明剩下的那些人同样遭到了对方的袭击。

转眼间王成已经退到了另一处树林边,只要再转过一道弯,就能看见刚来的码头了。

就在这时,王成耳边响起了一阵铁甲的摩擦声,声音是从王成身后的树林里传出来的,这样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王成好像被针扎到了屁股,一下子跳了起来,“不好!树林里有埋伏?”

根本不用王成大声的呼喊,王成手下的士兵已经发现,从自己身后的树林里缓步走出来一个个钢铁罐头,这些人从上到下套着一身黑黝黝的铁甲,手里抓着近一丈长的陌刀,只露出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就如同没有生命,只知道杀戮的僵尸,不紧不慢的踏着整齐的步伐从阴寒的树林里缓缓的出现。

“快跑!天呐……是铁甲军!”

王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在这个鬼不生蛋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传说中的铁甲军。

对面的铁甲军人数不超过二百人,可是对王成的压力比面对数千人还要大上几分,有一种黑云压顶的气势,顿时王成有点蒙圈。

这仗还怎么打啊!

蒙圈的可不光是王成,那些跟在王成身经百战的悍兵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样的硬仗没见过,可是这一次……。

看着那一柄柄寒光直闪的陌刀,一刀劈下来,就算是战马也能劈成两半,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

陌刀是唐朝重装步兵制式兵器,据说由西汉斩马剑发展而来,又吸收了汉露陌刀及六朝长刀的形制与冶炼技术。

陌刀极为锋利,砍杀效果极佳,在战争中主要用来砍杀敌骑兵,其战术作用相当于今天的反坦克武器,而且由于其威慑力大,又被用于文武高官及藩镇的仪卫。

至到宋代,陌刀才衰落。

陌刀出现在隋唐之交,隋末江淮起义军杜伏威手下有一位战神,名叫阚棱,这个阚棱多么可怕,请看历史上这段描述:“阚棱貌魁雄,善用两刃刀,其长丈,名曰“陌刀”,一挥杀数人,前无坚对”。这简直就是人形推土机啊,一挥刀就所向无敌。

史书记载,陌刀主要为唐朝重装步军所用,个别主要将领使用陌刀作为主战兵器,如唐名将李嗣业。“如墙而进,人马俱碎”这种说法就是形容李嗣业的神勇,但这个描写也未免太夸张,一刀连人带马劈碎对手,这李将军的手臂简直不是人手,而是液压千斤顶,无敌麒麟臂,李将军也不是人,而是变形金刚擎天柱。

然而唐朝灭亡之后,威力无匹的陌刀也就从此失传了,据说是因为唐刀用的是包钢法,用料极为奢侈,刀剑制作工艺繁琐复杂,对士兵的身体素质要求极高,一般的武将和诸侯根本养不起陌刀队,即便有也经不起战争的消耗,豪华的陌刀从此逐渐退出战争舞台,并且消失的极其彻底,是中国冷兵器的遗憾。

甄乾手里的陌刀队自然没有传说中那种变态,可相差也不大了,身穿板甲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陌刀,形成了一层闪着死亡的气息,不要说正面骑兵冲击了,就是普通人看一眼就能吓尿了。

那种气势和带来的威压,只要头脑还有一点点清醒的人,都不会用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作为这个时代的军人,王成自然知道陌刀队的威力,所以只看了一眼,残存的最后一点信念轰然倒塌!

“放下武器,缴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将军……!怎么办?”

后有追兵,前有铁甲陌刀队堵截,这仗根本没法打了,“我投降!”

其实王成根本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从包围圈里冲出来,主要原因是甄乾下了活捉王成的命令,让围困的士兵有些束手束脚,负责密集的霹雳弹就算杀不死王成,也能将王成整个防御阵型彻底的击破,哪能这么容易逃出去。

王成刚刚说出“投降”两个字,就看见从码头方向跑了一些人,双方远远的看见,脸上却没一丝的喜色,就差点抱头痛哭了。

“完了!彻底的完了,连一个报信的人都不剩了!”

王成痛苦的看看四周,光是自己身边开始那一千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多,这场仗将王成的家底输的精光,就算逃回去又能怎么样,王成索性双眼一闭,将手中的武器一丢,往地上一坐道:“投降吧!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身边的士兵听王成怎么一说,心里挣扎了一会,也知道大势已去,就只能认命吗?

等到从码头退下来的士兵看见地上颓废的王成,再看看王成身边剩下不多的士兵,那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不甘心,却大势已去徒奈何,便跟着王成坐在地上,看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士兵,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王天行拎着长刀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王成的面前,蹲下身子递给王成一个酒囊,竟然有了惺惺相惜之感道:“好样的,能让我佩服的人可不多,你算一个,来喝一口酒压压惊!”

第745章 难得放松

当金泳三听到王成被活捉之后,被吓得魂飞魄散,本以为王成会拼死抵抗,最后英勇的战死。虽然这件事情是自己纳的投名状,但金泳三心里还是希望王成能一死百了,死人比活人更守秘密啊!

“岛主,为什么不让金泳三亲手杀了王成?”孔倪有些不解道。

按照原先的计划,也让金泳三死心塌地,以后不弄出什么幺蛾子,孔倪建议让金泳三当着所有新罗俘虏的面,亲手杀死王成。

可是这个计划遭到了王天行激烈的反对,认为王成是一名猛将,杀了太可惜了,留下来对金泳三同样是一种威慑。

“我改变主意了”,甄乾淡淡道:“杀王成容易,但这件事情同样存在很多变数,谁也不能保证金泳三放回去之后,会不会颠倒黑白抵死狡辩,但现在只要王成活着一天,金泳三头顶就悬着一把利剑,想不听我们的话都难!”

“可这样金泳三能死心塌地的为我们办事吗?”

金泳三贪生怕死不假,但为人狡猾如狐、善于察言观色,这样的人像泥鳅一样滑不溜丢,想控制在手里的确不容易。

甄乾也知道孔倪说的不无道理,事情很可能会变成现实,想了想道:“我们不一定要让金泳三杀王成,其他的军官也可以?”

孔倪知道甄乾之所以不愿意杀王成,是起了惜才之心,叹气道:“王成此人秉性刚烈,恐怕难以降服?”

见孔倪猜透了自己的心事,甄乾也不想隐瞒道:“就算结个善缘吧!这种人杀了的确有些可惜,不试试怎么知道,孔先生不妨去帮我劝劝如何?”

“属下去试试!”孔倪无奈道:“岛主可要有心里准备?”

甄乾知道王成这种人很难降服,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有些不甘心道:“死马当活马医,我不会抱多大希望的。”

孔倪对王成并没有什么成见,可以说是完全站在五峰列岛立场上考虑,而对于甄乾的决定,他的确有不同的意见,一个头领怎么能轻易的承认错误,这样的人真的能成为枭雄吗?但同时对于甄乾善于接受别人的意见,又感到欣慰,内心里非常矛盾!

“接下来怎么做?”甄乾继续问道。

“现在不能将金泳三放回去,就算是金泳三没有说谎,我们也不知道新罗军下一步行动计划,这样我们会非常被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暂时扣押金泳三,让他每隔一段时间送回去一份情况,尽量拖延时间,最好能在知道新罗军下一步行动之前做出判断,这样才符合五峰列岛的利益,我们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加紧备战!”

甄乾本想将金泳三立即放回去,作为五峰列岛在新罗军中的眼线,而孔倪坚决反对,认为这样风险太大,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

最稳妥的办法是,让金泳三拖上一段时间,时间当然是越长越好,新罗军已经派遣了两支分舰队出现在五峰列岛海域,通常情况下,不会再派遣第三支分舰队前来,这样留给五峰列岛的时间就非常的充裕了。

同时,金泳三被扣押在五峰列岛,也不是对新罗军的动向一无所知,可以通过来往的战报推测新罗军的下一步行动。

孔倪的计划合情合理,甄乾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对于这个时代人的心态,甄乾了解的并不比孔倪清楚。

因为甄乾这一生大部分时间是在后世度过的,总感觉自己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异类,虽然在拼命的掩饰,可是一个人的习惯一旦养成,又岂能是好改变的。

“好吧!就按你的计划执行,希望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战争是最好的催化剂,战争的影响是多方面的,能渗透五峰列岛方方面面中去。

一场大胜,不仅鼓舞了五峰列岛所有人的士气,同时也使所有人变得更加坚定,凝聚力和向心力也让五峰列岛所有人焕然一新,仿佛相似打了兴奋剂似的,甚至那些私下里如惊弓之鸟的人,也抛弃了逃跑的想法,将腰挺得更直了。

何管事负责的平民战时训练,一开始引起很多人的不满,如果不是五峰列岛独特的环境无处可逃的话,早就打起背包离开了。

现在五峰列岛上的人在听到战时演练时,抵触情绪也降低了不少,认为五峰列岛有实力保护自己的安全。

不管在什么时代,生存权都是第一位的,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其他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经过第二场战争,甄乾再次宣布军队放假三天,还给了士兵一天离开军队,回家探亲团聚的时间,这让五峰列岛紧张的战时气氛轻松了不少。

甄乾也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带着一群妻妾来到一处温泉度假。

五峰列岛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温泉,经过勘探,五峰列岛上可以使用的温泉多达十几处,除了最好的一处之外,甄乾把其他的温泉全部租借出去,有商业头脑的人立即便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在温泉周围修建了大量的公共浴室。

虽然说是公共浴室,但这个公共浴室和后世的澡堂不是完全一回事,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挤在一起洗澡的习惯,大多是一个个单人,或者几人的小浴室,非常符合后世人的休闲习惯。

甄乾现在就躺在一个丈余宽,一米多深的多人浴室中,腰间围着一块白色的浴巾,舒舒服服的享受着小莲的按摩服务。

在甄乾对面同样躺着一男子,黝黑的肌肤,全身肌肉块块隆起,上面还有数到刺目的疤痕,张开双臂,头望着房顶,任由两个侍女在两侧按摩起来,就这样过了很久,才舒服的呻吟一声道:“还真他娘的神仙日子!”

“要是喜欢的话,就经常来,温泉水对身体有益,是放松的最佳之处?”

“呵呵!”男子抬起头,不是王天行又是谁,张口道:“甄郎,你不会真的想杀了王成吧!”

“没用的废物,不杀了能做什么?”

孔倪劝说不出意外的失败了,王成就是一块茅坑旁又臭又硬的石头,油盐不进,任孔倪说的天花乱坠,就是一付准备慷慨赴死的样子,气的甄乾想一刀宰了王成。

第746章 好运来了

其实这种劝降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甄乾不可能告诉王成自己的身份,而在王成心里早把甄乾当成了一股势力强大的海盗,想让一名新罗国的悍将落草为寇,这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孔倪劝说王成,反而被王成痛骂了一顿,什么脏话、歹毒的话都有,差一点把孔倪气的七窍生烟,要和王成玩命。

“呵呵!”

甄乾算是看清楚了,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名节看得比命重要,尤其是像王成这样的人,不说面子放不下来,背后还有一个大家族,怎么可能投靠海盗呢?

“要不天行你去试试看?”

王天行急忙摇头道:“算了,我就不去自讨没趣了,只是感觉这样一名猛将,杀了怪可惜的!”

甄乾翻了一个白眼,心里知道王天行虽然没有劝说王成,但到牢房里看了二次王成,还带了好酒好菜,两人聊的很开心,当然王天行一句也没提招降的话,不然同样会被王成骂的狗血淋头。

王天行不以为然道:“其实我们可以把王成的家眷抓回来,这样就能逼他乖乖的就范?”

“这个办法不错,那就交给你了!”

王天行大叫一声,从温泉水里站起来,腰间的浴巾差点掉下来,齐刷刷引来周围女性的注视礼,尤其是对面正在给甄乾按摩的小莲,目光落在了他的两腿之间,颇有玩味的笑了笑,顿时让王天行泄了气。

“拉倒吧!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能当成的!”

王天行能满嘴放炮,但不能说他考虑不周,王成全家数百口能绑架来五峰列岛,还用王天行来教,甄乾早就派人做了。

不过王天行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转念又道:“难道不能给王成按一个投敌卖国的罪名吗?”

在甄乾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注视下,王天行再次败下阵来道:“好像这样也不行?”

其实王天行的话,还是让甄乾心念动了一下,陷入了沉思,其实王天行的办法并没有完全错,只是方法有点错而已,想到这里甄乾从水里站了起来道:“这个可以研究一下”,说完转身便往更衣室走去,身后依然跟着一身轻纱的小莲,亦步亦趋的身影落在王天行的眼里,顿时让他胯下一热,回头看了背后两个侍女,见那两个侍女同样也眉目含情的望着自己,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升起,竟然鬼使神差的搂住了一个侍女腰肢,在一声惊叫中,将那侍女拉进了温泉池中……。

当天甄乾从温泉池返回,将甄九和孔倪叫到了书房中,开口问道:“孔先生,关于招降王成的计划,我仔细的想过,其实并没有人我们想想的困难……。”

听完甄乾的计划,孔倪这次没有急于反对,思考片刻之后道:“可以试一试,不过不能在五峰列岛,可以放在新罗国登陆西海道之后,并且还要提前潜入新罗国,时间上最快需要一个多月,我担心最后的效果并不能让岛主满意!”

甄乾浑然不在意道:“无妨!这件事情我们并没有多大的损失,况且我们手里不是还有金泳三吗?正是他现在出力的时候,他不敢不尽力?”

很快金泳三被人带到了书房,这些日子里,并没有人折磨他,可是囚徒的日子还是让他身心疲惫,肥胖的身躯明显瘦了一圈,再次看见甄乾,双眼泛着泪花,一付哀怨,你讲话不算数的表情。

甄乾心里一阵恶寒,让人看一眼就有暴打金泳三一顿的冲动,强压下心头那种暴戾道:“有一件事情现在需要你去做,做好之后,我们会考虑改善你的待遇?”

金泳三眨巴一下迷惑的双眼,不知道甄乾葫芦里又卖什么药,知道自己出卖了王成之后,已经没有反抗的本钱,只好任命道:“不知岛主有何事,小人一定尽力而为!”

“不要紧张,这次是一件好事?”

“屁的好事,好事能找老子,不会又是让老子去坑谁吧”,金泳三心里腹诽着,可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生怕惹恼了甄乾不高兴,被甄乾当天灯挂起来,只要想想那种死法,再想想自己全身的肥肉,可以预见自己被点天灯的时候,一定会非常明亮。

“岛主请说!”

“是这样的,我们得到一批货物,你知道的,这些货物在倭国出手有点麻烦,就想通过你的家族在新罗国代为出售,所得利润可以分你二成,不知这算不算是好事情?”

“抢来的东西,竟然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真不要脸!”金泳三心里心事急转,立即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就是销赃吗?能凭白为家族增加一笔利润,这种事情不答应才是傻瓜呢?

“不知岛主这批货物价值多少?”金泳三心里迅速盘算如何才能从中为自己赚取最大利益。

“大约五六十万贯吧!”甄乾轻描淡写道。

金泳三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暗说这帮海盗还真是有钱啊!不过也知道,事情应该没有说的这么简单,继续问道:“就出货怎么简单?”

甄乾不想过早的将自己的计划告诉金泳三,便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你也看见了,五峰列岛除了山什么都没有,钱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没用,我们还想在新罗国采买一些物资,也需要你和你的家族帮忙,怎么样,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情?”

“算!当然算!”

金泳三终于无法淡定了,天呐!这简直是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送钱啊!不说卖出这批货物能得到二成的利润,就是帮这些海盗采买五六十万贯的货物,其中的利润恐怕就能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鬼才会不答应这个要求。

“岛主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岛主就是让小人赴汤蹈火,小人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不知岛主准备什么时候去新罗国,小人这就修书一封回去,让家族全力相助!”

甄乾和孔倪对视一眼道:“事不宜迟,三日后便启程去新罗国,如果此事能办成的话,以后五峰列岛会和你长期合作,好处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第747章 五峰列岛灯展

金泳三感觉自己这次被海盗抓住,好像并不是一件坏事,海盗是什么,不就是做无本买卖,要是能和海盗搭上关系,钱岂不是哗哗的流淌。

当下金泳三立即修书一封,并没有说自己被海盗俘虏,同时也把甄乾说成了海商,最后还生怕家族不信,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要求家族用最高最隆重的礼仪接待这些海商,无条件的满足这些海商一切的条件。

对于金泳三的态度,甄乾非常的满意,把金泳三从牢房里拎出来,安排了一处独门独院,还把金泳三几个家生子还给他,除了行动受到监视之外,待遇形同做客的贵宾。

把金泳三赶走,甄乾对孔倪道:“孔先生此次去新罗国,不光是救出王成家眷这么简单,这条商路同样重要,对于今后五峰列岛的发展很有帮助,另外,多和新罗国官员打好关系,建立我们自己的势力,在新罗国站稳脚跟,会对我们有莫大的好处。”

“属下明白!”

五峰列岛想要发展,短时间之内离不开倭国和新罗国,至于大唐,距离太远,除了人口之外,根本谈不上多大的助力,这也是今后几年之内,五峰列岛对外的政策。

三人又将计划梳理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安排三艘普通的船只交给孔倪,甄九暗中护送孔倪前往新罗国,避开正在交战的海域,商定好返航时间和接应的路线,这才分头准备。

转眼快到了元宵节,距离王成被俘已经过去了七天,金泳三第一封战报送回了平户岛新罗国前锋水师大营,信里自然是说金泳三如何勇敢,如何幸苦,在五峰列岛周围的确发现了几股海盗,见到新罗国水师之后望风而逃,在追击过程中,击沉了几艘海盗船,正尾随着海盗,准备痛打落水狗云云!

看完金泳三的战报,甄乾都感觉金泳三的形象高大起来,完全就是智慧和勇敢的化身,这样的将领如果不能得到重用,简直是没天理了。

这段时间里,新罗国前锋水师再也没有派出第三支舰队,根据从远处对平户岛上的新罗军观察,同样没发现有军队调动的迹象,至少可以说明,新罗军还没对五峰列岛产生怀疑。

五峰列岛上上下下都沉浸在元宵节一片欢乐的喜悦中,这是五峰列岛第一个新年节日,也是很多人在五峰列岛过的第一个节日,尤其是很多从大唐或者倭国来的流民,再经历了一段平静日子后,对于未来美好生活更加渴望起来。

其实百姓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天二餐能吃顿饱饭,也不会奢望绫罗绸缎,更不会幻想锦衣玉食、深宅大院、妻妾成群,这种人下人的感受对于物资的需求并不强烈,只可惜统治者连这些都无法满足他们。

五峰列岛并没有因为新罗国和倭国之间的战争,也没有因为二次受到新罗国水师的进攻,停止举办五峰列岛第一次灯展。

元宵节早在2000多年前的西汉就有了,元宵赏灯始于东汉明帝时期,明帝提倡佛教,听说佛教有正月十五日僧人观佛舍利,点灯敬佛的做法,就命令这一天夜晚在皇宫和寺庙里点灯敬佛,令士族庶民都挂灯。

在汉文帝时,下令将正月十五定为元宵节。汉武帝时,“太一神”的祭祀活动定在正月十五。(太一:主宰宇宙一切之神)。司马迁创建“太初历”时,就已将元宵节确定为重大节日。

另有一说是元宵燃灯的习俗起源于道教的“三元说”;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十月十五日为下元节。主管上、中、下三元的分别为天、地、人三官,天官喜乐,故上元节要燃灯。

至于为什么要在元宵节这几天赏灯,还有一个传说。

传说在很久以前,凶禽猛兽很多,四处伤害人和牲畜,人们就组织起来去打它们,有一只神鸟困为迷路而降落人间,却意外的被不知情的猎人给射死了。天帝知道后十分震怒,立即传旨,下令让天兵于正月十五日到人间放火,把人间的人畜财产通通烧死。天帝的女儿心地善良,不忍心看百姓无辜受难,就冒着生命的危险,偷偷驾着祥云来到人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人们。众人听说了这个消息,有如头上响了一个焦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久,才有个老人家想出个法子,他说:“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日这三天,每户人家都在家里张灯结彩、点响爆竹、燃放烟火。这样一来,天帝就会以为人们都被烧死了。”

当然,关于元宵节和元宵节赏灯的故事和传说还有很多,真真假假难以赘述!

在这天晚上,皓月高悬的夜晚,人们要点起彩灯万盏,以示庆贺。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共吃元宵,合家团聚、同庆佳节,其乐融融。

到了唐代,赏灯活动更加兴盛,皇宫里、街道上处处挂灯,还要建立高大的灯轮、灯楼和灯树,唐朝大诗人卢照邻曾在《十五夜观灯》中这样描述元宵节燃灯的盛况“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至于“猜灯谜”,又叫“打灯谜”,是元宵节后增的一项活动,出现在宋朝。南宋时,首都临安每逢元宵节时制迷,猜谜的人众多。开始时是好事者把谜语写在纸条上,贴在五光十色的彩灯上供人猜。因为谜语能启迪智慧又饶有兴趣,所以流传过程中深受社会各阶层的欢迎。

过元宵节吃元宵的习俗同样流传很久远。

元宵由糯米制成,或实心,或带馅。馅有豆沙、白糖、山楂、各类果料等,食用时煮、煎、蒸、炸皆可。起初,人们把这种食物叫“浮圆子”,后来又叫“汤团”或“汤圆”,这些名称“团圆”字音相近,取团圆之意,象征全家人团团圆圆,和睦幸福,人们也以此怀念离别的亲人,寄托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愿望。

在这一天里,甄乾和葵姬、轻烟、小莲、刘雅丽几个女人亲手做了一锅汤圆,一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过了一个团团圆圆没人打扰的节日。

第748章 猜谜

也许是上一辈子没有成家的经验,甄乾现在对家的感觉格外的珍惜,再加上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恋家之人,对于自己的妻妾更加的宽容。

轻烟、小莲和刘雅丽想去看灯展,设身处地的感受一下灯展节日的喜庆气氛,甄乾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三女这个“危险”的要求。

五峰列岛上有两个灯展区,一个在南主岛,另一个则在北主岛,也就是在北主岛的议会大楼前的广场上。站在议会大楼的平台上,可以清晰的眺望整个灯展区域,根本就不需要挤在人群中去感受那种沙丁鱼的喜庆气氛。

大唐的风气很开放,甚至这几天还是那些怀春的少男少女幽会相亲的日子,可是作为岛主的女人,去和普通人挤在一起看灯展,真的合适吗?

王伦是坚决反对甄乾和妻妾做这样事情的!

其实甄乾也很喜欢站在人群中看灯展,而不是站在议会大楼平台上观灯,这样才能身临其境的感受到节日的喜庆,享受那种人挤人、人推人的感觉。

葵姬快要生了,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挺着一个大肚子肯定是不行的,甄乾自然不好将葵姬一个人丢在议会大楼平台上观灯,便让威图伊和普拉提护卫轻烟三女去观灯,自己留下来陪伴葵姬。

议会大楼平台上,甄乾拿着千里眼向下观望,远远的看见人群中的轻烟等人,正兴致盎然的挤在人群中。

葵姬靠在一张躺椅上,可能是孕妇都不怕冷的原因,也可能是怀孕后食量增大,产生的热量太多,身上只穿着儒衫,嘴里“劈哩啪啦”的吃着各色坚果,听的甄乾牙疼,也不好说什么。

在葵姬身边或站或坐着十几个侍女,坐着的侍女同样肚皮微微的隆起,而站着的侍女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拉雅曼坐在甄乾身后的锦凳上,撅着小嘴一脸的很不高兴,似乎在埋怨甄乾。

“在五峰列岛还住的习惯吗?”

“嗯!”拉雅曼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和我说说,在狼穴里都学了什么?”甄乾没话找话道。

“挺好的!”拉雅曼的目光转向了议会大楼另一处平台上,那里同样坐着一群女眷,而她的目光落在了两个正在嬉笑的女子身上。

甄乾放下手里的千里眼,端起面前的茶盏呷了一口,见身后没有声音传来,回头看向拉雅曼,又顺着拉雅曼的目光看向另一处,当看见那两个嬉笑的女子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你爹一个人在这里,身边也没人伺候,娶两个小妾也是我的意思,你要埋怨就埋怨我吧!”

“他要是不答应,你还能逼他不成?”

这话有点道理,甄乾没有想到,自己将拉雅曼从狼穴接到五峰列岛,竟然是这个结果,现在普拉提和拉雅曼父女俩之间关系非常紧张,大有火山爆发前的征兆。

其实这件事情谁都不能怪,不仅是普拉提,还是威图伊,甄乾见两人身边没人伺候,便擅自做主给两人各找了两房小妾。那曾想拉雅曼并不买账,也许是父女俩一直相依为命的原因,拉雅曼天然的排斥其他女性……。

这种事情真没法去劝,只好转移话题道:“拉雅曼,你今年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郎君,和我说说,我帮你做媒?”

拉雅曼如今已是二九年纪,身材高挑,有一半非洲人的血统,一半亚洲人的血统,放在后世绝对属于黑珍珠类型,追求的人能够踏破门槛。可是放在大唐,拉雅曼的条件就成了最大的劣势,皮肤黝黑发亮,牙齿雪白,到了晚上经常能把人吓得半死,要不是拉雅曼身份特殊,又是甄乾的救命恩人,早就被人当成妖怪鬼魅打死了。

拉雅曼伸出长长的手臂,搂着甄乾的脖颈道:“甄哥哥不要我了吗?”

甄乾差一点老血喷出来,胸口一阵剧烈欺负,好不容易平复一些道:“别闹,咳咳……,你爹会吃了我的?”

“呜呜!甄哥哥欺负我,我要告诉爹爹!”

甄乾这个头大啊!都什么事情啊!自己这是没事找事做,不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好了!哥哥最喜欢你了,这事以后不提了,还不行吗?”

一旁的葵姬用目光不满的看着甄乾,看拉雅曼更是一脸的不爽,长的丑还缠着甄乾,真不要脸,严重的怀疑甄乾的审美标准,急忙用眼神暗示身边站着的几名侍女,这些侍女可都是按照甄乾审美标准千挑万选出来的,不说一个个长的迷死人不偿命,绝对能让甄乾食髓知味。

“郎君,你好像很久都没有宠幸她们了,是不是不喜欢,那妾身就把她们都打发回去好了?”葵姬嘴里嘟囔道。

甄乾一阵头大,自己又不是种马,对于葵姬往自己床上塞女人的行为,实在有些受不了。但自己同样知道,如果自己不要这些侍女,她们的下场一定很惨,她们存在的价值就是为甄乾诞下子嗣,只有生下一男半女,她们才能稍微改变禁锢在身上的不公命运。

“又在耍孩子脾气,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她们了?”甄乾妥协道:“我们不如玩猜谜游戏吧,我出题,谁猜出来,就能获得一枚金币的奖励……。”

甄乾知道葵姬是在埋怨自己,这段时间自己陪着小莲和刘雅丽的时间多了一点,没有雨露均沾,自己不当一回事,可是葵姬却感觉自己的地位下降了。

“好啊!好啊!”葵姬虽然大小姐脾气很大,可是在甄乾的面前乖的就像洋娃娃一样。

“那我就出题了……”,甄乾想了想,张口就来:“先猜一个简单点的,‘除夕夜守岁’打一个歇后语?”

“我知道、我知道”,甄乾身后的拉雅曼急切道:“是‘辞旧迎新’?”

甄乾看着一脸愤怒的葵姬,从怀里拿出一枚金币塞到拉雅曼手中道:“继续!下一个谜语有点难度,‘圆又圆,扁又扁,脊梁上面生只眼’打一个生活日用品?”

这下把周围人难住了,生活日用品里好像没有这种东西啊!

甄乾身后的拉雅曼突然大声道:“我猜到了,是‘锅盖’,锅盖圆又圆,锅盖扁又扁,脊梁上面生只眼,甄哥哥对不对?”

甄乾已经满脸黑线了,只能又往拉雅曼手里塞了一块金币。

第749章 劝降

甄乾发现自己出的这些谜语,葵姬和侍女根本猜不出来,原因是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能猜出来就是怪事了。想到这里,甄乾决定放水道:“下一个谜语是‘非黑即白’打一个娱乐项目?”

“围棋!”

这一次葵姬马上就猜到是什么了,围棋、象棋和马吊是这些贵妇们经常玩的一种娱乐项目,如果再猜不到的话,甄乾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答对了!奖励你一枚金币!”

甄乾这个主持人难做啊!感觉自己有点自茧作缚,硬着头皮继续道:“下一个谜语,‘皮挨皮,毛挨毛,一天不挨睡不着’打一个人体器官?”

这下周围人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脸的羞红。

葵姬更是羞恼,用眼睛看着甄乾,好像在说,这种谜语怎么能说出口呢?

只有拉雅曼傻乎乎的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是‘眼睛’,上眼皮挨着下眼皮,上睫毛挨着下睫毛,睡觉的时候就逼起来了,甄哥哥对不对?”

甄乾也是一阵狂笑,拍了拍拉雅曼的手背道:“拉雅曼真聪明,奖励一枚金币!”

拉雅曼立即眉开眼笑,仿佛打了大胜仗的将军,志得意满,根本不在乎葵姬投来的杀人目光,嘴里催促道:“再出一个?”

甄乾只好继续出题:“……”

······议会大楼广场上张灯结彩、人流涌动,虽然北主岛上常住人口还不到五千,可整个五峰列岛就两处灯展区,想看灯展的要不去南主岛,要不只能到北主岛,让北主岛的人流一下子增长了二三倍,将整个灯展区塞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王天行一手抓着一根羊腿,一手抓着酒囊,吃一口羊腿喝一口酒,看得身后一名壮汉直摇头。

“走!那边是杨家摊子,有岛上最好的羊肉汤,我们过去尝一碗!”

“你晚上没吃饭吗?”王天行身后的壮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壮汉正是被五峰列岛俘虏的王成,让王成感觉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被人放了出来,还被安置到一栋小楼中,除了依然有人监视之外,其他根本不受影响。

王成想过趁机逃走,可是很快发现计划根本行不通,自己虽然能有机会逃进周围的深山老林里,可是根本离开不了五峰列岛,除非自己长翅膀能飞回去。

王成甚至想过劫持一个人质,逼着那岛主放自己离开,原本王天行就是自己最好的下手目标,可是王成却下不了手,先不说王天行对自己不错,经常带些好酒好菜款待自己,对这样的人动手,王成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其次就算自己绑架了王天行,真的能逼着对方让自己离开吗?除非能让对方释放自己所有的部下,否则凭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驾船回去……。

“不说了!”王天行大大咧咧的找到一个座位,招呼王成坐下,让伙计给两人上两大碗羊蝎子和几张大饼道:“嘿嘿!让你说对了,我今天还真没吃饭?”

本来王天行是想到甄乾那里蹭一顿饭的,可是看见甄乾下了一锅元宵,周围又是一堆甄乾莺莺燕燕的侍妾,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便跑出来拉着王成看灯。

王成在人群中挤了半天,也有些饿了,跟王天行也不客气,找了两个酒杯,倒了一杯酒,那种火烧辛辣的感觉让王成浑身发热,喝着鲜美的羊汤,吃着酥脆的大饼,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王兄弟,你们岛主准备什么时候杀我?也好让我做一个明白鬼!”王成知道通常正月里是不会杀人的,但这不表明自己就不会死。

“咳咳!”王天行一口羊汤差点呛到嗓子里,抬起头道:“你看现在的日子多好啊!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竟然还有人求死的,你……你……你,难道你不想家里亲人了吗?”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王成铮铮铁骨道:“你们以为我会像***子那样摇尾乞怜吗?做梦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要婆婆妈妈的做伪君子,战场上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来找你索命!”

王天行就是喜欢王成这种爽快的脾气,又给王成倒了一杯酒,指着旁边的灯展和人流道:“你看看这里多热闹,你带兵来攻打我们,好像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

“你们是海盗!”

其实王成说出这句话时,就连自己现在都有些不相信,如果一开始被俘虏之前,王成还以为五峰列岛上躲藏着海盗,可是看见那些铁甲军之后,信念便开始动摇了,或者还可以欺骗自己,这伙海盗的实力过干的强大,强大到可以和军队对抗的程度。

但是接下来相处的这段时间,王成明显感觉到这就是一支正规军队,在心里怀疑是不是倭国隐藏在这里的军队,准备从背后偷袭新罗国军队。

不过很快王成便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这明显不是一支倭国军队,而面前这个叫做王天行的男人,无论是从习惯和说话上看,和唐人无异。岛上的人除了倭人、还有新罗国人,甚至有靺鞨人,这些都说明他们不是一个国家,反而很像是一群因为某种原因聚集在一起的团伙。

这里非常的富庶,和海盗相比,这里更像一个治理非常好的城镇,给王成的感觉非常的怪异……。

“我们像是海盗吗?”

“不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据我所知,以前新罗军登陆过这里,并没有发现你们的存在,你们应该是这几年刚在这里落脚的?”

王成在多次和倭国的战争中,曾经听说过五峰列岛,一开始五峰列岛上还有几伙海盗,可是因为海盗担心被战争波及都逃走了。最早的时候,九鬼嘉隆就想将老巢设在五峰列岛,利用地理便利打劫过往的海商,可是担心两国军队经常会在这片海域游弋,便跑到大隅群岛躲了起来,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第750章 乐极生悲

王成耳边充斥着欢声笑语,对于这里井然有序的场面有些失神,半晌才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攻击两支新罗军后的后果吗?如果你们真不是海盗,对新罗国没有敌意,我可以帮你们说情?”

“算了吧!”

王天行也不是被吓大的,听了王成的话十分不以为然道:“你们攻打了倭国,又准备攻占五峰列岛,对于我们来说,你们就是侵略者,你不会以为我们之间还有谈判的可能吧!”

王成不知道五峰列岛算什么,印象中至少不算是国家,新罗国和一个不算国家的一群人根本不存在谈判的可能性,想了想道:“你们可以加入新罗国,接受新罗国的招安,这样是你们最好的出路?”

王天行没有想到王成竟然劝说起自己来,哑然失笑道:“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五峰列岛的事情就不要你担心了!”

王成也没有继续劝说的意思,用手按住有些瘙痒的伤口,这是在上次战斗中被爆炸弹片划伤的。没想到五峰列岛不仅有最好的疗伤药,还有不错的医疗技术,只是六七天的时间,伤口就已经愈合了,就是伤口被丝线缝的有些难看!

“我欠你半条命,等到下次我会还给你?”

王天行根本没有理睬王成的善意,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灯塔道:“这里的灯展怎么样?”

“很漂亮,就是有点奢侈了?”

王成的目光同样落在灯展中最高的灯塔上,那是一座完全用琉璃制作的灯塔,五光十色,宛若九天落下的银河般绚烂夺目,将四周都笼罩在梦幻之中。在王成眼里,这些人绝对是暴发户的败家行为,光是这盏琉璃灯塔恐怕不下十万贯……,连新罗国皇宫也不敢这样奢靡无度。

王天行的目光收回,脸上全是不以为然,带着戏谑道:“怎么?嫉妒了,要不把这座灯塔送给你,岛主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王成被王天行这句话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要之无用!”

见王成没有动心,王天行对于王成的好感再次上升,挑着大拇指道:“真汉子也!”

······议会大楼,观灯平台上已经在两侧拉起了帷幔遮蔽寒风。

在甄乾的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葵姬的食量越来越大,刚刚吃过元宵,现在肚子又饿了,再加上另外七个怀孕的侍女,甄乾只好让人做了一桌鱼羊鲜火锅,边聊天边观灯。

“听题!”甄乾夹了一片羊肉卷放在嘴里道:“小明的父亲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大毛,二儿子叫二毛,三儿子叫什么?”

“三毛!”几个侍女一口同声道。

“错!”

“就是三毛,郎君骗人!”

周围的气氛被甄乾带了起来,说到哄女人开心,这个时代甄乾绝对能排进前十,光是这一手就让周围侍女眼里全是小星星了。

“没人回答,我就公布正确答案了?”

包括葵姬在内,早就被甄乾的脑筋急转弯搞的有些晕头转向了,这时甄乾勾勾小拇指,就会有侍女投怀送上香吻。

“郎君欺负人?”葵姬扶着肚皮笑的前仰后合道:“不如谁猜中了郎君的问题,今晚就让谁伺候郎君?”

“啊!”

那些没怀孕的侍女立即兴奋起来,至于已经怀孕的侍女自然就不好去猜了,葵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搞的周围的气氛一阵尴尬,就连拉雅曼也不悦的看着葵姬。

“咳咳!下一题”,甄乾有些不自然,葵姬太坏了,“小明耳朵没问题,也不会超能力,但是为什么他发出某种声音的时候自己却听不见呢?”

“下一题,金木水火土,谁的腿长?”

“下一题,历史上哪个人跑的最快?”

“……”

“怎么一道题都猜不出来吗?”甄乾不想让她们猜不出来,还不容易,有些小得意道。

葵姬翻着白眼珠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连几道谜语都猜不出来,今天罚你们去伺候郎君侍寝!”

“咳咳!”甄乾差点被葵姬的话噎着,刚才不是说谁猜出来侍寝,怎么一会功夫就改变主意了,没有这么耍赖的吧!

嬉笑间,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甄乾回头方向天空道:“要放烟火了!”

甄乾的话音刚落,“轰”的一声从半空中炸响,一朵黄色的菊花出现在半空中,紧接着又是一声传来,又一朵五彩的烟花在空中盛开,一朵紧挨着一朵,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有的像菊花、有的像满天星,有的却像从天而降的瀑布,颜色越发的灿烂缤纷……。

葵姬激动的拍着小手,嘴里发出惊叫声,这样的场面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景象即便是在梦中也无法想像的到吧。

整个北主岛立即沸腾起来,欢呼声响彻动地,甚至掩盖了天空中的爆炸声,只剩下一片欢闹的海洋。

就在这时,葵姬痛苦的突然弯下了腰,双手捂住肚皮,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双腿之下隐约的有粘稠液体在流淌。

“郎君!郎君……我不行了?”

葵姬声音根本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跳着脚尖,挥舞着雪白的手臂,感觉那天空的绽开的花朵就在自己的面前,只要伸手就能抓住。

“咣当!”

座椅被人撞倒了,桌上的杯碗也洒落一地,这时才有人看见躺在藤椅上的葵姬,立即惊叫一声:“不好了,葵姬夫人要生了?”

惊叫声将甄乾惊醒,这才发现痛苦呻*吟中的葵姬,推开侍女道:“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侍女那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周围谁都没有注意到葵姬,甄乾也有些傻眼了,“快!快叫产婆……。”

周围人根本不敢去动葵姬,生怕自己毛手毛脚让葵姬更加痛苦,只好连人带着躺椅一起抬进了房间,甄乾这时还想说什么,早就准备好的产婆走进房间,将房间里唯一的男人:甄乾赶了出去。

甄乾被关在门外,在走廊里不安的来回踱步,心里懊悔极了,自己怎么就大意了呢?

第751章 生了!

这的确要怪甄乾自己,明知道葵姬就在这几天生产,还让葵姬如此激动,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甄乾焦急的在门外踱步,一会从门内跑出两个侍女,一问才知道是需要热水,还以为这么快就生了。又过了一会,里面再次跑出来两个侍女,甄乾又是一喜,不过这次自己没有再问,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侍女从自己面前焦急的走过。

又是空欢喜一场,继续在门外等待!

其实甄乾这是度日如年,心里也很清楚,可是这个时代女人生产就是过鬼门关,自己只能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王伦来了,看见门外焦急等待中的甄乾,开口安慰道:“甄郎,不要着急,当初小竹和小梅生产的时候,我们在外面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没事的,不要着急……。”

甄乾听了王伦的话,这才找了一个凳子坐下,自己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是第一次在产房外等着新生命降生,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可王伦的话也没有错,自己着急有个屁用,只能按捺心中的烦躁,闭上眼睛等待。

只要有人从门内出来,甄乾都会眼巴巴的看着,张张嘴想要问,却被王伦拦了下来,让自己不要去打扰。

甄乾知道这是自己太紧张的结果,可是不紧张是骗人的,自己不知道这个时代男人是怎么样看待女人生孩子的,反正自己就是这样。

又过了一会,门内陆陆续续走出来几名侍女,一个个同样挺着一个肚皮,走到甄乾的面前,等到站立在甄乾一旁,甄乾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产婆说,怀孕的女人不能在产房里……”,一名侍女怯生生道。

这年头的规矩自己不懂,甄乾无语了,只好闭上嘴巴不再询问。

还没有过一盏茶的时间,倩雪和慧香两女也从产房里走了出来,甄乾有一种非常奇怪的预感,不由自主的说道:“你们俩不会也有身孕了吧!”

没有想到倩雪、慧香齐齐的点了点头道:“刚才产婆检查了一下,说我们可能也怀孕了”,说着满脸羞涩,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却乐得甄乾差点跳起来,好事啊!

甄乾这时很想找人说说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可是看见王伦和侍女一个个都紧绷着脸,就不好开口了,继续闭上眼睛焦急的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甄乾感觉自己都快撑不住要睡着了,忽在耳边隐约听见一声啼哭声,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生了吗?”

周围人都狐疑的看着甄乾,甄乾立即感觉是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出现了幻听,脸上露出苦笑。

笑容还在甄乾的脸上尚未消失,产房门突然开了,一个侍女兴奋的跑了出来,看见甄乾便叫道:“郎君,葵姬夫人生了,是一个小郎君!”

“哈哈!”

甄乾一步便冲了过去,抱着那名侍女又亲又吻,感谢满天神佛道:“生了,谢天谢地,太好了!”说着在周围侍女震惊的表情中冲了进去,只见产房里人影晃动,甄乾一眼就看见刚刚包裹好的新生儿,从产婆手里一把夺了过来,低头看向襁褓中的婴儿。

巴掌大的小脸,小鼻子、小嘴巴,眉头微微的蹙起,逼着眼睛,感觉一脸的不高兴,似乎对自己这么早就降生有很大的意见。

“好丑啊!”拉雅曼用手指**着婴儿。

“你懂什么,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甄乾老气横秋道。

一旁的产婆这才回过神来,用不满的眼神看着甄乾,一把将婴儿夺了回去,递给了躺在床上的葵姬,甄乾尴尬的笑了笑道:“赏,每一个人都赏!”

“谢岛主赏赐!”

“谢郎君赏赐!”

拉雅曼一把搂住甄乾的手臂道:“还有我,我可是也帮忙了?”

“好!少不了你的一份?”

甄乾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拉雅曼道:“你怎么也在这里,乱起哄什么?”

拉雅曼朝着甄乾吐了吐舌头,喜鹊一样跑了出去,向人宣布喜讯去了。

葵姬半躺在床榻上,怀里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满脸的慈爱,左看看、右瞧瞧,又显摆的放在甄乾对比了一下,发现好像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有些哀怨道:“怎么不像你呢?”

甄乾坐在床榻边,轻轻的搂着葵姬肩膀道:“还没有长开呢,能看出像谁才是怪事呢?”嘴上说着,心里却在腹诽着,还真是小,才五斤多点,肚皮却大的吓人,吃了不少,结果都被自己吸收了。

显然葵姬对甄乾的回答非常不满意:“不行!我不要了?”

“好啊!你不要了,就送给我好了?”说着甄乾就要从葵姬手里接过婴儿。

“你想的美!”

葵姬那里能舍得,把婴儿护在怀里,有些小得意道:“郎君还没给孩子起名字呢?”

“名字啊!”这下把甄乾难住了,其实甄乾心里不是没有想过给将要出生孩子起名字,可是这孩子说起来不属于甄乾的,“你是怎么想的?”甄乾模棱两可的问道。

葵姬的表情也是一黯,听出了甄乾话里有话,小嘴撅着道:“名字自然是郎君起的最好?”

“那就叫睿儿,希望长大之后明智、智慧、通达,这个名字怎么样?”

葵姬自然没有意见,“甄二郎,睿儿,你有名字了,以后就叫睿儿吧!”怀里的婴儿好像有了反应,“哇”的一声,张着小嘴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表示同意,还是强烈的不满。

“孩子可能是饿了!”

正在甄乾和葵姬手忙脚乱时,旁边的产婆急忙道:“孩子要吃奶了,快叫乳娘过来?”

“还是葵姬亲自喂吧!”

甄乾对贵族找乳娘这一套非常的反感,葵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身边已经准备了两个乳娘,“孩子吃母亲的**最好,要是你忙不过来,再找乳娘也行?”

葵姬看看自己,又看看怀里的孩子,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意,可是甄乾这样说了,只能瞪了甄乾一眼,把甄乾推了出去,这才宽衣解带,动作生疏的在产婆的帮助下开始给婴儿喂第一口母乳。

甄乾站起身,感觉自己在这里有些不自然,在房间里装模作样的晃了二圈,想要说什么,便看见门外呼啦啦冲进来一群女眷,为首的正是去看灯展的轻烟等人,看见甄乾傻呆呆的站在房间里,好一通的埋怨,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去瞧刚出生的婴儿,把甄乾冷落在一边。

第752章 串谋

睿儿的出生让喜庆的气氛更加的热烈起来,一连摆了三天的喜宴,一直到第三天的洗三才渐渐的归于平静。

这一日,亲友咸集,煎香汤于盆中,下果子、彩钱、葱蒜于盆中,以彩帛数丈绕盆,叫围盆;以钗搅水,叫搅盆;亲友散钱于水中叫添盆。

“洗三”在古代诞生礼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仪式。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这就是“洗三”,也叫做“三朝洗儿”。“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话说最著名的洗三是,杨玉环给安禄山的洗三。

安禄山装疯卖萌,为了赢得李隆基的信任,认了比他小十八岁的杨玉环做干娘,杨玉环还为这个便宜干儿子举行了一次“洗三”大礼。

野史上说,洗三那天,体重三百五十多斤的安禄山,腹大无比,躺在水缸里,侍女们只见肚子不见其他的东西。杨玉环和侍女们围在大缸周围逗乐。

安禄山在缸里依依呀呀学着婴儿的声音叫道:“娘!娘!我饿,真的好饿!我要吃奶*奶。”

杨玉环叫侍女取来牛奶往安禄山嘴里灌。

安禄山用手推开说:“我不吃牛奶,我要吃娘奶。”

杨玉环只觉脸上微微发烧,叫人掌嘴。安禄山在缸里用手护着羞处来回躲闪,把太监和侍女们逗得前仰后翻。

杨玉环叫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绣大襁褓,把安禄山包裹在里边,叫宫女用彩车拉着,说这个儿子不孝顺,没有出息,要把他卖掉。

安禄山这时装出一幅可怜象,眼里噙着泪水,见谁都可怜惜惜地叫道:“大娘,大娘,好心的大娘,可怜可怜我吧!收下这个没娘的儿子吧!”

安禄山逼真滑稽地表演,引起哄堂大笑。沉寂的后宫,难得有这么热闹。宫女们长年压抑的热情迸发出来,玩得更加开心,闹得后宫仿佛一片欢乐地海洋。

贵妃叫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绣大襁褓,把安禄山包裹在里边,叫宫女用彩车拉着,说这个儿子不孝顺,没有出息,要把他卖掉。安禄山这时装出一幅可怜象,眼里噙着泪水,见谁都可怜惜惜地叫道:“大娘,大娘,好心的大娘,可怜可怜我吧!收下这个没娘的儿子吧!”

安禄山逼真滑稽地表演,引起哄堂大笑。沉寂的后宫,难得有这么热闹。宫女们长年压抑的热情迸发出来,玩得更加开心,闹得后宫仿佛一片欢乐地海洋。

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中竟然也记载有“贵妃洗禄儿”事,说杨玉环用锦绣做成的大襁褓裹住安禄山,让宫女用彩轿抬起,可见这件事情本身不假,只是事情里面的经过就让人脑补了。

不管有没有,这种绯闻的确传扬出来,也从另外一方面说明唐室皇族生活的糜烂不堪。

不过在热闹的喜庆背后,却有一件让甄乾举棋不定的事情,就在元宵节的第二天,金泳三亲兵返回大营的第六天,从新罗国水师大营带回来一封信,信上询问金泳三是否见到了王成,并且通知金泳三和王成马上赶回水师大营等待差遣。

虽然甄乾早有预料,可是事情来的还是太快了一些,让甄乾有些措手不及。

“这件事情怎么办?”

毫无疑问,这时候水师大营招金泳三和王成返回,说明新罗国准备采取下一步行动了,这本应该是好事,至少五峰列岛算是躲过了这一劫。

可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甄乾以为自己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现在看来新罗国已经等不急了。

“肥前国那里我们还没有准备妥当,要不再拖一拖,也许会让新罗国延迟出兵的时间?”王伦不敢确定道。

甄乾一阵脑仁疼,前几天刚刚让甄九送孔倪去新罗国,这时候甄九恐怕刚到新罗国,就算现在已经开始返航,那也是三四天之后的事情,再赶往肥前国,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

“不能再拖了,要是我们不放金泳三回去,新罗国很可能会派遣第三支舰队前来,那时候什么都瞒不住了?”

“可是这样让金泳三回去,就能瞒天过海吗?”

“这时候放金泳三回去,虽然也会让水师主将起疑,但新罗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起疑也是以后的事情,等到倭国的战事结束,那时候新罗国有没有力量再攻打五峰列岛还是未知数?”

甄乾并不担心金泳三回去会被人识破,可是新罗国接二连三的胜利,已经不容许失败了,这时候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不过是给新罗国找了一个台阶而已,就算想再发兵攻打五峰列岛,那也是等到倭国战事结束之后,五峰列岛又有了一二个月的缓冲期。

甄乾这是在赌,不赌不行了!

金泳三很快被人带进书房,这些天好喝好吃招待,金泳三好像又胖了一些,见到甄乾“噗通”跪倒,心里一阵不安道:“岛主叫小人何事?”

“当然是好事!”甄乾笑眯眯道:“你可以回去了?”

“岛主要放小人回去”,金泳三胖脸抽搐一下,难以置信道。

“怎么?你不愿意回去?”

“不!”金泳三在五峰列岛虽然衣食无忧,可毕竟是囚徒,做梦都想离开这里,急忙表忠心道:“岛主有何差遣请尽管吩咐,小人就是上刀山下油锅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你回去之后知道怎么说吗?”

甄乾可没准备放所有人回去,只让金泳三带着几名亲随返回,但等于是将金泳三放在火上烤,新罗国主将暴怒是一定的,毕竟损兵折将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也很可能会被主将拿来祭旗,不过金泳三对自己的主将脾气把握的很准,不一定能死,但一顿板子是跑不掉了。

“小人回去就说,在五峰列岛上遇见海盗,一路追杀到琉球岛,没有想到在琉求岛上遭遇了土著和海盗的围攻,结果王成不听劝阻,冒然出兵,中了海盗和土著的计谋,下人是杀出一条血路才逃回来的?”

第753章 王成的命运

一声杀猪般的惨嚎声从书房中传出,听的人毛骨悚然。

书房中,王天行手里拎着血淋淋的长刀在金泳三的身上比划着,地上的金泳三眼里满是绝望之色,想不明白王天行为什么会突然举刀砍自己,自己好像刚才没说错什么话啊!

“好!快给他胡乱包扎一下,只要不死就行!”甄乾阻止王天行继续行凶道。

“为什么?”

“这是为你好!”不要看金泳三身上的伤势恐怖,王天行下手非常准,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包扎一下,如果用五峰列岛的缝合技术,十天半个月又是一条好汉。甄乾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地上抽搐的金泳三道:“你这样全须全尾的回去,就算你和主将的关系再好,其他副将难道不会说闲话,看看现在多好,你可是从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逃出来的,任凭别人对你不满,看在你英勇负伤也不会多说什么?”

金泳三忍着疼痛,一脸的委屈,心里也知道甄乾说的没错,自己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蒙混过关的可能性要大上许多。

不过谁又愿意被人无缘无故的砍上几刀,自己这不是贱吗?

心里委屈,嘴上还不能说,躺在地上直哼哼,装可怜样,心里更是将王天行恨的牙根痒痒的,自己活到现在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等到金泳三被人抬出书房,甄乾这才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新罗国会在短期内对西海道发动攻击,虽然我们不知道新罗国攻击的目标,但肥前国和筑前国一定会被新罗国占领,豐后和豐前可能也会遭到攻击,这当然要看藤原仲麻吕的反应才能决定,倭国出兵作战的可能性极大,但我们也不能排除藤原仲麻吕会坐山观虎斗,通常情况下,倭国反对派应该希望新罗国和藤原仲麻吕斗的两败俱伤,然后在新罗国退出西海道后,趁机攻占整个西海道,当然这些只是猜测……。”

王天行根本不知道甄乾在说些什么,擦拭着带血的钢刀,一脸皮厚道:“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谁要是认为王天行傻,那就等着被他骗吧!

“这段时间和王成相处,对王成的一言一行能模仿几分?”

王天行挠着脑袋道:“声音不好模仿,说话口吻应该差不多,只要说话不多,应该看不出来?”

这段时间王天行和王成天天泡在一起,可不是为了劝降,而是在刻意的模仿王成的说话语气,加上王天行和王成两人的性格有些相似,身材又差不多,稍微化妆一下,只要不是熟悉王成之人,远远的一看,绝对能骗过大多数认识王成的人。

这就是甄乾为王成精心准备的借刀杀人之计。

“明天你便启程去肥前国,和山本五十六联系,组建一支倭人抵抗军,目的当然不是阻止新罗国的进攻,只是要让新罗国将你当成王成,误以为王成已经投靠了倭国,有难度吗?”

“有!”

王天行想都不想便回答道:“新罗国人可不傻,凭什么认为王成会帮助倭国,这不合理?”

“你说的对!”甄乾并没有否认,继续说道:“新罗国当然要怀疑王成是假的,可是这有关系吗?王成在新罗国军队里的关系很不好,这就足够了,落井下石的事情,新罗国人会帮我们做的?”

嫉贤妒能在什么时候都有,王成是一名勇将不假,但是甄乾通过俘虏得知,王成此人在新罗国军队里的上下级关系非常僵,用刚直不阿来形容都不为过,尤其是王成作战勇猛,让周围人非常不爽,不仅遭到上级的排挤,同样也遭到同僚的嫉妒,这样的人如果遇到一名大度的上官也就罢了,可偏偏新罗国的前锋主将好大喜功、嫉贤妒能,早就看王成不爽了,苦于没有找到机会,甄乾不介意送上一把刀……。

“事情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甄乾上辈子和很多官员打过交道,深谙此道,如果不能和上级打好关系,穿小鞋使绊子背黑锅是一定的,哪怕就算是有上天遁地的本领,一辈子也没有升迁的可能性。

王成每战身先士卒,战功彪炳,带兵更是有一套,要不是这次中了自己人的圈套,甄乾要想俘虏王成还真不容易。论战功王成当一个前锋主将完全没问题,可如今他依然只是一名副将,处处受人排挤,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甄乾其实根本不用做什么,这次金泳三回去一定会给王成上眼药,但这些对于王成还构不成致命打击,甄乾不过是在将要跨下的骆驼上加了最后一根稻草!

王成的悲惨命运早就注定了,甄乾只是将时间提前了而已。

王天行很难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有些不忍道:“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办法当然有!”甄乾无所谓道:“只要新罗国这次在倭国战败,就一定会找一个替罪羊,只要我们放王成回去,王成就必死无疑,你认为这个办法怎么样?”

新罗国仓促进攻倭国,并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之所以现在节节胜利,并不能说明倭国就没有还手能力。

甄乾推演过,如果新罗国不继续进攻倭国西海道的话,还有一半的胜算。可是现在急于进攻西海道,失败已经注定了,那时候罪责一定会落在新罗国前锋主将的头上,自然也就需要有人背这个黑锅,王成就是最佳的人选。

这时候放王成回去,王成便难逃一死,王天行自然不愿意看见。

“好吧!你说服了我?”王天行沮丧道,心里为王成默哀和不值。

历史上被冤杀的勇将,王成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血洒战场、马革裹尸是勇将最好的宿命,能死在冲锋的征途是最好的结果,可是战场上无往不胜的勇将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下,远远比死在敌人手里要多的多。

第754章 修建炮台

王天行早于甄乾一步前往肥前国,甄乾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谁也想不到新罗国会如此急着攻打倭国,这也许是倭国反对派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却是甄乾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临走之前,甄乾最不放心的就是五峰列岛,虽说新罗国这时候进攻五峰列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说明就万无一失,甄乾向来都是谨小慎微之人,两辈子都极少会行险,这次自然也不会。

“现在新罗国准备进攻西海道,战火蔓延到肥前国,我不能不去看看。我走后,防御炮台和防御工事的建设不仅不能停止,反而要加派人手日夜赶工,这是最新的北主岛防御规划图,你们看看有什么困难?”

甄乾把何管事叫到书房,将三千新罗国俘虏全部调配给何管事,希望他能在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之间修建完成。

“时间有点紧!”

何管事听到新罗国进攻西海道,还以为防御工事能缓一缓,没有想到甄乾反而加紧施工,有些不明白甄乾这是为什么?

甄乾从来都是把事情往最坏地方想,表面上新罗国进攻西海道,可是实际上五峰列岛并没有摆脱危机。

首先,如果新罗国大败,能退出倭国领土,新罗国自然无暇顾及五峰列岛。但如果新罗国只是在西海道战败,并没有退守国内,那之后事情就很难说了,新罗国前锋主将自然会从五峰列岛身上找回丢掉的面子,和五峰列岛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其次,如果新罗国大胜倭军,也不可能会在这时候进攻倭国本岛,转而会巩固已经占领的地盘,和五峰列岛还是会爆发战争。

最后是倭国胜利的可能性,这点甄乾不好猜测,倭国反对派到底实力如何,还是藤原仲麻吕更胜一筹都很难说,所以在判断倭国对五峰列岛的态度上,甄乾始终无法做出预判。

当然甄乾还是朝着最坏可能性上推测,不管是藤原仲麻吕控制了倭国的局势,还是倭国反对派占据了主动,对于甄乾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少贰东尚已经对自己动过一次手,下一次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反倒是藤原仲麻吕需要收拾倭国乱局,短时间之内可能无暇顾及五峰列岛,让五峰列岛有喘息的时间。

综上所述,对于五峰列岛的处境都不利,快则一个月左右,慢着半年之内,五峰列岛必将会遭到下一波攻击,只不过是谁攻击五峰列岛罢了。

留给五峰列岛的时间已经不多,甄乾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

“时间是有点紧,但我们现在没有选择,不管最后是新罗国和倭国谁胜谁负,都会把五峰列岛当成一块美味的大餐,作为他们战后的补品!”

既然是战争,就一定会决出胜负,不管最后战争的胜利一方是谁,这场战争都对两国的经济是一场灾难。

弱小的五峰列岛自然会被最后的胜利者当成一顿大餐。

“可是修建这么多的炮台,也没有这多的火炮啊!难道甄郎准备让五峰列岛付出水面?”何管事不明白甄乾为什么一口气在北主岛上修建了六处炮台防御体系,加上之前的两处炮台工事,整个北主岛四周被炮台工事环绕,隐蔽性也荡然无存。

这已经和之前五峰列岛低调发展的政策背道而驰,路过五峰列岛的船只会第一时间发现修建在高山上的炮台工事,五峰列岛将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计划赶不上变化!

五峰列岛准备用二三年的时间慢慢发展,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一厢情愿了。

“不是我们计划改变了,而是不能再隐藏了!”甄乾知道何管事担心什么,安宁的日子将成为过去,问题是五峰列岛做好准备了吗?“火炮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就算我们没有火炮,还有投射机、八牛弩,甄三已经在加班加点赶制火炮,最多二三个月时间,就能给所有炮台上安装九磅火炮!”

接着又让王伦统领岛内所有军政大权,这才放心离开。

一旁的王伦拍着何管事的肩膀安慰道:“事情也没有甄郎想的这么糟,虽然不能说甄郎是杞人忧天,但小心无大错,五峰列岛能发展到今天,你也不希望看着被人摧毁吧!”

何管事咬咬牙道:“好!既然躲不过去,那就不用躲了!”

甄乾决定了,躲躲藏藏的日子终究不是一个头,这个世上最后还是要看实力说话。

少贰东尚之所以敢对甄乾下手,还不是因为无所顾忌,并不担心甄乾会报复少贰东尚。

藤原刷雄为什么敢轻视甄乾,还不是因为甄乾对他的威胁不大,甚至最后回国送行的时候,连面子都不见。

新罗国派兵攻打五峰列岛,同样也没有将五峰列岛当成一盘菜,是可以随便欺负一下的存在。

这样的日子甄乾已经受够了,安禄山、杨国忠、虢国夫人,甚至是琅琊王家,还有那些落井下石侵占自己家产的人,那一个正眼看过甄乾,之所以敢这样做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有恃无恐。

和这些人相比,甄乾还是太弱了,不过甄乾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第三天,在安排了所有善后事情之后,甄乾准备启程前往长崎镇。

之所以去长崎镇,而不是佐贺镇也是情非得已,这时候甄乾还不想露面,更不想让藤原刷雄知道自己还没死,图生事端!

等到走时,甄乾却因为带谁不带谁犯起难来,本来倩雪和慧香是肯定要带在身边的,可是两女如今已经怀孕,带在身边肯定就不合适了。葵姬塞给了甄乾两个娇滴滴的侍女,自己这次外出又不是郊游,带两个娇滴滴的侍女算是怎么回事。

但问题是不带吧,周围的女人一个都不同意,认为甄乾的身份如果身边没有女人伺候像什么话,其实甄乾是倾向带着轻烟的,可是葵姬想让轻烟留下来陪陪自己,最后好不容易决定将小莲也带上,这才让周围女人满意。

第755章 拉雅曼的婚事

这次离开五峰列岛,甄乾身边的随行人员没有超过二百人,当然各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之所以这次人数最少,一来这次去肥前国应该没多大危险,自己又不是去和谁开战的,带这么多人做什么。二来这次王天行离开五峰列岛的时候,带走了五百精锐,让五峰列岛兵力一下子减少了近四成,要不是有倭人协从军,五峰列岛就成了不设防的空岛了。

现在五峰列岛的确有些风险,可问题不算大,这应该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甄乾前往长崎镇,也并未出现在长崎镇租借区内,而是找了距离长崎镇不远的一处山坳里驻扎下来,在这里方便甄乾和各方面联络,又不会暴露自己。

安营扎寨、派出斥候封锁了方圆十里范围,甄乾这才派人去佐贺镇通知王天行和山本五十六。

等到甄乾从外面巡视一圈走进帐篷,帐篷里已经收拾妥当了,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走在上面能把人的脚踝都包裹住,比踹在沙滩上还要舒服,说起来这还是葵姬特意为甄乾准备的,因为在甄乾看来,外出越简单越好,不要有那么多的讲究才对。

可是贵族小姐的葵姬从来不会这样看,因为在她眼里,自己的男人就应该享用天下最好的东西,当然也包括女人。

帐内已经升起了碳盆,在大帐的中间,还挖了一个深坑,里面同样放了一个碳盆,一走进帐篷便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了,穿一件单衣都觉得热,也没人认为甄乾享受这些有什么错的。

在火堆四周摆放着四张矮几,东西南北围成一圈,没有凳子,就盘腿坐下即可。

矮几上放着刚刚烤好的野味,还有从水里捞上来的鱼虾,那两位葵姬身边的侍女正在紧张的忙碌着,心灵手巧的煮了一大锅的鱼汤,洒了一点精盐,再放一点葱姜,浓郁的鲜香令甄乾忘记了之前的疲劳。

在五峰列岛时,因为有温室大棚,还能吃些蔬菜,到了这里能喝完鱼汤就是享受了。

“郎君,菜肴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两名侍女被葵姬指派来服侍甄乾,心里一百个开心,干起活来特别的卖力,就连小莲想插手都没有机会。

甄乾对侍女吩咐道:“拿十斤一坛的醉仙酿来!要最烈的哪一种!”

侍女应声走出帐内,不多时一坛醉仙酿抱了进来,最烈的醉仙酿在大唐销路很不好,在新罗国和倭国也是一样,这个时代的贵族文人还是喜欢喝低度酒,但不待见的同时,却在社会的底层和草原非常流行,尤其是当兵的,喝过这种酒之后,再饮其他的就便感觉淡而无味,尤其是在冬天,哪怕是喝上一口,也能让人高兴一整天。

这次外出,因为天气寒冷,甄乾带了不少的高度醉仙酿,给每名士兵每天都能分到几口,多一点免谈。这倒不是甄乾小气,而是这种酒劲太大,喝多了真误事!

等到侍女把酒拿进来,帐外这才走进来三个人,二黑一白,二黑自然是甄乾的保镖兼铁甲营统领威图伊和普拉提,长得有点白的则是狙击营的准千户刘亮,以前只是一名护卫,没想到在射击上有天赋,进入狙击营之后,很快就摸索到一套训练方法,现在手下有二百多名狙击手,但狙击枪却只有不到二十多支,想要形成战斗力,至少要等半年之后。

“吩咐下去,今日每人半斤醉仙酿,让士兵好好的放松一下!”

没有当值的士兵,不管帐篷内外的,齐声欢呼,甚至有人喊出“万岁”这样犯忌讳的话。

甄乾只能装作没有听见,知道这是他们真情流露,口无遮拦,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要是自己多想反而错了。

见三人都坐了下来,两名侍女抱着大酒坛给三人斟了满满一大碗,甄乾酒量和这三人一比,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但有自知者明,只倒了小半碗,端起矮几上的白瓷碗,在荒郊野外也没多少好讲究了,举起道:“大冬天的带你们出来,连团聚的机会都没有,幸苦了!”

三人齐齐的举碗,劈哩啪啦的和周围人一碰,高声道:“不辛苦!”说完竟然一饮而尽,将半斤酒都倒进了肚子里,甄乾想开口劝慢慢喝的话都还没说出口,便看见三人舒服的眯缝起眼睛,直接用手抓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大嚼起来,“痛快、太痛快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三人便将三碗酒下肚,足足有一斤多,看得甄乾直傻眼,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一阵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就像饿鬼投胎,一大口酒,一块肉吃的开心极了,就连甄乾都有些食欲了。

坐在甄乾身边的小莲,小声的劝甄乾慢点喝,多吃菜,这样喝法吃法很容易醉的。

“营地都安顿好了?”甄乾没话找话道。

“都安顿妥当了,明暗哨放出去几十里,南北方向全在我们的监视范围之内,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发现!绝对不会出茬子!”刘亮还算清醒,自然酒量也没有威图伊和普拉提两人大。

“那就好!”

其实甄乾并不担心,刚才自己也巡视了一圈,心中已经有数,便趁着酒劲对左手的普拉提道:“拉雅曼才来五峰列岛,本想让你多陪陪她,这丫头好像有点不对劲,你要多关心一下啊!”

甄乾不说还好,等自己的话刚说完,普拉提便唉声叹气又喝了一大口道:“女人不中留,想法多了,和我也说不上几句就能拌嘴,这丫头现在也就能听进你的话了。”

甄乾就是想找机会和普拉提说说拉雅曼的事情,便接话道:“拉雅曼过完年也十九了,有没有想过给她早一个郎君!”

“是应该找一个了!”

甄乾今天把刘亮一起叫上,其实就是有这层撮合的含义,便道:“可有人选了?”

“有倒是有,就是人家看不上!”

甄乾一听便有了兴趣,没想到拉雅曼这丫头竟然有喜欢的人,有些八卦道:“是那一位,我认识吗?”

也不知道普拉提是怎么想的,看了甄乾一眼,又叹了一口气,再喝一口酒,又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什么话难以启齿,抬头望向威图伊,似乎在求助!

第756章 种族隔阂

威图伊被普拉提看得有些不自在,甄乾也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了,看向威图伊,再看向普拉提,最后没办法去看刘亮,心说这是怎么了?

刘亮顿时一脸的茫然,想找理由退出去,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低头喝闷酒。

小莲好像知道了什么?悄悄的用手指拉拉甄乾的下摆,给甄乾递眼色。

可惜甄乾的注意力全在威图伊和普拉提身上,根本没留意到身边的小莲。

甄乾还以为普拉提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心想再等几天,找一个没人的时候两人私下谈一谈,“不说了,喝酒!”

这时普拉提终于开口了,黑炭的脸上不停的抽搐着,好像下定了决心道:“甄郎,拉雅曼那丫头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她的婚事……”,普拉提说到这里不知道用什么词了,看得对面的威图伊着急起来。

威图伊一拍矮几道:“不就是对方嫌弃拉雅曼丫头黑吗?”

甄乾听到现在那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是把后世的思维带到了唐代,还以为所有人和自己一样对拉雅曼没什么偏见呢?

想想也是,拉雅曼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的审美观点,恐怕整个大唐能够接受拉雅曼这个样子的人真不多,幸好自己就是其中之一,才能毫无顾忌的和拉雅曼相处。

是自己忽略了这个时代人对拉雅曼的感觉,又或许是因为拉雅曼在甄乾身边的原因,自己又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感觉强加到其他人身上,再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即便有人,可能是很多人无法理解拉雅曼,也不会在甄乾的面前表现出来,这种错觉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去想为什么?

“嘿嘿!”甄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伤人的话自己说不出口,但是违心的话说出来更伤人,很想有人给自己一个台阶。

“那是他们不会欣赏!”

甄乾不能不开口为拉雅曼说句公道话,也是自己的心里话,“其实……,这人啊!……那个人,你们明白的,一样米养百样人,你看我和你们不一样,西域人和我们也不一样,这就是角度不同,习惯就好,对吗?”

“对对对!”威图伊立即应声附和道:“甄郎说的太对了,这个世上也只有你能欣赏拉雅曼,其实拉雅曼喜欢的就是你……。”

“咣当!”

“哗啦!”

“嗤!哎呦!”

甄乾的碗“咣当”一声落在矮几上,碗里的酒水洒了一身。

刘亮低着头本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谁知道威图伊语不惊人死不休,吓的他猛地抬头,衣角勾住了矮几一角,带倒了矮几上的碗碟,发出“哗啦”几声。正在往火盆里添碳的侍女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直接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了碳盆里,疼得侍女“唧唧哇哇,哎呦、哎呦”的乱叫抽冷气!

“咳咳!”

威图伊语不惊人死不休,话到嘴边不得不说了,“甄郎在扬州时就应该知道,拉雅曼从小没有什么朋友,养成了这孩子沉默寡言的性格。到了狼穴之后,身边也没几个认识的人,也只有甄郎不介意这些……”,说着给甄乾投来一个“你懂的”眼神道:“明说了吧!也只有嫁给你,拉雅曼这孩子才会开心,甄郎不会嫌弃吧!”

现在不仅甄乾听明白了,帐中其他人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四下看了看,挠了挠头,见没人帮腔,只好道:“这是要问问拉雅曼的意识?”

威图伊步步紧逼道:“那丫头脸皮薄,甄郎点点头就行!”

这是要把甄乾往死里逼啊!

自己娶一个非洲和亚洲混血儿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就怕可是,甄乾心里也有顾忌,倒不是说自己心里对拉雅曼有什么偏见,毕竟是后世人,观点和这个时代不同,跨种族婚姻在后世非常常见,可是在这个时代,自己的地位有些不同,不然为什么轻烟和小莲到现在连一个名分都没有,这当然不是甄乾不作为的结果,而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接受这个事实?

成为甄乾的女人可以,但是想被别人认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甄乾又不是傻子,想要强行改变这个时代的观念根本不可能,轻烟和小莲本就是歌姬的身份,对这个问题看的很淡,可是拉雅曼呢?

“这好像对拉雅曼有些不公平!”甄乾终于咬牙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甄郎也不要为难!”威图伊知道甄乾在顾忌什么似的,摇头道:“拉雅曼也不好什么名分,只是做你的女人,能让拉雅曼这孩子开开心心就行!”

话都说到这份子上了,甄乾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了。

威图伊见话已经讲开了,拉起一脸便秘的普拉提道:“酒足饭饱,回去休息了!”

刘亮早就坐不住了,见机起身告辞,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甄乾回头看着快要憋不住的小莲,伸手在小莲的后脑上拍了一下道:“笑吧!笑完了,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小莲笑的花枝乱颤,一会捂着樱唇,一会捂着肚子,也不敢真的放肆大笑,憋得很难受,好不容易过了半晌,见郁闷的喝酒,脸色有些微红,这才从身后露出甄乾壮硕的腰,把头靠在了甄乾肩头,轻声低语道:“妾身今日听了拉雅曼的事情,才想起之前拉雅曼无意中说起的一些事情,甄郎想听吗?”

“说!”甄乾心情很不好道。

“是这样的,本来拉雅曼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和轻烟姐姐,雅丽妹妹都当笑话听来着”,小莲抬手整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道:“这种事情甄郎自然不会关心,别人也不会和甄郎说,威图伊和普拉提更不会在甄郎面前提及,但事情就是事情,想要当不存在是不可能的?”

“甄郎器重威图伊和普拉提,他两人对甄郎也忠心耿耿,但要想让其他人和甄郎这样平等交往,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甄郎想过他们俩人为什么整天都在甄郎身边吗?”

甄乾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现在想起来,好像就连休假的时间,威图伊和普拉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之外,这和倩雪和慧香两女倒是非常相似,也就明白了小莲的意思。

第757章 贪婪的藤原刷雄

“威图伊和普拉提两人之间私下里已经结成了儿女亲家,这个儿女亲家和我们理解的不一样,反而相似……”,小莲一时找不到形容词了,想了想直接道:“就是以后自己的女儿全部嫁给对方做儿媳,自己的儿子必须娶对方的女儿做妻,算是从此亲密无间了吧!”

甄乾彻底无语了,明白了小莲的意思,威图伊和普拉提准备将自己和家人从这个时代隔离出去,这当然不是两人自愿的,却是最无奈的决定。

“怎么会这样?”

甄乾根本不能理解唐人对于外族的排斥,但心里清楚小莲说的话没错,这个时代的唐人是骄傲的,不要说非洲人,就是西域人在唐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这个问题甄乾以前就注意到了,却没有去深想罢了,即便深想,难道就能改变吗?

在整个时代的潮流下,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哪怕甄乾可以改变自己,可以去影响身边人,却无法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自己的观点,如果想要强行逆势而行,最终的命运只能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甄乾感觉浑身无力,穿越者并非是万能的,自己可以造出舰船和巨炮,可以写出数学、物理等教科书,却不可能将这个时代人的思想提前上千年,这也许就是穿越者在这个时代的悲哀!

“我有点累了!”

小莲轻轻的将甄乾搂在了怀里,怜惜的看着怀里那张很少动怒和疲惫的脸,有些心疼,有些心酸,伸手用玉指在甄乾额头上划过,将遮盖在他脸上的几缕乱发抹平,低下螓首在宽阔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竟然露出了小女人满足的羞妮红晕。

这个世界不是甄乾想做就能做的,比如自己不穿金,手下人就不能带银,比如自己不纳妾,手下人就不敢去青楼,林林总总还有很多这样的事情,都说上行下效,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自己的一言一行在有些人眼里就是标准规矩。

而自己又要准备这个时代的规矩,哪怕即便自己不喜,有时也不得不向这个时代低头。

甄乾真的很累,不是身体,而是心累!

作为穿越者的无奈,作为先知先觉者的悲哀!

甄乾睡的很沉,这一夜身体彻底的放松下来,小莲的刻意逢迎让甄乾郁闷发泄一空,最后竟然不知道是如何睡去的。

这一夜想了很多,又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是想发泄一下,感觉自己在这个时代真实的存在就足够了。

翌日清晨睁开眼睛,甄乾感觉浑身酥软,一夜的放纵耗干了全身的力气,感觉身体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噼啪”响声。

扭头再看看身边的小莲,虽然早就睁开眼睛,却已经没了力气,只有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让甄乾有些不好意思。

“妾身身上使不上劲来了!”小莲扭捏着想要坐起来,被甄乾双手按在雪白的香肩上,为自己昨夜的疯狂感到自豪,想这么干嘛,难道自己老了吗?需要通过感概来安慰自己,果然发泄一下好多了,“今天就好好的睡一个懒觉吧!”

“郎君舒服点了吗?”小莲娇羞道。

甄乾被小莲这句话问得有些脸骚,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在女人肚皮上展示英姿了,伸出手指在小莲的俏鼻上点了一下,笑骂道:“我总有一天会被你宠坏的!”

其实甄乾是想说“你们”,但想想换成了“你”,这时候说出来有些煞风景。

听到旁边传来“咯咯”的笑声,这才想起帐内还有两个女人,也不知道昨夜她们俩是怎么度过的,也不由得老脸一红,有被人当面抓奸的嫌疑。

洗漱完毕,又锻炼了半个时辰,感觉这才恢复过来,喝了一碗侍女端过来的香喷喷稀粥,故作生气道:“你们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不要在我眼前晃悠……。”

不多时刘亮挑帘进来,目不斜视的递上一封信,“岛主,这是刚刚从佐贺镇传来的消息?”

“坐吧!吃了没有?”甄乾指了指面前的地上道:“没吃就吃点。”

“属下吃过了”,刘亮一脸正色道。

甄乾不再理会刘亮,看了看信封的封口完好无缺,拆开看了看,然后递给刘亮道:“你也看看吧!”

刘亮脸上一喜,按捺下内心的激动,接过信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不多,先是介绍了一下佐贺镇目前的情况,尤其是现在新罗国进攻在即,整个佐贺镇人心惶惶,出现了大量百姓逃亡他处的事情,如果不阻止的话,整个佐贺镇就要人去楼空了。原先的司户龟井至从爬上了佐贺镇县令的位置,态度越发的傲慢起来,从新罗国进攻倭国后,便开始招募乡勇,如今民团人数已经达二千人,还想从山本五十六手中抢夺护矿队的兵权,名义上当然是抵抗新罗国的进攻,让山本五十六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刘亮并不清楚甄乾离开佐贺镇之后发生的事情,看着甄乾道:“这个龟井做的有些过了!”

“应该是藤原刷雄授意的”,见刘亮一脸的不解,甄乾继续道:“至从我被海盗抓住之后的消息传开,藤原刷雄便开始一步步的蚕食我在佐贺镇留下来的产业,先是佐贺镇金矿,然后是风鸣山金矿,接着便是开始打压山本五十六,又把铁矿场控制住,最后对我佐贺镇的商铺下手,现在我在佐贺镇的产业已经所剩不多了,看来这次藤原刷雄又准备打护矿队的主意了!”

刘亮见甄乾说的云淡风轻,也不禁大骂藤原刷雄无耻,真是人走茶凉,这茶凉的也太快了点吧!知道甄乾后面还有话没有说完。

甄乾脸上没有丝毫怒色道:“只是最后藤原刷雄发现,我手中那些产业早就拆分成许多股份,卖给了其他人,虽然被藤原刷雄占去了一些,可和预期相差的太大,差点把守护府的屋顶掀翻了”,说到这里时,甄乾也不禁笑了起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等新罗国来进攻肥前国……。”

第758章 搅局的人

对于伪善的藤原刷雄,甄乾算是真正的看透了,还真没有藤原刷雄不敢做的事情,自己被海盗抓住的消息刚刚传到倭国,藤原刷雄便急不可耐的动手了,和杨国忠还真是一类人。

这些人眼里只有“利益”二字,甄乾心里早已经明悟,自然也就接受这样的现实。

不仅是佐贺镇出现了大量的逃难者,整个肥前国,乃至是整个西海道都出现了逃难者。官府封锁了各处关隘,并且开始暴兵,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肥前国的兵力就从原先的六千暴增到二万,相当于肥前国总人口的十二分之一多。

如果说这时有谁最高兴的话,非甄乾莫属了。

藤原刷雄不知道甄乾已经开始暗中拆台了,大量的青壮被抓入军营,留下妇孺老幼在家,让刚刚经历过去年的旱灾和蝗灾的百姓雪上加霜,除了再次逃难别无选择。

整个西海道各处都有甄乾洒下的眼线,在暗中收拢逃难者,源源不断的运往各个岛屿。

如果藤原刷雄这时候有时间统计一下肥前国人口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至少一成以上的人口凭空消失了。

不过说起来,甄乾也算是帮了藤原刷雄一个大忙,至少让藤原刷雄减轻了人口负担,更加可以肆无忌惮的暴兵了。

“报!岛主,昨日新罗国正式出兵攻打西海道,新罗国水师前锋的战舰已经出现在唐津港外,登陆军队从唐津港五十里外登陆,正朝唐津港方向推进,有消息说,倭国可能会放弃唐津港,向内地撤离!”

“叫甄九和刘亮过来”,甄乾直接在地上摊开一张倭国西海道地图,如果藤原刷雄这时候看见这张地图的话,会被这张精确到西海道每一个水井位置的地图惊掉下巴,这可是甄乾用了一年的时间,耗费了近千人才绘制出来的西海道详细地图。

甄九很快的走进大帐,身后还跟着刘亮!

甄九是三天前刚刚返回五峰列岛,第二天就赶到了长崎镇,甄乾并没有给甄九下达任何命令,只是让他安心的休息。

此次新罗国之行,甄九只在新罗国待了一天,可依然让甄九深有感触,回来之后,毫不隐讳心里的鄙视,整个新罗国和大唐一样奢靡成风,大唐有的弊政,新罗国一样不少,而且有过之而不及。

这样的国家军队战力有多强,甄九嗤之以鼻!

听完甄九对新罗国的介绍,甄乾算是对新罗国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再想想大唐和倭国,其实三个国家都差不多,社会都进入了一个长期的稳定繁荣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骄奢淫逸,如果没有外界的打击,这种现象还会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

甄乾不知道新罗国和倭国的历史,但是知道盛唐的历史,正是在鼎盛繁荣期时出现了安史之乱,整个大唐开始一蹶不振,也许这就是气运吧!

唐津港并非什么军事重镇,也不是深沟城高的防御城市,只是一个贸易港口,加上倭国水师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甄乾不认为倭国会在唐津港和新罗国进行正面作战?

甄乾道:“倭军很可能会退守筑前和筑后两地,放弃肥前国,现在少贰东尚那里一直没有动静,我们手里的情报也无法推测倭国的下一步作战计划,我准备放弃佐贺镇,等形势明朗一些再说?”

甄九看着地图皱眉道:“佐贺镇的护矿队怎么办?”

佐贺镇的护矿队将近三千人,训练了半年以上,武装虽然破破烂烂,但是一旦武装起来,绝对有不错的战力,甄九不愿意放弃。

五峰列岛现在缺什么,不是黄澄澄的金子,也不是白花花的粮食,反而是在别人眼里视为蝼蚁的人口,没有人口就没有战兵。

甄乾自然早有自己的安排,对甄九道:“护矿队是我们在肥前国,乃至西海道最大,也是唯一的军事力量,关系到我们在西海道的利益,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从肥前国撤离,我知道你担心五峰列岛上的兵力,西海道上战乱将起,我们还愁没有兵源吗?”

甄九轻“嗯”了一声,张嘴想说什么,就听甄乾继续道:“刘亮,你带领五名狙击手和五十名斥候前往筑前和筑后,发现倭军高级将领就地击杀,务必让倭军陷入恐慌之中,一旦新罗国军队进攻,迅速撤回!”

“诺!”刘亮兴奋的难以抑制,狙击营成立以来,一直没有机会投入到实战中,哪怕上次新罗国两次进攻五峰列岛,甄乾也没有动用过狙击营一兵一卒,这让狙击营被其他营看轻了许多,心里早就想打其他营的脸了。

甄九毕竟和甄乾相处久了,有些话刘亮不方便问,可是甄九憋不住道:“主人,为什么要狙击倭军高级将领?”

就算甄九不问,甄乾也准备给刘亮解释一下,“目前新罗国和倭军的局势不明朗,这让我们下一步的计划非常被动,我们要逼着藤原仲麻吕和新罗国决战,顺便将西海道的反对派逼出来,将倭国的矛盾摆在桌面上,狙击倭军高级将领是最好的办法,你们可明白了?”

甄九恍然大悟,不禁开口道:“那为什么不狙击藤原刷雄和藤原仲麻吕,这样岂不是效果更好?”

甄乾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道:“你说的没错,狙击藤原刷雄,可以让我们在肥前国的利益最大化,趁着藤原刷雄死后肥前国混乱,扩大我们的实力,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对倭国反对派有什么影响,我们岂不是给倭国反对派做嫁衣。狙击藤原仲麻吕也是一样的道理,藤原仲麻吕一死,新罗国会在短时间之内占领西海道,我们也会被新罗国从西海道排挤出去,得不到好处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做!”

甄九还不明白,战争就是为政治服务的,战场上的胜利不过是双方士兵阵亡数字的对比,最后的博弈并不在战场上。

新罗国、藤原仲麻吕和倭国反对派,任何一方都不能在西海道占据主动,这不符合甄乾的利益诉求,只有三方都元气大伤,甄乾才有充足的时间发展五峰列岛。

第759章 七家之力

就在甄乾谋划倭国西海道时,大唐汴州开封,古称老丘、大梁、陈留、东京、汴京、汴梁等,历史上六大古都之一,处于黄河下游南岸之滨,有北方水城之称,春秋战国时期魏国,五代后梁、后晋、后汉、后周,辽朝,北宋和金朝等朝代相继在开封定都在此。

唐代的开封是沟通京都长安南北东西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不管是河北运来的皮毛,还是山东运来的海鲜,或者是南方输送到长安的钱粮,都会源源不断的汇集此地,让这座有着沉重文化底蕴的城市带上了浓郁的商业色彩。

开封固定人口只有三四十万,可每天南来北往的商旅却超过了十万,尤其是河运的便利,开封城四周的村镇极为的繁华热闹,丝毫不比城内逊色。

在距离开封城不到十几里的一座小村庄中,坐着一户姓崔的地主,平时为人低调,门口更是可以罗雀,不显山不露水,也只有在夏秋两季才会被人偶尔记起。

可是元宵节刚过,附近的村民便发现,崔地主家门口好像多了一些人进出,那些人有些神秘,往往进入崔地主家后,便再也没有露面,这种情况几乎每隔几年就会出现一次。不过这些只是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就忘记了此事,忙着为今年的生机奔走。

崔地主家的大厅上,七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坐在矮几面前,在他们的身后站立着数十人,有的岁数同样不小,有的则是刚到弱冠之年,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

为首一位脸上已经长满老人斑的长者挥了挥手,让厅中斟茶倒水的婢女全部退下,一直到消失在门口后才悠悠开口道:“各位,刚从朝中传来最新消息,杨国忠和安禄山已经全面交恶,当着皇上的面陈述安禄山诸多不轨行为,安禄山则以退为进上书辞去节度使之职,皇上加封安禄山左仆射,赐其一子三品官,一子四品官,以示恩宠不变,诸位怎么看此事?”

为首老者话刚一说完,在他左手最后一位脸上长满麻子的老者便开口道:“杨国忠贪得无厌,安禄山为了讨好杨国忠,年前让手下谋士高尚带了十车礼物登门拜访,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所图其实是安禄山手中转运使的大权,安禄山岂能会放弃,交恶已成必然,势同水火!”

另一名老者也开口道:“皇上姑息纵容杨国忠,一是培养杨家,打击勋贵,牵制皇族,遏制武将。二是看中了杨国忠敛财的手段,供应宫中奢靡用度,如今杨国忠的势力已成气候,也只有九大军镇尚能和杨国忠抗衡,诸位还要等下去吗?”

虽然每年这七位老者都会在不同的地方悄悄的碰面,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朝中的局势。

可是今年的话题格外的沉重许多,眼见着己方在朝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少,杨国忠日益跋扈,魔爪已经从长安朝廷延伸到地方,这让一直隐忍的这些人,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皇上昏聩,沉迷享乐,猜忌之心日盛,留恋美色歌舞,后宫美色多达四万,内有杨玉环专宠,外有杨国忠专权,对于朝政已经很少过问,任由杨国忠胡作非为下去,我们这些世家恐怕再也无出头之日……”,一名老者面目狰狞,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周围人却一个个点头称是。

“是啊!我们现在连在朝堂中的声音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只能伸头受辱了!”

“杨国忠国之大贼也,必须铲除!”

“杨国忠罪行滔天……。”

站立在老者身后之人开始聒噪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对杨国忠口诛笔伐,仿佛就要将不存在的杨国忠生吞活剥似的。

“聒噪!”一名老者怒目圆睁,拍着面前的矮几大喝道。

站立说话的人一个个面露胆怯噤如寒蝉,这种场合哪有他们开口的份,刚才不过是一时激动,想在这些老者面前表演一下,好唰一下存在感。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就是说的这些人,不要看这些老者一个个肃穆威严,在各自家族中拥有绝对的权威,可是说到对付杨国忠时,却一个好办法都没有。

有人提议在李隆基面前弹劾杨国忠,也有人想通过高力士之手制衡杨国忠,更有人想拉拢分化杨国忠手下,但立即都遭到了其他人的反驳和鄙视!

“杨国忠唯一顾忌的只有九大军镇的统帅,我们可以拉拢他们,一起反对杨国忠?”

“你想拉拢谁,杨国忠现在权势滔天,又有圣宠,想扳倒杨国忠根本不可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为首的老者缓缓开口道:“现在也只有安禄山可以制衡杨国忠了!”

“对!”

为首老者右手边第一位老者这时才开口道:“就是安禄山,要想除去杨国忠,非安禄山不可!”

“你们这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难道安禄山就能任由你们揉捏?”

“现在管不了许多了,先将杨国忠除去,然后再想办法除掉安禄山!”

“一个武夫,有何惧哉!”

“武夫!”一名老者冷笑道:“就怕这个武夫成为我们家族的埋葬者!”

“好了!”一名老者有些不耐烦道:“各位表决吧,少数服从多数,支持安禄山除掉杨国忠的举手!”

七名老者中竟然有五人举起了手,同意支持安禄山除掉杨国忠的计划,见状那名提议的老者道:“我们要在安禄山手下安插我们的人,并且让安禄山具有对抗杨国忠的实力,我提议从今天起,集中我们七家的人力财力的三成供应给安禄山,诸位以为如何?”

“好大的手笔!”

这名老者的话音刚落,便引来一阵唏嘘声,七家三成的人力和财力,那绝对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相当于大唐一年税收的三成了,提供给安禄山,那安禄山的实力还不一下子膨胀到一个恐怖的地步,立即有人忍不住惊呼道:“以后我们七家还能遏制安禄山吗?”

“我建议扶植被杨国忠打击过的对手,只要是对杨国忠产生过威胁,或者和杨国忠之间有过恩怨者,都是我们的培植对象!诸位以为如何?”

第760章 叛徒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一片积雪,晶莹的雪花在空中飘飘荡荡,顺着气流的方向忽上忽下左右摇摆,不一会落在了一个骑着黑俊高头大马的男子手中。

那男子脸上带着半张狰狞的面具,头戴头盔,身穿一件黑色铠甲,肩头镶着两只威猛的虎头,手中握着一柄两尺长的鬼头大刀,有些像唐人,又有些像新罗人,两只眼睛露着凶光,一看就是一个狠角色。

在男子的身后是一群黑压压有些杂乱,又有些紧张的倭人,身上裹着破烂的冬衣,脸上一个个带着不安和恐惧,手里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以木棍钉耙菜刀为主,一看就能猜到这些人的身份。

而在男子的对面,整齐划一站立着五六百人,一个个精气神都显得无比的亢奋,口中呼着白气,不时的发出“嗷、嗷”的吼声,手中的武器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心悸的寒光,一看就是难得的精锐,在面对十倍的敌人面前,丝毫没有怯懦的意思。

“杀!”

“冲!”

军容整齐的一方自然是新罗军,在发现对方突然出现之后,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从行军队列转变成攻击阵型,并在第一时间冲杀过去。

完全谈不上军容的对手自然是倭国一方,明显不是什么正规军,也不知道是那里不知死活的乡勇,竟然敢拦截新罗军。

随着对面的新罗军如猛虎出笼冲杀过来,散乱的倭军出现了一阵慌乱,竟然有人丢下手中破烂的武器掉头就跑。

“不要慌乱!我们在人数上占优,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他们,跟我冲啊!”

倭军将领明显没有什么领兵的经验,打仗什么时候都不是拼人数,如果人数多就能战胜的话,这个世界上的战争就应该消失了。

可是在倭军将领的鼓动下,竟然真的有很多无知的倭兵毫无畏惧的冲了上去,倭军将领更是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刀冲入了新罗军的阵型中,左冲右突如同战神一般,给身后的倭军莫大的鼓舞。

新罗军将领微微的眯起眼睛,眼前的倭军将领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尤其是倭军将领在看到自己之后,竟然刻意的避让,似乎不愿意让自己近距离观察什么?

“难道是他?”

新罗军将领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此人的身影和面前倭军的将领极为相似,这种相似不仅是在身形外貌上,还在举止和行为上,同样的作战风格,同样的悍不畏死,同样的身先士卒,每战当先……。

尤其是倭军将领手中那柄鬼头刀,对!就是那柄武器,位列新罗国十大兵器之一,自己就算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绝对能认出他手中的鬼头刀。

“难道是他!”

新罗军将领打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绝对不可能!越是这样想,脑海里的画面越发的清晰起来,那眼神像极了他认识的那人,据说此人在前些日子被海盗和土著俘虏了,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叛变了!”

一个荒唐而大胆的念头升起,再也挥之不去,让新罗军将领一阵恼火,拍马靠近那名倭国将领,口中突然大喝一声,“王成,你这个叛徒,受死吧!”

“李晨!”

那名倭国带面具的将领猛的回头,脱口而出一句话,看见身后靠近的新罗国将领,显然有些不愿意碰面,身下的战马一声长嘶,也不搭话,再次冲入敌阵,砍到几个拦在面前的新罗兵,竟然刀法有些慌乱起来,竟然不顾身后的倭兵,穿阵直接远遁而去。

“是他!一定是他,这个叛徒看见自己竟然不战而逃,而且刚刚喊出自己的名字,声音虽然含糊不清,那是因为声音被他脸上的面具阻挡……”,想到这里,这名被成为李晨的新罗将领,立即在心里将那名倭国将领认定为了失踪的王成。

只是让李晨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王成投靠了倭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再联想到王成脸上的那张面具,李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敢为什么不敢和自己面对面,为什么能失声喊出自己的名字,又为什么在自己冲过去的时候落荒而逃,林林总总只能说明对方心虚。

李晨有心想追赶上去,可是双方厮杀正酣,己方的战力占优,可是人数却只有对方的十分之一,自己去追赶王成,很容易让己方误以为已经战败,不得不放弃了追赶的念头,看着王成远遁而去。

李晨不知道,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让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偏差,就好像心里想什么,眼里看什么就像什么,既然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王成,那就越看越像,根本没有想起对方可能不是。

那名被李晨认为是王成的男子,打马扬鞭疾驰而去,见身后没有追兵赶来,马头一转朝南驶去。

等到夕阳西下,那名酷似王成的男子骑马出现在一处避风的山凹中,山凹中篝火点点如同黑幕上的繁星闪耀,见到男子一人一马过来,也没人出声阻拦,径直出现在山凹中央。

男子来到一处篝火前飞身下马,一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旋转落地,摘下脸上那张面具,脚下踢走一名烤火的士兵,又伸手抢过另一名士兵手里的酒囊,“咕噜噜”灌了两口,呼出一口浓郁的酒气,口中笑骂道:“今天又死了多少人?”

在男子对面坐着一个身材不高的倭人,长得有点猥琐,整个人快要和篝火来一个亲密的拥抱,听见男子的问话,才抬起睡意朦胧的双眼道:“你跑的也太快了一点,你知不知道,兄弟们当时还在阵中,差一点就没逃出来,你想害死我们啊!”

男子撇了撇嘴道:“就你们这些土鸡瓦狗,对方都懒得动手去杀,要不是你们能充当炮灰,还有一点点作用的话,算是废物利用,你以为新罗军会费力的去抓你们,让你们从眼皮底下逃走?”

第761章 马蹄铁

室韦的正月依然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即便是浑身长满羊毛的肥羊待在这样的气候下,不出两个时辰绝对变成一只**的冻羊。

但是在偏僻的黒域城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当甄二带着三千架马拉雪橇将要返回黒域城时,整个黒域城变成了欢乐的海洋,黑压压的人群跑出五里之外迎接,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看见一队宛若长蛇的队伍出现在视线中,竟然不顾齐膝深的积雪羁绊,在雪地中狂奔起来。

“回来了!”

“快看,甄二终于回来了!”

放眼望去满是一张张激动无比的脸孔,欢呼着、跳跃着,有的人拖着失去知觉的双腿,刚跑出几步便一下栽倒在雪中,却依然不顾一切的爬了起来继续狂奔。

在人群队伍的最前面,是一排上千人的马队,为首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微眯着双目,眼中难以抑制的跳动着泪花,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很低,有些含糊不清,刚一出口便被寒风吹散了。

在老者的身边,几匹雄峻的战马上坐着几名裹着裘皮的年轻,有的冷漠、有的心喜,有的洋洋得意,表情各异,但目光都不一而同的看向了对面一匹战马上魁梧的壮汉。

壮汉全身上下披着一层厚厚的寒霜,两道剑眉上更是挂着一串晶莹的冰珠,脸色蜡黄难看之极,但即便是这样,依然无法遏制内心的激动道:“王伯,幸不辱命,安全返回?”

壮汉正是前往辽河出海口的甄二,原本最早八天后才能返回,可是在接到货物之后,接货的人立即兴奋起来,不顾一切的往回赶,希望将好消息尽快的带回黒域城。

壮汉对面的老者自然是王朋,见到安全返回的甄二,嘴角露出笑意,打马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甄二全身上下没少一个零件,这才开心道:“走!到家了,酒宴已经准备妥当,有什么话边喝边聊!”

甄二哈哈一笑,对身后的随从大声喊道:“到家了,酒宴已经准备妥当,尽情的同饮吧!”

经过近两个月,在冰天雪地里来回行走了快一千五百里,遭受的罪,受到的苦都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很多时候都是强撑着一口气在坚持,那种在生死线上的感触,恐怕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有所明悟。

黒域城大厅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一只只烤全羊在炭火上翻动,香气四溢的油脂滴在明亮的炭火上,发出“哧哧”的响声。

“祝甄二胜利返回,满饮此杯!”

“饮胜!”

甄二端起面前的牛角杯,里面足足有三四两烈酒,扬起脖子一口饮下,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渍,从怀中掏出一张清单和几封信递给上座的王朋道:“王伯,这时此次交易的清单,请过目!”

王朋接过并没有马上去看,而是问道:“说说此行的伤亡如何?”

甄二脸上的神色一黯,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压抑心中的愤懑道:“出发前一共三千五百人,在路上时一百二十一人冻死在路上,冻伤者有近两成……。”

甄二用尽可能平静的口吻叙述了此行伤亡的情况,还是让周围的人暗暗吃惊,室韦有一句话:冬季无事不出门,出门三个时辰回!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玩的,室韦人无事是不会在冬季出远门的,这和寻死差不多一个意思。

室韦人清楚的事情,王朋等人自然也明白,可是却不得不这样做,也只有在冬季,这条运输线才相对安全,如果放在夏秋两季,甄二这次带回来的货物,带回黒域城的机会恐怕连万分之一可能性都没有。

“幸苦了,你们是黒域城所有人的功臣!”

甄二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些被寒冷冻死冻僵的人,他们在冻死时,脸上竟然带着恐怖的微笑,让所有人心碎。

这次远行,黒域城可谓动用了血本,光是马匹就五千匹,御寒的皮毛足足有上百车之多,还拿出一半的御寒的油脂,像什么雪窝子、滑雪板和雪橇就不用说了,光是准备这些东西就用去了二个月的时间,到最后依然损失了二成多的人和马匹,一点不比后世长征轻松多少。

损失是巨大的,收获也同样巨大!

王朋现在心如磐石,一定的伤亡数量早在他的预料之内,如果不是事前准备充分,这次损失达到五成以上都不足为奇。

“这次见到甄郎了吗?”

“没有!”甄二有些失落道:“主人在五峰列岛脱不开身,就带来了几封信,说里面已经安排好了?”

王朋没有再说话,而是把刚才甄二递给来的几封信,查看了一下封口便塞进了怀里,里面有些事情不适合在其他人面前公布,然后拿起清单看了一遍,脸上顿时泛起激动的红晕,双手也微微的颤抖起来,好半晌才有些平复道:“诸位都看看吧!”

第一个接过来的是甄大,然后是甄十六、甄十八几个,每一个人看到清单上的物品,都不由得激动起来,最后清单落在甄四十三手中时,王朋道:“你念一下给所有人听听?”

甄四十三颤巍巍的捧着手中的清单,如同千斤之重,嗓音带着沙哑和难以抑制的激动道:“全身板甲一千套,战马铠甲五百套,连弩五千架,箭矢五十万支,……,马蹄铁一万对,精铁十万斤,精盐一万石……,霹雳弹和火药五千箱,骑枪二百支……。”

甄四十三读完,发现大厅中落针可闻,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自己看是一回事,听又是另外一回事,甄四十三每读一件就如同心脏被重锤敲击了一下,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是天大的手笔啊!”

室韦最缺什么,自然是精铁第一位,这次交易中精铁占了六成以上,其次就是精盐,像霹雳弹和火药反而因为黒域城有猛火油,需求反而不高,这也是为什么两者占的比例很低的原因。

甄大一扫之前的阴霾道:“太好了,有了这些东西,岭西部就不用担心了,那个马铁蹄是什么?”

第762章 武器不如美酒

马蹄铁又称马掌,是马、牛等牲口装钉在蹄上的铁制蹄型物。

马的蹄子有两层构成,和地接触的一层是一层大约2-3厘米厚的坚硬的角质,上面一层是**角质。马蹄和地面接触,受地面的摩擦,积水的腐蚀,会很快的脱落,钉马掌主要是为了延缓马蹄的磨损。马蹄铁的使用不仅保护了马蹄,还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车都很有利。

马蹄铁可能是罗马人发明的,并在公元前一世纪的遗迹中有发现。

常见的马蹄铁是铁制的,相当轻,从一边冲压出一个穿透的钉孔。马蹄铁的边缘经常呈波状的轮廓,未固定的两端弯成一个防滑刺。

唐朝没有马蹄铁?

当初甄乾发现马蹄上竟然没有钉马掌的时候,当场就囧了……。

从唐代中期到宋代,中原王朝难以直接控制西北地区,尽管与周边各民族之间有数额巨大的以茶、绢换取马匹的贸易行为,但给马钉掌的技术始终没有随着“胡马”的输入而在中原地区流传开来。

所以,马掌技术始终被认为是一种新奇的域外事物。

追溯马掌的材质,宽泛的说,还使用过葛藤等材料包裹在蹄掌上。“健马铁裹足”以及“以葛编蹄”,这可看出除用铁锻打马掌外,还有这种极为简陋的马掌。

其实严格的说起来,大唐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在马蹄上钉马掌的事情,常见的多是用一些坚硬的木料,或者直接用葛布藤麻之类的材料将马掌包裹起来,减少马蹄在坚硬的地面上摩擦。

室韦人同样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但室韦人用的办法更加的直接,用柔软耐磨的厚牛皮包裹马蹄,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反正室韦最不缺的就是牛皮。

大唐为什么没有出现马蹄铁?

其实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回答,就算大唐知道马蹄铁的存在和好处,也不可能会用马蹄铁装备战马!

首先看看大唐盛唐时期全国一年的铁产量,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根据史料记载,盛唐每月产铁二十八万斤,年产量就是一百六十多万斤,相当于五百吨左右。

只有这么一点铁料,需要供应全国,其中农具、日常用铁占了很大一部分,再加上军队兵器和盔甲的需求,这点铁料根本就不够用。

同时唐代整体的冶炼水平也十分低下,石炭根本没有运用到炼铁工艺中,这才造成了铁料奇缺的现象。

这当然是官方统计的数字,实际上加上民间的炼铁,铁产量要比官方的高许多,但是看看宋代的铁产量就知道唐宋的差距了,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证实了整个宋代社会商业繁荣的程度。

甄乾一开始并不知道唐代的铁产量是多少,虽然知道古代铁产量不可能比后世一座高炉要多,但唐代少的可怜的铁产量还是让甄乾感到震惊。

但震惊的同时,也是天大的机遇!

现在五峰列岛八成的铁矿石来至后世世界最大的南浦铁矿,由于采用了石炭技术,一年的铁产量轻易的突破了三四十万斤,这还是甄乾没有控制南浦铁矿的结果,如果等到有实力占领南浦铁矿,铁产量突破千吨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在古代,铁产量和一个国家的实力成正比,百姓的日常用铁和军队用铁都是一个国家富裕的象征!

甄乾也许以前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但是成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接触过这个时代之后,自己发现赚钱其实非常简单。

这次甄乾给黒域城提供了十万斤的精铁,可是几乎将五峰列岛的库存全部一次性的掏空了。

室韦对于武器的需求和五峰列岛不同,主要是以钝重兵器为主,适合骑兵作战的武器,并不适合大批量的制造,而五峰列岛生产的多是制式武器,可以大批量的从流水线上生产,所以只能提供一部分精铁给黒域城自己打造武器。

有了这么一大批武器装备,在接下来和岭西部的战争中,黒域城在武器装备上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王朋也不知道马蹄铁是何物,不过甄乾已经在给王朋的书信上详细的说明了,只不过现在王朋还不知道而已。

听到甄大的问话,王朋有心现在就打开书信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出来,便敷衍道:“此事明日再说,这次甄郎还送来了大量的醉仙酿,拿出一部分分发给黒域城有功将士,一起庆祝一下!”

要说甄二这次带回来的货物中,什么是室韦人最喜欢的,不是精良的武器装配,也不是威力巨大的霹雳弹,而是能让室韦人魂牵梦绕的醉仙酿。

黒域城库存的醉仙酿数量已经极为稀少,即便是甄大这样的将领,在冬季外出作战时,也只能分配到半斤八两,普通室韦人早就眼巴巴等着甄二把醉仙酿带回来,所以才出现无数人迎接甄二的场面。

这次甄二一下子带回来四十车醉仙酿,省一点喝足够撑到明年这时候了。

“哦!”

大厅里的室韦人一下子沸腾起来,对于这些室韦人,牛羊战马根本引不起他们什么兴趣,比金银珠宝还要不如,即便是抢夺其他部落的美女,那也是兴奋一下而已,只有浓郁的醉仙酿,简直是他们的最爱,尤其是天寒地冻的极北之地,能喝上一口,再搂着美女睡一觉,简直就是神仙都不换。

“万岁、万岁!”

王朋听到犯忌讳的话,眼角抽搐了一下,也没太在意,开口道:“每日提供百户五斤,什长三斤,伍长一斤,其他士兵每人半斤醉仙酿,黒域城所有将士痛饮三日!”

大厅里的人也同样一脸的激动,在室韦并没有新年一说,也缺少了年味,加上黒域城的形势并不乐观,甄大十二月还在外带兵出战,甄二更是外出了快二个月,现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再过一个月,这些人能不能还在一起喝酒,索性放开一把,反而更像室韦人的生活了。

第763章 肥前国灭亡

在辽河口交易后,甄二返回黒域城用了二十多天,可魏健带领的船队从海上返回五峰列岛,至少需要一个多月时间,这还是飞轮船的速度,换成普通的船只,再加一个月才能返回。

西海道肥前国长崎镇十里外一处山凹中。

甄乾看了一脸得意,坐没坐相的王天行,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就忘了多说一句:少死点人,这倒不是自己有多仁慈,有多高大上,实在是死的人太多,让甄乾有点肉疼。

三四千活蹦乱跳的生命啊!

就因为要让新罗国相信王成投敌叛变了,结果被王天行带着四处招摇,送进了新罗国屠刀之下,作孽啊!

“你还有心情吃!”

“为什么没有,死的又不是唐人,甄郎,你心疼什么?”王天行一脸欠揍的说道。

要不是甄乾打不过这家伙,真想打的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甄乾松开紧握的拳头,和这种人生气,就是跟自己找不自在,甄乾对自己说,千万不要动怒,怒大伤身不值得,要是气坏了什么,身边那些美女谁去安慰啊!

“你确定那些新罗国的将领,把你当成了王成?”

“那是当然,他们都叫出王成这个名字了,还能不信!”王天行夹起一块肉片放在嘴里道。

“那现在山本五十六呢?”

“已经带领三千护矿队转移了!”王天行丝毫没什么形象的剔着牙,喝了一口酒,眼巴巴的看着一身青纱的小莲,当然他是在看小莲手里的酒壶,显然小莲并不准备给王天行继续倒酒。

“没了!”甄乾听了王天行没头没脑的一句,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酒壶上,无奈的摆摆手,让小莲给王天行继续斟酒。

王天行又喝了一杯,才道:“佐贺镇被龟井那个龟儿子搞的待不下去了,只好带着护矿队上了风鸣山,在风鸣山上占山为王,现在风鸣山有二万多人,防守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是甄郎不让他攻打佐贺镇,他早就带兵把龟井杀了!”

甄乾并不想这时候带兵攻击佐贺镇,这倒不是自己和藤原刷雄关系有多好,而是不想落人把柄,这和甄乾的计划不符。

自己之所以大冬天跑到长崎镇来,可不是闲着出来赏雪玩的,这个时代信息的传递速度实在让甄乾无法忍受,肥前国发生的事情,利用信鸽也要半天,可信鸽携带的信息量实在太少了,根本无法掌控全局,更谈不上指挥了,不亲自来肥前国行吗?

王天行看了看周围道:“甄九去哪了?”

甄乾把刺杀倭军高级将领的计划说了一遍道:“我让甄九负责接应刘亮去了,怎么你也想去?”

王天行摸了摸小平头道:“是想!”但紧接着他的话锋一转,“但我知道自己说了也白说,吃过这顿饭后,就马上返回风鸣山。”

“知道还说!”甄乾没好气道。

“就是随便问一问!”说着王天行擦了一把油腻腻的嘴,站起神道:“走了,不送!”

王天行在大事情上并不糊涂,整个西海道计划中,风鸣山才是最关键的一环,如果出错,计划就不知道还会拖上多少年。

新罗国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一天之内攻占了唐津港,第三天一万先头部队便出现在松浦城下,藤原刷雄竟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以为自己手里一万五千乌合之众,就能抵抗新罗国的得胜之师,结果不到半天的功夫,新罗国就攻入了松浦城,藤原刷雄吓得夺门而出,带着残兵败将向长崎镇逃来。

要不是新罗国玩什么围三缺一,藤原刷雄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结果甄乾一点都不奇怪,一万五千只有乡勇的战斗力和新罗国一万虎狼之师,这不是以卵击石吗?藤原刷雄的脑子还真是被驴踢了。

可是让甄乾郁闷的是,藤原刷雄什么地方不跑,偏偏往长崎镇跑,让甄乾不得不把隐蔽点从长崎镇边上又移了五十里,这样才没有被藤原刷雄溃兵发现。

甄乾不明白藤原刷雄为什么不逃回本岛去,再或者逃到筑前国和筑后国也行啊!

这简直把甄乾郁闷的欲仙欲死,这特么娘的是什么事啊!甄乾恨不得出兵劫杀这家伙,可是想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把藤原刷雄留着好像更有利一点。

甄乾当然不知道,藤原刷雄之所以没有逃回本岛,或者逃往其他地方,是因为守护职责所在,一旦守护离开了自己的管辖之地,也就丧失了名义上的统治权,等到肥前国被其他人占领之后,别人可不会把守护权力交出来,当初少贰东尚也是想逃往长崎镇,然后再杀回去,但最后逃往了日向国,这也是为什么别人不承认少贰东尚这个肥前国前守护的道理,现在的藤原刷雄也是这样想的。

当然藤原刷雄想的要更多一点,新罗国的目标应该是筑前国和筑后国,这两个令律国对面就是倭国本岛的下关大营,新罗国不可能放着这两个地方不去攻击,不然的话,新罗国想在西海道就不可能。

可新罗国和倭国一旦打起来,谁还会管藤原刷雄这个小虾米,如果新罗国战败,藤原刷雄便可以从长崎镇顺势杀回去,重新占领肥前国,继续当他的守护。

如果倭军不幸战败了,藤原刷雄还能继续逃,那时候也不算晚,藤原刷雄心里的小算盘,甄乾那里能明白。

肥前国如此不支,也没有出乎甄乾的意料,不要看藤原刷雄这一年暴兵达到了一万五千,军队的数量增长和质量成反比,那些刚刚放下锄头的百姓连武器装备都不全,而且战争的进程比藤原刷雄想想的要快,根本没时间做好战前准备,失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新罗国攻下松浦城之后,立即分兵几路清剿了肥前国残余的力量,短短三天之后,便转头开始进攻筑前国和筑后国,同样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占领了筑前国,接着又攻占了筑后国。

让甄乾不解的是,倭国本岛的精锐竟然放弃了筑前国和筑后国,新罗国的兵锋逼近了豐前国。

第764章 大战伊始

豐前国的海峡对面就是倭国本岛的下关大营,里面常年驻守着倭国一半的精锐军队,人数最多时有十几万之多,三个月之前派往本岛北部对抗虾夷人,结果虾夷人实在不经打,一个多月都没有坚持下来就土崩瓦解了,那些倭军算算时间早就该返回了。

虽然甄乾不清楚倭军的分布,但却清楚下关军营中的倭军是最强的一支,也是新罗国和倭国反对派最忌惮的一支军队,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和新罗国开战。

现在甄乾都懒得去猜为什么了,眼看着新罗国已经逼近了豐前国,这时候就算是死人也恐怕坐不住了。

如果豐前国真的被新罗国占领的话,那甄乾只能认为藤原仲麻吕是准备放弃西海道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攘外必先安内吗?

藤原仲麻吕最大的敌人不是新罗国,而是一直和藤原仲麻吕做对的反对派,这些人隐藏在暗处,就像一条毒蛇伺机而动,正常情况下藤原仲麻吕根本不会放过这些人,暂时放弃整个西海道也是有可能的。

新罗国会和倭国反对派分享西海道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新罗国不能,倭国反对派也不能,这就是矛盾所在。

而矛盾的爆发时间,应该就是新罗国进攻豐前国之时!

甄乾静静的等候着,非常想知道这局三方准备下一步如何出牌。

其实战争进行到现在,已经不是在较量三方的实力,而是一场政治博弈,战争从来都是为政治服务的。甄乾这个半局内人、半局外人是有些不明白的,这就是位置和高度的区别,只能静观其变了。

不过并没有让甄乾等多久,刘亮和甄九便匆匆返回,给甄乾带来了一个意料之中、有意料之外的消息:藤原仲麻吕第一批五万军队已经出现在豐前国,后续还有三万军队正在集结赶来。

新罗国这时兵力也增加到七万,七万新罗军对八万倭军在豐前国摆开了决战的架势,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一直沉寂快两个月的少贰东尚也有了动作,竟然纠集了三万杂牌军,猛扑向肥后国,肥后国根本抵抗不住,向豐后国败退,和豐后国合兵一处,勉强挡住了少贰东尚的进攻。

不过少贰东尚这时候出兵让人玩味,让整个战场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如果把战争比作两人打架的话,第三方出现在旁边,事必会对正在拼死一搏的双方造成极大的压力,需要时刻提防第三方的行动,以免最后两败俱伤、渔翁得利。

“你们说说看,少贰东尚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出兵?”甄乾问道。

刘亮这次狙击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也许是因为这个时代对于弓弩防范的非常严密,却不了解火枪的特性,让刘亮成功的接近了敌军高级将领的二百步之内,连续的击杀了四名倭军副将以下的将领。

不过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在准备击杀第五位高级将领时,对方的防范工作做的非常周密,虽然也被刘亮成功的找到一个机会,但还是出现了一点麻烦,被对方高级将领围攻,如果不是有甄九在一旁策应的话,刘亮很可能就要被俘了。

这个时代的火枪狙击距离也只有二百步,超过这个距离刘亮也不能保证命中率了。

这次狙击也是刘亮一次很不错的锻炼机会,西海道多山的地形给了刘亮很大的保护,如果是在城池内、兵营中和平原上,刘亮是根本没有机会狙击高级将领的。

“这次新罗国和倭国都出动了最精锐的军队,胜负很难预料,这时候少贰东尚出兵有些不智,而且目的不明,已经让藤原仲麻吕产生了警惕,想火种取栗很难?”刘亮道。

但问题是少贰东尚已经出兵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甄九无法确定道:“会不会少贰东尚不希望这场战争尽快结束?”

“有道理!”甄乾也知道新罗国和倭国之间的这一场战争,拖的时间越长对倭国反对派越有利,甚至可以说,对甄乾同样有利。

只是被少贰东尚这样一搞,战场的变化就非常诡异了。

甄乾看着面前的地图,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如果这场战争拖的时间太长,恐怕第一个挺不住的应该是新罗国,从现在甄乾手里掌握的情况来看,新罗国国力根本支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战争。

那么新罗国一定希望能速战速决,可是藤原仲麻吕想吗?少贰东尚愿意吗?

就在这时候,从金泳三那里传来一个不起眼的消息,大唐礼部侍郎调停使节达奚珣出现在豐前国,希望新罗国和倭国休战,并准备前往倭国京都拜见天皇和大纳言藤原仲麻吕,希望双方能坐下来停战和谈。

“大唐调停使节还真是愚不可及,这时候双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分出胜负是不会停手的。新罗国希望维持现在的占领区,声称西海道是新罗国固有的领土,是倭国强占了新罗国的土地,这个条件倭国要是能答应,藤原仲麻吕直接倒台都是轻的!”甄九笑道。

“倭国要求新罗国退出占领的领土,并赔偿倭国五百万两黄金作为战争赔偿,否则发誓要打到新罗国都城!”刘亮也玩味道。

甄乾也是无语了,战争打到现在这一步,两国根本停不下来,哪怕是新罗国想休战,倭国会同意吗?

就在甄乾猜测双方下一步时,倭国突然对新罗国军队发动第一次进攻,双方第一次陆地交手,便投入了十万兵力,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血流成河,结果难解难分各有胜负,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消息传来,让甄乾大吃一惊,没想到新罗国还有这样的战斗力,能和倭军打成了平手。

“少贰东尚还没有什么行动?”

“没有!少贰东尚一直安静的驻扎在肥后国和豐后国边境上,时不时的骚扰一下豐后国,没什么异动?”甄九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新罗国和藤原仲麻吕在搞什么鬼?”甄乾根本不相信新罗国和藤原仲麻吕拖的起,这场战争之后,西海道算是彻底的一蹶不振,难道这就是倭国反对派想看到的结果?

第765章 出兵虾夷

很快便从倭国本岛有消息传来,藤原仲麻吕似乎并没有将战争的重点放在豐前国上,而是派出了另一支军队,前往四国岛镇压伊予国的叛乱。

到了这时,甄乾已经隐约知道了藤原仲麻吕一些打算,先平定大后方,再和新罗国决战!

如果是这样的话,形势对倭国反对派非常的不利。

一旦藤原仲麻吕稳定了大后方,必然合兵一处将新罗国赶出西海道,那么下一个目标便是少贰东尚。

携大胜之威的藤原仲麻吕必将清洗朝中的反对派,按照这样的剧情发展下去,藤原仲麻吕距离皇位就更近了一步。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甄乾最想看到的,由于倭国的主力在豐前国出现,新罗国现在根本无力对已经占领的土地有效的控制,各地的倭人纷纷开始逃亡。从新罗国进攻唐津港开始,到在豐前国和倭军对峙的一个月时间内,甄乾先后从西海道偷偷的运走了五万倭人,这还是甄乾挑挑拣拣之后的结果,藏在风鸣山中的护矿队,兵力也在这段时间急速的膨胀起来,从三千一下子变成了一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甄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就是古代战争中的爆兵吗?

当然士兵的数量增加的同时,质量并没有变化,这放在其他势力中,绝对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可是甄乾却不在乎,早在新罗国进攻唐津港时,甄乾就调拨了一千协从军潜入风鸣山,又将新增加的二千士兵调往五峰列岛受训,一个月后,再次调拨二千协从军进入风鸣山,替换下四千新兵到五峰列岛受训。

现在风鸣山有受训的协从军三千,杂兵七千,战力虽然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暴增,但已经能和小规模的新罗军作战了。

“主人,我们现在要不要进攻佐贺镇?”甄九提议道。

“岛主,是时候把风鸣山的军队拉出来作战了”,刘亮也符合道。

甄乾坚决摇头,作战指挥自己也许不行,但是政治经验还是有的,这时候不是出兵的时机,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实力,故作高深神秘道:“再等上一个月,应该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难道是王天行那里?”刘亮还有些不明白。

“这段时间好像没听到王天行的消息?是不是王天行有什么任务?”甄九首先反应过来道。

甄乾并不想隐瞒,自己在权衡了倭国和新罗国的实力对比之后,认为新罗国战胜倭国的希望渺茫,这是一场堂堂正正的大战,任何阴谋诡计用处都不大,倭军又是主场作战,新罗国的补给困难,加上西海道经历了去年两场大灾,新罗国想要就地补给根本不可能,要不是倭国有反对派在暗中牵制,新罗国恐怕早就战败了。

“我让王天行去了虾夷人那边?”甄乾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什么?”甄九张张嘴都说不出来话了,这也太疯狂了吧,但立即明白,这是一招妙棋,虾夷人和倭人本就是死敌,可惜虾夷人的实力太弱,几下就被倭军打的找不到北了,就连倭国反对派对虾夷人都没有抱什么信心。

这次甄乾派王天行去虾夷人那里不一样,第一是完成上次和虾夷人之间的交易,第二是让虾夷人履行承诺,第三是带领倭协军去支持虾夷人作战。

上次和虾夷人长老努勃商定了二十多万贯的军火交易,虾夷人支付不起这么一笔庞大的金银,甄乾自然也不会把武器装备白白送给虾夷人。商量之后准备分三批出售这些武器装备,虾夷人不仅要支付甄乾皮毛,还要在虾夷人的地盘上划出几块土地卖给甄乾,过了这么久,购买之地已经确定下来,甄乾却一直没有时间去接受这些土地。

本来甄乾准备不管这些虾夷人的,经营一块土地是需要时间的,甄乾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根本没精力去管什么虾夷人的死活。

可是新罗国的进攻让甄乾看到了希望和危机感,倭国能短时间击败虾夷人,这对甄乾以后的计划产生了巨大的威胁,甄乾这时候如果不帮助虾夷人,等到倭国腾出手来,收拾虾夷人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甄乾要削弱倭国的实力,不想让倭国赢的这么轻松,就只能帮助虾夷人了,在倭国北方制造混乱。

王天行带领着三千倭人协从军,简称倭协军,同时带着工匠和一些倭人前往虾夷人的地盘,一方面修建城池,另一方面协助虾夷人进攻倭国。

“倭国北方动荡,可以牵制藤原仲麻吕对新罗国用兵,也间接的帮助了倭国的反对派,藤原仲麻吕想要赢得胜利,想不付出代价不可能?”

甄乾不可能选择直接帮助新罗国和倭国反对派,就只能出手帮助虾夷人,这三方势力联合在一起才能牵制住藤原仲麻吕,否则很可能会被藤原仲麻吕各个击破。

事实上藤原仲麻吕的确是这样做的,先是快速的击败了虾夷人,在虾夷人无力反击后,立即调兵镇压四国岛的叛乱,并且放任新罗国攻占对马岛和壹歧岛,一直等到新罗国进攻豐前国后才出兵抵抗,整个战略目的已经非常明显,里面没多少阴谋诡计,堂堂正正的用碾压之势击败三个对手。

也许是藤原仲麻吕看穿了新罗国这只纸老虎,放任新罗国进攻西海道,不破不立,就是想凭着战胜新罗国的威势,然后一举铲除西海道的叛乱。

甄乾现在不管倭国反对派在想什么,为了自己计划考虑,绝对不能让藤原仲麻吕轻易的战胜新罗国,帮助虾夷人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没想到藤原仲麻吕会这么强,要是让藤原仲麻吕控制了西海道,五峰列岛恐怕保不住了!”

“也不能说藤原仲麻吕强,只能说他的对手太弱了!”

甄乾本来还高看了倭国反对派,但是发现少贰东尚实力真不怎么样,完全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要是倭国反对派提前动手,占领大半个西海道,完全可以逼着藤原仲麻吕在没有准备好之前,仓促和新罗国开战,而不是现在这个局面。

第766章 攻打鹤岗

二月初的倭国北方还是一片冰天雪地,这里的气候只比黒域城要好一点,但空气中却带着一丝潮气,显得比黒域城还要冷上几分。

就是这样恶劣的天气,阻止了倭军的乘胜追击,不得不停止在冬季的进攻,转而进入防守。这里面有天气的原因,也有倭国兵力不足的原因,藤原仲麻吕抽调了北方大部分兵力南下,镇压四国岛的叛乱。

当王天行率领着刚刚从渤海返回的舰队,出现在虾夷人的地盘上时,受到了虾夷人和长老努勃的热烈欢迎。

王天行第一站登陆的地点是倭国后世的酒田,这里也是倭国今后重要的港口城市,自然成为了甄乾第一站首选登陆地。

虾夷人将酒田周围方圆百里范围全部划给了甄乾,这里距离越后国鹤岗只有不到一百里,也是虾夷人和倭国之间最重要的交战地之一。

十几年前,鹤岗还在虾夷人的手中,现在变成了倭国进攻虾夷人的桥头堡,让虾夷人一下子后退了二百里,失去了大片的森林,这一次王天行前来,就是准备帮助虾夷人重新夺回鹤岗。

鹤岗对甄乾并没有什么意义,可是鹤岗背后的月山等地,对于甄乾来说太重要了。

月山一带是倭国重要的金银矿产地,在倭国金银矿排名中都挤不进前三,但这里金银矿分布广泛,既然有机会占领,为什么不早点动手呢?甄乾可不会谦钱多扎手!

“努勃长老,这次我们带来了交易的第二批武器装备,请验收吧!”

努勃看着王天行从巨大的战舰上走下来,眼皮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尤其是看见从战舰上走下来的一队队协从军,心脏更是出现了供血不足,没有想到甄乾真的派兵来协助自己进攻倭国。

虾夷人在秋季对倭国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没有想到非但没有把倭军从占领的地盘上赶出去,反而让倭军又向前推进了二十多里,要不是今年冬天来的特别早、特别冷,恐怕这次虾夷人把说好的酒田都丢了。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酒田马上就要交给王天行了,虾夷人的问题变成了甄乾的问题。

“请王将军跟我来!”

努勃让人接受这批武器装配,自己亲自带着王天行走到了一处山丘上,用手指着已经冰封的河流道:“这里就是酒田,河流两岸十里,一直到东面的大山都是你们的领地了,我们在这里已经给你们提前修建了宿营地,可以随时进驻了!”

王天行目光随着努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一片河流两岸非常平坦,面积远远不止所说的百里之地,适合建立村寨城池,心里对努勃安排非常满意道:“多谢努勃长老,我就收下这块地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谈谈攻打鹤岗的问题了!”

虾夷人社会还处在渔猎时期,对于平原的要求远远没有森林重要,平原放在虾夷人手里就是浪费。

王天行对于酒田这块土地非常满意,这是甄乾北进的第二站,当然佐渡岛才是北进的第一站,可惜佐渡岛的发展速度注定不如酒田这里交通便利土地肥沃,差距从地理位置和条件上就注定了。

“虾夷人已经集结了一万士兵,可以随时对鹤岗发动进攻!”

在虾夷人和倭国的作战历史上,虾夷人一直都处于被动挨打的下风,这和虾夷人作战勇猛无关,也和武器装备无关,主要虾夷人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如果不是生存受到倭国的威胁,虾夷人连军队都没有,更不用说统一指挥和排兵布阵了,这才是虾夷人和倭国作战失败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这也与虾夷人一直都没有出现一个枭雄有关,能够将整个虾夷人部落整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

试想一下,如果虾夷人中能出现如契丹的耶律阿保机,蒙古的铁木真,金国的完颜旻等猛人,再加上虾夷人的凶悍和勇猛,不说最后能不能打败倭国,至少能将分散的虾夷人整合在一起,不再受倭国的欺凌,成为一个国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虾夷人好像从未考虑过这种事情,努勃有不低的智慧,可惜距离枭雄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同样也没有人告诉虾夷人建立国家的好处,这不符合其他人的利益,即便是甄乾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一个松散的虾夷人是所有人乐见其成的!

“三天后,我们会协助你们进攻鹤岗,作为回报,鹤岗周围的矿场,酒田拥有优先开采权,开采所获得的利润三成可以归虾夷人?”

“五成!我们可以派人帮你开矿?”努勃长满短毛的脸庞微微抖动着。

“最多四成!你们可以提供采矿人手,但不得干扰我们的采矿工作,我们还可以在建设城池时,给你们提供工作岗位,并且教你们如何种地?”王天行坚持道。

“一言为定!我们不要你们什么报酬,所有报酬都用武器装备支付?”努勃继续提出自己的条件道。

“没问题!”

虾夷人还生活在以货易货阶段,对于金银的认识也停留在可以对外购买武器装备上,哪怕甄乾送给虾夷人金银珠宝,虾夷人也不会要的。

王天行和努勃又商量了一下进攻鹤岗的细节,王天行本想亲自指挥虾夷人一万军队,可是努勃坚决不同意,只要求王天行能阻止鹤岗内的倭军进攻即可,等到掩护虾夷人冲入鹤岗后,任务就算结束,丝毫不给王天行任何机会。

虾夷人在和倭军作战时,通常还没靠近倭军,就被倭军远程武器屠杀殆尽了。

努勃请王天行作战的主要原因,就是想利用王天行强大的远程攻击力,为虾夷人打开一条和倭军正面厮杀的通道,只要王天行能压制住倭军的远程攻击,虾夷人一旦冲入鹤岗,凭借鹤岗内二千多倭军,根本不是一万虾夷人的对手。

对于虾夷人如此简单的要求,王天行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想亲眼看看虾夷人作战的方式和勇猛。

第767章 没有悬念的战争

三天后,努勃集结的一万虾夷人大军出现在鹤岗外,鹤岗内的倭军显然没有想到刚刚被打的抱头鼠窜鬼哭狼嚎的虾夷人又来了,寒冷对于生活在倭国北方的虾夷人并不算什么,他们浑身上下被皮毛紧紧的包裹着,听说能报仇雪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站在鹤岗前“哇哇”乱叫。

鹤岗并非是什么城池,只是一座用木栅栏围成的军营,长宽不过一里,木栅栏高度也不过一丈,在木栅栏周围挖了一圈宽约一丈的深沟,深沟中布满了锋利的倒刺,人掉下去不死也残废。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防御工事,虾夷人前后攻打了三四次,每次都留下上千具尸体饮恨败北。

可能是鹤岗内的倭军被虾夷人骚扰的不厌其烦,发现外面的虾夷人处于攻击范围之外,也不慌张,伸出手缩着脖子,把手插在袖笼里,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脸上挂着戏谑的表情,等着虾夷人来送死。

王天行站在一处山丘上,嘴角同样微微的上翘,也是一脸的不屑,这样的小军营进攻根本就没什么难度,真不知道虾夷人是怎么在倭军的攻击下活下来的。

当王天行朝着一旁的努勃看过去时,发现努勃矮小的身份微微的颤抖,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的。

“可以了吗?”

努勃被王天行问话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道:“王将军,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能出什么问题?”王天行被努勃问的有些恼怒,压住心头的怒气道:“我们负责掩护你们攻入寨门,之后发生的事情,不在我们协议之内?”

努勃担心的正是这个问题,倭军营寨看起来很容易攻打,其实不然。虾夷人每次还没有冲到深沟前,就会遭受到来至倭军疯狂的攻击,虾夷人也想过很多的办法,用木板、用板车……,效果只能说有一点,但想将深沟填平却做不到,结果双方还没有碰面就死伤无数,这让头脑简单的虾夷人怎么打。

王天行还真没有看过虾夷人和倭人是怎么作战的,不过看看身后上万名虾夷人,一个个兴奋的站没有站样,阵型就不用说了,恐怕虾夷人的字典里就没有军容这个词,王天行甚至在心里想,甄乾为什么要帮助这些虾夷人,直接派兵占了虾夷人土地难道不更简单吗?

“我知道!攻下寨门之后,我们的协议就结束!”

“好!”

王天行也懒得和这些粗鄙的虾夷人废话,让虾夷人看看己方的实力也好,虾夷人在倭国北方的地盘不小,听甄乾说,再往北还有一座大岛,名叫北海道,反正留给虾夷人也没卵用,等到在酒田这里站稳脚跟之后,再出兵将北海道直接占领。

让虾夷人和倭国死磕,这才符合甄乾的利益,想到这里王天行大手潇洒的一挥,对身后的传令兵道:“开始攻击,目标鹤岗倭军寨门!”

传令兵听到王天行的命令,手中举起一面大旗,在空中挥舞了三下,然后指向鹤岗倭军的大营。

随着传令兵的大旗舞动,山丘下王天行的军队缓缓的朝着鹤岗倭军大营推进。

最先面是一排一人高的盾墙,长度足足有五百米,缓缓的朝着鹤岗倭军大营前进,前进的过程中,没人发出一丝响声,只有人脚踏在雪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积雪碾压声,给人一种战时的沉闷和紧张感。

“这就是甄乾的军队!”

努勃早就发现了这支军队的不同,人数虽然只有二千人,每人身上穿着统一的军服,最前面一千五百名士兵站成了宽约五百米的防御大阵,第一排是盾牌手,中间是长矛兵,后面紧跟着弓弩手,在队伍的后方,还有五百人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竟然组装好了一百架小型发射架。

再看看土丘的另一旁,一万名虾夷人和一万只鸭子差不多,一个个东张西望有说有笑,时不时还在队伍里东游西荡,就差坐下来生火举行野外烧烤宴会了,这就是差距啊!

可是这一切努勃丝毫没有办法阻止,这次和王天行共同进攻鹤岗,努勃也是下了一番功夫,从十几个部落里挑选了最精锐的一万战士,本以为能压王天行军队一头,谁知道会是现在这样子?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就知道了!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要扔,虾夷人比不过倭军,努勃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要是比倭军强大,能被倭军打的龟缩在深山里吗?

本以为不管怎么样,虾夷人的精锐应该不会比王天行手里的军队差吧!努勃如是这样想?

可是现实如一盆冷水将努勃浇醒,王天行的军队绝对是不弱于倭军的存在,光是看这攻击的阵型,仿若一堵沉重的高墙缓缓的推进,任何阻挡高墙前进的事物都将会被碾成齑粉。

努勃心里如是想着,目光火热的看着前进中的王天行军队,当进攻的军队推进到距离鹤岗倭军军营不足二百步时停了下来,后面的军队迅速的架起一个个一人多高的大木架,“这难道就是王天行说的攻城利器吗?”

“发射!”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努勃便看见那些发射器在统一的指挥下,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腾空而起,足足有五十个。

努勃自然认识那些黑乎乎的东西,“霹雳弹!”一想到霹雳弹,努勃就是一阵肉疼,自己也购买了一百枚霹雳弹,花费了足足五千贯,点燃后扔进倭军大阵中效果的确不错,让虾夷人第一次尝到了胜利是什么滋味。

可是这东西太贵了,一枚就价值五十贯,用一次就没了,简直比烧钱还要快上许多,根本不是虾夷人能玩的起的,结果努勃毫不犹豫的取消了霹雳弹的订单,现在看到王天行的军队一次发射就是五十枚,让努勃感到一阵的头疼。

鹤岗木墙上的倭军看见对面缓缓推进的军队,嬉笑声戛然而止,这些都是倭国身经百战的老兵,和虾夷人长期作战,早对虾夷人那一套万古不变的攻击手段免疫了,根本没有把出现在面前的虾夷人当成一回事,反而隐约有些兴奋,这是虾夷人又送军功了!

不过等看见王天行的军队靠近寨门时,就算神经大条的倭军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仿佛一个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第768章 开发酒田

五十枚霹雳弹腾空而起时,守在木墙上的倭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对面的虾夷人靠近木墙一百二十步之内,就用自己手中的远程武器攻击,绝对不给虾夷人军队任何进攻的机会。

可是看见进攻的军队停在二百步之外,不慌不忙的组装一种一人多高的发射架时,木墙上的倭军立即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至长期生死拼杀的战场上,这种从身体深处产生的恐惧和不安非常的清晰,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的的确确存在!

当天空中出现无数黑点时,木墙上的倭军可不认为对方是在恐吓自己,有经验的老兵下意识的就躲到了木墙背后,眼睛死死的盯着从天而降的黑点。

黑点飞到木墙的上空,有的直接在空中爆炸,有的落在了木墙上“哧哧”的冒着火花,有的则是撞到了木墙上,又被木墙反弹回来,掉进了木墙下的深沟中,不管黑点是落在了何处,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种巨响有的倭兵以前听说过,据说是虾夷人使用的妖法,不过这种妖法虾夷人也不会频繁使用,有些倭兵听到之后,还以为是其他倭兵故弄玄虚,根本就不会相信虾夷人有这样的妖法存在。

“轰!轰!轰!”

一声声滔天巨响在耳边炸起,反应慢一点的倭兵直接被爆炸的气浪掀翻,那些反应快一点的老兵,虽然找到了藏身之处,但耳边的巨响震得他们脚下不稳,纷纷倒在木墙上……。

“妖法!”

“虾夷人使用妖法了!”

鹤岗倭军木墙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被霹雳弹炸死的倭兵,尸体被高高的掀起,断胳膊断腿的倭兵同样不少,炸伤倭兵哀嚎着,将恐惧传染到每一个倭兵的心神中。

第一波霹雳弹刚刚落下,第二波霹雳弹已经从天而降……。

现在王天行非常喜欢三段式的射击方式,可以连绵不绝的打击敌人,对敌人的心里造成巨大的阴影,简直是远程武器打击敌人的不二法则。

鹤岗木墙上的倭军顿时大乱,这种攻击方式算不上出彩,但霹雳弹对他们的震撼太大了,很多倭兵虽然没有被霹雳弹炸死炸伤,但却被霹雳弹的巨响炸的头晕目眩,鼻孔和双耳流血,仿佛末日将领一般。

“目标倭军寨门,发射!”

经过三轮漫无目的的乱炸,鹤岗木墙上的倭兵丢下同伴的尸体,仓惶的逃下了木墙,谁都不愿意站在木墙上等死,那种无力感让倭兵感到深深的恐怖了。

数百颗霹雳弹的威力集中在一点,足以摧毁敌人的木墙,可是发射器的攻击过干的分散,还不足以将敌人的木墙炸出一道缺口。

看见木墙上的敌人都躲到攻击不到的死角,王天行立即下令军队向前推进,发射器向木寨大门发动猛烈的轰炸。

一旁的努勃做梦也没有想过王天行会这样用霹雳弹,每一枚都是五十贯,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就有上万贯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了,这那里是在打仗,是在拿钱打水漂啊!

肉疼是一定的,不仅是努勃肉疼,就连王天行都感觉肉疼。

五峰列岛制造的霹雳弹虽然不要五十贯一枚,但三四贯还是有的,这一场仗打下来,没有几千贯绝对攻不下来鹤岗,这也是王天行没让手下狂轰乱炸的原因。

一轮密集的霹雳弹,便把鹤岗倭军大营的寨门炸的支离破碎,努勃见状立即让虾夷人抬着早做好的跳板冲了过去,一丈多长的跳板加在深沟上,一万虾夷人蜂涌的冲进鹤岗倭军大营中,肉搏战对于这些经常和野兽打交道的虾夷人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看见虾夷人已经有三分之一冲入了鹤岗军营,努勃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场仗虾夷人赢定了。

这场仗在努勃看来赢得非常轻松,可是看见王天行撇了撇嘴,心头有些不解,发现王天行好像还不满意,刚想开口询问,但看见王天行已经走远了。

在努勃看来,虾夷人之所以被倭军经常打的大败,不是虾夷人不够英勇,而是倭军的武器装备太好,在看到王天行一通狂轰乱炸之后,这种感觉更加确定了。此战之后,努勃决定必须说服其他几位长老,加大从甄乾购买武器装备的力度,尤其是能发出巨响的霹雳弹,哪怕把部落里的全部药材和皮毛卖了,也要多购买一些。

王天行看见一万虾夷人嘴里怪叫着杀进鹤岗,眼里除了鄙视还是鄙视,这倒不是怀疑虾夷人的战斗力,而是虾夷人作战根本没有章法,尤其是看见几个虾夷人忙着从死去的倭兵身上拔盔甲的时候,只能表示无语了。

这样的作战和一群野人有什么区别,和倭军作战不失败那才是问题呢?

王天行带领着己方军队返回酒田,自己还要趁着春季还没有来临之前,将酒田外围土地丈量整理一遍,等到气温上升后,立即开始种植庄稼。

“魏先生,酒田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要去北海道一趟,一个月之后返回!”

“好!”

魏健从渤海返回后,甄乾并没有让魏健返回球美岛,而是让他率领庞大的舰队送王天行前往酒田,并任命魏健为倭国北部最高管事,说起来也算是真正掌管一方行政的官员了。

等魏健把王天行送走,又命令剩余的舰队载着虾夷人支付的皮毛和药材返回五峰列岛,自己则找到努勃,希望努勃能提供一万虾夷人,帮助自己开发酒田,修建酒田城池。

努勃并没有推辞,给酒田干活可不是免费的,魏健不仅需要给一万人提供食物,而且还要支付虾夷人一批武器装备,有点像是后世劳务用工的性质,努勃那里会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些倭军的俘虏我们也要?”

“没问题!”努勃本想把鹤岗的倭军全部斩杀,却被魏健阻止了,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道:“五石粮食一个倭军俘虏,我们现在手里有倭军俘虏四百多人,至于那些倭军的家眷,我们可以免费送给你们?”

第769章 动手了

西海道的二月万物复苏,地下的嫩芽从尚未完全消融的积雪下冒出头来,树枝上抽出一片片碧绿色的叶片,无数耐不住寂寞的野花绽放出一朵朵花瓣,将整个回春的大地点缀的五彩斑斓。

春天的来临并没有给这片土地带来一丝的生机,荒野中无数饥饿的百姓扒开地面的积雪,寻找下面躲藏了一个冬天的草根,甚至来不及清洗一下,便带着泥土塞进了饥饿的腹中……。

“岛主,倭军在四国岛已经攻陷了伊予国,正在向土佐国推进!”

“知道了!”

可能是新罗国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对龟缩在豐前国中的六万倭军,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疯狂进攻,可是每一次都被防御森严的倭军击退了。

新罗国见状改变了进攻的策略,分出二万精锐进攻豐后国,一举将豐后国击败,对豐前国形成了包围的态势。

“少贰东尚联军还没有动静吗?”

“没有!少贰东尚联军好像蛰伏一样,对于新罗国进攻豐后国不管不问,也没有趁机进入豐后国?”

“少贰东尚这是要干什么?”甄乾看着面前的地图,实在猜不出来少贰东尚下一步的计划,难道真的想等到新罗国战败之后,再出兵不成吗?

甄乾不相信少贰东尚会蠢到这一步,自己都能看清楚的局势,少贰东尚要是看不清楚的话,就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

新罗国一旦战败,倭国混乱的局势立即变得清晰起来,倭国反对派的目的是推翻藤原仲麻吕,而不是什么颠覆这个倭国,那么藤原仲麻吕代表的朝廷就微妙起来,藤原仲麻吕不能战胜新罗国,也不能被新罗国击败……。

新罗国对倭国同样是狼子野心,击败藤原仲麻吕,西海道恐怕很难保得住,倭国反对派会放弃整个西海道吗?

甄乾不敢肯定倭国反对派会不会如此疯狂,丧权辱国的罪名,藤原仲麻吕背不起,倭国反对派难道就能背的起吗?

“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倭国反对派再没有行动的话,藤原仲麻吕就要胜了!”

“半个月之后,四国岛的倭军应该能消灭土佐国的叛乱,那时候倭军全部南下,新罗国根本抵抗不住!”

从新罗国和倭军对阵半个多月的战况来看,新罗国的陆战实力明显要弱于倭军,等到四国岛战事结束,就是藤原仲麻吕全面反攻之时。

“密切监视少贰东尚的联军一举一动……”,甄乾本想派出快船监视四国岛,可是想了想还是认为太冒险了,况且自己听到伊予国被镇压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再派快船抵达四国岛,至少来回又是快一个月,黄花菜都冷了。

现在甄乾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

“对了!藤原刷雄这段时间躲在长崎镇做什么?”甄乾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至从新罗国登陆西海道后,藤原刷雄成为第一个倒霉鬼,还以为能凭着自己手里的一万五千军队死守松浦城,谁知道根本就是一群渣,半天的时间就被新罗国攻破了松浦城,带着残兵逃到了长崎镇。

现在甄乾终于知道藤原刷雄为什么选择长崎镇避难了!

原来新罗国攻入唐津港之后,并没有派兵抢劫城内的唐商,反而派兵将居住在城内的唐人保护起来,恭敬有加,甄乾那里还不明白,这是新罗国对大唐在示好,希望大唐偏袒新罗国。

长崎镇现在同样以唐商为主,新罗国既然没有洗劫唐津港的唐人,自然也不会攻击长崎镇,藤原刷雄真是知道这一点后,跑到长崎镇避难!

如果新罗国知道藤原刷雄躲在长崎镇,自然不会放过藤原刷雄,可是现在新罗国急于和倭军在西海道决战,那里能顾得上藤原刷雄这只蝼蚁,让藤原刷雄侥幸逃过了一劫。

甄乾本想把新罗军引到长崎镇,借新罗国之手杀死,或者吓跑藤原刷雄,可是最后想了想便放弃了这个计划。

藤原刷雄的存在对于甄乾没多大的威胁,如果甄乾想除掉藤原刷雄,那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但是这样对于甄乾好处不大,反而留下藤原刷雄还有用处?

“藤原刷雄现在整天龟缩在长崎镇内,手下现在还有不到二千士兵,其余的都跑了,并没有离开长崎镇的意思!”刘亮回答道。

“藤原刷雄这是想做缩头乌龟吗?”

在唐代龟这个字可不是什么贬义词,像什么李龟年,《礼记》把龟、龙、凤、鳞称为“四龙”神物,是避邪挡煞、消灾避害、镇宅纳财之宝。可是跟甄乾时间长了,刘亮等人也知道龟字在甄乾嘴里可不是什么好话。

“藤原刷雄在长崎镇非常老实,有时还参加商贾的宴会,当着商贾的面拍着胸脯保证,长崎镇只要在藤原刷雄手里一天,就不会改变长崎镇的地位,现在很多商贾都非常支持藤原刷雄!”

甄乾一听就乐了,一个自身难保的守护,一个已经过气的大名,说出来的话有多大的份量,至于那些商贾嘴上的支持,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过这些和甄乾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藤原刷雄是故作镇静,还是真有底气?”

“我看是故作镇静吧!”甄九道:“除非藤原刷雄能肯定藤原仲麻吕击败新罗国,并镇压西海道的叛乱,否则就是在大放厥词!”

甄乾可以不在乎藤原刷雄,但是绝对不会小看藤原仲麻吕的存在,一个执掌了倭国朝廷十几年的存在,要是没有一点底牌,实在说不过去。

三人正说着话,对于倭国的局势都非常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时候威图伊走了进来,将一张小纸条递给甄乾道:“岛主,有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是这个时代最快的信息传递工具,甄乾在西海道几个令律国中都设立了信鸽站,有重要消息便会用信鸽传递信息。

小字条上只有一行字,甄乾看后脸色变得复杂起来,稍微一思索便哈哈大笑起来,将纸条递给甄九道:“倭国反对派终于动手了!”

第770章 休战谈判

进攻四国岛的倭军主将暴死,三万倭军投降!

纸条上只有二十个小字,同样把甄九和刘亮惊得脑袋轰鸣,四国岛主将暴死,这里面隐含的意思太多了,一军主将绝对是藤原仲麻吕最信任的将领,早不死玩不死,偏偏在进入土佐国之后就暴死了,这里面要是没问题,别人会信吗?

让甄乾惊讶的是倭国反对派发动的时间,这个时间太好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藤原仲麻吕胜券在握时,形势发生翻天覆地大逆转,优势立即变成了劣势。

藤原仲麻吕损失的可不是四国岛三万倭军这么简单,而是将一盘必胜的棋局全部打破,绝对出乎了甄乾意料之外。

“太狠了,这消息不会是假的吧!”刘亮有些难以置信道。

甄乾也有点不太相信,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甄九小心提醒道:“如果此事属实,那么三四天之后,应该有详细的消息传来!”

甄乾点点头,不过心里已经相信了六七分,这事应该不会假,之前想不出来倭国反对派会如何动手,现在看到这个消息,立即便感觉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三万倭军投降了土佐国,接下来不仅是土佐国实力暴增,还可以将整个四国岛全部占领,并且打乱了藤原仲麻吕全盘计划,这时候如果新罗国还不动手的话,就没天理了!

三天后,惊人的消息被证实了,四国岛倭军主将暴死,三万倭军哗变,大部分投靠了土佐国,土佐国出兵重新占领了伊予国,并且对另外两个令律国发动了进攻。

一直没有动静的少贰东尚联军也有了动作,在新罗国退出占领下的豐后国后,少贰东尚联军进入豐后国,立即和新罗**队对豐前国的六万倭军形成东西南三面包围态势,第一次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倭军的对立面。

“现在藤原仲麻吕败局已经非常明显,不知道藤原仲麻吕会不会同意新罗国的停战协议”,甄乾担忧道。

“也许不会!这将是藤原仲麻吕政治生涯中的耻辱,如果答应了新罗国的停战协议,藤原仲麻吕在倭国的地位不稳,除非藤原仲麻吕想在倭国大开杀戒!”甄九有些不敢确定道。

“很难说?”

甄乾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一想到藤原仲麻吕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心里就舒爽极致,恼怒之下的倭国反对派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但就如甄九所说,藤原仲麻吕会同意新罗国的停战协议吗?割让一半的西海道领土,等于让新罗国在倭国站稳了脚跟,这样的停战协议只有疯子和懦夫才会同意,显然藤原仲麻吕不是后者,那就只剩下发疯这一种可能性了。

“甄郎!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继续等!”

越是到关键时候,越是要沉住气,这时候是三方最疯狂的时候,藤原仲麻吕已经明显处于劣势,新罗国的后劲不足,也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实力,但倭国反对派明显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结果的,接下来才是三方真正博弈的时间。

藤原仲麻吕并没有让甄乾失望,等待的时间也并不久,就甄乾得到四国岛主将暴死的消息第二天,一直龟缩在豐前国的六万倭军突然对新罗**发动了进攻,当甄乾以为藤原仲麻吕疯了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再次传来,豐前国的倭军虚晃一枪,派出最精锐的一万倭军突袭了旁边的少贰东尚联军,少贰东尚联军大败,拼凑起来的三万军队退回到肥后国时,只剩下不到一万兵马。

“藤原仲麻吕这是要干什么?”甄乾看着最新的战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方面对藤原仲麻吕的大胆感到震惊,另一方面对少贰东尚的联军表现出来的战力感到惊讶,正规军和地方军队战斗力果然不是一个层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少贰东尚的联军败的太快,就连新罗国想出兵牵制倭军都来不及!

“三万地方军,一日之内就被一万倭军打的大败,少贰东尚难道是一头猪吗?”对于这个消息,甄九也是一脸的震惊。

计划有些超出了甄乾的设想,没有了少贰东尚联军的牵制,藤原仲麻吕虽然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战胜新罗国,但结果已经不是太糟了,至少在谈判桌上不会显得被动,甚至可以用时间拖垮新罗国也说不定。

藤原仲麻吕在四国岛上失了一局,但在西海道上很快扳回来,藤原仲麻吕的劣势并不明显,如果不是新罗国出兵牵制的话,少贰东尚的联军很可能就不是退回肥后国怎么简单了。

甄乾是见识过倭国大名军队的,实力的确弱了点,但绝对没有想到倭国反对派准备这么长时间的实力,同样如此不堪一击,这让甄乾无力的同时,也对这些大名深深的失望。

“甄郎,藤原仲麻吕会不会乘胜追击,把少贰东尚联军全部消灭!”

“藤原仲麻吕当然想,问题是他能腾出手吗?新罗国会同意吗?”

甄乾道:“藤原仲麻吕非常想消灭少贰东尚联军,但现在无法分兵,除非藤原仲麻吕把驻扎在京都最后的军队也调到西海道,否则只能和新罗国暂时谈判,也许拖延时间也是一个不错的策略?”

新罗国优势劣势相当明显,藤原仲麻吕处境也好不到那里去,少贰东尚的联军战败之后,局势更加微妙了。

甄乾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据传新罗国和倭国之间已经在秘密接触之中,藤原仲麻吕可能会让步,承认新罗国占领的岛屿,但是新罗国必须退出西海道,这应该是藤原仲麻吕底线了。

这个结果新罗国显然是不愿意接受的,好不容易在和倭国的战争中,难得有这样的好大局面,新罗国怎么会放弃呢?

“这好像和我们的利益诉求相差很大啊!”

两个国家十几万军队厮杀,甄乾可不敢去凑什么热闹,但事情并不按自己的预想发展,郁闷道:“少贰东尚联军败的太快,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藤原仲麻吕有了喘息的机会,下一步如果两国休战,我们的处境就不妙了!”

第771章 意外惊喜

“是啊!只有新罗国和倭国两败俱伤,我们才有机会渔翁得利,现在的局势,两国都不愿意打下去了,要是真的休战的话,我们只能退守五峰列岛了!”

这是甄乾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剧情显然不会按照自己的设计进行,没有人是神,哪怕甄乾是穿越者也不行。

对于这样的结果,甄九显然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难道我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除非一方发疯,非要决出胜负,否则目前的局势,新罗国和倭国都讨不到好处!”甄乾有点失去谈话的兴趣了,本以为四国岛倭军的投降会让藤原仲麻吕陷入困境,没有想到少贰东尚联军如此不堪一击,绝好的机会丢失了。

恐怕新罗国对于这样的结果也非常懊恼吧!

接下来的日子,倭军和新罗国军队没有继续交战,显然在进行什么谈判,甄乾依然在长崎镇继续等待,时间在无聊中过去,耐心已经逐渐的无奈,战争也许就是这样,打打停停,在双方都看不到胜利时,就会寻找其他的解决方法。

“准备一下,明天我们返回五峰列岛,通知风鸣山的山本五十六,不要轻举妄动!”

“真的不等了”,甄九有些不甘道。

甄乾知道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一旦两国谈判结束,就是藤原仲麻吕出兵攻打少贰东尚联军之时,整个西海道已经没有了倭国反对派的立足之地。

“我们已经在长崎镇停留了一个月,倭国反对派明显不是藤原仲麻吕的对手,新罗国不会傻乎乎的和藤原仲麻吕硬拼,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吗?”

即便新罗国占领了整个西海道,也比现在不死不活的局面好上十倍,如果这次藤原仲麻吕逃过了一劫,给藤原仲麻吕喘息的机会,新罗国的命运并不会比倭国反对派好多少!

可是新罗国知道又能怎么样,战胜不了豐后国的倭军,一切都是枉然。

甄乾的实力还是太弱了,这场十几万人的战争,自己注定只能是一名看客,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的感觉能够彻底的将甄乾压垮。

不过新罗国和倭军的对峙,对于甄乾和五峰列岛也并非没有一点好处,至少现在新罗国抽不出多余的兵力攻打五峰列岛,让五峰列岛有了喘息的机会。

翌日,甄乾一行人悄悄的登上了返航的飞轮船,当天傍晚便返回了北主岛。

王伦并没有向甄乾询问西海道的战事,而是拿出这次魏健去辽河口带回来的清单道:“魏健这次做的不错,不仅向黒域城运送了三千多人,还带回来四千多人,在五峰列岛做短暂休整后,已经送往屋久岛和种子岛,这是魏健带回来的货物清单,数量很多,大部分都是五峰列岛紧缺的货物!”

“这次魏健怎么带回来这么多人?”

王伦坐到甄乾对面,神色黯然道:“去年河北的局势很不好,出现了大量的流民潮,秦皇岛那边收拢了三四万人,都快没地方住了,如果继续把这些人留在岛上,很容易出乱子,魏健一咬牙就多带了一些人,船舱里没地方住,就住在船甲板上,所以带回来的人就多一点!”

甄乾知道有些事情王伦不想告诉自己,按照原先的估计,魏健的船队载满货物之后,能运回二千多人就不错了,一句话轻描淡写住在船甲板上,里面的心酸也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为了能活命也只有拼了。

“妥善安排好这些人,他们吃的苦已经足够了!”甄乾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低头看了看清单上的货物和数量,牛皮六万张,牛筋二十万根,牛黄一千斤,猛火油五千桶,战马……。

“还有战马?胡闹……!”

王伦见甄乾有些动怒,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情不能怪魏健,甄二这次运到辽河口的战马有一千多匹,都是上等的好马,秦皇岛那里也不需要,魏健就挑了一百匹最好的战马,剩下的只能暂时存放在秦皇岛上,如果五峰列岛实在不需要的话,就运到河北等地卖了!”

五峰列岛这样的多山地形,战马根本就没多大的用处,所以甄乾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从北方购买马匹。至于四轮马车需要的马匹,也都是倭国的驽马,已经足够作为交通工具使用了。

运送一百多匹战马,至少要浪费两艘战舰的空间,可以多运送一千人到五峰列岛,这让甄乾如何不生气!

战马有用吗?

战马在五峰列岛基本上没多大的用处,养在五峰列岛上算是废了,当然我们想征战西海道的话,战马倒是有极大的用处,问题是甄乾现在有实力征战西海道吗?

既然不能征战西海道,那甄乾为什么现在要这些战马?

“把这些战马都运到屋久岛”,甄乾想了想,把这些战马养在屋久岛也挺可惜的,只能无奈道:“再让军营挑选一千人,就在屋久岛建立骑兵营吧!秦皇岛上剩下的九百匹战马也不用送到河北,让柯先生造船厂尽快赶制两艘马船,把战马都运到屋久岛上……。”

甄乾现在倒是不缺养马的人和士兵,只不过训练骑兵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自己如果真要是需要骑兵的话,完全可以从黒域城抽调一千人过来,基本上不用多长的时间,就能组建出一支骑兵,那用像现在这么麻烦!

甄乾的好心情都被多出来的一百匹战马磨平了,再加上这次长崎镇之行没有达到预期,心里有一股子火起没地方发泄,便和王伦交待了几句,准备去葵姬那里看看自己的孩子。

王伦见没了谈话的兴致,也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开口道:“甄郎,有一件事情非常古怪,七八天前,有一支二百艘组成的新罗国舰队,从壹歧岛出发,绕过五峰列岛,好像是前方大隅国……。”

甄乾猛地站起身,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看着王伦道:“真的,真的有新罗国的舰队往大隅国去了!”

第772章 新罗国的后手

“这件事情千真万确,五峰列岛派船监视这支舰队,亲眼看见这支舰队驶入了大隅国海峡,我们监视的船只不敢进入海峡,只能再海峡外继续监视!”

本来王伦见甄乾无精打采,想让甄乾好好休息一下,过几天再把这件事情告诉甄乾,但想想也许甄乾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便试探说了一声,没想到甄乾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王伦并不清楚西海道发生的战事进展,自然也就不清楚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

可是甄乾却心里清楚,这支二百艘庞大的新罗国舰队,可不是出来旅游的,更加不会是支援少贰东尚的,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三个。

一个是准备帮助少贰东尚撤离大隅国,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少贰东尚根本不用新罗国的帮助,就能离开大隅国,局势还没有恶劣到少贰东尚需要新罗国出兵帮助的程度。

从少贰东尚的一直表现来看,倭国反对派都不愿意公开旗帜鲜明的站在新罗国这一边,双方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尤其是倭国反对派更不愿意背上一个叛国的罪名。

第二个可能是新罗国想攻占种子岛和屋久岛,当然这种可能性也不大,新罗国如果想攻占种子岛和屋久岛,那就应该先占领五峰列岛,而不是舍近求远,这种可能性也基本上排除了。

那么就只剩下第三种可能性了!

新罗国要绕过西海道,从后方偷袭倭军!

至于是直接偷袭豐前国的倭军,还是去攻打倭军下关大营就不知道了。

不过在甄乾看来,偷袭驻守在豐前国的倭军,更加符合新罗国的利益,毕竟新罗国现在没有进攻倭国本岛的实力,反而会在分兵偷袭下关时,因为兵力不足,失去退路的豐前国倭军一定会趁机发动猛攻,那就真的变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甄乾不是新罗国统帅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会知道新罗国这次偷袭的目标,不过想到返回新罗国军营的金泳三,以前有一段时间没有和自己联系了,再加上新罗国又是七八天前刚刚抵达大隅国,算算时间,如果有消息传来,应该是十天之后的事情。

“七八天前,不就是倭军攻击少贰东尚联军之前吗?那时候新罗国和倭国正在私下接触,商谈停战的协议!”

甄乾笑了,这些人还真是诡诈,一面谈判,一面准备偷袭,就是不知道倭军的后手是什么,这下有好戏看了。

甄乾可不想看见新罗国和倭国和平相处,哪怕是暂时也不行。

新罗国统帅还不傻,长期来看,跟藤原仲麻吕苟合没有丝毫的好处,藤原仲麻吕自然也不会真的和新罗国谈什么条件,除非有一方将另一方完全击败!

当然这不是甄乾想看到的结果。

甄乾一扫心中的阴霾,走进葵姬的房间,房间中充斥着一股诱人的奶味,几个侍女正围在一张精致的摇篮四周,看着里面躺着的一个神情迷茫的婴儿,婴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眼前的一切,但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张着小嘴发出“呵呵”的傻笑声。

在一旁的茶几周围,坐着甄乾几名侍妾,悠闲的品着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显然非常开心的样子。

至从葵姬生下睿儿后,甄乾快一个月没有看见了,皮肤反而显得更加白皙细腻,慵懒的斜靠在一张美人几上,还是那张圆圆的脸蛋,只不过多了一些母性,仿佛更像一具洋娃娃了。

“郎君!”

在葵姬坐的是身材同样娇俏的小莲,只不过葵姬身材丰盈了一些,而小莲更像一朵刚刚绽放的娇小蔷薇,经过快一个月的滋润和耕耘,小莲现在的容貌和气质已经较刚来五峰列岛改变了许多,尤其是性格开朗了很多。

正好对着房门的小莲,和身边姐妹说着这次去长崎镇的事情,抬头看见甄乾走了进来,“郎君来了!”

背对着房门坐着的轻烟和刘雅丽也站起身来,一个月见,她们听到甄乾返回五峰列岛,本想去迎接甄乾,但是甄乾匆匆返回就进了书房,便不敢打扰,就聚在一起拉着小莲盘问起来了。

“再聊什么?很开心的样子”,甄乾说着话,并没有朝四名侍妾走去,而是走到了旁边的摇篮边,低头看着一脸兴奋的睿儿,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婴儿嘟囔的小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贪吃的小家伙,刚把手指碰到他的嘴边,小嘴便不停的吮吸起来了。

“真是一个贪吃的小家伙!”

甄乾怜爱的将摇篮里的睿儿抱了起来,睿儿被裹得严严实实,显然非常不开心这样的“非人”待遇,小脑袋左右转动不停地循声望去。

甄乾哈哈大笑,用自己的头顶着婴儿的头,四只眼睛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显然对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陌生的男子有些迷茫,“哇”的一声,不满的大声哭了起来。

葵姬如同一只小白兔窜到了甄乾的面前,同样对甄乾惹哭了自己的儿子非常不满,一把将襁褓中的睿儿抢了过来,将睿儿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前,哭声立即停止,仿佛甄乾刚才是出现了幻听。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甄乾有些无语了,自己不会哄孩子不假,但也太打击人了,连一张笑脸都不给了吗?

“郎君,孩子认生,你经常来看他,他就不会哭了!”刘雅丽劝慰道。

“睿儿很乖的,只有饿的时候才会哭几下,会不会是睿儿饿了!”还是轻烟善解人意道。

甄乾一脸的纠结,自己不是忙吗?虽然一个月没见,不是才回来忙完手里的事情就来看睿儿了,兴致阑珊道:“不用说了,是我不对!”

说着便想起了远在大唐的一儿二女,不知道自己回去的时候,会不会已经丫丫儿语,正在学走路了,心神一下子飞到了万里之外。

“郎君在想些什么?”

甄乾回过神来,望着一脸担忧的轻烟,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走神了!”

第773章 决战岭西部

刘雅丽面莹如玉、双瞳剪水,俏脸微皱,神情有些低落,眉间仿佛有化不开的忧愁,更显出她的温婉娇柔之美。

可是在刘雅丽温婉娇柔的性格内,隐藏着一股倔强坚韧的心,这和她的经历成长环境,也和她接触人和事有关。至从上次甄乾没有带她去长崎镇后,整个人便郁郁寡欢,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

在刘雅丽眼里,自己和轻烟、小莲并没多大的不同,歌姬和清白身家也没有谁高谁低,反倒是葵姬出身倭国贵族,又给甄乾生下一子,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二夫人地位岌岌可危。

甄乾自然不清楚刘雅丽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个人的心态和许多条件环境有关,现在的她就是因为身份发生了变化,一时间还无法适应,造成了心态的患得患失。

轻烟发现有些失神的刘雅丽,用胳膊轻轻捅了一下,看出来刘雅丽心中的顾虑,隐晦道:“郎君不是普通人,相处时间久了,你就明白了?”

劝慰的话说的再多,也没有自己感受来的真实!

甄乾从葵姬手里再次接过安静的睿儿,抱在怀里端详了片刻道:“葵姬,你来五峰列岛已经二三个月了,想不想回去看一看?”

葵姬心里很想回去看一看,可是想到自己离开五峰列岛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立即摇头道:“妾身就住在这里,那里也不去!”

“真的不想回去?”

葵姬低下头不敢看甄乾眼睛,内心纠结道:“郎君不生气?”

“你是你,少贰东尚是少贰东尚,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也不用担心回去后,少贰东尚会阻拦你回来!”

面子害死人,少贰东尚是一个极好面子之人,葵姬回去之后,少贰东尚绝对不会为难葵姬。

葵姬心里一块石头放了下来,雀跃道:“那我后天就回去?”

一旁的轻烟也开口道:“葵姬妹妹,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葵姬和轻烟关系最好,见轻烟愿意和自己一起回去,自然高兴不已。

甄乾抱了一会睿儿,见他有些昏昏欲睡,便轻手轻脚的放回摇篮里,便很自然的坐到一直没说几句话的刘雅丽身边道:“这段时间还适应吗?家里可安排妥当了?”

刘雅丽见甄乾问自己家里的事情,有些局促道:“都好!就是爹爹有些闲不住,不愿意留在北主岛,回南主岛去了。”

刘二的事情,甄乾心里自然清楚,本想在北主岛给刘二安排一处住所,可是刘二发现在北主岛无事可做很不习惯,也不愿意打扰甄乾,更不愿意白吃白喝等死,便返回南主岛继续做照看温室大棚的事情,就连别人的拉拢都回绝了,还真是一个朴实憨厚的本份人。

甄乾见刘雅丽有些闷闷不乐,便调笑道:“岳丈今年才四十又二,听说有很多媒人登门说亲,怎么都看不上吗?”

甄乾不说还好,一说刘雅丽就气不打一处来,刘二都四十多岁了,续弦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些准备嫁给刘二的女人,最小的才十六岁,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刚出头,跟刘雅丽差不多大小,要是进门后,让刘雅丽怎么开口啊!

这种事情在豪门中根本不算事情,**十岁的耄耋老人娶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也不是什么新奇之事,可是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的刘二,有女人愿意嫁给刘二都不错了,那里能挑挑捡捡,像现在这样快把门槛踏破了。

见刘雅丽一脸的不悦,甄乾知道刘雅丽心里的坎过不去,便道:“如今你刚刚出嫁,你哥又不能经常回去,岳丈身边的确需要一个人照顾,你要是不愿意乱七八糟的女人进门,不如你亲自帮你爹物色一门亲事,实在不行,我派两个婢女去照顾岳丈如何?”

要是让甄乾送两个婢女过去,自然是作为侍妾的身份,地位和正妻完全不同,刘雅丽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甄乾心里发笑,自己还是不太理解这个时代的女人,刘二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变了,有心想拉拢刘二的人不知有多少,在这些人眼里,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大二三十岁的男人,绝对是自己赚大了,刘雅丽有心想要阻止根本办不到,出现一个比刘雅丽小的后娘那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是甄乾想拦都拦不住,不如自己顺水推舟送一个人情,至于那两个有幸成为刘二侍妾的婢女,也都奴隶出身,高兴还来不及呢?绝对会把刘二伺候的乐不思蜀!至于以后能不能再给刘雅丽添几个弟妹就不清楚了。

一旁的轻烟暗暗发笑,甄乾这点小手段,自然瞒不过轻烟,也就能暂时安抚一下涉世未深的刘雅丽,自然也不会点破,一脸笑眯眯的安排晚饭。

二月的春风已经吹绿了长江两岸,可是距离江南数千里的黒域城,依然是一片冰雪的世界。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两支数万的人马遥遥相对,没有人嘶马叫,只有一杆杆大旗在风中咧咧作响。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去,会发现北面是一支一万五千多骑兵的军阵,虽然每一个人身上的着装五花八门,但他们脸上却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狂喜,全身上下更是弥漫着让人胆寒的煞气。

而在南面一方,则是有**千步兵组成的防御大阵,在防御大阵左右各有一支数千人的骑兵,人数要低于北面的敌人,可是他们阵型严整,手里的武器更是在光线的照射下闪闪夺人心魄的寒光。

北面的骑兵来至岭西部,而南面的步骑大阵则是刚刚越过小兴安岭的黒域城大军,双方在之前的数次接触后,不约而同的发动了最后的决战。

王朋站在步骑大阵的后方高台上,手里的千里眼在对面的骑兵阵中窥视了一番后慢慢的放下,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这场关乎到黒域城存亡的大战,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爆发了,让王朋之前的计划全部付之东流,对方的凶悍和勇猛超出了之前任何一场战争,根本不给黒域城任何喘息的机会。

第774章 步兵方阵

当王朋看到对面岭西部一万五千骑兵时,心脏猛地一缩,这还是被蒙兀部打的准备南下的岭西部,就有这样恐怖的实力,要是提前遇上蒙兀部的话,黒域城恐怕就只能龟缩在城内了。

这就是中型部落和大型部落之间的实力差距,要是岭西部提前半年南下,黒域城恐怕就要灰飞烟灭了。

“报!大首领,方圆三十里范围之内,没有发现岭西部的援军,岭西部的大帐还在二百里之外……”,一名骑兵气喘吁吁的跑到高台下道。

根据最新的消息来看,岭西部的实力在去年和蒙兀部一场大战中,损失了二成以上,如果不是蒙兀部担心狗急跳墙,不愿意死逼岭西部,岭西部现在恐怕根本拿不出一万五千骑兵和黒域城作战。

从兵力和兵种上看,这次黒域城处于明显的劣势。

当然甄大发现岭西部有南下迹象时,王朋立即制订了多路出击偷袭的计划,派出大量的斥候监视岭西部的前锋动向,准备趁着岭西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尽最大可能性消灭岭西部有生力量。

可是让王朋始料不及的是,岭西部好像已经察觉到了黒域城这股势力的存在,收缩兵力,丝毫不给黒域城任何可乘之机,朝着小兴安岭方向碾压过来,让王朋不得不一退再退,退到了小兴安岭边上。

如果王朋退到小兴安岭以南,黒域城除了据城防守之外,只能将方圆三百里之地拱手让给岭西部,这是王朋不愿意看到的。

黒域城已经准备在小兴安岭以南修建第三座城池,一旦第三座城池修建完成,整个黒域城将具有战略纵深,不会出现被动挨打的局面。

可是这个计划刚刚实施,就发现岭西部的前锋已经推进到小兴安岭以北,整个小兴安岭无险可守,那么黒域城就只能背水一战了。

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两难的决定!

这个问题没有让王朋纠结多久,王朋便发现自己不得不迎战岭西部,因为岭西部已经提前南下了。

岭西部来势汹汹,一出现便准备直接越过小兴安岭南下,将黒域城堵在家门口。眼看着找过小半个月就是室韦的春季了,过冬的牛羊如果没有合适的草场,就会死掉一大半,即便刚刚来到室韦不久的王朋也知道,牛羊对于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重要性不言而喻,让王朋放弃了任何的幻想,出动全部兵力和岭西部决死一战。

室韦的战争通常只有灭亡,只有站在一方灭亡的尸体上,另一方才能壮大起来!

战争来的太快,让王朋有些措手不及,急忙将黒域城所有预备役士兵全部召集在一起,这才凑出了一万二千步骑。

这是黒域城能拿出的全部实力,和岭西部一万五千骑兵相比,气势上便弱了几分。

一时间黒域城人心惶惶,王朋同样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不是黒域城擅长的防御战,如果有可能的话,王朋更希望和岭西部进行一场城池防御战,可惜小兴安岭的第三座城池刚刚开始新建,黒域城根本没有战略空间,只能第一次和室韦骑兵进行正面决战。

这是王朋最不希望看见的结果,不管这场战争最后胜负如何,黒域城都将在接下来很长一端时间丧失扩张能力。

这也和甄乾设想的计划出入甚大,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只能硬碰硬的和岭西部这头孤狼厮杀一场。

“报告大首领,两翼骑兵已经集结完毕!”

“报告大首领,步兵方阵进入待命状态!”

“报告大首领,我们派出和岭西部商谈的人,被岭西部驱除回来了!”

王朋往往身边的人道:“准备战斗!”

“甄大带领二千骑兵在左翼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击?”

“诺!”甄大从王朋身后站出来,躬身受命,走下高台。

“甄二带领二千骑兵在右翼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击?”

“诺!”

甄二一脸喜色的走出来,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终于可以大打一场了。

“甄十六、甄十八听令!”

“……”

一道道命令从王朋嘴里发出,双方阵型开始缓慢的向前推进,十里、九里、……七里、六里,一直到两军相距四里时才缓缓停下来,这个距离对于步兵进攻不利,却正好合适骑兵的冲锋距离。

岭西部自然不会让对方缩短之间的距离,王朋也清楚只要自己再往前推进一里,岭西部就会提前发动进攻。

岭西部骑兵大阵中,一匹乌黑神骏的高头大马上,稳稳的坐着一名二十多岁,身材如同巨熊般的青年人,大头、大眼、大嘴,一看就是粗犷的汉子,正是岭西部大首领的大儿子嘢函,他手中的马鞭指向对面的军阵,哈哈的大笑起来,和身边并列的几个兄弟道:“老三、老四,你们看黒域城是不是穷的连战马都没有了,竟然学着大唐玩起了步兵方阵,还真是忘本啊!”

室韦除了更加野蛮之外,其实和其他草原部落没多大区别,如果是遇见普通的牧民,他们的淳朴热情会让人感到宾至如归,很难将野蛮和凶悍跟善良的牧民联系在一起。而那些凌驾于牧民之上的首领贵族,则是一个个狡猾如狐嗜血成性,彷如天地之别。

这种非常奇怪的社会现象,完全是因为和草原部落眼界有关,很多普通牧民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和外界交流,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部落的头人和首领却很清楚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嘢函对于刚刚崛起的黒域人非常的好奇,打听到黒域城竟然有一座城池,刚听说时还有些不相信,可是在抓住几个黒域人探子之后,听到黒域人对于城池的描述时,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是真的。

当看见黒域人摆出的步兵方阵时,嘢函竟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室韦什么物资都缺乏,但就是不缺牛羊和战马,每户室韦人手里如果没有几十匹战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室韦人。

第775章 第一波交锋(一)

八千人组成的步兵方阵,在嘢函眼里就是天大的笑话,室韦人骑射双绝不敢说,但是控马技术可是每一个室韦人生存的技能,怎么可能会没有战马骑呢?

“老大,这会不会是黒域人的阴谋诡计?”骑在一匹枣红战马上的老三勐叱疑惑不解道。

一旁的老四余悸哈哈大笑起来,黒域人的出现太突然,但也打听到不少消息,这次岭西部突然南下,直逼黒域城就是自己第一个提出来的,得到了老大嘢函的同意,聚集了岭西部八成以上的兵力,准备一口将黒域城吞下去。

“诡计!在我们兄弟面前,黒域人能有什么阴谋诡计,老三多虑了!”

嘢函并不像老三、老四一样,作为岭西部的继承人,自己首先考虑的是在部落中的威望,在部落中如果没有足够的威望,哪怕自己是嫡长子想要继承大首领的位置也不可能。

室韦以实力为尊,和中原的嫡长子继承制度完全不同,每一个有野心的家伙都会不择手段打压其他的竞争者,长久以来,没人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这让嘢函对攻打黒域城不得不慎之又慎,如果战败,自己将万劫不复,不仅失去统帅的地位,同样失去部落的继承权。

八千步兵加上四千骑兵,人数在室韦算是不弱的实力了,岭西部现在也只能拿出一万五千骑兵,从数量对比上说,半斤八两势均力敌,谁都没有沾到什么便宜,如果是这样的话,嘢函真不愿意和黒域人死磕。

可是对方骑兵的人数只有四千,剩下的都是步兵,八千步兵能战胜八千骑兵吗?恐怕连四千骑兵都赢不了。

嘢函和王朋一样陷入了纠结,打还是不打,这在别人眼里必胜的一场仗,嘢函却有些犹豫了。

对方能出动八千步兵和自己对抗,难道黒域人都疯了不成吗?

嘢函大大小小作战没有百场,也有五六十场,虽然好死不活的和蒙兀部生活在一起,但常年的战斗经验丰富,面对用步兵对抗骑兵这种诡异的事情,嘢函能不谨慎吗?

“黒域人要做什么?”老三勐叱眼力最好,发现四里之外的黒域人好像有什么行动,开口提醒道。

老四余悸也发现了对面黒域人的异动,立即派人去查看,一盏茶的时间便有斥候回来报告:“少首领,大事不好了,黒域人在步兵方阵四周开始架设拒马桩,已经铺好第一道了!”

嘢函闻言也是一惊,心里却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话,反而倒是奇怪了,现在正在铺设拒马桩,不正好说明黒域人胆怯了吗?

步兵最大的优势在于防守,而不是进攻,这是每一个室韦人都知道的常识。

问题是室韦人需要防守吗?

答案是否定的,室韦人从来都是进攻再进攻,即便战败了,逃亡草原大漠深处就是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防守,草原上恶劣的环境就是天然的防御屏障。

“老四,你带领手下二千骑兵阻止黒域人铺设拒马桩,试探黒域人的虚实!”嘢函开口道。

余悸点点头道:“如果黒域城派骑兵进攻怎么办?”

余悸也不傻,黒域人可是有四千骑兵,如果是看军容的话,比岭西部的精锐还强上几分。黒域城士兵已经有了正规军队的雏形,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统一制式的皮甲,看起来比岭西部杂乱无章的骑兵,更像一支整齐划一的精锐军队。

这也是为什么嘢函顾忌黒域人原因之一。

室韦人可没有什么军队的概念,战时为兵,平时都是放牧的牧民,武器装备都是自备的,自然没有统一着装一说,看起来更像一群烧杀抢掠的土匪。

统一着装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其中蕴含的深意就多了,室韦人的军事制度和大唐的府兵制、大明的卫所制不同,有点像是全民皆兵制度,却因为生产力的落后,又是藏兵于民的方式,每一个室韦成年男子都是一名不错的战士,兵源扩大的同时,指挥上也只能按照部落内部亲疏远近组成一个个小集团,只听从各自的头人指挥,很难统一的指挥,造成了各个小集团私下之间无法协调配合,这也是为什么草原骑兵作战时一拥而上,败退时一哄而散的原因。

嘢函现在已经不担心黒域人出什么幺蛾子了,室韦人虽然很长时间都没有和中原王朝有过什么正面的冲突,可是安禄山每过一段时间发兵攻打契丹的事情,在室韦也早就有所耳闻,中原的军队都是以步骑协同作战,而契丹和室韦一样,全都是骑兵迎击,虽然安禄山和契丹之间的战争各有胜负,但契丹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这不是说明步骑根本威胁不到骑兵吗?

想到这里,嘢函一颗心放了下来,无所谓对身边的老三勐叱信心满满道:“你带领自己的手下策应老四,如果黒域人敢出动骑兵,你就全军压上去,大哥给你们压阵!”

老三勐叱和老四余悸手下都有骑兵三四千人,这些骑兵都是他们领地中的牧民,只听从两人的指挥,就算是老大嘢函也不可能指挥,所以嘢函并没有让他们俩出动全部的兵马,就算担心两人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老四余悸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过岭西部的实力在室韦只能算是中等,如果兄弟之间再搞出什么矛盾,只会削弱岭西部整体的实力。

不过在室韦作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首功者都能优先分配更多的奴隶和牛马,嘢函让余悸率先攻击黒域人,这也是立功的绝好机会,如果黒域人被自己击败,余悸就可以获得一半的战利品,这对于余悸绝对是天大的诱惑。

“儿郎们,跟我冲啊!”

余悸一提马缰,纵马冲了出去,属于余悸手下的骑兵一见余悸冲了出去,也跟着余悸冲了出去,二千多岭西部的骑兵宛若一道洪流,八千多只马蹄踏着地面的积雪,气势汹汹的朝着黒域人的步兵方阵杀了过去,光是这种勇往无前的气势就能将刚入伍的新兵胆子吓得屁滚尿流……。

第776章 第一波交锋(二)

步兵对抗骑兵能用的办法不多,想要击败骑兵几乎不可能,这也是岭西部发现黒域城出动八千步兵感到奇怪的原因。退一万步说,就算步兵阻挡住了骑兵的攻击,难道能凭借两条腿追上四条腿的骑兵不成,所以骑兵对付步兵,只要骑兵将领不自己找死,想打还是想退就轻松自如,余悸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黒域城的拒马桩对于骑兵的进攻有一定的遏制力。

一根四五米长的圆木,上面每隔半米就有两根二米多长,两头削尖的硬木成十字交叉钉在一起,重量达到二三百斤,放在步兵方阵的前面,可以阻止骑兵的冲锋速度,相当于给步兵方阵穿上了一件带刺的铠甲,嘢函自然不可能让对手这样做,否则骑兵的冲锋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黒域人刚刚开始布置拒马桩,岭西部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第一道拒马桩还没有全部放置稳妥,余悸已经带兵杀了过来。

想要对付步兵方阵前面的拒马桩,通常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用人命填,趁着对手拒马桩尚未全部设置好,利用战马的速度直接朝着拒马桩冲过去,利用战马巨大的冲击力将拒马桩冲毁,这样做的优点是快速有效,在己方死亡的同时对敌人的心里也是一种震撼,不给对方任何准备的时间,但这样做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谁去用自己的命为身后的骑兵撞开一条血路?

第一种办法只有猛人和枭雄,视人命如草芥才会下这样的命令,对于士兵的素质也是极高的要求,一旦有人质疑这样的命令,整个军心就会涣散,通常不到生死关头谁也不敢这样做。

第二种办法最简单,几乎每一个草原骑兵都会,这便是让骑兵靠近拒马桩,然后抛出手中的绳套,将拒马桩从步兵方阵前拖走。

当然对方的步兵不可能视而不见,任由对方骑兵将自己的防御拒马桩拖走,双方之间的激战避不可免,那就比拼谁手段和攻击力更多更强了。

几乎每一个室韦人都是优秀的骑兵,根本就不需要有人指挥,余悸手下的骑兵排成整齐的攻击队形,铺天盖地的杀将过来。

在距离黒域人步兵方阵不到百步距离范围前,便将身体藏在马背后面,防止对面步兵放箭攻击。

步兵使用的弓箭通常都要强于骑兵手中的弓箭,射击距离自然要比骑兵更远,这倒不是说骑兵就不能使用强弓硬弩了,而是骑兵这种兵种自身的局限性,如果要使用强弓硬弩的话,不仅会对骑兵的素质要求更高,而且对于战马的要求也更严格,能达到这样条件的骑兵少之又少,是精锐中的精锐,显然余悸手下的骑兵没有这样的素质。

余悸手下的骑兵小心的提防黒域人可能射来的箭矢,突进到距离黒域人步兵方阵百步之内,竟然发现对方大阵中没有动静,心中不解,可已经来不及多想,最前面的岭西部骑兵反身坐到战马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软弓射了出去,上千支狼牙箭腾空而起,便看见对方步兵早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抵挡,大部分的箭矢都被巨大的盾牌阻挡下来,只有少数的箭矢穿过了盾牌的间隙,落进了步兵大阵之中。

前面的岭西部骑兵并没有冲向拒马桩,当然余悸也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让自己的手下去白白的送命。

射完一轮箭矢的岭西部骑兵在步兵大阵前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策马和步兵大阵平行飞驰,一边飞奔一边射出自己手中的箭矢,根本不给步兵还击的可能性,为身后的骑兵拖走拒马桩创造机会。

黒域城步兵方阵中。

甄十六一脸兴奋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岭西部骑兵,紧握的双拳因为过于激动,手指甲都深深的嵌入肉中而不自知。

一旁的甄十八也是跃跃欲试,脸上的肥肉不由自主的一抽一抽,仿佛看见了绝世美女,双眼中全是火热,嘴里更是不停的嘟囔着什么。

“来了!冲啊!胜利就在前面,你们千万千万不要怕……,我会好好的招待你们的。”

“冷静!一定要冷静!”

甄十六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剧烈的疼痛让自己感觉不是在做梦,心里在呐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以前总是被动挨打,今天终于可以和室韦人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了。

从甄二在乌罗护部遭遇袭击开始,走到今天过去了一年零四个月,几乎每一天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就如同草原上的田鼠躲躲藏藏不敢见人,即便修建了坚固的城池,也担心被其他室韦人发现,每次都是室韦人攻打黒域城,很少黒域城主动和同样实力的部落正面作战,这种情况让人太憋屈、太窝囊!

像个娘们似的,总是被敌人堵在家门口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以前是没有这样的实力,打掉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但黒域城经过一年多的发展,人口超过了六万,正规军超过了六千,不敢说以一当十,但以一当二当三还是没问题的。岭西部经过去年被蒙兀部的打击,人口从十万多锐减到不足七万,其中的精锐更是损失惨重,这样的实力已经和黒域城处于同一水平了,黒域城难道还要龟缩被动挨打吗?

在是否主动出击的问题上,黒域城上下的意义出奇的统一,不仅要出动的出击,而且要狠狠的打,把岭西部彻底的打死打残。

只要能战胜岭西部,黒域城就能真正的成为室韦一方大势力,再也没有人能阻止黒域城的发展脚步。

这场战争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一场决定黒域城未来的战争,是一场决定黒域城生死命运的战争,不仅要胜,还要大胜,一场震慑所有室韦人的大胜。

按照战前的推演,黒域城想要战胜岭西部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才能彻底的将岭西部从室韦地图上抹去,整合岭西部的势力,来壮大黒域城。如果让岭西部逃脱,不仅对黒域城没有一丝的好处,衰弱的岭西部很可能成为其他部落壮大的养分,这是黒域城万万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第777章 决战来的太快

“千万不要冲动,要示敌以弱,让敌人掉以轻心,才能最大程度的消灭岭西部的实力!”

甄十六在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破坏了整个作战的计划,更不能让岭西部一开始就认为遇上了硬骨头,这样会把岭西部吓走,就像蒙兀部那样,一战击杀了岭西部二成的精锐,结果导致岭西部提前南下了,让蒙兀部准备吞并岭西部的计划彻底的落空。

和草原部落作战,最大的问题不是如何击败对手,而是如何才能全歼对手。

想要击败岭西部很容易,甚至可以说,黒域城只要坚持一段时间,拖住岭西部南下的脚步,在小兴安岭两侧快速的修建一座城堡,就可以遏制岭西部南下的企图,让岭西部知难而退。

但这不是黒域城想要的结果!

想要在室韦立于不败之地,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的击败一个个对手,站在对手的尸体上壮大自己,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

岭西部就是黒域城崛起的第一块基石,但绝对不是最后一块!

“来了!全军准备迎敌,举盾……。”

透过盾牌的缝隙,甄十六看见岭西部的骑兵在步兵大阵前耀武扬威,心中暗暗的送了一口气,要是岭西部一开始就将主力压上,一场惨烈的大战必不可免,现在的结果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甄十六和甄十八调查了能查到的所有室韦人的战争,在势均力敌时,或在不清楚对手势力时,室韦人通常的第一反应是试探,用极小的兵力试探对方的弱点,找出对手的薄弱部位,然后再发动猛攻。如果对手发现敌人的实力和自己差不多,又或者难以攻破对手的防御,通常情况下,一方会选择暂时避让,直到找出对手的弱点为止。

这样的战争对于拥有大量步兵的黒域城非常不利,拥有强大机动性的岭西部会在运动战中拖垮黒域城,所以必须要让岭西部误以为黒域城软弱可欺,才能诱使岭西部放手一搏。

“阵型不要乱,就当天上在下雨,软塌塌的箭矢根本就穿不透盾牌……”,甄十八正大声的叫喊着,一支箭矢鬼使神差的从盾牌的缝隙中落下,顺着甄十八的脸颊刺在了身上的铠甲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看看,这箭矢有多弱,连我的一根汗毛都伤不到!”

甄十八故作镇静道,脸上甚至带着嘲讽的笑容,但没人注意到他的双脚已经抖成了筛子,如果不是周围无数人的目光注视着他,甄十八恐怕就要瘫软在地。

甄十六“啪”的一巴掌拍在甄十八的肩膀上,“好样的兄弟,这特娘的才像一个男人应该说的话!”

甄十八在心里大骂,刚才那一巴掌,将好不容易憋住的尿打了出来,双腿间湿漉漉的一片,自己可是一个参谋啊!上阵杀敌的事情可不是自己这种参谋做的事情,也就狐假虎威做做样子,不用这么认真吧!

“两位千户,敌人开始拖拒马桩了!”旁边的士兵小声提醒道。

甄十八这才发现头顶的箭矢没有再落下,大着胆子扒开盾牌朝前看去,只见不远处岭西部后面的骑兵挥舞着手里的套绳,准确的套出了一根根拒马桩,眼看着拒马桩就要被岭西部的骑兵拖走。

“第一千人队放箭!”

“轰!”

一阵弓弦的轰鸣声骤然响起,上千支箭矢从步兵方阵中飞射而出,“嗖!嗖!嗖!”随着箭矢划破空气的声响,冲在最前的岭西部骑兵应声掉落马下,转眼间就有百余名岭西部骑兵中箭。

“第一千人队上箭!”

甄十六不慌不忙的指挥着,一名熟练的弓弩手,上箭的速度也要十几息的时间,通常第一轮箭雨和第二轮箭雨之间需要二十息的间隙,甄十六在心里默念着时间,等到二十息之后,才再次喊道:“第一千人队放箭!”

这时岭西部的骑兵已经将绳索套在了拒马桩上,转身打马就向远处狂奔而去,等到第二波箭矢射来之时,只有不到四五十名岭西部倒霉的骑兵中箭跌下马来,但步兵方阵前的拒马桩已经被岭西部骑兵清理了大半,不可能影响后面的骑兵冲锋了。

“哈哈!原来黒域人的实力这么弱!”

紧跟在余悸骑兵之后的勐叱放声大笑,本以为余悸手下的骑兵,至少要损失一半才能清理掉步兵方阵前面的拒马桩,没想到二千骑兵不过一个冲锋,死伤不过一二百人,就已经清理掉了正面的拒马桩,还真是太简单了。

“冲过去,杀光他们!”

勐叱整个人从战马上站了起来,如同一尊杀神般朝着步兵大阵冲了过去。

这时候一直在步兵大阵一侧的甄大动了,眼见着勐叱就要冲过来,手中的长刀在空中一挥,狂吼道:“兄弟们,跟我来!”

甄大带领着二千骑兵朝着勐叱二千多骑兵斜插过来,如果勐叱继续冲击步兵方阵的话,就会被甄大从身后断成两节,不要说能不能冲破步兵方阵,被人从后面断了退路,恐怕能不能安全返回本阵都是一个问题,只能硬着头皮,调转方向和甄大正面迎了上去。

战场的形势风云突变,在余悸率领二千骑兵清除拒马桩时,嘢函已经带领剩余一万多骑兵缓慢的朝前推进,一旦寻找到机会便会毫不犹豫的发动总攻。

当看到余悸用极小的损失清理掉步兵方阵前的拒马桩时,嘢函心中一喜,虽然只有一道拒马桩拦住了进攻的道路,如果全军压上可以不用畏惧什么拒马桩,但是如今的岭西部已经今非昔比,多损失一点,岭西部的实力就渐弱一分,这对于岭西部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嘢函才会万般的小心谨慎。

但是当看到黒域城出动左翼的骑兵时,嘢函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虽然黒域城右翼的骑兵还没有动,但嘢函相信余悸现在手中的骑兵可以暂时拖住黒域城右翼的骑兵,只要给本阵骑兵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将黒域城正面八千步兵大阵洞穿,直插后方的中军大帐,这场仗岭西部可以轻松的完胜。

第778章 疯狂的岭西部

嘢函计算的没错,余悸和勐叱各率本部二千骑兵拖住黒域城左右两翼四千骑兵,怎么算拖住一个时辰应该没有丝毫的问题,哪怕一个时辰之后两人都战败了,自己本部一万多骑兵应该完胜黒域城八千步兵方阵,这场仗简直就是自己登上岭西部大首领最好的垫脚石。

至于余悸和勐叱能不能战胜黒域城四千骑兵,嘢函根本就不想去考虑,胜利了也只是自己的陪衬,失败的话,正好可以削弱两人的实力,为自己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室韦可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如果余悸和勐叱不幸战死,嘢函会毫不犹豫将两人的女人和部众占为己有,如果死的人是自己的话,嘢函相信余悸和勐叱也会这样做的,所以自己根本不用内疚和不忍。

“命令余悸和勐叱不惜一切代价拖住黒域城左右两翼骑兵,一个时辰之内,任何人退后一步杀无赦!”

嘢函发起狠来连自己都害怕,了解嘢函的人绝对不会认为他是在说笑,如果余悸和勐叱连相同人数的敌人都拖延不了一个时辰,他们俩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就没有意义了。

“进攻!不惜一切代价突破步兵方阵,第一个冲进步兵方阵者,赏奴隶十名,战马百匹……。”

万余名骑兵分为前中后三个梯次冲向黒域城步兵方阵,嘢函在最后督阵,谁要是敢后退一步,嘢函绝对会毫不留情的斩杀当场。

决战来的太突然,就连甄十六和甄十八都没有预料到,根据甄十八的推测,岭西部在试探成功之后,会派出主力进攻步兵方阵,但绝对不会想现在这样全军出动,这也太出乎两人的计划了。

“不好!岭西部发疯了!”

“发疯了也好,就让岭西部有来无回吧!”甄十六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虽然岭西部的行动超出了计划,但是这不正是黒域城想要的结果吗?

“全军准备!”

“铁甲军准备、火炮准备、弓弩手准备、发射器准备……,后退一步,后军杀前军……”,甄十六也是一个狠角色,心里清楚,如果自己挡不住岭西部本部的猛攻,一切都是笑话,自己身处大阵之中,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只能拼死一搏了。

王朋站在后军的高台上,眉头微蹙,计划好像不是这样的,有点偏差!

一旁沉默的马燧也是有些诧异,微微的愣神之后开口道:“岭西部太急躁了,来看我们低估了岭西部目前的处境,也许是蒙兀部已经将岭西部逼入了绝境,才会让岭西部如此的疯狂!”

马燧在室韦生活了一年多,不自觉的将自己带入了黒域城的角色,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内心里自己不希望黒域城在室韦的战争中落败,也许这是唐人能彻底消除草原隐患的一种尝试,如果这个计划可行的话,大唐以后边境就再也没有危险了。

室韦的消息还是太闭塞了,虽然黒域城知道岭西部将要南下,也知道岭西部一直被蒙兀部打压,但是岭西部真实的处境却极少人知道,现在看来,这次行动有点冒险了。

一个疯狂的敌人比冷静的敌人危险大十倍,任何没有理智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王朋还以为和岭西部接触几次之后,岭西部才会发动总攻,现在看来,对方就是一个疯子,刚一交手便不死不休,可想而知,现在岭西部的处境有多艰难,才会选择速战速决啊!

王朋的猜测没有错,岭西部目前的处境已经到了危如累卵之时,不然也不会在冬季就派出前锋探路,并在春季没有到来之前选择整个部落南下了。

黒域城就是岭西部南下的绊脚石,一旦春季来临,经过一个冬天休整的蒙兀部,会毫不犹豫的对岭西部再次发动进攻,那时候岭西部再想南下就千难万难了,现在黒域城拦住了岭西部南下的道路,这如何不让岭西部疯狂。

当然如果黒域城不袭击岭西部的前锋,岭西部恐怕还不相信有黒域城这样的势力存在,尤其是不会相信,黒域城真的是一座城池。

从山北部和如者部这样的中小型部落对于黒域城的贪婪来看,就知道当岭西部听说黒域城存在时的震惊了,第一个念头就是打下黒域城,成为岭西部的大帐所在。

王朋将岭西部当成正常因气候条件不得已南下的部落,却不知道岭西部完全是因为蒙兀部的挤压被迫南下,急需找到一块新的生存之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岭西部南下注定要和黒域城正面发生冲突,不可能因为黒域城的存在,岭西部就会选择避让,这就是室韦的生存法则。

“命令甄大、甄二率领本部骑兵全歼两侧之敌,然后袭击岭西部本阵后方,拖住岭西部的进攻节奏!”

“命令甄十六、甄十八坚守步兵方阵,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当然岭西部发动总攻那一刻,黒域城便连退路都没有了,此战不是岭西部战败,就是黒域城覆亡之时。

岭西部万余名骑兵分为前中后三路朝着黒域城步兵方阵杀过来,不过岭西部的战术明显呆板,带着室韦人特有的攻击节奏和方式,黒域城对这种战术太熟悉不过了。

“放箭!”

岭西部冲在最前面的骑射手,一旦靠近敌阵,便疯狂的将箭矢抛射进敌阵,打乱敌阵的阵型,为身后的进攻骑兵制造攻击的最佳时机。

可惜岭西部这一套对于黒域城根本起不到多大的效果,一面面巨盾举在头顶,盾面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狼牙箭,看起来如同秋收之后,田地里留下的一片片整齐麦秆,给人一种心悸之感。

甄十八撇了撇嘴,慢慢的从上万匹战马踏地的轰鸣声缓过劲来,这种场面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还能保持一丝清明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呵呵!这些岭西部人还真是死脑筋,两次进攻的方式都是一样,骑射手在前,骑兵冲锋在后,也不知道变通一下,当我们傻啊!”

第779章 军事实力

岭西部三千骑射手冲到黒域城步兵方阵前,射出三轮箭矢,散开一条通道,身后的五千骑兵便显出身影,挥舞着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纵马朝着步兵方阵猛冲过来,宛如一柄所向睥睨的利刃要劈开挡在面前的一切阻碍。

五千匹战马奔腾,光是马蹄踏着地面发出的响声,就能让人胆寒,战争这种气势面前,能传过来气的人都很不容易了。

明末时,为什么数万大明军队一见到几百清兵掉头就跑,完全是在心理上和气势上,还没开战就输了。

不过这种气势对于长期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他们整天和无数的牛羊战马一起生活,对于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这种场面让一项认为内心强大的甄十六说话都有些发颤,“结……阵!陌刀手出征迎敌,弓弩手准备,三段式循环发射!”

甄十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旁的甄十八见状,也是额头冷汗直冒,这种步兵和骑兵的正面对决,不说他两人,就是唐兵也不多见,没有掉头就跑已经很不错了。

甄十六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令旗,挥舞着,嗓音发哑,带着颤音,只不过周围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越来越近的岭西部骑兵,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第一千人队、第二千人队,目标一百二十步,发射!”

“第三千人队、第四千人队,目标一百步,发射!”

“第五千人队、第六千人队,目标八十步,发射!”

黒域城之所以能一下出动八千步兵,其中四千多弓弩手完全是凑数,不过弓弩手的要求不高,对于普通的室韦人训练半个月就可以上阵滥竽充数,再加上室韦人天生就是战士,倒也可以勉强上阵一战。

四千多弓弩手和普通战兵不同,战技、素质等方面要求极低,比后世十六七世纪的火枪兵还要低,通常情况下部署在步兵方阵的最后面,不用和敌人正面厮杀,危险性也最小,自然没多大的压力和恐惧。

可是二千弓弩手和六千弓弩手产生的效果和震撼力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是箭矢的密集程度就能让敌人头皮发麻。

甄十八知道现在是有进无退,即便双腿已经抖的跟筛子一样,也强撑着下令道:“火炮准备,五十步散弹预备发射!”

说时迟那时快,战马冲阵起来的速度在三十迈以上,如果是狂奔追敌时,速度能达到五六十迈左右,不到三里的距离,几乎就是几句话的时间,五千名岭西部骑兵已经进入了弓弩手的射程之内。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发射!

整个步兵方阵突然响起一阵弓弦的响鸣声,接着一片黑雾般的箭雨腾空而起,在空中发出“嗖嗖”的嘶叫声。

第一波箭雨还没有落下,第二波箭雨已经在五息之后再次响起。

战场上从来都不是静止的,就和弓箭射击猎物一样,都有一定的提前量,说是一百二十步发射箭矢,那是指箭矢射中目标时,目标出现的位置,而不是说目标进入一百二十步再射击,同样的道理,第二波箭雨攻击时,打击的目标应该已经进入了一百步之内,但第二波攻击的目标同样是一百二十步范围内的目标,正好形成密集覆盖攻击效果。

等到第三步箭雨射出去时,遭到第一波箭雨打击的目标,如果没有受伤死亡的话,应该已经进入了六十步范围之内了。

当黒域城的步兵方阵内飞起一片箭雨时,冲在最前面的岭西部骑兵早已经灵巧的躲到了战马腹部下,举起手中的臂盾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眼睛死死的盯着黒域城的步兵方阵,眼里根本没有天上飞落下来的箭矢。

“噗噗噗!”

一阵密集的箭雨落下,岭西部的骑兵脸上根本不屑,室韦人用的箭头大多数都是骨制的,穿透力根本不强,百步之内甚至连皮甲都射不穿,就算箭矢射中了战马,只会让战马更加的发狂,冲击力会更大。

战马对于室韦人虽然宝贵,可是室韦人从来都不缺战马,一场部落冲突,死几百上千匹战马算什么,就算战死的马匹,室韦人也会废物利用全部吃进肚子里,没有一丝的不舍。

可是岭西部骑兵脸上的不屑很快就凝固了,甚至是带着震惊和惊恐,将满肚子的疑问带进了另一个世界。

和岭西部骑兵想像完全不同,那些冲天而降的箭矢,带着刺耳的嘶鸣声,仿佛形成了一堵坚墙,不说那些战马,就是岭西部骑兵手臂上的臂盾,竟然直接穿过臂盾,深深的插进岭西部骑兵的手臂上,有臂盾防御的手臂如此,那些没有防御战马可想而知了。

几乎就是瞬间的功夫,冲在最前面的岭西部骑兵和战马身上插满了箭矢,在战马巨大的惯性带动下,向前飞了出去,足足飞了十几步的距离,才一头栽在了雪地上。

最前面的骑兵没有反应过来,第二波箭雨已经来临,又是收割了一片生命。

等到第三波箭雨飞来时,岭西部骑兵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箭矢的威力也太厉害了,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室韦人用的狼牙箭,也只有室韦人射雕手使用的铁箭才有这样的威力吧!

铁料在室韦的稀缺程度,和大唐缺少铜料是一个道理,铁制兵器也只有少数精锐才会使用,普通室韦人连日常的铁锅都很少,更不要说打造精良的铁制箭矢了。

所以室韦人的防御都是在对方不可能拥有大量铁料前提下的,就如同先有锋利的长矛,再有坚固的盾牌一样,如果没有锋利的长矛,要坚固的盾牌做什么?

为什么说战争是科技的推动者、催化剂,任何的一方强大,都会引起另一方的忌惮,在强烈的压迫感和危机感之下,出使对方研制出更加强大的武器和装备,才能拥有自保和攻击能力,这就是后世所说的军事竞赛和抗衡,毕竟谁都不愿意看见对手强大,躺着被人骑在头顶上吧!

第780章 反攻开始

一万二千步骑和岭西部一万五千纯骑兵,如果是拥有同等武器装备下,怎么看黒域城都没有战胜的可能性。

岭西部很清楚这一点,就算黒域城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奢望,即便退一万步讲,黒域城能拥有高出岭西部的战力,但是想要彻底击败岭西部的一万五千骑兵,也会把黒域城的牙齿崩了。

这也是嘢函敢毫无顾忌的对黒域城发动总攻的信心由来,就算最后打不过黒域城,难道黒域城凭借几千骑兵,还能和上万骑兵对抗不成。

可是骑在战马上的嘢函看见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腾空而起时,整个人有些发蒙了,会骑射的骑兵岭西部不是没有,第一波攻击的岭西部骑射手有足有三千人,后面的骑兵自然也会使用弓箭,只不过马上射箭的技术稍微逊色一些,才会被安排在第二波攻击队伍中,用来洞穿黒域城的步兵方阵。

步兵方阵里有弓弩手,嘢函一点都不会奇怪,可是这数量有些太多了,多的已经超出了嘢函能够接受的极限。

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当嘢函发现冲击步兵方阵的岭西部骑兵,如同割麦子般的被箭矢射倒时,整个人就如同三九天喝下了一桶冰水,从心底里感觉到了颤栗。

这是自己以前见过的狼牙箭威力吗?

恐怕只有大唐的强弩才有这样的威力,可是大唐的强弩也不多啊!不然安禄山攻打契丹岂不是轻而易举。

作为一名将领,嘢函手里也有大唐制作的强弩,强弩威力虽然巨大,但缺点也相当明显,那就是上弦的速度很慢,普通人甚至用双臂都拉不开弓弦,只能用双脚和双手一起将弓弦拉开,这就是为什么强弩又叫脚踏弩的原因。

嘢函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面前这支军队,弓弩多可以理解,威力大也可以解释,但是发射速度如此之快,这就无法解释了。

只是短短的三四十息的时间,嘢函发现黒域城步兵方阵中已经射出来六七波箭雨,从一百五十步开始,这种攻击就没有停止过,一箭之地上早已经铺满了岭西部骑兵的尸体,数量之多让嘢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哪怕是最后战胜了,也是一场让岭西部无法接受的惨胜。

和嘢函通往震惊的还有王朋、甄十六等人,他们是知道这批强弩威力的,但是没有在战场上实验过,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甚至王朋已经做好了岭西部骑兵洞穿步兵方阵之后的应对方案,根本就不敢奢望那些刚刚加入弓弩手能阻挡住岭西部骑兵的冲击。

这是一支尚未经过战场磨炼的步兵方阵,有一半的步兵只能算是凑数的,有战场经验的老兵还不到人数的三成,完全没有把胜利寄托在这支步兵方阵上。

一旁的马燧也是张着一张能塞进鸭蛋的大嘴,一脸像是见了鬼似的,可以说自己比甄十六和甄十八更清楚这支才成立半个多月的步兵方阵,个人战力马马虎虎,可是整体协条性不如唐军的一半,再加上室韦人天性不受约束,作为需要密切配合的步兵方阵,这些人并不能算是合格的士兵。

可就是这些一群不合格的士兵,爆发出来的战斗攻击力,让马燧差点把眼珠子掉下来。

六千弓弩手,竟然阻挡住了五千岭西部骑兵的冲锋,这让马燧想起了汉代李陵那场深入草原的大战。

当时李陵带领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孤军深入浚稽山,与单于遭遇。匈奴以八万骑兵围攻李陵。经过八昼夜的战斗,李陵斩杀了一万多匈奴,但由于他得不到主力部队的后援,结果弹尽粮绝,不幸被俘,最后投降。

五千步卒在单于八万骑兵的围攻下,能坚守八天,并斩杀一万多匈奴人,这是步兵对骑兵战斗中一场光耀史册的战役,谁敢说步兵的战斗力就不如骑兵。

而李陵之所以能在匈奴八万骑兵围攻下不落下风,凭的就是步卒手中的强弓硬弩,步卒的机动性不如骑兵,但战斗力并不比骑兵差,只要能阻挡住骑兵的冲锋,就可以远距离的击杀骑兵,历史上有很多步卒战胜骑兵的先例。

但步卒只能击败骑兵,却不能战胜骑兵!

不过骑兵的冲击力和机动性太可怕了,完全可以将数倍己方的敌人拖垮拖死,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步卒的战斗意志已经完全丧失的情况下,骑兵才能完胜步卒。

可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根本不用王朋去动员,黒域城每一个室韦人心里都清楚,一旦失去黒域城的庇护,落到岭西部手里只有死路一条,战斗的意志空前的高涨,根本没人退缩。

王朋可以离开室韦,甄十六等人同样可以放弃室韦,可是土生土长的室韦人却不可以,为了自己的家人,这些黒域城的室韦人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看着岭西部骑兵成片成片的被箭矢射杀,王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这之前,他也做好了惨胜的准备,毕竟双方的实力是明白的,一万五千岭西部的骑兵,如果不发动总攻的话,慢慢的和黒域城消耗,先将四千黒域城骑兵拖垮,然后再包围八千黒域城步兵,只要半个月的时间,不停的骚扰偷袭,即便黒域城的武器装备再精良,追不上敌人也是徒劳的。

战争的进程出乎王朋的预料,又在王朋的计划之内!

嘢函突然的总攻,打乱了王朋的计划,本想慢慢的消耗岭西部的实力,没想到嘢函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还真是自己找死!

最新装备的强弩威力让王朋眼前一亮,密集的箭雨完全可以压制相同数量的骑兵,这给了王朋巨大的信心。

只要能阻挡住岭西部的猛攻,接下来就是痛打落水狗了。

“反攻开始!”

“命令甄大、甄二挡住岭西部骑兵的退路,铁甲骑兵可以出动了!”

“命令甄十六和甄十八,步卒全部压上,不惜一切代价,拖住岭西部骑兵的攻击,收网行动开始!”

王朋的话音刚落,就在王朋身后升起了三面大旗,这是反攻的信号,一场最惨厉,又没有丝毫悬念的屠杀即将上演!

第781第章 铁甲骑兵

如果挡不住岭西部骑兵的攻击,一切计划都是泡影,反之如果能阻挡住岭西部的攻击,失去机动性的骑兵,就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这一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步兵克制骑兵的办法并不多,远程打击和密集的长矛阵最为常见,剩下的方式不是操作性差,就是实战用处不大等等原因,难以推广运用。

比如黒域城发射的箭雨,每波只有二千支,虽然采用三段式发射,能形成密集的箭雨覆盖,但是想要凭借这些人就阻挡住五千岭西部骑兵的进攻,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然甄十六和甄十八,也没有想过就能这样轻易的战胜对手,否则他们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甄十八一见箭雨竟然遏制了岭西部骑兵的进攻,信心大振,手中的黄色令旗在空中一挥,立即大喊的喊道:“霹雳弹发射,火炮发射!”

听到命令,早就隐藏在盾牌手背后的三磅火炮朝前推了出来,足足有三十门之多。

而隐藏在甄十八身后的二百多架发射架,听到甄十八的命令,第一时间用手中的木锤砸在发射架的机廓上,瞬间无数黑乎乎的圆球,冒着火星腾空而起。

就在霹雳弹腾空而起的同时,被点燃引信的小火炮也发出剧烈的轰鸣声,仿佛比五千匹战马踹踏地面的声响还要响上无数倍,在天地之间竟然形成了回音,地动山摇、天崩地裂,整个战场的厮杀声在巨响面前安静了下来。

“轰!轰!轰!”

每一声巨响都像一柄重锤敲打在嘢函心上和脑海里,整个人一下子感觉这个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闪过:上天发怒了!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变成了慢镜头,嘢函发现就要冲到步兵方阵前的岭西部骑兵,一下子就如同被一堵无形看不见的墙猛地撞击了一下,地上的白雪变成了红色,瓦蓝瓦蓝的天空也变成了红色,四周所有的一切在这时都变成了单一的红色……。

骑兵在倒飞、战马也在倒飞,整个骑兵冲击阵型都在往后倒飞。

只是几息的时间,又是连绵不绝的巨响在岭西部骑兵中响起,如果一开始还只是巨浪拍打着岩石,但下一刻就变成了陨石从天而降砸在了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整个岭西部骑兵的攻击阵型在这一刻彻底的瓦解。

嘢函仿佛自己置身于噩梦之中,眼前的一幕幕都让人难以置信、匪夷所思,先是连绵不绝的箭雨,接着是喷火的怪兽,然后是从天而降的噩梦巨响……。

噩梦好像没有尽头,嘢函双眼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冒出火来。

绝望、震惊还是疑惑!

“陌刀铁甲军!”

嘢函突然发现,如果对面出现一只恐龙都不会奇怪了,天呐!自己这是在和一群什么人作战,难道是妖魔变得,还是自己没有睡醒,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自己感觉如此的不真实。

当从步兵方阵中走出数百名陌刀铁甲军时,嘢函已经发现自己都不会呼吸了,张着大嘴,就像被人扔到沙滩上的一条鱼,被人掐住了脖子,脸上、眼中、脑海里全是一个字:不!不!不!

这一切不是真实的!

嘢函是这样想的,勐叱和余悸也是这样想的。

当嘢函被诡异的步兵方阵吸引时,勐叱和余悸同样也是满脸的震惊,打击来的是如此的快速和猛烈,前一秒还是信心满满,下一秒就彻底的崩溃了。

勐叱和余悸听到嘢函的命令后,带领着手下的骑兵向黒域城左右两翼冲杀过去,四千对四千,勐叱和余悸两人完全有信心为嘢函拖住一个时辰,甚至还有击溃对手的可能性。

刚开始的战斗,两人发现自己估计的完全没错,也没有大意轻敌,还抱着试探敌人和保留自己实力的想法,和迎面冲上来的黒域城骑兵厮杀在一起,也许是双方都是室韦人的原因,对于各自的作战方式都非常了解,厮杀在一起旗鼓相当不分胜负难解难分。

如果按照这样方式打下去,不要说是一个时辰,就是二个时辰、三个时辰也没有问题,勐叱和余悸对于自己的判断还是有信心的。

正常情况下,勐叱和余悸的想法完全没错,两人毕竟是经历过无数战阵的,和对手一交锋,立即就能感觉到双方的实力对比。

黒域城的骑兵和岭西部的骑兵在各方面都差不多,如果真要做出比较的话,岭西部骑兵的战技要高黒域城一筹,但黒域城骑兵手中的武器要比岭西部骑兵更精良一些,双方整体战力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不分伯仲!

这样两支骑兵,比的是人数和战斗的意志,人数上岭西部还占一些优势,至于战斗意志上则几乎一样,双方都知道这场大战意味着什么,黒域城战败,或者岭西部战败,都是一场灾难性的结果。

勐叱和余悸冲杀了两次,发现岭西部和黒域城打的势均力敌不分高低,也就没有了和黒域城死磕的想法,转而想着如何拖住黒域城的骑兵。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听见从双方交战的中间传来巨响,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发现又有一队黒域城的骑兵加入了战斗。

“这应该是黒域城最后的实力了吧!”

勐叱和余悸心里想着,可是当看清了新加入战场的黒域城骑兵时,脑海里仿佛有十万头猛犸象奔过。

“天呐!要不要怎么变态!”

“这是……铁甲骑兵!”

铁甲骑兵在室韦就是一个神话传说,这种骑兵和战马全身披甲的骑兵不仅是步兵的噩梦,同样也是骑兵的噩梦,在两人的印象中,也许只有财大气粗的中原王朝才会有吧!什么时候室韦也有铁甲骑兵了。

铁甲骑兵在提高防御力和攻击力的同时,也降低了骑兵的灵活性和机动性,轻骑兵和重骑兵之间没有谁优谁劣之分,只有指挥高低之分,这时候胶着的战场上突然出现一支铁甲骑兵,让勐叱和余悸如何不惊讶和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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