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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


第一章都是太帅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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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悠悠一声长叹,说不出的悲伤和无奈。陈应望着水盆里自己的倒影,这是一个比普通女人还要俊俏的脸,细腻白皙的皮肤,会让无数女人嫉妒的发狂,他眼眸中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忧郁气质。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个月了。”陈应又叹了口气,时间过得还真快。

眼前这个比美女还要俊俏的男子名叫陈应,万年县人。简单来说,就是陈应穿越时空附身了到大唐武德元年(公元六一八年),过程很莫名其妙,具体情况也不可考,总之是后世的陈应有了这个唐朝侍墨书童的身体。

也是巧合,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陈应。这个陈应原是唐朝万年县令苏护的侍墨书童。然而唐朝的时候,士族官员以效仿魏晋之风为荣。

魏晋之风,可不是单单指陶渊明那种“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高雅意境,还有放荡不羁和喜欢玩***。无比悲催的是陈应占据的这具身体,正是传说中的***。半个月前,万年县令苏护准备玷、污陈应。

别看陈应外表柔弱,可是却有一颗刚烈的心,他可不想成为卖屁股的兔儿爷。

陈应情急之下拿起砚台砸伤了苏护,逃出苏府。冷静下来的陈应这才感觉到后怕,身为贱击籍的侍墨书童,打伤主人就是死罪。陈应担心自己被抓后受辱,就逃出了万年县城。身无分文,又累又饿的陈应昏倒在路边,等再次醒来他已经成了一名唐军士兵。

“自己被抓壮丁了!”让陈应无比郁闷的是,这具配发下来的横刀还没有捂热乎,他就和无数唐军士兵上了战场。从来没有见过血的陈应,看到惨烈的战场,当时就吓傻了。

陈应所在的部队被西秦军打得溃败,原本是三百余人的勋卫团,残部不足五十人,编为一个队,驻泾阳休整。

尽管陈应活了下来,可是他却成了全队的笑柄。结果可想而知,军队中懦弱的人从来不会有地位。军中有什以脏活累活,都是陈应去干。

陈应简直欲哭无泪。

陈应看过很多穿越小说,这些穿越者过去,多少都会受到优待。反正一般的穿越在来到古代之后要么通过自己领先于时代的学术见解以及科技知识获得了宗师般的社会地位,要么凭借自己对历史的熟悉搭顺风车傍上了大款,最次的也凭借一些不起眼的小伎俩在落后的世界里做小买卖狠狠了一笔横财……

陈应是不幸的,他穿越了,却穿越错了朝代。如果他重生在魏晋南北朝,就凭这张脸,依旧可以混得衣食无忧。然而大唐可不是以柔弱为美的时代,像他这样的反而最被人看不起。

如今是大唐武德元年,半年以前,李渊在长安称帝,建立了唐朝。九年后李世民就会发动玄武门之变,带着大唐走向繁荣昌盛。

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饿着肚子,陈应感觉越来越饿了。就在陈应感觉自己饿得出现幻觉的时,突然发现有人在背后推自己。

陈应回头,发现正是伙长张怀威。

张怀威没有说话,拿着两张如同巴掌大的高梁饼递到陈应手中。

张怀威将高梁饼塞到陈应手中。

陈应心中一暖,差点落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里塞。

说实话,这个高梁饼子味道一点都不好,非常粗糙,甚至可以说难以下咽。然而饿得狠了的陈应,依旧狼吞虎咽,如同吃山珍海味。

就在陈应刚刚吃掉一块高梁饼,第二块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时候,突然凄厉的战号声响起。

张怀威脸色一沉,蹭的一下跳出来,大吼道:“敌袭——集合!”

陈应也不敢怠慢,赶紧将那块没有来得及吃的高梁饼子塞里怀里,拿起横刀,跟在张怀威身后。陈应此时不敢怠慢,他已经有了一次不光彩的经历,如今已是戴罪立功之身,如果再犯怠军之罪,就够斩首了。

当陈应跟着张怀威从营中跑到城中的时候,泾阳县城已经陷入了火海之中。

西秦兵们手持武器装备砸开了各家各户的家门,抢夺他们的财物,淫辱他们的妻女,甚至剥夺他们的生命,纵火焚烧他们的房屋……

区区一个队的唐军士兵,要防守一个县城,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了。

陈应看到这一幕,吓得哆嗦起来。

一名举着长枪的邱胜得望着张怀威道:“张头,怎么办?”

张怀威大吼道:“贼他娘,跟他们拼了!”

唐军一伙十人,除了陈应之外,其他九个人都跟着张怀威冲了上去。

邱胜得回头看着仍在发呆的陈应,厌恶的道:“那个兔儿爷又怂了!”

“呸!”张怀威吐了一口涂抹,道:“陈应要是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张怀威的大砍抡圆了一计横扫,一名西秦兵的脑袋就滚落了下来,斗大的脑袋无巧不巧,正滚向陈应,那颗呲牙咧嘴的人头,还带着诡异的狰狞……

陈应顿时感觉尿意盈盈。

凄厉的惨叫,熊熊的火光刺激着陈应的视觉和听觉,当看到一名西秦兵手长矛挑起一名尚不足月的婴儿时。

陈应只觉得一阵热血涌上了头部,来自文明社会的道德良知让他对西秦兵的兽性忍无可忍……

陈应脑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死就死吧!”

陈应不会武功,身上的力气也不大,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在上学的时候,学过人体结构,知道心脏在什么位置,知道如何一刀致命。

当陈应拿着横刀当成剑,从第一个西秦兵的锁骨中间空隙刺下去的时候,他的手抖动如筛糠,然而剧烈的抖动,反而加速了这个西秦士兵的死亡。

这名西秦士兵的血喷溅出来,顷刻间染红了他的面孔。当他的横刀当胸从另一个西秦兵的两根肋骨中间刺入心脏的时候,陈应的耳朵已经听不到四周围的惊呼和惨叫声了。

当第三个西秦士兵捂着被割断的颈动脉狂叫着倒下的时候,陈应的手已经不再抖动,他的目光已经冷冰冰转向了下一个猎物,对四周歪歪斜斜射来的几支箭杆视若无睹……

“噗嗤……”

斗大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滚落在地上,鲜血喷射出来。在火光的照耀下,甚是瑰丽。

正在挥刀砍杀的张怀威,还以为回头会看到陈应的尸体。即使他自大业八年开始就吃行伍这碗饭,大战小战数十,可是同时孤身对阵六个敌人,也会无力回天。

然而陈应却干净利落的杀掉了五名西秦士兵,浑身上下如同血水里洗过澡一般的陈应,脸上露出狰狞凶光,拎着刀朝他缓缓走来。

此时的陈应,不再是那个懦弱的兔儿爷,反而如同天神下凡。

张怀威有点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倾刻间杀掉五名西秦兵,剩下那名西秦兵,望着陈应,露出近乎战栗的目光。

陈应裂开嘴一笑,大有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冲向最后一名拿着斩马剑的西秦兵。

“杀!”

第二章十六连杀扬威名

“嗬嗬……啊啊啊!”这名躺在地上打滚的西秦军士兵发出瘆人的惨叫。

陈应脸上没有恐惧,没有胆怯,更没有犹豫……再次举刀向这名在地上打滚的西秦军士兵脑袋上砍去。

趁他病,要他命。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勇敢和怯懦是每个男人内心里都藏着一对孪生兄弟。在现实中,这对孪生兄弟无时无刻不在交锋,当陈应看到西秦兵拿着长矛挑着一个不足月的婴儿,并且肆无忌惮的狂笑,这让陈应内心里的勇敢瞬间战胜了怯懦。

一名西秦军弓箭手搭箭挽弓瞄准了陈应,陈应仿佛没有看到这名西秦军弓箭手手中的弓箭,用如饿狼一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这名西秦军弓箭手。

举着横刀朝这名弓箭手缓缓走去。

西秦军弓箭手被陈应的目光盯着,让这名西秦军弓箭手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此时陈应眼神,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神,他依稀的记得十几年前自己在麦积山中遇到一头饥饿狼,当时那匹饿狼就是这样的眼睛——这是饿狼一样眼神,随时准备的择人而噬。

想到这里,西秦军弓弩手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手中的箭居然意外脱弦而出,这只箭矢歪歪斜斜射上前方,居然从陈应头顶飞了过去。

“入你娘的王麻子,眼珠子装裤裆里了?”

一名脸上带上刀疤的西秦将领朝这名叫作王麻子的西秦军弓箭手吼道。

王麻子此时简直想哭,他是西秦军军中优秀的弓箭手,别说现在十步的距离,就算一百步开外,说是百步穿杨有点夸张,如果把目标设计为一个人,就算是闭着眼睛也是射中目标。

此时他再想搭箭,哪里还来得及。

陈应手中的横刀,化作一道流光,在他的喉咙处一闪而逝。让他感觉混身上下的力气快速的流失。

“噗嗤!”又一股温热的鲜血喷在程默的脸上,又一名西秦军士兵的脑袋就像劈开的西瓜,红的,白的,还有红白交绰的液体……

陈应越打越兴奋,越打越放松。他不像张怀威每挥一刀都会大吼一声,脸上还带着狰狞的表情。陈应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在战场上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咻咻咻……”密集的破空声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街道出现了三十余名西秦军士兵,其中十数名弓箭手挽弓朝陈应身来。

十数只箭矢就要射中陈应,陈应根本来不及闪避,当然他就算想躲也没有地方,十数只箭矢封住了陈应几乎可以闪避的任何空间。

就在众人皆以为陈应一定会被射成刺猬,惨死当场的时候。

“噼里啪啦……”如同疾风骤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响起。

一面长形步战盾牌适时的挡在陈应身上,这只步兵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不过却有一只箭矢射中了陈应的左肩膀。

“哎呦……”陈应疼得尖叫出声,陈应下意识的伸手拔掉箭矢,一个手指粗的小洞正咕嘟咕嘟往外冒血。

剧烈的疼痛让陈应也从癫狂中清醒了过来,陈应这才发现替他挡下这致命箭雨的居然是平时未少欺负自己的伍长“老油子”尤子英。

尤子英年过三旬,外表看上去像个小老头。这可是一个狠人,他参加过隋朝大业八年的一征高句丽,当时右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率领九军三十万五千人马渡过鸭绿江,在萨水(既大同江)遇到高句丽大对卢乙支文德水淹水军,宇文述九军溃败,三十万五千大军,退回辽东的仅仅两千七百余人,其中就包括尤子英。

要说尤子英的身手如何,还真非常一般,可是要说战场上保命的本事还真鲜有人能比得上他。尤子英没有理会疼得呲牙咧嘴的陈应,冲张怀威吼道:“张头,退吧。咱们人太少!”

张怀威抬头一看,他们五十人的部队已经阵亡超过三十余人,能有战斗力的不会超过十人,大部分还是轻重伤员。

越来越多的西秦军出现在街道上,从三十余人快速增加到了二三百人。

“嘶……”张怀威深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霸王重生,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放箭!”

不待张怀威做出反应,西秦军将领陡然大吼道:“放箭!”

“咻咻咻……”仅剩的四面步战盾牌护住七八名唐军士兵,其他没有盾牌保护的唐军士兵瞬间被射成了刺猬,狂乱的倒地而亡。

张怀威脸上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怎么办?”

残存的七名唐军士兵如丧考批。

突然,陈应看到右边十数步远是一家大门洞开的店铺。门前挂着一青色的幌子,上面写着“戴記糧鋪”四个斗大的隶书汉字。

陈应道:“退往那里!”

张怀威道:“他们只要放火,咱们都得被烧死。”

陈应道:“那是粮铺,粮食比人命贵!”

张怀威一想也是此理,大吼一声:“退!”

四面盾牌并在一起,七名幸存的唐军士兵缓缓退入这店粮铺内。西秦军士兵继续朝着张怀威等人放箭,四面盾牌密密麻麻射上了百近支箭矢。

一名西秦军将领道:“真是一帮蠢货,真以为躲起来没事,老子一把火把他们烧成烤猪。”

“放你娘臭狗屁!”一名骑兵高头大马的西秦军将领怒骂道。

众西秦军士兵脑袋一缩,不敢说话。

这名骑在马上的西秦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宗罗睺。

宗罗睺原是凉州沙盗,拥众数千。后来金城府校尉薛举和儿子薛仁杲及其徒党劫持金城县令郝瑗起兵,自称西秦霸王,宗罗睺率领其众归附薛举,薛举封他为义兴公。不久,薛举大败隋将皇甫绾,乘势攻陷枹罕。岷山羌钟利俗率众二万人归降薛举,薛举兵势大振。进封薛仁杲为齐王,授职为东道行军元帅,进封宗罗睺为义兴王,以辅佐薛仁杲。

武德元年六月,唐朝丰州总管张长逊进击宗罗睺。薛举率全部兵力前往救援并进击泾州,屯驻于析墌(今甘肃泾川县东)城,派出游军劫掠岐州、豳州。唐朝以李世民为元帅率军予以抗击,进驻于高墌(陕西长武北)城,李世民认为薛举军粮少,急于速战速决,于是决定守城不战,以拖垮他们。时逢李世民生病,卧床不出,而薛举多次挑战。

李世民的部将行军长史刘文静与殷开山示兵于高墌,倚仗人多而未设防范,薛举诱使唐军出战时进行突然袭击,最后将唐军击败,唐军死者达十分之六,并俘唐朝大将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等。李世民见大势已去,领军逃回长安,薛举于是夺取高墌城。

宗罗睺则趁机进兵关中,意外发现泾阳县城居然虚不设防,随引兵攻克了泾阳县。

西秦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缺乏粮食,而每一粒粮食都是宝贵的。对于戴记粮铺里的上万石粮食,宗罗睺自然是志在必得。

面对要火烧戴记粮铺的西秦军将领,宗罗睺自然没有好气:“就几个毛人,用得着放火吗?杀进去,先入者官升一级,赏酒一壶!”

众西秦军士兵闻言眼睛一亮,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原本西秦军就是一群强盗土匪组成的军队,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至于生死,反而没有人在乎。

十数名西秦军士兵撞向紧闭的房门。

“嘭嘭……”仅仅几下功夫就将房门撞倒。

“咔嚓……”一名西秦军刚刚迈入门口,甚至没有看清屋内的情况,就被躲在门柱后的陈应一刀劈中脑袋。

“噗嗤……”

横刀砍入脑颅,灰白的脑浆崩了陈应一身。接着又一名西秦军冲了进来,陈应手起刀落,

一颗斗大的脑袋滚落在地上。

又一名西秦军刚刚踏入门口一步,陈应这时收刀不住,邱胜得挺起长枪上前,一枪将这名西秦兵捅了一个透心凉。

接连三名西秦军被杀,西秦军士兵刚刚提升起来的士气,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

尤子英躲在盾牌后,瑟瑟发抖。嘴里却喃喃道:“十二、十三!”

张怀威道:“你鬼叫什么?”

尤子英脸上露出近乎战栗的目光:“陈应连杀十三个人了。”

门外的西秦军一阵骚动,宗罗睺挥起鞭子抽打着西秦士兵。

“上,都他娘的给老子上,就几个毛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捻几颗钉!”

众西秦军士兵继续进攻。

五名西秦军士兵如同一窝蜂的冲了进来。陈应挥刀连砍带辟结果了三名西秦兵的性命,张怀威上前杀了一人,邱胜得又杀一人。

十数具尸体,几乎将戴记粮铺的大门堵死。西秦军的进攻势头这下终于停止了。

尤子英惊呼:“十六连斩!”

就在这时,西秦军也改变了策略,数百人在门外大吼:“放下兵刃投降,饶尔等狗命!”

陈应玩味的笑道:“强攻不成改成诱降吗?”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兵刃投降。”宗罗睺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否则老子将你们全部剁成肉酱……”

张怀威松了口气望着众人问道:“现在怎么办?”

第三章急智生擒贼首

张怀威望着众人问道:“现在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视,大眼瞪小眼,场面异常尴尬。

“里面的人听着,出来投降,饶你们不死!”数百名西秦军士兵纷纷大吼:“

三息之内,出来投降!”

“三!”

张怀威眼神飘忽不定,心思不定,纠结不已。

不过,众人最为意外的还是陈应的表现,此时无论张怀威也好,欺负过他的尤子英也罢,望向陈应的眼神,变得不同了。

谁也想不到,瘦骨嶙峋,看似弱不轻风,比美女还要俊秀三分的陈应居然还是一个杀人魔王,刚刚他亲手杀掉了至少十六个西秦兵。

特别是尤子英,望着陈应露出了近乎战栗的目光。

陈应沉默着,他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他知道从今以后众人再也不敢欺负他了。

不过,此时想这个问题还有点太早。

此时,泾阳县城的抵抗已经结束,完全占据泾阳县城的西秦军开始分成数十队,逐家逐户冲进泾阳县百姓家中。即使看不到具体情形,也可以想象,此起彼伏的惨叫,还有妇女的尖叫声,哭泣声,正诉说着西秦军士兵的暴行……

尤子英怯怯的道:“要不咱们……降……降了吧,吃谁家的粮不是吃呢,关中原本姓杨,俺就吃杨家的粮,关中半年前开始姓李,俺又吃了李家的粮,现在眼看着关中就要姓薛了,吃薛家的粮也没啥啊!”

张怀威砸吧着嘴:“你们呢?”

“你们想与禽兽为伍吗?”陈应恶狠狠的瞪着众人道:“你看看他们西秦兵都干的什么事……”

“这……”众人一时语塞。

陈应的历史老师死得早,对于隋唐历史记得并不清楚。但是最基本的一点他却知道,那就是自武德元年开始,大唐陆续统打败了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收服了江南杜伏威和萧氏南梁。西秦小霸王薛举应该也没有几年好活了,投降西秦绝对没有好下场。

尤子英的脑袋一缩,不再说话。

张怀威挠头头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众人一起望着陈应,不知不觉间陈应居然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军队是一个最讲究丛林法则的地方,物竟天择强者为尊,适者生存。

张怀威原来还是伙长。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也杀了五个西秦兵,不过陈应更狠,连杀十六人,是张怀威的三倍。

“二!”

陈应扭头看着这座粮库,粮仓为了防盗,建筑的时候采取糯米汤混合煮熟的土夯实而成,坚固异常,就算西秦军士兵用撞木撞击,也能抵挡片刻。就在这时,陈应透过尸体的缝隙,看到门外的西秦军居然只剩百余人。

原来,西秦军见城内的抵抗消失,就分批去洗劫掠百姓。他们或是一伙,或是一伍为一组,随便撞开百姓的家门,将百姓家中值钱的东西一扫而光,稍有姿色的妇女也直接按在地上*****。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一个赤身luo体的女人从家中狂奔了出来。她并没有想到大街上还有这么多西秦兵,吓得在街上瑟瑟发抖。随后一名西秦军将领模样的人带着十数名西秦兵骂骂咧咧的追了过来。

这名西秦军将领从身边士兵中抢过一把长枪,朝着这个女人的后心挺枪刺入。

长枪毫不费力的刺入女人的身体,如同锋利的枪刃将女人的内脏彻底破坏,女人的生命正在飞快地离开她的身体。然而这个女人似乎丝毫没有知觉,她口中喷吐着血沫子……

一个莫约四五岁的孩子边哭边冲向这个女人。

“娘……娘……”

孩子距离这个女人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咻”的一声破空声响起,锋利的箭矢穿透了孩子的身体。

这一刻,陈应被被这种只在梦魇中见到过的残酷场景惊呆了。在战斗中将敌人置于死地,和屠杀手无寸铁的俘虏及平民,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应感觉眼前这幕惨景,看着怎么这么熟悉?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种景象?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是一次在浅水塬参加斗?

不对,不是那天,那天的局面很混乱,虽然很危险,但是远没有目前这种场景如此具有视觉冲击力。

那是什么时候,是电影,是的,是电影,是录像。是奥斯维辛,是南京……那时候,老百姓也是被这样虐待,被这样疯狂地屠杀……

陈应动了,他走到尤子英面前,伸手将尤子英盾牌的箭矢拔下一只。

羊头箭——就是一种从正面看像是羊头一样的箭矢,如果是后世之人,肯定会叫它另外一种名字三棱箭。

陈应将羊头箭从箭簇位置折断,此时这只羊头箭只剩莫约五寸长。陈应将五寸长的短箭塞进袖口内,然后从门口的尸体缝隙爬出去。

陈应假装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将手中的横刀举过对顶,然而他的眼睛里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

戴记粮铺内,邱胜得望着陈应的背影,吐了一口涂抹:“这个没卵子的兔儿爷,还是怂了……”

张怀威眼睛一瞪,大吼道:“都闭嘴!”

陈应故意发出怯怯的声音:“别……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宗罗睺望着满身血污的陈应,特别是陈应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出现一个鲜血淋漓的血鞋印。

宗罗睺吼道:“放下兵刃!”

陈应突然抓紧手中的横刀,停在门口。

然而,仅仅是一个握刀的动作,却让西秦军整齐后退一步。

宗罗睺望着这一幕,目光一凝,脸上阴沉如水。

陈应望着宗罗睺道:“大王,我不小心杀了你们十几个人,我……我投降……你们不会秋后算帐吧?”

宗罗睺并没有看到陈应杀人,疑惑的望着身边的百余名部曲。

一名小校凑上去道:“就……就……就是他,王麻子,杨万年,陈永福,都被他杀了!”

这几名人宗罗睺多少都有一点印象,王麻子以擅长射箭闻名,近战功夫稀松,被陈应斩杀并不意外,最让他意外的还是杨万年可是西秦军有名的好手,一柄斩马剑舞动起来,水泼不进,冲锋陷阵无往不利,没有想到居然栽在这个小小的泾阳城中。

宗罗睺道:“怎么看都不像啊,杨万年怎么会折在他手中?”

杨万年身高八尺三寸,体重二百斤开外,斩刀剑重十八斤,绝对不可那区区九斤的横刀可以比的。

小校艰难的咽了一口涂抹:“他一脚一刀就杀了杨万年!”

“哦!还是一个高手!”宗罗睺听到这话眼前不禁一亮,望着陈应看似弱不轻风的小身板,越看越喜欢。宗罗睺道:“杀了也就杀了,那几个废物,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谢大王不杀之恩。”陈应朝前单膝一跪,双手将捧着横刀的刀刃,将刀柄对准宗罗睺,举过头顶。

陈应此时的内心也是紧张极了,他看过《三国》,见电视剧里演的都是在投降的时候,敌方将领都是一副礼贤下士,既往不咎。所以他在赌,赌宗罗睺会不会装逼要试图收服自己。

宗罗睺果然没让陈应失望,看到陈应跪倒在地,翻身下马,缓缓走到陈应面前。

宗罗睺左手按在腰刀的刀柄上,右手单手接过陈应的横刀,上下打量着这柄横刀,此时横刀刀刃上布满黄豆般大小的缺口,显然这柄横刀经过激烈的战斗。

宗罗睺将这柄横刀插入陈应的刀鞘,这才伸手扶起陈应。

就在陈应起身的瞬间,陈应眼睛的余光发现宗罗睺的五六个亲卫正呈扇形将他包围,只要他有任何异动,肯定会被乱刃分尸。

陈应暗道可惜,只能静观其变。

宗罗睺:“你叫什么?官居何职?”

陈应拱手抱拳道:“卑职长安陈应,目前只是白身!”

“天下人都说李世民知兵!”宗罗睺冷哼道:“我看未必,至少知人善用却未必。从今后以后,就是我义兴王麾下亲卫校尉。”

校尉在汉代还是高级武官,然而到了魏晋南北朝以后,地位渐低,到了隋唐时期,彻底沦为基层军职。西秦与唐朝一样,都是承袭隋制,以五人为一伍,设伍长;十人为一伙,设伙长人;五伙为一队,设队正,两队为一旅,设旅帅。两旅为一团,设校尉。校尉在这个时代就是二百人头头(也有的团有三旅,既三百人),连级军官。

“谢大王!”陈应再次单膝下跪。

宗罗睺非常喜欢被陈应这么一个身手高强,可以连杀十几人的悍将臣服。宗罗睺的亲卫也神色复杂的望着陈应,这些人马上都成了陈应的“手下”。

宗罗睺道:“陈校尉莫要动不动就跪,快快起来!”

说着再次伸手扶向陈应,就在这时,陈应陡然起身,趁宗罗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伸手搂住了宗罗睺的脖子,就在宗罗睺准备反制陈应的时候,宗罗睺赫然发现陈应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五六寸长的断箭,锋利的羊头箭锋正贴在他的喉咙上。

宗罗睺的亲卫大惊失色,可是宗罗睺在陈应手中他们根本不敢乱动。

第四章血染泾阳红遍

“你……你……你想干什么?”宗罗睺语气中有了慌乱之意。

“你猜!”陈应的脸上仍然带着极为温柔的微笑,语气平淡舒缓,半分着急上火的意思都没有,将周围士兵的惊呼以及数十杆长枪、数十只刀剑,还有数十弓箭视若无物。

一名西秦军将领一边挥舞道战刀,一阵大吼:“你他娘的吃了豹子量……”

“人的脖颈上有一条动脉血管!只要这根动脉血管被割断,鲜血便会喷涌而出,只需要喘几口气的光景,全身的血液便将流尽,这死法痛快得很……”陈应手中的羊头箭往前一顶,冰冷的矢锋压迫着宗罗睺的颈动脉血管,一阵轻微的刺痛让宗罗睺瞬间醒悟过来。

“宗大王要不要试一试?”

“老子终日打雁,没想到临了,还被雁啄了眼,老子认栽!”宗罗睺倒也光棍,也是一个人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缓了口气,宗罗睺道:“说吧,你怎么才能放了老子!”

陈应道:“张头,老邱,老油子,你们出来!”

张怀威第一个爬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走到宗罗睺向前,将横刀顶在宗罗睺的脖颈上,尤子英和其他三名唐军刀盾手将陈应和宗罗睺护在盾牌里侧。

陈应道:“我们还有七个人,给我们七匹马!”

“好……好说,好说!”听到这话,宗罗睺松了口气。暗道:“原来只是想逃跑。”

陈应道:“我们要一人双骑,十四匹马,要是敢在马上做手脚,你知道下场!”

宗罗睺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冲西秦将领吼道:“郑彪,你他娘的耳朵里塞驴毛了,赶紧的把他给你们送来……”

“啧啧啧……”陈缓缓摇着头咋着嘴,用及其悠闲的语气道:“义兴王……你手下这些兵蛋子可是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安危啊……明明看见了你脖子上有一把刀子架着,还敢冒冒失失拿着这些破铜烂铁往上瞎晃悠……他们是真不怕把你的这条金贵性命送到这里啊……”

宗罗睺道:“放下,都把手里的家伙扔了。”

“噼里啪啦……”西秦军士兵手中的刀、枪、戈、矛、斧、钺、矟、槊扔了一地。

“很好,很好,不错!”陈应道:“把弓弦都摘了,想趁老子上马后放箭,门都没有,摘下弓弦,放在火烧了!”

众西秦军士兵愣在当场。

张怀威暗道:“还是陈应脑袋聪明,就算他们拥有马,一旦放箭,他们也绝对逃不掉。”张怀威一看众西秦弓箭手根本不为所动,手腕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线。

宗罗睺急忙道:“好说……好说……你们……都他娘的都弓弦摘了,扔在火里烧了。你们想害死老子不成么?”

西秦士兵们对望了两眼,十分听话地将手中的弓弦摘下来。这个时候的弓弦不是牛筋就是鹿筋,是属于非常宝贵的战略物资。就算弓箭手拥有备用的弓弦,一时半会他们也无法装上去。没有弓弦的弓箭,就好比没有子弹的步枪,只是一堆没用的废铜烂铁。

看着远处还有一部分西秦军弓箭手不为所动。

陈应冲宗罗睺大吼道:“老子的话没听清楚,是全部,所有弓箭手的弓弦……老油子监督他们摘掉弓弦,看着他们全部烧掉!老子数十个数,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尤子英居然没有半点反驳,下意识的听从了陈应的命令。他怯怯的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刀,走到众西秦军弓弩手面前:“你们……你们摘下弓弦,烧掉!”

西秦军的弓箭手比例非常高,几乎近半人都是弓箭手。这也是唐军为何会在中了薛举埋伏之后,瞬间崩溃,面对箭如雨下的情景,很少人可以做到不动如山。

慢慢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让人恶心欲呕。

看着西秦军弓箭手非常配合,陈应点了点头:“很好,不错,这才是个聪明人嘛……义兴王,你听好了,下面我说的话,你要吩咐你的兄弟一字不改地去办,否则明年这个时候,不管您老人家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只能让你那个兄弟烧给你了……”

宗罗睺事到如今,也只能任由陈应摆布了。

在陈应的命令下,西秦兵的兵刃都被集中了起来,然后堆上干柴浇上火油,放火点烧。

随着将近两千件长短兵刃被堆在一起燃烧,宗罗睺也感觉不对劲了。他惶恐的道:“你……姓陈的……我……我告诉你,你不要胡来。”

陈应没有理会宗罗睺,而是直接冲张怀威问道:“张头,泾阳城里有宽大坚固的宅院吗?”

张怀威想了想道:“还真有……城南刘财主的院子不小,青砖高墙大院,有小二十亩吧!”

陈应施着宗罗睺道:“快,命令你的手下,全部自觉的入刘家大宅!”

宗罗睺顿时慌了,他感觉陈应似乎不像是为了逃跑那么简单。

陈应自然不是光想着逃跑,如果他想逃跑,也不用这么大费周折。他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全歼灭宗罗睺全军。

用七个人,歼灭至少小两千西秦军,听上去好像是天方夜谭,然而随着陈应一步步瓦解宗罗睺的内心防线,最终陈应还是成功了。

如果陈应最先开始让西秦军进入刘家大宅,宗罗睺自知无法幸免,肯定宁死也会拉陈应他们垫背,可是现在不同了,西秦军士兵的弓弩手已经被摘掉了弓弦,而且最关键的是所有的兵刃都被烧了,当然像刀剑斧钺一类的重金属兵刃,也不易被烧毁,可是烧得红通的兵刃,一时半会谁也不敢拿着使用。

虽然赤手空拳的西秦士兵用人堆也可以把陈应等人堆死,不过西秦兵可是把泾阳县城的全城百姓全部都得罪光了。泾阳县是关中的中县,拥有人口超过四千户,两万余人。其中青壮年超过六千人。这要是群殴起来,西秦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宗罗睺竭斯底里的吼道:“你想干什么?”

陈应微微一笑,甩手就给宗罗睺一个大嘴巴子:“干什么,轮得着你管老子?”

宗罗睺这个时候如果还再天真,那么他这几十年就白活了,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宗罗睺癫狂的吼道:“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他想烧死咱们……”

“鼓噪!”陈应毫不犹豫,手中的横刀缓缓用力。

“噗嗤……”横刀毫无迟滞的割官了宗罗睺的喉咙和颈脉血管,宗罗睺双手想把咕嘟咕嘟冒血的喉咙堵住,可是他的手哪里还堵得住。宗罗睺狂乱的倒在地上,抽搐片刻,就彻底歇菜了。

张怀威道:“你怎么把他杀了?”

陈应道:“有问题吗?”

一刀砍下宗罗睺的脑袋,陈应拎起宗罗睺的脑袋,冲众西秦兵道:“宗罗睺已经,赶紧投降。”

身为宗罗睺的亲卫将领郑彪勃然大怒:“你他娘杀了大王,给大王报仇!”

数十上百名宗罗睺心腹将士赤手空拳朝陈应等人围来,尽管手握兵刃,张怀威等人心中紧。

陈应不以为然,耍出一个刀花,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关中父老乡亲们,这帮畜生手中没家伙了,赶紧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名满身青紫,头发蓬乱,满脸血污的妇女第一个颤颤巍巍的走出家门,手里拿了一把剪刀。

“噗嗤……”

这名妇人的剪刀插入一名西秦军的后心。

一名年过半百的老翁,拎起一根扁担,拦腰朝一名西秦军士兵的腰上扫去。

尽管这一扁担扫得结实,可是由于力气太小的原故,这名被砸中的西秦士兵只是一个趔趄,伤而未死。

这名西秦兵目露凶光;“老不死的狗东西,你这是找死!”

可是这名西秦兵挥舞着拳头想要殴打老翁的时候,

“扑通……”这名西秦兵缓缓倒在地上。

在这名西秦兵背后出现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手中还有一块染着鲜血的砖头。

正应了那句话,功夫再高一砖撂倒。

“拼了,拼了!”热血的关中男儿,果然没让陈应失望,当西秦士兵摘下弓弦扔下兵刃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下场就注定了——死亡是他们惟一的归宿。

陈应大吼道:“大唐陈应在此,谁敢跟我决以死战!”

西秦军此时官职最高郑彪一口老血喷出:“你还能再无耻点吗?”

陈应抡圆了横刀,杀入西秦军阵中,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西秦军士兵,陈应简直就像猛虎冲进羊群。

陈应如同一阵风连砍四人,见识过陈应厉害的西秦兵们这时望见,心魂震散……

“唐军来救我们了!”一名人高马大的壮汉举起一把铡刀,重达三十余斤的铡刀狠狠的劈在一名赤手空拳的西秦兵头上,从头颅开始,一直劈到小腹,直接一劈两断。

涌到大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百姓没有制式武器,可是手里多少都有点家伙,毕竟大唐并不禁止民间拥有武器,就算没有制式军用刀枪,也有柴刀和斧头。

泾阳城到处都是杀喊声,到处都是战斗,西秦兵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第五章巾帼不让须眉

几乎所有的泾阳县百姓,无论有没有被西秦兵祸害,他们都自发的拿着柴刀、菜刀、斧头、榔头、耙子、扁担、或是铡刀,实在没有趁手的家伙,就找一根棍子,或是拆下一根桌子腿拎在手中。

泾阳县百姓动手了,陈应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制定这么一个疯狂的计划。西秦军也没有想到泾阳县百姓居然敢攻击他们,正是因为想不到,所以才会措手不及,短短一刻钟的大乱战,小两千西秦军几乎被放倒一小半。

“砰!”

郑彪扬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任凭一名手持百姓的榔头砸在他的胳膊上。剧烈的疼痛让郑彪的面部变成扭曲。

郑彪竭斯底里的吼道:“大秦无敌,大秦万胜……”

只是没等郑彪将西秦军聚集在一起反抗,他们就被众泾阳县百姓淹没了。这些发起狠的百姓,下手的动作一点也不比西秦兵弱。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不敢反抗,无非是缺乏一个领头羊,当陈应这个领头羊出现之后,这些原本如同绵羊一样懦弱的百姓,瞬间就变成了猛虎。

华夏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给他们农具,他们就是世界上最优势的农民。用百分七的耕地,养活世界百分之二十二的人口,就是华夏人创造的奇迹。

给他们兵刃,他们就是世界上的最勇猛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睥睨。给他们工具,他们又是最优秀的工匠,无论是京杭大运河,还是万里长城,再或者秦始皇陵兵马俑,无一不是震惊世界的传奇。

泾阳城的战斗自泾阳百姓开始反抗,结果就注定了。两千余被缴械的西秦军士兵一直没有形成有效的反击,在短短半个时辰后。陈应等人已经将两千西秦军士兵在泾阳城内分割成数十块,进行着最后的围剿。

“噗嗤……”随着陈应一刀砍下郑彪的脑袋,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一个时辰后,最后一名西秦军也被愤怒的泾阳百姓砸成肉泥。

“胜利了!我们居然真胜了!”直到此时张怀威还不敢相信眼前发现的事情,两千余西秦军攻入泾阳县城,他们仅仅依靠七名士兵和数千百姓,不仅守住了泾阳县城,居然把这两千余西秦兵全歼,这个战绩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然而,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谢陈郎君活命之恩”

“多谢陈郎君活命之恩!”

两万余泾阳百姓几乎人人欢呼着,跪向陈应,向陈应、张怀威表达感激之情。

“胜利了!”陈应感觉身上的压力一松,整个人瞬间就跨了下来。他感觉异常疲惫,眼睛也渐渐睁不开了,慢慢瘫倒在地上。

张怀威竭斯里底的大吼道:“有没有郎中,快过来救人!”

长安城秦王府承乾殿,秦王李世民脸色苍白的躺在主坐上,满脸凄苦的望着平阳公主李秀宁,喃喃的道:“败了,实在是败得太惨了!都是刘文静这个混账东西,害了我大唐近十万将士,”

李世民剑眉一挑,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我去找阿爹……办了他。”

李秀宁皱起眉头道:“这不是最重要的事!”

李世民不解的问道:“三娘,难道那十万将士就白死了吗?”

“关键是现在,应该如何善后!”李秀宁道:“我大唐初立,满打满算才十五万将士,太原有两万兵马,长安不足五千,陆续归队的残部不足两万,一旦薛举大举进攻关中。我们大唐拿什么抵抗!”

就在这时,秦王府右率卫雷永吉惶恐不安的冲进大殿。

看到心腹将领雷永吉如此失态,李世民怒从心起。

还没有等李世民发作,就听雷永吉结结巴巴的道:“秦王……殿下,泾阳……泾阳。”

李世民吃力的爬起紧张的问道:“泾阳怎么了?”

雷永吉脸色发苦:“狼烟急讯!”

李世民惊讶道:“薛举动作好快啊!”

李秀宁道:“几股!”

古代狼烟传讯,事实上仅能表示简单的信号。孤烟就是平安烟,双烟就是警讯,表示敌人出现在三千人以上,可以威胁城池。如果是最高级别则是城破人亡,那就是三股!

“三股!”

一听这话,李世民昏倒在床榻上。

李秀宁大惊失色,一群太医手忙脚医紧急给李世民施救,得知李世民只是急怒攻心,并无大碍后,李秀宁这才松了口气,冲殿外道:“摆驾,进宫!”

长安城距离泾阳只有八十里路,也就是四十公里。对于神骏的战马来说,如果不惜马力,全程换骑,可以用八到六匹马在半个时辰内跑到长安。

就在李秀宁从秦王府赶向皇宫的时候,大唐皇帝李渊已经接到了详细的情报,西秦义兴王宗罗睺率领两三千兵马,攻破泾阳。

李渊接到消息,差点昏倒。当然,这个消息也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新生的大唐朝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朝廷里以中朝堂上却吵翻了天。以中书令萧瑀为首的众臣提出迁都,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说什么太原是陛下起兵之地,经营多年,人心稳固……

太子李建成非常反感萧瑀,无论口上说得如何冠冕堂皇,迁都就是逃跑,是要受天下人耻笑的。最关键的是现在在朝堂上势单力薄,唯一一个反对迁都之议的是秘书监封伦封德彝。

只是封德彝被萧瑀直接扣上了谄媚的大帽子,说欲置陛下于险地,居心叵测。这话让封德彝百口莫辩。

就在这个时候,李渊将目光望着他的好基友裴寂。还没等裴寂开口。

甘露殿中常侍便高声喝道:“平阳公主求见!”

李渊脸色一沉,不悦道:“什么时候了,平阳还跟着胡闹!不……”

李渊本想说出不见,只是见字尚未开口。平阳公主的声音就漂进大殿。

“儿臣,请旨挂帅救援泾阳!”

李渊能成为开国皇帝,无论政治手段,还是军事眼光都是相当过人。他怎么不知道泾阳城不得不救的道理,只是他也有说不出的苦衷。

大唐初立,人心不稳。早在宗罗睺攻破泾阳城的时候,他已经接到潼关守将李道宗的秘密消息,洛阳王世充已经派出王玄应率领三万人马抵近潼关。别看拥有潼关之险,如果没有援军,李道宗麾下三千老弱病残,根本守不住潼关。

可是长安城肯定需要足够的兵力守卫,他和太子李建成商议之后,悲哀的发现,他在稳定长安的情况下,仅能抽出三千兵力支援李道宗。

三千兵马支援潼关,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此时哪里还抽得出兵马救援泾阳?

气愤的李渊当既宣布退朝,仅仅留下太子李建成,和李秀宁他们父女三人。

当李秀宁得知李渊实在抽不出援军之后,并没有惊慌,而是向李建成问道:“大哥,东宫六率卫你可以抽出多少人!”

“除去支援潼关的兵马,最多还可以抽出二百人!”

“二百人!”听到这话,李渊一阵沮丧,喃喃的道:“难道大唐,真的山穷水尽了吗?”

李建成道:“赵王府还可以抽出一百人!”

李渊道:“这能有什么用!”

“够了!”

李建成和李渊吃惊的望着李秀宁,疑惑的问道:“够了?”

“不错!”

“东宫抽二百人,赵王府抽一百人,秦王府也可以抽一百人,加是平阳公主府还能抽一百人。”

李秀宁朗声道:“有五百人就足够解泾阳之困!”

第六章输人不输阵

李建成紧张的道:“宗罗睺可不是小鱼小虾,他可是薛举麾下数得着的悍将,去年六月皇甫绾麾下一万精锐隋兵,严阵以待,被薛举两千兵马以少胜多,几乎全歼,这个宗罗睺亲自三百死士,冒着箭雨冲锋,临阵中箭数十,却死战不退,率先杀入袍罕城,三娘,你可要想清楚啊。五百兵能行吗?”

李秀宁望着李建成暗暗叹了口气:“要是二郎在,他绝对不会说这话!”

李建成哑然。

“输人不输阵,哪怕扬敌人气势,灭自家威风的道理!”李秀宁道:“大哥等我的好消息!”

李秀宁拿着李渊赐给她的鱼符(因避讳李虎的虎字,唐朝改虎符为鱼符。李世民登基之后,因避讳民字,改民部为户部),点齐兵将,轻装简从,只带三天干粮。

在半个时辰之后,李秀宁便率部朝着泾阳前进。

李秀宁所部的五百兵马,虽然装备精良,但绝对算不上精锐部队,平阳公主府和秦王府这两百侍卫还好,多少都是见过血的老兵,然而东宫六率卫也好,赵王府的侍卫都是仪仗队性质的军队,然而就是这么一只乌合之众的部队,李秀宁仍一无反顾的朝着泾阳进发。

经过郎中手忙脚乱的抢救,陈应在小半个时辰后还是清醒了过来,好在陈应也没有大碍,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体力耗尽。

“伤亡情况如何?”陈应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沙哑着嗓子向一旁着急上火的张怀威问道。

陈应可以想象,一群几乎没有训练的农民,哪怕手中有些武器,肯定也会伤亡惨重。

张怀威的眼睛瞬间红了,哽咽道:“六子没了,老邱也残了,除了老油子,其他人人带伤。”

陈应依稀记得六子郭栓,是原隋朝潼关守军,随屈突通投降唐朝以后,被改编为刘宏基部,在浅水塬大战中刘宏基全军溃败,郭栓逃了出来,在泾阳整编的时候编为张怀威伙,也是一个憨厚的人,也是整个伙里唯一一个从来没有欺负过自己的人。

陈应暗道:“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陈应道:“百姓伤亡如何?”

张怀威下意识的道:“不太清楚,应该没了四五百人,伤了过千!”

一次大战,唐军泾阳守军五十人的一个队,至今六人,其中还有一个残了。就算自己用计,还造成了将近一千五百人的百姓伤亡,虽然歼灭西秦军两千余人,但是这个惊人的伤亡数字,也让所有的幸存者都握紧了拳头,胜利带来的喜悦也冲淡了不少。

陈应隐约听到满城尽是苦泣声……

这些阵亡的人大多都是泾阳人,死掉的人是他们的亲人、邻居和同伴,是他们朝夕相共的朋友……

陈应双目微颤的将酸涩忍下,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情绪压制,声音低沉:“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这只是西秦军的先头部队,如果在援军未到之前,咱们一刻也不能放松。现在组成百姓,马上打扫战场,将西秦军尸体上的甲胄剥掉,能修就修,实在不能修的也勉强穿在身上,总之有总胜于无……”

张怀威只是一个伙长,顿时没了主意。

陈应看着张怀威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哀叹。

陈应冲张怀威道:“扶我起来!”

“大郎你的伤!”

“还死不了!”陈应道:“泾阳县令还活吗?如果还活着就让他出来主持大局,如果他已经逃了,或者死了,就通知泾阳县士绅,让他们推举一个能主事的人出来。”

小半个时辰后,张怀威让人找了一块门板,抬着陈应缓缓来到泾阳县县衙。

刚刚来到县衙,陈应就看到县衙的匾额上还有三四只未来得及拔下来的箭矢,墙上地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和刀劈斧砍的痕迹。

不用说,西秦军在冲进泾阳时已经将县衙端了。

张怀威走到县衙内堂的时候,大厅上已经跪坐着十数名衣着讲究的士绅。看着陈应到来,众人整齐起身,见礼。

陈应没有费话,开门见山的道:“客套话咱们也不多说,诸位都是这泾阳城内有头人脸的人物,肯定见多识多,如今咱们商量一下,泾阳县应该怎么办?”

一名莫约五旬的老者道:“陈大郎,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是泾阳县大户,姓秦名固,字子坚。泾阳秦氏是天水秦氏的分支,在东汉时期还算豪门,号万石天水(累五世出现省部官员),不过随着魏晋南北朝逐渐没落。

众人七嘴八舌的起身附和。

现在他们泾阳县干掉了西秦的义兴王宗罗睺和其麾下两千余将士,以薛仁果那护犊子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泾阳城的任何人,事实上此时,泾阳士绅和全城百姓都被陈应绑在他的战车上,不得不跟着陈应一条道走到黑了。

陈应刚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义愤填膺,出于义愤愤而出手。可是随着一切都朝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他就不得不想着借助守泾阳这件大功,为自己谋一份晋身之资。

陈应虽然对于隋唐历史不太熟悉,但是天下大势还是非常清楚的,大唐必定统一天下,而西秦绝对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陈应道:“既然大家愿意以为为首,那么就请诸位不要三心二意,耍什么花招,齐心协力,共同守卫咱们共同的家园才是咱们唯一的出路!”

秦固道:“陈大郎但请吩咐,莫敢不从!”

“那好!”陈应也不客气,直接道:“一旦城破,损失最惨的不是那些小民小户,而是在位的诸位,那些平民百姓家里几乎没有隔夜的粮,西秦军最先下手的还是各位富户。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现在我们要做三件事,首先咱们要组织青壮百姓成军护家。西秦军遗留在泾阳的甲胄差不多有两千余副,除去不能用的,咱们就先组成一千五百人。都也别藏私,把各家私藏的兵刃贡献出来,实在不足的部分,就削木为矛,成立泾阳乡勇营,全营分为三团,以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伙,五什为一队,两队为一旅,五旅为一团,成立三个乡勇营,分别以我本人和张怀威、尤子英,分别暂时担任检校校尉。”

第七章集体荣誉感

众士绅对视一眼,也暗暗点头。陈应也说得在理,其实西秦兵也太不是东西了,当初泾阳是因为距离长安太近,没有准备,被西秦军一拥而入。按说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占据的城池,就算逼着各家纳捐钱粮,大家也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谁能想到西秦军直接大开杀戒呢?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西秦军就在泾阳杀了数百人,如果不是陈应擒贼先擒王,恐怕泾阳城会被屠绝(历史泾阳被西秦屠城了,全城几乎没有幸免人员)

陈应望着众人道:“皇帝不差饿死兵,就算组建乡勇,这一千五百余人的粮饷,也给得由各家纳捐!”

“这……”就连上来最支持陈应的秦固也不由得沉吟起来。

尽管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是让他们养着乡勇营也没有什么,然而如何养,怎么养却是一个大问题。

陈应虽然不太懂得政治和官场,却也看过官场小说。官场的本质就是利益交换,只有双赢,才能如鱼得水。

要想让马儿跑,肯定要给马吃草。

陈应如今还是白身一个,他自然拿不出可以喂马的草,不过作为一个后世之人,画大饼的本事,陈应还是有的!

“诸位其实也不必担心,咱们泾阳距离长安不足八十里,一天之内消息必定传至长安,大唐肯定不会坐视泾阳失守,说不定这个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就算是爬他们最多三天也该爬到泾阳城了。就以三天最长时间计算,每人每天三斤粮食,不过百来石粮食,对于你们十几家来说,每天不过十余石粮,你们不会连这点粮食都拿不出来吧?”

秦固道:“陈大郎有所不知,泾阳秦家虽然也是泾阳大户,可是秦家也是家大业大,跟着秦家吃饭的嘴也多,这个时间距离秋后还有一个多月,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这样啊”陈应道:“那就可惜了,如今大唐新败,军卒损失惨重,咱们在组建一个乡勇营,将来肯定会被朝廷收编,别看现在这个乡勇营的队正、旅帅、不值钱,可将来朝廷收编泾阳乡勇营的时候,就算裁撤老弱,降一级留用,那正七品校尉、从七品副校尉,正八品旅帅、从八品副旅帅,还有正九品队正,从九品副队正,可就值钱了啊!陈某还打算,谁家纳捐越多,让谁家子弟充任队正、旅帅、和副校尉级别军官……”

陈应说到这里,众士绅不由自主的眼前陡然一亮。唐朝以武立国,这武职可比文职值钱多了,况且这可不是明清一个七品县官敢指着二品总兵骂娘的时代。正如陈应所说,如今朝廷新败,正愁没有兵源呢,现在让泾阳百姓以保家护园的旗号下,组建一支乡勇营,朝廷肯定会来收编,一旦收编,就算裁撤三分之一的老弱,也会至少留下五个正七品,五个从七品,十个从八品,十个正八品官的官职。

要说世族门阀,对于这种低层武职自然看不上眼,可关键泾阳县可没有什么门阀,了不起就是一个乡下土财主,他们的子弟要想当官,还需要世族门阀的举荐,可是借着陈应的东风,岂不是可以让家中子弟多一个出路?

人敬我一尺,我让人一丈这是陈应的处事原则,看着秦固,给他一个玩味的眼神。

秦固如果不明白陈应是什么意思,他这五十多年就算是活到狗身上了。

秦固道:“秦固不才,但人非草木,熟能无情。身为泾阳士绅,秦固岂会坐视乡亲临难?就算是破家,也要卫护泾阳城。区区百石粮食,秦家还是拿得出来的。秦固有五子,除子五尚幼,四子皆已成年,原为守土奉献一份力。”

听到这话,陈应暗道:“真是上道!”

“陈某代泾阳父老谢秦先生大义!”陈应道:“半个时辰后,让令郎入军营报道,如今乡勇营初建,正需要令郎这样的义士,陈某以校检泾阳总管的名义委任,不知郎郎……”

秦固道:“大郎子智、二郎子明、三子子勇,四子仁。”

陈应咳嗽一声道:“陈某以校检泾阳总管的名义,委任秦子智为泾阳乡勇营甲团甲旅旅帅,秦子明为乙团丙旅旅帅,秦子勇为丙团丁旅旅帅,秦子仁为丙团甲旅旅帅!”

一听这话,众士绅顿时急了。

区区一百石粮食,换四个正八品的旅帅,这可是白菜价了,过了这个村就绝对没有这个店了。

一名年约三旬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起身道:“秦世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泾阳是秦氏的家,难道不是我们泾阳张氏的家吗?张家虽然不比秦氏富绰,但是张家也不落人后,我们张家出良一百石……”

“我出一百五十石,钱十万!”

……

陈应在众泾阳士绅面前画了一个大饼,众士绅迫不及待的向陈应送钱送粮,甚至还有送女人的。当然在这个关口,陈应也没有得意忘形,这个新成立的泾阳乡勇营,将是他的晋身立世之本,所以陈应不顾失血过多的疲惫,很快就拿出了整编方案。

将泾阳乡勇营先填人数,然后让张怀威、尤子英开始连打扫战场,边进行训练。为了鼓舞士兵,陈应将骗来的超过一千二百石粮食除了留下二百石自用,其他则分发给在巷战中阵亡的或受伤的百姓。

对于在泾阳巷战中受伤的每人发五十斤粮食,阵亡的发一百斤。这样用掉五百余石,还有参加乡勇营的士兵每人分发一百斤粮食的安家费。

短短一个时辰内,陈应的名气在泾阳城就彻底传开了。成为万家升佛的泾阳陈大总管。

陈应一边拖着疲惫的伤员巡视泾阳城城防,鼓舞士气。

“我们是谁?”

“泾阳乡勇营!”

“我们的职责是?”

“保家卫国!”

“敌人来了怎么办?”

“揍他娘的!”

时间太紧,训练部队根本来不及。陈应只能采取精神轰炸的方式,向众新兵蛋子灌入集体荣誉感,一边率领百姓救伤伤员。

第八章大唐泾阳总管

士气不可失,一旦失去士气,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绵羊。陈应反复告诉泾阳乡勇营保家卫国的思想。

让他们明白,因何而战,为何而战。

陈应也没有浪费任何一个可以训练泾阳乡勇营士兵的机会,就连那些被泾阳百姓杀死的西秦军将士的尸体,也被他充分利用了起来,他亲自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泾阳乡勇营进行训练。

“噗嗤”

一名泾阳乡勇营士兵双手颤抖着握着一柄横刀,战战兢兢的将一颗西秦军士兵的脑袋被砍下来。

陈应在这名乡勇营新兵身后大吼道:“城内西秦兵尸体不要浪费,这都是钱,咱们先用生石灰腌制好,将来可以跟朝廷换钱!”

一名拿着木矛的泾阳乡勇士兵,颤颤巍巍,就是不敢刺向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你想清楚,你要是怂了,你的父母怎么办?你的姐妹怎么办?你家里的粮食怎么办?”陈应目光凶狠的盯着这名士兵大吼道:“你家里的粮食和钱财会被他们抢光,你的父亲的亲人都会被他们像杀鸡宰牛一样杀掉,你的姐妹妻女,也会被他们侮辱,生不如死!”

“啊”

这名被陈应刺激到的乡勇士兵面部变得狰狞,大叫一声,端着木矛朝着这具尸体狠狠的刺去。

张怀威非常不满意这群乡勇营新兵,向陈应抱怨道:“陈大郎,这些新兵蛋子太差了,比咱们那些老兄弟,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也没有办法,有胜于无吧!”陈应道:“但愿老天站在咱们这边,让西秦军援军来的晚点,否则,接下来怎么办,还真不好说!”

张怀威道:“来的很多都没有见过血,上了战场都怕他们会尿裤子……”

“尿裤子也不算啥!”陈应神色不自然的道:“尿尿也就习惯了。张头,我琢磨着,咱们先利用泾阳城的千斤闸,坑点西秦兵进来……”

所谓的千斤闸,是古代防守上的一种机关,用来在城门被攻破的时候,或是来不及关城门的时候,突然下放这个如同水闸门一样的东西,这其实也算是一道门,通常以铁皮包裹木头制成,重量也通常都在数千斤开外。

张怀威想了想道:“要不要给他们加点料,在内城门挖个陷井?”

陈应道:“当然好了!”

泾阳城百姓在陈应的指挥下,一边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一边在城内设置陷井,特别是城内在大街上,为了防止敌人骑兵突进,陈应让人鞣制绳索,打造拦马索。

……

“驾,驾,驾……”

平阳公主李秀宁不时的抽打着战马,尽管战马已经风驰电掣,可是李秀宁仍感觉速度不够快。跟在后面的唐军士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叫苦连天。

出乎李秀宁的意料,几乎没有经过怎么训练的东宫六率卫和赵王府侍帐府的将士没有门腾起来,反而最不应该闹腾的秦王府亲卫率先炸刺。

“怒而兴兵乃兵家大忌!”

“这样跑到泾阳,就算不被敌人杀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就是,就是……一个娘们,懂什么军略!”

“不跑了,不跑了!”

李秀宁听到后面军队闹腾开的时候,秦王府亲卫军丢盔卸甲,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叫苦连天。

李秀宁俏眉一挑,向心腹马三宝问道:“三宝看清楚了吗?是谁在挑事?”

马三宝低声道:“回禀公主殿下,已经看清了,是秦王府右率卫旅率刘嘉乐!”

李秀宁点点头:“二哥的人,怎么会是他。”

马三宝道:“他是刘文静的侄子!”

“这就说得通了!”李秀宁皱起眉头道。

马三宝道:“秦王殿下在浅水塬吃了败仗,不过秦王殿下因病不能理事,这罪魁祸首就是他刘文静,若是让公主殿下五百兵马解了泾阳之围,他刘文静的老脸往隔,刘文静的私心,隔着十里都能闻得到!”

李秀宁脸色冰寒,冲马三宝道:“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马三宝如同一阵风冲到刘嘉乐身边,不等刘嘉乐反应过来,马三宝就扣住了刘嘉乐的胳膊,马三宝微微一用力,刘嘉乐便呲牙咧嘴的吼道:“马三宝,你他娘的好胆,知道我是谁吗?”

马三宝不由分说,拖着刘嘉乐来到李秀宁跟着。

李秀宁盯着目光桀骜不驯的刘嘉乐,干脆利索地开口道:“好舌利齿,妄为是非,此谓慢军;调用之际,结舌不应,此为狠军,斩!”

话音刚落,马三宝利索地抽出了刀来,手起刀落,咔嚓咔嚓一声,一颗人头滚落尘埃。

众将顿时悚然,一个个面面相觑,脸色惨白。

李秀宁的脸色如常:“整肃军伍,开拔!”

李秀宁干净利落的杀掉刘嘉乐,众将士就算有百般怨言也不敢发牢骚了。毕竟,刘嘉乐虽然有一个当朝宰相的叔叔,也免不了被杀,至于他们只要敢炸刺,肯定死得会很难看。”

当天晚上时分,疲惫的五百军卒终于抵达了泾阳东门外。望着城内漆黑一片,甚至连鸡鸣狗叫的声音都没有,完全像一座鬼城一般。

马三宝皱起眉头道:“公主殿下,是不是情报有误,西秦军没有攻下泾阳城!”

东宫右率卫薛万彻道:“怎么可能攻不下泾阳,五十名守卫,他们能坚持一个时辰都算他们有本事!”

“闭嘴!”李秀宁大吼道:“就地扎营,全军休整!”

就在李秀宁率军缓缓撤退的时候,泾阳城头突然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数百身穿西秦军甲胄的士兵手持刀枪,站在城墙上,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

陈应见来人从长安方向来而,也拿不准是西秦军还是唐军,看到对方小翼翼准备撤退,就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马三宝策马上前,来到城下百步之外,高声回道:“我乃平阳公主帐下先锋马三宝!”

陈应好像记得马三宝是平阳公主四健将之首,想必西秦军知道马三宝也不是怪事。

就在陈应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平阳公主策马来到城下道:“不知阁下是谁?宗罗睺似乎没有这么年轻吧?”

陈应道:“我乃大唐泾阳总管陈应。”

第九章骇人的战绩

泾阳城灯火通明,恍若白昼。随处可见的斑驳血迹和劈斧砍的痕迹,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的血腥味,都显示着这里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平阳公主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不光是平阳公主,就连马三宝、薛万彻也木瞪口呆。

泾阳城的情景,完全出乎李秀宁、马三宝、薛万彻等人的预料,这里已经没有一个西秦军,没有惨绝人寰的屠杀,只有一片安静和宁和。

陈应突然看着平阳公主以及麾下骑兵,居然都是平鞍,而不是后世的高桥马鞍。如果是高桥马鞍,在后世蒙古草原旅游区,一个不会骑马的汉人,都可以几分钟之内学会骑马,而平鞍,没有三五年习练,根本就不能算是骑兵?

“难道唐朝还没有发明出来高桥马鞍?”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被李秀宁打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西秦军呢?”李秀宁望着这个莫名奇妙多出来的泾阳总管问道:“西秦军退了吗?”

陈应没有回答李秀宁的话,而是伸手在空中拍了拍。

“啪啪……”

随着陈应的掌声呼起,不一会儿,大地出现一阵轻微的震动,一辆辆鹿车(既独轮手推车)车轮滚滚向前。在火光的照耀下,一辆辆鹿车上摆满了西秦军狰狞的人头,放眼望去,足足有二三十辆鹿车。

平阳公主李秀宁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尽管没有详细去数这些被生石灰腌制的人头,但是这些人头至少有两千开外,如果堆成京城,也会是异常骇人的。

“你们……你们”薛万彻膛目结舌的问道:“西秦军呢,这些人头都是怎么回事?”

唐军驻守在泾阳县的守军只有五十人,五十人根本不可能解决泾阳的危机,就算是五百人也不见得可以轻易做到。

“你是谁?让泾阳管事的出来与本宫说话!”李秀宁望着陈应,眼睛陡然一亮。

“区区不才陈应,受泾阳父老抬爱,共推举为泾阳总管,率领泾阳百姓抵抗西秦军进攻!”陈应不吭不卑的朝李秀宁拱了拱手施礼道:“回禀平阳公主殿下,西秦军犯我泾阳,已经被我泾阳父老全歼,共得首级两千四百五十二人,缴获战马三百七十三匹,甲胄两千途副,长短兵刃若干!”

“这不可能!”薛万彻指着陈应道:“你可知,谎报军情是何罪?”

陈应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畏惧的与薛万彻直视,目光幽冷:“不知,阁下是?”

“某乃东宫右率卫薛万彻!”

陈应目光一凝,还没有想到遇到一个牛人。同时也是一个狠人,薛万彻投入太子李建成幕府,得到李建成的赏识。在玄武门之变时,在得知率东宫兵马力战,甚至反扑秦王府,直到李世民派人出示以太子首级,他才放下武器带领数十骑逃入南山。后来唐太宗赏识其武勇,屡次遣使招谕才复出拜将。在平突厥、薛延陀部、征高句丽时屡立大功。

“薛将军,我是这次泾阳之战的指挥,我没有官职,如今还是白身。”陈应道:“我带着我们幸存的七名唐军士兵和全城百姓,歼灭了自西秦义兴王以下共两千四百五十二人……”

静——

李秀宁一时间愣住,没有想到这次指挥泾阳之战的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不仅是陈应的态度让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震撼,同时他口中的几个关键词让他们一时间无所适从。

七名唐军士兵加上一群乌合之众,居然歼灭了宗罗睺以下两千五百人。

薛万彻双目瞪得都突了出来。

七个人歼灭两千五百人马,这个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

就算是让孙武复生,霸王在世,恐怕也做不到吧?

李秀宁虽然率领的援军不是精锐部队,却是地位最高的一部分人。比如说这个右率卫管辖三至五个团薛万彻,他的官职相当于与地方折冲都尉相当。而地方折冲都尉只是正六品或从六品武官,而薛万彻却是从五品武官。就连赵王府亲卫旅帅也是从六品品阶。别看李秀宁只有五百人,却率领了马三宝这个正五品的宁远将军,薛万彻这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就连普通的旅帅(百人长)也是从六品官,队正还是七品。

这些人别看打仗本事不怎么样,谱倒不小。

若非平阳公主亲自领军,恐怕让马三宝这个正五品的宁远将军都震不住他们。

“这个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

“拿首级谁拿不出来?当老子不会杀良冒功吗?”

“肯定是西秦军退了,他们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

“要不然,就是其他地方的援军,莫不是秦王殿下率军把宗罗睺杀了?”

“就凭他们七个人别说两千五百人,老子用二百人可以杀光他们十次!”

“对上两千五百西秦军,咱们这五百精锐都不没有十成把握击退他们,还歼灭,真他娘的不要脸!”

“区区五十人守军怎么可能挡得住西秦两千五百虎狼之兵,我还以为他们都死光了呢!”

肆无忌惮的对话在李秀宁率领的援军中响起,哪怕战争结束了,他们也只看到了一地首级,根本没有看到敌人的尸体。况且在他们看来,陈应他们七个人,就算是武功高强,也不过是十人敌。

百人敌,万人敌那绝对是吹牛皮。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能接受自己白跑一趟的事实。大唐虽然以武立国,平时的军饷不高,要想升官发财必须依靠战争。所以有唐一代,是中国历史上战争最为频繁的朝代。

这些人的谈话没有刻意降低声音,乡勇营的士兵们都听的一清二楚,滔天的怒火在所有人的面容上浮现。

“吹牛皮?”

“杀良冒功?

“挡不住?他们应该死光?

李秀宁没有被七嘴八舌的议论干扰,作为中国历史上的奇女子,她有自己的观察和判断。

陈应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人敬我一尺,我让人一丈,他绝对没有垂面自干的脸怀,

陈应乍然出列,瞪着一双愤怒的眸子狠狠的大骂:“无知,谁告诉你人少就不能打败人多,如果打仗光拼人数,杨广还用三征高句丽吗?进犯泾阳的西秦军已经死光了,敌军已经被我们尽数歼灭,这是属于我们泾阳乡勇营的胜利,没有人帮忙!”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静的针落可闻,足足静了十数息功夫,紧接着,一股夸张无比的大笑声便是在援军的众人之中响起。

“哈哈哈!脑子被驴踢了吧?”

“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

“先不说西秦兵如何凶悍,就光那两千五百人,别,就是两千五百头猪,你们七个人能杀得光吗?”

没有人会相信陈应的话,毕竟在正常人看来,这根本就是必败的结局,更何况泾阳才七个唐军士兵。

陈应眉头紧皱,在微微一沉吟之后便看向同样面露不信的李秀宁:“公主殿下,如果你们是过来捣乱的,那就请回吧,战争已经结束,我们泾阳城没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了。”

第十章连升十级

“添乱?”听到这话,东宫右率卫薛万彻顿时就受不了了,他勃然大怒,目露凶光,指着陈应道:“胆子挺肥啊,想死,老子成全你……”

说着就伸手去抓陈应,张怀威和众乡勇士兵就挺身而出护在陈应身前。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李秀宁暴喝道:“都退下……”

平阳公主可不是只会在深宫大内锈花的公主,她并没有被所部援军士兵的议论干扰,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无论是大唐还是西秦都没有自己的制式甲胄,所有的甲胄还大都是缴获隋军的。尽管不明白为何这泾阳乡勇营为何拥有如此多的甲胄?

李秀宁早已发现泾阳县这些乡勇营身上穿的甲胄,都破烂不堪,不少甲叶片子掉得七零八落,一看就知道经过激烈战斗,特别是护心镜上面都是清晰的凹痕,明显是钝器反复击打造成的。

不过光凭甲胄的痕迹,也很难确定到底有没有经过激烈的战斗。有经难的将领也会命人将甲胄胡乱劈砍,伪装成惨烈的战斗样子。

但是甲胄上面那浓郁的血腥之气是无论如何也制造不出来的。

李秀宁走到这些腌制的首级前,非常认真的端详起这些表情狰狞的脑袋。

从面部观察,这些首级大都是青壮男子,偶尔也有老弱,但是只占很小的比例。如果是杀良冒功,军队在屠杀百姓的时候,百姓会露出惶恐的神色,然而这些首级大都是狰狞暴戾的神色。

李秀宁对陈应的话已经信了一半。

等李秀宁将这两千多颗首级大致观察一番之后,就见马三宝回到李秀宁身边躬身施礼。

“公主殿下,末将已经找到了他们扔在城外的尸体!”

“怎么样?”

“应该是西秦军,几乎都是老手,看样子宗罗睺是真栽在这里了!”马三宝感叹道:“谁能想到宗罗睺聪明一世,居然在泾阳翻了船。”

听到这话,李秀宁忍不住心头一跳。七个人率领一群百姓,居然全歼了宗罗睺以下两千五百余西秦军,这样的战绩足以让陈应步入名将之列。

当马三宝的话传到薛万彻耳朵中,薛万彻忍不住深吸一口凉气:“这居然是真的?”

作为一个将门虎子,薛万彻也打过不少以少胜多的仗,然而用五千胜一万人不难,只要谋划得当,会有七成的把握,然而七个人胜两千五百人,这也太吓人了。

而且怎么看瘦骨磷晌的陈应都不像很能打的样子,至少他自己的胳膊都快有他的腰粗了。

李秀宁望着陈应道:“这仗,你是怎么打的?”

陈应向李秀宁等唐军士兵将当初的情景,娓娓道来……

当听到陈应以诈降取信宗罗睺,趁其不备挟持宗罗睺,逼迫西秦军兵放下武器的时候,众唐军士兵望着陈应的目光变得不同了。

薛万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真的做到了?仅靠七个士兵就歼灭了两千五万西秦军,还是宗罗睺率领的西秦先锋军,这可是薛举的王牌部队,精锐中的精锐,就算唐军精锐部队,着甲率也不过六成,然而宗罗睺的部队却是百分之一百。

陈应的话居然没有任何夸张成分?

不会吧?

李秀宁率领的部队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一个个肆无忌惮的将陈应等人贬低的一文不值,数落的如同丧家之犬,甚至一群人还抱着一丝期待的想看看泾阳城被西秦军满城屠尽,他们也可浑水摸鱼,占点便宜,也有着幻想着自己等人救下泾阳城百姓,泾阳百姓会对自己等人感激淋涕。

可是结果呢?

他们人才刚刚到,就被告知战争已经结束!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还是陈应打破沉默,冲平阳公主李秀宁道:“公主殿下,马将军,薛将军,你们远来辛苦,陈应这就让人准备酒食,还请进城!”

李秀宁此时也是五味陈杂,麾下部曲对陈应等人冷嘲热讽,其实未免有她自己也有着不满的情绪在作祟。

在陈应的指挥下,众泾阳士绅可卖力了,他们拿出家中积攒的酒肉前来犒赏援军,毕竟平阳公主在大唐受宠爱是事实,没有人不想搭上李秀宁的关系,就算再济也可以在平阳公主面前混个脸熟。

五百人的饭食要做起来也不是说做就能做好的,平阳公主未让泾阳县犒赏麾下部曲,而是让人将五十只羊,四头猪,还有上千斤粮食以及大量酒水送到城外,让部曲自行做饭。李秀宁则率领马三宝、薛万彻进入泾阳城。

就在李秀宁进入泾阳城的时候,她用露布向李渊告捷。

所谓的露布,就是不缄封的文书,如讨贼檄文和恩赏咸闻内外使之的圣旨,都属于这一类。举着露出的骑兵快马加鞭朝长安城进发。

……

李渊自李秀宁出兵支援泾阳之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李渊也不是没有经过大风大浪,只是泾阳失陷已经是必然的,李秀宁就算再如何知兵,也苦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更让李渊忧心的还是关中的世族门阀,作为门阀出身,李渊可是非常清楚这些世族门阀的尿性,这都是一帮墙头草,只要西秦薛举率领兵马抵抗长安城下,关中门阀肯定会将李渊满门作为晋身之资送给薛举。

李渊负着手,来回踱步。

李建成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中常侍一声高唱:平阳公主急报——

李建成陡然起身,正式望见李渊将颤抖的手缩在袖子里。

李渊颓废的坐在软榻上,冲中常侍道:“说吧,朕还坚持的住,平阳是中了埋伏?还是打了败仗?”

中常侍举着手中的露布,向李渊满脸堆笑道:“陛下,大喜,大喜啊……”

李渊接过露布,展开一看,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怎么可能?”

李建成凑过去一看,也是膛目结舌:“七名唐军,阵亡一人,残疾一人,歼灭宗罗睺以下两千五百人?这怎么可能?”

“真是天佑大唐!”李渊此时的心情简直比吃了蜂蜜还要甜:“薛举折了宗罗睺这么一个大将,恐怕要安生一阵子了!”

李建成道:“只是潼关那边……咦……这个陈应居然拉起了一千五百人的队伍,这可是送中送炭啊,哎……三娘太莽撞了,陈应不过是一介白身,官升三级,已经是对他的恩赐了,怎么能连升十级,这也太荒谬了吧?”

按照太子李建成的意思,陈应需要赏,但是也不能大赏,给他三转军功,将其提升为从七品旅帅就足够厚赏了。

可是李秀宁居然举荐他为正五品宁远将军。

李渊摇摇头道:“太子,朕知道你担心什么,物稀以为贵,滥赏军爵,于军心不利。然而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事。朕不仅要授其宁远将军的宅子,还让命陈应、张怀威等人来长安跨马游街!”

第十一章再战西秦小霸王

“呜呜……”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在泾阳县西城执守的泾阳乡勇营丙团丁旅帅秦子勇,突然听到大地上传来阵阵沉闷的马蹄声。秦子勇毫不犹豫,立既吹响了牛角号。

别看泾阳乡勇营装上甲胄也像精锐部队,可是遇到战号角,马上原形毕露。

有的士兵紧张得连裤子都穿不上,找不到自己的鞋子,找不到自己兵刃,到处都有乡勇士兵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看到这一幕,陈应也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泾阳乡勇营只是一个刚刚放下锄头拿起兵刃的新兵蛋子,绝对不能期待他们像精兵一样表现。

当李秀宁带领粗手大脚的平阳公主府亲卫女兵,抵达西城的时候,陈应身边堪堪集结了一百多人,然而这一百多人却不仅包含了甲团的五个旅,还有丙团十几人,建制瞬间就全乱套了。可是陈应已经没有时间去整理军队了,带着这群衣冠不整的新兵,跑向西城。

看着平阳公主的亲卫甲胄齐全,陈应甭提有多尴尬了。

李秀宁看出了陈应的尴尬,淡淡的道:“陈总管不必介怀!”

看着泾阳城守军严阵以待,西秦军放弃了趁夜偷袭的计划。艰难的等到了天色放亮,等看清城外的西秦军,就连李秀宁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千人盈城,万人盈野,泾阳城外的西秦军大部队无边无沿,人数至少过万。

李秀宁暗暗叫苦,她率领的五百援军勉强还有一战之力,看着陈应弄出来的泾阳乡勇营,最多只能摇旗呐喊,起不到多大的用处。

出乎李秀宁的意料,陈应居然渡了初时的慌乱,并未见异常,这让李秀宁疑惑不解:“陈总管可有退敌之策?”

陈应对总管这个称呼,感觉非常别扭。怎么听着像公公的官称?不过他可不敢对李秀宁横挑眉毛竖挑眼。

陈应道:“哪有什么退敌之策,唯有热血未冷而已!”

看着躁动不安的乡勇营,用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这才缓缓整理好队形。陈应冲众乡勇营士兵吼道:“西秦兵又来了,城破之日,就是我们家破人亡之时,大家都是七尺高的汉子,你们愿意被西秦军兵像杀鸡宰羊一般杀掉吗?你们愿意自己辛苦半辈子积攒的钱财被敌人夺走吗?”

“不愿意,不愿意!”

“那好!拿好你们的武器,跟他们拼了!”陈应举起横刀,不屑的大吼道:“都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慢慢的泾阳乡勇营的士兵们终于将自己心中恐惧的情绪扔到九霄云外。

“拼了……”

“杀光西秦兵!”

望着这神一样的转折,马三宝也是目瞪口呆:“军心可用啊!”

李秀宁微微一笑道:“你没有发觉陈应跟某个人有点像?”

马三宝笑道:“跟谁?”

“二郎!”

“秦王殿下?”

李秀宁点点头道:“不错,前朝大业十一年,炀帝杨广雁门关被围!”

马三宝自然知道这一仗,让李世民从此进入杨广的视野,当时突厥二十余万军队包围雁门关,众军皆不敢上前,唯有李世民率领千余人虚张声势,义成公主趁机编了一个谎言,说东突厥北部边疆有敌人来犯,请始毕可汗赶紧撤军回来主持大局。始毕可汗挺信任义成公主的,真的就撤了军。隋炀帝因此逃过一劫。

“勇气可佳吗?”马三宝并不这么认为。李世民当时恐怕要陈应一样,也是雄心勃勃,因为越是困难,功劳也就越大。

陈应望着薛仁果的军队,眉头皱起一团,向尤子英问道:“让你们在西门挖的陷井……”

尤子英道:“陈总管放心,都按您的按排挖的,还给他们放了佐料!”

陈应闻言大喜,拍着尤子英的肩膀道:“干得不错,先给小霸王长长记性!”

陈应走到李秀宁身前,向李秀宁道:“公主殿下,下官想……”

李秀宁越听越惊讶,望着陈应的目光又变了。

李秀宁看着陈应,怎么都看着他是一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大男孩,没有想到这货的损招一个接着一个。

陈应害怕李秀宁不答应,又劝道:“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敌人残忍……”

李秀宁道:“放手出做吧,出了事本宫担着!”

“咚咚……”西秦军阵中响起了雄壮的战鼓声。西秦小霸王薛仁果目露凶光,望着泾阳城。

当初宗罗睺奇袭泾阳,事实上并不是率领两千五百军队,而是率领三千余人马,当陈应智擒宗罗睺,逼迫西秦军放下武器的时候,有不少西秦军见势不妙,悄悄逃跑了。

几乎与李渊得到消息的同时,薛仁果也知道了宗罗睺在泾阳大败,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宗罗睺是薛仁果心腹大将,宗罗睺被杀,几乎等于薛仁果被砍掉了左膀右臂。这让薛仁果如何能甘心?

于是,薛仁果急忙调集一万两千余人的部曲,气势汹汹杀向泾阳城。

薛仁果大吼道:“进攻,攻破泾阳,三日之内,绝不封刀!”

事实上,西秦薛氏与隋末所谓的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一样,根本没有几个好东西,他们都是打着起义的旗号,到处烧伤抢掠,无恶不作。薛氏缺粮,就让各军自行筹粮,这几乎是给各军光明正大抢劫的圣旨。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众西秦军将士一听薛仁果三日不封刀的命令,眼睛里都露出了狼一样的凶光。

“杀!”薛仁果麾下先锋羌人姚大木怪叫着,率领麾下三千羌族狼兵朝着泾阳城,如同潮水一般冲去。

就在这时,泾阳城西门随着一阵吱吱咯咯的刺耳声音,缓缓打开。

一个尖嘴猴腮的乡勇营士兵模样的人,打着白旗,战战兢兢的向城外走去。

“别打,我们投降。”

这货不是尤子英还能是谁?

一看这一幕,姚大木鼻子都要气坏了。

西秦军虽然军纪很差,但是他们对自己人还是相当不错的。只要投降,怎么也不能做得太过分。看着到嘴边的肥肉飞了,姚大木甭提有多郁闷了。

“他娘的,居然还来!”薛仁果可是知道陈应就是使用诈降之计诱杀了宗罗睺,可是陈应居然又来这一套。真当自己是白痴不成?

薛仁果怒吼道:“不要理会,给本王屠了泾阳!”

“杀……”姚大木举着独角铜人矟,一马当先朝着泾阳城冲去。

尤子英见到西秦军如疯如狂的进攻,赶紧将手中的白旗扔掉,扭头就朝城内跑去,边跑边大叫道:“快关城门,把城门关上。”

尤子英前脚迈入城门洞,姚大木后脚就追上来了。

尤子英再想关城门,此时哪里还来得及。然而姚大木却不天道,迎接他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钱粮,美女,而是肆无忌惮的杀戮。

第十二章泾阳如疯如狂

“给我开!”

二十余名泾阳乡勇吃力的推着笨重的包铁城门,缓缓关闭。就在城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姚大木举着独角铜人矟,重重的刺在城门上。

二十余名泾阳乡勇仿佛被犀牛撞到一般,呼啦一倒摔倒在城门洞里。不等这二十余名乡勇爬起来,姚大木挥舞着独角铜人矟在城门洞内大开杀戒。

姚大木天生神力,手中的独角铜人矟重约八十余斤,简直就是沾着就伤,碰到就死。短短十数息功夫,城门内洞二十余名泾阳乡勇就被姚大木屠戮一空。

举着独角铜人矟上的鲜血,姚大木朝着城内冲去。

泾阳县城是属于典型的中型县城,东西南北四门就是一道十字形长街。望着城内空无一人的街道,姚大木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抢钱抢女人。

姚大木率领大手一挥:“冲……”

三千余羌族狼兵如同一窝蜂朝城内冲,但是他们根本没有看到城墙上陈应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

“关门落闸!”

城墙的泾阳乡勇吃力的将绞盘的机括搬下来。随着一阵吱吱咯咯的声音响起,城墙上的千斤闸就轰隆一下落在下面。

顺带着将刚刚冲进城门洞内的十数名西秦军砸成肉泥,这十数名西秦军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变成一团肉泥。

城外的看到薛仁果看到城墙上的千斤闸落下来,就大叫道:“不好,有埋伏……”

可是此时才发现有埋伏已经晚上,

“轰隆……”

就在泾阳城城墙上的千斤闸门落下的同时,正在冲锋的姚大木突然感觉脚下一软,原来平整的街道上出现一道十数丈宽,近四十丈长的大深坑。

姚大木别看表情如同一只大猩猩,动作却非常敏捷,然而他虽然及时的跳出大坑,却没有想到后面的部曲根本收势不住,活生生的将他撞进这个大坑里。

姚大木眼着大坑里出现密密麻麻的木刺,他大叫一声,将手中的独角铜人矟抡圆了一计横刀,噼里啪啦的砸倒十数根木刺。

虽然摔得灰头土脸,皮粗肉厚的姚大木并没有被摔伤。

“想暗算老子,门都没有!”姚大木冲着坑外大吼。

然而他的话音未一名羌族狼兵从坑上跳下来,正巧撞入他的怀中,姚大木不由自主的朝后一坐。

这一坐不要紧,他没有看到正在他背后的位置上,还有一根被他砸断的木刺,这根莫约三尺来长如同小孩子手臂粗的木刺,正对着他的菊花,而他却又恰恰坐下去。

“嗷……”姚大木发出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就像坐在一块烙铁上一样,马上如弹簧一般跳起来。

如同小孩子手臂粗的木刺,刺进他的**莫约一尺,那个酸爽,非是一般人想象。

“噗嗤……”姚大木的屁股上冒出一大股黑血。

突然的变故让众西秦军惶恐不已,他们虽然愣住了,可是陈应却没有。陈应从城墙上下来,朝着身后的泾阳乡勇大吼道:“揍他狗娘养的……”

说着,陈应拿起一个石灰包,朝着西秦军将士头上砸上。

其他泾阳乡勇将身边早已备好的生石灰包纷纷朝着西秦军头上砸去。

在腌制西秦军首级的时候,陈应意外发现城中的生药铺里居然有一千余斤生石灰,腌制首级还剩下五六百斤,陈应自然不会浪费。

随着纷纷扬扬的生石灰漂入西秦军头上,西秦军纷纷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啊……我的眼睛!”

“啊……我看不见了!”

“嘿嘿!”陈应举起横刀,朝着一名疼得在地上打滚的西秦兵脑袋上砍去。

马三宝可算是开了眼界,这些原本还怯懦不堪的泾阳乡勇们,马上如同打了鸡薛一样兴奋,拿着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朝西秦军头上招呼。

那真叫狠,他们依旧还不放心的狠砸,直到这名西秦军连抽搐的动作都没有了,他们才会换下一个目标。

三千羌族狼兵,放在任何战场上都算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喜食肉食的羌人身材比汉人高大,力量也比汉人大,而且生性凶悍,可是此时他们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都泾阳乡勇打得找不到北!

为了消灭这些敌人,陈应是无所不用其极,先是用千斤闸断掉这些西秦兵的后路,然后再用挖好的陷井,制造西秦军的恐慌,这才使用生石灰废掉这些人的眼睛,最终关起门来打狗。

此时西秦军士兵们根本没有组织起来像样的抵抗,他们你推我搡,乱成一团。

而泾阳乡勇却越打越兴奋,就连原来差点吓尿的丙团校尉尤子英也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刀刀见血,一刀毙命。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姚大木麾下三千羌族狼兵被干掉了三分之一,而泾阳乡勇的伤亡,此时还是个位数。

接下来的情景,让李秀宁也目瞪口呆。

一名四五十岁的大妈,一手抓住一名倒在地上的西秦军,一手举起柴刀,像劈柴一样,足足劈了十几下这才把这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脑袋砍下来。大妈拿着鲜血淋漓的脑袋递到陈应面前。

“陈总管,这颗脑袋值几个钱?”

“童叟无欺,明码标价,一斗米一个!”

除了大妈,就连十几岁的童子也拿绳套,将战场上的西秦军套住,四五个小孩子吃力的将西秦军拖地路边,然后拿着棍子没头盖脸的乱砸。

凄厉的惨叫声慢慢的低弱了起来,当最后一名西秦军惨叫着被泾阳乡勇乱刀分尸的时候,李秀宁也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惨烈的战斗李秀宁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只是她却没有想过,泾阳百姓会如此凶悍。

就在这个时候,让李秀宁和马三宝目瞪口呆的时候发生了。这些泾阳百姓纷纷拿着自己斩下来的脑袋,向泾阳乡勇兑换粮食。丝毫没有人在意,身边一脚下面,几乎要没掉半个脚面的血水……

城外的薛仁果根本就没有打造攻城器械,他们也没有翅膀,根本无法攻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姚大木麾下三千羌族狼兵被一个个割下脑袋,成为泾阳乡勇手中的功勋。

“嘶……”

周围响起直抽冷声的声音,李秀宁在心中打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陈应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手段,让整个泾阳都变得如疯如狂?

第十三章割脑袋换粮食

这场别看生面的战斗,开始的匆忙,结束的也突然。李秀宁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来神来,战斗已经结束了。

马三宝膛目结舌,皱起眉头问道:“西秦军怎么这么不经打了?就是这么一群乌合之众?三千西秦精锐,如砍瓜切菜一样,轻松收拾了?”

“不是西秦兵不经打了!”薛万彻的回答相对比较客观:“只是陈应陈大总管,实在是…实在是……”

连续说了三个实在,薛万彻也不没有说出他想说出来的“卑鄙”二字。

“末将特来复命”

只见陈应那俊俏得不像话的俏脸,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走到平阳公主面前,躬身施礼道:“公主殿下,三千西秦军尽数斩首,我军阵亡三十七人,轻重伤员六十一人,缴获……尚没有来得及清点……”

“陈总管打得实在……实在是漂亮!”马三宝非常不喜欢陈应的阴狠。

他刚刚看着不西秦军都是被虐杀的,先逮着一顿胖揍,特别是有的西秦军士兵明明已经投降了,可是泾阳乡勇们根本不管不顾,挥舞着武器朝要害招呼,三千西秦军士兵,能保护人样的尸体,不足一半,大部分西秦军不是砸肉泥,就是被砍得面目全非。

马三宝沉吟道:“只是……陈总管这手段,可不怎么光彩啊!”

原本以为陈应会生气,谁知道陈应却不一以然的笑道:“甭管黑猫,还是白猫,能逮着耗子就是好猫,同理甭管阴谋还是阳谋,能歼灭敌人的计谋,都是好计谋!”

“好一个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李秀宁道:“陈总管深得兵家真传……”

“我哪会什么兵法啊,都是瞎蒙的!”陈应道:“我这是自小琢磨出来的道理,你们都看到了我自幼就很瘦弱,时常受人欺负。特别是我那个邻居……”

说到这里,陈应就想起后世那张胖胖的大饼脸。陈长庚是陈应的本家,还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可是这货贼坏。只要陈应有什么玩具,陈长庚总喜欢抢他的,可是打的时候,陈长庚可以打陈应三个。

陈应接着道:“我也不想,天天受他们欺负,所以我都是琢磨着怎么报复回来。”

马三宝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陈应这货的阴狠性子,是从小养成的,这简直就是一个卑鄙小人,万万不能得罪他,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同样的话,落在不同的人耳中,效果却不一样。在李秀宁耳中,她听出了陈应的生长环境似乎不怎么如意。

望向陈应的目光,顿时柔和多了。

李秀宁知道,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就决定一个人的性格。陈应如此阴狠,肯定是遭遇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境遇。

……

城下,西秦军中军大帐前,西秦小霸王薛仁果望着泾阳城,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宗罗睺折在这座小小的泾阳城,就连姚大木也折在这里。姚大木虽然只是一个羌奴出身,然而他却天身神力,凶悍如虎,虽然脑袋不太灵光,一直以来对他薛仁果却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可是现在,他的左膀右臂都折损在泾阳,这如何不让他愤怒?

就在这时西秦军将领庞雷上前道:“大王,我军先输一阵,士气受挫,不如暂时休兵罢战,待打造器械后,再行攻城!”

薛仁果一脸凶狠的道:“你说什么?”

庞雷顿时吓得尿意盈盈,怯怯的道:“末将……末将!”

“你敢乱我军心?”薛仁果一脸厌恶的道:“来人,拖下去砍了!”

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卫上前摁住倒霉的庞雷,不向分说拉了下来。

庞雷挣扎着朝薛仁果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砍了!”

“噗嗤!”

庞雷这个倒霉蛋的脑袋被一刀砍下来。

众西秦军将领对视一眼,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是死,也绝对不向薛仁果提半个字休兵罢战的事情。

薛仁果慢慢冷静了下来,心中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没有攻城器械,别看小小的泾阳城,也成了拦路虎。

“咚咚……”

西秦军的战鼓越敲越响,泾阳城城墙上的泾阳乡勇和李秀宁所部皆紧张不已。

看着身边抖动如筛糠的士兵,陈应上前就是一脚。

“你他娘的怂货,紧张个屁!”陈应怒道:“西秦军又没长翅膀,他们飞不上来。等他们打造好攻城器械,少说也要两个时辰,伙头军抓紧时间造饭,今天咱们加餐,吃饱喝足之后,咱们再干他娘的!”

“战场上刀枪不长眼,说不定就去了。”一个年轻的乡勇抱着长枪,说着还挺起胸脯,朝陈应道:“死俺不怕,就是俺长这么大,还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

“哈哈”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一名中年大黄牙乡勇道:“九巷的柳寡妇骚、劲足,包你过瘾。陈总管说了,还得两个时辰才能打起来,现在去,保证不耽误事。”

柳寡妇陈应早已听上过,却没有见过其人。柳寡妇是泾阳出了名的暗娼。

“滚你娘的!”陈应笑骂道:“别教坏小孩子,是你娘的想发、泄了吧?”

“是又怎滴!”老乡勇道:“只要您陈总管点头,俺这就去城内曰她。”

可别说,在陈应连踢带打,泾阳乡勇和唐军士兵都放松了不少。

马三宝将一碗满满的小米饭,加上还带着两块肥肥的马肉。平阳公主自带兵以后,从来不搞特殊化,与士兵同食宿。

李秀宁看着陈应与众将士打成一片,特别是满嘴荤话,李秀宁有点茫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陈应。

马三宝惊讶的道:“这个陈总管,还真是什么人都能跟他扯到一块去,没个正形!”

“这不是没正形!”李秀宁道:“陈应此人,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一个天生的将种!”

“天生将种?”

“对!”李秀宁道:“义不理财,慈不掌兵,陈应此人正是为战争而生,天生将种!”

张怀威凝重的望着城下,喃喃的道:“开始了!”

陈应望着西秦军阵中足足四五十具简易云梯,暗暗惊讶。他刚刚想数数西秦军有多少进攻部队。

张怀威道:“不用数了,两千人,只多不少。”

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兄弟们,看好了,两千西秦兵,不用担心老子没有粮食,你们割下脑袋,尽管拿来跟老子换粮!”

第十四章血染战袍显峥嵘

“咚咚”浑厚的战鼓声响起,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天地之间。

西秦军将士振臂大吼:“大秦万胜,大秦万胜!”

薛仁果大手一挥,积射营一千余弩射手手持脚登弩,背负箭壶,排着整齐的队形,跑到泾阳城下。距离城墙还有五十余步,这一千余名弓弩手就整齐的平躺在地上,双手扣住弩弦,双脚登在弩臂上。

随着一阵让人听着牙齿发酸的声音响起,这一千西秦兵缓缓张开弩机。

“糟糕!”陈应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

居然是脚登弩,尽管陈应对于古代军事并不熟悉,可是他在后世却看过电影《英雄》,在那个电影中,秦军弩机给他强烈的震撼。当时陈应还去百度了这种脚登弩的百科。

在后世复原出来的脚登弩,最远射程可达三百二十七米,有效杀伤在最远杀伤距离在二百八十米以内,八十米距离可以穿透五个毫米的钢板。

“趴下,快趴下!”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同蝗虫过境一样,飞向泾阳城。虽然陈应及时喝令将领趴下防箭,只是还有不少泾阳乡勇被这一幕给吓呆了,他们愣在当场,根本不知道躲避。

特别是那名年轻的乡勇,他刚刚还向陈应说自己没碰过女人,死了太冤了。此时锋利箭锋,穿透了他的肺叶,他刚刚想张嘴,嘴里说不出话来,却吐口大口的鲜血。

陈应的眼睛红了,仅仅一波箭雨,就让泾阳乡勇阵亡数十人,伤者过百,差不多两个旅的兵力失去了战斗力,鲜血顺着城墙上的砖缝,慢慢流到陈应脚下。

“跟他们拼了!”就在陈应起身的同时,突然感觉一股巨力拉住他的甲裙。

“你疯了,想死嘛!”陈应这才发现李秀宁面无表情,躲在女墙后的泾阳乡勇和唐军士兵,李秀宁仿佛像没有看到一样。

陈应看到身边的部曲非死既伤,怒从心起,额头的青筋凸起。一拳狠狠的砸在城墙上墙垛上,整个拳头瞬间鲜血淋漓……

“慈不掌兵!”李秀宁脸上依旧带着不怒不喜的神色,淡淡的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

陈应慢慢冷静下来,他这才想起从西秦军缴获的武器中,弓弩都让自己毁了。现在泾阳乡勇营,连二十张猎弓都凑不出来,跟西秦军弓弩手对射,纯属找虐。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将敌人放入城墙,采取近身白刃战,这才有一线生机。

想到的这里,陈应立即大吼道:“都他娘的藏严实点……”

战场是最好的老师,其实不用陈应提醒,这些泾阳乡勇们都学精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将要害部位藏在盾牌后,或者女墙下。

听着城墙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众西秦军士兵士气大振奋,弓弩手飞快的射击着,将密集的箭雨向城墙上倾泄着。

不一会儿,城墙几乎像一块长满杂草的草原。

在西秦军弓弩手的压制下,西秦军轻步兵开始抬着云梯,快速逼近城墙。

陈应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压制法还手的感觉,他痛下决心,将来一旦有机会,一定让将士们装备上最好的弩机,最好是人手一把后世的蝎子弩。

第一个爬上城墙的西秦兵兴奋的手脚发抖,作为第一个爬上城墙的士兵。在西秦军军中有一个光荣的荣誉称号“先登者”,只要战争过后不死,就会赏牛十头,女奴四人,这就好比后世突然中到千万大奖,瞬间成为有产阶级。

然而,就在这名西秦军士兵刚刚露头的瞬间,如同炸雷一般的吼叫声响起。

“给老子杀光他们!”

陈应话音刚刚落,寒光闪闪,数柄横刀上下翻飞,这名西秦军惨叫着跌落云梯。

随着陈应一马当先,加入战斗。原本怯懦不堪的泾阳乡勇,也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纷纷吼叫着与西秦军将士拼杀。

“我们身后是泾阳,是我们共同的家,我们只要后退一步,我们的亲人肯定遭殃!”陈应一边挥刀劈砍敌人,一边大吼道:“我能不能退?”

“不能!”

“不能!”

“我们怎么办?”

“杀光西秦兵!”

气势汹汹的西秦军仿佛被撞上了一块顽石,一下子阻止在城墙上。数十只云梯,瞬间涌上去数百西秦军士兵,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内,就被砍杀殆尽。

看到进攻受阻,薛仁果勃然大怒,他咆哮道:“给我放箭,放箭……射死这些杂种!”

一名西秦军怯怯的道;“大王,城上还有咱们的兄……”

“噗嗤!”寒光一闪,这名说话的西秦将领突然发现自己居然飞了起来,眼睛的余光发现一具无头的尸体,脖颈上的血管里正向外喷射鲜血,他感觉这个尸体有点熟悉……

薛仁果露出狼一样的凶光,望着众将士道:“违抗本王军令者斩!”

周围的西秦军将士吓得魂飞魄散,人人不敢正视薛仁果的凶光。

薛仁果道:“射声军(既弓弩手)听令,抬高一指,射!”

众弓弩手无奈,只得依旧吃力的向城墙上抛射箭雨。

一阵箭雨向城墙上笼罩而去,不论是泾阳乡勇还是西秦军士兵,皆被笼罩在箭雨之下。中箭的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

西秦军军中羌族狼兵占据了极大的比例,这些羌族士兵只要有粮食,要多少就能征召到多少,薛仁果对于他们的伤亡根本就不在乎。当然,这些凶悍的羌族狼兵也真是凶悍,居然举着盾牌顶着箭雨,继续冲锋。

关键时刻尤子英还是举着盾牌,替陈应挡了下致命的箭雨。

望着手持步战长形盾牌的尤子英,陈应非常无语。

尤子英还是一个奇葩,恐怕十数万唐军部队,手持步战盾牌的团校尉,他尤子英是独一份。陈应将乡勇营改为五旅一团,一个团的兵力就是五百人,团校尉事实上已经相当于后世营级军官了,然而尤子英仍旧不舍得丢弃他那面跟着他将近十年的步战盾牌。

陈应看着越来越多的西秦军冲上城墙,就连李秀宁也连杀三人,陈应突然看到城墙上的滚木擂石。

“快闪开,用滚木擂石招呼他们!”

第十五章神鬼莫测的手段

滚木擂石是古代守城武器之一,工作原理与说岳全传里的铁滑车相似。就是在城墙内侧修成一个斜坡,在斜坡的顶上,用绳索固定着如同水桶粗的实木圆木,圆木表面装满三棱铁刺,只要将固定滚木擂石的绳索砍断,滚木擂石就会向对方顺势滚下去,对方冲击的士兵在这种滚木擂石面前,就会被碾碎。

在冷兵器时代,一座小城可以守数月甚至数年,就是因为匈奴人在中国北方肆虐,让中国古代发明了守城器械和守城体系。

滚木擂石左右两端都用铁锁固定着,当滚木擂石的动能耗尽后,守城士兵就可以转动轮轱,将滚木擂石重新拉回斜坡的顶部,可以重复使用。

重非拥有投石机等重型武器,将这些滚木擂石全部摧毁,否则附蚁攻城,简直就是自杀。

要论守城,中国人可是世界上最擅长守城的民族。横扫世界的蒙古军队,在襄阳城下被阻击长达三十八年,哪怕用了上号称回回炮,也未能攻破襄阳城,襄阳城最终还是因为守将变节投降而失守。

要不是薛仁果急怒攻心,他根本不可能犯如此轻敌的错误。

不过,这个错误的后果是相当惨重的。直接葬送了上千余西秦军士兵。数十个重达千斤的滚木擂石被泾阳乡勇推了下去,随着滚木擂石咆哮着往下翻滚,蜂拥而来的西秦军被接二连三的撞倒,短短十数息的时间,涌上城墙多达五六百人的西秦兵,再也一个活人。

那些被滚木擂石撞倒的西秦军士兵或是意外被撞中的泾阳乡勇,几乎没有例外,全部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薛仁果望着这一幕并没有坚持,他也是精通兵法之人,尽管他不在意士兵的性命,可是士气已经跌落冰点,除了图增伤亡,再战无益。

战争停止了,双方都在舔舐着伤口,积攒实力,准备卷土重来。

就在打扫城墙上的战场,救治伤兵的时候,陈应几乎快哭了。

他费尽心思组建的三个乡勇团,如今伤亡近半。其中阵亡四百零三,伤者三百五十六人,连伤员都算上能保持战斗力的,不足一个半团。

泾阳城伤亡如此多的乡勇,顿时哀鸿遍野,哭声一片。

由于西秦军并没有投石机,伤兵就临时安置的城脚下。陈应来到这个临时的伤兵安置营,心非常沉重。

“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一名重伤的乡勇发出如同老鼠一般的低吟。

陈应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东西,让他感觉呼吸困难。

仔细查看了这名乡勇的伤势,陈应却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这名伤兵的伤兵只有一处,在大腿根部外侧,伤口虽然很长很深,但是却不致命。

“好好活下去!”陈应低声劝道:“你这种伤,要不了命,最多一个月,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止不住血,这种伤活不了!”伤兵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吃力的摸向陈应:“求……求你了,给我一痛快吧!”

“陈总管,给我一个痛快吧,求求你了!”

救治伤兵的郎中将一大包黄色的药粉,倒在伤口上,鲜血不断的流出,使得药粉很快就被冲开,根本达不到止血的效果。

看到止血的药粉无效,这个中年郎中明显有些慌乱。再次换了几种药粉,甚至还让受伤的士兵生吃了几样草药,但依然无法止血,这下中年大夫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张怀威道:“这种伤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老天爷的意思。不用浪费时间,快去救其他人吧!”

“慢,我有办法止血!”

陈应依稀记得中医技术其实并不落后,华佗已经发明中医外科手术,甚至还有提意给曹操开颅手术。当然华佗死后,大部分医术失传。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哀。

陈应其实也不会医术,不过看过电视,也看过小说,知道伤口缝合其实难度不大。反正这个士兵已经被郎中判了死刑,能救活是他的造化,不能救活也是天意如此。

陈应突然急道:“给我找针,缝制衣服的那种大针,还有线……快!”

此时陈应已经在泾阳城建立了绝对的威信,不一会儿一名汗流浃背的乡勇将针线包替给陈应。

看着这名伤兵涣散的眼神,陈应急道:“我有办法止血,你还死不了!”

伤兵听到这话,暗淡的眼神里出现了一抹神彩。

陈应将线放在开水里煮着,然后找来一个放着石灰水洗手。

手术前需要无菌的环境,从而避免伤口感染。陈应此时也没有那个条件,就连消毒用的酒精,他也没有办法紧急制造出来,此时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陈应拿着针在炭火上消了毒,同时又将针扭成弯钩,待针变凉以后,这才将丝线穿过针。做好这些准备后,陈应又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伤口,发现里面的筋脉并没有断,然后将里面的一些异物清理出来,最后这才拿起针开始缝合伤口。

看着陈应像缝合衣服一样缝合伤口,其他将士也吓得纷纷后退。随着陈应缝合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名士兵大腿近一尺长的伤口,缓缓止住了流血。当陈应最后收口时,特意留下一个小口,好让伤口里的淤血排出,他之所以懂这些,一方面是他曾经学过一些急救方面的知识,另外也受到一些书籍、影视之类的影响……

陈应缝合完伤亡,突然发现这个郎中居然还在观看陈应缝合伤口。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老儿陈怀仁!”陈怀仁被陈应这缝合伤口的手段震惊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哦!”陈应微微一笑道:“没有想到,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啊!这个伤口缝合之术你记住了吗?”

“差不多了吧!”陈怀仁疑惑的道:“敢问陈总管,这……缝合术是总管独创?”

“我哪里有这个本事!”陈应道:“这是我在一个残破的古本上看到的,似乎是华佗所创。

对了,现在城中有几个郎中?”

陈怀仁道:“算上小老儿和四个未出师的徒弟,总共十一人!”

陈应道:“现在本总管成立泾阳乡勇医护队,你陈怀仁就是检校医护队正,品阶暂定为七品!”

“谢陈总管抬爱!”陈怀仁朝着陈应连连磕头:“小……卑职绝不辜负陈总管厚望!”

“你把这缝合之术,教给其他人,就使用这个办法治疗那些难以止血的伤口!”陈应道:“缝合好伤口,再按原来的方子上药,另外再熬些补血化淤的药,现在天气不热,伤口不容易发炎,只要伤口不发炎,养上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第十六章你是我的人

李秀宁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西秦军大营,脸上一片漠然。

如今的大唐也是多事之秋,东有洛阳王世充兵大军压境,虎视眈眈。西有西秦薛举,攻城拔寨,摧枯拉朽。

难道大唐真的日落西山?

一瞬间,李秀宁有点失神。

“公主殿下!”

“啊!”李秀宁回头,正见陈应拿着一个黑乎乎的黑球,冲自己微微笑着。

李秀宁突然发现,陈应长得非常好看。正如男人喜欢看美女,身为女人的李秀宁也不排斥,长得好看的帅哥。特别是陈应那深邃的眼眸,仿佛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陈应道:“公主殿下,从早上到现在,你也滴水未进,该饿了吧?”

李秀宁惊讶的道:“这是吃的东西?”

“当然!”陈应左手拖着这个黑球,右手握成拳头,重重的砸在这个黑球上,陡然间,香气四溢。

“这是……?”

“这个叫叫花鸡!”

李秀宁疑惑的道:“叫花鸡?怎么会起如此怪异的名字?”

“相传,很早以前,有一个叫花子,沿途讨饭流落到常熟县的一个村庄。一日,他偶然得来一只鸡,欲宰杀煮食,可既无炊具,又没调料。他来到虞山脚下,将鸡杀死后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柴草,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露出了的鸡肉。”

陈应信口胡诌道:“江南望江楼就去粗取精,创造了这一道名菜,为纪念那个发明此菜的叫花子,取名为叫花鸡。别看这个鸡卖相不好,味道却非常不错,公主殿下请品尝一下?”

陈应剥掉黑球上的黑泥块,露出里面白嫩的鸡肉,陈应随手撕下热气腾腾鸡腿,递到李秀宁手中。

“啊!”李秀宁伸手去接这个鸡腿,然而她并没有想到在陈应手中并没有异常的鸡腿,会如此的烫手,瞬间李秀宁惊叫出声。

“吹一下就不疼了!”陈应赶紧将手中的“叫花鸡”放在城墙的城垛上,陈应只是剥开一半黑泥,倒也不用担心不卫生。

陈应抓起李秀宁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起来,按说陈应此举不但唐突,而且更加无礼。

然而李秀宁却没有反对。

陈应这个人在李秀宁看来,混身上下都是谜团。李秀宁望着陈应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突然一个奇怪的景象涌入她的脑海中,如果驸马柴绍有他一半体贴,那该多好?

李秀宁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李秀宁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马三宝看着羞红了脸的李秀宁,仿佛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陈应却没有发现李秀宁的异常,他连吹了十几下,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李秀宁点点头。

陈应又拿起叫花鸡,撕下一条鸡腿肉,轻柔的送到李秀宁的嘴边。

李秀宁神使鬼差般,轻启贝齿。

马三宝连拉带扯,将周围的平阳公主府护卫和泾阳乡勇士兵哄走。

走到李秀宁听不到的远处,马三宝压低声音威胁众人道:“老子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聪明的话,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谁要是长舌头,哼哼,马三爷的拳头就教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众士兵吓得脸色土色,连连点头。

……

西秦军出其意外的没有发起新的攻势,每天都是派出百余名骑兵在城墙下耀武扬威的转一转。

直到第三天,陈应感觉不对劲了。

他让张怀威派出十几名机灵的泾阳乡勇悄悄摸向西秦军大营一探究竟,结果西秦军居然撤退得干干净净。

陈应感觉莫名奇妙,虽然西秦军进攻失利,远远没有撤退的必要,如果再增派一些援军,攻破泾阳也不是没有可能。

带着满腹的疑惑,陈应走到平阳公主下榻的小院。

然而当陈应刚刚来到这个小院外围,正遇到马三宝。

马三宝道:“陈总管来得正好,我要去找你!”

“找我?有甚么事?”

“长安的天使来了!”马三宝道:“陛下有诏令给陈总管?”

这个天使,不是西方神话故事里那种长着翅膀的鸟人,寓意就是天子之使,通常都是由小黄门或黄门侍郎又,再或者内侍充任。

陈应跟随马三宝进入平阳公主临时行辕,发现前院内已经摆好了香案,香案之站着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

香案下首,李秀宁、薛万彻等将领躬身而立,神色肃然。

天使看到陈应进来,高声喝道:“陛下有诏,陈应接旨!”

陈应闻言,赶紧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双膝跪地。

李秀宁和薛万彻等众人皆疑惑的望着陈应。

马三宝低声道:“陈总管,不用跪,躬身而立既可!”

陈应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暗骂:“影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天使清清嗓子道,展开明皇圣旨唱道:“大唐皇帝制曰:朕惟闻治世以文,戡乱以武,时军帅戎将,泾阳告捷,以靖朝野。褒有德,赏至其材,布衣陈应,忠勇有佳,厘清贼氛,抚慰黎庶,乃国之干诚,可堪大用,兹擢尔为宁远将军,折冲都尉,以戍边戎,用诏露布,咸闻内外使之……钦此!”

陈应不悲不喜,双手恭恭敬敬接到圣旨。

陈应的表现落在李秀宁眼中,变成了沉稳谦恭,懂进退,识大体,实在是可造之材。

事实上呢,陈应此时已经懵逼了,他的古汉语文学功底实在有限,对于这个圣旨的意思,基本上都是一头雾水。

众泾阳乡勇纷纷向陈应道喜。

“恭喜陈总管高升!”

“恭喜陈将军!”

好半天,陈应这才回过神了。李秀宁手中也拿着一个明黄的卷轴,看样子李渊同时也给李秀宁下达的圣旨。

李秀宁道:“你把泾阳防务跟薛万彻交接一下,交接完毕,跟我回长安!”

“啊……回……回长安?”陈应突然道:“能不能不回去?”

陈应可没有忘记,当初因为苏护欲、玷、污他,他迫不得已打伤了苏护。尽管当时打苏护的是陈应那个死鬼,可这笔帐,肯定会落在他的头上。

李秀宁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陈应想了想,还是感觉不把与苏护交恶的细节告诉李秀宁,于是信口胡诌道:“不瞒公主殿下,我原是万年县令苏护的逃奴,如果回到长安,那苏护岂会善罢干休?”

“苏护嘛?”李秀宁不以为然的道:“怕他做甚,你现在是我的人,他岂敢再放肆?”

第十七章歪打正着

“你是我的人!”陈应听到心里,顿时浮想联翩。

李秀宁从来不打妄语,如果是隋朝时期,陈应的事情还真不好办。毕竟苏护的父亲苏威是隋朝宰相,又是关中累世豪门,正所谓宰相门下七品官,别说李秀宁惹不起苏威,就算是李秀宁的父亲李渊也同样惹不起苏威。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有道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苏威随着年纪的增长,节操这个东西也被他丢得一干二净。当宇文化及弑杀杨广,任命苏威为光禄大夫。宇文化及兵败,苏威归降李密,李密兵败,又归顺王世充,任命苏威为太师。

现在的苏威好像是一个老大克星,他跟谁谁死。就连苏威已经是三姓家奴,更别提他儿子苏护了。如果苏护知趣便罢,如果他真想挑事,李秀宁不介意,让万年县县令换个人。

毕竟这点面子,李渊肯定会给的。

李秀宁道:“三天以来,手术治疗的伤兵,仅仅死了七人。”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居然死了七个人?如果有青霉素就好了!”

“青霉素是什么?”李秀宁好奇的问道。

陈应道:“是一种神奇的药,治疗外伤感染非常有效。我是从一个古方上看到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制造这种药。”

李秀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好一会儿这才悠悠的道:“如果早发明这个手术,在全军中推广,不知道要少死多少人。”

陈应道:“现在为时也不算晚!”

“父皇也是太小气了,怎么才赏一个正五品的武散官,实授一个六品都尉。”李秀宁皱起眉道:“怎么也给封个爵吧?”

陈应一听这话,欣喜若狂。

五品武散官,六品实职。要是放在后世,至少也算厅、级干部了。未满二十岁的六品官,在天下间也是少有的。

“不小了,不小了!”陈应道:“如今我还年轻,大丈夫三尺青锋觅封侯,总有一天,我也会封侯拜将,出将入相。”

“口气还真不小啊!”

“那是当然!”

“有一件事希望你不要介意!”李秀宁道:“就是那个泾阳乡勇营,朝廷整编为泾州折冲府?”

“整编就整编吧!”陈应不以为然的道:“能受朝廷招安,兄弟们也算混个出身,总好过没名没份。”

看着李秀宁欲言又止的样子,陈应道:“是不是泾州折冲府,所有将官都要换人?”

李秀宁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换,按照兵部的意思,泾州折冲府定为上州军府,下辖四个团又一队,每个团下辖三个旅,全府兵员满编一千二百五十人。”

陈应道:“那兵员也不够啊,泾州折冲府加上轻重伤员,还不满千人?”

李秀宁道:“东宫右率卫薛万彻麾下的二百人,加上从赵王府亲事府五十人,全部整编到泾州折冲府,以薛万彻为折冲都尉、东宫右率卫旅帅毕磊、沈延敬分别认左、右果毅副尉、别将以赵王府亲事府宇文宝升任,东宫骁骑张达、孟长泽、尚玉和李良恒分别担任团校尉!”

陈应道:“那张怀威、尤子英他们呢?”

李秀宁道:“这个……他们另有重任!”

陈应突然间明白了,李建成果然出手了。

李建成的也是一个擅长把握时机的人,泾阳距离八十里,一天之内急行军就可以抵达长安城下,东宫算是掌握了一支嫡系部队。关键是这支部队,就在长安眼皮子底下。

张怀威和尤子英他们和陈应一样,都属于泾阳乡勇营的创立者,在军中威望不低,如果不能拉拢,很难彻底掌握这个泾州折冲府,最保险的办法还是将他们调出泾州折冲府,从折冲都尉到左右果毅副尉、别将、长史和各团校尉,都是东宫老班底,恐怕圣旨此时在泾州折冲府也没有李建成的命令好使了。

陈应反而很平静,无论如何李建成并没有把事情做绝,至少保留了泾阳乡勇团的旅帅、队正级别军官的位置,陈应也算兑现了他的承诺。秦固的四个儿子,除了四子秦子勇阵亡以外,其他三个儿子,都封为从七品旅帅。

武德元年八月初三,陈应、张怀威、尤子英以及平阳公主李秀宁率领的秦王府和平阳公主亲卫共两百六十余人返回长安。

陈应望着不会骑马,斜躺在一辆敞篷马车上。马车上装着秦固等泾阳县士绅送的仪程,若不是因为陈应,说不定泾阳就像历史上那样,被宗罗睺屠得精光,两万余百姓,仅剩七百余人幸免于难。

尽管秦固死了一个儿子,但是他的还剩四个儿子,其中三个成了从七品武官,放在泾阳秦氏也成了望族。秦固对陈应相当慷慨,不仅送上一百匹蜀锦,还送上两百枚银判,莫约一千两。

在唐朝的时候,金银不是流通货币,不过作为贵重金属,银子可以进行大宗货物交易。这些银子是秦固送给陈应在长安购置宅院的,一千两银子,相当一千贯,可以在长安城买一套三进的小院。

陈应回头望着泾阳城,脸上露出深深的疑惑之色。

“舍不得离开泾阳吗?”马三宝策马来到陈应的马车前,打趣道:“城里还有陈将军的相好?”

听到这话,李秀宁莞尔一笑,眉眼间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担忧。

陈应笑道:“屁的相好,我是在想薛仁果为何突然撤军,这个问题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

马三宝道:“这有什么难测的,说不定是薛仁果的老婆跟人家跑了,他急着回……”

陈应突然坐起大叫道:“我明白了,西秦肯定出了大事,这让西秦太子不得不返回伪都坐阵!”

“什么事情?”

陈应道:“除非,西秦国主薛举病了,或者死了,他薛仁果要回去即位……”

“真是天佑大唐!”李秀宁道:“一定是薛举病重,薛仁果担心其弟薛仁越趁机夺位,迫不及待的返回金城(既今兰州!)反败西秦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快,回长安!”

李秀宁抽起马臀,如同一阵风一样向前飞驰,马三宝等骑兵则紧随其后,两百余步兵和陈应被扬起的尘烟,弄得灰头土脸。

陈应大叫道“等等我!“

第十八章太子的招揽

长城城秦王府寝殿中,秦王李世民躺在软榻,眼睛微闭。一名年过半百须发灰白的太医,正小心翼翼的为李世民把脉。

太医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时而愁眉紧锁。

一旁的秦王妃长孙无垢一脸紧张的问道:“陈太医,秦王……他的病……怎么样了?”

太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眉飞色舞的沉吟道:“秦王殿下,脉搏沉稳、有力,已无大碍!”

李世民突然睁开眼睛,厉声喝道:“胡说!”

尽管长孙无垢不懂医术,可是听着李世民说话中气实足,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

李世民也感觉自己有点失态,装模作样的捂着脑袋:“为何孤王,感觉手脚酸软,四肢无力,多日没有胃口……失眠多梦。”

太医的眼睛余光打量着红不满面的李世民,根本不相信李世民没有胃口,更何况李世民床前的案几下,还掉落一根羊骨头。太医战战兢兢的道:“这……”

长孙无垢虽然不清楚李世民为何要装病,不过她知道像李世民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长孙后垢起身从床前的梳妆盒里拿起一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递到秦太医手中。

“听说过些日子就是你的嫡长孙百岁(既百天),本宫实在脱不开身,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这怎么好意思?”

秦太医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是接下这只长命锁的手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看着秦太医收下金锁,长孙无垢道:“秦太医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知道……知道!”秦太医道:“秦王殿下邪风入侵,难以下地,需要静养些许时日……”

等秦太医走后,长孙无垢撅起小嘴,不悦道:“二哥,您为何要装病吓奴?你知不知道,奴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奴是吃不得饭,睡不得觉。”

“观音婢,让人操心了!”李世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浅水塬大败总得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长孙无垢道:“父皇不是斥责刘文静了吗?听说还要罢其相位!这个责任,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

“观音婢有所不知!”李世民道:“朝廷里对浅水塬大败虽然有诸多微词,这都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还是,朝野内外,都有声音,让朝廷出兵反击西秦薛举。”

长孙无垢是何等的聪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李世民装病的原因,李世民这是被薛举打出心里阴影了,根本不敢挂帅出征,再战西秦。

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传来雷永吉的声音:“卑职有要事密禀!”

李世民道:“快进来!”

长孙无垢正带着侍女要退下,李世民道:“都是自家人,听听无妨!”

“是不是泾阳的消息来了?”李世民望着雷永吉,一脸急道:“是不是泾阳有消息了!”

“回禀秦王殿下,泾阳传来消息!”雷永吉道:“跟平阳公主去泾阳的兄弟,传回来消息说,泾阳守住了。”

“守住了?”李世民惊讶的道:“这怎么可能?凭泾阳那五十名残军败将,怎么可能守住泾阳,难道关应月有这么大本事?”

雷永吉道:“不是关应月,这个衰货见宗罗睺率领进攻,一箭未发就弃城逃跑,本宗罗睺一刀剁掉了脑袋。仅仅一个照面,五十名唐军就死了四十三人,最后有一个叫陈应的新丁,手中暗藏一枚断箭,以诈降接近了宗罗睺,趁其不备,擒下宗罗睺,逼西秦军放下兵刃,在西秦军放下兵刃之后,这个陈应就率领泾阳百姓,全歼了宗罗睺以下三千余军队,仅斩首就两千五百余级!”

“真是天佑大唐!”长孙无垢暗暗惊心。

李世民道:“就算斩了宗罗睺,西秦还有十数万兵马,恐怕不会善罢干休吧?三娘仅用了五百士兵就守住了泾阳?”

雷永吉道:“一天之后,西秦太子薛仁果就率领一万三千余兵马抵达泾阳城下,陈应利用缴获的西秦军甲胄,组建了一个有一千五百余人泾阳乡勇营。陈应自称泾阳总管,率领泾阳乡勇与平阳公主与薛仁果血战泾阳。这个陈应实在阴毒,他故意派出信使假意诈降薛仁果,陈应的使者演技实在是拙劣,薛仁果当场识破了陈应的诡计,下令麾下大将姚大木进攻泾阳。谁曾想陈应诈降是假,引诱西秦军进城才是真。陈应在城中挖下陷进,又用生灰眯其眼,仅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全歼姚大木麾下三千余羌族狼兵……”

李世民道:“这个陈应还真是一个人才啊!”

“谁说不是呢!”雷永吉道:“这个陈应不仅打仗厉害,智计也非常厉害,薛仁果在进攻泾阳损失小半兵马,意外撤退,陈应就推断出西秦出现了重大变故,薛举不是重病,就是已经死了……果然,刚刚得到消息,薛举得了马上疯死了,薛仁果已经即位西秦霸王!”

“如此人才,岂能不为本王所用?”李世民道:“薛举死得太好了,薛举已死,西秦就不足为虑了。雷永吉,准备车驾,本王要进宫!”

……

陈应等人足足晚了平阳公主整整一天时间,等到长安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这才抵达长安西城的景耀门下。

还没有等到陈应乘坐马车进入守城士兵卒的关卡前,就见一名身穿青衣男子走上前来问道:“敢问阁下可是陈应陈将军?”

“正是区区不才!”陈应赶紧跳下马车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青衣男子道:“在下东宫韦挺,奉太子谕令,特此迎接陈将军一行!”

李世民看中了陈应的才能,李建成同样看中了陈应的才能。事实上让薛万彻从东宫右率卫都尉平调为泾州折冲都尉,正是韦挺的计策。

韦挺其实更看中了陈应的能力,这是一个奇才,居然可以把一群乌合之众带成猛虎,居然可以与西秦薛举打得不分伯仲。这不仅是一个人才,只要陈应成为东宫门下,就可以狠狠打秦王李世民一巴掌。

李世民率领大唐十五万精锐,损失十万将士,大败特败,而东宫门下却可以以少胜多,守住泾阳,谁优谁劣,定会一目了然。

陈应哪里知道李建成与李世民兄弟之间的龌龊事,他还愁没有地方落脚呢,平阳公主府侍卫、赵王府侍卫和秦王府侍卫,自然会回各府复命,可是他和张怀威、尤子英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

浑浑噩噩跟着韦挺朝城内走,陈应不解的问道:“韦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儿?”

“回陈将军您的府邸啊。”

第十九章树欲止而风不静

“我的府邸?”陈应疑惑道:“我在长安城里没宅子啊?”

“从前陈将军没有,现在有了!”韦挺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得知陈将军还没有下榻之处,就将昌仁坊东南隅的一处空闲宅子送给陈将军!”

“无功不受禄!”陈应下意识的摇摇头道:“太子的心意,陈应心领了。陈应本是粗人,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对付一晚!”

韦挺的脸当既就冷了下来,不悦道:“陈将军还请考虑清楚,这可是拜在东宫门下的好机会。”

“太子有命,陈应不敢不从!”陈应道:“这宅子还请韦先生替陈应谢过太子殿下!”

陈应哪怕历史知识再怎么不好,也知道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很快就会势在成水火,他若是投靠在李建成门下,肯定会受到来自秦王一系的打击,“房谋杜断”、长孙无忌狠辣,许敬宗阴毒,陈应可真不敢与那么多牛人作对。

对于太子和李世民的斗争,能不介入就不介入。一座府邸,虽然价值不菲,然而钱财虽好,那也需要有命去花。

韦挺实在没有想到陈应会如此不识抬举,他强忍着怒气,不耐烦的道:“陈将军莫要执迷不悟,太子殿下欣赏陈将军,若是我们作不成朋友,那就会成为敌人!”

泥土还有三分性,陈应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冷声喝道:“韦先生这是威胁陈某?”

“当然,陈将军也可以这么认为!”韦挺微微有点怒意,暗道“你陈应算什么东西,阴差阳错立点微末之功,居然还矫情起来了!”

陈应虽然知道李建成虽然八年之后玩完,可是现在李建成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捏死自己给碾死一只蚂蚁一般。但是陈应又不是一个喜欢被别人威胁的人,脑袋飞快的急转,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我是平阳公主的人,韦先生也要考虑清楚!”

韦挺满脸涨红,指着陈应良久无语。

“你……”

陈应硬梆梆的丢下这句话,径直朝着长安城内走去。

进入城中,分属赵王府、秦王府的侍卫们分别向陈应告辞,他们都要回各自的府邸复命,此时陈应身边只剩下张怀威、尤子英和四名扈从,泾阳乡勇营跟随陈应来长安的只有四个人。分别是在这次整编中被免职的医护队正陈怀仁,和陈怀仁的两个徒弟赵远桥、李初七,还有一名叫梁赞泾阳士兵。

要说起来,梁赞原本是泾阳城一个破落户,平时靠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为生,在泾阳声名狼藉,不得已这才跟着陈应来到长安。

“陈将军,太子赏赐的宅子怎么不要啊!”梁赞不解的道:“咱们今天晚上住哪?”

“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陈应望着众人不解的目光道:“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我陈应也不会欺骗兄弟们,太子的东西没那么好拿的,有些东西,实在烫手!”

众人似懂非懂。

眼见时间已晚,陈应就随便找了一家名叫许记客栈的客栈,暂时住了下来。客栈是非常普通的客栈,临街是六间门脸房,门前有十几根栓马桩和料槽,供临时打尖的客人喂马。门脸房后面,则是几个分隔出来的小院。

陈应接着财物,为了安全期,租下一进小院,两主左右两厢共六间客房,正好每人一间,小院里还有一个马厩,正好用来养马。

将行礼安置好,陈应带着张怀威、尤子英等人来到前院大厅里吃饭。许记客栈的大厅也非常普通,十几张桌子零散的摆着,靠近厨房的东北角,有两间隔间,隔间并没有门,而是用青布帘遮住上半截断。

陈应等七人刚刚坐下,就在一阵香风扑鼻而来。一名莫约二十五六岁,年轻貌美,皮肤白皙,束着妇人发式的女掌柜款款而来。

“几位郎君,想吃点什么?”

女掌柜的声音软糯糯的很是好听。

“有什么拿手好菜,尽管端上来。”陈应道:“大爷我不差钱!”

女掌柜掩嘴而笑,却没有了下文。

陈应低头一看,顿时明白了女掌柜为何没了下文。

陈应一身青衣,虽然浆洗得干干净净,然而这身衣服在泾阳战斗的时候,被划了几道口子,还没有来得补,显得破破烂烂。至于张怀威一身洗得发白的玄色戎服,靴子还露出一个大母脚趾。至于尤子英和陈怀仁,也是寒酸落魄的样子。

陈应一行七个人没有一个像是有钱的样子。

“握草!”陈应唏嘘着,居然被小娘子鄙视了。

“你以为老子没钱?”陈应伸手往怀里一摸,脸刷一下红到脖子根。

陈应也不是没钱,泾阳士绅倒是送了不少仪程,特别是秦固,足足送上千两银子,可是谁也不是没事带着百八十斤银子到处乱逛。

陈应如一阵风跑到后院,返回客房内取出两个银判,再跑到前厅。

“砰!”陈应将一锭银子丢在女掌柜面前。

女掌柜眼睛陡然一亮。金银虽然不是流通货币,不过却是身份的象征。平民百姓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银子,就算给妻子打造几个银饰,也都是扣扣索索攒下的来杂色银子。能拥有银子或金子的人,非富既贵,至少也是殷实人家。

陈应道:“够了吗?”

女掌柜眉开眼笑道:“够了,够了,卤水鸭是许记的招牌菜,冷切牛肉也是许记一绝,几位郎君要不要尝尝?”

陈应:“再来两坛好酒,今天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此间酒店内食客倒也不多,不一会儿,酒菜就上来了。看着小二端上来的菜,老汤炖鸭、白水煮羊排、白水炖肉。所有的菜肴,不是煮、就是炖、要么就是蒸,几乎没有其他烹饪方式。

如果不是陈应实在饿得狠了,这样的饭食,他也难以下咽。

不过,众人都是饿了一天,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至少五斤羊肉几乎刚刚上端上来,小半柱香的功夫,就一扫而光。

陈应以下七人,都是军中粗汉,吃相绝对算不上雅观,呼噜呼噜,简直就是饿狗抢食。

突然隔壁隔间内传来一阵讥笑声,陈应初时并没有在意。

“真是一群貉子!”

貉子就是土狗的意思,陈应脸色一沉。

火爆脾气的梁赞岂能咽下这口气,当即回骂道:“贼你娘的,你才是貉子,你们全家都是貉子!”

第二十章给我拿下

“够了”一个嚣张的声音从隔间里传出:“哪里冒出来的狂货,敢在俞爷面前嚣张,知不知道马王爷长几眼?”

就在这时,隔间内涌出四个人,四个人都是玄色劲装,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给大爷磕三个头,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只要大爷要是心情好,就放过你们这些狗才!”为首的那人年纪莫约四旬,脸上还有一首狰狞的伤疤,满脸戾气。

这名大刀疤大汉,身材甚是雄壮。特别是一双拳头,不仅大得出奇,而且关节居然都崎岖变形了。

陈应听人说过,练功的功法一般分为三类,既文练法、武练法和横练法。

文练法讲究的是道法自然,内外兼修,修身养性,既练武、练心也练气,说来简单,可真正能练出门道却非常难。武练法是纯粹练拳脚功夫,不练气,入门快,练成也快,闭门苦练个十年八年,就能出门打一片。

按照文练法的说法是,武练法是速成,不是正道,也难成大器。武练法也感觉文练法太过云山雾绕,但是还有第三类,则横练法,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都属于这一范畴。

而这位满脸煞气的刀疤脸男子,就是横练法,看样子功夫也不弱。他练的应该是搓掌法,就是把手掌放在石头上搓,当然也不一定非得用石头,也可以选择大树等硬物,日复一日的磨,手掌先磨出茧子,再把茧子磨成坚皮,最后手掌可硬如铁石。

漂亮的女掌柜一看,眼看的刀疤脸,小脸吓得煞白。

女掌柜战战兢兢的冲刀疤脸,福了一福,带着哭腔冲陈应道:“几位郎君,你们怎么惹了俞爷?还不赶紧的跟俞爷道歉?”

陈应二人为人,非常清楚一个道理。越是嚣张的人,越是傻逼,越是真正的贵族子弟,越是低调。

陈应微微一笑,漂亮的女掌柜瞬间面色微红。陈应的长相,对于女人来说,简直是核武器级别的杀伤力,女掌柜看着陈应起身,赶紧将弱小的身板挡在陈应面前。冲俞爷求饶道:“俞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这几个外乡人吧!”

“许寡妇,你算什么东西?给你脸了是不?”俞爷眼睛一瞪,脸上的那道疤痕,变得更加狰狞:“许寡妇,这个小白脸莫不是你的相好?”

女掌柜的脸顿时红得要滴出水来。

梁赞一股邪火蹭的一下子窜到了脑门子,正在暴起,陈应一把拉住梁赞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长安城身为大唐的帝都,本身就是一个奇葩的地方,正所谓水浅王八多,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一个惹不起的人。陈应自然知道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一味的强硬,该软的时候就要软。陈应道:“没请教阁下是?”

俞爷道:“在下万年俞正阳,人送绰号,关中大侠。”

陈应原以为对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有想到居然是一个游侠。说得好听点就是游侠,说不好听的就是地痞流氓。就凭俞正阳这惹事生非的性子,肯定不是什么难缠的角色。

陈应淡淡的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俞大侠当面,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老子就既往不咎了!”

“你说什么?”俞正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戾气:“我看你是找死。”

说着俞正阳挥舞着拳头朝陈应冲来,砂锅一般的拳头,直取陈应的脑门。

陈应不为所动,当俞正阳距离还不足两步时,他突然拔出横刀,抵在俞正阳的脖颈上。

冰凉的刀锋,贴在脖颈上,俞正阳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这时,梁赞一下跳出来,如同一阵风一般冲进俞正阳,伸手抓向他的衣领。

梁赞倒没有什么忌讳,他知道陈应如今是五品将军,比县令大得多了。而这四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昔日同行,他如今是陈应的扈从,身为正五品宁远将军的扈从,别说打了,就算是杀了这四个嘴贱的游侠,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梁赞动手快如闪电,一个过肩摔就将俞正阳摔在隔壁的桌子上,吓得周围的食客轰然而散。俞正阳身上撒满残炙冷羹,显得异常狼狈。

其他三个一见梁赞动手伤人,急忙掏出短刀向梁赞的胸口刺来,陈应刚刚想动手,张怀威呛啷一声抽出横刀,挡在陈应身前,吼道:“别逼老子杀人。”

尤子英上前一脚踹翻一名劲装游侠,将手中的横刀横在他的脖颈上。

这四名游侠顿时吓得脸如土色,身子抖动如同筛糠。

作为地痞流氓脑袋可是不太聪明,但是眼皮子必须活络,他们都非常有眼力劲,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否则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俞正阳一看陈应等人都有军中制式横刀,而且满脸杀气,就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敢在长安城中手持军中制式武器的只有两种人,不是行伍中人,就是门阀的私兵,无论是哪一种人,都不是他们可以惹得起的。

“小人有眼无珠,冒犯诸位郎君,小人该人,小人该死!”说俞正阳噼里啪啦的就抽起自己的脸。要说这个俞正阳也是一个狠人,抽起自己的嘴巴,居然毫不手软,仅仅十几下,他的有就肿了一圈,嘴角都流出鲜血。

陈应并没是没有见过世面的雏鸟,知道俞正阳这等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狠人,不给他们一点教训是不成的。

陈应道:“让他们长点记性!”

张怀威、尤子英还刀入鞘,挥舞着老拳,按着几人就是一顿胖揍。

长安城作为天子脚下,治安状况不错。尤其是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就在陈应等亮出刀子的同时,早有食客跑出去报告给坊里的武侯了。万年县衙门距离许记客栈不远,武侯禀告有人许记客栈持械斗殴,万年县尉高万青害怕出现乱子,急忙率领十数名刀弓手,满头大汗的跑向许记客栈。

距离许记客栈还有一百多步,高万青就听到了许记客栈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高万青不由得大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许记客栈大吼道:“住手!”

高万青进入大堂,一眼就看见了端坐着的陈应。

“居然是你?”

当初苏护欲玷、污陈应,陈应情急之下拿起砚台砸伤了苏护,作为苏护的心腹,高万青可是追捕了陈应十数天。

“来人给我拿下!”

第二十一章绑票

“给我拿下!”随着高万青一声令下,十数名衙役拿着枷锁镣铐,就朝陈应等人身上套来。

陈怀仁一看衙役要动手拿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的拱手道:“几位官爷,我们都是良家子,不是什么歹人!”

“啪……”高万青甩手给陈怀仁就是狠狠的一耳光,愤恨的骂道:“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真他娘的嫌命长了!”

陈应勃然大怒,虽然陈怀仁胆子小点,但是人家本身就是江湖郎中,情有可原。有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一巴掌虽然打在陈怀仁脸上,却拂了陈应的脸面。

陈应厉声喝道:“高万青,休得放肆!”

“哼!”高万青骂道:“贼你娘的,一个兔儿爷,少在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拿下!”

陈应脸色陡变,往日的羞辱再次涌上心头。

“给我打!”

梁赞早已迫不及待的一脚踹在高万青的胸口上,将高万青踹在倒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不等其他几个衙役动手,张怀威和尤子英如同虎入羊群,噼里啪啦一阵乱拳,好在张怀威等人分得轻重,只是把高万青等人揍得鼻青脸肿,并无大碍。

高万青道:“你们敢造反?”

“啪……”张怀威上去就甩了高万青一个大嘴巴:“反你娘的,看清楚老子是谁。”

高万青盯着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张怀威手里举着一个铜制牙牌,正面镌刻着“翊麾校尉”背面则镌刻着张怀威的名字。

牙牌材质是这个时代甄别身份的重要特征之一,普通百姓都是木质。世族子弟最次是铁质、拥有七品以下官身,则是铜质,正四品以下从六品以上则是银质。从一品以下,从三品以上则是金质。王爵、公爵则是玉质。

陈应等人虽然没有身穿官服,此时却已经是都是官身。张怀威和尤子英亮出正七品翊麾校尉牙牌,梁赞亮出了他的正八品宣节校尉的牙牌,就连陈怀仁也也亮出了正九品的仁勇校尉牙牌。

高万青瞬间就懵了,陈应等七人居然有两名正七品武官,一名正八品一名正九品。陈应尽管没有亮出牙牌,看着张怀威、尤子英和梁赞拱卫着陈应,众人似乎以陈应为首,看样子似乎身份不低。

如果是明宋时期,就算陈应等人亮出正七品牙牌,高万青这个从七品的县尉说拿也不拿了。不过现在是大唐,大唐以武立国,文人的地位远没有武人高,别说是高万青惹不起张怀威,就连高万青的主子,正六品的万年县令苏护,也不敢轻易招惹一个正七品的武官。

当然,张怀威等人要是犯了大罪则另当别论。不过现在他们只是揍了几个游侠,连寻衅滋事的罪名都算不上。

“卑职有眼无珠!”高万青苦着脸向张怀威拱手道歉:“几位军爷今天所有的花费都算在卑职帐上……”

“你算什么东西?当老子是吃不起饭的叫花子?”

“是,是,卑职这就走!”

高万青带着众衙役离开许记客栈,在这个时候,陈应感觉事情有点棘手了。张怀威的牌子可以吓跑高万青,不代表可以吓退苏护。苏护被自己砸伤额头,早已成为长安城权贵圈子里的一个笑柄了,苏护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想到这里,陈应道:“梁赞!”

“属下在!”

“你去平阳公主府一趟,就说我请马三宝马爷喝酒。”

“属下明白!”梁赞望着桌上的酒菜,不自觉的咽了口水。

梁赞起身就要走,陈应道:“等等!

将一块莫约两斤重的羊腿,递到梁赞手里“路上吃!”

梁赞毫不客气的拿起羊腿走出大厅。

……

万年县县令苏护虽然在长安城有自己的府邸,不过他平时却住在万年县县衙门后堂。并不是因为苏护爱民如子,勤于政务,而是苏护的正妻出身窦氏。是武卫将军窦袭的三妹。不过窦袭不是太穆皇后之父窦毅的后人,而是窦毅的兄长窦炽的孙子。论起辈份,苏护的妻子苏窦袭还是李渊之妻窦皇后的族侄女,李世民和李建CD是苏窦氏的表弟。

自从苏护的父亲投靠名声早已烂大街的宇文化及,苏氏一门就已经正式没落了。不过窦氏却反而成了李唐后族皇亲,所以苏护夫妻的地位,瞬间调了个。加上原本苏窦氏也不是一个什么好鸟,年到中年,年老色衰,又异常泼辣,苏护早已对窦氏没了兴趣。

然而苏护的正妻窦氏却是一个非常善妒的女子,只要是苏护喜欢的妾室,不是被苏窦氏虐待,就是被卖给青楼,现在苏护跟本就惹不起苏窦氏,所以苏护平时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思,时常不回家,躲在官衙里胡天黑地。

自从苏护被陈应打伤之后,苏护倒真的安份了几天,不过十数天后,苏护就旧病复发,又让人买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充当书童。不过这个新买的书童虽然姿色不及陈应,性情却非常温润,各式姿势任由苏护摆弄。

就在苏护正与侍墨书童玩“毒龙钻”,正在关键时刻,门外响起急骤的叩门声。

“府君,府君……”

听到心腹高万青的着急呼喊,苏护还以为窦氏找到衙门了,顿时吓得一泄如注。

这个细皮嫩肉的小书童,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

苏护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甚……甚……么事?”

“卑职发现陈应那个逃奴了!”

“什么?”苏护一听不是其妻窦氏寻到县衙,悬着的心顿时放进了肚子里。一下子推开门目露凶光:“怎么,那个狗东西还没死吗?”

“没死,不仅没死,还好着呢!”

“废物,你怎么不把他抓来?本府君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高万青满脸愤慨的道:“这个逃奴,不知怎的,居然抱上了两翊麾校尉,由翊麾校尉护着,卑职岂敢动手?”

“那个小贱货正肯定上了翊麾校尉的床。蠢货,硬的不行,就不会动动你的猪脑子?”苏护指着高万青吼道:“你手底下也有不少亡命徒,绑着票应该不难吧?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给我盯着陈应,那贱货只要落单,就给我抓来。”

第二十二章诡异的女子

随着马三宝到来,众人依旧开怀畅饮。只是无人注意到陈应眉眼间隐约浮现一丝隐忧。有道是宁惹君子,莫得罪小人。作为苏护曾经的书童,陈应深知苏护的为人,这不仅仅是一个小人,还是一条毒蛇。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千防万防,总有防不住的时候,要一绝后患,还是搬到苏护。

陈应寻思着应该如何搬到苏护的时候,马三宝不惊意间发现了陈应的异常。

“陈兄弟似乎有心事?”

陈应的目光飘忽着,顾左右而言其他:“是,我们兄弟几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老住在客栈也不是个事,所以我寻思着,在长安买个宅子!”

“买宅子啊!”马三宝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老哥哥这事还真帮不上什么大忙,你也知道我虽是一个吃饱全家不饿,平时俸禄也不少,可是当年那些老兄弟,死的死,残的残,我那点俸禄一分,根本就没剩下什么钱。”

“马兄弟误会了!”陈应道“我还有点钱,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出手。”

“俺老马在长安城还有几个熟人,明天给你打听一下!”马三宝打着饱嗝道:“这长安城的宅子,可不比泾阳,贵着呢!”

“实在不瞒马兄!”陈应道:“我手里还有点钱,凑个七八百贯不成问题!”

就在这时,漂亮的女掌柜端着一盆鸡汤送到陈应桌子上。软糯糯的道:“几位郎君请慢用!”

“哎……我说,我……我没要鸡汤啊!”张怀威大着舌头道:“掌柜的,是不是弄错了?”

“没……没……错!”女掌柜瞬间有点失神,脸上浮现红**色,垂首的道:“这是奴……送与诸位郎君分食!”

说着,女掌柜居然如同受惊的小免子一样,快速跑开了。

隔壁桌上一个尖嘴猴腮的食客,膛目结舌的看着女掌柜的背影,边推同伴,边嘟囔道:“王麻子你看,这许寡妇春心荡、漾,不会是与相好的刚刚欢好吧?”

满脸麻子的食客道:“呸,你小子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屙什么屎?你不是惦记人家许寡妇好久了吧?”

“惦记又怎么了?这许寡妇脸俊屁股大,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好生养的。人道是屁股大肩,快活似神仙!”

“你还是省省吧!许寡妇可不是一般人!”

“怎么个不一般法?她下面有牙?”

众食客传来一阵哄笑。

梁赞正想撸起袖子揍人,陈应却一把拉住梁赞。

梁赞道:“这几个嘴欠的,我给他们长长记性!”

“你啊!”陈应低声劝道:“这点荤话,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们人家女掌柜都不当一回事,你只要出手,这事情就砸了,以后你不在的时候,许掌柜肯定有麻烦……”

梁赞安稳了下来,却听那个满脸麻子的食客继续道:“这许寡妇,要说出来也算名门之女,她前朝礼部郎中许善心之的侄女,前朝虞部泽部曹事许善意之女,最初与前进散骑常侍高雅之子高承祖为妻,谁曾这个高承祖居然是一个短命鬼,新婚之夜,大醉跌落自家后花院的莲池中淹死了。”

尖嘴猴腮的食客道:“这不是巧合吗?能有什么?”

“你听说我完!”满脸麻子的食客接着道:“这高承祖死后,高雅与牵扯到杨玄感之乱中,上了从贼的名单,许善心当时还是礼部侍郎,就从中打点,收回了高家的婚书。又过了一年,这许寡妇与又许给西市苏氏绸布庄的小儿子为妻。想当初苏氏绸布庄可是长安城少有的阔绰人家,家中店铺过百,门下仆役上千。可没曾想许寡妇刚刚过门,不知道怎滴,大兴城居然走水了,苏家的绸布庄和苏家大院都陷入大火,满门葬身火海……”

尖嘴猴腮的食客吓得冷汗直流:“这许寡妇还是一个白虎煞女?”

“还不止呢!”

“知道前朝长安留守吗?”

“阴世师?”

“那可是行伍中的狠人!”

“当初阴世师见得许寡妇美貌,偏偏不相邪,想纳许寡妇为妾,还没有等许寡妇进门,平阳公主就杀进长安城,将阴世师满门杀得干干净净……”

听到这里,众人皆惊出一身冷汗。

陈应初时还没有在意,听到这里也不禁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这个许寡妇还真是克夫命,简直就是谁娶谁死。

就在这时,那个麻脸的食客接着道:“你们说,这许寡妇前后嫁过三次人,不是醉酒失足淹死,就是全家被火烧死,阴世师那个倒霉蛋,甚至连手都没有来得及碰一下……那许寡妇是不是至今还红丸未失?”

这人说话好像是刻意的挑逗店主许寡妇,交头接耳的声音能让半个厅堂里的食客都听见,其他人听了也只是不怀好意的猥笑。

许寡妇粉脸通红,那双明媚鉴人的秀眸里有些怨气,却不能将客人赶出去,也愈发的添些诱人的气质。

陈应、马三宝他们也在旁边听着笑,可没有什么多余的正义感站出来打抱不平,只是言语上调戏一下小寡妇,对市井民众来说,真不能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哎,这么说还真有点道理!”

“什么叫有道理!”

马三宝望着陈应打趣道:“陈兄是不是也看上了人家女掌柜?要不要撮合你们一下?”

“这……”陈应看着女掌柜羞红了脸,顿时没了下文。

马三宝道:“这个女掌柜长相不错,关键是还有一大笔陪嫁嫁妆,娶了她正所谓人才两得,你,你不是怕了吧?”

“我怎么会怕?”陈应要说不怕还真是骗人的鬼话,这可许寡妇还真是传说中的黑寡妇。这样的人,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哈哈……”

马三宝饶是酒量惊人,碰到张怀威和梁赞这两个喝酒如喝水一样的牛人,最后也喝大了。陈应让许记客栈多开了一间房,安置马三宝在客栈住下。

片刻之后,呼噜声就传了过来,张怀威、马三宝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即使中间隔了两扇门,也吵得陈应难以安睡。

陈应本来心思就重,初秋季节,说寒冷也没有多寒冷,窗户打开着睡觉,看着床前月光如霜,陈应心里琢磨着早先拒先太子招揽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提出拒绝,太子李建成肯定会很失望,甚至出手打压。但是也没有办法,他不想被李建成连累,可是想投靠秦王府,恐怕也不是什么美事,事实上武德年间,基本上都是李建成压制着李世民,要不是逼到绝境,李世民也绝不会自己给自己下毒,险些丧命。

自己虽然位卑言轻,阴差阳错进入朝廷三巨头的视野,恐怕难以置身置事事外了。

实在被隔壁的鼾声吵得焦虑不已,陈应披上衣服,推开房门。来到小院中的井栏边,突然陈应望见骇人的一幕,一袭白衣,白衣胜雪,长发飘逸的女子,居然向自己“漂来”。

第二十三章许敬宗的尴尬

“啊!”

陈应饶是胆量不小,也吓得差点惊叫出声。谁曾想那个白衣胜雪长发飘逸的女子,居然比陈应更先惊叫出声。

原来,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将洗脚水倒在地上,白衣女子冷不妨滑向陈应。

好在陈应发现女子惊叫出声,及时伸手拉了一把女子,女子这才稳住身子。

原来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许记客栈的俏掌柜。

“多谢郎君援手之恩!”

“不用客气!”

陈应突然发觉许掌柜居然一袭纱衣,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说不出来的香味,陈应红着脸道:“许掌柜以后小心点,摔伤了可不妙!”

许掌柜微微一笑,软糯糯的道:“奴奴省得!”

刹那间,陈应微微有点失神。通常会笑的女人都会让人感觉如浴春风,而许掌柜却是其中的极品。

陈应突然发觉,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在此间与其相见,颇为不妥当,就朝着许掌柜拱手道:“时候不早了,许掌柜早点歇息吧!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许掌柜露出难以启齿的神情道:“陈郎君,您……是不是想在长安买处宅子?”

陈应想来,肯定是喝酒的时候,他与马三宝商量买宅子的事情,让许掌柜听到了。

陈应点点头道:“正有此意,怎么,许掌柜有房子要出手?”

许掌柜道:“不是奴家的房子,是奴家的堂兄手里有一处宅子要出手!”

陈应道:“陈某手里的现钱不多,不知道够能不能买到合适的!”

“奴家堂兄的那套宅子有三进四十七间房子,只是三年未及修缮!难免有些破败,不过要价不高,只需要千贯!”

原本陈应对这个时代的物价没有什么概念,可是晚上那顿饭,足足二十几道菜,光牛羊肉就不下二十斤,加上酒水,不过花了七钱银子。折算下来,不过七百余文钱。哪怕长安此时风声鹤唳,物价也不甚高。

这顿饭如果放在后世恐怕没有三五千块打不住。

陈应感慨起来,如论现在还是后世,房子果然还是天价。

陈应露出迟疑之色道:“不好意思,千贯钱陈某着实拿不出来。”

许掌柜道:“陈郎君莫不如明早去看看宅子,兴许堂兄还能让些钱!”

陈应点点头道:“如此也可!”

……

次日大清早,陈应留下梁赞、陈怀仁、赵远桥和李初七四个看管财物,陈应、张怀威、尤子英马三宝则套着马车,跟随许掌柜去看宅子。

自许记客栈出发,穿街过巷走了莫约两刻钟时间,位于永昌坊内第二家,宅子坐北朝南,门楼正中悬挂着字体苍劲的蓝底鎏金字匾额,上书“许府”,朱红大门紧闭着,装饰着兽衔大铜环。

许掌柜走到门前,轻轻叩响铜环,莫约一柱香时间,紧闭的木门缓缓打门。

露出一个十六七岁梳着双鬓的丫鬟模样的人:“你们找……”

当小丫鬟还没有将“谁”字说出来,她便看到了门前的许掌柜。顿时惊喜的上来拉着许掌柜的手道:“二娘你来了,奴奴想你了!”

说着居然将脑袋靠在许掌柜胸前,撒起娇了。

许掌柜道:“兰儿,大郎在吗?”

“在!”兰儿迟疑的望着陈应、马三宝、张怀威、尤子英道:“这几位是?”

兰儿仅仅略一扫张怀威、马三宝和尤子英,眼睛却落在陈应脸上,一脸花痴般的看着陈应,这个胆大的小丫鬟,反而把陈应看的有点不好意思。

许掌柜道:“前些日子,大郎想将这处宅子出手,这不正巧几位郎君想买宅子,我就带着他们来看看宅子!”

“你们稍等!”兰儿看有许二娘在场,并没有戒备陈应等人,打开大门,让众人进来。小丫鬟则如一阵风一般,跑向内宅。

许二娘引着陈应、马三宝等人进入大宅。

许二娘道:“这座宅子是奴伯父当年置办下来的,堂兄如今手头有点急,只能出手。”

陈应点点头。

许二娘接着道:“这座宅子宽约四十八步,宽约六十七步,分为三进,共有前、内、后三个院落,共四十七间房,有马厩、粮窖、还有一个后花园、亭榭。”

陈应看着这座宅子虽然不是非常大,然而却非常精致。只是些许年间未及修缮,显得有点破旧,柱子上的漆都掉了,斑驳一片,显得很不雅观。

就在这时,一名脸色苍白,身材消瘦高大的文士,在小丫鬟兰儿的带领下,来到陈应面前。

“堂兄!”

“二娘!”

这名文士拱手朝着陈应道:“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郡望何处?”

“在下陈应!”

“在下高阳许敬宗。”

“什么?”马三宝和张怀威等人倒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是陈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许敬宗!”瞬间陈应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有想到来到自己要买的宅子居然是许敬宗的。

他依稀的记得许敬宗是唐朝宰相,怎么此时落魄得要卖房了?

事实上陈应并不知道,许敬宗虽然也属于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不过他的命运却非常坎坷,文不及虞世南、蔡允恭、薛收、薛元敬、褚亮。如虞世南,与其兄虞世基受学于顾野王,文章婉缛,深得徐陵赏识,“名重当时,故议者方晋二陆”。褚亮“年十八,诣陈仆射徐陵,陵与语,异之。后主召见,使赋诗,江总诸词人在席,皆服其工”。薛元敬“与(薛)收及收族兄德音齐名,世称河东三凤”。

学术方面他又不及孔颖达、陆德明、盖文达、颜相时、姚思廉、李守素等人。如孔颖达,“炀帝召天下儒生集东都,诏国子秘书学士与议论,颖达为冠,而年最少,老师宿儒耻出其下,阴遣刺客刺之,匿杨玄感家得免。”其学高如此。

陆德明,据说王世充欲以“陆德明为汉王师,令玄恕就其家行束修礼,德明耻之,服巴豆散,卧称病,玄恕入跪床下,对之遗利,竞不与语”。盖文达“博涉前载,尤明《春秋》三家,与宗人文懿同以儒学称,时号‘二盖’。

姚思廉是陈吏部尚书姚察之子,精于《汉书》,以史学名家。李守素是姓氏学专家,世号“行谱”。颜相时是颜师古之弟,以儒学名世。

谋不及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玄道、苏世长、于志宁、苏勖等人,房谋杜断是历史闻名。所以许敬宗的地位在秦王府十八学士中,地位是非常尴尬的。

第二十四章瓷娃娃姐妹花

事实上,许敬宗的尴尬远不止于此。就在宇文化及弑杀杨广之后,他的父亲隋朝礼部侍郎许善心,誓不从贼,被宇文化及杀掉。许敬宗九死一生逃出江都,投奔瓦岗李密,被李密委任为记室,结果不出月余,他这个记室参军位置还没有坐热,李密被王世充打得大败,如今拥有残兵败将不过两万余人。

许敬宗一看李密这艘破船要沉了,就从黎阳城逃到了长安,想投奔李唐。

然而,许敬宗来到长安后发现,无论是他父亲的门生故吏也好,以往他的亲戚朋友也罢,居然没有人理会他。

坐吃山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许敬宗这才决定卖掉当年隋朝文皇帝杨坚赏赐给他父亲的这幢老宅子。

许敬宗打算使钱贿赂许善心的故交,现大唐中书舍人封德彝。

陈应不知道的许敬宗的尴尬,却也知道许敬宗真正发迹还是李世民的中后期,在高宗李治时期,许敬宗最大的功绩就是助推武后,武则天能成为历史上唯一的女帝,可以说许敬宗功不可没。

陈应在脑袋中默默的给许敬宗打上了“奸臣”的标签?对许敬宗这样功利心极强的人,万万不可深交,否则被他卖了还会给他数钱。

许敬宗一直死死的盯着陈应的眼睛,然而看到陈应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居然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尽管陈应的掩饰极好,却还是被细心的许敬宗发现了。

许敬宗仔细在脑袋中回想一遍,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认识陈应这么一个人,他为何会厌恶自己?难道以往得罪过他?

许敬宗疑惑不已。

难道?

许敬宗心中升了一个大大疑惑。难道是自己当初在江都的丑态被人传至长安?

当初宇文化及杀虞世基,虞世南跪在宇文化及面前,代虞世基受死,世人一时间将虞世南的大义之名传扬天下。与此同时,在宇文化及杀许善心时,许敬宗居然手舞足蹈,附和宇文化及乞饶,让世人为之所憎。

陈应道:“不知许先生这幢宅子作价几何?”

许敬宗道:“这座宅子连同府中促使丫头四人、厨娘二人,杂役一人,车夫马奴各一人,共折价一千三百贯!”

陈应其实也真看上这么一幢宅子,在后世他就是一个穷屌丝,劳碌了十几年还是无产阶级。这么一幢宅子,随着大唐越来越兴盛,肯定价格会越来越高,这个时候买反而是最便宜的,也是最实惠的!

陈应道:“实不相瞒,在下手中实在没有这么多钱。”

许敬宗的这个价格其实非常公道,已经算是贱价大处理了。他已经遣人打听了,要打通封德彝的门路,需要一千贯钱,加上上下打点二百贯,需要一千二百贯钱就可以了。如果将这幢宅子挂在牙行寄买也有小半个月了,别说卖,就连问价的都没有一个。

当然这也跟许敬宗的运气太背有关,随着秦王李世民兵败浅水塬,洛阳王世充兵逼潼关,整个长安都是人心惶惶,拖家带口逃离长安的不知凡几,在这个关头,肯定无人去买房子。好不容易碰到陈应这么一个问价的人,许敬宗自然不愿意错过。

许敬宗道:“做生意嘛,讲究漫天叫价,落地还钱,若是这宅子,还能入陈郎君之眼,就请陈郎君给个底价!”

陈应沉吟道:“这宅子嘛,其实也就一般般,买卖不成情义在,一口价八百贯!”

许敬宗脸色一僵。

他需要一千二百贯去打点门路,手中尚有百八十贯的节余,如果便宜百八十贯,这个宅子也可以卖给陈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陈应给的价格实在超出了他的心里底线。

陈应一看许敬宗的表情,就知道这个还价还得太狠了。

果然,许敬宗道:“不瞒陈郎君,在下急需用钱,不得已这才变卖祖宅,不过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那太遗憾了!”

陈应引着马三宝和张怀威等朝门外走去。

走了十几步,陈应悄悄回头,发现许敬宗半点没有挽留的意思。

“握草!”陈应心中暗骂,这个许敬宗还真不按长理出牌啊。

但是这个宅子,陈应真的非常喜欢。特别是许敬宗附带的四个粗使丫头,清一色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姣好,虽然不是艳冠天下,至少还算小美女。能让这么几个小丫头天天伺候着,陈应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看着陈应依依不舍的神情,马三宝道:“若是陈兄实在拿不出钱,可以跟平阳公主暂借一些,等手头方便了再还便是,我想就凭陈兄跟平阳公主那过命的交情,这点脸面平阳公主还是给的!”

陈应道:“此事以后再说吧!”

有道是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当许敬宗听到马三宝所说“陈应与平阳公主有过命交情时”,他的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中书舍人封伦封德彝虽然在吏部还有些人脉,就算给他安排一个实职,也只是从四品以下的外官,可是真能搭上平阳公主的门路,岂不是比贿赂封伦强?

“等等……”

“许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许敬宗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满脸堆笑道:“陈郎君既然来了,不妨喝杯茶水再走也不迟!”

“如此也好!”

陈应一听暗道有门,没有想到马三宝无意间所说的“平阳公主”四个字这么值钱。

许敬宗引着陈应等人沿着花圃的甬道,朝着会茶室走去。

进入茶室,陈应暗暗称奇。

这个茶室,面积莫约一百余坪,居中的案凡上摆一个古色古香铜炉子,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许敬宗冲兰儿道:“兰儿备茶!”

“诺!”

兰儿微微一福,如同蝴蝶一般轻盈而出,时间不长,兰儿端着一个托盘,兰儿身后还有两名穿着碧绿罗裙的丫鬟,她们居然是一对孪生姐妹花,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孪生姐妹让陈应看得眼睛都直了。

看着陈应失态,许敬宗洋洋得意起来。

兰儿跪坐在案前,神态肃然。那对姐妹花,一人夹起木炭放进小铜炉的炉灶内,接着将一个铜壶放在铜炉上。另外一人十纤纤十指,缓缓拿起茶饼放进铜壶内。

一举一动,无一不是说不出的美感。

张怀威的眼睛瞪得浑圆,呼吸都急促起来。

第二十五章浓浓的酸醋味

陈应望着许敬宗道:“你的四个粗使丫鬟,就包括她们两个吗?”

许敬宗淡淡道:“当然不包括啊,她们啊,姐姐叫绿珠,妹妹叫红袖,都是敬宗准备送给封伦封舍人的!”

听到这话,绿珠和红袖二女小脸顿时吓得煞白,就连平时信心拈来的煮茶之法,也是连连出错,看得许敬宗直皱起眉头。

许敬宗看着陈应的心,似乎被绿珠、红袖姐妹吸引住了,顿了一顿道:“若是陈郎君,愿替敬宗举荐给平阳公主殿下,她们可以送给陈应郎君!”

陈应还没有来得及张口,马三宝随即就按住了陈应的手,示意陈应不要答应。

陈应虽然知道平阳公主,其实不像太平公主一样热心政治,如果真要许敬宗举荐给平阳公主,平阳公主还真不一定愿意掺合这事。

可是绿珠、红袖这一对极品姐妹花,陈应却不舍让许敬宗送给封伦,陈应不知道封伦是谁,但是能做到中书舍人这样中枢官员,至少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一对好白菜,会被猪拱了。

想想将要发生的事情,陈应心中就一阵心塞。

“官迷,为了当官无所不用其极!”陈应默默在心里给许敬宗打了这么一个标签,突然陈应脑袋一转,一道灵光浮现在脑袋中,顿时陈应有了主意。

陈应微微一笑,淡淡的道:“许先生要入仕大唐,正苦于没有晋身之资?”

许敬宗被陈应一语道破心事,却没有什么尴尬,反而淡然的点点头。

陈应道:“以许先生之见,将红袖、绿珠二位送与封伦封舍人,会封一个什么官?”

许敬宗道:“许某文不定安邦,武不能定国。愿为大唐一捉笔小吏便心愿足矣!”

要说许敬宗,其实他一生都是一个悲剧。

入幕秦王府,身为十八学士之一,地位非常尴尬。入幕李密,地位依旧尴尬,他谋不及魏征、徐世绩、武不及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罗士信,论起忠不及王伯当、邱瑞。

在这个时代,许敬宗要出身没有出身,要名气没有名气,要想投靠一个新老板,必须有拿得出手的业绩。偏偏此时许敬宗还真没有可以拿出手的成绩,这场跳槽的结果如何,他许敬宗也心中没有底。

陈应道:“陈某倒可以送给许先生一个晋身之资。不过嘛……”

陈应的潜台词就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我萍水相逢,肯定要拿下相应的报酬。

许敬宗闻言眼前陡然一亮。

许敬宗如果再听不出程默的意思,就不是许敬宗了。许敬宗正苦恼着自己投奔李唐没有可以拿得出手晋身之资,靠贿赂封伦,毕竟不保险,山东七贵,关陇贵族,随便一家拿出百万钱财轻而易举,许敬宗就算竭尽所能,不过可以弄到一千余贯,这点钱听上去不少,可是在世族门阀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钱。

现在听到陈应愿送他一个晋身之资,岂不让许敬宗欣喜若狂?

当然,许敬宗早已看出陈应看上了自己的宅子,加上眼睛一直若既若离,依附在绿珠、红袖姐妹身上,许敬宗若是不知道陈应所想,许敬宗这些年都算白活了?

许敬宗起身,指着茶室转了一转,冲陈应微微笑道:“若是陈郎君解敬宗所急,此间房屋,连同兰儿在内,共十一人全部送给陈郎君!”

陈应微微一笑,冲马三宝道:“马将军,能否为陈应解疑?”

“咱们兄弟,谁跟谁啊!”马三宝道:“陈兄,但说无妨?”

陈应道:“大唐骑兵,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与西秦骑兵正面对阵?胜负会如何?”

“自然是胜多败少!”马三宝老脸一红,他岂有灭自己家威风,长敌人志气的道理。不过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论骑兵对战,西秦军还真是强过唐军不止半点。无论是西秦薛举、还是宗罗睺都是骑兵高手,除非李世民麾下的玄甲骑兵,还能与西秦骑兵打得不分伯仲,一旦是其他各府的普通骑兵,基本上十战九败,没有对方一倍的人数优势,根本不可能打败西秦军。

陈应道:“若是有我有办法,提升唐军骑兵三成的战斗力,你说陛下会赏我一个什么官?”

“什么官不官的不好说!”马三宝道:“封个爵位都有可能!”

此时,许敬宗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陈应道:“这个晋身之资,许先生感觉如何?”

许敬宗迫不及待的将房契,和兰儿、绿珠、红袖等十一人的卖身契一股脑的塞到陈应手中。

陈应当初在泾阳的时候,发现平阳公主和其麾下骑兵都是平鞍和单边马镫,在这个时候,唐朝骑兵的马镫,只是上马的作用。(有资料说是十六国时期发明了双边马镫,本书根据情节需要,设定为没有!)

最早的马镫是单边的,随着时间的发展逐渐演化成双边,进一步解放骑乘者的双手,它的出现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历史。

马镫最大功能是可以解放双手,骑兵始可以靠双脚控制平衡在马上冲、刺、劈、击,大大提升了骑兵战斗力,并可能依此击败欧洲人。

马镫是人类历史上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确实,马镫发明以后,使战马更容易驾驭,使人与马连接为一体,使骑在马背上的人解放了双手,骑兵们可以在飞驰的战马上且骑且射,也可以在马背上左右大幅度摆动,完成左劈右砍的军事动作。使骑兵的战略地位大大提高,也使世界战争史大为改观。

而在此之前,骑兵骑在马背上飞驰射箭时,必须减速或者下马拉弓射箭,交战双方在马背上的格斗中,也不能竭尽全力大幅度摆动,否则会失去平衡而落马。马镫的发明,就使骑兵的双脚有了强劲的支撑之点。

高桥马鞍与双边马镫的配合,就是让骑兵入门降低了,普通没有接触过战马的汉人,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骑马,让汉人在骑兵方面可以大批量生产骑兵。

偏偏高桥马鞍也好,双边马镫也罢,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陈应倒是可以把这个技术供献出来,为自己谋一个官职,关键是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

一个刚刚年过十六岁的少年,就算拥有再大的功劳,恐怕也不足以赏赐官爵,还不如将这个创意,送给许敬宗,为自己谋一个大福利。

当马三宝跟着许敬宗自万年县县衙将许敬宗的宅子和仆人全部过户之后,马三宝就回到了平阳公主府。

平阳公主看到马三宝回来,就问道:“你昨夜又出去鬼混了?那种地方以后少去,万一染了脏病,有你受的,哎,早该成个家了!”

“公主殿下教训的是!”马三宝道:“末将昨夜彻夜未归,还真不是出去鬼混了,末将跟陈总管去喝酒了!”

“哦!”李秀宁脑袋中不自觉的浮现陈应那俊俏的面容,特别是陈应那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忧郁气质眼眸,仿佛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马三宝没有发现李秀宁的异常,自故说道:“公主殿下,您不知道,陈应那贼小子,实在是太坏了,他用双个铁圈一块破木头,不仅换了一套大宅子,还换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孪生姐妹花……”

“你说什么?他岂可如此放浪?”李秀宁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失态。

“你混蛋”

“贱坯子,下流,卑鄙……陈应我要杀了你!“

马三宝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居然发现李秀宁此时居然暴发了,随手抽出配剑,将花圃中的花花草草,砍得七零八落。

马三宝不知道此时还没有发明吃醋这个词,否则他一定会听出李秀宁话语中还带着浓浓的醋味。

第二十六章居长安大不易

“恭喜陈将军喜迁新居!”

“恭喜陈将军喜迁新居!”

梁赞、陈怀仁、赵远桥、李初七四人将陈应寄存在许记客栈的财物搬至昌仁坊的这座宅子。众人纷纷向陈应道贺。

此时,原来许府的匾额已经被陈应遣人换了下来,改了“陈府!”

陈应道:“你们错了!”

“错了!”

众人疑惑不解。

陈应笑道:“这不是我喜迁新居,而是咱们兄弟喜迁新居。”

李初七结结巴巴的道:“陈……陈……将军,您……您是说……我们也可以住在这里?”

“这是当然!”陈应道:“这个府里有大小四十七间房,你们每人一间。”

陈怀仁道:“这怎么好意思?”

“这不好吧!”张怀威道:“这毕竟是陈将军买的宅子,我们住在这里算什么事!”

“咱们兄弟当然要有苦有难一起挡,有福一起享!”陈应道:“除非是你们看不起我!”

“那恭敬就不如从命了!”尤子英道:“我们门房就不错,我睡觉轻,要是有什么小毛贼,肯定逃不过我的耳朵!”

梁赞指着茶室隔壁的一幢五间的厢房道:“我看这间房就不错,我就住那里。”

陈应还没有说什么,丫鬟兰儿就羞怒道:“登徒子,下流!”

红袖怯怯的道:“那是奴的房子,奴这就搬到后院去住!”

梁赞这下闹了一个大红脸,陈应道:“兰儿,以前府里是你掌管,现在依旧是你掌管,原来你们例钱多少?”

厨娘何婶道:“在这年头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怎么敢要例钱?”

陈应道:“皇帝不差饿死兵,咱们陈府也不白使唤人。这样吧,兰儿是一等大丫鬟,月例一千钱,红袖、绿珠你们是二等丫鬟,月例八百钱,厨房何婶七百钱、粗役都是六百钱!大丫鬟,你看着将我这几个兄弟按排一下!”

“奴婢明白!”刚刚升职成为小管家婆的兰儿,满脸欣喜,三下五除二将张怀威、尤子英等人分配好了房间。

“何婶,你去多让厨房准备一下,咱们今天加餐!”

“奴婢明白!”

等何婶等人走后,兰儿朝陈应嘟囔着小嘴,歪着脑袋望着陈应道:“阿郎手中还有多少钱?”

陈应道:“还有一千多贯吧?”

兰儿掰着手指道:“那奴婢给阿郎算一笔帐,咱们府中下人共有十一人,奴婢、红袖、绿珠和何婶,就是三贯三百钱,加他们七个,四贯二百钱,咱们府里,每个月仅例钱就要支出七贯五百钱。府里原有三匹马,加上张郎君、尤郎君、梁郎君他们四匹马,每匹马每天需要十斤草料,十斤细料,七匹马一天就需要七十斤粗料,折合三十钱,细料折合六十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六贯三百钱,,若是阿郎出访友,马匹还需要加料,这样下来,一个月七贯钱,不见得够用。”

兰儿可不管陈应脸色有多难看,继续掰着手指算道;“府里现在有十八个人吃饭,每个月就需要耗粮五石、折钱一贯,加上油盐酱醋和酒肉,每个月最低也要三贯……当然阿郎还要娶妻,光聘礼至少得上千贯。”

陈应一身冷汗顿时就下来了。果然不愧为帝都,居长安大不易,每个月居然要花掉将近二十贯钱,他这一千多贯听上去不少,可还真经不住花。

必须尽快想个办法赚钱,否则他还真得去裤子去了。

学学穿越人士制造肥皂?

陈应虽然是理科生,可是他的那些知识早已还给老师了,让他去制造肥皂,他还真会抓瞎。

酿酒?

酿造香水?

发明火药?

……

好像每一个件都非常容易,让陈应说他说真能说出一个一二三来,然而真让他去做,他还真做不出来。

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绿珠一声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阿郎,尝尝奴煮的茶!”绿珠端着一杯漂着油花的茶汤,递到陈应手中。陈应淡淡的望着娇羞可人的绿珠,脸上浮现莫名的兴奋。

绿珠和红袖姐妹尽管长相一模一样,然而性格却截然不同。姐姐绿珠热情如火,一说三笑。妹妹红袖却是冷若冰霜,不拘言笑。

仿佛红袖才应该是姐姐,而绿珠应该是妹妹。

陈应看看绿珠,又看着旁边如同塑像一般的经袖,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就这对姐妹花,在后世绝对可以混成超模一级,然而二人却低眉顺眼的伺候着陈应喝茶,红袖伸手纤纤玉手,轻轻在陈应肩膀上按摩起来。

对于绿珠和红袖二人而言,她们姐妹二人都是许敬宗的家生子,早在许敬宗的父亲为陈朝虞部侍郎的时候,她们的父亲便是许善心的贴身扈从,如果不是许善心买下她们的母亲,与父亲成婚,也没有她们姐妹的生命。

作为许氏家生仆役,她们姐妹自从出生之时算起,就是许氏的奴仆。就算许敬宗把真的送给中书舍人封伦,她们二人也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如果不是陈应莫名奇妙的成了她们二人的主人,她们有可能就成了封伦的玩物。

尽管都是给人家当奴婢,可以跟着陈应这个年仅十六岁,风度翩翩的帅哥,总比跟着封伦这个可以当她们爷爷的人要强。

陈应不是神仙,自然猜测不透二女在想什么。

一口温度适中的茶汤喝进嘴里,瞬间陈应的眼睛瞪得浑圆。

“呕……!”

陈应实在没有想到绿珠居然给他喝的茶汤,简直就是一碗羊油汤,里面不仅有姜的辛辣味,还放着盐、八角、陈皮、桂圆等香料,最奇葩的是还放了羊油,既有茶的苦涩味,又咸又腥,最关键的是还膻气扑鼻,这个味道甭提有多酸爽了。

“扑通……”

绿珠、红袖二女吓得小脸煞白,赶紧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陈应赶紧连连漱口,这才感觉胃里不再那么翻江倒海。

“这就是你们煮的茶?”

绿珠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怯怯的接过省下的茶汤,像喝毒酒一样,缓缓喝进嘴里。

绿珠用手绢擦擦嘴:“这里面没毒啊!”

“不是有毒,只是味道……”

“味道也很好啊!”

陈应甚是无语,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个时代的茶,在后世陈应喝过绿茶,也喝过红茶,也喝过生茶,可是绝对没有喝过如此奇葩的茶汤。

”炒茶?“顿时陈应有了主意。

第二十七章栽赃嫁祸

“呯”苏护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吓得县尉高万青一个哆嗦。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高万青大气都不敢喘,好半天这才怯怯的道:“那陈应是平阳公主的人,就连陈应宅子过个户,平阳公主都派出了马三爷……长安城里的游侠,没人敢接这个花红。”

当初平阳公主拿下大半个关中,依靠的中坚力量就是关中游侠。别看平阳公主是女儿身,在游侠心中的份量却不低,没有人敢为了钱去开罪平阳公主。

“难道平阳公主……”说到这里,苏护赶紧捂住嘴。

然而这个念头瞬间在苏护脑袋中升起,就再也挥之不去。可别说,还真有可能。苏护可非常清楚,陈应那副皮囊对女人拥有多大的吸引力,当初若非高万青的小妾帮助,陈应根本逃不出长安城。能让一个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不惜冒死相救,足可见陈应对女人们的吸引力。

难道这陈应是平阳公主私养在外宅的面首?

就在这时,苏护的幕僚皇甫敬文眼睛微微眯,贱嘻嘻的靠近苏护耳边轻声低语起来:“东翁,何不试一试!”

“试一试?怎么试?如何试?”

皇甫敬文道:“广平侯府前几日有一个失窃案,广平侯爷的祖传金甲被盗,如今脏物已经追回,贼首也业已缉拿归案,但是外人并不知道。”

说到这里,皇甫敬远捻着灰白的胡须笑道:“将栽赃陈应,只要做实了这个罪名。哼哼…哼”

“不错,不错!”苏护满脸浮现阴险的笑容:“缉拿盗贼,维持治下治安,责无旁贷,就算官司打到御前,本官依然占着理!”

皇甫敬远道:“更何况,这广平侯府可是关陇世代贵胄,就算平阳公主想护着陈应,那也要掂量掂量?为了一个面首,得罪广平侯府和关陇贵族到底值不值。”

苏护点点头道:“就这么办。”

苏护目光如电,缓缓的扫视着高万青:“你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吧?”

“卑下明白!”

“明白最好!若是这事再办砸了,你这个县尉也不用干了,滚回家吃老本吧。这些年你在任人,没少得罪人吧?要是没了你这身官皮,你感觉你能活几天?”

“是,是……”高万青连连点点头,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县尉的官职虽然不高,然而却是一个油水很足的职位。长安城的王公贵族他高万青得罪不起,可是没有后台的平民百姓,却可以任由高万青拿捏。这些年靠着贪污受贿,强取豪夺,他高万青也积攒了数万贯家产,若是这个官职不保,不出一月,关中的那些游侠就可以让他家破人亡。

虽然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更骨感。

陈应看着已经变得光秃秃的花草,简直欲哭无泪。现在树叶已经掉光了,哪里去找新鲜的茶叶?

现在就算陈应想炒茶,至少也要等上大半年的时间。

要说陈应确实还有千贯钱财,这点钱财也不算少,如果可以放在银行里吃利息,也基本上可以保证他一家开销,只是非常可惜,在这个时候,放在钱庄里非但没有利息,反而要缴纳一笔储存费用。

要养活一大家子,要娶一个豪门贵女当老婆,要过上锦衣玉衣的生活,总得想方设法赚钱。

可是怎么去赚钱,陈应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张怀威、尤子英等根本没有陈应的烦恼,他们倒是无忧无虑,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人逢心事,就容易醉得快,不知不觉陈应居然喝高了。

他不仅感觉天旋地转,而且更加不妙的是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陈应也想跑出去呕吐,可是他的手脚根本不听自己使唤。

还没有等陈应挣扎着起来。

“哗啦……”

陈应居然吐了自己一身,看着满身呕吐物,陈应的胃就像是放开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等陈应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早已换了一件轻便的衣服,房间内也没有任何难闻的气味。而兰儿则爬在床边睡觉。

看着这兰儿睡得深沉,担心兰儿着凉,陈应就轻轻将兰儿抱起来,慢慢放在床上,然后又将被褥给兰儿盖上。

陈应看着兰儿红润的小脸,忍不住的在她小脸的亲了一下。

陈应分不清此时是什么时辰,隐隐约约记得当初众人喝大了,醉倒得东倒西歪。陈应起身蹑手蹑脚的来到后院,突然看到尤子英居然拿着横刀,一手举着盾牌,在后院的花圃里寻找着什么。

陈应刚刚想问尤子英什么事情,却见尤子英给他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好半天,尤子英也没有发现异常。

陈应上前道:“大半夜你不睡觉……”

“有人翻墙进来了!”尤子英疑惑的道:“我看到了墙角的鞋子,还听到了翻墙的声音,赶紧起来,就发现一个黑影朝后院来了,追到这里,居然失去了踪影……陈将军,快进去,看看财物少了什么?”

第二十八章偷鸡不成舍把米

“银子!”陈应瞬间想到了他那将近一千两银子。现在赚钱的门路还没有着落,一旦丢了这一千两银子,他们这些人可真得去喝西北风了。

许敬宗卖了宅子,尽管没有将宅子内的家具搬走,可是气钱的物件一件也没有留下,最可恶的是,并没有给陈应留下隔夜的粮食。

陈应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返回房中找到钥匙,提着灯笼来到储藏室前。

这个储藏室,其实就是许府原来的钱库。以青砖垒墙,用糯米汁混合生石灰搅拌熟土灌缝,拥有五间独立的大房间,面积超过三百坪,而且没有未留窗户……。

来到门前陈应发现原本的门锁居然开了。陈应大惊失色,急忙推开房门进去。

陈应提着灯笼直扑装着银子的银箱,然而银箱的锁并没有发现异常,陈应仍不放心,认真的清点银判,发现银子不多不少。

“这就奇怪了啊!”陈应不解的道:“这银子没少啊!”

“难道只是虚惊一场!”尤子英道:“可能是贼人看到咱们警觉了,没有来得及得手……”

就在这时,陈应的目光落在黝黑的桌面上。

这是一张原本用来算帐的桌案,陈应明明记得当初将银子和布帛送进来的时候,兰儿将这个桌面擦拭得干干净净,可是此时桌面上居然出现些许浮灰。

短短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出现浮灰,更加不可能只出现这么大约巴掌大的浮灰。

尤子英突然望着桌案上面的房梁。

陈应提前灯笼凑近了一看,发现房梁上居然多了一个东西。

房梁是用直径一尺三寸的巨木打造而成,此时这个横梁上居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包裹。由于包裹太大,梁木并没有将这个包袱尽数遮蔽住,还露出了一角。

尤子英道:“我去搬个梯子……”

陈应提前灯笼刚刚走出储藏室的大门,就见远远的街道上出现一条火龙……

“抓贼……抓贼……”隐隐约约的叫喊声传来。

“不好,肯定是栽赃嫁祸!”陈应道:“你去前院挡一阵,我去将这个包袱藏起来!”

陈应顾不得去寻找梯子,一把夺住尤子英手中的盾牌,朝着房梁上砸去。

只是非常可惜,陈应这一下砸在房梁上,震得储藏室灰尘如同下雨。

尤子英捡起盾牌,看也不看房梁,用力一甩,盾牌打着旋儿,朝房梁飞去。

“咚……”的一声闷响,这个黑色的大包袱应声而落。

陈应赶紧上前打开这个包裹,这是一件漆成金色的明光铠甲,在灯笼的照耀下,金光灿灿,文绣兽皮披膊(筒袖)和明黄金线云文短膝战裙,猛虎样式的兜鍪,还挂着熟铜打造护颈。

“好东西!”尤子英道:“这是大将军级别的战袍!”

“正是因为如此,这才要命!”

陈应不由分说,抱着这个包裹就朝卧室跑去。

许敬宗在卖给陈应宅子的时候,并没有将主卧室内的暗室机关告诉了陈应。只是兰儿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在陈应想来,恐怕许敬宗也或许不知道这个暗室。

陈应刚刚回到卧室,正见兰儿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他朝着没有理会兰儿,直接走到壁橱前,双手紧紧握住最中间的那个紫铜色的香炉,随着一阵吱吱咯咯的声响起。

壁橱从中间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六尺余高,莫约三尺来宽的小门。

这个暗室是许善心无意间发现的,不过许善心并没有使用过。陈应抱着铠甲进入这个充满着霉味的暗室。

将这个铠甲放进暗室内,陈应赶紧关上暗室。

陈应突然扑向兰儿,搂起兰儿便盖上被褥。

精心策划这么一个栽赃计划,肯定不会被尤子英和张怀威这两个还没有上任的校尉给拦住,正所谓不到长安不知道官小,别说他们两个正七品的校尉,别的不说,整个长安城拥有十六卫大将军十六人,卫将军三十二人,至于他这样五品的宁远将军也足足有一百多个。

果然正如陈应所料,不一会儿,手持火把的衙役便冲到陈应卧室之前,七嘴八舌头的吼道。

“出来,出来!”

兰儿吓住身子颤颤发抖,陈应轻轻拍拍兰儿的香肩,宽慰道:“不用担心,你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陈应刚刚出屋,就看见高万青目露凶光,不怀好意的看着陈应。

高万青道:“好你个兔儿爷,居然敢盗取广平侯的祖传宝甲,你的胆子不小嘛!”

陈应道:“捉奸捉双,捉贼拿脏,高县尉莫要信口雌黄!”

高万青道:“陆安喜!”

“小人在!”

“告诉他你看到了什么!”

“小人看到有人背着一个大黑包裹,进了陈府!”

陈应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兄弟们谁不知道!”高万青嚣张的笑道:“你不就是那个卖屁股的兔儿爷!”

众衙役肆意的哄笑着。

高万青脸色一冷,大吼道:“给我搜!”

众衙役根本就没有在陈应的卧室内浪费时间,直扑陈应的储藏室。

此时,陈应不用脑袋想,就算是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是高万青在搞鬼,高万青身后站的就是苏护。

“你不要欺人太甚!”陈应铁青着脸道:“莫欺少年穷!”

“欺负你又怎样?你还能咬我啊!”高万青道嚣张的狂笑道。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班头悄悄来到高万青身边,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高万青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定格在脸上。

“怎么会……没有?”高万青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咆哮道:“给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宝甲给我搜出来!”

说着,高万青推开卧室的房间之门,将门旁一个高大的花瓶推倒在地上。

“哗啦……”

高大的花瓶变成了碎片。

“你!”兰儿气得满脸涨红。

“没有,高县尉,您尽管砸!”陈应不以为然的道:“把他们砸坏的东西,全部记下来,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些东西,总会有人赔的!”

高万青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高万青率领众衙役在陈应府上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大亮,依旧没有搜出那套铠甲。

高万青道:“来人,将陈应抓起来。老子就不信了,你这个兔儿爷的骨头到底有多硬,三木之下,还由得你不招!”

“是吗?”陈应道:“还有半个时辰,我就要去平阳公主府,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胆子有没有大到可以无视平阳公主。”

一听这话,陈应就知道高万青准备屈打成招了。一旦进了监狱之内,高万青有一百种手段让他开口说话。到时候,他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陈应此时这才明白,在这个时代,要么努力上进,高高在上,要么就会被人活活玩死!

陈应无所畏惧的伸手双手,递到高万青面前。“来吧,把你的镣铐和锁链给我戴上!”

高万青反而为难了。

得罪平阳公主,他一个小小的县尉还真不敢。可是若是搜不到铠甲,他回去也没有办法跟苏护交待。

看着高万青进退不得,满脸纠结。

陈应若无其事的望着兰儿问道:“兰儿,他们毁了府里东西?”

兰儿会意的一笑,清清嗓子道:“小叶檀木案棋盘个,折价两百贯,六尺四花瓶一个,折价一百贯……桌、案、柜、漆盒、玉器全部加在一起,免免强强四百六十贯。”

陈应道:“兰儿,你肯定算错了。这个岁寒三友笔筒可是平阳公主送的,据说是陛下御赐之物,毁坏此物,乃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高万青听到这里,脸都吓绿了。

四五百贯钱财对于高万青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可是御赐之物,这可是真要了他的老命。

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舍把米。

“咱们走!”高万青此时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嘴里吞。

“慢着!”

陈应冲着高万青的背影道:“高县尉,三天之内,把陈府损失的财物补齐,否则你就等着吧!”

”扑通……“

高万青听到这话居然一下子吓晕了。

第二十九章如此军队打个屁仗

高万青虽然走了,然而如同实质的愁云却笼罩在陈府上空。

“欺人太甚!”梁赞的脖子上青筋凸起,可想而起,他心中的愤怒是何等强烈。

“我去杀了这个狗杂种!”

“杀,倒是容易!”陈应淡淡的道:“可是杀了之后呢?”

“杀了之后?”

“杀官等于造反,我们就会面对无休无止的官府追杀!”陈应接着道:“每天都像老鼠一样见得不光,这样的日子你们想过吗?”

“这……”众人一时语塞。

经此一事,陈应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原本他只想好好活下去,现在发现这个目标非常遥远,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苏护作为万年县县令,就敢明目张胆的栽赃嫁祸,一计不成。他肯定还有后着,哪怕陈应这个从来没有当过官的人,都可以想出无数种办法。

他虽然可以借着平阳公主的虎皮扯大旗,吓唬高万青。然而以苏护瑕疵必报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旦松懈下来,肯定会被苏护害死。等到下一次的时候,他们还有这么幸运吗?

如果这一次不是尤子英意外发现有人进府,他就算混身是嘴也说不清,一旦被苏护坐实了这个盗窃的罪名,他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打铁还需要自身硬,并不是说他陈应是谁的人,这一句话就好使。如果现在陈应贵比公侯,手握重权,别说苏护,就算是皇帝也需要考虑考虑。

陈应满脸愁云,整个陈府也死气沉沉。

接近午时的时候,陈府门外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人还没有到,马三宝的大笑声已经传至内院。

陈应赶紧出门迎接,看到马三宝,陈应一扫心中的不快,平复情绪,躬身朝马三宝施礼。

“马兄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别搞那些虚的!”马三宝道:“给我整点好酒好菜,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也好!”陈应冲兰儿道:“吩咐何婶,快准备饭菜!”

陈应引着马三宝来到后院前厅,分列主客坐下。

马三宝神秘兮兮的将一个质地不错的麻纸,递到陈应手中。陈应莫名奇妙的展开一看,顿时眼睛都直了。

上面写着非常简短的一句话。

兹授予万年县陈应东宫右率卫、勋二府折冲都尉、宁远将军秩正五品下,敕,大唐武德元年十月初四。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具署签名,从中书的房官直到兵部的郎中、员外郎,应有尽有,在麻纸的中下部盖着一枚鲜红的印章,陈应到这个时代只有一个月,虽然大多数通用的繁体字已经认得差不多了,但对印章上的大篆还是有些陌生,看了半晌才模模糊糊地看明白印章上刻的是“尚书兵部告身之印”八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陈应疑惑起来。

“原本陈兄弟将会被委派到太原为宁武将军,折冲都尉。”马三宝道:“公主殿下,将陈将军发明的创伤缝合术献给陛下,陛下就赏了陈兄弟一个轻车都尉的勋爵,平阳公主在陛下面前举荐你,你这才改任为东宫右率卫勋二府折冲都尉!”

突然间,陈应恍然大悟。

他在泾阳组建了一个泾阳乡勇营,被太子李建成一口吞了,而且还罢免了自己所委任的所有校尉军官。李渊肯定以为自己为记恨太子,这才委任自己成为右率卫,从而在东宫内安插一根钉子。

马三宝道:“这个东宫右率卫其实并没有啥油水,也很难捞得着仗打,想立功也难。不过陈兄弟还年轻,立功的事还不急!”

“对,不急,不急!”陈应附和着。

如果是没有经历高万青栽赃嫁祸这件事,他宁愿成为白身也不想踏上李建成这艘破船。一旦上了这艘破船,以后等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他肯定会坐上冷板凳,或者丢官去爵。

在与马三宝交谈中,陈应这才知道东宫按制有十率,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诸卫率各领军府三至五不等,东宫十率府中的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府不统府兵。为太子直属的亲兵,由其直接掌握。

名义上太子拥有一个微型朝廷,分置文武属官百余人,当然也拥有兵权。如果太子十率全部满编,太子李建成可以拥有二十一折冲府共两万三千军队,事实上东宫只有一个空架子,有将无兵。

薛万彻这个正五品的宁远将军,愿意成为实职泾州折冲都尉,就是因为这个右率卫连将加在一起,只有两百人。

马三宝道:“除了陈兄弟,张兄弟和尤兄弟也有任命!”

说着,马三宝又拿出三份告身。

张怀威被委任为东宫太子左卫率正七品上,团校尉,尤子英则被任命为外城安化门城门从七吕下,副校尉。

除了陈怀仁和赵远桥、李初七并没有任命,其他人皆有任命,看着三人略有落寞的神情,陈应宽慰道:“放心吧,有陈应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们!”

陈怀仁道:“当官我是不敢奢望了,反正咱也有手艺,明早出去转转,盘个店铺,开个医馆!”

陈应道:“不用,等我几天,我熟悉了右率卫的环境,就将你们安置的右率卫中!

武德元年十月初五,陈应拿着告身,带着梁赞这个扈从,前往东宫右率卫任职。

东宫太子右率,名义上是可以统率五府,拥有兵员六千人马。然而事实上,右率卫同样也是一个空架子。

右率卫还有一名付率,职掌太子东宫的兵仗和护卫事宜;左右长史各一人,正七品上,领判诸曹、府事;录事参军事一人,执掌印鉴;仓曹参军事、兵曹参军事、胄曹参军事、骑曹参军事各一人,均从八品下,分掌文官簿、武官簿、器械、公廨。

陈应刚刚一到,东宫右率卫勋二府的果毅副尉魏文忠便带着陈应熟悉勋二府的环境。

魏文忠用三言两语就将勋二府的情景给陈应解释得差不多了,这个勋二府是上府建制,下辖四个团,每个团三百人。分别是勋一团、勋二团、越骑团和射声团。

以勋二府唯一的轻装骑兵团为例,整个越骑团,按制需要有三百名骑兵,六百匹战马。然而实际上却只有八十九匹战马,共计五十六人。

然而,这五十六人中,真正的士兵只有七个人,分别有一个副校尉、三个旅帅,三个副旅帅、六个队正和六个副队正之和三十个伙长率领。

“尼玛”陈应忍不住想暴粗口了。

怪不得武德九年的时候,李世民将李建成的部队打得七零八落,这样的部队打个屁仗?”

第三十章新官上任立威

魏文忠感觉很有必要让自己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上司,明白个中原由。

作为东宫太子直属的部队,当然不存在欠军饷的现象。也没有人敢在太子眼皮子底下玩猫腻,吃空额。

真正的根子,其实还是因为大唐在浅水原的大败。当初唐朝与西秦薛举发生战争,李渊派出李世民率领八总管迎击薛举,其中将东宫六率卫之二十一府,抽出十八府。结果这十八折冲冲府兵共计小两万人马,不是折在浅不塬,就是残部被其他府兵兼并,整编,造成了东宫六率卫实际兵力不足满编兵力的两成。

其实勋二府还不算是最惨的,最惨的莫过于右司御率,右司御率原辖有五府,共计六千余兵马,然而如今却不足一百五十人,空编几乎达到了九成五。

浅水塬大败造成的兵员大早缺编陈应无力吐糟,陈应内心里忍不住猜测,李世民是不是在借刀杀人,反整东宫六率十八府小两万人马一个也没有回来。

浅水塬大败的恶果也突显出来,造成长安城内的军队,士气全无。

来到这个军营中,陈应几乎看不到半点军营的样子。有的士兵彻夜宿醉未醒,酒气冲天,有的则是聚集在一起赌钱,还有更过分的居然把窑姐带回军营胡天黑地。

在魏文忠的介绍中,现在全府只剩下总共剩下三百五十三人。其中射声团仅剩八十五人,勋一团稍好,还剩兵员一百零二人,勋二团人数最多,总共凑足两队又一伙,共一百一十人。

更加复杂的是整个勋二府倒也名副其实,校尉以上级别将官,几乎全部都是勋贵子弟。勋一团校尉是原李渊的书法书佐、现大唐郢州刺史段偃师的儿子段志感。当初李渊在太原起兵,段偃师带着两个儿子段志感和段志玄随李渊起兵。

后来两个儿子倒也争气,分别晋升为东宫右率卫勋二府勋一团正七品校尉,次子段志玄为秦王府右二护军。

勋二团团校尉叫殷元。他的出身更加不简单,他的伯父叫殷峤,殷开山。现在更为秦王行军长史。关键是这个殷开山没有儿子,殷元现在已经过继给了殷开山为嗣子,将来殷开山若故去,他就可以继承殷开山的陈郡郡公的爵。

至于越骑团刘越也不出身不凡,他是刘弘基的儿子,刘宏基早李渊在太原自称大将军时,任左统军,现任大唐右军都督,官居三品。

勋二府四名校尉中,唯一一个没有背景的莫过于射声团校尉的张士贵了,这个张士贵在大业末年聚众造反,后投奔唐朝,成为右率卫勋二府的一名射声校尉。

陈应此时已经无力吐糟了,整个勋二府几乎在浅水塬全军覆没,然而团校尉居然一个不落,全部待在长安城享福。勋二府的四个团,其中无官职的士兵仅四十一人。平均每八名将官统率一名士兵,苦笑不得的陈应道:“魏副尉,整队吧!”

“是!”魏文忠撇撇嘴,无奈的还是派人敲响了聚将鼓动。

陈应虽然没有当过兵却也知道部队集结需要多少时间,像他们这种集合最多也就五分钟的时间。然而咚咚的聚将鼓敲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校场上仍然一个士兵未见。

就在陈应脸色阴沉得快要拧出水时,突然一名袒露着上身,胸口长着浓黑的胸毛的大汉,破口大骂:“驴日的混球,你他娘的作死,搅了老子好梦,再他娘的敲鼓,老子把你的腿砸断……”

魏文忠连连朝着这名大汉使着眼色。

这个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勋一团团校尉段志感。陈应这是新官上任,肯定要烧三把火,正愁找不到杀鸡儆猴的对象呢,段志感撞到枪口上,还能落到好。

陈应一下子被气笑了。

段志感根本就没有看到魏文忠眼色,径直走到传令兵跟着,不由分说扬起拳头就砸。

“打啊,怎么不打?”

突然段志玄发现一柄寒光闪闪的横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段志感看着陈应眉清目秀,那张脸白得不像话,顿时裂开大嘴,大笑道:“哎呦,还挺俊啊,让段爷好好疼疼你……”

段志感根本没有想到陈应会是他们新上任的折冲都尉,还以为陈应是哪个公子的侍童呢。他仿佛像没有看到喉咙处的横刀,伸手朝着陈应脸上摸去。

龙有逆鳞,触之皆死。陈应的逆鳞就是把他当成兔儿爷,惦记着他的菊花。

“嗷……”

段志感的手还没有伸到陈应的脸上,他突然感觉下体传来一阵剧痛,这种疼痛让他瞬间充斥着他的大脑。

陈应收起横刀,挥起拳头没头盖脸的朝着段志感头上揍去。

无论多么强壮的男人,一旦下体受到致命攻击,就会瞬间失去抵抗能力。此时军营中的人陆续走出营房,来到校场上看热闹。

“魏副尉,这是谁啊?”

“挺猛的,打得段大郎毫无还手之力?”

“还真看不出这小白脸还有两下子!”

就在这时,勋一团的十数名将官看到段志感躺在地上被陈应往死里揍,顿时炸了窝,纷纷吼叫着要来殴打陈应。

魏文忠苦着脸拦住勋一团的将士道:“这是咱们新上任的折冲都尉,陈折冲都尉!以下犯上,你们想死吗?”

“这……”

众勋一府的将士沉默了。

上级殴打下级,无论什么原由,都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可以参与的。

“砰!”陈应当然不敢因为这点小事杀掉段志感,无论他是什么出身,至少段志感罪不致死,但是陈应却不介意上段志感长长记性。

陈应一拳头砸在段志感的眉骨上,段志玄的眉骨,应声而裂,鲜血瞬着脸颊流到段志感嘴里。

段志感咬着牙齿想还击,陈应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尽管陈应不会功夫,可是经过泾阳一战之后,他的心变得强硬起来。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上,要想活下去,只有比别人更强,更狠。他眼疾手快,伸抓住段志感的食指,用力一掰。

“啊……”段志感瞬间感觉自己的手指要断了。

陈应没有顾忌段志感的求饶,继续用力。

“嘎嘣……”的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段志感凄厉的惨叫起来,有道是十指连心。段志感居然疼得昏迷过去。

陈应依旧没头没脸的朝着昏迷的段志感脸上打去。

打了足足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校尉上只剩下噗嗤噗嗤,拳拳到肉的声音。

整个勋二府四个团三百余名将士顿时在脑袋中打了一个惹不起的标签。

陈应终于打得累了,这才收手。

此时段志感估计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段志感的样子了。

陈应转身望着稀稀拉拉的勋二府将士,将鲜血淋漓的拳头凑到嘴边,张嘴将拳头上的鲜血和碎肉沫吸到嘴中。

陈应裂开鲜血淋漓的嘴,俊俏的脸上露出妖异的笑容:“诸位将士,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将军乃陈应,你们新上任的折冲都尉!”

“我等拜见陈将军!”

第三十一章铸造军魂

原本陈应俊俏的脸孔,对于这些丘八来说根本没有多大威慑力。然而,陈应如疯如狂的狠揍段志感这一幕,落在众将士眼中,那么威慑力就大得多了。

陈应面空虽然平和,却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们都给老子听着,老子不管你们从前怎么混日子,你们的好日子就结束了。每天早晚两操,谁要是敢迟到,老子让你们明白死字到底怎么写!”

众将士的目光落在半死不活的段志感身上,尽管已经秋冬交际之际,却忍不住冷汗直流。“听到没有?”

“听到了!”

“都他娘的没吃饭?”

这些将士还真的没吃饭,可是他们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天知道这个陈应会怎么玩他们。所以三百余名将士竭斯底里的吼道:“听到了,听到了!”

陈应道:“老子给你们立个规矩!全体都有!围着校场跑三圈!”

听到这话,勋二府的将士们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勋二府的校场面积可不小,整个一圈有两千四百余步,这要是跑三圈就是七千二百余步,唐代一步为六尺,差不多一米半,三圈下来就是将近三十里。让他们不披甲胄也会累得半死,可是现在他们大多都穿着甲胄,就算皮甲也有十三斤多,加上横刀九斤,匕首和头盔,每个人负重最少也有三十斤开外。至于将领则更加苦逼了。

唐军伙长以上全部披铁甲,即使是轻质铁甲重量也在十八斤开外,稍重一点就二三十斤,有的将官还披着两重重甲,全身负重在五十斤开外。别说跑三十里,就是走三十里都会让他们吐血。

然而,全府将士们看到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段志感,就顿时感觉尿意盈盈。

“跑步走!”

众将士开始围着校场跑步。

然而却有勋二府校尉殷元等十数名将领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陈应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陈应那淡淡的笑容,落在殷元眼中,简直比死神还要狰狞。殷元自认为自己是陈郡郡公的嗣子,未来的小公爷。不过想到陈应的那残忍的手段,他的身子颤抖起来。结结巴巴的道:“陈……陈……将军……末……末……末将……是陈郡……郡公世子。”

“哦!”陈应大喝道:“魏副尉,抗令不不遵该当何罪?”

魏文忠硬着头皮道:“轻则十杖,重则枭首!”

陈应道:“念尔等初犯,本将军也不重罚尔等,关三天禁闭!”

“关禁门?”

众人疑惑起来。

等他们真正明白关禁闭的真正恐怖之处时,恐怕宁愿挨军杖也绝对不愿意关禁闭了。

勋二府越骑团营房马厩附近有几个草料库,这种草料库有几个已经空了。陈应让人整理一下,用木板隔开,制成两米长一米宽,高不过五尺的隔间。仅仅在顶部留下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格子,充当换气孔。

陈应将殷元等十数名将士全部关在里面,周围又用黑布蒙上。

刚刚开始殷元还非常高兴,笑话那些宁愿跑步的傻子。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身为陈应的扈从,梁赞自然而然的成了陈应的亲卫队正。等众将士散去,梁赞满脸堆笑道:“陈将军这一招杀鸡儆猴,可算是在右率卫勋二府立了威,以后看谁敢阳奉阴违……”

“立威了吗?”陈应淡淡的道:“其实这还不远远不够,你也太小看这些兵油子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他们还能弄出哗变不成?”

“等着看就好了!”

在陈应看来这些士兵第一次进行这么高强度的训练,估计很多人坚持不下来。然而出乎意料,这个时代将士的身体素质超呼了他的想象,尽管费时近一个半时辰,然而三百余名士兵居然全副武装的跑完了。

等着大汗淋漓,气喘如牛的将士跑回来的时候。陈应还站在校场上如同一杆标枪。

陈应道:“此次操训,本将军很失望。区区三十里居然跑了一个半时辰,就算是猪也比你们跑得快。更何况没跑半圈,各团各旅各队,建制全乱,如果在战场上,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你们将是一盘散沙,任人宰割……这次就算了,下次操训,以队为单位,集中考核,全体跑散一个,队正关紧闭一天。四个团进行考核,前两名加餐,后两名伙食标准减半。”

在众将士叫苦连天中,勋二府结束了第一天训练。

回到折冲府节帐,陈应对副尉魏文忠道:“魏副尉,你整理一个册子。就是我们东宫右率卫勋二府,是何时组建,历任折冲校尉是谁,历任各团校尉是谁,都在哪里打过仗,立过什么功,每战折损多少,缴获多少?”

魏文忠不解的问道:“敢问都尉,整理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陈应道:“咱们现有的花名册,不过记录了将士的籍贯和年龄,我想知道他们背后的故事,比如说他们为什么参军,参军之前做什么,他们都做过些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你现在是我们勋二府二号当家人了,这册子上日后少不了有你重重一笔,这册子最终是要保存下来,给写书著史的人去翻看勘察的,说不定多少年以后,你魏老哥的事迹便会通过这样的册子被记录下来,被写进史书列传流芳千古呢!”

魏文忠更加惊讶了:“咱这样的小角色穷疙瘩,还能被写到书里边去??”

陈应笑着点了点头:“只要咱们记下来,总有一天会有人把这些写成书的。”

“……可是,这东西不当饥不挡寒,又有啥用呢?”魏文忠对留名青史的兴趣似乎并不是很大。

陈应神色肃穆的道:“一支没有战史的军队,是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

勋二府如今是陈应生身立命的资本,陈应不仅要提高勋二府的战斗力,还要给这支军队注入新的灵魂。

尽管早已知道李建成最终会惨死玄武门,如今他成了李建成的人,自然不想随着李世民篡位,而坐上冷板凳。

所以他必须在这武德年间,让李世民看到自己的能力。

在一个企业内,优秀员工永远不会被淘汰,陈应也不想当被淘汰的那一个。

暂时勋二府的兵员严重缺编,可是陈应相信,只有时机一到,李建成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将东宫六率扩编至齐装满员。

就在陈应准备着,如何提高勋二府战斗力而煞费苦心时。万年县县令苏护此时正与心腹幕僚皇甫敬远商量着如何对付陈应。

第三十二章初会李建成(上)

苏护脸色木然,看不出喜怒。

如果他真的毫不城府,胸无点墨,也绝对坐不到如今这个位置上,要知道身为帝都县令,这个位置可是非常烫手。在万年县这个勋贵多如狗,公侯遍地走的地方,能坐稳万年县县令的位置,足以证明,苏护的脑袋不是白给的。

“还真是小看了这个背主家奴啊,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不见,他居然混到了正五品的宁远将军,品秩比我还高两级!”

皇甫敬远道:“难道陈应真成了那平阳公主入幕之宾……听说平阳公主为了举荐陈应为东宫右率卫勋二府的折冲都尉,差点跟太子殿下翻脸。府君,以学生之见,此事还要慎重考虑!”

苏护摇摇头道:“若是高密公主,还有可能,可是平阳公主嘛,绝无可能!”

苏护看着皇甫敬文露出疑惑的样子,就解释道:“你也不想想平阳公主那是什么人,她岂会看上陈应?样貌柴驸马也不比陈应差,论出身更强过万倍,才学武艺,都不是这个贱奴可比的,平阳公主能看上他什么?在长安城根本就藏不住什么事,满城尽是高密公主的风言风语,何时听过平阳公主的绯闻?”

皇甫敬远道:“既然他与平阳公主没有瓜葛,那就好办了!”

“这恰恰是最难办的地方!”苏护皱起眉头道:“平阳公主不会无缘无故举荐一个人,只要是她举荐的人,无一例外,都有过人之处。老夫还真是看走眼了!”

皇甫敬远冷冷的说道:“难道任他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还能怎么样?真以为我还动得了一个正五品的宁武将军?”苏护苦笑着道,“敬远,你把这件事情看得太简单了。秦王殿下在浅水塬大败,而陈应那个背主家奴,阴差阳错守住了泾阳城,还意外斩杀了西秦义兴王宗罗睺的首级,占了一个大大的彩头,那个背主家奴宁远将军的职务,可是拿命换来的。现在吏部刚刚给其授职,若是对付他,不要说平阳公主那一关不好过,就是陛下那里,我们这一关都过不去。”

“如今这大唐风雨飘摇,那个背主家奴,偏偏有一股子狠劲,五十人抵挡住三千余西秦军进攻,斩其将,灭其军,这样的人,对于大唐来说,可是一个宝贝,等着看吧,东宫和秦王府肯定会拉拢他。”

“那难道便看着那奴才在那里坏规矩?”皇甫敬远皱起眉头问道。

说好听点陈应只是一个侍墨书童,说不好听的,他不是一个兔儿爷。一个卖屁股的龟相同,现在看着陈应当上了正五品的宁远将军。皇甫敬远像吞了一颗苍蝇一样恶心。

事实上不仅皇甫敬远感觉恶心,就像苏护也非常不甘心。

“也不尽然!”苏护冷冷的笑道:“老夫虽然不方面出手,但是不代表别人不方便出手。”

“府君这是准备借刀……杀人?”

“这个背主家奴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苏护道:“他自己找死,也怨不得别人。”

……

大唐如今是多事之秋,风雨飘摇的大唐朝廷让东宫太子也感觉焦头烂额。浅水塬之败,需要一个足够份量的人承担战败的责任,刘文静原本不是罪魁祸首,谁能想到他居然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故意蛊惑李世民重整旗鼓,反击西秦。

虽然时机把握得非常不错,薛举重病不能理事。西秦卫尉卿郝瑗与太子薛仁果有旧仇,担心太子薛仁果上位后会秋后算帐,蛊惑薛举改立次子薛仁越为太子。这个时候,薛仁果集结本部兵马,包围西秦国都兰州,西秦大有内战一触即发的态势。

然而大唐也不好过,东有王世充数万兵马,虎视潼关,内因浅水塬大败,元气近伤。

似乎是老天愿意站在李世民这边,就在李世民刚刚向李渊请旨出兵反击西秦时,前隋河池太守萧瑀投靠大唐,大唐猛然间得到萧瑀麾下近三万兵马,加上收拢的败兵三万余人,李世民得到六万兵马,反击西秦的条件已经成熟。

更让李建成忧心不已的还是刘文静,刘文静多次在公开场合,蛊惑李渊废李建成,立秦王李世民为太子,一旦这次李世民大败西秦,尽收西河五州之地,那么他的这个太子之位就危险了。

“必须立功!”李建成暗暗想着。

从西秦太子薛仁果敢兵围兰州城就可以看出,要么薛举已经病故,要么已经失去了统帅西秦军的能力,否则薛仁果也不敢包围兰州城。可以说失去薛举的西秦,就是一个无牙的老虎,有勇无谋的薛仁果就是一只肥羊。

可是此时,要想立功谈何容易?

东宫六率基本上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别说战斗力,就是让他们维持治安都有点勉强。

心情不好的李建成,与韦挺坐着马车在长安城内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觉李建成来到右率卫勋一府的大营,右率卫勋一府的军军营内,士兵们有的喝酒、划拳,有的争吵得面红耳赤。也有的吹牛扯皮,整个军营闹哄哄的,如同菜市场,就是没有半点军营的样子。

李建成望着这一幕,气得脸色铁青。

韦挺怒骂道:“这帮混账……”

李建成此时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他没有抱怨,浅水塬大败东宫六率卫损失最为惨重。他李建CD有点自暴自弃,更何况是这些普通的士兵。

“回吧!”

太子的马车缓缓调头,然而就在经过勋一府一墙之隔的时候,李建成惊讶出声。

原来,勋二府虽然仅剩三百余名将士,无论将校,还是士兵全部都在围着校场跑步。

全副武装的勋二府将士们,在陈应的带领下,汗流浃背的奔跑着。

陈应一边跑一边大骂:“都他娘的跑快点,连跑都不会,上了战场也是给人家送人头。”

尽管这些勋二府的将士累得步履踉跄,然而却没有人敢懈怠。

听着禁闭室里殷元等凄厉的惨叫,他们怕极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禁闭室。这些勋二府的士兵们,宁愿挨板子,绝对不愿意去蹲禁闭室。

李建成眼睛一亮,兴奋的问道:“这是谁?”

韦挺期期艾艾的道:“这是新上任的勋二府折冲都尉陈应……”

第三十三章初会李建成(下)

“站住!”

李建成的马车刚刚抵达勋二府大营正门外,突然,营门的四名执守士兵将刀枪横刀李建成身前,哨塔上十数兵士兵将弓弩搭箭上弦,对着李建成。

韦挺勃然大怒,咆哮道:“瞎了你们狗眼,敢拿着刀枪对着太子殿下,难道不怕问罪吗?”

“没有兵符、圣旨任何人不得进入大营。”正在执守的士兵张硬着头皮道。

作为右率卫的老兵,他岂能不认识太子。只是陈应的命令就是如此,他要是敢违抗军令,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应也没有采取严酷的军法,不遵军令,只有一招,关禁闭,时间不等。原本殷元等人是第一批享受禁闭室待遇的人,等殷元享受过禁闭室待遇的之后,其他人再也不抗违抗陈应的命令了。就连被陈应狠揍一顿的段志感也聪明的选择了服从。

禁闭室,几乎等于了地狱的代名词。

“你放肆!”韦挺还想喝斥执守士兵。李建成拦住了韦挺,悠悠的笑道:“韦挺,莫过难为这些将士了,咱们这位陈都尉是将勋二府打造成细柳营!”

“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

李建成道:“本宫巡视勋二府,还请通传!”

士兵返回大营,时间不长,满身披挂的陈应带着副尉魏文忠、段志感、张士贵以及梁赞等将校来到大营门前。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末将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礼,请太子殿下恕罪!”

陈应右手握拳,拳心对准自己的胸口,身子略作前倾。

“陈将军、诸位将士免礼!”

李建成脸上表情依然淡然无波,声音也甚是轻柔好听。

陈应起身,转身大喝道:“梁赞!”、

“卑职在!”

“全体集合,请太子殿下检阅部队!”

“遵命!”

“向右看齐!”

梁赞在下达口令的同时,伸出右臂。右臂向左挥摆,当“齐”字出口之后骤停至胸前平屈(右手成掌、掌心向内)。

原本正在跑步训练的勋二府将士,立即闻令而动。三百余将士迈着小碎步,开始带队。

短短半柱香功夫,居然排出了八个十乘四的方阵。最让李建成惊讶的还是,这八个方阵无论是从哪一个方向看,全部都是一条直线。

李建成虽然是太子,可是他却不是那种温室里的花朵,太平年间的太子。事实上李渊自太原起兵,自称大将军,开府建衙,他和李世民就分别率领左右两路唐军攻城掠地,强兵弱军见过不知凡几,可是像勋二府这种能在半柱香集合而成的部队,他根本就没有见过。

在这个时代,三通鼓(约等于十六分钟)能集合而成的军队都是精锐部队,一般部队能花一个时辰把队形整好,都算是本事了。

梁赞继续下令道:“立正!”

“稍息!”

梁赞这才转身,跑步到陈应跟着,立正敬礼。

“禀告陈将军,勋二府集合完毕。勋二府参训将士三百五十六人,实到三百二十人,其中禁闭十七人、执勤十六人,因伤请假三人,汇报完毕!”

陈应还礼道:“入例!”

“遵命!”

梁赞跑步入列。陈应道:“请太子殿下检阅!”

李建成瞬间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陈应今天给他太多的震撼了。勋一府士气全无,然而勋二府却斗志昂然。强烈的反差,让李建成对这个陈应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事实上,当李秀宁向李建成推荐陈应的时候,李建成根本没有把陈应当回事。

在李建成看来,是不是人才取决一个人的出身。得知陈应是贱籍,李建成对了陈应就没有兴趣了。李建成有这种想法,其实也无可厚非。在魏晋南北朝时代,知识和文化几乎全部垄断在世族门阀手中。寒门要想出人才,除非有天大的机遇,否则连个识字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既没有学习的方式,也没有学习的机会,想要出人头地,机率几乎为零。

在南北朝时期不重视寒门人才,其实还有一种原因。就是成长的物资匮乏的环境中,穷人乍富,非常容易堕落。

然而此时,李建成却对陈应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勋二府这种练兵之法,他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过。很显然,乃是陈应的独门秘籍。

只是李建成并不知道,陈应其实也没有当过兵,所谓的练兵之法,不过是在高中、大学时代接受过两个月的训练。除了四面转法,三大步法、蹲下起立,其他军事动作,陈应也不会。

尽管如此,陈应这种半吊子训练之法,还是在李建成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建成在心中,不仅改变了对陈应的看法,还甚至怀疑陈应是有什么机遇,得到隐门兵家的秘传。

勋二府这三百余人能不能打,李建成不知道,但是绝对可以称得上强兵。

李建成走到勋第一个方阵前,陡然间,第一方阵四十人突然立定,吓了李建成一大跳。

“拜见太子殿下!”

这四十人居然扯着嗓子吼出来这句口号,声音之大,震得李建成耳朵发麻。

李建成道:“诸位将士免礼!”

“为太子殿下效死!”

李建成陡然一愣,脸上浮现一丝傲然之色。

就在李建成检阅部队的时候,陈应也在偷偷的打量李建成。

李建成相貌清秀儒雅,特别是眉眼间与李秀宁有七八分相似。陈应没有见过李渊,却依稀知道历史记载中,李渊属于男生女相,李建成也有点女相。

“拜见太子殿下!”

“诸位将士免礼!”

“为太子殿下效死!”

听着众将士异口同声的大喊声,李建成脸上浮现古怪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诸军皆在休整,为何勋二府却加强训练?”

陈应郑重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有点意思。”

李建成败兴而来,乘兴而归,尽管没有与陈应多作详谈,但是陈应知道他赌对了,他在李建成心中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实陈应训练勋二府也非常不容易,这种简单的队形训练,在后世中学生中五天可以初见效果,然而他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些士兵大部分分不清左右,陈应还是将他们右脚鞋子上涂成黑色,这样训练了足足三天时间才分得清左右。

只是时间有限,陈应还来不及训练更多的内容,现在这些士兵还没有办法像后世一踢正步,否则给李建成的震撼更大。

就在陈应下令解散的时候,突然营门外传来士兵的禀告。

“有人求见!”

陈应来到营门口,发现居然是府里的赵远桥。

此时赵远桥脸上带着惶急之色。

“陈将军,大事不好!”

第三十四章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看着汗流浃背的赵远桥,陈应故作轻松的问道:“有什么事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赵远桥急道:“禀告将军,兰儿姑娘失踪了!”

“你说什么?兰儿失踪了?”陈应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午后!”赵远桥喘着粗气的道:“昨天午后,兰儿姑娘出府去西市采买布帛,说天气冷了,要给郎君做件新衣裳。”

陈应不以为然的道:“这才一天,慌什么啊,也许她偷偷回了娘家呢。”

陈应将陈府交给兰儿打理,她现在就是陈府的管家。陈府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打理的,他和梁赞住在军营,张怀威、尤子英同样住在军营。府中就剩下陈怀仁、赵远桥、李初七等十四人。平时府中就是他们十四人吃喝。

赵远桥道:“昨天师傅发现兰娘子坊门关了还未回来,也以为她偷偷回娘家了。可是今早上何婶说兰儿其实并不是许家的家生子,兰儿是钱塘人,三年前逃难至江都,被许公子买下来的。听说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了。在长安城也没有什么亲人。”

陈应皱起眉头,尽管他与兰儿关系并不熟,可是想到万一被拐子拐走了,如果只是卖给其他富贵人家为奴为婢,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若是卖给青楼,麻烦就大了。

陈应心中一紧,于情于理,这件事他也不能放任不管。

“兰儿会不会去寻许大郎了?”突然,陈应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赵远桥道:“我也不知道许家大郎住在哪儿?”

“这样啊,你去许记客栈,找一下许掌柜,问问她兰儿是不是在许先生那里!”陈应道:“若是兰儿想跟随许先生,陈某也不愿夺人所好,就把回去把兰儿的卖身契还给她!”

陈应起初还没有想太多,毕竟兰儿跟随许敬宗三年,产生了感情也情有可原。

然而没等陈应回营,却赵远桥与李初七狼狈返回。

陈应意识到不妙,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李初七道:“陈将军,快跑!”

“快跑?”陈应反而疑惑了:“跑什么?”

“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半个时辰之前,广平侯李孝广带着数十人,冲进府里,说要将将军……”

“要将我怎么样?”

“要将将军……碎尸万段。”李初七道:“长广侯带着冲进府的时候,我正在上茅房,师傅给我使眼色,我翻墙跑出来的,郎君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陈应此时更加疑惑了,他连长广侯是谁都没知道,根本没有交恶的可能。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恨的。陈应决定弄清楚这个长广侯是谁。

陈应返回营中,找到魏文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魏老哥,向你打听个事!这长安城,长广侯是谁?是不是段志玄?”

陈应思来想去,唯一交恶的是就是段志感了。陈应逮着段志感狠揍了一顿,段志玄要为其兄报仇,或许会寻自己的晦气。

“绝无可能!”魏文忠信誓旦旦的道:“段氏父亲并未封爵。”

“那会是谁呢?”陈应喃喃的道。

“我知道是谁了!”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魏文忠拍着大腿道:“今年六月,今上分封宗室,蜀公李孝基为永安郡王,柱国李道玄为淮阳王,长平公李叔良为长平王,郑公李神通为永康王,安吉公李神符为襄邑王,柱国李德良为新兴王,上柱国李博义为陇西王,上柱国李奉慈为渤海王。而偏远宗室则封为公侯。这个长广侯应是宗室吧!”

陈应顿时脸色大变。

事实上魏文忠猜测的不错,这个长广侯还真是宗室之后。长广侯李孝广是北周梁州刺史李璋之子,大唐永安君王李孝基的庶弟,也算是李渊的堂弟之一。因为他是庶出,所以在李渊分封李氏诸王时,只封了一个长广侯的侯爵。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陈应道:“魏副尉,本将军家中有些琐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军营诸事就摆脱魏副尉了!”

魏文忠道:“陈将军请放心。有俺老魏在,这军营乱不了!”

众勋二府军营出来,陈应带着亲卫梁赞、赵远桥、李安七一路朝着陈府疾奔而去。

等陈应返回陈府的时候,陈府的仆役全部都被驱赶到院中,被一群持刀护卫按在一边,很多人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尽管心有不甘,可是他们谁也不敢反抗,毕竟脑袋上就是寒光闪闪的刀剑。

李孝广非常舒服的躺在软榻上,绿珠和红袖怯怯的发抖,二女脸上挂着泪痕,一人为李孝广捏脚、一人为其按肩。

李孝广虽然是一个闲散侯爷,事实上他也不傻。虽然从陈应府上搜出了所谓祖传金甲,但是略作打听就知道,他的宝甲丢失的时候,陈应还在泾***本没有来到长安。这肯定是栽赃陷害。

不过,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李孝广也没有太过在意。特别是看到陈应居然还有绿珠、红袖这么一对长得如同瓷娃娃一般标志的侍女,李孝广顿时改主意了。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绿珠和红袖就是陈应的罪。

李孝广愤愤不平,陈应不过一介奴仆出身的人,就算是长广侯府随便拎出一条狗来,也比他高贵多了。他这个狗一般的人,凭什么拥有这么一对璧人?

李孝广感觉,无论如何也要坐实陈应的罪名,抄其家灭其族,红袖和绿珠二女就是他囊中之物了!

当陈应回到陈府的时候,李孝广根本不容陈应说话,下令道:“来人哪,将贼徒拿下!”

数十名长广侯侍卫一拥而上。

陈应自然不会束手待毙,边反抗边大吼道:“长广侯莫误会,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莫中了歹人毒计,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放屁!”李孝广的吐了一口涂抹,狠狠的骂道:“你他娘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什么东西,我乃大唐宗室之后,谁跟你是亲者?敢盗本侯宝甲,真是好胆……”

第三十五章吓得尿了

陈应也不是傻子,略作思索就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高万青栽赃的那套宝甲,陈府知道的人只有三个,自己、尤子英和兰儿。尤子英在现在是城门校尉,如果出卖自己,对他也没有好处。

肯定是高万青将宝甲的事情,告诉给李孝广,李孝广不知道怎么捉住了兰儿,从兰儿口得知了宝甲的下落,看李孝广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坐实他的盗贼的罪名。

只要落在李孝广手中,肯定落不到好。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只要杀出去,还可以请平阳公主主持公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陈应低声道:“瞧准机会,趁机杀出去,能跑一个是一个!”

“想跑门都没有!”李孝广脸上露出狰狞之色,瞪着眼嘶吼道:“贼徒胆敢反抗,格杀勿论!给本侯上,杀了贼徒赏钱十贯!”

众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广平侯府的侍卫们一拥而上。

这些长广侯府的侍卫功夫不弱,然而真正的本领嘛,也不见得多好。大唐以武立功,只要有真材实学,谁也不会跟着一个废物侯爷混饭吃,在沙场上就可以博一个富贵。别看陈应、梁赞、赵远桥、李初七只有四人,一时间混战中的长广侯府侍卫们还没有占到上风。

突然,正在拼杀的陈应突然一愣,他看到院中躺着一个血人。

好半天,他这才认出这个血人居然是兰儿。

原本娇小可人的兰儿,此时头发蓬乱,浑身上下都是斑驳的血迹,兰儿那原本纤纤玉指,此时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还扭成了一个诡异弧度。

十指连心,看到这一幕,陈应的心都碎了。可怜的兰儿,可想而知,受了到底多少罪。

兰儿看到陈应出现,原本浑浊的目光,露出一丝神彩。她用沙哑的声音,结结巴巴的道:”奴……奴,实在熬不住……出卖了郎君……”

陈应上前抱起兰儿,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肯定是兰儿落在李孝广手中,一个娇滴滴的美女,肯定是受不刑,将陈应藏匿宝甲的事情,供了出来。

陈应发现她不仅十指尽碎,而且下体也是一团狼藉,很显然这一夜半天的时间内,她遭受了非人的摧残。

陈应突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何罪之有?

兰儿何罪之有?

为何要受到如此遭遇?

陈应看着兰儿因为剧烈的疼痛,整个面部都疼得扭曲。

“这不怪兰儿,兰儿要好好的,我一定会请最好的郎中,把你的伤治好……”陈应的眼睛忍不住的往下流。

“郎君……对……对不……起!”兰儿满手血污的手,吃力的伸手陈应的脸,兰儿道:“能死在郎君怀里,真……好……下……辈子,兰儿再干干净净……服侍郎……。”

兰儿话未说完,居然疼得昏迷过去。

陈应轻轻将兰儿放在地上,缓缓起身,怒视李孝广,竭斯底里的吼道:“你他娘的傻逼啊,这摆明了就是栽赃陷害,你都看不出来啊!”

“看出来又怎么样?看不出来又能怎样?”李孝广不以为然的道:“你能奈本侯如何?本侯弄死你,还不跟碾死一个蚂蚁一样。这天下是我们李家的,本侯说你是贼,你就是贼,不是也是!”

陈应的眼睛瞬间红了。他原本想在大唐好好混,混一场富贵。然而此时他明白了,哪怕是成为正五品的宁远将军,在贵权眼中他还是一个蝼蚁,一个可以肆意蹂、躏的草芥。

李孝广突然发现陈应眉清目秀,甚是英俊。甚至不比他家中的美妾还要美上三分。渐渐的李孝广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要想活命其实不难!”

“哦!”热血涌上陈应的大脑,眼中怒火大炽。死死的盯着李孝广。

李孝广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陈应眼中的怒火,即使看到了他也不以为然。

“做到三个条件,本侯饶你不死!”

陈应怒极而笑:“说说看?”

李孝广伸手一指绿珠和红袖“把她们二人的卖身契双手奉上。”

“第二呢?”陈应语气中,已经流露出浓浓的杀意。

李孝广道:“来伺候本侯,若让本侯高兴了,就饶你一条狗命!第三……”

“去他妈的侯爷,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陈应双手反握横刀,一步一步走向李孝广。

陈应杀过人,而且杀的不止一个。他身上的杀气之浓,别说李孝广这种太平侯爷,就是百战沙场的悍卒也会胆战心惊。

李孝广吓得身子一哆嗦,差点跌倒在地上。

陈应仿佛又回到了泾阳战场上,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上。

“噗嗤,噗嗤,”陈应出刀如风,接连砍翻三名护卫,面对长广侯侯府的侍卫挥来的刀剑,陈应看也不看,避也不避,直接中宫直进,直取敌首级。

有道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陈应如疯如狂拼起命来,这些长广侯侯府的侍卫们就怕了。

看着陈应动了杀气,梁赞大吼道:“远桥、关门,不要放跑一个砸碎!”

赵远桥还没有跑到大门前,就发现一大队万年县步弓手鱼贯而入。

十数名步弓手冲进小院,立即抢占有利位置,挽弓搭箭,引弦待发。

陈应仿佛没有看到这些步弓手一样,继续挥刀杀人。

“噗嗤,噗嗤……”

脑袋如同皮球一般不时的跌落在地上,将院内的青砖地面染红了。转眼之间,陈应也变成了一个血人,好像从血水里洗过澡一样,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殷红的血脚印。

“你……你……你……不要过……来!”李孝广发现身边的数十名侍卫居然在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内被杀掉十几余,其他的不是受伤,就是吓得退到一旁。

“现在知道怕了?”陈应大吼道:“你他娘的,早干嘛了。”

高万青刚刚进入陈应府邸上,正看见陈应一手揪住李孝广的鬓发,一手举着横刀抵在李孝广的脖颈上,顿时吓得高万青脸如土色。竭斯底里的吼道:“住手!”

一个开国侯当着他这个万年县县尉的面被杀,他这个县尉丢定了。自己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另外一回事。

突然陈应闻到一股骚臭味,低头一看,李孝广居然吓得尿了。

第三十六章时机成熟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快,快把刀放下。”

高万青的脸都吓得绿了。陈应要是真杀了长广侯李孝广,他固然再难一死。可是他这个县尉和万年县县令褫夺官位,那是轻的,搞不好还要被抄没家产,妻儿发配教坊司,流为其他男人跨下的玩物。

陈应红着眼睛望着高万青,缓缓拖动那柄滴血的横刀,横刀缓缓割在李孝广的脖颈上,一道殷红的血线,顺着刀面缓缓流下来。

“饶命啊……饶命,不要杀我!”李孝广发出瘆人的嚎叫,突然他看到了高万青,顿时急道:“不管我的事,都是这个狗货搞的鬼……”

不用李孝广说,其实陈应该也猜测得到。他与李孝广素未谋面,根本没有可能结怨恨,肯定是高万青受苏护的指使,在栽赃嫁祸他失败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引诱长广侯出手手,面对一个大宗室开国侯,这个亏陈应吃定了。

陈应自然不愿意这么便宜高万青与苏护,就停止手中的切割动作。陈应将横刀移开李孝广的脖颈,可是横刃的刀刃,仍距离他的脖颈不足三寸。

“想死,还是想活!”陈应将冰冷的横刀贴在李孝广的脸上。

“想活,我想活!”

“想活的话,那就看看你这个开国侯爷在咱们高县尉心中有没有足够的份量!”陈应冷冷的道:“命令他给老子跪下……”

李孝广陡然一愣,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冰凉的刀刃还没有贴到李孝广的脖颈上,李孝广的带着哭腔道:“高……高……高县……高县尉,你……你快跪……跪下……”

高万青略作迟疑。

陈应道:“李侯爷,这可不怪我啊,这可是高大县尉想让你死,冤有头债有主,记住到下阎王殿,记住谁才是害你的人。”

说着,陈应作势拿着横刀欲砍他的脑袋。

李孝广竭斯底里的急道:“姓高的,你个王八蛋,快给本侯跪下!”

“你卑鄙无耻!”高万青咬咬牙,气得要吐血。现在陈应把矛头直接对准了他,他要是让李孝广在他面前被杀,褫夺官职已经不可能了,弄不好会被夷诛三族。

向陈应下跪,他固然会丢了面子。

可是和面子相比,他感觉还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

“算你狠!”高万青最终还是决定妥协,缓缓朝陈应下跪。

不过,跪地上的高万青依旧用凶猛的目光看着陈应,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至少陈应已经被凌迟了。

陈应看着高万青那种纠结得如同得了便秘一样的郁闷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

“怎么,高大县尉不服气?”

高万青愤愤的道:“识相的,快快放了长广侯……”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陈应挥动横刀轻轻拍打着李孝广的脸:“看来你的这个小命在人家高大县尉眼中,也不金贵啊。他居然敢威胁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最讨厌被人威胁!”

“姓陈的,你到底想怎么样?”高万青的眼睛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很简单!”

陈应笑道:“老子看你嘴贱,就是欠抽,自己抽息的嘴吧,抽得老子满意了,就放了长平侯,如若不然,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人一旦妥协,很容易就养成习惯。当高万青向陈应屈服下跪的时候,他的下场已经注定了。现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一旦陈应杀掉了李孝广,陈应固然偿命,可是高万青同样落不到好。

看着高万青无动于衷,李孝广急时急眼了:“高万青你这个狗东西,还……还不快听陈爷的打,抽自己的嘴吧!”

高万青暗骂自己犯贱,干嘛要趟这趟混水,要是他不出面,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现在,他除了低头,别无他法。

李孝广看到周围还有十数名长广侯侯府的侍卫,就下令道:“姓高的狗东西既然不动手,你们上。”

听到李孝广的命令,长广侯府的侍卫亲军绝对怠慢,他虽然被陈应、梁赞等人杀得吓破了胆,可是对付高万青这个县尉,心中没有半点负担。

十数名幸存的长广侯侯府的侍卫一拥而上,围着高万青就扬起了巴掌。

“啪啪……”

长广侯府那两名虎背熊腰的强壮护卫扬起蒲扇大的巴掌,没头盖脸的朝着高万青脸上抽出。

仅仅十几个耳光,就抽得高万青嘴角流出汗,凄厉的惨叫声,让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趁着长广侯府的侍卫殴打着高万青,陈应脑袋里飞快的运转着。

此时他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寻思着此事应该如何收场。

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马三宝已经兜不住了。陈应也摸不准平阳公主李秀宁的脉,万一她要是不帮自己,这一关都的就过不去了。

现在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陈应朝梁赞使一个眼色

梁赞会意,快步跑到陈应身边。陈应低语道:“趁空跑出去,找平阳公主过来。”

梁赞点点头,他不是事主,众人的注意力也没有在他身上,他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人群。

“啪啪……”

长广侯侯府侍卫抽打高万青耳光的声音不绝于耳,高万青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弱。

“啪啪……”一名侍卫连续抽打高万青几下,发现高万青居然没有了反应。他顿时后退一步。

“不会是死了吧!”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陈应道:“哪有这么容易死,把他浇醒……继续抽!”

……

长安皇宫甘露殿,大唐皇帝李渊接到来自西秦的消息,看着密信上的内容,李渊简直就是欣喜若狂。

“好,简直太好了,薛举终于死了!”李渊兴奋的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裴寂。

裴寂接过密信,粗略的扫视了几眼。躬身朝着李渊叩拜。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天命所归,得皇天庇佑。”

李渊捻须悠然而笑。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的压力非常大,东有王世充大军进攻潼关,西有西秦攻城掠地。别说长安,就连整个关中都人心惶惶。作为成纪李氏门阀出身,李渊深知关中各大门阀的秉性,一旦王世充或薛举兵临长安城下,他们根本不打,这些门阀就会把他们父子擒下送给新主当晋身之资。

现在西秦霸王薛举死了,薛仁果成功登基,因恶其卫尉卿郝瑗曾他,薛仁果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褫夺郝瑗的官爵,将其贬为庶民。

薛仁果在西秦境内,排除异已,大兴牢狱,一时间西秦人心分崩离析,人人自危。特别是薛举麾下大将梁胡郎、翟长孙等十一员将校歃血为盟,投降李唐。反击西秦,以雪前耻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第三十七章闹够了没有

薛举死了,西秦第一谋士卫尉卿郝瑗,被薛仁果褫夺官职,贬为庶人。此时的西秦已经是一枚熟透了的果子,手到擒来。

李渊下旨封秦王李世民为元帅,领兵六万出征西秦。

就在这个时候,刘文静又祭出一刀杀手锏。

永乐王郭子和降唐。

要说永乐王郭子和,也是隋末三十六路反王之一。他本身隋朝左翊卫武牙郎将。在大业八年,随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出征高句丽。因来护儿轻敌大意,中了高句丽王高元的诈降之计,率领四万隋军毫无防备的进入了平壤城。入夜后,被高句丽莫离支渊太祚分而歼之,来护儿仅率领不足三千残部逃出平壤城。

按说武牙郎将郭子和既没降敌,也奋力搏杀,战败的责任也不在他。可是杨广仍旧将郭子和发配到了榆林。

大业末年,郡中饥荒,郭子和与敢死士十八人捉住郡丞王才,列举他不抚恤百姓的罪行,斩杀了他,开仓赈济贫民。自称永乐王,建立年号为丑平,称他的父亲为太公,派弟弟郭子政为尚书令,郭子端、郭子升为左右仆射,拥有两千骑兵。南面联合梁师都,北面侍奉突厥,送弟弟郭子升去做人质。始毕可汗册封郭子和为平杨天子,不敢担当,于是改授为屋利设。

武德元年七月,郭子和见唐朝势大,遣使降唐。然而刘文静却压下了郭子和的降表,直到现在才拿出来。

这个亮出郭子和投降,意义却不一样了。首先是榆林位于大唐正北方西北强敌梁师都之北,有郭子和牵制,梁师都绝对无法进攻大唐。这样以来,大唐的战略形势就有了很大的空间。

至少在李世民率军出征的时候,士气振奋,一扫先前的颓废之势。

参加朝会回来,李建成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旦李世民得胜归来,刘文静再朝廷中呼吁改立秦王李世民为太子,他就会更加被动。

“立功,必须立功!”李建成顿时急眼了。

可是如何立功,李建成却是两眼一抹黑。就在这个时候,李建成突然想到了与众不同的陈应。陈应在这个时候加强练兵,难道是他看出了什么立功的机会?

想到这里,李建成越想越感觉有这个可能。

李建成决定派出人请陈应来东宫详细商谈一下。

“来人!”

一名东宫侍卫推门而入,躬身而立:“请太子殿下吩咐!”

“去请右率卫勋二府的陈将军来一趟!”

“诺!”

侍卫转身离去。

“等等!”

李建成突然感觉不妥当,自己此时左右闲来无事,还不如亲自去请陈应,这样也好给陈应一种礼贤下士的印象,让他甘心辅佐自己。

“摆驾,去陈将军府邸上!”

侍卫一动不动愣在那里。

李建成一愣,心中隐隐不悦。

侍卫看到李建成脸色不善,急忙解释道:“太子殿下,卑职不知道陈将军府邸在何处。”

“不知道还不去查?右率卫的名录上肯定有他的住址!”

侍卫急忙去查找陈应的住址,前后耽搁了两刻多钟,这才登上太子的车驾,朝着陈府缓缓而去。

……

平阳公主公主府邸,寝室内。

李秀宁一身圆领碧绿罗裙,端坐在铜镜前,静静的凝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浮现一股深深的无奈。在天下人眼中,她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平阳公主,拥有一个年轻英雄的驸马柴绍,也拥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然而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凄苦。

在别人眼中,她的驸马柴绍似乎是青年才俊的典范,样貌英俊,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知书达礼,出身高贵,年少多金。

正所谓,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的脚知道。自己的夫婿好不好,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得到。在大业十三年,李渊起兵在既。为了麻痹朝廷,李渊派出李秀宁与柴绍在长安完婚。

然而当李渊起兵反隋的消息传到长安,刚刚跟她拜过堂的驸马柴绍却丢下她一个人,独自跑了。还算有点人性,留下一封书信,告诉她“你的父亲将要起兵扫平乱世,我打算前去迎接他的义旗,咱们一起离开不可行,目标太大。你一介妇人,遇到危险容易躲藏起来。”

好吧,洞房花烛之夜,独守空闺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莫过于像她一样,被自己丈夫抛弃。

柴绍抛弃她独自逃生,这是李秀宁心中一根无论如何也拔不掉的刺。

她绝对不会原谅柴绍,一生一世,绝无可能。

突然。

李秀宁发现铜镜里居然出现了陈应,特别是陈应那张近乎完美无瑕的脸,还天在泾阳城墙上,他那细致入微的体贴和呵护。

或许陈应都不知道,他那不经意的举动,居然触动了平阳公主内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刹那间的失神,李秀宁盯看一看,这才发现,镜子里的人,还是她自己,刚刚出现的不过是她的幻觉。

“哎”

悠悠一声叹息,道不尽的落寞与空虚。

李秀宁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会莫名奇妙的想起陈应的那张脸。

想着陈应,她脸上浮现一丝红润。

“可惜了这副皮囊!”李秀宁喃喃的道,只是她自己都分不清,可惜的是她,还是陈应。

就在这时,贴身侍女急忙推门而入。

“公主,公主!”

“翠儿,你要死啊,跟叫魂一样!”李秀宁瞪了一眼翠儿,威胁道:“下次你要是再敢这样,本宫就给你找一个最丑的夫婿,把你嫁了!”

“啊!”翠儿带着哭腔道:“公主,不要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李秀宁伸手捏捏翠儿的小鼻子:“骗你的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翠儿恍然大悟道:“马将军有急事求见!”

“让他进来!”

李秀宁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她是何等的妩媚,是何等的诱惑。

马三宝推门而下,扑通一下跪在李秀宁面前。

李秀宁瞬间愣住了。

马三宝是当初她起兵的时候,最早跟随她的元老。当初柴绍逃走,李渊起兵的消息传到长安,隋朝长安留守阴世师满城缉拿李渊的家眷,她就是排在第一名的罪首。身边的侍女和护卫不是逃散,就是被官兵杀死,李秀宁带着翠儿,主仆三人逃进了终南山南中。偏偏还遇到一群饿狼,若非马三宝割伤自己的手臂,用血腥味引开狼群,李秀宁和翠儿当时就会丧身狼口,尸骨无存。

在李秀宁起兵之后,马三宝更是身先士卒,攻城拔寨。无往不利。马三宝与李秀宁,名为主仆,实似亲人。李秀宁允许马三宝随意支取平阳公主的钱财,对其也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李秀宁看着马三宝堂而皇之的跪下,心里颇为不悦:“三宝,你这是做什么?”

马三宝道:“请公主救救陈应,公主殿下若是不救他,三宝就宁愿跪死在这里不起来!”

好半天,李秀宁这才反应过来道:“什么,陈应他怎么了?”

“他闯了大祸了,惹了不该惹的人。”

李秀宁道:“边走边说!”

马三宝跟随李秀宁骑上战马,一边向陈府飞驰,一边将陈应与李孝广交恶的事情向李秀宁娓娓道来。

听完这事,李秀宁反而沉默了。

陈应闯的祸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再怎么说,李孝广是皇亲,论起辈份,他是李渊的族弟,也是自己的祖叔。皇室有皇室不可冒犯的威严,一旦李孝广死揪住陈应不放,她也没有办法。

……

陈府院中,万年县县尉高万青已经被长广侯侯府侍卫折磨得欲仙欲死。

陈应也在寻思着,如何收场。

请平阳公主解围,平阳公主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其实还真不好说,因为平阳公主只是公主,而不是皇帝。

李渊可不是什么宽宏大度的人,当年阴世师这个长安留守因为挖了李渊的祖坟,李渊不仅将阴世师满门男丁屠尽。要说阴世师与李渊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杀阴世师是因为阴世师自寻死路,可是窦建德他同样毫不手软的杀掉了。

因为窦建德在河北名声极佳,加上治理河北不错,拥有极强的人脉,李渊担心窦建德威胁自己的统治,连一个富家翁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自己现在惹上了李孝广,打了李孝广就等于打了李渊的脸,李渊能放过自己吗?

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正主万年县县令苏护出现了。

苏护其实也不得不出现,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他现在想装怂也装不下去了。无奈之下,他只要请大舅哥武卫将军窦袭出马了。

窦袭虽然是武卫将军,然而身在长安,没有兵符私自调兵,他最多只能调动他的亲卫队。五十名精锐的武卫军将陈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武卫军将士可不是高万青率领的乡勇性质的步弓手。

“陈应,放开长广侯,不要给乡亲坊里惹祸。”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果不是苏护,陈应何止为落到今天这份田地?

陈应红着眼睛道:“苏护狗贼,你还敢来!”

“死就死吧!”陈应想来,只要杀掉李孝广,苏护肯定会被问责。

就在这时,一声长喝:“平阳公主殿下驾到!”

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武卫军的士兵,都被平阳公主府侍卫简单粗暴的推开,众武卫军士兵一看是平阳公主府的护卫女兵,顿时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

李秀宁推开众人,走到陈应面前,厉声斥责:“陈应你闹够了没有?”

第三十八章县令算个屁

“闹够了没有!”平阳公主李秀宁直接给陈应此次事件,定了一个性质。那就是闹。陈应自然清楚,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自己现在需要的就是扮演受欺负的弱者形象,而大奸大恶之徒。更不能给他人口实。

陈应随即收起横刀,松开李孝广。事实上梁赞还擒着刀,站在李孝广身后,只要他敢异动,少不得被血溅五步。不过那是最下策,当着平阳公主李秀宁的面杀人,那不是明智之举。

陈应将手中的横刀横在手上,刀柄递给李秀宁:“纵然长广侯有百般不是,陈应也难逃冲动之失。即使公主殿下不追究陈应,宁远将军、折冲都尉之职陈应也没脸做下去了,陈应现在就自贬为庶人,闲赋待家!”

李秀宁伸手接过横刀,拿着手绢,轻轻擦拭掉上面的血迹。“锋利的横刀,是御敌利器,不是用来你们让你们用来斗殴的。”

陈应的态度异常诚恳,连连点头:“平阳公主殿下教训的是,卑下知错了!”

李秀宁眉毛轻挑起,目光炯炯的盯着李孝广。

李孝广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哀嚎:“公主,您要为本侯做主啊!”

李秀宁俯下身子,突然闻到一股臊臭味,低头一看,李孝广下体一片湿润。

李秀宁皱起眉头,暗忖:真是废物。”

不过,她还是掩着鼻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道:“长广侯,身为大唐宗室,居然被一个搬弄是非的小人耍得团团转,你还敢说,脸丢得还不够吗??”

李孝广瞬间打了一个激灵,陈应以上犯上固然没错,可是此事传扬出去,只是说明他李孝广笨,被高万青耍了,自己给了高万青当枪,可真是成了皇室之耻。李孝广虽然纨绔子弟,也是在长安市面上混的人,一旦打了上蠢的标签,让他怎么好意思出门见人?

李孝广苦着脸道:“平阳,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李秀宁瞥了一眼,陈府横七竖八的长广侯侯府侍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李孝广沉吟起来。

李秀宁不悦道:“杀了陈应,坐实你的蠢货之名,就是你想要的?”

李孝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然而当他看到李秀宁眼中闪出的杀机,李孝广不禁嘀咕起来。

李秀宁挥挥手,陈应会意,赶紧走到李秀宁面前,与李秀宁错一个肩膀。

李孝广看看陈应,又看李秀宁,瞬间恍然大悟。

作为李唐皇室,平阳公主与柴驸马面和心不合,如今尚未洞房根本就是人尽皆知的秘密。难道这个陈应是平阳公主的面首?

李孝广越想越有可能,若非如此,平阳公主绝对不会出面。李秀宁在李唐所有公主里,最受宠爱,与秦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非常要好。但是李秀宁绝对不是一个多事的人,看来陈应就算不是面首,也是禁忌。

李孝广还有浓浓的不甘不意,愤愤难平的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李秀宁道:“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陈应!”

“在!”

“还不给长广侯道歉!”

“侯爷,陈应有眼无珠,冒犯您老人家,罪该万死!”陈应瞬间连想都没想,作势朝李孝广下跪。

李孝广吓了一跳,他要是坦然接受陈应的下跪,万一再跟李秀宁吹吹枕头风,他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李孝广赶扶起陈应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是不打不相识!”

李秀宁道:“陈应打伤长广侯府的人!”

陈应连连道:“我赔,我赔。”

李秀宁道:“就赔一千贯吧!”

陈应听到这话,郁闷得快要吐血了。

一千贯,说得轻松。可是却挖光了陈应的老本,他可是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了。

陈应面带凄苦之色。

李秀宁非常没有改口,反而威胁的目光,盯着陈应。

陈应拱手道:“长广侯,这钱稍后就送到府上!”

李秀宁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落在那对姐妹花身上,然而万年县令苏护和武卫将军窦袭,李秀宁压根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

更让苏护感觉很受伤。

李秀宁道:“就这么着吧,长广侯先回府歇着吧!”

李孝广如蒙大赦,赶紧命幸存的长广侯侍卫扶着自己,离开了陈应。临走的时候,李孝广露出如同鹰隼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苏护:“苏府君,本侯记住你了!”

苏护顿时感觉如同跌落冰窖。

事实上没有人是傻子,他利用李孝广的时候,李孝广其实也并非看不出苏护借刀杀人之计,只是他看到了陈应的那一对双胞胎侍女,所以才会将计就计,就意图栽赃陈应,强占绿珠与红袖姐妹二人。

只是没有想到陈应的性情会如此暴烈,弄得他灰头土脸。

苏护此时如坐针毡,脸上冒出冷汗。

武牙将军窦袭正欲渐渐离开,没想到李秀宁一眼就看到了他。

李秀宁道:“武牙将军,这大唐的军队是你的私兵吗?”

窦袭也暗骂苏护多事。只好硬着头皮道:“窦袭不敢!”

“不敢就滚!”

听到李秀宁如此霸气的喝斥,陈应暗暗朝着李秀宁竖起大拇指。

窦袭率领亲卫部队离开。

陈应此时胆子也壮了,慢慢走到苏护身前。连连摇头道:“苏府君,你这是何必呢?你我说到底还是主仆一场,为何要苦苦相逼,这是让外看笑话。”

苏护此时恨不得将陈应碎尸万段,只是当着平阳公主的面,借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苏护城府极深,尽管心中恨不得将陈应剥皮抽筋,然而表面上还露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对陈应道:“恭喜陈郎君,攀上高枝。”

陈应暗忖肯定是苏护误会自己跟平阳公主有什么了,不过陈应并没有点破,他不介意借平阳公主的虎皮扯大旗。

陈应道:“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否则惹祸上身,你这个县令之职,在他们贵人眼中,不过是个屁!”

“屁”字被陈应咬得极重。

第三十九章皇室最大丑闻

陈应还以为苏护会勃然大怒,然而事实上陈应是小看了苏护的城府。苏护一脸老脸,古波不惊,神色肃然。“陈郎君教训的是!”

苏护的表现,这让陈应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的感觉。可是陈应却没有想这么轻易的放过苏护,毕竟平阳公主的虎皮,可没有那么容易扯的。

“苏府君,咱们还有一笔帐还没有算呢!”

“陈郎君。”苏护期期艾艾的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岂敢岂敢!”

“你害得老子损失千贯!”陈应淡淡的笑道:“苏府君也是聪明人,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的仇,向来不过夜,你知道怎么做吧!”

苏护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不送!”

陈应转过身子,却见李秀宁舒服的躺在屋中的软床榻上,红袖和绿珠二人则低眉顺眼的复式着李秀宁。陈应也分不清到底是绿珠还是红袖跪坐在案前,神态端庄的煮茶,另外一人则为李秀宁轻轻揉肩,李秀宁还露出非常舒服的神情。

陈应经过此时,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只要是无权无势,哪怕夹着尾巴做人,同样也会祸从天降。

狼要吃羊,从来不会顾忌羊的感觉,也可以找出无数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陈应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吃羊的狼,而非任人宰割的狼。

陈应没有进屋,三步并作两作冲到院中,伸手探在躺在地上的兰儿鼻间,发现兰儿气弱游丝。陈应抱起躺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兰儿,冲陈怀仁大吼道:“怀仁,快来救人!”

赵远桥和李初七赶紧跑到前院的厢房,将陈怀仁的药箱和针囊取来。

陈应轻轻将兰儿放在床上,让开身子让陈怀仁为其诊治。

陈怀仁伸手搭在兰儿的脉搏上,闭目沉思,好半晌,陈怀仁悠悠叹了口气。

陈应心中一紧,急道:“怎么样?”

陈怀仁道:“兰儿姑娘性命无碍,不过此番折腾,也伤了本元。”

陈应最担心的还是兰儿的手原本那双纤纤玉指,已经扭出成诡异的弧度,就算陈应不懂医术,却也清楚兰儿的手指骨头全断了。对于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子来说,双手残疾,日后的生活,肯定一片惨淡。

陈怀仁道:“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陈应知道他也不能强人所难,如果在后世像兰儿这种伤,手指应该没有大碍,就算手指断了,也能接上,关键是现在没有那个条件。

“你尽管治,需要用什么药材,不用考虑钱!”

说出这句话,陈应更如刀绞,心更如滴血。

“铛铛!”轻轻叩门声响起。

陈应回头,却见梁赞道:“太子殿下驾到,郎君快去迎驾!”

陈应带着梁赞快步来到中门,陈府中门大开。

陈府十数名仆役已经井然有序的跪着,陈应来到门前,开始纠结起来。

“跪呢,还是不跪?”

陈应在后世除了过年的时候,向父母长辈下跪之外,还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但是,太子是国之储君,一人之上,万万人之下,除了皇帝之外,包括亲王在内都必须向他下跪。

在右率卫勋二府的军营中,陈应还可以效仿周亚夫细柳营的故智,应付过去。

可是现在他还真没有办法。

陈应迟疑之中,太子的车驾已经来到视线之内。

只听东宫常侍高唱:“太子殿下驾到,宁远将军、右率卫勋二府折冲都尉陈应接驾!”

陈应无奈之下,掀起袍子,单膝下跪。不过陈应心中学着阿Q却默默想着:儿子跪老子。

“臣应恭迎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李建成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朝着陈应微微一笑,伸手虚抚:“陈爱卿免礼平身!”

陈应迫不及待的起身:“太子殿下驾临陋宅,鄙府蓬荜生辉。”

李建成上前轻轻拉起陈应的手。

陈应虽然清楚,牵手在这个时代算是礼遇,表示东宫太子李建成对他的重视,然而陈应心中却下意识的感觉一阵恶寒。如果是被一个美女牵扯手,陈应会感觉很幸福,可是被一个男人牵着手,哪怕李建成还算一个帅哥,陈应仍下意识的感觉菊花一紧。

李建成仿佛没有看到陈应的目光中露出的恶意和不满,而是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这座宅子。李建成道:“这座宅子似乎前隋礼部侍郎的许善心的府邸吧?”

陈应道:“殿下真知灼见,明见万里!此宅原来正是为许礼郎所用。”

李建成不可置否的点点。陡然间,他发现了平阳公主的侍卫们,正在拱卫着府邸的后院。

李建成疑惑的问道:“平阳在府上?”

陈应期期艾艾的道:“回禀太子殿下,平阳公主半个时辰前来的。”

陈应赶紧将李建成带到正堂的前厅。

不过东宫右御率卫的侍卫们还是非常尽职尽责的将这座莫约小三百坪的客厅,从里到外搜查了一遍。

李建成缓缓坐在主座上,反而忘记了自己所来的初衷,满脑子里的都是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明明在陈应府上,却不来见驾,这于情与理都说不通。他虽然第一次来到陈府府上,不过在这个时代的院落格局,大致如此,平阳公主府侍卫拱卫的院落,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寝室、浴室。

哪怕他身为太子,也不会轻易去哪个大臣的后院。平阳公主却偏偏进入了陈应的后院,不得不让李建成误会平阳公主与陈应的关系。

李建成仔细的打量着陈应,陈应的皮肤白皙,闪烁着如同羊脂一般的温润光泽,高挺的鼻梁,深邃而犹豫的眼神,让李建CD有点失神。

陈应的外表,不仅对美女有着莫名的杀伤力,就连男人也会被其深深吸引。

李建成脑袋突然冒出一个非常荒诞的想法。

李建成突然回想起当初李秀宁不遗余力的推荐陈应,顿时李建成内心里掀起的惊天骇浪。

“难道是……”

现在只是初唐,大唐的社会风气还没有中唐那么开放。公主和贵妇养面首,或是偷情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

李建成望着陈应的目光有点不善了。

如果真如他猜测那样,这将是皇室里的最大丑闻。

PS:非常感谢,三千狼同学的打赏。还是熟人,终于破了本书打赏的处。

第四十章李建成的误会

陈应不是李建成肚子里的蛔虫,自然猜测不到他的想法,如果让陈应猜测到李建成的想法,他肯定会郁闷的吐血。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要说李建成还真是误会了。

李秀宁是真喜欢上了绿珠和红袖这么一对姐妹花,三个女人一台戏。

很快刚刚见面红袖与绿珠就与李秀宁变成亲密起来,绿珠向李秀宁显摆陈应的杰作。

陈应本是一个习惯了后世生活的人,来到大唐之后,哪怕是住进了许善心这种占地数亩的大宅子,他依旧非常不习惯。

比如说每天上厕所就是一个极大的难题。整个陈府居然没有一座厕所,这让陈应非常不习惯。

改,必须得改。

陈应随手画了几张后世淋浴和坐便系统的简易图纸,交给了兰儿去整改。起初陈应也没有在意,陈应这段时间留宿军营,甚至改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没有见过。

在聊天中,绿珠向李秀宁提到了陈府的厕所和淋浴。

李秀宁虽然在外人看来,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也是大唐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平阳公主,然而事实上她不过是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小姑娘。在后世如平阳公主一样大的女子,都还是被溺爱着的中学生。

李秀宁很自然参观了陈府的卫生间,并且喜欢上了这些稀奇的东西。

如果陈应看到的卫生间,估计会哭晕在厕所里。

兰儿将正房东厢房给直接简单粗暴的改成了卫生间。

在古代建筑中,高大的正房这是主人居住的地方,其次就是后院正房中的左右两厢的厢房,这是留给晚辈居住的地方。以陈府为例,事实上如果陈应有父母长辈的话,居住在正房里的应该是他的父亲长辈,他只能邻居在东厢房内。

陈应算是陈府的家主,他自然而然的住在正房,东西厢房都空出来了。陈府后院正房东厢的房是五间超过三百坪的大房间。三百坪的卫生间,估计也只有土豪才能做得出来。

东厢房原本就在建在拥有三层阶梯的青石地基上,所以对外排水异常方面。而且地面也用了青砖铺地,只是换成了瓷砖。孤零零一座蹲便器,让李秀宁感觉异常好玩。

当然这座卫生间也非常简单。用拓木雕刻成镂花的淋浴喷头,用竹掏空充当输水管道,最奇葩的还是储水箱,居然是直接用了一口五尺开口,深约四尺的大水缸,这个水缸直接固定在房梁上。热水还必须人工烧好,还没有调节水温的设施,每次加水都需要提着水桶爬上足一丈四尺有余梯子,甭提有多费劲了。

如果陈应看到这个所谓的卫生间,肯定会不屑一顾。

然而平阳公主李秀宁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如同小女孩一样,不时的将水管关上再开,看着热气将淋浴将整个卫生间充斥的白茫茫的一片,三个女人在卫生间里玩闹着,不知不觉平阳公主的衣服就全然湿透了。

李秀宁一看衣服居然湿了,还不如趁机享受一下这个淋浴。当太子李建成抵达陈府的时候,李秀宁刚刚脱掉衣服洗澡,她也不可能马上就迎接李建成。

于是,这个误会就大了。

陈应此时还感觉莫名奇妙,自己好像没有说错话啊!

怎么突然间李建成的脸色就变了?

李建成直勾勾的盯着陈应,把陈应看得心里发毛。

“太子殿下……下臣!”陈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建成脸色阴沉如水,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你做得好事!”

陈应更加疑惑:“臣不……不……不知,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太子殿下?”

“还敢狡辩!”李建成已经处在了暴发的边缘。

就在这时,李秀宁穿了一身让陈应有点熟悉的浅绿色裙子,头发湿漉漉的走了进来。

“三娘见过皇兄!”

陈应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李秀宁穿的居然是兰儿的衣服。

看到李秀宁此时出现,李建成就如同火山爆发。他陡然起身嘶吼道:“都滚出去,敢进三十步之内夷三族。”

众东宫侍卫如同受惊的免子,瞬间退得远远的。

陈应自觉的随众人离开,李建成却伸手一指陈应:“你留下!”

看着众人已经离开,整个前厅也仅剩下李秀宁、李建成和陈应三人。就连李秀宁的心腹马三宝都退得远远的。

李建成的眼睛红了,瞪着李秀宁道:“三娘,你倒做得好事,你对得起母后吗?”

李秀宁此时满头雾水,不明所以,望着李建成道:“皇兄何出此言?”

李建成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咆哮道:“李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听到这话,陈应不由的撇撇嘴,李唐的脸是真丢光了,但是还真跟李秀宁没啥关系。纵观整个历史,银当(和谐万岁)的公主和命妇们,基本上都出在唐朝。其中最著名的还是自己偷情,丈夫守门放哨的高阳公主。将男宠献给母亲,母女共享“花和尚”的太平公主,自然还有想做太平公主第二,拥有男宠和面首无数,与其母承欢的安乐公主。

在陈应看来,在李唐当驸马基本上不是啥好事,一不小心就会被绿。不过,李秀宁却是其中的异类,是女人中的龙风,完全不能归结为李唐荒银公主一类。

李建成与李秀宁兄妹争吵,陈应不敢插嘴,他若是插嘴,无疑是火上浇油。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李秀宁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角色,她直视李建成愤愤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李建成伸手指着陈应,吼道:“你和他到底算怎么回事?”

陈应这才发现原来是李建成误会李秀宁与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就在这时,陈应心中暗呼要糟糕。

李秀宁的性子刚烈,李建成反而容易把她逼到墙角。

然而出乎意料,李秀宁却淡淡的道:“这是我的事。”

“你……”李建成听到这话,气得额头青筋凸起,指向李秀宁的手正不住的颤抖。

李建成指着李秀宁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突然,李建成拂袖而去。

就在李建成走后,李秀宁突然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神色落寞,眼中呈现一片死灰。

第四十一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等太子李建成摔门而走,李秀宁反而更纠结。此时她若是立即离开陈府,反而会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想法,可是如此不走,难免又会给人留下口实。

所以,此时的李秀宁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陈应看着李秀宁心情低落,就默默转身。不一会儿,陈应端着一杯茶水递到李秀宁面前。

“公主殿下,喝点茶吧!”

“不喝!”

陈应将端着的茶水,直接走向院中,只听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陈应不急不躁,再次端着碗碟和筷子走到平阳公主面前:“公主殿下,您也饿了这么久了,吃点东西吧!”

“不吃!”

李秀宁气鼓鼓的吼道:“不吃,就是不吃!”

陈应端着碗筷走到院中,不一会儿,就传来哗啦一声碗碟摔碎的声音。

李秀宁俏眉一挑,走出前厅,来到院中,发现陈应正将一堆破碎的瓷器,捡起来摔在地上。

陈应仿佛像自言自语的说道:“人的负面情绪就像气球,越积越多,总有一天会被称破的!”

李秀宁道:“真是莫名奇妙!”

陈应道:“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如果是实在气不过,不如发泄一下,比如像现在一样,将这些瓷器全部打碎。”

陈应依稀记得在后世好像是在看过这样一段文字:“若她涉世未深,则带她看尽世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则带她去做旋转木马。”

陈应知道,别说旋转木马,就算是真的战马,同样无法打动李秀宁。可是也可以用一种既经济又实惠的方式,帮助李秀宁发泄心中的愤怒。

陈应将一柄小锤子递到李秀宁手中:“心里若是不痛快,就把这些瓷器砸碎,砸碎了,心里就会舒服多了。”

李秀宁下意识的接过锤子,突然发现这些碗碟都有裂痕?

“这是?”

“哦,瓷窑出的次品,二十钱买了一大车,不够还有!”

“叮叮当当……”

随着李秀宁挥动锤子,狠狠砸向这些瓷器,慢慢的她的心境发生了不经意的变化。

……

苏护返回万年县衙,就把自己关进书房,等到了掌灯时分,苏护一直没有出屋,也没有叫人传饭。

皇甫敬远小心翼翼的来到书房前,轻轻叩响房门。

“是敬远吗?进来吧。”

皇甫敬宗进入书房内,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书房。出乎他的意外,苏护居然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气急败坏的摔打书房内的陈设,而是静心的挥毫泼墨。

看着桌边放着足足一叠写满字的宣纸,似乎苏护这大半天都在练字。皇甫敬远期期艾艾的道:“明府的书法越来越精湛了,学生望尘莫及……”

“你啊,这张嘴,真会说话!”苏护不咸不淡的道:“你以为本府为方寸大乱?”

皇甫敬远诚惶诚恐的道:“学生不敢。”

“你跟我多久了?”

“自大业四年,至今有十年了!”

“十年了,时间也不短了!”苏护笑眯眯的道:“你不会真以为本府就这点能耐吧?本府若只是这点本事,早就让人吃得渣都不剩,老夫也早已变成荒冢朽骨了!”

皇甫敬远低头倾耳倾听。

苏护淡淡的道:“这做官啊,最难的莫过于长安和万年两县的县令,身在天子脚下,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非富既贵,惹不起的人太多了。”

“明府所言极是!”

“可是本府自大业十二年任万年县令以来,历任三朝天子,本府却依然不动!”苏护道:“本府不动如山,靠的就三样,识大体,顾大局,知进退。这三样,说起来容易,要想做到,还真不容易……话题有点远了,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皇甫敬远迟满脸羞愧,疑了一下,怯怯的道:“只是……只是”

“莫要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尽管说,咱们不是外人!”

“夫人大发雷霆,死捂着钱库,还说区区一个卖屁股的免儿爷,只要窦家出手,定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哼,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愚见!”苏护冷冷的道:“送钱给陈应小儿,还真以为本府怕了他不成?”

皇甫敬远道:“明府,还请慎重,平阳公主既然大张旗鼓的护住陈应,若与其为敌,颇为不智!”

“欲让其亡,必先让其狂!”苏护道:“陈应小儿,不是要本府给他送一千贯吗?给他三千贯,先从府库调拨,再从我府上拉回来平帐,试目一待,且看陈应小儿张狂到几时。”、

皇甫敬远心中一惊道:“府君是想借柴驸马之手对付陈应?”

“不是借,咱们什么也不用做!”苏护微微一笑道:“等着看好戏吧。柴驸马可不是李孝广那个废物,挑拨只会适得其反……”

皇甫敬远道:“那柴驸马岂会知道陈应与平阳公主……”

“你啊,还是不懂这些世家门阀!”苏护叹了口气道:“这些门阀的能量大着呢,长安城里,无论哪个犄角旮旯发生的什么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柴驸马除非是假装不知道,否则此事,迟早会传到他的耳朵里。柴绍可不是李孝广那个空头侯爷,他可是拥有实权的光禄大夫。”

自太子李建成走后,平阳公主也随后离开。陈应甚至没跟平阳公主多说一句话,然而到了坊门快要关闭的时候,陈府门前出现十数辆装满大箱子的大车。来人没有说一句话,径直将这些大车停在陈应府门前,然而悄悄离开。

陈应听到消息,来到前门的时候,将这十数辆大车全部推入陈府。此时陈应将一千贯钱送给了长广侯李孝广,他的钱库已经彻底空了。

别说三两年,如果不发俸禄,恐怕陈应府上下个月都揭不开锅了。可是看着太子李建成那暴怒的模样,他这个刚刚到手还没有捂热呼的右率卫勋二府折冲都尉的官职,就要飞走了。

陈应亲自上前,打开其中一个大拓木漆成红色的箱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装满铜钱。粗略估计,这一个箱子足足三百余斤。

别看满满当当三百多斤铜钱,事实上并没有多少。大唐立国之外,战争不止,现在还没有完全替换掉大业五铢钱。以大业五铢钱为例,一贯钱就是十四斤重,一个箱子装满了顶天也就二十余贯。

陈应暗暗数了数,每个大车上装三个箱子,这总共是十七辆大车,共五十一个大箱子。

陈怀仁、赵远桥、梁赞、李初七和其他仆人累得满头大汗,才把这些整整沉重的钱箱,共计一万五千余斤铜钱,抬进钱库。不出陈应的意料,这些箱子里装的基本上都是铜钱,三千贯只多不少。

看着堆得几乎要满的钱库,陈府上下人人兴高彩烈,简直跟过年一样兴奋。然而陈应脸上不仅不见任何笑容,他的眉头反而越皱越紧。

梁赞喘着粗气道:“这是谁送的钱?”

“苏护,除了他没有别人。”

“看来苏大县尊也认怂了!”

“未必!”陈应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淡淡的道:“他是这么容易认怂,就不是苏护了。”

“他一个县令,敢扫平阳公主的面子吗?”梁赞道:“他还敢驳了平阳公主的面子不成?”

陈应摇摇头道:“这可不见得,送这三十四箱钱,不是认错,而是麻痹我!正所谓上帝欲让人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不会吧?”

梁赞顿时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太够用了。

陈应道:“苏护若是真的想与我化干戈为玉帛,就算不亲自登门,至少也要写一封言辞诚恳的信,这样如此大张旗鼓的让人送钱过来,表面上看是他苏护向我服软了,实际上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梁赞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曾是街面的混子,经历的这种类似的弯弯绕多了,苏护此举无疑是将陈应推到风口浪尖。

陈应正是看得明白,这才感觉苏护的用心歹毒。

自己现在是一个既无门阀背景,也无家世,偏偏不仅扫了大唐开国侯的面子,还逼迫堂堂万年县县令花破财免灾,就凭“以下犯上”这四个字,这个消息只要传扬出去,陈应瞬间身败名裂,就会成为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唐的公敌。

梁赞拱手道:“郎君,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应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四十二章平阳公主的心事

“啥,咱还要给他回礼?”梁赞不悦道:“凭啥要给他回礼?”

陈应闻言哑然失笑。“来而不往,非礼也。”说得意思是别人对你表示友好,你如果不回报,就不合礼节。礼尚往来意思也是说,在礼节上,讲究有来有往。古意和后世的意思已经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陈应耐着着心解释道:“苏护老儿如此对我,我要是没有一点动作,就太对不起他了!”梁赞闻言这才愤愤平的道:“是该想个招对付他。”

陈应总算看明白了。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想躲就可以躲过去的。李孝广明明与自己无怨无仇,偏偏因为看中了自己府的上绿珠与红袖二女,就想着法子弄死自己。

三百多年前,同样也一个美丽的姑娘绿珠,同样也因为有一个权贵看上了这个美丽的绿珠,他的主人告诉绿珠,我是因为你才获罪。绿珠听到这话,为了不连累他的主人,纵身一跃坠楼而死。

原本陈应也只是当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传说,没有想到同样的故事,会在自己身上上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束手待毙,绝对不是陈应的性格。别说区区苏护,就算是李渊要想自己死,自己也会奋而反击。

“让自己快速强大!”

陈应脑袋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强大到需要让人仰视,那样才会不用担心,暗处的冷箭和阴谋。想到这里,陈应决定未雨绸缪,提前布局。

在这个时代,每一个世族门阀都圈养着大量身手高强,装备精良的死士,哪怕到了有一天纵然时运不济会家破人亡,也可以拉着仇人一起陪葬。

然而转念一想,要训练死士,就需要那些忠心耿耿的人手,也需要太多的时间和金钱,自己现在既没有时间,也没有钱。别看陈应钱库里有三千贯钱,这听上去不少,看上去也很多,事实上还真不经花。

培养死士这种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机缘和巧合。经历此事,也让陈应感觉到自己在长安城就像是一个瞎子,一个聋子,什么风向不知道,长安城各大势力,他同样不清楚,这种感觉让陈应非常不舒服。

“不行,必须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想到这里,陈应背着手,在前厅里来回踱步,好半天,他脑袋中终于闪过一丝明悟。

既然没有时间去训练死士,也没有精力会做,自己何不学学大宋的宋江?事实上宋江这个人在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中,文和武都不算拔尖,然而他偏偏是梁山的大当家。就是因为宋江拥有了其他好汉所没有的江湖地位和名声。

宋江绰号叫及时雨,就是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提供帮助。积攒了雄厚的人脉基础。自己还真可以学学宋江,陈应就对梁赞道:“你去许记客栈一趟,请许掌柜来一趟!”

“现在?”梁赞道:“可是坊门已经关了?长安现在宵禁,只要敢在宵禁后出现在街市上,武侯会格杀勿论。”

“那就算了,明早我就去许记客栈一趟!”陈应点点头道:“时间也不早了,各位回去歇息吧!”

……

平阳公主府的寝室内,十数只如同小孩手臂粗的牛油蜡烛,燃烧着,发出霹波霹波的声音。,将整个寝室照耀得如同白昼。

李秀宁望着摇曳的烛火,心乱如麻。

回想起在陈府时的李建成愤怒,李秀宁只感觉莫名的心寒。当初李渊准备起兵反隋,对于整个李家而言,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唯有她一个人被瞒着。甚至当作弃子一样,送到长安来完婚,以麻痹隋朝朝廷。就连柴绍这个女婿,都比她提前得知李渊起兵的消息。然而第一次被抛弃,李秀宁可以说是无怨无悔,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在战场上拼杀,数次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遥,最终占领大半个关中,攻下长安城,否则恐怕李唐还无法挺进关中。

然而李渊进入关中,当上皇帝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奖励她这个开唐第一大功臣,而是将她麾下七八万娘子军拆分得干干净净。

李秀宁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她也同样不说什么。

可是这一次,她是真伤心了。她与陈应并没有太多接触,要说爱,还真谈不上。只是陈应的那张近乎完美的脸,让她感觉莫名的亲近。此时最多对陈应喜欢那么一点点而已,然而李建成却咆哮如雷。

李秀宁也算是李建成看着长大的,李建成熟悉李秀宁的同时,她也同样熟悉节建成,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格是最不会改变的。李建成或许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是绝对不会放过陈应。

想到这里,李秀宁就感觉莫名的悲伤。

就在这个时候翠儿神情不安的望着李秀宁道:“公主,你别吓奴婢,这都大半夜了,你不吃不喝,想干嘛啊!”

李秀宁回头道:“谁说本宫不吃不喝,去传膳吧,记着,本宫要吃叫花鸡。”

“啊……”翠儿眉毛已经笑成了月牙:“奴婢这就是去!”

随着翠儿离去,平阳公主府的厨房一阵手忙脚乱,莫约三刻钟时间,翠儿将热气腾腾的叫花鸡端到李秀宁面前。

李秀宁打开外层包裹的泥土,伸手撕下一条鸡肉,放进嘴里。

然而瞬间李秀宁的眉头就皱起来了,眉头拧得越紧。

翠儿道:“公主,怎么了?”

“怎么会做得如此难吃?”李秀宁根本不知道人的味蕾,其实和心境有关。心情的好的时候,吃什么都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吃山珍海味同样难以下咽。

李秀宁叫来厨子,平阳公主府的厨师也是御厨出身,精通各式菜肴的烹饪。

李秀宁仔细询问厨师的做法,发现与陈应教给她的方法一模一样。

李秀宁疑惑起来:“难道陈应还藏了一手?”

翠儿赶紧将厨师赶走,神秘兮兮的问道:“公主您似乎有心事?公主是担心太子殿下难为陈郎君?”

第四十三章打到床上去

李秀宁被翠儿一语道破心事,不禁脸色一红。“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李秀宁这知道翠儿是在诈自己。

李秀宁伸手一把揪住翠儿的脖子:“好啊,你个死丫头,居然敢算计我?”

“公主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求饶了,哼哼,现在晚了!”

李秀宁伸手挠着翠儿的小肚子,翠儿怕痒,身子是一条软若无骨的蛇,在床榻上翻腾着。

等到二人闹了足足两柱香时间,二人香汗淋漓。

李秀宁与翠儿躺在床上喘息着。

“公主你是怕太子殿下免了陈郎君的官吗?”

李秀宁道:“不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太子虽然为东宫之尊,天下仅次于父皇的贵人,但是有些事情他也不能随心而欲。”

翠儿道:“公主你是说太子罢不了陈郎君的官?”

“这是自然!”李秀宁道:“自秦王浅水塬之败后,西秦军气势如虹,攻城拔寨,所向睥睨。陈郎君他们一个队以四十三人阵亡为代价(百姓不算)不仅守住了泾阳城,还把宗罗睺以下三千军队歼灭在泾阳城下,让西秦太子薛仁果铩羽而归,是咱们大唐这段时间唯一出彩的地方。父皇明旨颁布,下旨奖励破格提升的将军,如今陈郎君刚刚上任不足一月,差职并无差错,太子若是罢免的陈郎君的官,父皇那里也不好看,会让天下人对我们大唐有何看法?别说陈郎君并不差错,就算有差错,也不是说罢就罢,这会让为大唐浴血奋战的将士感到心寒。”

翠儿道:“那……那……公主,还担心什么?”

李秀宁道:“如果真罢官了,反而是好事。他要是无官了,本宫就把他调到平阳公主府,当尚食令,天天给本宫做叫花鸡吃。为难又不是只有罢官这一条路,手段多着呢,说了你也不懂,睡觉吧!”

“哦!”

翠儿起身将寝室内的烛火一一吹熄,整个寝陷入了一片昏暗。

躺在宽大的床前,李秀宁仍旧难以平静。

李秀宁已经清楚了陈应与李孝广冲突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两个侍女,虽然说绿珠和红袖长像清纯可人,但是远没有到艳冠天下的地步,只是一模一样的双生子,让人感觉稀奇而已。而且李秀宁在浴室里让她们服侍的时候,分明看着她们二人还戴着守宫纱。

陈应居然会为了两个侍女,不惜开罪开国侯爷,就凭这份胆识、这个担当就超过柴驸马万倍。

李秀宁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她下意识的会把陈应与柴绍比较。这种比较结果就是,越比较柴绍越是差劲。

迷迷糊糊,李秀宁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陈应早上起来洗漱后,命赵远桥前往勋二府告假。在陈应正在吃早饭的时候,赵远桥回来,就向陈应禀告:“勋二府同意了陈应的告假!”

“果然不出所料,李建成开始跟他使绊子了!”陈应默默的想道。不过他并没有把勋二府当作真正的升身立命之本,勋二府折冲都尉,不过是一个过渡性的官职,将来最好还是离开长安。

陈应淡淡的应了一声,道:“抓紧时间去吃饭吧!”

当陈应匆匆吃过饭,让车夫老周套上马车,他准备去许记客栈拜访许掌柜。就当时陈应踏上马车,准备离府时,李初七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道:“郎君,兰儿姑娘醒了!”

陈应急忙冲进西厢房内,看着兰儿的双手和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只是那张俏脸,毫无血色。

“兰儿,感觉好点了吗?”

兰儿目光空洞,毫无反应。

陈应上前用手摸摸她的额头,发现兰儿的额头体温略高正常,陈应知道伤口还不算感染。“还好,还好,兰儿,你安心养伤,这个仇,我一定会给你报的。到时候,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兰儿始终没有反应。

陈应暗叹,兰儿的伤势只是一方面,恐怕心灵的创伤没有那么容易好转。毕竟她的遭遇,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许府原四个粗使丫头,许敬宗图省事,直接以东南西北命名。陈应就让年龄最长的东东负责照顾兰儿。

安顿好兰儿,陈应赶到许记客栈的时候巳时六刻,这是相当于后世的十点半。然而这个时代,人们还是习惯于两餐。巳时三刻的时候,客栈的餐厅内陆续开始有客人用餐。许记客栈的伙计小厮正忙照顾客人。

看到陈应与梁赞进来,俊俏的许记客栈的女掌柜许二娘赶紧迎上来道:“我说今儿早上怎么喜鹊喳喳的叫呢,原来是陈郎君来了。陈郎君是要住店呢,还是要吃饭?”

陈应微微一笑道:“我找许掌柜有点要事!”

许二娘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陈郎君找奴家何事?”

陈应道:“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这样吧,有没有一个清静可以谈事情的地方?”

“请郎君随奴来!”

许二娘引着陈应穿过餐厅大堂,来到后院客房院内。最北边有两间小耳房。陈应此时也多少了解了这个时代的院落房布局,这应该是照看后门的仆人房。耳房的面积不大,相对更加低矮,而且窗口只有不足三尺见方,即使现在,进入房间内也感觉有点昏暗。

陈应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这个小屋。靠北墙是一排简单壁橱,里面放着层层叠叠的帐薄和书籍,临窗是一张莫约六尺长的长案,长案上除了笔墨纸砚和算筹,不见其他杂物,案几桌面上也是一尘不染。一道粉红色的布幔,隐约可见后面是一张床。

陈应暗忖道:“这难道是许掌柜的闺房?”

许二娘局促不安的道:“此地地方虽然小,平时不见外客,倒也清静!”

陈应不可置否点头道:“不错!”

许二娘正欲开口让人送茶。

“不用客气。”陈应赶紧制止许二娘道:“陈应此次来是与许掌柜商量一桩买卖?”

“哦?”许二娘微微一笑道:“郎君是想关照小店生意吗?如此多谢郎君美意……”

陈应沉吟片刻道:“许掌柜以为,许记客栈可作价多少?”

许二娘脸色一冷,不悦道:“你什么意思,无论你出多少钱,许记都不卖!”

陈应道:“许掌柜,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咱们没什么好说的,你走,你走!”许二娘自被婆家赶出来之后,这个小店就是她的家,就是她的命根子。许二娘起身去拉起陈应的衣袖,用力将陈应往外推。

陈应无奈只好起身道:“许掌柜,你听我说,你听说!”

“偏不听,就不听!”

“就一句,说完就走!”

“你滚出去!”许二娘顿时撒起泼来。

眼见拉不动陈应,就冲着门外尖着嗓子大叫道:“六子、胖子,六子,胖子快过来,快过来把他打出去……”

陈应顿时来气了,双臂用力,将许二娘按在胡床(马扎子)上。

许二娘挣扎起来,别看陈应看似瘦骨嶙峋,弱不经风。然而力气却不小,陈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这次穿越重生身体发生了变异。别说许二娘这个女人,就是寻常壮汉,也没有陈应的力气大。

许二娘眼见挣脱不开,张嘴就朝陈应按在她肩膀上的右胳膊咬去。

“哎呦……”陈应吃痛,不由自主的松口了许二娘。

许二娘顿时也安静了下来。

陈应撸起袖子一看,一排清晰的牙印已经冒出殷红的血迹。

许二娘原本脸上露出了些许愧疚之色,可是当陈应看她的时候,她的脸马上就比翻书还要快,立即变得凶巴巴的:“你活该,就知道欺负奴家……。”

“你的脾气也太爆了吧,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吧?”

“你想说什么,就算说破天,许记客栈也绝不卖!”

“我也没说要买啊!”陈应哭笑不得的道:“我只是看你的小店太破旧,装修也不够上档次,只是招待普通百姓和脚夫,如果把店的门脸改一下,重新刷漆,将老旧的桌椅、床铺全部换掉,生意肯定会比现在更好……”

许二娘的语气顿时一软:“那你也不说清楚……”

“还怪我,你容我说了吗?”陈应道:“我手中正好有一笔闲钱,想入股你的许记客栈!”

许二娘这才自己知道误会了,上前拉着陈应的胳膊,关切的问道:“还疼吗?”

许记客栈里的红案胖大厨和小六子人手一棍顶门棍神色紧张的跑到耳房前,正欲冲进入,正好望着许二娘满脸羞愧的端量着陈应的胳膊。

在小六和胖子的眼中,许二娘此时与陈应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小六子正想大吼:“贼”

胖大厨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小六子的嘴,连拉带拽将小六子拉到一边。

“胖子,你拉我干嘛,没听到掌柜的叫打出去嘛?”

胖大厨一巴掌拍在小六的脑门上,一脸贱笑的道:“打个屁啊!再打就打到床上去了!”

第四十四章旁企地叛乱

“陈郎君你没事吧?”许二娘满脸的愧疚,略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

“当然有事,都看都出血了!”陈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你对人家负责!”

“我负责,我负责,多少汤药费都出!”许二娘一脸郑重的说道:“砸锅卖铁我都出!”

“好了,不吓唬你了!”陈应笑道:“我没有事!也不用你负责。我这次来是想投资入股你的客栈!”

“投资?入股?”许二娘满脸疑惑。

陈应一看许二娘的样子,似乎不太明白,就仔细解释道:“我打个比方,你这个店值两千贯,我再出两千贯,这样以来,这个店就等于我和你,我们各占五成份,扩大经营之后,所得利润,咱们也就五五开!”

陈应这么一说,许二娘就明白了。不过,许二娘还是坚决摇摇头道:“这个……还真对不住,我没有这个打算!”

“许掌柜,你不要先入为主的认为我想谋夺你的客栈!”

“陈郎君,你也误会了!”许二娘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这家客栈就是我唯一的嫁妆。”

看着许二娘一脸坚决,陈应也不好太强人所难。毕竟许二娘若是将来嫁人,这个店铺就没有办法再合伙做下去了。陈应暗暗叹了口气,那也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许二娘很想说:“只要是娶我,这个店就是你的!”看着陈应一脸遗憾的离开,许二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任由陈应缓缓离去。

许二娘已经二嫁之夫,她极度自卑,感觉自己配不上陈应。望着陈应缓缓离开的背影,一股热泪脱眶而出,有一种恨不相适未嫁时的无奈。

“郎君,事情办完了吗?”

看着陈应从里面出来,梁赞迎上来问道。

“回去再说!”陈应登上马车,与梁赞对坐。

陈应回头望了一眼许记客栈,一脸遗憾的道:“原本我想与许记合作,利用许记的店铺,打造一桩只提供酒水服务的酒楼,招待八方来客。遇到游侠豪杰,半价酬宾。既可以勉强经营,也可以从中探听八方消息……”

在陈应的计划中,他打算与许二娘合作,将这个许记客栈,进行重新装修,改成酒楼。不再提供住宿服务。自己知道后世的吵菜方法,尽管不算出色的厨师,至少可以在大唐朝胜在新颖,抢占市场,发展壮大。

或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树起良好的口碑,大赚物赚。只要有钱了,什么事都好办了。他就可以成为及时雨宋江式的人物,以接济游侠,获得美名,从而招募一帮出手的打手。

然而再完美的计划,实施起来也不是一帆风顺。陈应这个计划胎死腹中,只能寻思另外一个办法。突然陈应的目光定格的梁赞身上。

梁赞也被陈应看得莫名奇妙:“郎君,你是……”

陈应道:“你说你原来是泾阳的黑社会头头?”

梁赞满脑袋疑惑:“什么黑社会?”

陈应解释道:“不是游侠!”

“也算吧!”梁赞一脸自豪的说道:“承蒙兄弟们抬爱,人送绰号拼命三郎!”

“好,实在太好了!”陈应兴奋的道:“我给你一千贯,从今天开始,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花钱!”

“花钱?”

“对,大手大脚的花钱!专门结交游侠,请他们喝酒,请他们吃饭,也可以请他们去玩女人,但是记住你不能请他们去赌。要跟他们做朋友,我要你在短短一个月内,成为长安有名的小孟尝……”

梁赞摩拳擦掌的道:“这敢情好!”

陈应说到做到,回去之后就让梁赞拉着一箱子铜钱去长安城有名的消金窟曲江楼去当散财童子。

陈应在西厢房内有一句没一句的陪着兰儿说话,突然接到门房禀告太子有请。

陈应来到前厅一看,这才发现居然是勋二府的兵曹李任昉。

兵曹,全称兵曹参军,为折冲府佐官之一,正七品上,掌管军令和参赞军务。也叫司兵参军,与后世参谋长属于一个性质,不过并没有参谋长的职权大。

“卑职拜见陈都尉!”

看到陈应到来,李任昉恭恭敬敬的朝着陈应施礼。

“李参军免礼!”陈应反礼后,猛然一愣,不解的道:“本将军不是今日告假了吗?今日家中有些琐事,难道军中还有急事?”

李任昉道:“回禀都尉,奉太子之命,请将军回营!”

陈应皱起眉头道:“又要打仗了吗?”

“这……”李任昉吱吱唔唔起来。

陈应一看就知道这个李任昉是个实在人,不会说谎话。陈应招招手,侍女南南小跑过来。陈应伸手拉着南南的小手,在她手里慢慢写下银判一枚。然后对南南道:“还不去上茶!”

南南眼珠子一转,重重的点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时间不长,南南端着两杯茶进入。先双手捧着递给陈应一杯,然后又捧着另一杯替给李任昉。

李任昉根本没有在意,随即掀开茶盖。发现茶杯里根本没有一滴水,而是一枚莫约五两重的银判。

“怎么对陈府的茶水不甚满意?”陈应似笑非笑的望着李任昉道:“李参军对陈某的茶水不满意?”

“满意,满意。”李任昉装作喝茶的样子,用袖子挡住茶杯,悄悄将这枚银盘收在袖子里。

陈应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笑眯眯的盯着李任昉道:“李参军,陈某初到勋二府,还有很多地方不甚熟悉,不知太子这次所谓何事?若是太子殿下等下问起来,陈应回答不上来,丢人丢的可不仅仅是陈应一个,还代表咱们勋二府!”

别看陈应只送给李任昉五两银子,事实上这个钱对于李任昉来说已经不低。唐朝物价非常低,在唐太宗贞观年间,一斗米仅需要五文钱,而到清朝相同重量的米则需要大约一百三十文至二百八十文不等,康熙四十七年黄河发大水,两京十三省的粮价涨到八百多文一斗。唐朝的府兵是没有俸禄的,但是像李任昉这等七品参军是有俸禄的,他的俸禄包括俸粮七十五石,职田三百五十亩。一年的合法收入约合四百五十余石,折算下来相当于二十二贯五百钱。陈应送的五两银子,约等于他一个季度的收入,折算成人民币差不多三万五千多块。

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李任昉沉吟片刻道:“具体是什么事情,卑职也不太清楚!不过……羌族首领旁企地聚集数千部众反叛,直奔汉川,冲州撞府,过之处掠夺烧杀,无恶不作。始州告急,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招见陈将军,想来是商量平叛事宜。”

注:武德元年羌族首领旁企地叛乱发生在十一月下,十二月中旬旁企地被崇义夫人智除。因剧情需要,略作提前,本书不是正史,诸位不必较真。

第四十五章受命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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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旁企地的实力如何?他为何会反?”陈应脑袋中对这个人没有半点印象,要说李靖、秦琼、程咬金、罗士信他还可以说出个一个三,可是旁企地这个人,实在是太陌生了。

李任昉拿着陈应的钱,心情非常舒畅,非常耐心的给陈应介绍起来。

“这个旁企地原来是羌族十三部之一的金山部(以甘肃山丹县南)首领,大业十三年六月,旁企地随岷山羌部首领羌钟利俗等共两万余人投靠薛举,羌钟利俗被薛举伪秦朝廷委任为高昌侯,护羌校尉。而旁企地则率封一个金山男爵,旁企地心中不忿,趁大唐讨伐薛举时,临阵倒戈,投降大唐。陛下封其为归义伯,谁曾想旁企地狼心狗肺,在一个半月前逃出长安城。逃出长安城后,正值秦王在浅水塬大败,旁企地一路收拢残兵败将和羌族匪徒共数百人,于半个月前旁企地潜入白不县城(今青川县),突然扯旗造反,并且吞并白水羌部,共得部曲五六千人,自称大凉天王,气焰嚣张。”

陈应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等背信弃义之徒,必尽诛之。”

军情如火,陈应也不敢怠慢,立即披上甲胄,带着梁赞乘马车奔向东宫。

当陈应抵达东宫的时候,被告知太子殿下不便见客,让他等着。在偏殿等待太子招见的人还有几个人,不过陈应却没有发现没有其他将领,他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昨天李建成在陈府摔门而去,陈应就意识到了不妙,这不会是李建成为了坑自己专门设置的坑吧?

勋二府满打满算不过三百五十六人,其中士兵只有区区几十人,大部分都是有身家背景的军官,带着这帮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少爷们,恐怕人数再多十倍,也不见得可以打败生性凶悍的羌人。

陈应站在空荡荡的偏殿内,百无聊等待着太子的招见。就在陈应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发现地面上出现一双玄色的靴子,顺着靴子抬头一看,居然是李建成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

“下臣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李建成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疲惫。

李建成重重坐在软榻上,随手抓起案几上那杯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凉茶。冰凉的凉茶下肚,李建成用手搓搓自己的脸,又变得稍精神一些。

“陈应!”

“臣在!”

“孤很想杀你!”

“呃……”陈应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建成会直言不讳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李建成起身走到陈应的跟前,呛啷一声抽出宝剑,将锋利的剑锋抵在陈应的喉咙前。

陈应内心里惊骇万分,他在见李建成的时候,身上的兵刃早下被东宫禁卫解下来,此时他手无寸铁。当然就算陈应有霸王之勇,他也无法一个人杀出东宫。

陈应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后世一句非常著名谚语“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

同理,李建成此时如此说,反而没有杀他的意思。想到这里,陈应心里一松。低头道:“太子是君,在下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哼,放屁!”李建成气急败坏的道:“你刚刚双手紧握,身体前倾,明显就是准备殊死一搏,当孤是瞎子吗?若非孤身上没有杀气,恐怕倒在地上的人是孤了吧!”

陈应暗暗松了口气道:“臣不敢!”

“不敢最好!”李建成收起宝剑,还剑入剑鞘。缓缓走到案几前,将宝剑扔在案几上。“孤不是舍不得杀你,也不是不敢杀你,怕只怕,三娘伤心。我们李家亏欠她太多了!”

当初李建成发现李秀宁似乎与陈应关系非比寻常,李建成出自对李家门风的考虑,当时就对陈应起了杀心。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一母同胞四子一女,除了李秀宁,包括他自己,哪个不是妻妾如云,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自己凭什么要苛刻平阳?

陈应本想解释,他与平阳公主没有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就凭你这个胆识,倒勉强称得上豪杰!”李建成道:“这次旁企地始州之乱,孤力排众议,举荐你去平叛,你懂孤的意思吗?”

陈应低头道:“臣愚钝……”

“我大唐以武立国,非军功不得封侯!”李建成道:“只要你这一仗打得漂亮,孤绝对会给你请封爵!”

“谢太子殿下栽培,臣一定肝脑涂地,粉身碎骨,绝不辜负殿下一片苦心!”陈应知道李建成宽厚,却没有想到会宽厚的如此地步。看来应该是自己把他想得太过阴暗了。想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陈应脸上不仅火辣辣的。

李建成似乎并没有看到陈应的异常,而是郑重的问道:“对于此次平叛,你有没有打算?”

陈应想了想道:“臣以为不能从长安调兵。第一长安如今空虚,必须留下足够的兵力,威慑宵小不臣。其次是若从长安调兵,准备兵甲、粮草最快也需要数日之久,若一路赶赴始州,最快也需要一个半月,若留给旁企地一个半月时间,不仅梁、始、汉、益四州糜烂,弄不好,整个巴蜀亦会遭兵祸荼毒。为今之计,兵贵神速,最好是节制梁州、始州二州府兵,就地组织平叛。”

“这想法倒与韦长史不谋而合!”李建成道:“最迟不过明日,兵部就就会任命你为行军总管,主持平叛事宜!先回去安顿一下家里,与平阳告个别!”

“臣遵命!”陈应抬起头道:“臣一个人就算去了梁州恐怕也镇不住那些骄兵悍将,能不能让臣将勋二府带过去?”

看着李建成迟疑,陈应赶紧解释道:“勋二府虽然空编太多,然而大部分将校皆在,他们与臣多少有些接触,总好过外人!”

人敬我一丈,我让人一尺。这是陈应的处事原则,现在太子主动将一个大好的立功机会送给他,他没有理由不顺便帮一下李建成。只要自己带着东宫右率卫勋二府前往始州平叛,那么将来立下战功,大头还是李建成的。

第四十六章组团上青楼

李建成略为一想,就明白了陈应的用意。李建成郑重的问道:“右率卫勋二府不过三百余人,是不是太少了点?”

对于这次率军平叛,陈应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不仅不了解旁企地的脾气和习性,对于现在旁企地到底拥有多少叛军,实力如何,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陈应也知道,这是一个改善他目前生存环境的机会,有机会必须要抓住。

“太子殿下放心!”陈应道:“兵不在多,贵在精。更何况东宫右率卫勋二府将士,家眷皆在长安,忠心方面比较可靠。”

“如此也好。”李建成想想陈应感觉陈应说得也有道理,他沉吟一下道:“这样吧,孤再把左率卫的校尉张怀威部调给你,你带着四个团的将校前往梁州!”

事实上,陈应也并不是一个擅长玩阴谋诡计的人。对于能不能轻松平定叛乱,心中也没有底。就在这时,陈应脑袋闪过一丝灵光。他想到了一个人——许敬宗。

要说许敬宗,那可是一辈玩阴谋诡计的行家。然而无论其名声如何,不可否认,他才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中人生最大的赢家。以特进(正一品散官)光荣退休,死后享受极高哀荣。此时许敬宗远远没有发迹,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呢?

陈应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子殿下,陈应年少轻狂,难免会得意忘形,耽误国事,能否为下臣择一良谋?”

李建成望着陈应笑眯眯的问道:“你心中是否已有人选?”

陈应不禁脸色一红,他在李建成面前耍小聪明,似乎还太嫩了些。

“臣的宅子是从前隋礼部侍郎许善心之子许敬宗手中购买而得,在与许敬宗交谈过程,臣发现许敬宗此人,谈吐不俗,举止高雅,腹中大有乾坤,乃难得人才。若能得许敬宗之助,此去始州平叛,定会事半而功倍!”

李建成道:“许敬宗此人孤倒有所耳闻,他如今已经领了东宫的赤牒补为灵州参军。”

所谓的赤牒,就是唐代武德初年临时授官的一种文书,多为州府自行委派,报备朝廷,会予以承认。在武德初年,大唐的官制事实上非常混乱,不仅朝廷有委派官员的权利,尚书令秦王李世民、以及各王、公都有魏派从四品以下官员的权力。这种混乱局面直到贞观四年之后,才逐渐减少。

陈应急道:“他有没有去上任?”

“这……孤还真不清楚!”李建成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回头孤命人查看一下!”

陈应从东宫离开之后,立即返回了右率卫勋二府军营。当陈应来到军营的时候,勋二府三百五十六名将士正在认真的按照陈应的训练方法进行训练,整个校场都跑得尘烟飞扬。

陈应径直朝着校场中央的点将台走去,当陈应走到点将台上,就冲身边的传令兵道:“擂鼓聚将!”

“咚咚……”

雄壮威武的战鼓声突然响起,正在训练的勋二府各团将士立即朝着点将台前跑步前进。

在部队过程中,陈应剽窃后世的简单战术手语,得到了充分运用,在集结过程中,各团、旅、队都是按照手语指挥,没有人高声喧哗。校场上都是“砰砰……”整齐而又有节奏的脚步声,没有半点杂音,仅仅用了一柱香稍多的时间,全体成员已经集结完毕。对于这支仅仅训练不足半个月的勋二府来说,实在难能可贵了。

依旧是八个五乘八的方阵,秩序井然。布满尘土的甲胄,反而显得更加壮观。明亮的横刀组成一堵堵寒光闪闪的刀墙,锋利的戈矛,组成密集的枪林。陈应看着眼看这支几乎脱胎换骨的军队,一股自豪油然而生。

“我等拜见将军!”

“诸位免礼!”陈应朝着众将士回礼,然后大吼道:“知道为何要敲点将鼓吗?”

三百五十六名将士无一应答。

陈应接着大吼道:“因为狗娘养羌奴造反了,正在始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众将士依旧面无表情。

陈应伸手指着众将士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思的狗娘养的杂种在打我们的脸。打脸,知道吗?我们身为大唐将士,护卫黎庶是我们的责任,剿灭叛匪,责无旁贷。”

“杀光叛匪,责无旁贷!”

陈应露出如同鹰隼一样的目光,缓缓的扫视众人。如同实质的目光扫在众将士的脸上,众将士不自觉露出了神色各异。

忐忑不安,兴奋莫名,或是胆怯颤栗,也有茫然无措。

陈应继续道:“太子殿下已经点了本将军的将,命我们勋二府全军上下赶赴始州平叛。本将军给你们一个可以退出的机会,谁他娘的自认怂包,可以退出,本将军绝不带孬种上阵。”

众将士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不少人脸色涨红。气得热血涌上脑门。

“有没有怂包?”

“没有!”

“有没有孬种?”

“没有,没有!”

“很好!”陈应道:“我们勋二府都是好汉,没有孬种。今天训练就此取消,给你们一夜时间返回家中交待一下。”

“对了,没有结婚,还是雏的留下!”

众将士愕然,根本不知道陈应什么意思。

陈应解释道:“战场上刀枪无眼,谁也不是阎王爷的外甥,这要是连女人都没碰过,战死的岂不可惜?本将军手中还有点钱,谁要是没碰过女人,本将军请他去嫖……”

就在这时,勋一团校尉段志感道:“将军,我还是雏,我没碰过女人。”

陈应笑骂道:““滚你娘的蛋,你儿子都俩还说没碰过女人!”

段志感道:“这不公平,陈将军要请客就得大伙全请,咱们一起包场子。兄弟们,俺老段说得对不对!”

“对!”

众将士纷纷大吼。

“好!”陈应道:“咱们一起去!”

殷元凑到陈应面前道:“我知道怀远坊的红袖招姑娘最多,个顶个的水灵。”

“好就去红袖招!”陈应道:“咱们这就去红袖招!”

新的一周,求各种助攻。

在这个新坑开始之前,老程有过一阵子的迷茫。

究竟封笔转行,还是继续下去,就这个简单的问题,我纠结了足足半年之久。

今年九月有幸被老东家推荐去鲁迅文学院第十一期网络作家高级研修班学习,期间与阅文集团的大神们有过深入的交流,录事参军、直上青云、倾咔、醉虎、辰机唐红豆、跃千愁、厌笔萧生、巫九、颓废龙等。在我们离别的散伙宴上,江山大哥说咱们这些人,千万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到底,坚持到网络文学被正名的那一天。

思来想去,老程决定继续写作。

在起点,老程是新人。可能写作风格会与起点的主流格格不入。

但是老程会努力,争取写出让大家满意的故事。

在此,特恳求诸位朋友,推荐、收藏、当然有实力也可以捧个钱场。

第四十七章此情可待成追忆

勋二府现有三百五十六人,除了几个妻管严,其他人几乎全部出动。好在陈应还注意点影响,下令全府所有人员不着装戎服和甲胄,便装出行。

然而三百多号壮汉的大汉刚刚进入怀远坊正街,怀远坊的武侯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当陈应率先进入红袖招时,却不见满堂莺莺燕燕,而是三四十名忐忐不安,手持棍棒和刀斧的打手。

为首的一名莫约四十余岁的雄壮大汉硬着头皮上来问道:“几位,有什么指教?”

陈应看也不看这些打手,径直走到壮汉面前,拉了一张胡床,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

“你们这不是青楼吗?来嫖姑娘还不欢迎啊!”

“当然欢迎!”这个时候浓妆艳抹的老鸨迎来,距离陈应三尺,陈应都差点被她身上的脂粉味呛到。然而老鸨还伸着兰花指抑扬顿挫的道:“不过,我们的姑娘可是非常贵的……”

陈应嘿嘿一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穷得只剩下钱了……”

老鸨丝毫不为所动:“小店本小利薄,可概不赊欠。”

“老子也从来没有欠债的习惯。”陈应霸气的道:“兄弟们不用客气,看对眼就上……”

“多谢陈郎君!”

“多谢陈郎君!”

老鸨一看众人一涌而上,顿时脸色大变。

陈应上前一把拉住老鸨道:“让你们帐房算好帐,老子不差钱,但是你要是敢多算一文钱,老子就拆了你的鸟店。”

就在陈应说话的空档,陈府马夫老周,赶着马车缓缓而来。陈应嘴巴一扬,指着马车上的三个大箱子道:“去几个人,把箱子抬进来!”

老鸨一挥手,红袖招的龟公、大茶壶还有小厮都一拥而上,他们四个人合力的抬着一个大箱子。等第一个大箱子抬进大堂,老鸨便迫不及待的去打开箱子。

“哗啦……”

堆积得满满当当的铜钱,居然流到了地方。

陈应道:“够吗?”

“够了,够了!”老鸨脸上的皱纹都笑出来了,连连朝着陈应鞠躬,恨不得扑在陈应身上。陈应道:“好好招待我的这个兄弟们,有好酒好菜,尽管上。”

“陈郎君,您就放心吧,来到咱们红袖袖,比回到家还舒坦!”老鸨喜滋滋的拉住了陈应,还满脸暧昧的朝一帮姑娘示意了一下。

陈应立马哈哈一笑:“老子饿了,快给老子弄点好酒好菜。”

就在这时,楼上下来一名香汗淋漓的女子,似乎是刚刚进行过上番酣畅淋漓的大战。散着的头发有几缕还贴在脑门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肚兜,下身是条白色的小亵裤。陈应仅仅扫一眼,就差点把持不住。

他娘的,太勾人了。

老鸨发现陈应的慌乱,搭着陈应的肩膀,色眯眯的打量着陈应道:“小郎君莫不是雏?”

“你才雏,你们全家都是雏!”陈应气急败坏的道:“老子十一岁就**了。”

这牛吹得连陈应心里都发虚,可怜他两世为人,理论经验相当丰富,可以说是阅片无数,非常可惜,一直没捞到实战机会。

勋二府全体将士,此时已经全然放开,整个红袖招开始响起阵阵粗重的喘息之音。

大堂里只剩下陈应自斟自饮,就在陈应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出现年轻的俊俏公子,陈应大双眼瞬间就瞪的老大,失口叫道:“我靠!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应我问你才对,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年轻俊俏的公子拉过来一只胡床,缓缓坐了下来。马三宝马上让酒保拿来一套新餐具。

这位年轻俊俏的公子不是别是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李秀宁。

此时李秀宁身穿一袭白色圆领深裾儒衫,束起了高鬓发冠,腰间还挂着一柄镶着蓝宝石剑柄的宝剑。

陈应震惊无比的望着李秀宁,难以置信的望着李秀宁道:“这里是青楼啊,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李秀宁莞尔一笑道:“你能来,为何我不能来?”

“我是男人,我自然可以来!”陈应压低声音道:“若是让熟人看见,你会有大麻烦的。”

李秀宁的两只眼睛微微一眯,似笑非笑的望着陈应道:“能有什么麻烦?谁敢找我的麻烦?”

陈应蹭的一下起身,不由分说拉着李秀宁的胳膊就朝外面走。

远远的看着老周将铜钱卸下来,空马车停在门口。陈应一指马车,道:“上车说话!”

李秀宁本来听到府里的丫鬟无意说陈应带着一帮士兵去青楼嫖妓,李秀宁当时瞬间就感觉心里非常不舒服,脑袋中不时的浮现陈应与那些**赤身交合的场景。

李秀宁越想越气,就马上换了一件男装,带着马三宝与翠儿一主二仆来到红袖招。

只是没有想到,想象中行脏的场景并没有让她看见,而是看到陈应一个人喝闷酒。

李秀宁道:“你还没有说你呢,你为何如此胡闹,你知道不知道,明天弹劾你的奏折会多达数十本。”

陈应摇摇头道:“你就放心吧,只要我没有离开长安,这些奏折绝对不会出现在御前!”

“你……什么意思?”李秀宁突然脸色一沉:“你听到了什么?”

“没……没有!”陈应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带他们来青楼吗?”

李秀宁道:“不用说,我不想知道!”

“好吧,如你所愿!”

“哎呦!”

“你拧疼我了!”

“活该!”

“你到底说不说?”

“不是你不愿意听吗?”

“废什么话!”

陈应道:“正是因为他们都是一帮雏,上了战场不仅会害怕,还会非常紧张,你也是知兵的人,肯定也知道,带着这么一帮没有见过血的战场新丁上战场其实是最致命的。我只有带他们来到青楼,彻底放纵一下,消除心中的恐惧,只要他们心中没有了恐惧,在战场上,十成的战斗力,最少也可以发挥子出七八成,会少死很多人!”

李秀宁突然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不用你说,我也会活着回来。”陈应突然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想托付马兄弟给你一封信,并且嘱咐他,如果我回不来了,再把这封信给你。我害怕后悔,所以这封亲自交给你!”

说着,陈应从怀里掏出一封带着温热的信,颤颤的递到李秀宁手中。

“明天我会离开长安,你不用送我!”陈应丢下这句话,鼾声已经响起。

李秀宁拿着这封连信封都没有的信,返回平阳公主府。

虽然陈应再三嘱咐他,要等他回不来的时候再打开,然而李秀宁也非常纠结。到底打开还是不打开。

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李秀宁让翠儿掌着灯,李秀宁将这一封信打开。陈应曾是苏护的侍墨书童,一手书法写得非常漂亮。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字体,李秀宁从来没有见过,感觉非常好看。

事实上李秀宁自然不可能看到,这是陈应用宋体字写出来的。而宋体字的发明人秦桧恐怕连祖宗十八代还没有出生呢。

这信非常短短,只有区区四行,二十八个字。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秀宁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第四十八章杀光叛贼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翠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的望着李秀宁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李秀宁自然不知道这首诗其实是陈应抄袭的晚唐著名诗人的经典。然而好诗确实是好诗,李秀宁想到的却是,陈应其实也是喜欢她,只是他们二人的地位相差悬殊实在是太大,只能等到他死的那天,这份情才能惘然。

李秀宁没有回答翠儿的话,她突然想到一个迫切的问题。当时她在平阳公主府修补甲胄,无意间听到陈应去红袖招嫖姑娘,这才急怒攻心,一路杀向红袖招。

这似乎顺理成章,然而李秀宁仔细冷静下来,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是有人故意引诱她去红袖招。想到这里,李秀宁瞬间就明白了,肯定是某人故意想让她知道陈应去嫖妓,这样以来,她肯定会厌恶陈应,从而与其老死不相往来。

“手伸得真长!”李秀宁勃然大怒道:“今天在永新苑当值的人都是谁?”

翠儿被李秀宁吓得一哆嗦,怯怯的道:“奴婢也没有太在意,奴婢这就去问问!”

“把府里的宫娥和宦官全部叫过来!”

翠儿意识到其中的非比寻常,急忙去召集府中的宫娥宦官,李渊非常宠爱平阳公主,所以平阳公主是按照亲王待遇。

所以平阳公主府与其他王府一样,拥有三司三总管,共六个属官。平阳公主府的三司分别是奉承司,审理司、和内库司。奉承司下设左右奉承郎,均是六品宦官担任。主要负责照顾李秀宁的饮食起居。审理司下设审理,为公主府打理财物,均为正七品文职官员担任。而内库司则主要保管财物。还有三大总管(掌管庶务)、典宝(掌管库房)、典厨(掌管膳厨)、仪宾(属官)和教授(教官)。

在平阳公主府马三宝的正式官职,其实是总管,但是他身上又有五品的宁远将军军职。

整个公主府加上属官和宫娥宦官共三百六十余人。三百余人黑压压的跪在地上,吓得头也不敢抬。

“把今天谁在永新苑议论陈将军在红袖招嫖妓?”李秀宁望着下面大气都不敢喘的下人冷冷的道:“自觉站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然而,众宫娥宦官皆吓得瑟瑟发抖,却无人应答。

李秀宁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好,很好,非常好,不敢承认是吧,拉出去全部卖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一名吓得花容失色的宫娥瘫倒在地上。

李秀宁道:“春儿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这话谁让你说的?”翠儿上前揪住春儿的头上,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

春儿被打得狼狈不堪,然而春儿却咬紧牙关,一个字不说。

不过,翠儿也非常泼辣,眼见春儿闭口不言,就对旁边一名壮得如同黑熊一般,长得凶神恶煞似的侍卫道:“胡三刀,你还没有老婆吧,本姑娘就做主,把春儿赏给你,择日完婚吧!”

翠儿此时也算明白了,无论春儿是什么原因,肯定是受人指使,此时她已经不适合在平阳公主府待着了。让娇小可人的春儿嫁给五大三粗,粗鄙不堪,样貌丑陋的胡三刀,也算是翠儿,小小的报复了一下春儿。

春儿一看胡三刀脸上挂着的,吓得脸都绿了。如果真跟这样丑陋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她肯定会天天做噩梦。

“公主,公主,奴婢说,奴婢说,求你别把我嫁出去!”

李秀宁最终还是女人,她自己有一个不幸的婚姻,更不想为难一个女人跟她受同样的罪。

“说吧,是谁指使你说这番话的!”

“是九……”

“咻!”暗处射出一道寒,锋利的箭矢毫无迟滞的穿了春儿的后背,撕裂了她的内脏。当她再张嘴时,嘴里发出的不是声音,而是大口大口的鲜血。

马三宝陡然大叫道:“保护公主殿下!”

十数名身披重甲的侍卫立即将李秀宁围成一圈,充当人墙肉盾。

马三宝拔出横刀,朝着释放弩箭的方向奔去,时间不长马三宝拎着一张弩机递到李秀宁手中。

“左武卫制式军弩?”李秀宁此刻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竖子真是好胆!”

“卑职无能,让刺客跑了!”

“跑了又能如何!”李秀宁气愤的道:“跑了本宫也知道是谁指使的了!这事没完!”

……

武德元年九月二十七日,李渊下旨,命东宫太子李建成为右武大将军,主管平定旁企地之乱。李建成命东宫右率卫折冲都尉陈应为行军总管,兼始州总管,负责平叛。

陈应接到命令之后,立即率领右率卫勋二府折冲都都尉,轻装前进。陈应虽然不会骑马,不过为了快速行军,他还是边学习骑马,边朝着始州进发。

虽然不知道,许敬宗有没有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献上去,然而陈应却自己出资打造了一百余副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拥有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陈应这个连马都没有摸过的门外汉,居然在一天之内可以骑着一匹性格相对温顺的大青马小幅度慢跑。

骑三十里时,陈应兴致勃勃,骑五十里时,陈应就感觉痛苦不堪。骑上一百里了,陈应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快要被颠出来了。然而陈应却没有意识到,其实他的痛苦只是刚刚开了一个头。

“哎呦,哎呦,你他娘的轻点!”陈应痛得呲牙咧嘴,梁赞不容分手,用力扯下贴在肉上的衣服。

“啊……握草!”鲜血瞬间如同泉涌。陈应忍不住暴出了粗口。

梁赞道:“郎君这何苦呢,你这细皮嫩肉的,可轻不起这么折腾,有马车不坐,偏偏骑马,怪谁来……”

“滚!”

“嘶!”当梁赞将创伤药撒在陈应鲜血淋漓的屁股上,陈应疼得差点跳起来。

好半天,陈应这才平静下来。穿着衣裤,望着梁赞道:“本将军受命平叛,岂可舒服的躺在马车上,这会让将士们如何想?”

陈应尽管痛苦不堪,可是他却咬牙坚持着。

全军快速急行军的方式,到了第八天武德元年十月初四,陈应率军抵达了梁州境内的西县。然而在西县,陈应却看到了最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密密麻麻的百姓围在城门口,然而西县的城门却紧闭着。数百名手持粗劣兵刃或棍棒的流寇肆无忌惮的在城外,围着这些百姓砍杀。

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城墙上的唐军士兵此时已经变成了聋子、瞎子,对于眼前这一幕,却视而不见。

陈应大吼道:“众将士听令,跟本将杀光叛贼!”

第四十九章下辈子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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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稍稍回转几刻钟,当这些百姓被贼寇驱赶着,慌不择路的跑到西县城下,原本他们还以为可以躲到城内获生机。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干。

西县县城,根本就没有驻扎府兵,唯一的武装保卫力量就是县尉沈如松麾下的十六名乡勇,以及三班水火衙役三十六人。这区区五十二个人,倒是愿意开城放众乡亲入城逃命。

只是非常可惜,县尉沈如松并不是西县的一把手,他只是一个县尉,真正的大权掌握在县令郭开贞手中。郭开贞拿出县太爷的架势,不仅逼迫沈如松关门城门,还命其将城门洞内用沙石堵起来。

沈如松无奈,只好按照郭县令的命令办事,西城县暂时是安全了。可是城外的这一千余百姓,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或许是看出了西县县城的虚实,这些贼寇肆无忌惮的砍杀着手无寸铁的百姓。

一位母亲想保护自己的幼子,她用赢弱的身躯,把小孩护在身下,但她的背上有一个酒杯大的血洞,那是一枝锋利的长枪,把她和孩子一起钉到地上,断绝了母亲的全部希望。

一位雄壮的汉子,挺起胸膛,想充满父母妻儿,最后的希望。然而一柄锋利的砍刀,劈开了他的胸部,露出白森森骇的骨茬,那颗跳动的心脏,也像一个没有油的发动机,渐渐的没有了声音。

一位卑鄙的小人,将同伙推向贼寇的屠刀,妄图用同伙的性命,为自己赢得生机,只是同样可惜,穷凶极恶的贼寇,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犹豫,斩下了他的双臂膀,就在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一只利箭,穿过了他的咽喉,结束了他的痛苦……

血,浓重的血,汇聚成溪流,染红了西县县城前的每一寸土地,越是靠近城墙,越是粘稠,鲜血汇聚成了小溪,渐渐流淌到了护城河里,护城河里的河水,闪耀着一抹诡异的赤色。

这里早已是人间地狱,不,地狱都无法形容这里的恐怖、血腥和让人窒息的气氛。

尸体,无数平民百姓的尸体,从城郭接官亭到城门,一条笔直的官道,被涂上了一层黏稠血色。大片大片散落的残肢断臂、零零碎碎的人体器官,从它们主人的身上剥离。

空气中那股子浓烈得让人想吐的血腥味道,尸体伤口处翻卷的皮肤、淡黄色的皮下脂肪层、暗红色的肌肉组织、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和肢体断裂处一滴一滴流淌的黏稠液体,都在用真真切切的死亡,冲击着沈如松并不算坚强的神经。

沈如松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不忍再看城下那些百姓的凄惨情景。

尽管闭上了眼睛,可是那一幕一幕惨绝人寰的惨剧,却不时的冲击着他的脑海,一股自责、彷徨、迷茫等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身死县尉,不能护卫黎庶,眼见贼寇屠戮良善,而无动于衷,上愧对苍天陛下,下愧父老乡亲,活着有何用!”沈如松突然拔出横刀,横在脖颈上,正欲挥刀自刎。

突然一股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扣住了沈如松横在脖颈上的横刀。

“沈县尉你看”

沈如松定眼一看,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一股黑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黑越来越粗,越来越大。

终于三面上书“行军总管陈”、“始州总管陈”“宁远将军陈”三面黑底白字隶书大字迎风猎猎作响。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朝廷援军来了!”

“谢天谢地,陛下万岁!”

“大唐万胜!”

各种欢呼声不绝于耳,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只见,陈应一马当先,率先冲向正在肆虐的贼寇。

张士贵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这小白脸胆子挺肥啊!”

此时陈应好想骂娘,他不知道怎么的,自己跨下这匹性格原本温顺的大青马,居然在这个时候发起疯来,驮着陈应,不顾一切的冲进敌人阵中。

什么兵法战阵,什么战略战术,统统用不上了。

陈应被弄得措手不及,无奈只下,只好顺势大吼一声:“杀光贼寇!”

众将士一愣神的功夫,陈应已经窜出去百步之遥远。

梁赞不由得大急,跟着大吼道:“不怕死的跟我上!”

原本那些正在兴高采烈的屠杀着百姓,从百姓的尸体上搜刮钱财,就连尸体上的金牙也用刀斧砸下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众匪徒一愣。发现视线内出现一人独骑,直朝自己这里冲来。

陈应从最初的慌乱中开始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懊恼也是无用。

陈应举起手中的横刀,瞄准一个贼寇头目模样的人,横刀借刀战马的冲刺力量,轻轻一割,一颗斗大的脑袋便滚落的地上,鲜血喷溅了陈应一身。

被温热的鲜血一淋,陈应瞬间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中,手中的横刀轻盈的上下翻飞,连续砍翻了五名贼寇。

看着陈应如此神勇,众贼寇惶恐不已。

就在这时,张士贵策马冲进战场。只见张士贵手中的马槊抡圆了,槊柄与槊刃逞现一个诡异的弧度,三四名贼寇,就像被奔腾的犀牛撞到了一般,倒着往后飞出三四步远,只见这三四名贼寇,胸部凹下去一大块,眼见他们出气多入气少,活不成了。

“快跑!”

“风紧扯呼!”

“俺滴娘啊!”

众贼寇顿时大乱,勋二府将士们已经渡过了最初的慌乱,如同虎入羊群,冲进贼寇阵中,挥舞着刀枪,左突右冲,将数百名贼寇,杀得七零八落。

看到陈应到来,这些原本准备垂首认命的百姓,顿时也有了主心骨,胆气也壮了起来,他们或是捡起贼寇掉落的兵刃,或是挥舞着拳头,再不济就张嘴朝着这些贼寇身上咬去。

陈应原本还想大吼放下武器投降,饶尔等不死。可是看到这一帮贼寇的畜生行径,陈应脑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光他们!”

“别杀我,我投降!”一名贼寇眼看势头不妙,顿时放下手中的还在滴血的兵刃,跑在地上,举起双手。

然而,陈应看也不看这名贼寇,直接扬起横刀,一计横劈,一颗斗大的脑袋冲天而起。

“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陈应淡淡的说了一句。

等勋一团、勋二团以及射声团步兵抵达战场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陈应的大青马终于不再发疯,累成一团软泥的战马,渐渐的停止了狂躁,陈应大吼道:“留几个活口,本将军要问话!”

第五十章感觉不对劲

“大唐万岁!”

劫后余生的西县城内的百姓们都欢呼了起来。然而城外那些幸存百姓,他们的神情已不是活人,面部肌肉像水泥铸成,根本不能活动,眼睛直勾勾的望向正前方无限远的虚空,对面前的唐军将们视而不见,呼喊的声音再大,他们也毫无反应。

麻木,恐惧到极点悲哀到极点,被命运所抛弃后的麻木。

陈应望着城官道上到处散落的残肢断臂和那些零零散散的人体器官,这一幕,应该怎么去形容呢?

是毕加索的《格尔尼卡》?

还是冯法祀先生画笔下的《南京大屠杀》?

山川凝滞,海潮呜咽,浮云低沉,日光晦暗。连视万物为刍狗的不仁天地,都闭上了眼睛,不忍继续观看这幕惨剧。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这个时间地点,似乎任何语言都是一种亵渎。

陈应心中非常压抑。

甚至不需要命令,手持利刃的唐军士兵们自觉在泥泞的血泊,寻找幸存者。此时一名年轻女子裸露着半片胸脯,面无表情的举起自己的拳头,连续击打着一名早已昏迷不醒的贼寇。这名女子的痛觉仿佛已经失去了,她那拳头上已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可是她仍狠狠的击打着这名给她无言伤害的贼寇。

倒在地上的贼寇,昏迷中还不时的抽搐着。陈应拿着自己的横刀,走到这名女子的身前,不同分说,将横刀递到她的手中。

“用刀!”

等陈应连续说了三四遍的时候,这名神情麻木的女子,终于回过神来,用仿佛不是人类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陈应。

突然她接过横刀,双手紧握,高高扬起。

“噗嗤!”

横刀毫无迟滞的劈入贼寇的下体,鲜血飞溅,溅了这个女子一脸。女子伸出舌头,舔舐着嘴角的鲜血,再次挥舞着横刀。

周围的唐军将士,包括陈应在内,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下体一寒。

“噗嗤,噗嗤”沉闷的声音接连响起,很快这名贼寇已经变成一团模糊的碎肉。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是羌奴……”

“汉奸,老子最恨的就是汉奸!”

陈应不知道怎么的,内心中突然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暴虐,红着眼睛朝周围的士兵吼道:“不能这么便宜他,把他的皮给老子剥了!”

“剥皮?”

陈应的命令下达,周围的唐军将士感觉浑身一哆嗦。

“这……这也太狠了吧!”

陈应望着迟疑的将士,嘶吼道:“还让老子教你们怎么剥皮吗?”

还真是,这些将士们让他们杀人,他们没有什么困难,然而让他们剥皮,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就在这时,西县县城的城门突然打开了,从中奔出一名数十名步弓乡勇,为首的绿色官服的中年人。

“敢问是哪位将军当面?”郭开贞看着来援的唐军士兵只有三百余人,猜测来的官职应不高,或许只是一个加强团校尉。

郭开贞直接跃过了陈应,朝着段志感恭敬的施礼:“没请教将军高姓大名,郡望何处?”

这其实也不能怪郭开贞有眼无珠,只是陈应这张如同美女一样俊俏的脸,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根本不可能想到陈应才是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而且还是一个正五品的宁远将军。

反而一脸络腮胡子,显得威风凛凛的段志感非常像一名悍将。

段志感看着陈应脸色不善,吓得不敢应答。

他可是有幸尝试到禁闭室待遇的人之一,而且还是最早的人,所以他对陈应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你是何人?”

“本官乃西县县令郭开贞!”郭开贞目光在陈应脸上扫了一下,突然就离不开了。他贱贱的打看着陈应道:“小郎君,你是谁……”

郭开贞正想说你是谁家的小厮,然而话未出口,不听见段志感大吼道:“始州总管陈将军当面,岂容你放肆!”

“什么?”

郭开贞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是始州总管陈将军?”

“郭县尊你坐视治下黎庶,被贼寇屠戮,无动于衷,可知该当何罪?”陈应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看到惨死在官道上的百姓,陈应心中郁结着一股难以释怀的义愤。

尽管西县没有驻军,可是如果郭开贞愿意组织百姓抵抗,还是有办法的。面对二十四万满清铁军,携带二百余门大炮进攻,时任江阴典史(相当于正科级公安局长)的阎应远,率领江阴百姓浴血奋战,苦守孤城八十一日,使满清折损三王十八将共七万五千余军队阵亡。如果郭开贞真的有心抵抗,区区几百名甲胄不全的贼寇,完全有能力抵抗到底,最次也可以支撑到援军到来。

然而,郭开贞非但没有组织百姓抵抗,反而下令紧闭城门,拒绝放百姓入城,这才造成城外的大屠杀。

郭开贞不以为然的道:“本官自会上朝廷请罪,此事不劳陈总管操心了!”

郭开贞混迹仕途十数年,一看陈应细皮嫩肉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对于这样的人,只会色厉内茬,绝对不会不假颜色。

“哈哈!”陈应仰天大笑,好一会儿,这才沉着脸色,大喝道:“李参军!”

李任昉出列拱手道:“下官在!”

“将郭开贞剥掉官服,杀之以平民愤。”

“你敢!”

郭开贞竭斯底里的吼道:“我乃朝廷命官,本官有罪,也需要吏部除置,还轮不到你来处置本官。”

“本将军当然没有权力处置你这个堂堂县尊!”

陈应突然走到将那名瘫倒在地上痛哭涕零的贼寇,陈应一句剥皮,可把他吓坏尿了。

陈应低声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那名贼寇连连磕头道:“求将军开恩,求将军开恩!”

“是死是活,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说着陈应用阴森森的目光盯着郭开贞道:“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那名贼寇纠结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郭开贞也不是傻子,能当官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个是笨蛋。顿时他就想到了陈应的真正用意。

“姓陈的,你真卑鄙!”

“哼,彼此彼此!”

郭开贞急忙往后退,然而他刚刚退了两步,就发现身后有一人死死的抵住了他的背。

郭开贞扭头一看,站在他身后,阻挡他后退的不是别人,正是西县县尉沈如松。

“快,保护本官!”

就在这时,那名贼寇捡起一柄落在地上的短刀,如同一只疯虎不顾一切的冲向郭开贞。

“噗嗤!”

短刀刺进了郭开贞的胸膛,郭开贞如同一只泄气的皮球,瞬间瘫倒在地上。

陈应大喝道:“武德元年十月初四,贼寇旁企地部流窜至西县,西县县令郭开贞被重创,伤重不治而亡,请朝廷酌情抚恤!”

看着这个自私自利的县令郭开贞惨死,众西县军民欢声如雷动。

陈应所部正式接管西县防务,副尉魏文忠疑惑的道:“陈总管,其实没有必要杀那个郭开贞,这个郭开贞似乎是京兆韦氏门客,为了区区一个郭开贞,开罪京兆韦氏,太不值当啊!”

陈应摇摇头道:“贼寇肆虐,军情如火,本将军奉命平叛,固然不怕贼寇凶悍,怕只怕那些官员推诿扯皮,贻误战机。”

“陈总管这是想立威!”

陈应点点头,其实陈应知道他真正的用意并不是立威,而是单纯的泄愤,为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报仇。若说那些百姓是死在贼寇手中,郭开贞就是帮凶。

陈应突然转身对魏文忠道:“以本将军的名义,在西县县城发布布告,本将军欲征兵平叛,望西县热血男儿,涌跃参与……”

突然,梁赞惊讶的望着陈应的大青马,嘴里咦的惊叫出声。

陈应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梁赞脸色凝重的道:“将军,不对劲!”

第五十一章收还是不收

月上中天,长安城里右光禄大夫柴绍上府邸上,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个身穿绯色锦袍的青年公子,疲沓沓的躺在软榻上,眼睛微微闭着。

厅内悠扬的丝竹声响起,身披轻纱歌姬翩翩起舞,低声吟唱:“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

柴绍的心情此时非常不好,他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见过他的妻子平阳公主李秀宁了。近来他得到消息,李秀宁与陈应关系似乎非比寻常。柴绍私下里打探了关于陈应的情况,得知陈应是原万年县令苏护的侍墨书童。

对于一个书童出身的陈应,起初柴绍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当李秀宁为了维护陈应,不惜与宗室长广侯李孝广反目,并且威胁李孝广,只为保下陈应,这时柴绍心中警惕起来。

特别是找人暗中临摹了陈应的画像,在柴绍亲眼看到陈应画像的时候,柴绍的脸变得异常难看。

这个陈应长得非常儒雅,风度翩翩,别说女子,就算是自己也差点心神失守。不过正是因为陈应长得太好看了,所以他才不得不痛下杀心。

倾耳听着歌姬咿咿呀呀的唱着词,柴绍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

“滚,全部都滚!”

众乐师、歌姬神色大变,赶紧离开。就在最后一名怀抱琵琶的歌女最后一个消失在视线内的时候,一名身穿青衣,近尺长的长须飞扬的中年文士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柴绍面前。眉飞色舞的道:“公子,姓陈的小白脸死,这次死定了!”

“哦!”柴绍的眼睛陡然睁开,目光炯炯的望着青衫文士,沉声道:“确定?”

“卑职敢拿脑袋担保!”

柴绍起身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辣,兴致勃勃的道:“快说说,你是怎么安排的?”

“公子,为了致姓陈的小白脸于死地,卑下按排了三重齐下!”

青衫文士满脸奸笑道:“第一重,卑下收买了旁企地麾下一名叛将,名叫莫大可,如今他是旁企地麾下三猛之一,麾下有三四千凶悍的羌蛮,莫大可将会倾力攻打姓陈的所部。”

柴绍有点不以为然的道:“听说这姓陈的武功不弱啊,在泾阳的时候,连宗罗睺都被他干掉了!”

“公子放心,就算这姓陈的混身是铁,又能捻几颗钉?只要他敢进入始州境内,就是他埋骨之处!”青衫文士阴森森的笑道:“卑下还在姓陈的身边埋了几颗钉子,姓陈的有任何举动,旁企地身边的人会在第一时间内知道,姓陈的此时是又瞎又聋,岂有不败之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卑职还花千金,请动罗松罗大侠伺机暗杀陈应,如此三管齐下,姓陈的绝无幸免之理。”

“罗松?”柴绍惊讶的道:“莫非是天下人称破军枪罗松?”

“正是此人!”青衫文士道:“罗松乃无上王卢明月麾下第一大将。”

“他不是死了吗?”

“没有,在大业十三年王世充打败卢明月那一战,破军枪罗松趁乱突围,几次三番欲寻王世充复仇,只不过却被身边人出卖,受了重伤,如今他已经成为摘星门主麾下金牌刺客。”

“好,不除陈应,本公子寝食难安!”柴绍杀气腾腾的道。

……

“怎么回事?”

陈应走到梁赞身边。

梁赞指着陈应的大青马的粪门处道:“将军你看!”

大青马的粪门处,出现一个明显的小孔,正潺潺流血,红肿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飞针或是吹箭造成的伤口。”梁赞解释道:“这马的粪门是最柔弱之处,也是战马最疼痛之处,一旦受创,战马肯定会发疯。不过现在由于战马的颠簸,暗器已经掉了,卑职这就去找……”

说着梁赞朝着陈应发起进攻原路,仔细的搜索起来。

“我原以为是怎么回事!”陈应突然回想起来原本他并没有想身先士卒,率军直接冲锋,然而大青马却瞬间失控,论骑术只有二把手的陈应,只能顺着战马的意思,发动突然袭击。

好在这些贼寇都是乌合之众,战斗意志不强,若是碰上顽强凶悍的旁企地精锐部队,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是谁动了手脚?”

陈应在脑袋中暗暗思量着,能趁陈应不备,在他的战马上动了手脚的人,肯定是属于他亲卫队的人。想到这里,陈应惊出一身冷汗。

“是谁想致自己于死地?”

“苏护?”

“高万青?”

“李孝广?”

这三个人物,陆续从陈应脑海中排除掉。苏护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至于高万青就算是有心,恐怕也没有这个能力。

李孝广似乎也不可能,如果是李孝广的哥哥,李孝基或许还有点可能。

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听到梁赞从远处传来一阵惊呼。

“找到了!”

梁赞捏着一根细小的物件,飞奔到陈应面前。

这是一根泛着湛蓝光芒的针,与普通的绣花针不同,这根针似乎是军中最为常见的缝衣针。

梁赞叹了口气道:“本想从暗器上着手,谁曾想这个内奸实在是太狡猾了,居然是缝衣针,咱们军中的兄弟,十个有得有九个人有这种针!”

“你不要声张,暗中留意一下到底是谁在捣鬼!”

“明白!”

“干什么?”

陈应抬头一看,发现亲卫在十数步外拦住了一个女人,陈应认出就是在城外将贼寇砍成肉泥的女人。她的手上还在潺潺流血。

然而此时,她眼中却流露着狼一样凶悍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亲卫。仿佛要择人而噬。

陈应摆摆手,示意亲卫士兵不用紧张。

陈应走上前问道:“你是不是找本将军有事?”

“我要跟着将军,报仇……”

“这……”陈应沉吟起来。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大唐军队中不是没有女人,但是只有一种女人,那就是军妓。

“请将军收留!”那女子普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应此时反而为难起来。

在冷兵器时代可不比后世,这个时代不比后世,在后世热兵器时代,女人可以承担很多军中职位,比如通讯、战场救护、后勤运输保障、信息工程技术,甚至战斗指挥岗位,然而在这个时代,光一身甲胄,一般女人都披不动。

收还是不收?陈应开始纠结起来。

第五十二章胆大妄为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的陈应脸上的时候,陈应悠悠醒来。陈应起床匆忙洗漱完毕,抬头望外屋外,意外的发现那个倔强的身影,依旧跪在那里。

“她昨天一直跪在这里吗?”

“回禀将军,此人整整跪了一夜!”

陈应心中也在暗暗惊讶,作为一个女人有如此坚韧不拔的性格。

就在陈应转过身子的瞬间,汤六娘十分泄气。

汤六娘是始州梓潼县人,她排行老六,上面有五个哥哥,尽管是生活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由于她们家情况特殊,汤六娘自从出生以来,就受尽疼爱。她其中三个哥哥都已经成家立业,守着几十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尽管日子过得非常清苦,然而汤六娘却感觉非常幸福。

然而却这安静而宁和的生活,随着旁企地叛军的到来,而遭到彻底的毁灭。旁企地叛军洗劫了她所在的村落,将整个村子屠戮一空。为了掩护她逃跑,最疼爱她的爹,被叛军砍下脑袋,她永远无法忘记,爹爹在临死时留下最后一句遗言“六丫快跑!”

她的五个哥哥,先后被叛军杀害,就连平时三岁的小侄子也没有放过。短短几天时间一家十几口人,天人两隔,汤六娘遭遇了有生以来最残忍的折磨,她要活下去,要为惨死的爹娘报仇,要为无辜枉死的哥哥们报仇。

她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小,叛军不仅人多势众,而且凶悍,她要想报仇,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靠大唐军队。

“那个白脸将军实在是太可恶了,连人家这点要求都不同意!”汤六娘愤愤的想着。

突然,她发现她的面前出来一双黑色的靴子,抬头一看,正是那个长得很好看,却无非常惹人讨厌的白面将军。

“跪够了没有?”

陈应面无表情的道:“跪够了就起来吧!”

汤六娘闻言大喜,急忙起身。

“哎呀……”

汤六娘刚刚准备起身,只是她忘记了她已经跪了整整一夜,双腿和膝盖早已酸软无力。

陈应眼疾手快,伸手拦住汤六娘的腰肢,将其托起。

汤六娘两眼冒出凶光,凶巴巴瞪着陈应,双手捂在胸前。

“放心,我对麻杆没有兴趣!”

好半天,汤六娘才反应过来,陈应居然是在嫌弃她的胸小。

汤六娘低头看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部,小脸气得涨红。

“我咬死你!”

汤六娘扑到陈应的胳膊上,张嘴就咬。

只是非常可惜,陈应此时身上披着甲胄,而且还是将军级重达二十三斤的明光铠甲,别说是牙齿,就连骑兵用的轻弓在三十步开外都可以无视。

尽管嘴巴被甲叶片咯得满嘴流血,汤六娘依旧不依不挠。

看着陈应被汤六娘上去嘶咬,周围的亲卫将士顿时便举起刀枪。

“都退下!”

众亲卫闻言悻悻而退。

陈应暗叹了一口气道:“再不松口,本将军就不收你为兵!”

“哦!”

汤六娘这才松开了嘴,朝着陈应吐吐舌头。

陈应吩咐亲卫带汤六娘去吃饭。

汤六娘一脸担心,倔强的道:“我不饿!”

“不吃饭就不收你当兵!”

“哦!”汤六娘便依依不舍的跟着亲卫去伙房打饭。

“将军,您真收下她?”

“不然呢,怎么办?”

“可是……他来路不明!”梁赞一脸担忧的道:“谁知道她是不是叛军的探子?”

“有这样的探子吗?是人还是鬼,本将军这双眼还分得出来!”陈应不以为然道:“走去看看招兵招得怎么样了!”

走到陈应的临行营大帐,正遇到红着眼睛,如同兔子的魏文忠。

“招兵招得怎么样了?”

“比想象的要好!”魏文忠揉揉脸,抖擞起精神道:“都是精兵的苗子,有一千两百余人了。”

所谓的精兵,在这个时代专指战兵精锐,意思是十六岁至四十五岁以下的青壮男子。陈应暗暗惊讶不已,整个西县只是中下县。所谓的中下县意思是户数在二千户以下,一千户以上。西县区区一个中下县就能募集到一千两百余名士兵,几乎把整个县的男丁都抽调空了。

从这一方面也可以看出盛唐可以称霸世界的苗头,全民尚武,朝廷一呼百应,从者云集,怪不得可以鲸吞四方。

陈应道:“把这些新兵马上分配下去,先把勋一团、勋二团、射声团和勋卫团这四个团的编制补齐。至于越骑团,咱们没有这么多马,只是暂时先空着吧!”

魏文忠拿着帐本道:“陈将军,现在越骑团也可以齐装满员了,西县仕绅名流捐了五十七匹马,还有一百余人是携马参军,越骑团满编也够了!”

陈应大喜道:“那就赶紧分配下去,以老代新,边行军边训练,等到咱们抵达始州,这些新兵也可以上阵了!”

魏文忠吞吞吐吐的道:“只是……”

“只是什么?”

陈应好奇的打量着魏文忠道:“老魏,咱们都是一个马勺里讨食的生死兄弟,有什么话还需要藏着掖着?”

魏文忠道:“只是咱们的兵刃不够啊,西县府库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武备,只有皮甲二十副,戈矛五十杆,而且都被虫蛀得不成样子,根本就没有办法用!”

陈应不假思索道:“没有兵刃甲胄,咱们就自己造,把全城的铁匠集中起来,收集铁器和生铁,打造甲胄和兵刃!”

“可是收购铁要钱啊!”魏文忠哭丧着脸道:“勋二府帐面上还有不到三十吊油盐钱,总不能拿兄弟们的这些油盐钱去买铁吧!”

“西县府库里有没有钱!”陈应疑惑的道:“西县就算是再穷,也不至于连一文钱都没有吧?”

魏文忠期期艾艾的道:“有倒是有,而且还不少,有两千余贯呢!”

“有钱就好办了,两千贯,够咱们买铁打造兵刃和甲胄的了!”

“不过,那可都是秋税,要解往长安的,私自挪用国税,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哼!”陈应道:“如果没有兵刃和甲胄,指望咱们拿着木棍上战场去平叛吗?那是送死还差不多,出了事本将军顶着,把西县府库里的钱先拿出来用,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收购附近的铁器和生铁,打造兵刃!”

“可是朝廷要是问罪?”

“那也得等本将军有命回来!”

第五十三章血色战旗

陈应原本以为挪用西县的府库里的税赋,就可以完美的解决甲胄和兵刃不足的问题,然而搜刮遍全城,就差把铁锅砸了,总共也就得到三千余斤铁。

这三千余斤铁,还包括在战场上缴获的叛军贼寇的兵刃和甲胄,否则缺口会更大。但是这只是铁,而不是钢,如果打造兵刃,需要耗损四成铁料,也就是能实际用上的不足两千斤。以打造明光铠甲,最多不过百副,如果打造横刀也不过两百余柄。

其实,陈应想得有点太理想了。这个时代不比后世,唐朝即使在国力最为鼎盛时期开元初,全国的钢铁产量也不过千万斤,千万斤听上去不少,不过是五千吨而已,就算是一个后世小型的钢铁黑作坊,一个月的产量也绝对不止这个数。

按照唐军制式编制,戈矛、刀盾、弓弩和轻骑四种主要兵种,以陈应目前的五个团满编,就需要补充近四百柄横刀、六百套甲胄,还有六百只戈矛和长枪,至于盾牌也至少需要四百面。然而事实上这三千斤铁无论如何调配,都远远无法满足需要。

就在陈应一筹莫展之际,他突然看到一名年过半百,皮肤黝黑的铁匠,在两个徒弟的帮助下,抡起大铁锤朝着钢坯上锻打着,砰砰的一阵乱敲,这个钢坯渐渐成形,瞬间陈应愣住了。

只见这个铁匠打出来的钢坯为长方形,中间拱,两边弯,前端平,后端圆,

陈应看得莫名奇妙,这是什么东西?

陈应虽然不是古代兵器方面专家,要说十八般兵器的名字他叫不上来,但是可以肯定,这个钢坯绝对不是十八般兵器的任何一种。

黑铁匠大巴掌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平时打顺手了,居然一不小心又打成锄头了!”

“等等!”

陈应瞬间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明朝末年,石柱土司马千乘、秦良玉夫妇募集石柱家乡子弟,组建了一支战功赫赫的兵马,名曰“白杆兵”,白杆兵血战浑河,收复关外四城,让八旗兵损失惨重,名扬天下。事实上当初马千乘组建白杆兵的时候,也是因为手中没钱,无法打造一只甲胄精良的部队,只能图便宜,就地取材。

普通的长枪,只需要四两铁作为枪刃,虽然廉价,但是长枪的威力并不高,遇到装备精良的甲胄或重装部队,只能干瞪眼。装备杀伤力较弱的戈矛,代价又太过昂贵,然而居中的则是白杆兵的钩镰枪。

相传白杆兵以坚硬的白木为杆,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必要时,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便可作为越山攀墙的工具,悬崖峭壁瞬间可攀,非常适宜于山地作战。

自己马上就要进入始州平定叛乱,始州就是后世的剑门关,蜀地多山,使用白杆钩镰枪作为制式武器,反而是最佳装备。

原本魏文忠还在头疼,怎么弄到钢铁打造甲胄和兵刃,这个蠢货铁匠居然打了一把锄头出来,魏文忠正欲大发雷霆。

陈应突然拉住了魏文忠的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铁匠虽然是一个低贱的铁匠,可是他却很有眼力劲,虽然不知道陈应是什么官职,但是看着众人对陈应的态度,就知道陈应身份不凡。

铁匠朝陈应连连作辑道:“小老儿名叫胡狗棍!”

“胡狗棍!”陈应听到这个名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想笑又怕这个胡狗棍尴尬,这才自忍住笑意,好一会儿,这才平复情绪,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取这么一个名字?”

胡狗棍估计也是习惯了,反而非常淡定的道:“俺爹爹带着俺娘逃荒要饭,俺娘当时生俺时,手里就一根打狗棍,俺爹爹就给俺取了一个名子狗棍。”

陈应道:“本将军给你改个名字吧,棍者梃也,孟子曰: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统楚之坚甲利兵矣。棍者穷人之兵,狗既犬,职同卫,你以后就叫胡卫兵吧!”

胡狗棍当既跪在地上大喜道:“胡卫兵谢将军赐名!”

“起来吧!”

“是!”

“你的手艺怎么样?”

“不是小老儿自夸,这十里八乡,没有比俺老胡……”新鲜出炉的胡卫兵尴尬的闭上了嘴巴。

“钩镰枪会不会打造?”

“这……”胡卫兵尴尬起来。

其实也不怪胡卫兵没有听过钩镰枪,事实上钩镰枪是古代戟发展衍生出来的一种兵器,在宋代开始大成。

陈应回想着钩镰枪的样子,从木炭中找到一个细长条,充着铅笔,然后找来一张纸,将钩镰枪的样式画出来。当然陈应并不是职业画家,画出来的钩镰枪也惨不忍睹,不过总算还是看出大致的轮廓。

胡卫兵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可是脑袋却非常聪明,仅仅琢磨了小半天时间就打造出来了陈应想要的钩镰枪,这种打造出来的钩镰枪并不太废铁料,一只枪头仅需要二十六两铁,依靠现有的铁料,足足可以打造一千余只,勉强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勉强解决装备问题,陈应开始集结军队进行训话。

已经满员的勋二府,老兵异常欣喜,他们丝毫没有大战来临前的那种紧张。现在终于不用当空头军官了。陈应将这些新兵分配到各团,原本勋二府只有四个团的空架子,现在却组成了勋一、勋二、勋三、射声和越骑五个团,每个团下辖三个旅三百人,加上亲兵队,全军已经一千五百七十三人。

陈应清清嗓子道:“诸位将士,你们也看到了叛军贼寇,都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狗杂种,他们连刚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没啥好说的,遇到贼寇,砍他娘的!”

“砍他娘的!”

众将士整齐大吼着。

特别是这些新兵,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土著居民,因为这场叛乱,毁坏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对于叛军,他们有着刻骨的仇恨。

“但是……”

陈应拉长的声调,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咱们是去平叛,不是去送死,都他娘的跟老子长点心,好好训练。别他娘的上阵就拉稀……”

西县城外,一千五百余名将士手柄白杆,展开了紧张的训练。陈应甚至都不知道,他无意的一个举动,居然打造了大唐朝唯一支山地战铁血雄师,十二年后,吐蕃入侵大唐,这支白杆军三个昼夜急驰五百里,创下这个时代急行军的记录,然后在未经休整,直接投入战斗,十二战全胜,连败吐蕃军十二阵,从此以后让吐蕃军看到血色战旗,便望风而逃。

七天之后,大唐武德元年十月十二日,一千余柄钩镰枪打造完毕,陈应将这批钩镰枪下放到将士手中。西县城外,一千五百余名携带七天的行军干粮将士们整装待发。

陈应站在军前,梁赞将牛羊带到陈应面前,让陈应斩三牲祭旗。

就在这时,城门洞里缓缓走出一辆牛车。牛车上拉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陈应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赶车的妇女穿着孝服,一脸悲伤。

梁赞走到陈应面前道:”将军,吉时快过了,错过了吉时,苍天为怪罪的!“

陈应推开梁赞。

孝服妇女哽咽道:”夫君他没挺过去!“

陈应一把掀起尸体上的白布,孝服妇人眼中闪过滔天的恨意。

中国人讲究人死为大,惊扰死者的行为都是不共戴天之仇。

若非陈应是一名堂堂的将军,恐怕这个妇人也会上来跟陈应拼命,在众人一片不解的目光中。

陈应缓缓拔出横刀,将手心划出一刀口子,鲜血滴到了白布上,逞现一片殷红之色。

陈应大吼:”我以我血荐轩辕,血债还需血偿还!“

梁赞见状,拔出匕首,划过手掌心跟着大吼:”我以我血荐轩辕,血债还需血偿还!”

勋一团校尉段志感也跟着大吼:“我以我血荐轩辕,血债还需血偿还”

“我以我血荐轩辕,血债还需血偿还”

一千五百余名将士吼过这一句口号,白色的盖尸布已经变成一面血色战旗。

这面没有一个字体的血色战旗,迎风猎猎作响,

陈应率领一千五百余名将士,迈着坚毅的步伐,朝着始州城扑去。

第五十四章救兵来了

始州城下,三箭之地之外,身材魁梧的旁企地舒服在躺在一名神色惶恐的女子腿上,伸出毛茸茸的胳膊,向前轻轻一挥,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讲,也没有虚头巴脑的封官许愿,露出如同狼一样凶残的叛军们,便如同潮水一样涌上始州城。

这些叛军的成份非常复杂,既有羌族狼兵,也有各地占山为王的土匪强盗,也有啸傲西北的沙盗胡马,也有趁火打劫的吐蕃人。经过近一个月的发展,旁企地前后得到数十支大小叛军的投靠,如今已经拥有人马超过五万人。

尽管这些叛军的装备非常粗劣,甚至有一部分连铁质兵刃都没有,更别说甲胄了,然而他们随着一路从攻城破寨,抢劫强女干的诱惑中,早已变成如疯如狂。

又一波三四千人的叛军冲向城墙,他们此时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共同的念头,抢钱、抢粮,抢女人……

始州即今广元市剑阁县,位于四川盆地北部边缘,守剑门关险,是连接四川与陕西、甘肃的通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同时,始州也是入川的北部门户,一旦让旁企地叛军攻入川地,整个空不设妨的巴蜀,就会快速糜烂,恐怕造成的损失就会难以估量。

大唐建立之初,为了增加地方统治,仅改郡为州,同时也对地方行政区域进行了改制,而始州则属于利州总管府(都督府)管辖,此时武卫大将军利州总管庞玉坐阵始州,亲自指挥利州兵马,竭力抵抗叛军的进攻。

“放箭!”庞玉用沙哑的嗓子吼道:“为什么不放箭?”

“没……没箭了!”

“昨天不是还有两万只箭吗?”

“今天天亮到现在,他们已经发动了十三次进攻,现在一只箭都没有了!”

虽然始州城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峻,然而最让庞玉深感无力的是,城下的叛多达数万人,密密麻麻的杀不胜杀,杀掉一个,马上冲上来三四个,最为无奈还是,偏偏在关键时刻箭矢居然告馨。

“没箭了那就用擂石滚木砸!”

“遵命!”

“嘭嘭……”

擂石滚木滚落的声音响起,原本拥有镶嵌着近尺长的利刃的擂石滚木,此刻已经尖刃全断,只是一根粗大的石滚而已,擂石滚木咆哮着,撞向那些冲上城墙的叛军士兵。

冲上城墙的士兵惨叫着,如同下饺子一样掉落在城墙下。然而这些惨叫着摔倒在地上的士兵,发现掉在地上不仅没有摔死,甚至没有摔伤……

原来城墙下堆积着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些尸体已经堆了足足三丈高,距离城墙不过六尺,这样的高度是摔不死人的,更何况下面还是无数的人肉垫子。这些撞下城墙的叛军士兵发现自己没有,胆子反而更大,红着眼睛继续进攻。

旁企地不会什么兵法,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攻城手段,然而他有的却是人,几乎每天都有高原上的吐蕃人整部落整部落的前来投奔,尽管在始州城下阵亡了两万余人,可是旁企地身边的叛军,不仅不见减少,反而增加了一万余人。

在不计伤亡的情况下,旁企地居然用人命生生堆出一道靠着城墙的斜坡。

庞玉望着这面用尸体堆起来的斜坡,心中充满了无奈,如今庞玉身边的士兵已经不足五十人了,若非旁企地实在太过残暴了,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始州百姓担心旁企地破城后,屠戮始州,便随妻子送丈夫,父母送儿子上战场,支援庞玉抵抗,恐怕始州早已被叛军攻破。

“现在该怎么办?”

庞玉不禁为自己的将来和始州全城百姓的未来担忧起来。

不过庞玉却从来没有想到投降给旁企地这个羌奴,庞玉原为隋朝监门直阁,所谓的监门直阁,就是隋唐时期的十六卫之一的左右监门卫,掌宫殿门禁及守卫事;直阁就是指次将军,论起军衔,可以视同后世的大校,次将军。大业十三年庞玉随王世充与李密作战洛口,见李世民攻下洛阳,随率领万余部曲投降李唐,被李渊封武卫将军,利州总管。

城墙已经变成黑紫色,始州折冲府四个团一千二百余名将士阵亡接近一千人,带轻重伤兵都算上,能保持战斗力的,只剩下不足五十人。临时匆忙组织起来的三千余名未经训练的民壮战死过半。

始州城依然坚持着。庞玉唯一坚持下的动力,就是不想当三姓家奴,同时也为报李渊知遇之恩。李渊并没有在意其隋将的身份,见其身材魁伟,英武有力,明晓军法,由于久守宫禁,熟知朝廷典章礼制,便其为领军大将军。

从一个前朝正四品下的旧臣,居然在新朝获得正三品上的十六卫大将军之职,这份殊荣,除了他之外,无人获得。所以对于李渊的知遇之恩,庞玉也投之以命。不过这个忠诚的代价有点大了,他的两个儿子已经阵亡的始州城下了。

如今他已经是不惑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让庞玉心如刀绞。

忠诚,是要付出代价的。庞玉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天下人诠释了他的忠诚。

“嘎嘣”

系着擂石滚木的铁锁链早已不堪重负,断成两截,失去城墙上的滚木擂石,也就等于始州城失去最后一道防线,始州城此时如同一个被人撕掉最后一层衣服小姑娘,任人蹂躏。

庞玉看着如同潮水一样涌上城墙的叛军,陡然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待城破,唯有一腔热血,以报君恩!”

带着最后的五十名士兵,庞玉如同飞蛾投火一般,扑了上去。

眼见着胜利遥遥在望的叛军士兵,士气陡然一涨再涨。尽管庞玉率领的始州军民拼命抵抗,可是他们仍被这些如疯如狂的叛军打得节节败退。

“铛啷……”一声金鸣,火星四射,庞玉手中的横刀被一柄粗大的狼牙棒砸断,手握半尺长的横刀刀柄,庞玉深深无力哀叹一声,手腕一抖,将半尺断刃对着自己的喉咙,正欲割下……

“将军,你快看,咱们有救了,朝廷的援军来了!”

庞玉定盯一看,始州北方的的山谷中出现一只军队,正狠狠的扑向旁企地的后阵。

庞玉大吼道:“咱们有救了,救兵来了!”

第五十五章这不可能

“咱们有救了,杀光贼寇!”

幸存的始州军民,无论男女老幼小齐声大吼:“大唐万胜!”

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垂死挣扎,庞玉率领始州军民与旁企地叛军一点一点挤下城。

回头望着远处看着岿然不动的东宫军阵,旁企地再看着已经被始州军民挤下来的叛军,亲眼看着自己就要到手的女人、财帛就像煮熟的鸭子般要飞了,旁企地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来援的唐军人数不多,最多不过两千人马,然而就是这不足两千人马,却鸦雀无声,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身经百战的旁企地暗暗惊心。

“好强的兵!”

陈应手中捏着一把汗,看着岿然不动的东宫右率卫勋二府军阵,事实上只是一个样子货,中看不中用。只有第一排三百余人还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后面的全部都是从西县以来沿途征集的新兵,人数虽然有小两千人,可是这些刚刚拿上兵刃的新兵,已有不少人的手在抖了!

看似是不动如山的造型,完全是严令所有人不准乱说乱动,再加上统一盔甲武器的视觉效果,连续三天每天百里急行军,体力差不多到了极限,抵达到始州城下,还没有来得及休整。

陈应原本等到旁企地在师老兵疲之后,再发动突然袭击,可是谁曾想偏偏始州城已经坚持不住了,大量叛军踩着尸体堆成的斜坡,不用攻城云梯和任何攻城器械,就可以徒步登上城墙,城墙上的守军已经被叛军淹没了,最多一刻钟,始州北城墙就会全面失守。

可是,等叛军全面占领城墙,杀入城内,至少整个始州就会陷入灭顶之灾。

无论之下,陈应只要硬着头皮发动了攻击。

“陈……陈将军,这……这……怎么打?”

就连与陈应同在泾阳尸山上睡过觉,血水里洗过澡的张怀威也深深的生出一股无力感,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失声道:“这贼寇实在是太多了!”

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千人盈城,万人盈野,人数只要过万,就会无边无沿。看着密密麻麻涌动的人头,看得人头皮发麻。

魏文忠看着大呼小叫,叽里呱啦冲上来的旁企地叛军,脸色刷一下子变得煞白。

“老魏,你怎么了,不会是怂了吧!”陈应心里揪成一团,但是他也明白,他是军中主帅,众人的主心骨,谁都可以害怕,谁都可以慌乱,唯有他不能乱。陈应故作轻松的笑道:“人多不好吗?咱们可以拿五转军功。”

在唐军中,凡破城、阵,以少击多为”上阵”,数略相当为”中阵”,以多击少为”下阵”,转倍以上为“多少”,第一酬功,为以少胜多,杀获四分已上为”上获”,二分已上为”中获”,一分已上为”下获”,凡上阵上获第一等酬勋五转,上阵中获、中阵上获第一等酬勋四转,上阵下获、中阵中获、下阵上获第一等酬勋三转。

可获一酬勋五转,就是可以获爵或文武散官、卫官和勋官。

“不大妙。”魏文忠站在陈应身后,摇着头低声道:“看情形,贼军寇起码有四万人。大部是裹胁的流民,被夹在营盘中间,精锐士兵立于营盘四周。贼人主力战兵至少有八千到一万两千,还有数千吐蕃骑兵虎视眈眈,这是块硬骨头,可不好啃。”

魏文忠继续叹息:“陈将军不畏强敌,末将心中佩服。可惜,我军一连走了三天,又累又饿,且只有一千来人马。现在拉上战场,未必是人家对手。四万人,那可是四万人,就算用人来堆,也能将咱们这一千余人马给淹死了。”

说完,魏文忠一脸都是颓丧。

魏文忠此人,出身将门世家,带兵、练兵是一把好手,至少勋二府这些天,都是陈应提出一个粗略的意见,由魏文忠进行完善,在训练场上,和士兵们一起摸爬滚打,可以说,魏文忠做得都非常好,简直无可挑剔,可这人最大的毛病是没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质。

说好听点是老成稳妥,说难听点就是没有勇气。

“打仗不是拼人数,若是人就一定赢,根本不用打了,直接拉出来比人数好了!”

陈应虽然不是出身将门,但是也清楚,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绩实在太多,就楚霸一人就打了数起以少胜多的大仗,如巨鹿之战中,项羽以两万兵马,歼灭秦军名将章邯与王离率领的四十万秦军,又在彭城之战以三万兵马,大胜汉王刘邦麾下五十六万大军,还有谢玄依靠八万五千北府军,在淝水之战中大胜氐秦苻坚麾下百万大军,最夸张的莫过于完颜阿骨打以两万女真兵,在护步达岗之战中歼灭辽军七十余万人。

尽管旁企地麾下有四万余人马,真正可以可堪称劲敌的不过一万五千人马,其他都是炮灰。

陈应陡然抬高声音大吼道:“魏副尉说贼寇可以用人把咱们淹死,这话你们认不认?”

众将士闻言,羞愧的低下头,无人应答。

魏文忠大急,陈应怎么能把这话说出来呢,这不是自损士气吗?

魏文忠拼命给陈应使眼色,可是陈应看也不看,继续道:“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张怀威咧开大嘴笑道:“当初陈将军带着俺,就凭七个,干翻了宗罗睺麾下三千余人!”

“对,张校尉这话正对本将军胃口!”陈应道:“知道本将军一个多月前是什么人吗?你们绝对想不到,本将军当初和你们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头兵,在泾阳的时刻,本将军敢拼命,一战过后,连升十级。你们想不想当上将军?”

“想!”

“想不想连升十级?封妻荫子,光大门楣?”

“想,想。”

“好!”陈应道“想就好,那就听从本将军的命令……所有人都听着,按照平日训练的那样,双手握紧手中的钩镰枪,排起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

“一二一!”

“一二一!”

一千五百余人的军阵,如同一人缓缓推进,锋利的钩镰枪,枪锋锋利平举,如墙推进。

叛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头撞上了陈应所部组成的钩镰枪阵。

就在陈应部大部分士兵认为自己是必死无疑时,噗嗤,噗嗤枪锋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凄厉的惨叫声,枪锋入肉的声音,痛苦的呻吟声与恐惧胆怯牙齿抖动的碰撞声,交绰在一起。

然而,让无数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贼寇,就像飞蛾投火一般,接连撞向锋利的枪锋,不一会儿勋二府阵前,出现层层叠叠的尸体。

原本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旁企地露出一副见鬼的神情。

“这不可能!”

第五十六章那一枪的风情

一千余柄钩镰枪如林,可是这座移动的钩镰枪林,却如同一只来自远古的巨兽张开巨嘴,吞噬着它面前的一切生命。

一个羌族千人队冲上去了,然而这一个羌族千人队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下来,就被锋利的钩镰枪,刺中心脏、钩掉脑袋或是割开喉咙……

两千余叛军队毫无迟疑,紧接着蜂拥而上,结果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这座平常无奇的钩镰枪阵,像一个饕餮一样,没有因为叛军的增加而出现任何不适。

震撼。

实在是太震撼了。

短短一刻钟内,三千余叛军士兵倒在勋二府的阵前。

这是什么概念?

如此高效的杀伤,恐怕也只有在热武器战争中才能出现,其惨烈程度甚至超过了凡尔登绞肉机。

此刻,别说旁企地被吓倒了,就连陈应此时也震惊得膛目结舌。

陈应也没有想到这个钩镰枪阵的如此会如此巨大。

陈应带着一支拥有七八成新兵组成的部队匆忙上阵,这些新兵,陈应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训练,在三天的急行军过程中,他就教会了新兵们一招,挺枪直刺,反手回钩。

尽管此时新兵们已经掌握了这一招,然而陈应却还非常担心这些新兵见了血就吓得惶恐而逃。为此,陈应在排兵布阵的时候,他将有勋二府骨干将校组成的横刀队,排到钩镰枪阵前,名义上是一寸长一寸强,让钩镰枪兵挡在最前面,实际上,陈应是他是用老兵监督新兵。

最初他将老兵排在前面上,本来就想赌一把,赌赌旁企地的胆量,谁曾想旁企地根本连想都没有想,直接下令进攻。这时,如果不改变战术,只要是前排的老兵被叛乱杀掉,他剩余的一千余名新兵,肯定会崩溃。

多亏了魏文忠提醒,否则陈应还真想不到这一点。这些老兵充当督战队,只要是谁敢无令后退,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执行战场纪律。

当那第一个羌族狼兵千人队冲上来的时候,不少新兵都是带着哭腔,双腿颤抖着拧成麻花,闭着眼睛刺出一枪,只是当他们发现这些如同凶神恶煞般的羌族狼兵根本没有冲到他们面前,直到这些羌族狼兵或是捂着往外喷血的喉咙,或是狰狞的捂着心口,狂乱的倒在地上,垂死时候发出瘆人的嚎叫,他们这才发现,原本杀死敌人这么容易。

勋二府的新兵们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如此厉害,顿时士气大振,手中握着的钩镰枪端得更稳,刺出或收回时,力度更加迅猛。

旁企地的眼睛红了,如同野兽一般发出阵阵嘶吼:“昆仑神保佑,杀光唐奴!”

“昆仑神保佑,杀光唐奴。”

狭窄的山道,对勋二府是非常有利的,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来自左右两翼的敌人进攻,只需要专心的对付眼前的敌人就可以了。更为关键的是,旁企地空有四万余人马,却偏偏在这个狭窄的地形中,无法发挥出人多势众的优势。

看到这一幕,魏文忠的嘴巴居然咧到了耳朵根。

“陈将军真乃神人也,如此阵法足以傲视天下!”

陈应撇撇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事实上他这个时候,悬着的心才总算放进肚子里。其实这套阵法,并非陈应独创,而是效仿了八百多年后波兰翼骑兵。陈应从后世的军事论坛中,偶然间发现了波兰翼骑兵的光辉战绩,这支光荣的骑兵部队,创造了无数军事史上的神话,他们打败过哥萨克骑兵,条顿骑兵和名扬世界的蒙古骑兵。

陈应发现军事发烧友们将翼骑兵致胜法宝总结了三点纪律、装备和战术,波兰的翼骑兵是世界上第一支提出骑兵密集阵战略思想的部队。这让陈应看到了可以学习的机会。当然此时陈应并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唯一一支二百余骑的越骑团,其作用在狭窄的始州根本腾挪不开。陈应这个军事外行,却脑洞大开,将翼骑兵的骑兵密集阵战术,移植到了步兵战术上。

他将一千余名钩镰枪手排成密集的阵形,人挨着着,不分彼此,肩并着肩,难以动弹。这种阵法中的钩镰枪手们,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只能拥簇着持续向前。

这种密集阵中的钩镰枪手,平均一个单位面积内可以布置寻常长枪阵的三四倍兵力,从而也意味着一个敌人需要同时面对三四只钩镰枪,如果他如何闪避,都会被其中一支钩镰枪或几只同时命中。

战场上,慢慢的只剩下了一种声音。

“嘶!”

旁企地恐惧得直抽冷声的声音响起,直接感染了其他叛乱士兵,这些叛军士兵不约而同的缓缓后退。

旁企地身边的莫大可神色不安的望着位于唐军中军阵中的陈应,脸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陈应抽出横刀,向前轻轻一挥。

众勋二府全体将士此时初战告捷,兴奋异常,特别是军中的新兵们发现这些叛军好像很呆,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不动,任由他们宰割。

幸亏这样想法叛军士兵根本不知道,否则他们肯定会哭死的这里。

他们并不傻,也不呆,更不是不想躲,三四只钩镰枪同时刺过来,几乎封堵了他们所有可以闪避的空间,他们根本就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杀!”

勋二府一千余名钩镰枪手整齐的迈出一步。

然而拥有四万余人马的叛乱却仓皇后退。

包括旁企地在内的所有叛军士兵顿时心中生出一股无力的绝望。

是的,就是绝望。

如果是战场搏杀,这些敢在刀口上舔血的叛军,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他们却连敌人的边都没有看到。哪怕是唐军最精锐的部队,他们纵然不敌,也会有可能造成敌人的伤亡,总次十条命换一条命也可以把陈应所部耗光。

可是,陈应所部简直如同神助,恶战一刻多钟,居然伤亡仍停留在个位数。

光挨打不能还手,这是最丧气的。

旁企地此时也发了狠,抽出战刀,抡圆了砍在一名吐蕃部落首领的脖子上,这颗脸上泛着高原红的脑袋,就像是皮球一样滚落在地上。

旁企地将刀插在地上,刀身沿入路面近小半尺。

“过此刀者——死!”

莫大可身边数千名羌族狼兵,此时跟着大吼起来:“过此刀者死!”

众吐蕃部落军、土匪、强盗、沙盗、地痞顿时人人低头,如丧考妣。

“拼了,跟汉狗拼了!”

“杀光汉狗,昆仑神保佑!”

“横竖都是死,拼啊!”

陈应见状不慌不忙,大吼道:“兄弟们,你们累不累?”

“还死不了!”

张怀威吐了一口带着血星的痰道:“还死不了!”

陈应又吼道:“你们怕不怕?”

“老子把他们会躲到裤裆里!”

陈应大吼道:“杀光叛军!”

“杀光叛军!”

就在陈应率领部队准备冲锋的时候,突然陈应前面的一名钩镰枪手那柄正在滴血的钩镰枪,突然刺向陈应,等陈应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闪避了。

第五十七章恶心到了

破军枪罗松是一名高手,无上王卢明月在大业十三年被隋将张须陀打败,若非罗松拼死挡住张须陀麾下大将罗士信与秦叔宝,恐怕卢明月当时就会死在祝阿。能在罗士信与秦叔宝联手之下逃出升天,可见罗枪的功夫是何等的强悍。

要论身手,他虽然不比秦叔宝高明,但是差距也有限。就算天下高手如云,罗松也可以勉强挤身超一流高手之列,然而却没有转投其他反王,混得一个晋身之阶,就算是声名狼藉的食人魔王朱粲也不耻其为人。

罗松非常好色,在这个时代其实也不算什么过错,反而是男儿本色。然而罗松却非常下流,他最好人妻,属于典型的人妻控。这也其实也可以忍受,关键是他是一个兔子专吃窝边草的人,非是熟人之妻不下手,就连他的主子卢明月的侍妾也不放过,恐怕也只有卢明月可以忍受罗松为其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卢明月战败身亡之后,罗松成了孤魂野鬼,无奈之下投靠在摘星门下充当刺客。刺杀陈应是罗松投靠在摘星门门下的第一个任务,事实上当陈应还没有抵达西县的时候,罗松已经追上了陈应。不过他并没有直接下手,而是暗中寻找机会。

当陈应在西县招募士兵的时候,他就直接应征,成了勋二府勋三团张怀威麾下的一名队正。当罗松发现陈应毫无防备的时候,挺枪刺向陈应。

罗松非常有自信,这一枪刺得突然,别说是陈应,就算是秦叔宝在这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情况下,也断然没有避开的可能。

然而,就当罗枪的枪刃距离陈应身前不足半尺的时候,罗松突然发现陈应脸上不仅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古波不惊。

“不好,这是一个陷井!”

罗枪看着陈应样子,就知道不对劲了。因为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保持镇静,除非是早已猜测到他可能出手刺杀,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否则陈应绝无可能这么淡定。

“铛啷”一声金鸣声响起,火星四射。

陈应此时的脸刷一下变得煞白,他感觉自己像被呼啸而来的火车撞到一样,五脏六腑就像着火一样疼痛。

“握草!”

陈应揉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心脏,愤愤的骂道:“他娘的,力气好大!”

罗松也很惊讶,他手中的钩镰枪就像刺中一块钢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居然从陈应胸前的甲胄上滑开,与此同时,五点寒芒,陡然飞向他。

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袖箭。所谓的袖箭,其实是一种缩小版的弩机发射的弩箭。这种弩箭箭矢极短,只有区区九寸,尚不足一尺,弩箭短当然也就意味着弩臂张力不足,这种弩箭的最远射程只有五十步,有效杀伤范围只有十至二十步远。

这五点寒芒,呈梅花一般封堵了罗松几乎所有可以闪避的空档,罗松并不想与陈应同归与尽,他急忙就地一滚,避开了要害。

然而,罗松的胳膊却陡然一麻,暗道不好。

就在这时,梁赞伸手一甩,一股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卑鄙无耻!”

陡然出现的粉末,让罗松赶紧闭上了眼睛,生石灰非常厉害,一旦进入眼睛里半点,他就算不会失明,也会瞬间看不清东西。就在罗松闭上眼睛的同时,五名陈应的亲卫扯着一张大网,将罗松罩住。

罗松挣扎着,然而这张网却越挣扎越紧。

好半天,罗松停止了挣扎。他发现这张网居然是用上好的牛筋与鬃毛编织而成,如同小手指粗细,根本不是可以用蛮力就可以崩断的。

战斗依然继续,弥漫在空中的生石灰终于缓缓散尽。

陈应看着眼睛里露出戾气的罗松,啧啧感叹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要杀要刮,尽管来吧,爷爷要是眨一下眼,就是你生出来的!”

“哼!”陈应摇摇头,哭笑不得的道:“打住,我可没这个能奈,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陈应冲梁赞道:“战事要紧,交给你了,打完这一仗,咱们再慢慢玩!”

梁赞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横啊,再跟老子横啊!”梁赞从腿上抽一把牛耳尖刀:“老子先把你的手筋脚筋都挑了,看你怎么横!”

“我要杀了你……”

罗松发出阵阵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

这也多亏是梁赞发现了有人在陈应的战马上动了手脚,准备致陈应与死地,他与陈应商议一番,就暗暗做好了准备。陈应为了自己的小命,不仅明天都穿上重达三十六斤的精钢明光铠甲,还让汤六娘背着袖箭。

这个别看瘦小的汤六娘,体质非常不错,关键是负重能力极强,她这个小身板居然可以背着重达三十八斤的袖箭,再披着二十二斤重的甲胄,而且行动如常。

梁赞只是吓唬罗松,没有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而是让人给他套上了一副重达六十斤的枷锁,如果罗松还能跑掉,他也无话可说了。

……

战场上此时陷入了沉静,旁企地的叛军缓缓后退,与勋二府阵锋脱离了接触。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沉静而已。

站在城墙上的庞玉与幸存的始州军中,无一例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上战场上的这诡异的一幕。

刚刚那如同神助的战斗,让他们感觉不可思议。就像叛军士兵被一股莫名的神力,控制住了手脚,站在那里不动,任由唐军士兵杀戮。

他们何时见过如此精锐的唐军?

何时见过凶悍的羌族狼兵被打得如此狼狈?

但是战场上,特别是地上那成堆的尸体,还有捂着流血的伤口,痛苦的呻吟的叛军伤兵,却真实的告诉他们,这不是在做梦,这是切切实实发生……

尽管没有人去统计叛军的伤亡数字,庞玉却可以看出,刚刚在那一刻钟的杀戮中,至少三四千名叛兵或死或伤。

他加入唐朝的时期尚短,看着这支来援唐军的服饰和旗号,应该是东宫六率卫的军队,难道大唐最精锐的部队在东宫?

此时更加的疑惑的,反而不是庞玉,而是旁企地。损失三四千人,他并不心疼,他在始州城下已经损失了两万余人,不过这两万余人的伤亡,大部分都是他的炮灰,死得再多他也不会心疼。

非我族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事实上并不是汉人独创的,在旁企地看来,无论是吐蕃人也好,獠人也罢,甚至是投靠他的汉人土匪强盗,全部都是其心必异的异类,而最核心的,恰恰是羌人。

这支高达四万余众的叛军,羌人只占了不足三成,除去老弱病残,能战之兵绝对不会超过六千人马。然而就是这六千人马,却在短短一刻钟内损失了一千余人。

旁企地本来就没有想到要割地称王,他只是想着捞一把就走。失败是必然的,如果败给屈突通、殷开山、李建成、李世民,他也无话可说,可是他居然败给一个名不见传的折冲都尉陈应,这让旁企地感觉受到奇耻大辱。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只街边的小混混,一顿王八拳乱揍,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

要说陈应在唐朝还真不算什么大官,他虽然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折冲都尉,现在大唐还有没达到最鼎盛时期,全国开府六百六十三府,然而此时唐朝已经拥有一百六十余府,而陈应不过是其中一之一而已。

旁企地愤怒极了,他发誓一定要将陈应碎尸万段,就在旁企地休兵整军的时候,陈应该也在迅速整理队形,等待着更加惨烈的战斗到来。

第五十八章失败的暗杀

层层叠叠的尸体,让人欲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顶在最前面的段志感一脸兴奋,原本他还有些忐忑不安,可是交手以来,接连三次击退叛军的进攻,越打他的信心越足。

段志感非常不服气他那个平时不务正业的弟弟段志玄,去岁段志玄跟着李世民捞到不少军功,混到了秦王府右护军,不过这个官职却是从六品下的振威副尉,比段志感的这个致果校尉高了足足一级。就是这一级之差,却让段志感这个哥哥在弟弟段志玄面前,抬不起头,而且段志玄也不是什么会低调的人,他恨不得将自己的下巴翘到了天上去。

只要回到家中,段志感肯定会被母亲唠叨,父亲抱怨。

然而这一切的唠叨和抱怨,肯定会随着这一战而终结。以一千五百余名将士,对抗数十倍人数优势的叛军,以少胜多,肯定可以混到五转军功。虽然说他是校尉,不能像普通士兵一样连升五级,却可以让他升到振威校尉的级别,只要把段志玄比下去,怎么都值了。

“将军,末将请战!”段志感看着沉默的对峙,还真怕叛军一哄而散,自己到手的军功飞了。

“不急!”陈应淡淡的道:“仗有你的打的,跑不了!”

“我乃西羌王麾下先锋将军莫大可,请唐将出来答话!”

就在这时,旁企地阵中走出一名如同黑狗熊一样壮硕的汉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旁企地的心腹大将莫大可。莫大可是羌族白马部出身,少年时代因顶撞了部落首领,被卖给河湟莫氏为马奴。因聪明伶俐,被莫氏认为大有可为,故名莫大可。莫大可的汉话说得非常流利,如果不是莫大可的长相与汉人有异,根本就不能把他当作异族人。

“将军,羌奴让你出来说话呢!”段志感听得清楚,急忙提醒陈应道。

“本将军还不聋!”陈应淡淡的道:“你们谁的箭术高明?”

众将军领一愣,非常不解。

陈应道:“等会,本将军上前与旁企地说话,你们瞧准机会给他来一箭,只要旁企地死了,叛军就会不战自溃……”

“陈将军,您真是……”

“懂什么,这叫兵不厌诈!”陈应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将军是官,旁企地是贼,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这时,越骑校尉张士贵道:“陈将军,末将的箭术还凑合……”

“那好,你躲在我身后,瞅准机会就动手!”

张士贵一脸纠结的点点头。

勋二府排在最前面的将士自觉给陈应让出一条道路,梁赞、张士贵,还有四名盾牌手跟着陈应走到阵前一百余步,距离叛军二百余步的距离停止。

“老子陈应,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帅!”

旁企地定盯一看,出来的居然是一个半大孩子,陈应的脸本来就白,显得更加年轻。旁企地感觉不可思议,居然让一支毛孩子领军,而且还率领这么一支虎狼之师。

“陈将军,幸会幸会!”

“幸会个屁,我说姓旁的,你是不是活腻了,居然敢造反,聪明的话束手就擒,否则老子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无知小儿,本王姓旁企,名地,不是姓庞!”

战场上出现诡异的一幕,明明陈应长得斯斯文文,却脏话连篇。而旁企地就像是一个进化失败的黑猩猩,偏偏说话斯斯文文。

旁企地气得一把推开身边的护卫,大吼道:“本王有四万雄兵猛士,就是站着不动让你们杀,累也累死你们,投降也应是你向本王投降,否则追悔莫及!”

“哈哈!姓旁的,你今天没有刷牙吧?”

旁企地愕然。

陈应道:“好大的口气,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

旁企地这才恍然大悟,明白陈应这是在讽刺他不自量力。旁企地额头青筋凸起。

陈应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姓旁的,你要是带把的爷们,就过来跟老子单挑,就要是娘们,就缩在裤裆里吧!”

旁企地伸伸手,从身边的侍手中夺过一柄粗大的狼牙棒,这柄狼牙棒逞现黑紫色,一看就知道这是干枯的血迹,显然企旁地用这柄狼牙棒杀了不少人。

陈应双手举起横刀向前旁企地冲去。

“来得好!”旁企地大吼一声,举起狼牙棒毫不示弱的朝着陈应冲来。

然而就在这时,陈应却一下的扑倒在地上。

“放箭啊,笨蛋!”

张士贵抄铁胎弓,他的这张弓拥有三石张力,也就是说需要三百六十斤的力量才能拉开。也多亏张士贵天生神力,否则一般人还真没有这个能奈。

张力越大,弓箭的威力自然也越大。张士贵抄起三只粗大的羊头箭看也不看,随手射出。

“咻,咻,咻!”

张士贵使用连珠箭术,第一次射出三只箭,接着再射三只,短短十息之内,居然射出去九只箭。

这九只几乎不分先后朝着旁企地直扑而去。

“卑鄙无耻!”旁企地气得差点吐血,说好的单挑呢?居然是暗箭伤人。

可是,旁企地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将张士贵射来的箭矢磕飞,箭虽然被磕飞了,然而巨大的力道,震得旁企地双手发麻。

陈应望着张士贵也暗暗惊讶。

他没有想到张士贵的箭术会如此高明。

一人一弓,居然射出了密集的箭雨。

若非旁企地将手中的狼牙棒舞得风泼不进,恐怕早已被射成了刺猬。

一壶箭被张士贵射空,接着第二壶箭也同样快速的消耗着。

四名盾牌手赶紧将陈应护在盾牌后,就在这时,叛兵的盾牌手也将旁企地护在盾牌后。

张士贵回头一看,两壶箭已经告馨。张士贵暗道可惜,然而就当陈应也暗暗可惜时,突然旁企地哇哇大叫起来。

原来,一箭羊头箭居然透过了盾牌的缝隙,射中了旁企地的肩部,如果箭矢再下移三寸,旁企地就会去找阎王报道了。

皮燥肉厚的旁企地咬咬牙,一把拔出羊箭,一股血箭从创口处喷射而去。

“我杀了你!”旁企地咆哮道:“进攻,进攻!”

陈应退回本阵,密集的钩镰枪阵朝着叛军缓缓压迫而上。

旁企地的愤怒,除了又留下一地尸体之外,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

人的体力有时而穷,站在城墙上的庞玉暗暗可惜,陈应未能射杀旁企地,可是旁企地的兵马太多,就算是耗也可以把陈应所部的体力耗光。

鲜血飞溅,惨叫、哀嚎连连。

面对这座不起眼的钩镰枪阵,众叛军渐渐的感觉到了惧意。

这仿佛就像来自远古的巨兽,每时每刻都会吞噬着无数生命。

莫大可道:“大王,冷静冷静!”

旁企地渐渐冷静的下来,他固然可以不计伤亡的消耗着陈应所部的体力,然而这种如同自杀式的进攻,丝毫看不出胜利希望的战斗,让众叛军感觉到了绝望。

此时已经不少叛军连招呼都不打就悄悄脱离了战场。

“大王,仗不能这么打了!”

“你有什么计策?”

莫大可道:“咱们可以这样……”

第五十九章与众不同的女子

看着如同潮水一般再一次撤退的叛军,陈应也终于松了口气。表面上古波不惊的陈应,实际上心中揪成一团,他的手心里捏的全是汗。

陈应非常清楚连续三天强行军,将士们的体力差不多也到了油尽灯枯地境地。能坚持到现在,全凭心中的那一口气支撑着。

将士们实际早已是强弩之末,不少将士连握枪的力气都没有了,再打下去,别说太久,恐怕再有一刻钟,他们就会累死在这里。

好在,叛军已经撤退了。

众勋二府的将士们,纷纷喘着粗气,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有好几处的将士,都是用钩镰枪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陈应知道绝对不能让旁企地的叛军,看到自己一方虚弱的一面。尽管顶在最前面的钩镰枪兵已经油尽灯枯,就算想追击也没有力气了。可是陈应手中还有三百余名充当督战队的老兵一直在观战,他们的体力非常充沛。

“勋二府尖兵出击!”

陈应提着横刀,大步上前,几只箭矢歪歪斜斜的朝他飞来。陈应没有闪避,他早已非战场上的雏鸟,战场也是最好的老师,让陈应一看就看出这几只箭矢才是真正的强弩之末,别说他身上穿着精良的甲胄,就算没穿甲胄,同样没有致命威胁。

“钉钉……”

陈应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擂了几拳,四五只箭矢便掉在自己脚下。陈应看也不看,心中一股暴戾之气,蓬勃而出。

“全军将士随本将上,杀光贼寇!”

“杀光贼寇!”

众老兵挥舞着横刀,跟随陈应朝着叛军杀去。

“噗嗤……”

陈应的横刀一刀劈在一名叛军士兵的脖子上,大股鲜血喷射而出,温热的鲜血让陈应那张近乎完美无瑕的俏脸,变成狰狞恐怖。

这名叛军士兵嚎叫叫,狂乱的倒在地上,抽搐着就渐渐没有声息。

一名叛军脸上带着吐蕃人才独有的高原红,如同野兽一样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砍刀,朝陈应扑来。

陈应上前一脚,将这名雄壮的叛军踢进层层叠叠的尸体堆上,还不能这名叛军爬起来,陈应一刀砍在他的脑袋上,他的半边脑袋被砍了下来,流出红白相间的脑浆…顺便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杀!”

陈应一名跑得稍慢的叛军的脑袋砍下来。

后面的勋二府老兵们一看陈应如此勇猛,也同时发出一声喊,不要命地朝前扑来。咬牙切齿,血红双眼,横刀雪亮地朝前不间断劈砍。

此时的勋二府在陈应的带领下,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烙在牛油上一样,毫无阻力。这柄“烙铁”,所经之处,血肉翻飞,血流成河,顷刻就被切削出一片甬道。

一片接一片叛军士兵倒在地上,到处都是将死未死的叛军在地上抽搐着、狂乱的惨叫着……

陈应率领勋二府尖兵向前推进不到一百步,叛军士兵心中仅存的一点勇气已经被闪亮的横刀粉碎干干净净。几乎是不约而同,前方的敌人同时转身往后奔逃。

陈应突然看到旁企地正望着自己,陈应将手中的横刀递到自己的左手里,伸出右手,右手握拳只留下大拇指,从脖子的右侧滑下左侧,做出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旁企地望着这一幕,脸色陡然巨变,他还想率领部曲进行拼杀,然而当旁企地向前冲的时候,发现身后有一股巨力拉着他。

旁企地回头,发现正是莫大可。

“王上,怒不兴兵啊!”莫大可神色凝重的望着周围面露惧意的部曲,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陈应小儿使了什么魔法,咱们的人只要冲上去,就像被捆住了手脚,再逼着他们上去,那可就……”

旁企地打仗并没有什么章法,他自发动叛乱以来所有的胜利,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但凡攻破的城镇,无一例外,都是血流成河,尸骨堆积如山。

问题的关键是,他这一招在遇到陈应的时候,偏偏不灵了。

“你说该怎么打?”

莫大可拿着马鞭指着勋二府的军阵道:“陈应小儿是一块硬骨头,不太好啃。不过,这活人也不能被尿憋死,咱们犯不着在这里跟他较劲!”

“咱们往哪里退?”

莫大可沉吟起来,他背着手来回踱步,好半晌,蹲下来,拿着在地上划出一个歪歪斜斜的线。

“咱们去西北马盘县?”

“马盘县?”

此时的旁企地丝毫没有西羌王的气势,反而像莫大可的跟班小弟。旁企地疑惑道:“我们为何要去马盘县?”

“这马盘县是西北的要道,只要咱们在马盘县站稳了脚跟,进可攻仇池,退可去西海,天下之大,海阔天空!”

“这……本王再考虑考虑。”旁企地流露出了浓浓的不舍。

从始州城下要去马盘县,唯一的通道是过金牛古道,然而这个道路如今被陈应率领军队把守着,根本不用想陈应会放他们过去。要硬冲,他们连半成的机会都没有。

不走金牛古道,还剩下一条路,那就是由三国时期魏国名将邓艾开辟出来的阴平古道,不过这条路空身走,对于习惯跋山涉水的羌人来说,虽然困难,却不是没有机会。然而要走这条路,代价却非常大,那需要经最为险要的摩天岭,走这条路会九死一生,最为关键的是,如果走这条路,也就意味着旁企地自发动叛乱以来,劫掠而来的财物,根本带不走。

正如司马光所说的那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自从发动叛乱以来,旁企地自立为西羌王,虽然他只是一个自封的草头王,可是排场却不小,至少后宫非常充实,他劫掠了上百余姿色不俗的女子,夜夜承欢。不仅如此,吃穿用度,也处处与王侯看齐,现在在让他钻山沟,吃草根。

旁企地根本受不了那个苦。

旁企地回到自己的“王帐”,所谓的王帐也不过是一顶面积稍大的帐篷,里面堆积着他一路抢劫而来的金银财宝,上好七彩蜀锦充当地毯铺地,洁白而柔滑的丝绸挂得到处都是有,简直就像灵堂的招魂幡。

特别是那张“王案”上,不仅摆着用珍珠串成的假花,还摆了四株珊瑚树,不伦不类。

如果陈应看到旁企地的王帐,肯定会给他一个评价,土包子!

旁企地坐在王帐里的胡床上,脸上愁眉紧锁。

他此时无心吃饭,就连平时感觉的美味也如同嚼蜡。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杏黄襦裙的女子款款而入。女子身上襦裙却薄如蝉翼,一具饱满而妙曼的女人身子在这一片淡淡的黄色中若隐若现,却是无比地诱人。黑色秀发飘动中,一张美貌得让人无法呼吸的面孔上,两点漆般的黑色眸子却是异常的灵动。

第六十章旁企地要跑了

旁企地一路劫掠了无数女子,他从中挑选出百余名模样娇好的收留在自己身边,而其他则当成奖品赏赐给麾下的将士。这百余名女子中,最受旁企地宠爱的,就是王秀姑。

王秀姑本是始州南安县人,她出生在一个屠户家庭,王秀姑的父亲是一个屠夫,她的祖父也是屠夫,三代人都依靠杀猪宰羊为生。

王秀姑排行为长女,时常帮助父亲打打下手,别看她长得文文静静,面红齿白,却是一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眼睛都不眨的女中豪杰。

王秀姑面色肃然,缓缓来到旁企地身边。旁企地的叛军屠灭了王秀姑全家,见她生得花容花貌,便强留的身边,面对如狼似虎的旁企地,王秀姑自然而然的无法保证她的清白之躯。王秀姑与其他女子或是哭哭滴滴,或是自暴自弃不同,她却表面上假意顺从旁企地,而暗中却时常谋划着报仇。

看着旁企地失神落魄的样子,王秀姑一言不发,缓缓的将一个酒坛子递到旁企地手中。旁企地吃了败仗的事情,她早已听说了,但是她却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幸灾乐祸的样子。

“还美人你最懂本王的心思!”旁企地端着一大碗酒虎吞而尽,酒意上涌,旁企地摇头晃脑的吊起了书袋“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王秀姑望着渐渐露出癫狂之色的旁企地,顿时喜上心头。

旁企地心中装着一脑门的心事,喝酒的时候醉得很快。

旁企地将王秀姑拦腰搂在怀里,臭气熏天的大嘴就是一阵乱拱。

王秀姑悄悄摸出早已藏在小腿上的一柄牛耳尖刀,正欲趁旁企地不备,将旁企地杀掉。然而不等王秀姑将尖刀拔出来,却见旁企地轻轻将王秀姑推开。

王秀姑一愣,暗忖这个旁企地今天怎么转性了?

平时他哪次不是将他整得死去活来?

旁企地大着舌头道:“美人,快,快,把咱们的金银财宝都包裹起来,咱们今夜就走!”

“走?去哪里?”

王秀姑根本不懂军事,损失几千人马都是旁企地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旁企地道:“咱们去马盘县,过马盘县去仇池山!”

……

勋二府全体将士兴奋的欢呼起来,兴奋的将士将头盔摘下上,抛向空中。原本感觉精疲力尽,几乎油尽灯枯的将士们,反而在战斗结束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陈应按排好将士扎好战营,陈应连饭都顾不上吃,立即召开旅帅以上军官参加会议。当陈应进入军帐的时候,众将校皆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议论着。

“这仗打得太轻松了!”

“人头就像捡的一样!”

“也不知道陈将军施了什么魔法,连凶悍的羌奴都变得根傻子一样!”

……

看着陈应进来,众将校立即闭上嘴巴,神色严肃起来。

“本将军没有什么魔法,本将军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奈!”陈应指着帐外阵阵震耳欲聋欢呼声道:“你们听到没有?没有天生不怕死,也没有人天生就是悍卒,只要给他们建立起足够的信心,就算是烂泥也可以糊上墙。”

魏文忠感叹道:“陈将军所言极是,要是多打几仗,咱们勋二府就可以成为天下间有名的虎狼之师。”

陈应道:“现在咱们最关键的还是要铸造军魂。”

勋二府的一个副都尉、五个校尉加上记室参军,哪是前来参加会议的任何一个旅率,他们都比陈应的从军时间长,其中军龄最长的莫过于魏文忠了,魏文忠是开皇十八年正式从军,算算时间他已经有小二十年军龄了,从一个普通小兵升到如今从五品下的果毅副尉,魏文忠也打过不少仗,却一下子被难住了。

军魂是什么,他还真说不上来。

段志感、殷元、包括张士贵、张怀威他们产都不知道什么是军魂。

看着一脸迷茫的众将领,陈应的声音陡然抬高了八度。

“你们难道都不知道什么军魂吗?军队和人一样,只有拥有灵魂,才能战无不胜,所向睥睨!一个有军魂的军队,是千千万万有军魂的将士组成的。每一个战士,都要让自己的思想绝对服从于整体纪律、服从于国家利益、民族利益,只有千千万万的小我,齐心协力,共举一帜,才能变成一个强大到坚不可摧的大我,才能形成无坚不摧的力量!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攥紧的拳头才有力,这就是军队的灵魂!”

众将士都若懂非懂的点点头。

“春秋战国时期,秦国经数代君主乱政,国力势微,而魏国则依靠李悝变法,渐渐强大起来。魏文候派大将吴起征伐秦国,秦国接连失败,丢失河西二十九城。”

陈应道:“到秦穆公时期,他痛定思痛,决定变法图强,他重用商鞅,全面变法,商鞅为秦军注入了灵魂,“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依靠这股复我河山的必死之气,秦国从垂死之身,重新焕发生机,从夺河西再到横扫六合统一天下。“共赴国难,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这十六个字就是秦军的军魂。”

“共赴国难,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众将领认真的思索的这十六个字,陈应所说的非常有道理,这可能就是秦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制胜关键。

此时众将领望着陈应的目光,发现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如果最开始陈应给他们的感觉是威严,而现在则是尊敬。

陈应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各级将校一定要让将士们明白咱们是什么军队,为什么而战,咱们的理想是什么?咱们是大唐的军队,为大唐社稷而战,为天下苍生而战……”

陈应是一个后世之人,他并没有这个时代普遍拥有的效忠皇帝的那种迂腐忠诚。在向将士传达军魂精神时,陈应非常狡猾的玩了一个文字游戏,然而就是这个一个“大漏洞”,反而成了陈应阴为不臣,其罪当诛的十二大罪之一。

“我们是大唐的军队,为大唐社稷而战,为天下苍生,亿兆黎民而战!”

……

兴奋莫名的勋二府全体将士嘶吼着,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等陈应忙完这一切,返回自己的小帐准备吃东西休息时,他这边刚刚端起来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吃一口饭菜,却见男扮女装的汤六娘带来一个脸上蒙上黑纱,身材曼妙的女子。

陈应没有在意,一边吃饭,一边指着汤六娘道:“有甚事赶紧说,本将军快饿死了。”

蒙着黑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秀姑。

王秀姑发现旁企地居然想抛弃大量依附他的叛军,仅带着数千心腹羌族狼兵沿阴平古道逃亡马盘县。王秀姑本来想趁机杀掉旁企地。作为一个弱质女流,王秀姑根本不是旁企地的对手。

毫不夸张的说,旁企地就算是赤手空拳也可以打十个拿着短刀的王秀姑。

作为女子要想暗杀一个男子最好的办法莫于在上床**的时候,然而旁企地此时神色惶恐,连连与心腹骨干成员密谋撤退的行动路线。王秀姑根本找不到机会。

王秀姑无奈之下,只好改头换面。利用自己最受旁企地宠爱的便利,悄悄离开叛军大营。要说平时,就算王秀姑深受旁企地“宠爱”,也根本没有机会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叛军大营。只是旁企地大军新败,这次勋二府表现出来的强悍,让他们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特别是依附在旁企地周围,不是旁企地嫡系人马的叛军大小头目,担心自己成为炮灰,被旁企地用来消耗唐军的体力,可以说到了晚上,整个叛军大营人心惶惶,溜号逃跑的不知凡几。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没有人注意王秀姑了。王秀姑一路有惊无险,平安抵达勋二府临时大营,正遇到汤六娘。汤六娘就带着王秀姑前来面见陈应。

王秀姑朝着陈应福了一福,语调略为惶急的道:“旁企地要跑了?”

“什么?旁企地要跑?”陈应差点被嘴里的饭呛到:“消息属实?”

第六十一章计中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的,乌云堆积起来,子时刚过,乌云就将原本皎洁的月亮,遮蔽得严严实实,夜色漆黑如墨,视线极差。

旁企地叛军大营西羌王旁企地的王帐内,旁企地和心腹莫大可围坐在一起,快活的喝着马奶酒吃着烤羊肉。

就在这时,一名额头包裹着殷红血迹的高大汉子迈步而入。

看日渥不基进来,旁企地急忙道:“日渥不基,那贱奴去找陈应小儿了吗?”

日渥不基这个名字听上去非常怪异,反而有点像吐蕃人名,事实上他却是一个纯种血统的羌人。日渥不在羌语里的意思是大山,基则是孩子的意思。他的名字的意思就是大山的孩子。

当然羌人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他们都是羌语发音,直接用汉语进行音译。

日渥不基满脸狰狞的笑道:“那个贱奴半个时辰前去了唐军大营,至今未见出来!”

旁企地沉着脸道:“严密监视唐营,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如实禀报。”

“遵命,我的大王!”

原来看出旁企地不舍得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事实上别说旁企地,就是他莫大可也不舍这么灰溜溜的逃跑。莫大可非常清楚,大唐太大,他们太弱,长期对抗下去必然是会吃亏的。

然而大唐里的高官贵人想让陈应死,已经承诺了只要他杀掉陈应,就会可以向皇帝陛下求情,允许他投诚招安。当然旁企地最终肯定少不了要杀了平息众怒。

莫大可表面上是旁企地的左膀右臂,事实上他们却根本不是一路人。莫大可最大的目标就是在长安城里当一个富家翁,娶上几个妻妾。

看出旁企地心中不舍得这些钱财,莫大可就向旁企地建议,利用他的旗号,假装脱离大队逃跑,引陈应去追击。

从始州要去马盘县唯一一条道路就是白龙谷,这条长达三十余里的谭龙谷,原本是白龙河的河道,由于地震后,山川移位,从山破上滚落下来的石头和泥沙,不仅迫使白龙河改道,在上游形成一个堰塞湖名叫清水湖。而这条干枯的河道,就成了白龙谷。

白龙谷虽然是一条山谷,可是只是挖开上游的清水湖堤,湖水就会顺着白龙谷滚滚而下。只要陈应敢进入白龙谷,他绝无可能获得生机。

莫大可笑道:“鱼饵已经撒下去了,现在只要等陈应小儿会不会中计。”

“陈应小儿今天侥幸小胜一阵,肯定会得意忘形,他怎么也想不到,白龙谷就是本王给他准备的埋骨之地!”

旁企地仰天哈哈大笑道。

莫大可顺势拜倒在地上,躬身喝道:“大王英明。”

旁企地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去准备了!”

“遵命!”莫大可走到大帐的角落里,拽出一个缩成一团的男子,这名男子身子抖动如同筛糠,凄厉的嚎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在灯光的照耀下,这名男子居然与旁企地有七八分相似,同样如同刀劈斧砍一般的面孔,同样黄须深目,只是在气势上弱了太多。

旁企地趾高气昂的望着这名男子道:“只要你听话,就能好好活下去!”

这个男子叫日谷得子,是白马羌部的一名奴隶。他的名字如果翻译成汉语,意思是大石包子。

日谷得子磕头如同捣蒜:“小底已经听大王的话!”

“听话就好!”

旁企地冲着大帐内的几名女子吼道:“还不快给他,给大王更衣!”

几名被旁企地抢来的女子,早已被旁企地折磨得毫无脾气。听到这话,赶紧上前给日谷得子换起衣服。

不一会儿,日谷得子穿上了旁企地绣有雄狮的战袍,上浅下深的淡紫色铠甲,鲡蛟文饰兜鍪,佩带着镀金的腰刀,背后插着一排白色鹰羽箭,斜挂硬弓,端是威风凛凛。

望着这个与日谷得子,旁企地刹那间有点失神。穿上自己的衣服和甲胄,让旁企地有种照镜子的感觉。旁企地喃喃的道:“本王真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我爹的种……”

莫大可推了这个日谷得子一把。

“大王该移驾了!”

日谷得子战战兢兢的哆嗦着,根本迈不开步子。

莫大可赶紧在一旁拖起日谷得子,走到帐外的一区高大的战马前,扶着“旁企地”朝着大营外走去。

早已准备好的两千余名羌族狼兵,人人着甲带刀,整装待发。

日谷得子倒是想装出很有气势的样子:“大军出……”

“发”字音还没有开口,日谷得子的目光与旁企地相遇,吓得他赶紧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

“这是奴亲耳听到的!”王秀姑带着哭腔道:“旁企地老贼,如今正在收拾细软,整个大营也人心惶惶,将军派人一探便知!”

“哦!”陈应漠不关心端起了饭碗,连连朝嘴里扒饭。

一看陈应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里,汤六娘急得直跺脚。

“陈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吃饭啊!”陈应白了一眼汤六娘:“连吃个饭都不安生!”

汤六娘撅起小嘴不悦道:“现在还吃什么饭啊,赶紧点齐兵马把叛军全部杀掉!”

“没大没小,本将军如何做事不用你教!”陈应把碗重重的放在案几上,冷冷的道:“现在给本将军出去,不要打扰本将军用餐!”

“你……”

汤六娘刚刚想要去扯陈应的衣角,却见脸前寒光一闪,一名陈应的亲卫将横刀抵到她的面前。

“咱们走!”

汤六娘气急败坏的拉着王秀姑就朝帐外走去。

陈应像是没有看到汤六娘一样,自固的默默的吃着饭。

事实上,陈应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他也非常无奈,现在将士们刚刚躺下休息,连续强行军榨干了将士们的体力,在这个时候,如果冒然把将士们折腾起来,他们有怨言不说,会还耽误将士们休息,恢复体力。

魏文忠一脸担忧的道:“陈将军,这旁企地要是跑了?那可就……”

“你说的问题本将军都明白,可是……”

陈应放下碗筷,望着魏文忠道:“现在不用着急,去吩咐张士贵所部,立即严密监视旁企地大营,每隔一刻钟的时间,将发现的问题,一五一十的禀报回来。”

“遵命!

魏文忠离开大帐,去传达陈应的命令,派张士贵去侦察敌情!

第六十二章这么审问是不对的

莫约小半个时辰后,张士贵来到陈应的中军大帐中禀报道:“启禀陈将军,叛乱大营现在乱成一团,最乱的就是中军,有人在大声喝骂,约束建制,根本不管用,旁企地的大纛已经降下,看不见任何人的旗号,连寨墙上的巡卒都看不到了,斥候都贴到了寨门跟前,也不见有人理会……

陈应仰起头,闭目沉思着。

魏文忠不禁大急,他张了张嘴,却怕打断了陈应的思路。

陈应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仔细想着旁企地的真正用意。要说他摆出来的这个钩镰枪阵,其实只是算是长枪阵的加强版,并不是无懈可击。事实上这种密集的钩镰枪阵,看似威力惊人,实则不然。

钩镰枪阵排得队形非常密集,也意味着调动不会灵活,而陈应所部极度缺乏重甲,所以只要旁企地脑袋里转过这个弯,就可以想到对付钩镰枪阵的办法。

其实这个办法也非常简单,只需要将叛军中的弓弩手调集起来,集中优势弓箭手,人数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上来两三千弓弩手,最多三五个攒射,就可以把陈应的这个钩镰枪阵生生射得崩溃。

虽然说旁企地的羌人叛军中并不像汉人军队一样,装备着大量的强弓硬弩,可是羌族同样擅长骑射,哪怕不用强弓硬弩,只需要非常普通的骑兵弓,就算是最粗劣的猎弓,也可以射得陈应所部狼狈不堪。

旁企地占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从人性的角度考虑,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么大好的局面。现在唐军精锐军队都被西秦薛仁果牵制在西北秦州地区,巴蜀异常空虚,只要打破自己区区不到一千五百余援军,始州守军必定军心丧尽,献城投降。

占领着始州坚城,只要封锁剑门关,至少可以阻止唐军入蜀数个月甚至半年,有这半年时间,足够旁企地在巴蜀称王称霸。

可是偏偏居然想着丢弃部众逃跑,这让陈应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然而,就在这时,急性子火爆脾气的段志感道:“时不可失,失不再来,陈将军,出兵吧,要是跑了旁企地,咱们这个上获可就失色不少!”

陈应猛地睁开了眼睛,露出如同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缓缓的扫在魏文忠、段志感和张士贵的脸上。

“魏副尉。”

“末将在!”

“传本将命令,各自回营,约束部曲,不得号令,不许出战,违令者斩!”

陈应接着道:“一刻钟一报,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众将领皆大吃一惊,疑惑不解的望着陈应道:“陈将军,这是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记住,为将者有五忌!”陈应朗声道:“《孙子兵法?九变篇》有云:“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张怀威道:“这文邹邹的啥意思啊?”

陈应解释道:“有勇无谋,只知死拼,就有可能被敌诱杀;临阵畏怯、贪生怕死,就容易被俘虏;若性格急躁易怒,暴跳如雷,就容易被激将法、凌侮而妄动;品性方正清廉并注重名节、洁身自好,往往也会被利用这一点,陷入敌人侮辱的圈套;仁慈爱民,惟恐杀伤士众,就会被敌出奇扰得不得安宁。以上五种情况是将帅易犯的过错,是用兵的灾害。军队覆灭,将士被杀,一定是由这五种危险造成的,为将帅的人不可不充分注意。换言之,将帅有这五种致命的毛病,可能导致自身难保、军队灭亡……”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这跟旁企地为啥关系?”

段志感还想冲陈应发牢骚,陈应眼睛一瞪,吓得段志感赶紧闭上嘴巴。

陈应指着段志感道:“你记住一件事,天上不会掉馅饼!”

“啥?”

“当明显是致命诱惑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清楚这是不是一个陷井!”陈应摆摆手道:“大家都散了吧!”

段志感实在是太想立这个大功了,他拼命想压制住自己的弟弟段志玄。段志感不死的道:“陈将军……”

陈应转过身子,望着众人道:“你们相信我吗?”

“啊……”

魏文忠等都感觉莫名奇妙。

不等众人做出反应,陈应接着道:“魏副尉、段校尉、张校尉,希望你们以来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希望你们对本将军的态度不是质疑,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众将领散去,陈应疲沓沓的躺在行军床上。

这一天下来,他也非常累。还没有等陈应睡着,突然汤六娘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亲卫连刀都拔出来了,汤六娘却视而不见。

“你在怀疑我通敌?”汤六娘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整个小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

“本将军有权利质疑任何人!”陈应冷冷的道:“你也不用这么激动,本将军不是一个人,一个决定出现任何闪失,那就有可能影响全军一千五百余人的性命,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等你哪一天做到将军的位置上,就会理解我的苦衷。”

“呜呜……”

汤六娘的嘴巴一撅,眼睛顿时红了:“我全家都被旁企地的手下杀光了,我怎么可能通敌!”

“你或许不会通敌,却不代表你不会被敌人利用!”

“利用!”

汤六娘道:“这怎么可能?”

“旁企地是你的仇人,他有数万兵马,你会放弃报仇吗?”

“不会!”

“那我再问你,旁企地拥有数万兵马,窃一方土地,称王称霸,他会放弃眼前拥有的一切,当一条丧家之犬吗?”

“这……”

陈应睡意被汤六娘搞得全无,起身道:“你跟我来!”

汤六娘擦干眼泪,跟着陈应朝着大营走去。

……

“啪啪……”两名士兵不时的挥着鞭子,抽打着捆成粽子的罗松。尽管罗松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然而罗松却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怎么样,开口了没有?”

陈应推开地牢的门,望着两名负责审讯的士兵问道。

其实所谓的地牢,也就是临时挖掘出来的一个地窖,面积不是很大,莫约三四十坪。

正在昏昏欲睡的梁赞立即清醒了过来,朝陈应拱手抱拳道:“将军,这贼子骨头很硬,就是不愿意开口!”

“你们就是这么审问的?”

第六十三章请君入瓮

陈应摇摇头,露出痛心疾首的样子的道:“你们也太笨了,他的骨头就算再硬,但有一个地方却肯定是软的……把他的裤子脱了!”

梁赞闻言只觉得菊花一紧。

而跟在陈应身后的汤六娘,脸上一红。

两名士兵也望着陈应露出膛目结舌的神情。

“你……你……你要做甚么!”意识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罗松陡然清醒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些许恐惧。

“不干嘛啊!”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告诉我,你是受谁指使前来刺杀本将军,你说出来,对你,对我,对咱们大家都好,不要让我难做,我这个人可是见不得血的。”

“你杀了我吧!”

“啧啧,你真是有种,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陈应回头冲着两名发愣的士兵道:“还愣着干嘛,把他跨下的那二两肉割了喂狗!”

两名士兵闻领,依陈应所言,上前就去扯罗松的裤子。

“你好毒!”罗松差点气得吐血。要说打骂砍杀,作为七尺高的汉子,他还真不怕这些。哪怕罗松刚刚加入摘星门,却也知道摘星门门主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甚至连长得什么样子,是男还是女,都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一点却是天下摘数百上千名摘星门徒众知的事情。

那就是绝对不能出卖摘星门的秘密,一旦泄露摘星门的秘密,哪怕只是泄露一个字,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罗松不怕死,也有失手被擒后承受严刑拷打的准备。可是他却没有准备在跨下挨一刀。

只要是被阉割了,那还算是男人吗?

那就会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这对于好色如命的罗松来说,这可比在他身上炮烙之刑更加难以承受。

——刺啦

随着裤子被扯破的声音响起,跨下一阵冰凉。

特别是拿着刀子的唐军士兵,脸上露出狰狞的戾气。

“别……别……别!”罗松吓得大汗淋漓,竭斯底里的吼道:“我说,我说!”

“这才对嘛!”

藏在队伍中的内奸,一直没有查出来,这就像一根刺插在陈应的心头,让他寝食难安。罗松虽然是刺客,但是却不可能在他的大青马上动手脚,因为那个时候罗松还没有机会接触他。

到底是谁想致自己于死地?

如果不弄清这个问题,陈应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罗松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尖刀,结结巴巴的道:“陈……陈……陈将军……你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陈应冷冷的道:“希望你认清一个问题!”

“呃……”

陈应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罗松的下体道:“你没资格跟本将军谈条件!”

罗松的目光软了下来,紧张的道:“我其实知道的东西不多,我们摘星门有摘星门的规矩,拿钱办事,替人消灾。半个月前,有长安的贵人出钱两百贯买陈将军的脑袋。”

“这个贵人姓谁名谁?”

罗松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就是他来自长安,还是我推测的,在我们总堂,接案子的是长安分舵……”

“这么说你什么也不知道?那就意味着你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请陈将军给个痛快!”罗松似乎准备认命的,神色渐渐坦然了。

陈应皱起眉头,看着罗松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说谎,他应该是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陈应慢慢的走出地牢,望着乌云堆积的夜空,心中莫名的烦燥。

他不想惹事,然而事情总会莫名奇妙的找上他。

梁赞走到陈应身边问道:“要不要先杀……”

“先等等!”陈应冷冰冰扔下这句话,就在陈应苦苦思索怎么揪出内奸时,突然发现刚刚跟他进入地牢的汤六娘居然不知去向。

就在陈应东张西望,寻找汤六娘时,却见汤六娘气鼓鼓的来到陈应面前。

“怎么回事?”

汤六娘满脸愤忿的道:“还不是赵虎那个下流胚子,他居然要……要。”

陈应玩味的笑道:“要什么?”

“他要我陪他睡觉!”汤六娘阴沉着脸,凶巴巴的道:“幸亏他跑得快,看我不撕烂他那张臭嘴。”

听到这话,陈应初时还不以为然,军中都是大老爷们,有道是当兵三年,母猪塞貂蝉,汤六娘尽管年龄不大,脾气也爆,不可否认,她却是一个拥有着潜力股的小美女,只要再过几年身体长开了,肯定会是一个诱惑人的小妖精。

这个赵虎正是他的亲兵之一,平时看上去有些木讷,憨厚老实。如果说军中任何人都有可能调戏汤六娘,唯有这个赵虎不像是这等人。现在陈应的脸色慢慢浮现一股凝重之色,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恐怕赵虎调戏汤六娘是假,引开她让赵虎的同伙偷听罗松招供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陈应顿时有了主意。

陈应叫来梁赞,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一阵。

梁赞表示明白。

陈应回到大帐中,冲帐外站班的亲卫杨顺道:“杨顺,你去伙房一趟,让他们赶紧的炖只鸡!”

杨顺哭丧着脸道:“将军,咱们伙房中别说鸡了,连肉干都没有。”

“你以为本将军就这么馋啊,还不是罗松那个混蛋,要非要吃鸡,如果不给他弄只鸡吃,就算打不死他也不招供。”

杨顺道:“可,这个时间去哪弄鸡?”

“本将军不管这事,你去通知伙房,他们偷也好,抢也罢,马上给炖一只鸡!”

杨顺无奈的离去。

走出大帐出伙房的路上,赵虎碰到杨顺道:“杨三郎,你这是去做什么?”

“做什么?”杨顺没好气的道:“还不是那个该死的刺客,非要吃鸡,说不给他鸡吃,就死也不招,这不是难为人吗?”

赵虎微微一笑道:“杨三郎,这事你甭管了,交给我了!”

不明真相的杨顺,满脸欣喜道:“多谢虎哥了,回头等回到了长安,我带你去找鲁寡妇?”

“鲁寡妇?”

“对,鲁寡妇骚劲足,比红袖招的头牌还带劲,只要你尝到她的滋味,包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

地牢门前两名执守的士兵已经酣睡着,发出阵阵鼾声。

突然有人压低着脚步,缓缓而来。乌云掩住了月光,天空黑漆漆的看什么东西都只有个轮廓,乌云被风吹走,月光撒向静谧的大地,只见一道黑影,蒙着面巾,只露出两只眼睛,他佝偻着腰,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黑衣人悄悄接近了这个地牢,所谓的地牢只是临时性的,根本就没有门。黑暗蹑手蹑脚越过这两个酣睡的士兵,潜入地牢。

地牢内的烛火摇曳着,飘忽不定的烛光,让这个地牢显得阴森而恐怖。

黑衣人这时却陡然站直身子,拔出匕首,快速扑向罗松,就在这时,罗松突然抬头,望着黑衣人道。

“你不该来!”

“可是我还是来了!”

“来了,那就留下吧!”一个唐突的声音在黑衣人的背后响起,黑衣人扭头一看,地牢内已经出现十数名士兵,为首的正是梁赞。

梁赞阴森森的道:“刘三,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遮遮掩掩了。”

说罢梁赞上前一把抓向黑衣人的面巾,露出刘三错愕的脸。

第六十四章初见庞玉

自从梁赞发现陈应的坐驾那匹大青马的粪门被人扎了一个小孔,就知道在勋二府内肯定隐藏着内奸。

梁赞针对有机会接触陈应战马的亲卫,进行了暗中排查。很快刘三、白狗子和赵虎渐渐进入了梁赞的视线之内。

这三人虽然没有露出马脚,却表现非常异常。

首先是在这个时代的大唐府兵,事实上是没有军饷的,他们只有十五亩至二十亩不等的免税田。但是刘三、白狗子和赵虎却不同,他们早已把属于他们的免税田卖了。他们属于在职府兵,却连军职田都没有。

要想升官发财,唯有打仗这一条路。勋二府留守人员,几乎没有什么额外的收入。这几个平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大头兵,偏偏在半个月前,突然变得阔绰起来,花钱大手大脚不说,还吃喝嫖赌,样样俱占。

事实上梁赞在摸清楚这些情况的时候,基本上可以断定内奸就是白狗子、赵虎和刘三他们三人。然而陈应不过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暗中观察他们,等他们露出马脚。

意外发现当时赵虎居然故意调戏站门外的汤六娘,其实目的是引开汤六娘,方便偷听陈应审问罗松。

陈应当既就意识到这个内奸是害怕罗松供什么,随即就将计就计,设了这么一个局。

引赵虎、刘三和白狗子三人露出马脚,刘三没有让陈应失望,不明真相的刘三果然中计,在意图暗杀罗松灭口的时候,一下子抓个正着。

甚至不用严刑拷打,刘三直接就一五一十的交待了。

能钱买通的人,当然,骨头都不会有多硬。

刘三、赵虎和白狗子是一伙的兵,其实刘三还是伍长,这三人情同莫逆,只是白狗子好赌如命,欠下了长安城万贵坊的十一贯赌债。这十一贯钱对于白狗子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当白狗子被万贵坊的打手捉住,据说要砍掉双手双腿。刘三就与赵虎商议如何筹钱救下白狗子的命,关键时刻,有人找上了他们。不仅替他们免掉了赌债,还送他们五十贯钱,于是他们就想法设法充当内奸,伺机除掉陈应。

“求梁爷放俺回家吧,俺再也不敢了!”刘三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喊叫着。

梁赞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就见刘三也抬起头,满脸期待的问道:“梁爷,俺知道的全说了,现在能走了不?”

“贼你娘的,你还想回家!”梁赞一脚踢在刘三的肩头,将刘三踢得躺在地上。“你他娘的想得真美,勾结贼徒,谋害堂堂宁远将军,死路一条,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刘三的身子瘫软,眼泪鼻涕横流,“梁爷,俺就插了一下那马的粪门,就再没敢做坏事咧。梁爷明鉴、明鉴呐!”

“你他娘的,还敢狡辩,知不知道,你插了那一下,陈将军差点死在西县,要是陈将军出了意外,咱们这一千五百多名兄弟,都要死在叛军刀下!”梁赞的声音越来越大,扯着嗓子嘶吼道:“你这条命死一万次都不能赎你的罪。”

陈应脸平静。

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赌博是害人的东西。只要沾染上了赌博,肯定会没有好下场。

就在梁赞拔刀欲杀掉白狗子的时候。

突然,白狗子冲陈应大叫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俺要立功,俺要举报!”

“哦!”陈应闻言一愣:“你还有多少同党?”

白狗子摇摇头道:“没有同党!”

“没有同党,那就死吧!”梁赞说着再次举起横刀,

刘三道:“当初在长安城,乔爷让俺们在把将军的一举一动,都告诉……”

陈应上前一把扯住刘三的衣领道:“都告诉谁?”

“都告诉莫大可!”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非常愤怒。

他自己得罪的人其实也不少,想致他于死地的人,陈应还没有对上号。

然而,让陈应无比心凉的却是,这个想致他于死地的人,不仅派人在他的马上动手脚,而且准备借叛军的手,杀掉陈应。

无论私仇也好,家恨也罢,最让陈应无法接受的还是他们居然会与叛军联合。一旦自己失败,叛军肯定会血洗附近,不知道会造成多少百姓的伤亡。

……

“看来陈应小儿不会来了!”白龙谷内倚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的莫大可叹了口气。

作为敌对双方,莫大可还是非常佩服陈应的。

戒急勿躁,对于陈应这等少年将军来说,尤为难得。

陈应刚刚大胜一声,却没有得意忘形,这已经不能用难得来形容了,就这沉着冷静的头脑,已经称不得难得了,而是异常可怕。

“撤吧!”莫大可看着渐渐变得明亮的夜空。

“遵命——”

两千余名精锐羌族狼兵立即从隐匿的灌木丛陆续爬出来,垂头丧气的跟着莫大可返回大营。

PS:这章内容纯属凑字数,明天早上再修改。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大脑有点缺氧,实在抱歉。

第六十五章在劫难逃

“陈将军不必客套,若非陈将军不远千里挥师来援,始州城数万军民恐怕早已遭到叛军屠戮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若非关键时刻陈应率领部队赶到,恐怕真是庞玉所说的一样,以旁企地的习惯,他都是攻破一城,除了愿意从贼的青壮男子,和年轻貌美的女子留下之外,老弱妇孺一率杀光。哪怕是女子,只要稍有不从,也是斩尽杀绝。

“份内之事,不敢居功!”陈应一脸从容,古波从惊。

庞玉仔细打量着陈应,却见陈应实在年轻得不像话。顿时有点感慨,他像陈应这么大年龄的时候,还只是一名大头兵。然而陈应却已经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了,如果陈应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位极人臣也指日可待。

不过,这个想法仅仅在庞玉脑袋中稍作停顿就被抛出脑外。作为利州总管庞玉最担心的还是始州的安危。总州总管府府兵损失惨重,几乎没有能战之兵,庞玉肯定要被朝廷问责。如果可以将旁企地叛军尽数歼灭,他倒也可以功过相底。

想到这里,庞玉关切的问道:“陈将军,你部现在有多少兵马?”

“实不相瞒,我们右率卫勋二府原本精锐大都折在浅水塬!”陈应苦笑道:“末将只率领三百余名将士前来平叛,这一千五百余人马,大都是在西县招募的新兵。”

“新兵……新兵?”庞玉是一个最传统的将军,他对战争的理解和军制的熟悉,恐怕是唐朝诸将之首,对于新兵与老兵的差异,非常清楚。陡然间听到陈应所部居然只是一群新兵组成的军队,顿时也被惊到了。不知不觉间,语气中流露出浓浓的不甘和无奈:“朝廷下一批援军何时能到?”

“这……”陈应苦笑道:“庞将军恐怕还不清楚,朝廷如今分别在潼关、河东、陇西和灵州三个方向用兵,此时长安的兵马,勉强可以威慑不臣,哪里还调得出援军。”

“这如何是好?”庞玉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安。

在棋语中有一个术语叫做金角银边草肚皮。这是说一个子下在棋盘上价值是不等的,下在角上最高,边上其次,腹中最低。这是我国古来的俗谚。下在角上象金子一样可贵,因为角上不仅得空多,而且易守难攻,先占据的一方可以以逸待劳;边上便次一等,如银子一般;中腹更次了,简直象茅草一样不值钱。

同理,天下大势也是如此。陇右、甘凉,地处西北;关中、巴蜀,连横西南,是为两金角;河东之地,坐北朝南,是为一银边;河北的窦建德、河南的王世充,占据洺州和洛阳,北有罗艺、南有杜伏威、东有宇文化及、西有你家大唐,四面受敌,是为草肚皮。

从天下大势上看,李渊得到关中巴蜀,得天独厚,占据着天下绝对有利地位,只要大唐皇帝不昏招连出,统一天下的人肯定会是李唐。基于这种考虑,庞玉在得知李渊占领中关,攻下长安之后,毫不犹豫的率领万余部曲投降李唐。

“难道,老夫要失策了?”庞玉心中顿时升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陈应自然是不知道庞玉所想,他是想着如何利用“内奸”引莫大可上当,一举将旁企地聚而歼之。

“陈将军胸有成竹,似乎有了应对之策?”

陈应道:“确实是有些想法,不过还需要仰仗庞大将军支援!”

“非常可惜啊,庞某纵然有心,恐怕也无能为力了!”庞玉露出一个苦笑道:“始州城如今全部男子加在一起不足三千,能拿刀上阵的不足千人!”

“有一千人,其实也够了!”陈应道:“只要谋划得,不出三天,便可手刃旁企地此贼。”

庞玉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道:“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不要过了头!”

旁企地不是小虾米,而是一个拥有四万余众的叛王,尽管这四万余众大部分都是凑数的乌合之众,可拥有一万之力的足足还有陈应所部的十数倍。

对于陈应的表现,让庞玉多少有点失望。

不过,庞玉也知道陈应年少轻狂,恐怕是听不得人劝。话到嘴边,庞玉也没有说出来。毕竟他的级别虽然比陈应高,然而陈应却是李建成的人。这样的人,能不惹就不惹。

庞玉和陈应各怀心思,好一阵说着不痛不痒没有营养的话,最终庞玉率领亲卫告辞而去。

双方商议,庞玉借兵一千,暂时归陈应统帅。

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还没有等陈应的计划开始实施,新的意外就出现了。

……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王秀姑见陈应不为所动,异常失望。

她失神落魄的离开陈应大营,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一个村庄以后。等王秀姑醒悟过来,她发现这个村落居然没有半点人烟的痕迹,反而一股浓浓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整个村落,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遍地,放眼望去,只有渺渺几处尚且没有完全坍塌的泥土坯房子,不过茅草做的屋顶早已烧成灰烬,只剩下四面尚未坍塌的土坯墙……

天色慢慢大亮,王秀姑发现她进入了一个修罗地狱,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这原本是一座拥有二三百人的村落,此时却变成了一座废墟。

王秀姑这时感觉心里非常压抑,她发现,一个木床上有一具逞现大字的女性尸体,尸首的手掌都被钉在了床上,四肢骨骼变成诡异的弧度……

作为女人,王秀姑很自然的想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旁企地叛军不仅将这里的人全部杀绝,而且所有女子都在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王秀姑非常愤怒,因为她在床底下看了一个逞现黑紫色的头颅,整个头颅仅比拳头大一点,显然是一个很小的婴儿。

王秀姑联想到自己身上的灭门血海深仇,她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一定要杀掉旁企地。

事实上王秀姑根本不知道旁企地已经发现了她去唐军大营告密,她刚刚回到叛军大营,旁企地就一把扯住王秀姑的头发,边在地上拖着王秀姑,边愤忿的骂道:“贱人,你还敢回来……”

王秀姑吓得脸色煞白,看来今天凶多吉少,在劫难逃了。

第六十六章乌龙胜利

“砰砰……”一阵狂乱的拳打脚踢,打得王秀姑意识渐渐模糊。

“贱人,贱人……”旁企地咆哮道:“本王对你不好吗?让人天天锦衣玉食,让你享受荣华富贵,让你受尽宠爱,你还不知足,居然敢背叛本王。”

如果单单抛开血海深仇,单纯的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旁企地确实是对王秀姑算不错,当然仅仅是不错而已。

旁企地将抢来的财物与王秀姑分享,将她当成自己的禁忌,除了他自己,他从来不允许其他叛军染指王秀姑。

旁企地非常愤怒,他认为自己对王秀姑可以称得上是推心置腹,然而王秀姑毫不迟疑的背叛了他。这让旁企地非常发起狠来,殴打王秀姑根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王秀姑此时别说想杀掉旁企地了,就连想痛快的死去,也是一种奢望。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若无其事的走到旁企地身边,软糯糯的道:“王上,您消消气,为这贱人不值得!”

王秀姑露出吃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何邱氏,如果目光能杀人,何邱氏早已变得了筛子。

对于这个何邱氏,王秀姑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因为何邱氏的为人让王秀姑非常不屑。虽然她们都是旁企地劫掠而来的玩物,但是最少最起码的廉耻她还是有的。而这个何邱氏却像一样窑姐一样yindang,百般讨好旁企地和他麾下的将领,什么下流羞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旁企地一把推开何邱氏,咆哮道:“本王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王秀姑此时反而平静了,与其这样屈辱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只是可惜了,不能手刃旁企地。

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然而,让王秀姑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她自认为自己将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突然何邱氏突然像疯了一般扑向旁企地,手中的簪子狠狠的刺中旁企地的后心。

王秀姑实在想不到何邱氏会如何大胆,就在这时,王秀姑的手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扭头一看居然是一块破碎的瓷片,王秀姑抓起这块瓷片。

就在这时,旁企地疼得面部扭曲起来,转身抡起大拳头,就朝何邱氏脸上砸去。

“扑通!”

何邱氏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像一截被砍倒的木桩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王秀姑挣扎的起身,踉跄着扑向旁企地。

“噗嗤!”

锋利的瓷片划破了旁企地的喉咙,旁企地伸手捂向自己的喉咙,他想捂住潺潺冒血的伤口,可惜,注定是图劳的。

旁企地眼睛瞪得老大,感觉到浑身上下的力气快速被抽空。就在这时,王秀姑又拔出旁企地的腰刀,在旁企地身边的亲卫一阵惊呼的目光中,狠狠的砍下旁企的脑袋。

旁企地也是一代枭雄,然而这个枭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死在一个看似娇滴滴的女人手中。

王秀姑像面无表情,一手拿着滴血的刀,一手提着旁企地的脑袋,如同一个杀神。

此时,王秀姑的眼睛里流露着不似人类的凶光。

众旁企地的亲卫也没有人上前为旁企地报仇,随着旁企地的死亡,整个大营的叛军顿时作鸟兽而散。

……

“看来陈应小儿不会来了!”

天色已经大亮,白龙谷内,倚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的莫大可叹了口气。

作为敌对双方,莫大可还是非常佩服陈应的。

戒急勿躁,对于陈应这等少年将军来说,尤为难得。

陈应刚刚大胜一场,非但没有得意忘形,反而小心翼翼,这已经不能用难得来形容了,如此沉着冷静的头脑,已经称不得难得了,而是异常可怕。

如果莫大可得知陈应并不是不想追击,而是麾下将士们体力耗尽,无力追击,恐怕会惊掉下巴。

“撤吧!”莫大可直到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陈应不会再来了。在这里等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遵命——”

两千余名精锐羌族狼兵立即从隐匿的灌木丛陆续爬出来,垂头丧气的跟着莫大可返回大营。

当莫大可带着两千余叛军返回大营时,突然发现大营有些不对劲,浓郁的血腥扑鼻而来,整个大营空落落的,财物和兵刃丢得到处都是,还看不到一个人影。莫大可意识到不妙,急忙朝着旁企地的王帐跑去。

当莫大可跑旁企地的王帐中,顿时发现整个王帐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一具尸残缺不全的尸体,莫大可的脑袋顿时就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容不得莫大可考虑,营外已经传来阵阵杀喊声。

陈应怎么也没有想到旁企地的叛乱会是这种几乎等于乌龙般结束,旁企地已经死了,而其麾下的数万部众也在短短半个时辰得跑得满山遍野,如同一盘散沙的叛军,全部都被吓破了胆,陈应将勋二府五个团以旅为单位,分成十数股,分别率领一群百姓,到处搜捕旁企地叛军余孽。

尽管略有遗憾,陈应还是勉强算“完美”的平定了旁企地叛乱。

不过旁企地叛乱,给大唐造成的损失也是相当巨大的,近两万户百姓流离失所,死难者多达接受四万人,都是无辜的百姓。

武德元年十月二十一日,陈应率领出征一个月有余的勋二府全体将士开始踏上归程,返回长安复命。

这次返回长安,陈应并轻装急行,而是每天四十里,缓缓朝着长安进发。如同蜗牛般一直走了二十多天,直到十一月十三日才走到长安。

当陈应率领兵马抵达长安城外时,陈应发现官道上人山人海,一眼望处,尽是黑压压的人群。

张怀威道:“陈将军,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多人来迎接咱们得胜还朝啊!”

陈应虽然不熟悉官场里的门道,但是却也知道,平定旁企地之战,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彩的战绩,论起斩首数字,恐怕庞玉比他的还多。庞玉仅在始州城下就捡了小两万人头,追剿旁企地余部的时候,又搜刮了八九千颗首级,事实上庞玉献上去的首级没有三万也差不了多少,而他只有不足一万首级。

对于这种平定内部叛乱的战斗,在大唐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陈应道:“应该不是,难道是秦王大胜了西秦薛仁果?”

第六十七章躺着中枪

事实上陈应猜测的不错,秦王李世民率领唐军反攻薛仁果,战事进行得非常顺利。薛仁果军中缺粮,为了搞到粮食和财物,薛仁果命士兵将秦州的富户士绅倒吊起来,用醋灌鼻,向他们索要财物。

而且薛仁果只会残暴的苛刻迫害士兵,根本不善长抚慰士兵,李世民率领唐军抵达浅原,李世民从叛逃到唐营的薛仁果部曲了解到,解到薛仁果手下的将领士卒都有离异之心,便命令行军总管梁实引诱薛仁果部下投降。

面对食物和高官厚禄的诱惑,痛失人心的西秦军很快就形成连锁反应,原本薛仁果的大将宗罗睺在泾阳被陈应杀死,此时薛仁果身边唯一信任的大将是浑干,然而这个羌族出身的将领脑袋里可不是只长着一根筋,他一看薛仁果军心涣散,每天逃跑的士兵数百上千,此时薛仁果身边的士兵不足一万余人,皆毫无战意。

他向薛仁果领命出征,结果刚刚抵达李世民阵前,扑通一跪,直接乞降。李世民率领唐军一箭未发抵达高墌城下,到了当日半夜守城的人纷纷下城投降。薛仁果无计可施,于十月二十六日,率领文武百官出城投降。李世民等西秦三万余降兵,十数万民众。

十一月十三日,李世民率领唐军押解着薛仁果一行人班师回朝,抵达长安城下。李渊派出刘文静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李世民。

此时,陈应得知事情始末,后悔的肠子都悔青了,如今李世民大胜还朝,简直如同彗星撞地球,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旁企地叛乱牵动朝廷文武百官的心,可是现在恐怕谁也不会正眼看一眼旁企地叛乱了。没有了西秦这个西北的大威胁,大唐不必担心两线作战,局势上的被动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

“咱们绕道吧!”陈应想了想道:“最好是不要与秦王大军碰面,否则那乐子就来了!”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还没有等张怀威把命令传达下去。

陈应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骚乱。

“瞎了你狗眼,也不看清楚,这路是你走的吗?”一名身穿右御卫旅率服饰的年轻将领嚣张的吼道:“滚开,滚开!”

段志感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明明看到了对方穿的是右御卫旅率甲胄(左御卫,是杨广在大业三年新置的一军,唐初沿置,武德五年后改为领军卫。属于禁卫统领机构。)段志感可没有惯着这名右御卫将领,段志感上前推搡着那名年轻的右御卫将领。

“老子偏要走,怎么滴吧。就是告到御前,老子也有理说,难道老子不算大唐的功臣吗?为了平定叛乱,老子也是抡刀子上阵杀敌,刀都砍断三把,老子都没有下阵。你算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开。”

“你……找死!”年轻将领吼道:“将这狂徒拿下!”

十几名右御卫将士一拥而上。

勋二府将士经过陈应二十多天的边行军边训练,早已非当初的那帮菜鸟可比。只见勋二府一千五百余名勋二府将士,整齐的一个踏步,刀出鞘,钩镰枪平举,引箭待发,特别是一千五百余名将士,身上的杀气蓬勃而出。

勋二府尽管是平定叛乱,然而全军将士人人都是见过血的,手上染过血的士兵,气势陡然不同。

这些右御卫将士连长安城都没有出过,打过仗的早已调往前线,剩下的士兵不是有关系,就是没有上过战场。被勋二府的气势一逼,这名旅率的态度顿时就吓得软了。

“你们……想造反吗?”

陈应上前明知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段志感上前搂着那名右御卫旅率的肩膀道:“没什么,这是末将一个坊里的邻居,这不好久不见,亲热亲热。”

能成为禁军,甭管身手如何,至少眼力劲还是有的。看着众人对陈应的态度,他就猜测到陈应的身份应该位列段志感之上,然而陈应年龄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以他如此年轻,位居高位,肯定是出身非富既贵。

这样的人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旅率可以得罪的。

“是不是?”段志感看着对方愣在当场,不由得胳膊上陡然加力。

右御卫旅率顿时感觉呼吸困难:“是……是……”

“赶紧进城,少他娘的惹是生非!”

陈应道:“进城!”

勋二府一千五百余城将士,排成五列队形,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如同一人,一千五百余人整齐的抬腿落脚,踏出的步子不大不小,简直跟尺子量过一样,而且踏步的节奏,整齐而震撼。

后世的三大步伐甭管对于战斗力有没有提高,可是视觉效果却非常强烈。

进城的百姓被勋二府的将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真相的长安百姓议论纷纷。

“这是谁带的兵,军纪真严,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秦王殿下麾下最精锐的玄甲铁骑!”

“嗤嗤。”

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就喷了,

“你不懂不要瞎说,还玄甲铁骑,他们的马呢?”

就在这时,前面四个团的步兵缓缓走过,压在最后的却是张士贵率领的越骑团。

“你们看,玄甲铁骑这不是来了吗?”

“嘿,还真是。”

“真是奇了,你看这人走得齐也就罢了,连畜生也可以步调一致!”

“怪不得秦王殿下可以有旬月之内扫平西秦,有如此虎狼之师天下间,谁可匹敌?”

人群中一名身材微微发福的年轻青衫文士听着人群中的议论,脸上越来越阴沉起来。这个身材微微发福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王李世民的小舅子,秦王妃长孙无垢的哥哥长孙无忌。

原本心眼就不太大的长孙无忌,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冲身边的秦王府护军统领雷永吉道:“刚刚过去的那帮人是谁?”

雷永吉道:“应该是东宫右率卫的勋二府,其折冲都尉就是在泾阳城立下大功的陈应!”

“哼,陈应!”长孙无忌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陈应年纪轻轻,拥有如此能奈练兵,假以时日,那还了得?秦王与太子李建成面和心不和,这几乎是长安城公开的秘密。

秦王与李建成双方各有优势,李建成是李渊的嫡长子,从儒家立法的角度来说,李建成是李唐合法第一继承人,太子顺位是众望所归,几乎所有的关陇贵族集团与山东世族门阀,全部都站在李建成那一边。

而李世民在军中拥有无上的威望,特别是出身贫寒的武将非常拥有李世民。如果让李建成拥有这么一号擅长练兵的人,李建成在军事方面的短板,马上就可以弥补上。长孙无忌暗暗嘀咕着:“陈应此人,必须尽早除去,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陈应恐怕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此时他莫名奇妙的被长孙无忌嫉恨上了。

陈应如果知道长孙无忌的想法,肯定感觉比窦娥冤还要冤,这简直就是躺着中枪。

第六十八章消除心魔

等陈应将部队带回大营,安顿好部曲,再去兵部交接鱼符,返回陈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郎君回府,赶紧出来迎接!”赵远桥尖着嗓子大叫:“郎君回府,赶紧出来迎接!”

望着赵远桥与李初七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陈应微微而笑:“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府里没啥意外吧?”

“没有……没有!”

李初七目光有点躲闪。

陈应郑重的望着李初七道:“初七啊,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话的时候,就会脸红?摸摸你的脸,看看红了没有!”

李初七不明所以,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等李初七开口回答。

陈应发现红袖和绿珠姐妹二人简直就像从非洲转了一圈,原本两个娇滴滴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姐妹花,现在居然变成了黑不溜秋的。绿珠和红袖哭哭滴滴的跑到他身边,一人拉着陈应的一条胳膊。

姐妹二人简直如同立体声左右声道互换。

“郎君,绿珠好苦!”

“红袖也苦!”

红袖随即伸手胳膊,原本细腻如同羊脂一般的肌肤,此时青一块紫一把,布满纵横交织的伤痕。

“郎君,你可怜可怜奴,奴实在熬不住了。”

绿珠卷起裤腿,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紫色伤痕,如同盘旋的蛇一样狰狞。

陈应心中一沉,脸上越来越阴。

“奴差点就见不到郎君了!”

“能见到郎君,红袖就算死也瞑目了!”

“等等!”陈应急忙推开二女,郑重的问道:“你们二人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

“平阳公主!”

听到这话,陈应顿时被噎住了。“这……”

陈应此时反而莫名奇妙起来:“平阳公主为何会为难你们两姐妹?”

“奴家也不知道啊!”

绿袖与绿珠姐妹异口同声的声泪俱下的向陈应控诉着李秀宁的暴行。

原来在陈应出兵平定旁企地叛乱的这段时间内,平阳公主让人通过绿珠与红袖姐妹去平阳公主府。

姐妹二人初时还以为会攀上平阳公主的高枝,哪里知道进入平阳公主府,她们二人算是进了十八层地狱。每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她们二人就必须马上赶到平阳公主府,与李秀宁的上百名亲卫女兵一起训练。

不仅需要训练跑步,还需要训练搏击术。

红袖和绿珠姐妹二人哪里是练搏击的料,与平阳公主府的亲卫女兵对打,完全是当沙包的份。一个多月下来,绿珠和红袖不仅黑了一圈,而且身上布满了累累纵横交错的伤痕。

听完这些话,陈应费尽了唇舌,好一番安慰,总算让绿珠与红袖平静了下来。

陈应此时也非常为难,他闹不清李秀宁这么做的本意是什么?

难道想把红袖和绿珠训练成武功高强的侍卫?

转念一想这似乎又有点不可能,平阳公主本身身手如何,陈应不得而知,但是却也知道,李秀宁绝对不会缺乏贴身侍卫,至少李渊对于李秀宁的要求,基本上都无条件满足。

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

“郎君回来了?”

陈应回头,望着正是兰儿。

此时的兰儿大伤初愈,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脸上布满病态的颜容。

陈应看着兰儿包扎着的双手,关切的问道:“兰儿,你的伤好点了吗?”

兰儿脸上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有劳郎君挂念,兰儿无碍。”

陈应不是木头,他从兰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明显感觉到了兰儿的变化,原本兰儿是一个开朗、活泼、天真阳光的女孩,而此时,她似乎变得像一座冰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应上前想抚摸一下兰儿的脑袋,然而兰儿却像受惊的小免子一样,一下子退到三步之外。

“郎君,饭食已备好,还请用餐!”

“不对劲!”陈应歪着脑袋,打量着渐渐远去的兰儿。

梁赞道:“是谁都会不对劲!”

“什么意思?”

“郎君难道忘记了?”

“忘了什么?”

“兰儿可是被李孝广折磨得九死一生,这个坎,别说是他,就算是放在我身上,我也没有那么轻易的迈过去!”

陈应点点头,他知道肯定是李孝广对兰儿的暴行,在她的心里形成了阴影。

心理阴影虽然是心理学的一个专业词语(程志在这里不多表述,详见百度)然而,心灵创伤,如果不能及时治愈,对人的影响是相当大的。特别日后就会使的心理状态突发性或者长久性的处于一个不良影响之中,对当事人的社交,生活,工作,家庭等人际活动交往带来不便,使当事人备受折磨。

陈应心里怀着心事,默默的吃着饭,兰儿也一言不发,像一樽塑像。

虽然明白兰儿是因为心理阴影,而造成了心理上的扭曲,然而陈应却不是万能的,他虽然知道这样下去,兰儿的性格会越来越偏激,甚至会走上极端,不过陈应还真不知道,如何去开解兰儿。

因此,陈应对李孝广的愤恨也越强烈。

躺在床上,陈应辗转难眠。

如果不报此仇,不过兰儿心里不好受,就连自己也过不去,良心上的那道坎。

陈应不是圣人,也不是唾面自干的君子,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陈应虽然不知道如何排解兰儿心灵上的创伤,但是却也明白,兰儿的心魔就是李孝广,只要李孝广死了,兰儿的心结,自然而然的就解开了。

想到这里,陈应轻轻的道:“兰儿,兰儿!”

“奴在!”

“把梁赞叫来!”

“是!”

陈应暗暗想着,长广侯李孝广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然而陈应却不是不敢惹,事实上他从来不想惹事,然而事情偏偏一件接着一件找到他的头上。

他总算明白了,弱者从来没有人权。

没过一刻钟,房门再次被打开。

“将军!”梁赞也非常疲惫,眼睛里流露着倦意道:“将军请吩咐!”

陈应淡淡的道:“兰儿,你先出去一下!”

“是!”兰儿乖巧的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坐下慢慢说!”

陈应突然道:“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帮我去寻找一个东西。”

“将军,您是要?”梁赞联想到陈应的反常,隐隐约约猜测了陈应的用意。

“其他的事,你不知道,也不用管!”陈应道:“你只需要按我说的要求去,帮我你寻到一个东西。”

第六十九章未必会输

“其他的事,你不知道,也不用管!”陈应郑重的道:“我需要芒硝、硫磺还有上好的柳木炭。”

“是!”梁赞听到这话,反而疑惑起来,陈应要报复李孝广他已经猜测到了,然而他实在弄不明白陈应要做什么。

要报复李孝广可以收买刺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李孝广虽然是李唐宗室,当朝侯爷,然而还是有人会铤而走险。当然也可以投毒,只要收买一两个李孝广身边的人,就可以毒杀李孝广,事后只要把尾巴清理干净了,也可以保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芒硝和硫磺都是寻常物资,梁赞反而摸不着头脑了。硫磺可以充当引火助燃之物,芒硝可以治疗风疾,但是梁赞却不知道,硫磺、木炭和硝石,三种原本并不算罕见的物质,聚合在一起,就可以制造成威力惊人的黑火药。

无论是杀人也好,报仇也罢,绝对是理想的选择。

梁赞不解的道:“郎君,硫磺用来引来虽然效果不错,可是要是跟猛火油比起来,效果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且李孝广平时身边带着那么狗腿子,就算想放火,恐怕也不易烧到他。”

陈应道:“别管那么多,只需要按我说的要求去,给我找到这些东西。”

梁赞叹了口气道:“将军,如果你是要报仇,还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屁!”陈应没好气的道:“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等不了,看到兰儿这个样子,就是把李孝广碎尸万段,老子都不解恨!”

站在房门之外的兰儿听到陈应这话,原本冰冷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润。

梁赞道:“可是他是一个开国侯爷!”

“开国侯爷又能如何,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一样照杀不误!”陈应愤愤的道:“不用再劝了,我的心意已决,不杀李孝广,实在难消老子心头之恨!”

兰儿此时已经感动得无以复加,她泪眼婆娑,推开门哽咽道:“郎君,莫要冲动,为了奴……不值!”

陈应最受不了的还是女人的眼泪,面对痛器涕零的兰儿,这个刀架在脖子上面不改色的陈应,反而瞬间不知所措了。

“兰儿,莫哭,莫哭!”

兰儿的哭声更大了。

梁赞迟疑了一下,喃喃的说道:“郎君……郎君,您……要……要……三思啊!”

陈应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爹生娘养的,谁也不比谁高贵。”

梁赞苦着脸道:“郎君,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事情败露,那会如何?”

“大不了一心而已,有何惧之?”陈应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望着梁赞道:“怎么,你怕了?”

“我怎么会怕,我梁赞也是七尺高的汉子。”梁赞涨红了脸,急忙解释道:“若非郎君,梁赞就是街上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破落户,自从跟随将军,总算活得还像个人样,旬月来,生死相依,梁赞也无法置身事外了,要什么地方需要梁赞尽微薄之力,郎君尽管吩咐,只要是梁赞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站着尿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是郎君想得太简单了!”梁赞看着陈应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就耐心的解释道:“赞与郎君纵然不怕死,可是万一事情败露,兰儿、红袖、绿珠和全府上下,他们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陈应这才恍然大悟。

此时,不是后世。

在封建时代的法律,可不是一人做事一人挡,还有诛连,尽管兰儿、绿珠和红袖他们与陈应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一旦事情败露,他们也会连坐,纵然罪不致使,可是却会被官府卖入教坊。

教坊,一入教坊,除非遇到大赦,否则就会终身沦为贱籍,而且子子孙孙不会被脱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才是生不如死。

“可是,不报此仇,陈应寝食难安!”陈应的语气不知不觉间软了下来。

梁赞道:“郎君,其实要报仇,咱们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陈应脑袋灵光一闪,顿时想起来应该怎么做。在唐朝政治斗争也相当残酷,特别是武德二年以后,李建成与李世民就会势成水火,何不借李建成的手除去李孝广?

要知道李孝广的哥哥李孝吉就是武将,只要是武将,基本上都倾向于李世民,如果让李建成以除去李孝吉为目的,断李世民的外援,那么李孝广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

只要扒掉李孝广身上的侯爵,那么到时候,想让李孝广是圆的,他就是圆的。如果想让他扁,他就是扁的。

陈应轻轻拍了拍兰儿的肩膀,认真的对兰儿道:“兰儿,你相信我吗?”

兰儿点点头。

陈应道:“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让李孝广生不如死,在你面前跪着唱征服!”

兰儿愕然。

陈应解释道:“征服是一首歌。”

“我也没听过!”梁赞道。

“算了吧!”陈应白了一眼梁赞道:“你懂音律吗?你才听过几首歌!”

兰儿道:“奴家也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征服。”

“那我给你唱一唱!”陈应想了想歌词,然后放开喉咙唱起来:“终于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输蠃的代价是彼此粉身碎骨,外表健康的你心里伤痕无数,顽强的我是这场战役的俘虏……就这样被你征服……我的心情是坚固。”

此时十六岁的陈应的声带还没有完全变成浑厚,以男声唱征服,反而有了几分那英的味道。

歌,是人情感宣泄的一种方式,渐渐的陈应唱着唱着,就进入了角色。

慢慢的,兰儿望着陈应,居然听得痴了。

梁赞突然发现,自己在屋中是多余的。他悄悄退出来,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了陈应和兰儿。

陈应不知不觉唱完了这首歌,突然意外的发现,兰儿脸上居然浮现一抹春意。

陈应轻轻搂起兰儿,轻声呢喃着:“兰儿别怕,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

兰儿眼睛像断了线的珍珠,哽咽道:“奴……奴……相信!”

陈应道:“打铁还需要自身硬,要想不被别人欺负,咱们必须尽快强大起来,有些事情,既然避不开,那就像暴风雨一样,来得更猛烈些吧!”

原本,陈应根本不想与李建成有过多的交集,他想避免与李世民的直接交恶,然而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安排。

陈应此刻反而想通了,有自己这个后世之人,自己与李建成,未必会输给李世民。

第七十章羽绒被和羽绒服

不知不觉,依偎着陈应的兰儿居然睡着了。陈应抱着兰儿轻轻放在床上,他也随后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何时,夜空阴云密布。天空阴云堆积着,寒风呼啸着,刺骨的寒冷将沉睡的陈应冻醒。陈应抬头一看,发现兰儿已经缩成一团。

在这个时代,被子的价格非常高。被子是古人重要的“家当”,也是财富象征之一。据《梁书·裴之横传》,裴之横少年时不学好,其兄裴之高为了激励他,有意做了一床窄小的被子给他盖,且只给他吃蔬食。裴之横发誓:“大丈夫富贵,必作百幅被!”后来,裴之横果然发达了,真的做了一床百幅宽的被子。

古代两尺二为一幅,约等于五一公分为一幅,百幅就是这床大被可谓“古代第一被”,放在今天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只是不知道这么大的被子怎么盖。

陈应被冻成睡意全无,将被子盖在兰儿身上,然而兰儿身上依旧蜷缩着。在唐代棉花还没有推广开来,被褥里的填充物是絮,像芦花、杨柳絮、敝绵(真丝下脚料)、茅草都可以做絮,陈应的被褥里填充的就是柳絮,虽然价值很高,然而保暖性与棉花差得太多。

陈应轻轻起身,披上狼皮披风,来到屋外。不知何时,地上居然覆盖了一层雪。

尽管披着披风,可是这个披风似乎像纸糊的一样,丝毫挡不住凛冽如刀的寒风。

望着天空纷纷扬扬的落雪,陈应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这个夜晚会被冻死,天亮之后,不知道长安城会有多少人家传来哭声。

陈应虽然知道棉花是御寒极佳的物资,然而这个棉花如今在大唐还是观赏花一类的稀罕物,至少陈应从来还没有见过棉花,就算是棉花推广开来,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推广开的。

不过,陈应却知道御寒并不是棉被和棉衣这一种手段,暖气炉,羽绒服。

突然,陈应一拍脑袋,暗道自己蠢笨。

陈应所在的城市,号称中国八大羽绒市场之一每当夏季,整个镇子一百六十余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都臭气熏天,空气污浊,虽然人类生存环境很差,然而却让陈应免费见识了一整套羽绒加工生产工艺。

虽然羽绒服在后世非常普遍,然而真正了解加工工艺的人并不算太多,而且这个羽绒加工工艺,其实并不复杂,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手工做到。

这不仅可以御寒,同时也可以为陈应开辟一个财源。

天刚刚蒙蒙亮,整个陈府就被陈应叫起来了。十八个下人都冻得瑟瑟发抖,特别是李初七嘴唇都冻得乌紫。

陈应道:“现在交给大家一件事,赶紧去西市收购鸭子毛!”

“郎君你要那东西干嘛,既不能吃,也不挡寒。”作为陈应年轻最大的周满仓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告诉小郎君持家要勤俭。

“这个你们别管,全部出去买鸭子毛!”陈应道:“只要是市面上的鸭子毛,有多少要多少,每斤给五文钱。”

陈应感觉这个价格应该非常公道,在后世羽绒每斤在百元以上。算起来原料的鸭子毛也在给五文折算下来才三十多一斤,应该够便宜了。

六男人一哄而散,每个人背数十斤钱前往市场上去买鸭子毛。

莫约小半个时辰,车夫老周第一个回来,他是驾着马车出去,回来的时候,居然装了整整一马车,足足二百余斤鸭子毛。

然而最让陈应意外的还是老周带的钱,居然花了不足五十钱。

老周看着陈应吃惊的目光,顿时洋洋得意起来。

老周道:“俺就没买鸭子毛,这个东西又脏又不容易清理,俺买了十壶酒,去几家熟肉店一转,每家就把他们没用的鸭子毛都送给俺了!”

陈应道:“兰儿,记下,老周办事得利,赏百钱,卸下货,继续去买,多多亦善!”

老周一听有赏钱,顿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东家您瞧好吧,俺把长安城的鸭子毛全拉来!”

何刘氏道:“郎君,咱们要这干什么?”

“按我说的做,干净把这些鸭子毛洗净,放在锅里蒸汽半个时辰!”

何刘氏和红袖、绿珠等几个女仆赶紧上下齐手。

羽绒加工工艺流程其实非常简单,基本上就可以分成三步,第一步是清洗异物,第二步高温杀毒,第三步膨化。

因为鸭子其实身上不仅有寄生虫,还有大量的病菌,若无这一套环节,很容易造成穿戴时产生皮肤病或其他不良影响。现在陈应并没有膨化技术,也是最关键的高科技含量的东西,事实上这并不影响羽绒服和羽绒被的制造,最多只是未经膨化的羽绒,多少影响美观而已。

陈府的四个大锅整齐装满了洗净的鸭子毛,盖上锅盖,烧火进行高温消毒。

等这些鸭子毛消毒完毕,陈应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现在下着雪,想要自然晒干也不容易。可是天气太冷,时间不等人。陈应又让梁赞去请几个泥瓦匠,按照陈应的设计,将三间杂物改造成烘房。

等三百多斤经过高温消毒的鸭子毛在烘干房内烘干水份后,陈应让兰儿、绿珠、红袖等女仆开始缝制羽绒被。

被冻得死去活来的陈应早已受够了天天盖着柳絮被子睡觉,他最想的还是盖着轻便的羽绒被睡觉。

好在这些女子的女红相当熟练,很快就完成了毫无技术含量的被子缝制工作。

……

平阳公主府,尽管平阳公主拥有不俗的体制,可是遇到这种呵气成冰的天气,李秀宁也只能等在府中,寸步难出。

依旧坚持锻炼的李秀宁在雪地上练剑,直到额头微微冒汗了,这才还剑入鞘。

就在这时,看着丫鬟翠儿捧着一个若大的大红包裹,眉飞色舞的走来。

“兰儿,这是什么东西?”

“回禀公主殿下,这是陈将军派人送来的!”

一听是陈应送的礼物,李秀宁脸上浮现一抹温色。李秀宁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你什么?”

“陈将军说的是,是什么羽绒被。”

“羽绒被?”

李秀宁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足足有四幅宽,近一丈长的羽绒被:“本宫会缺这种东西吗?”

翠儿道:“陈将军,还专门吩咐,一定要让公主殿下试试如何?”

第七十一章无心插柳

“试试?”李秀宁微微笑道:“现在才是大清早,你不会让本宫躺在床上睡一觉吧?”

翠儿道:“除了这床被褥,陈将军还送来了一件羽绒服!”

说着,翠儿将被褥下面的一套羽绒服递给李秀宁。

李秀宁伸手接过包裹,发现是居然是一件亵衣。

古代的穿衣,有很多讲究。穿法分别是内衣,外层穿上亵衣,亵衣之外裼衣、裼衣之外则是袭衣。内衣和亵衣都属于我们现在理解的内衣范畴,不轻易视人。别说是异性之间,就算是同性穿着亵衣相见,也属于失礼的行为。

外面的裼衣、袭衣的材质,也随地位财富的高低多少,而有优劣之分。

发现陈应居然送了一件亵衣,李秀宁的脸刷一下子就红了。

虽然唐朝性观念相当放,不过基本的含蓄还是有的,特别是异性之间,送内衣,除非是情侣或爱人,否则都是唐突了。

翠儿气得小脸涨红道:“陈将军也忒下流了,怎么……怎么能送公主……裘衣!”

李秀宁回头,凶巴巴的盯着翠儿。

吓得翠儿脑袋一缩,赶紧闭上嘴巴。

李秀宁虽然有点害羞,却没有想得太多。李秀宁的生母太穆皇后窦氏去世的时候,李秀宁才九岁。太穆皇后还没有来得及教导太多夫妻之礼。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李秀宁并没有太多在意。

她端着这件粉红色的裘衣,反而心中一暖。自从太穆皇后去世之后,李渊只会送给她布帛,让她自己缝制,可是说有生之年,李秀宁算是收到唯一一件别人送的裘衣。

尽管她是皇室,有的是被褥和衣物。有的是钱财和物资,但是李秀宁却没有偿到这种被关爱的感觉。哪怕她被许配给柴绍,柴绍送给她的也只是布帛和各种财物,这些东西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或许是稀罕物,然而李秀宁根本不在乎。

此时她身上穿的裘衣是用上好的狐白裘缝制而成的,御寒效果极佳,哪在在冰天雪地的户外,依然感觉不到多少寒意。

李秀宁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仔细打量着这件粉红色的裘衣,衣服的面料是用上好的蜀锦,虽然材质不错,当然仅仅是不错而已,比起专供皇室的彩虹锦,差了不止一点。

慢慢的,李秀宁的俏眉皱起。

这件裘衣和被褥,针角都非常疏,针脚与针脚之间几乎是二寸一针,从女红专业的角度来看,完全可以称得上败笔。上好的女红针织,那都是一分一针,几乎是针脚挨着针脚,这样缝制出来的衣服和被褥,才会看不到针缝隙。

李秀宁转念一想,陈应府邸里不过是绿珠和红袖、兰儿几个丫鬟,这几个小丫鬟女红实在太差了。有时间得教教她们如何女红,否则将来拿这种粗质的东西,肯定会笑死个人。

“这个被褥,公主您不喜欢?”翠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翠儿的被褥是两幅宽,不过一米零二左右,虽然也是用上好的白羊羔皮缝制而成,然而睡觉并不老实的翠儿,时常也会蹬掉被褥被冻醒。这个被褥不仅宽大,而且厚实,比自己的被褥强得太多了。

翠儿看着李秀宁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赶紧一脸期待的道:“那……不如就送给奴婢吧!”

李秀宁与翠儿名为主仆,却情如姐妹,翠儿在平阳公主府的吃穿用度,除非是礼法不合,否则都是一般无二。李秀宁正想习惯性的满足翠儿的要求,却突然想起这是陈应所送。

“想得美!”李秀宁轻轻一点翠儿额头,笑骂道:“可以找你夫君给你置办一套?”

然而话刚刚脱口而出,李秀宁感觉自己失言了。

好在,翠儿并不是外人。

虽然李秀宁对于陈应所送的亵衣被褥并不是特别满意,然而就冲陈应这份心意,她也不好辜负。

“这……先放在那里吧,你去把库房里破旧的甲胄找来,本宫趁着闭着无事,就修补一下甲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秀宁心跳陡然加速。

翠儿赶紧跑出去,将几套破旧的皮甲搬到李秀宁寝室之内,然而又让人增加了几个火盆,她和李秀宁围坐着火盆修补甲胄。

甲胄在战场上的折损率相当惊人,无论是箭矢射击,还是刀剑劈砍,破损的部位,必须尽快修补,否则一旦疏忽大意,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李秀宁和翠儿连一幅铠甲还没有修补好,马三宝兴奋跑过来道:“公主,陈兄弟送的羽绒服太暖和了,感觉像什么都没有穿,却异常暖和,风吹不进,都要冒汗了。”

陈应将做出来的羽绒服和羽绒被,送到平阳公主府里的是两套,一套粉红色被褥和粉红色的羽绒服送给了李秀宁,而一套青色被褥和黑色羽绒服则送给了陈应最熟悉的马三宝。

李秀宁诧异万分,陈应送的亵衣重不过两斤,入手的时候,也感觉不到厚重。

李秀宁微微一愣“会有如此暖和?”

“公主你看,俺头上都冒汗了!”马三宝道:“这羽绒服太保暖了,而且有了这个羽绒服,提刀上马,如行云流水。”

李秀宁突然心中一动,感觉应该试试陈应送的这件羽绒服。

在马三宝离开后,李秀宁轻轻脱下白色的袭衣和浅色的裼衣,随着袭衣和裼衣脱去,李秀宁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李秀宁没有心情欣赏铜镜中自己那近乎完美无暇的身材,快速穿上这件亵衣。

一股暖流由内而来瞬间而来,李秀宁原地转了一圈,顿时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件亵衣,不宽一分,不瘦一分,大小长短,全部合适,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告诉陈应自己穿衣的尺寸,就算是最好的裁缝师,恐怕也不能凭借观看外表,裁剪出合体的亵衣。

因为宽大的袭衣和裼衣,会将身材包裹起来,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除非是特别胖又或者特别瘦。

李秀宁刹那间有点失神。

陈应真是有心。

事实上李秀宁真的误会了,陈应根本不知道李秀宁的身材尺寸,这一切都是来源于红袖与绿珠姐妹,她们二人伺候李秀宁沐浴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可以得到李秀宁的身材尺寸。

等李秀宁穿着羽绒亵衣,外面罩着裼衣走到屋外的雪里,果然正如马三宝所言,不仅不会觉得半分寒冷,反而不影响身体做出复杂的动作。

“非常不错。”

第七十二章柳成荫

对于羽绒服的御寒效果,李秀宁非常满意。她愉快的在雪地里舞起了剑。

马三宝在一旁说道:“无论是纵马奔弛,还是挽弓射箭,都不受影响!要是在冬天再打起仗,穿着羽绒服也没啥影响!”

李秀宁道:“三宝,你倒是提醒了本宫!”

“什么?”马三宝愕然。

李秀宁道:“没有想到啊,北方胡祸祸乱中原千年的问题,居然被陈将军无意给解决了。”

“呃……”

马三宝刚刚开始的时候,倒没有想这么远。经过李秀宁提醒,他也明白了过来。

自秦末开始,匈奴族就不时的侵略中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匈奴慢慢成了华夏一族的心腹大患。虽然汉武帝时,以倾国之力两征漠北,几乎把匈奴族打得快要亡族灭种了,然而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后来汉宣帝把匈奴打得分裂南北两部,随着南匈奴投降,在五胡乱华期间,冉闵率领中原汉人反抗胡人暴政,将匈奴族和羯族灭亡之后,鲜卑族却在北方草原上再次崛起。鲜卑族建立的北魏、北周等政权,统治着北方三百多年。随着鲜卑族自相残杀,渐渐沿落之后,接着突厥族又开始兴起。

当然,李秀宁还不知道,在突厥被大唐灭亡之后,在草原上会接着有契丹、女真、蒙古等部族先后崛起。

这个问题,千百年来不是没有人看不到。然而就算看到了也无法解决,只是北方边塞实在苦寒,只要越过长城,越往北越是寒冷,纵然在中原王朝强盛的时侯,可以在军事上压倒诸胡,也可以打得他们远遁千里,可是却因为恶劣的天气,汉人没有办法在漠北生存扎下根。

如果汉人可以在漠北扎根,依靠着漠北为数不多的水源地,开垦土地,形成聚集居,慢慢会同化当地的胡族,形成华夏一家亲。

主要还是天气实在太恶劣了,汉人没有办法抵御这里冷下三十年的严寒。

然而,陈应弄出来的这个羽绒服,虽然只有不足两斤重的羽绒,却可以完美的解决御寒问题。这样以来,只要将羽绒服全部推广开来,就可以让汉人百姓,扎根漠北,适合当地的恶劣气候。

想到这里,李秀宁不敢大意。

“三宝,马上配车,本宫要进宫!”

……

陈应还不知道李秀宁已经拿着他捣鼓出来的羽绒服和羽绒被进宫了,而且李秀宁将这个陈应“发明”出来的东西,提升到了国家战略高度。

事实上陈应的羽绒服,并不能算羽绒服,因为没有膨化,所以并没有后世的那种美观,不过御寒效果却非常不错。

陈应本着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的原则,几乎以白送的价格,将整个长安城的鸭子毛和鹅毛一扫而光。

陈应搜刮满长安城,共得各种羽绒共六千余斤,虽然数量听上去不少,可是由于没有办法膨化,要做成羽绒被和羽绒服,也做不了多少件。

此时,陈应府府邸上俨然成了一个繁忙的工厂。陈应临时从街道以每天十文钱的工钱招募了三四十名帮闲,这些帮闲忙着着从事将羽绒清洗工作。原本厨房里的四口大锅早已不够用了,陈应不得不临时在院子里垒了十二口四尺直径的大砸,用来不停的为羽绒高温蒸煮。同样的,烘干房里的火也是日夜不息。

府中的下人和三四十名帮闲也都忙得脚不沾地。当然,为了刺激这些人的积极性,陈应除了给他们开工钱之外,又给他们加餐,不仅小米饭可劲吃,而且每人每顿饭都可以吃到一块莫约半斤重的大肥肉。

“郎君,咱们不能这样下去了!”兰儿对于陈应的慷慨大方非常不满,撅起小嘴不悦道:“咱们一天要吃二百多斤粮,还有三十多斤肉,就是有一座金山银山,迟早也会被郎君败光!”

“不妨事!”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等咱们这批羽绒服加工好,咱们就发财了!”

兰儿道:“上好的柳絮被两幅宽八尺长可以卖一千二百钱,咱们的羽绒被要卖多少钱?”

最先赶紧制出来的羽绒被和羽绒服并没有被陈应销售出去,除了送给平阳公主和马三宝的两床被褥和两套羽绒服之外,剩下的都被陈应免费分发给府里的下人。

陈应道:“柳絮被只是一般富裕人家用的,听说贵族都是盖狐白亵,四幅一丈的狐白亵至少要卖二十八贯,咱们四幅宽一丈长的羽绒被就卖五十贯,每套羽绒被用羽绒六斤,加上丝帛和人工成本,每床羽绒被就卖一百贯!”

“什么?一百贯?”

兰儿膛目结舌的望着陈应,她非常想说陈应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陈应道:“别以为一百贯非常多,这长安有钱的人多着呢,咱们的羽绒被比狐白亵轻便,御寒效果更好,若不是考虑到容易仿制,我还想卖一千贯一床呢!”

就在这时李初七气喘吁吁的道:“郎君,门外来了一个没有胡子的老翁!”

陈应来到门外,看着一个满脸折子的白脸青袍团衫的男子。

在这名男子身后是一队左御卫士兵。

看着陈应出来,白脸男子清清嗓子,用老公鸭般的嗓子道:“宁远将军陈应接旨!”

陈应听到这话,心里非常纠结,居然是一个宦官。

自己是跪呢,还是不跪?

然而没等陈应下跪,那名宦官道:“陈将军,咱家传的是口谕,不跪行大礼!”

陈应赶紧躬身而立,垂首听命。

宦官道:“奉陛下口谕,传宁远将军陈应,即刻到甘露殿见驾,不得延误。”

“臣遵旨!”

陈应冲宦官拱手道:“未请教公公如何称呼?”

“咱家可当起公公这个称呼!”白脸宦官低眉浅笑道:“咱家姓陈名齐,添为甘露殿常侍。”

“原来是陈常侍当面,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陈应伸手作出请进的架势,笑道:“陈某这也身实在是太邋遢,如此前去见驾,实在是太失体统,陈某沐浴更衣再陈常侍入宫见驾!还请陈常侍稍待!”

陈应根本弄不清李渊要见自己的用意,如果不弄清李渊的用意,他是不敢进宫的。哪怕是流亡江湖,陈应也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陈齐微微一笑,跟随陈应进入陈府前厅,不一会儿,一名丫鬟端着茶水缓缓进入厅中。

陈齐此时也正好感觉口渴,端着茶杯陡然间眼睛都直眼了。

茶杯里居然一滴水都没有,也没有茶叶,而是放着一锭莫约十两左右的银判。

陈齐左顾右盼,发现无人注意自己,用袖子一盖,将这一锭银子不动声色的收入袖子中。

刚刚开始,陈应还以为电视剧宦官都爱财,这是骗人的。从陈齐这收钱如此熟练的动作,陈应就知道这个陈齐平时没少收黑钱。

陈应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陈常侍,陈某这茶水味道如何?”

陈齐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陈将军府上可是煮得一手好茶,陈齐喝了这一次,日后少不得要来府上叨扰!”

“随时欢迎陈常侍大驾!”陈应又拿出一代铜钱,莫约两百枚,递到陈齐手中道:“兄弟们踏着风雪而来,实在辛苦,拿去买酒,暖暖身子。”

“这如何使得!”

虽然嘴里说着如何使得,可是陈齐将嗖一下将钱袋收了起来。

陈应边随陈齐走出前厅,边低声问道:“陈常侍,不知陛下因何事召见陈某?”

陈齐低声道:“不是咱家多嘴,陈将军只需要明白,是好事就行!”

听到这话,陈应这才心安,跟随陈齐朝着甘露殿走去。

第七十三章重臣待遇

武德元年是新生的李唐王朝,极不平静的一年。新生的大唐李氏王朝,正酝酿着新的裂变。外有突厥、吐蕃蠢蠢欲动,如今突厥人正磨刀霍霍,这让年过五旬的李渊操碎了心。

对于来去如风的突厥骑兵,李渊也没有好的办法。尽管李世民生擒薛仁果,灭掉了西秦,让大唐西北暂时稳固。然而梁国梁都师却贼心不死,在七月初四,趁着大唐与西秦薛举交战,梁师都亲自率领步骑六千余人进犯灵州,被骠骑将军蔺兴粲打败。九月上旬,梁师都又进犯延州。延州总管段德操按甲不战,待梁师都士气懈怠时,派兵出击,两军酣战时,段德操便亲自率领轻骑从其阵旁掩击过来,梁师都大败而逃,段德操跟踪追击二百里路,俘获甚多。

然而梁师都却贼心不死,又于十一月上旬进犯灵州,这次突厥人派出了五千余于驻扎在野猪岭。梁师都不足为虑,无论是蔺兴粲还是杨则,都是知兵之人,然而最为让李渊担心的还是突厥的五千余骑兵。

一旦突厥人亲自上阵,灵州肯定抵挡不住。然而时直今日,天寒地冻,想要增兵灵州却异常困难。如果没有援军,恐怕延州、灵州将不复大唐所有。

为此李渊不仅没有睡好,就连李世民大胜薛举灭掉西秦喜悦之情也冲淡了不少。昨天在梦中,李渊甚至梦到了突厥兵将灵州杀得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再次看着天空漂着雪花,李渊的心情就非常糟糕。

就在李渊即将绝望的时候,李秀宁拿着一床被褥进宫。

看到李秀宁进来,李渊莫名烦躁的心情顿时好了。

“三娘知道爹爹气闷,送了一床新褥子过来?”

李秀宁笑道:“爹爹,你不知道这可是好东西!”

作为大唐皇帝,就算大唐再如何窘迫,也不会亏待李渊。事实上李渊绝对不会像陈应一样冻醒,他盖的是上好的熊皮褥子,保暖效果极佳。皇帝做拥天下,最看重的不是财物,而是儿女们的孝心。

李渊道:“三娘,你想要什么?除了与柴绍解除婚姻之外,爹爹都答应你!”

李秀宁听到这话,莫名的郁闷。事实上她确实是有意与柴绍解除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然而还没有等她开口,李渊就把话堵死了。

李秀宁的脸上慢慢沉了下来。

李渊不得不耐心的解释道:“三娘,暂切忍耐一下,爹爹也是有苦衷的。咱们大唐虽然说外表风光无限,可是实际上却也是多事之秋啊,这个社稷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李秀宁反驳道:“那难道就要葬送女儿一生的幸福吗?”

“也不是要用一辈子!”李渊叹了口气道:“柴绍背后是柴阀,柴阀与关陇集团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柴绍的这个柴氏,事实上并不是汉人。他们祖上是鲜卑族吐谷浑部的阿柴部(史称阿虏),在隋文帝时期,全国鲜卑族姓氏集体汉化,阿柴虏就更名为柴氏。虽然李秀宁身上同样也有鲜卑血统,可是她却看不上柴绍。

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有勇气保护的男人,可以说是男人之耻。当然,李秀宁根本没有换位思考,事实上游牧民族,对于女人对于爱情,完全不像是后世影视剧里这么忠贞,什么你是风儿要是沙,这根本就是在扯淡。铁木真在落魄的时候,连自己老婆都扔了,脱脱部长用铁木真的老婆为自己还生了一个儿子,铁木真并不以为然,还视若亲子。

事实上柴绍也是如此,民族习性的不同,对于妻子的反应自然也是不同的。在游牧民族中,女人只是一个可以生儿育女的工具,任何时候,任何女人都可以承担这个责任,根本不在在乎。

这是李秀宁的心结,李秀宁绝对不会原谅柴绍,然而柴绍自认为他其实也没有什么错。

李渊伸手接过这个柔软的羽绒服,顿时感觉到了不同。

其实不用李秀宁解释,李渊一眼就看出了羽绒服与羽绒被的军事价值,如果用羽绒做成睡袋,这种密不透风的羽绒睡袋,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也不会因为寒冷而出现冻伤或减员。这简直是正想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当从李秀宁口中得知这个发明羽绒被服的陈应才十六岁时,李渊对他的兴趣就大增。

……

陈应跟着陈齐一路来到皇宫朱雀门,进入朱雀门就算是正入了皇城。梁赞和随扈则被留在门外,经过禁卫军的检查,好在陈应知道李渊召见,并没有携带自己的兵刃,自己一人跟着陈齐路沿着甬路向北穿过了太常寺、宗正寺、太仆寺、尚书省,然后进入十六卫帅府,率先进入的是左右武卫府,然后是左右千牛卫,中书省。

在承天门外,陈应又被搜了一次身,这一次搜身特别仔细,甚至连靴子都脱下来摸了一遍。陈齐看出陈应脸上有点不自然,顿时上来解释道:“陈将军,他们也是职责所在,并非刻意为难将军!”

陈应这才脸色稍缓一点。好在这一次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一进承天门,地势开阔起来,周围地殿宇楼台也渐渐显出了些气势,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终于来到了承天门外的天街之上,这里三三两两聚集站立地大臣已经有百人之多,大多服绯,紫袍不过十人,因此陈应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一番小小的骚动,周围的文武大臣私下都在揣度猜测这个新贵的身份。

陈齐担心李渊久等,对于上来打探陈应身份的官员,也是不假颜色。

陈齐突然指着偏殿道:“陈将军暂时在这里歇息片刻,咱家要去禀告!”

陈应点点头。

陈齐迈着小碎步,朝着太极殿跑去。

宫城内的偏殿,只有一些元老重臣才享受的待遇,皇帝一时间半儿没有时间召见他们,他们就在这里歇息用茶。这是天子的恩典,不过大多臣子是没有资格享受这一荣誉的。

很快,陈应就知道自己很荣幸在有资格享受这一恩典的行列之内。

“宣宁远将军陈应觐见!”

“宣宁远将军陈应觐见!”

就当陈应连一杯茶水还没有喝完,就听到禁卫将士高呼的声音,由远而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陈应赶紧放在茶杯,朝着甘露殿走去。

第七十四章一个都不会放过

“臣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应学着电视剧里大臣拜见皇帝的样子,朝着李渊施礼。

可别说,李渊还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除非是大朝会,否则大臣根本不用向皇帝下跪,既使是大朝会,文武百官见礼,也只是轻飘飘一句“陛下万安!”

不过,陈应的年龄实在太有欺骗性了。尽管陈应只有十六岁,然而他的皮肤白皙,而且非常瘦弱看上去更加显小。听到陈应如此别开生面的见礼方式,李渊不由的一乐,笑道:“你这孩子,休得胡言乱语,朕是天子,不是万岁。”

陈应此刻便体会到了年龄小的好处,说错话,做错事,只是不是原则性的错误,总能找到原谅的理由。没有人会跟珍上孩子一般见识。

李渊也没有在陈应面前,刻意拿捏着皇帝的威严,还命陈齐给陈应搬了一个锦墩,让陈应做起来回话。

李渊道:“陈应,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想到制作这羽绒被服?”

陈应道:“陛下,你也看到了,臣这副骨架就是知道臣出生贫寒,以往在冬天,臣没有钱买羊皮褥子,实在的冻得受不了了,就抱着家里唯一的鸭子取暖,臣慢慢就发现这鸭子毛非常保暖,只要将鸭子的乱垫在草鞋里,就不会冻伤脚,臣就寻思,即然可以垫脚,岂不是可以像柳絮一样,装在被套里,后来臣慢慢琢磨着,就制出了这羽绒被服,无论再冷的冬天,都不会冻伤。”

李渊目光如电,缓缓的盯着陈应,让陈应感觉非常不自在。

李渊道:“汝浴血奋战,苦守泾阳城,杀西秦宗罗睺此为一,率勋二府不远千里,平定旁企地之乱,厘清贼氛,保黎庶,功在社稷,其为二,献羽绒被服,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朕治治以文,戡乱以武,褒有德,赏有才,你来说说,有何要求,朕会满足你!”

陈应一听这话,气得暗骂不已。李渊太坑人了,你要是想赏,就算给老子一个开国公爵,哪怕一字亲王,老子也敢接,如果李渊真想赏,痛痛快快就赏了,让自己说,自己哪里知道该怎么说?

陈应脑袋快速运转着,仔细想着应对之策。他虽然没有混过官场,却也知道任何企业内的老板,都不喜欢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员工,作为企业内的一员,干得好了,那是你的本份,做得不好,就是你的失职。

“臣身为大唐将士,杀敌报国乃份内之事,责无旁贷,不敢居功!”

陈应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一退为进,你啥也不要,看你怎么着,反正你也嘚瑟不了几年,李二会收拾你。

李渊突然看向李秀宁,悠悠叹了口气道:“三娘,你也看到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李秀宁的脸此时红得快要滴出水来,看着膛目结舌的陈应,扭头负气而走。

陈应根本就不知道,刚刚李渊与李秀宁父女二人做了一个退让,李秀宁不给陈应任何提醒要暗示,陈应若是向他求亲,李渊就同意,下旨让李秀宁与柴婚合离。

事实上李渊这个老狐狸,看问题极准。李秀宁是天之娇女,而且还是有夫妇,除非陈应有天大的胆子,否则根本不敢向他提这个要求。

看着负气而去的李秀宁,李渊悠悠叹了口气。

此时,陈应仍旧是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突然,李渊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褚遂良”

“臣在!”

陈应扭头,这才发现屏风之后,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拟旨!”李渊道:“良家子陈应,浴血泾阳,苦守孤城,阵斩宗罗睺大功一,平定始州旁企地之乱,大功二,献出羽绒被服,大功三,三功并赏,赐爵开国伯。”

“臣遵旨!”

“臣谢主隆恩!”

直到返回府中,陈应还恍然若梦。居然一下子成了伯爵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封号,但是至少他已经成为大唐勋贵一族了。

十六岁的开国伯爵,前程似乎一片光明。

最开心的莫过于兰儿了,此时兰儿仿佛忘记了心中那段惨痛的记忆,她的手指尽管还没有恢复,不过却依旧凶巴巴的指挥着府里的下人和刚刚招募的工人忙碌着。

然而陈应却从兰儿的眼中,看出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痛苦。

陈应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李孝广不仅仅是兰儿的心里阴影,同样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别说他即将成为开国伯爵,就算将来混成侯爵或公爵,他依旧难以释怀。

梁赞虽然不知道陈应到底怎么了,却感觉到了陈应的心情突然不好了。

“郎君怎么了?”

“我想杀人!”

“郎君,千万要慎重啊!”梁赞不由得大急道:“现在郎君前程远大,可切莫因小失大啊!”

这年头一旦成为勋爵一族,就意味着迈入上等人之列,至少梁赞认为,他在可跟着陈应飞黄腾达,弄不好将来可以锦衣还乡。

万一陈应脑袋发热,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那可就连哭都没有地方哭了。

“不,我考虑得很清楚了!”陈应道:“还记得在西县本将军的马突然受惊吗?”

“这事我怎么能忘。”梁赞突然大悟:“你是要……”

“这事,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定没有人可以查到我们头上!”陈应道:“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去办一件事,摸清李孝广的日常习惯,本将军自会定计!”

陈应自然不会傻傻的自己出手,他手中此刻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破军枪罗松。

因为罗松的变节,他出卖了摘星门的秘密,作为一个以暗杀为主要经营方式的刺客组织,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卖摘星门秘密的人。罗松尽管此时还活着,只要他敢露面,必定会被摘星门无休无止的追杀。

陈应将罗松改头换脸,安置在右率卫勋二府军中,并且他名罗成。或许是陈应搞怪吧,他知道罗成是《隋唐演义》里虚构出来的人物,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号人。

以罗松的身手,要杀李孝广其实都不难,要利用刺激李孝广的马匹,让他出现意外,则更加不会让人怀疑,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以让李孝广死得无声无息。

事实上不仅是李孝广,就连苏护、高万青,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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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亏大了

长安城驸马都尉柴绍府邸上,餐桌上摆满了清蒸肥鸡、糯米鸭子、油煎鹿肉和烤羊排,柴绍望着眼前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脸色阴沉如水,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强颜欢笑,只涂着脂粉的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泪痕。

柴绍的心情越发烦闷,见不得他人欢笑,这个小丫鬟只不过因为同伙差点在雪地里滑倒,抿着嘴偷笑,被柴绍看到之后,命人脱下裤子,就是一蹲板子。

与柴绍对坐的是他的二姐夫窦诞,名义上窦诞是柴绍的二姐夫,事实上窦诞比柴绍小了足足十三岁。此时年近刚刚满十五岁的窦诞神情如柴绍一样郁闷。而且他的脸上还有一些抓挠的痕迹,血迹斑驳。

在大唐,当驸马其实可不算是太美好的差事,因为大唐有一个非常强势的太穆皇后,李渊的子女们多少有点太穆皇后的强势。

于是乎,窦诞这个十五岁的小驸马就悲剧了。他尚的是襄阳公主李秀安(本人杜撰,真实查不到名字。)李秀安是李秀宁的二姐,与李秀宁比起来,李秀安的脾气更加暴虐,而且野蛮不讲理。

窦诞只不过跟驸马府的一个小丫鬟多说了两句话,被襄阳公主撞见,襄阳公主二话没有,直接命麾下的仆妇,将这个可怜的小丫鬟扒掉衣服,捆在雪地,直到半夜这个可怜的小丫鬟渐渐没有声息,天亮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冻得僵硬了。

窦诞只不过抱怨了两句,就惹火了襄阳公主,襄阳公主大发雌威,连抓带挠,将窦诞的脸抓成大花脸。窦诞虽然也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其实真要动手,两个襄阳公主也占不到便宜,只不过窦诞不敢。

面对堂堂金枝玉叶,除了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似乎还真没有别的办法。就连郭子仪的儿子郭暖打金枝,那也是借着酒疯打的。

实在气愤不过,窦诞摔门离开驸马府,前往望江楼买醉,正巧遇到柴绍。这对难兄难弟,同病相怜,就回到柴绍府邸上,相互寻找安慰。

柴绍其实还有点羡慕窦诞呢,至少襄阳公主虽然霸道野蛮,至少夫妻还可以相聚,而他连平阳公主李秀宁的面都很少碰见,现在就连柴绍自己都快忘记李秀宁长得是什么样了。

“光大兄,还是忍了吧!”柴绍口不对心的劝慰着小驸马窦诞窦光大。“若是因为些许小事,惊动今天,咱们吃不好,弄不好还会牵连家族!”

窦诞虽然非常不满,可是他敢向李渊提出合离吗?暂切不论他的父亲会如何收拾他,至少襄阳公主可不会放过他的。一旦襄阳公主冲进窦家不顾一切的大吵大闹,这窦家颜面何存?

不忍?可不忍也没有办法,这个好银(为了和谐)成性的女人,一夜要五次还嫌不够,看到襄阳自己都会腿软。反正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但愿大哥窦衍、二哥窦静可以仕途一帆风顺。

“不忍能有什么办法!”窦诞哽咽起来:“这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柴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尽管他也与李秀宁夫妻不睦,至少李秀宁不会干涉他的私生活,别说他与丫鬟眉来眼去没有什么,就算真有点什么,李秀宁也不会像襄阳公主这样一点余地都不留。

席面上的菜肴虽然没有怎么消失,然而酒水却下降的非常快,渐渐的窦诞的舌头开始大了起来。话题不由得扯到了眼下朝廷最热门的话题上。

“嗣昌,眼下薛氏已灭,李轨请降,听说就连李密也派魏征请求内附!”窦诞叹了口气,苦着脸道:“这大唐的江山越来越稳,这日后,岂还有我们兄弟的好日子过?一旦一不小心,惹怒了家里的那位祖宗,开刀问斩,家产抄没,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是啊是啊。咱们今后行事还是小心些。莫要撞到了刀口上。”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窦诞的话倒提醒了柴绍,光一个空头驸马都尉连屁都不算,刚刚立国不到半年,皇帝皇宫接连传出喜讯,十数名嫔妃相继怀孕,到时一大波皇子公主出生,驸马都尉就会更加不值钱了。

就在这时,柴绍的青衣幕僚快步而来,俯身在柴绍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什么?此事当真?”

柴绍脸色突然红成一块红布,也不知道他是喝酒喝得大了,还是因为愤怒。

“回禀公子,圣旨已下,下旬邸报肯定会刊录出来。陈应封爵开国修武县伯,食邑七百户。”

“扑通!”柴绍气得一脚踹在案几上,倒案几上的菜肴摔得七零八落,当然随即柴绍又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

“啊!”

……

手里捧着明黄的圣旨卷轴,直到此时陈应的脑袋还晕晕乎乎的,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甘露殿常侍陈齐满脸堆笑道:“恭喜伯爷,恭喜伯爷,十六岁封伯,他日封侯列公,指日可待!”

陈应看着陈齐一个劲的往他向前凑,就知道他喝陈府的茶喝得上瘾了。

“陈常侍,来回奔波,甚是辛苦,还请里间用茶!”

“这怎么好意思,劳烦伯爷!”陈齐抬腿就朝屋内走去。

陈应要说看不上这个伯爵,那绝对是骗人的鬼话。当然唐朝时候的伯爵,与春秋战国时期的伯爵不能同时而语。在春秋时代,诸侯都是自己治理国家,每逢春秋两季向周天子朝贡既可。在唐朝时代,伯爵也罢,侯爵也罢,只有名义上的封地,朝廷会派遣官员治理地方,食邑内的税上交国家,而赋则交给封爵个人。

也就是说,陈应从此以后可以获得七百户人的税。

在古代税和赋其实是分开的,税是国家行为,税收用来赈济灾荒、修桥铺路,支出军饷、发放官员俸禄和修缮城池。但是赋则是专供皇室开支。康熙一诏“永不加赋”被无耻的文人传诵成千古圣君,事实上不过是康熙在玩一个文字游戏,他不加赋,却可以无休止的加税,而且国库里的钱他可以随意支取。

陈应虽然得到了一个伯爵爵位,事实上不过是一年之内收入七百户每户二百钱,约等于一百四十贯。然而李渊却拿走了陈应这只会下蛋的金鸡,如果让陈应继续垄断经营羽绒服,陈应一年之内至少可以赚一百个一百四十贯,甚至一千个一百四十贯。

仔细算算,陈应还是吃亏的。

捧着圣旨,陈应满脸苦笑道:“亏了,这下亏大了!”

第七十六章欠揍

华灯初上,凌冽的寒风呼啸。因为天气寒冷,纵然是红袖招也门可罗雀,直到现在来了十几人,为首的一人,让老鸨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广侯李孝广和他的扈从。按说长广侯李孝广出手阔绰,红袖招不应拒之门外才是,然而事实上李孝广虽然不会霸王嫖,但是他会折腾人,只要是招待过他的姑娘,绝对不会尝试招待他第二次。

李孝广突然进入红袖招的大厅,原本衣着暴露,准备吸引客人上门的姑娘们,顿时作鸟兽而散。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名姑娘吸引了李孝广的注意,只见这个姑娘穿着一袭白色紧身劲装,把身体曲线显现得一览无余。

李孝广顿时抚掌而笑:“好美的小娘子!”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锦袍男子,上前搂住了这名女子的香肩。李孝广望着这名男子,只见他身材极为魁梧,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目光冷酷,令人心生惧意。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罗松。破军枪罗松名气虽然不小,然而真正认识他的人却不多,不过罗松受陈应的指使前来,自然精心的改头换面,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整容术,不过却有易容术,哪怕是熟悉罗松的人,恐怕也认不出他。

“把你身边的姑娘让给我,我给你五十贯!”李孝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样子怎么看,怎么有点欠揍。

“五十贯嘛虽然不少,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罗松的话音刚刚落,整个红袖招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罗松,暗暗竖起大拇指。

“好小子真是有种!”

长广侯李孝广虽然是一个废物侯爷,可是架不住人家出身好,乃是当朝皇族。论起辈份,李渊是他堂哥,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是他的堂侄,他还有一个嫡亲哥哥安陆郡王。李孝广能在长安城肆无忌惮,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孝广虽然为人嚣张跋扈,张扬目空一切。但是他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眼皮子极活络,他能看出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只要遇到能得罪起的人,就朝死里得罪,如果是得罪不起的人,那就夹着尾巴逃。

李孝广从来不是好脸面的人。

李孝广怒极反笑道:“趁本侯心情不坏,一百贯,拿钱走人!否则本侯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老鸨虽然不喜李孝广的为人,还真不敢明面顶撞李孝广,别说老鸨,就是她背后的主子,也不敢开罪李孝广。

老鸨还真怕在红袖招内出了人命,李孝广万一真火了,将客人打出一个好歹来,她的这个招牌可就完了。老鸨悄悄走到罗松面前,低声道:“罗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是长安城里的一霸,当朝皇族之后,欺男霸女,鱼肉民众,可谓无恶不作,被邺城人痛恨到极点。但是,若真是招惹了他,恐怕还真无法善了!”

罗松却不以为然的道:“若是老子不识抬举呢?”

李孝广不屑的道:“在本侯面前,是龙你得给本侯盘着,是虎得给本侯卧着!”

罗松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李孝广道:“以前或许没有关系,不过,马上就要有关系了,给我拿下!”

老鸨不知道罗松的底细,以为只是寻常的豪强,可是在长安城,谁惹得起皇族啊。

不等李孝广的扈从上前,罗松先发制人,率先阵手,一旦拳打脚踢,李孝广的扈从倒下一地。

“你是什么人……”看到罗松如此勇猛,李孝广顿时慌了,“吾乃大唐长广候,堂堂候爷,临幸一个婊子,那是给他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啊!”

李孝广又是一副欠揍的样子。

第七十七章惊涛骇浪

此时红袖招内已经渐渐来了客人,一群脑满肠肥的富家公子或阔少们,聚集在各自的小圈子里窃窃私语。然而无数个小圈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罗松身上。李孝广是红袖招的熟客,当然也是恶名远播。

众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罗松,心中既是期盼着李孝广撞到铁板,吃一个闷亏,同时也为罗松的下场担忧不已。别看罗松非常能打,可是能打又能如何,在这长安城里,可都是他们李家的人,只要李孝广嚎一嗓子,马上会冲进来一大帮武侯和十六卫的兵马,替李孝广出头。

“你,你,你,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李孝广强自镇定的咆哮道:“识象的话给本侯磕头认错,否则……”

“否则怎么样?”罗松跪在李孝广身前,轻轻拍打着李孝广的脸道:“你知道我是谁?”

听到这话,李孝广反而心中一惊。

别看他是堂堂开国侯,事实上在长安城中他惹不起的人有很多。比如山东贵族的七宗五望,随便拎出一家来,他都惹不起,别说他惹不起,就是他当皇帝的堂兄,也不得不礼让他们三分。如果罗松真是哪个门阀的嫡子嫡孙,这个亏他今天算是吃定了。

李渊绝对不会因为他,去开罪一个门阀。其实也不是说李渊会怕门阀,只是门阀或许不能帮助李渊统一天下,可是要坏他们的事,绝对非常容易。

“你是谁?”李孝广也在暗暗恼怒,暗忖今天真是晦气,不会是遇到哪家门阀的嫡子嫡孙吧?

罗松趾高气昂的道:“说出来……吓死你。”

李孝广脑门上顿时冒出汗了。他可以横行无忌,最关键的是他从来不去得罪惹不起的人,一旦惹了不该惹的人,别说是他,就连李孝基也会跟他划清界线。

“你到底是谁?”

“我乃万年县令高万青的外甥,高万青知道不?他是万年县尉,甭管哪个武侯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噗嗤……”

整个红袖招瞬间沸腾了,还以为来了一个过江龙,谁曾想居然是一个脑袋缺根筋的傻子。长广侯和武侯虽然都是侯,可是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武侯类似于后世的地方武警,而县尉则相当于公安局长,武侯只是小小的武警官兵,武警官兵虽然不属于县尉管辖,但是一个小兵绝对不敢去冒然得罪一个公安局长。

一听这话,李孝广气得脸都绿了。

高万青在李孝广眼中算个屁,李孝广就要睡他老婆,他绝对都不敢有半句怨言,还会乖乖的把他老婆洗白了送到床上。可是今天居然被高万青这个缺根弦的外甥打了,以后他就更没脸见人了。

李孝广看着罗松的巴掌还在他脸前晃悠着,李孝广压抑着愤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滚,别让本侯再看见你!”

“嘿嘿,小子,还敢跟小爷横!”罗松抡起大巴掌,对着李孝广就是一顿狂抽。

“啪啪……”

响亮的耳光不绝于耳,其中加杂着李孝广的惨叫声,众嫖客脸都吓得绿了,这是多傻的人才干的蠢事,高万青有这么一个外甥,也算是出门没烧香。

罗松一阵狂抽,直到把李孝广打得昏迷不醒,这才尽兴结帐离去。

……

陈府的流水席持续进行,陆陆续续摆了一百多桌,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是大碗大碗肉水和酒水,花出去的钱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老天爷,这才一个多时辰,已经花掉了三百多贯钱!”陈怀仁几乎快哭了他累死累活,开医馆开了一个多月,赚了不到十贯。

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其实天气骤变,不知道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能帮就帮点吧,反正钱没了再挣,存在库里,又不能下崽。”

陈应其实也不是邀买人心,而是感觉名声其实在这个时代非常重要,一旦被打上为富不仁的标签,以后无论是仕途,还是做事,都会受到影响。

再者说,陈应看到天气变寒,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门路。事实上陈应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比这个时代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混成家财万贯。

“陈爵爷年纪不大,倒有一颗质朴之心!”

陈应顺着声音望去,发现门口站着一名年过三旬的高瘦男子,一袭青衫已经洗得发白了。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也很窘迫。然而这名高瘦男子却站得笔直,仿佛是一柄出鞘的宝剑。

陈应朝男子拱拱手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高瘦男子还礼道:“区区钜鹿魏征,草字玄成。”

“啥?”陈应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居然是千古名相魏征。

“哎呀,原来是魏先生,快里面请!”

陈应的过分热情,反而把魏征弄得莫名奇妙。

陈应却仿佛没有发现魏征眼中闪烁着的警惕,上前伸手挽起魏征的胳膊,径直朝着内厅走去。

魏征挣扎了两下,发现陈应别看瘦弱,力气却不小,他感觉他的胳膊像被一把钳子夹住一样,动弹不得,只得跟随陈应前往内厅。

陈应的二院内厅,显得非常空旷,丝毫没有任何奢侈的装饰,白色的布幔,厚重的桌案,既没有刷上金漆,也没有雕刻花纹,倒也显得朴素大方。

魏征与其随从落坐,陈应大刺刺的朝着魏征的白衣随从拱手道:“不知阁下是瓦岗哪位英雄当面?”

此时不仅魏征,就连白衣扈从也大吃一惊。

白衣扈从,陡然起身,虎视眈眈的看着陈应。

陈应自故的说道:“我来猜猜看,瓦岗五虎,秦琼、单雄信年龄太大,对不上。程咬金又太壮,你不是白衣神箭王伯当,就应该是罗士信吧?”

白衣扈从膛目结舌的望着陈应道:“你知道我?”

“这是当然!”陈应倒好是罗士信多年的朋友,将他的履历如数家珍。

“罗士信,十三岁随河南十二郡讨捕大使张须陀在潍水击败王薄扬名,勇冠三军,大业十三年,征讨卢明月,临阵中数矢不退,与秦琼秦叔宝,一举击溃卢明月,只是运气不佳被卢明月逃了,否则一战可成全功!”

原本,魏征反而没有看重陈应,还真以为陈应是依靠着平阳公主的关系,封为宁远将军和修武伯。就凭陈应这份见识,陈应就不是酒囊饭袋。

魏征自然不知道,不是陈应见识过人,而是因为一部《隋唐演义》这部小说,陈应当初可以废寝忘食的读了无数遍,小说都翻烂了。

罗士信到底还是少年英雄,被陈应一番吹捧,顿时感觉陈应莫名的亲切,拉着陈应连干掉了三大碗酒。

好在陈应在后世,也是酒精考验的战士,对于罗士信的拼酒,那是来者不拒。

魏征看着罗士信似乎有失控的架势,罗士信甚至红着脸要与陈应拜把子。魏征就咳嗽一声,提醒罗士信:“士信,咱们还有正事!”

“玄成放心,今天咱们不醉不归!”陈应也有点喝大了,直接道:“玄成公此行必定马到功成!”

魏征一愣,不解道:“你知道玄成此来长安所为何事?”

“当然知道啊!”陈应大着舌头道:“不就是魏公李密在邙山吃了败仗,欲请附大唐吗?”

魏征此时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瓦岗军与王世充大战邙山,由于李密刚刚大胜宇文化及,得意满满,没有认清现实。结果瓦岗军精锐老兵,大都死在与宇文化及的战斗中,新纳的士兵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王世充亲率子侄强渡洛河,猛打猛冲,顿时瓦岗军溃不成军,损兵折将的李密,悲哀的发现,裴仁基、祖君彦、程咬金等被王世充所擒,邴元真、单雄信等人久不满李密,相继投降王世充,连带着秦琼和程咬金也跟着投降了王世充。

瓦岗军遭到重创,李密心灰意冷,随即放弃了逐鹿天下的念头,准备投降李唐,混一个富贵。

为了在大唐得到较高的谈判筹码,李密命王伯当扼守河阳,李世绩、张亮(既徐懋功)抢占黎阳,封索消息。派出魏征潜入关中,商谈入降大唐的事宜。

魏征还以为李密将战败的消息隔绝关中了,长安毫不知情,然而此番与陈应交谈,居然发现连陈应这个中层将领都知道李密战败准备请降。岂不是说,他们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瞎子点灯?

此时,就连一向老持成重的魏征也感觉心神失守,方寸失据。

然而,陈应却不知道,他无意间冒出来的话,居然让魏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第七十八章吹牛逼的下场

“此事,陈郎君如何得知?”魏征望着陈应迟疑了片刻,郑重的问道。

魏征寻思着,如果真是整个大唐朝廷全部得知此事,肯定要更改行动计划了,原本魏公想要在李唐这里得到国公的爵位,手里掌握实权。一旦李渊得知李密的虚实,恐怕此行注定会是镜中花,水中月。

突然,看到魏征凝重的神色。陈应这时也反应过来,淡淡的道:“这只是陈应猜的!”

魏征目光囧囧,盯着陈应。

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人的心可以骗人,但是人的眼睛不会。可是陈应的眼睛一片清澈,却不像是在说谎,魏征此时反而疑惑不已。

罗士信喝到兴奋之处,手舞足蹈的向陈应道:“陈兄你也是领兵打仗之人,在战场上也很奇怪,越是不怕死,越是死不了,当年在潍水岸边,卢明月麾下三千硬弓箭手箭如雨下,俺当时吓得腿都哆嗦了,可是看到秦叔宝,顶着箭雨就朝前冲,俺就寻思着,死就死吧,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谁曾想,卢明月麾下的那些弓弩手,被俺一只铁枪扫倒五六个,其他人就一哄而散了。”

陈应也吹嘘他的战绩:“论起从军时间长,陈某确实不如你,可是要说战绩啊,俺姓陈的也不是孬种,西秦霸王薛举知道吧?”

“当然,薛举使得一手好槊,寻常人十个八人近不了身!”罗士信突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道:“听说薛举死了,难道就是陈兄弟你弄死他的?”

“呸……”陈应吐了一口涂抹道:“这贼小子跑得太快,老子追都追不上,也算宗罗睺倒霉,撞到老子手,当了薛举的替死鬼。”

其实陈应根本就是在吹牛,他连薛举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虽然知道薛举是男的,可是薛举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陈应都不知道。虽然宗罗睺确实是死的陈应手中,然而宗罗睺却是被陈应坑死的,手段并不光彩。

然而陈应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硬是吹成了薛举是他打跑的,宗罗睺是正面对决过程中,被他一刀秒杀的。

听到这话,罗士信眼睛更加兴奋:“没想到陈兄弟还是一个高手?”

“那是当然,别看我长得瘦,浑身都是肌肉!”陈应拍拍自己的腰,显摆起来:“看到没有,这都是力量!”

“那……咱们出去切磋切磋?”

陈应脑袋如果是清醒的时候,打死他他都不会跟罗士信切磋?要知道罗士信功夫多高不知道,但是在隋唐演义罗士信是可以跟李元霸拼力气的猛人。陈应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绝对不会跟罗士信比武艺,然而陈应此时喝大了,准确的说是酒壮怂人敢。

陈应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大吼道:“比就比!”

于是乎,悲剧发生了。

……

等陈应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陈应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看到了一脸梨花带雨的俏脸。

“莫哭,兰儿莫哭!”陈应伸手摸向兰儿的脸,突然陈应的脸色大变,他发现自己的胳膊,动一下就钻心似的疼痛,陈应刚刚想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混身上下无处不疼痛,低头一看自己胸前,腹下,大腿、胳膊都要是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被几个大汉**了一样。

兰儿瞬间停止住哭声,惊讶的望着陈应道:“郎君,你还认得我啊!”

“废话,剥了你的皮,我也认得你的骨头!”

“郎君你认得兰儿了,认得兰儿了,真是太好了!”兰儿赶紧双手合掌,嘀咕起来:“谢天谢地,郎君总算是清醒了!”

陈应惊诧的问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郎君,昨天可是真威风!”梁赞在门外道:“您非要跟罗士信那个夯货比武,谁敢拦着你就要杀人!”

“跟罗士信比武?”听到这话,陈应的脸刷一下就红了:“除非得了失心疯,我怎么会跟他比武,这不是找虐吗?”

“谁说不是呢!”梁赞叹了口气道:“罗士信就出一拳,就把郎君打倒了,卑下听着都感觉肉疼,可是郎君非说自己踩滑了,不算数。”

“不是,有那么夸张吗?”

“比这更夸张的还有呢!”梁赞道:“郎君被罗士信打倒三十七八次,还是三十八次的时候,跟罗士信说,比武功不是算男人,要比谁尿得更远?”

陈应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满脸尴尬的望着兰儿:“那你们就看着我被人狂揍,不知道劝劝啊?”

兰儿羞红了脸道:“那也得敢啊!”

陈应不解的问道:“怎么回事?”

“郎君虽然打不过罗士信,可是打我们还是挺厉害的!”兰儿白了一眼陈应道:“初七和远桥今天都不能下地了,你那一刀差一寸就把初七的子孙根给砍了!”

“哎,这酒以后还真是不能再喝了!”陈应郁闷无比的拍着脑门,真心没有想到自己喝多了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跟罗士信拼酒也就罢了,跟着脑袋犯抽,跟他比武,没被罗士信揍死,都算他命大了。

陈应郁闷无比的躺在床上,冲兰儿道:“去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兰儿乖巧的道:“郎君想吃点什么?”

“随便就好,最好清淡点!”

兰儿转身离去,只见梁赞推门而入,看着陈应鼻青脸肿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

“想笑你就笑吧,别憋着!”

“卑下不敢!”

“对了,昨天罗松那事办得怎么样?”

梁赞一听这话,眼睛露出精光:“罗松干得不错,冒充高万青的外甥狂揍了李孝广一顿,此时弄不好高万青已经被整得欲仙欲死了!”

“没那么复杂,李孝广只要打听一下,就会发现高万青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外甥!”陈应道:“我才不会是用这么简单的办法报仇,这只不过是借着李孝广的手,恶心一下高万青!要对付李孝广杀了他并不解气,我想李孝广像一条狗一样卑微的活着!”

“这恐怕不好办!”

“其实也不难,只要李孝广开革宗籍,他就只能沿街讨饭了,恐怕以李孝广的为人,他就算是讨饭,也没有人会可怜他!”

第七十九章绝不便宜秦王

李世民铲除了薛仁果,让大唐不铲除了来自西方的威胁,尽管因突厥上和梁师都横插一杠子,惹得李渊不快,总体来说,大唐的局势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兴奋之余,李渊论功行赏,封秦王李世民为尚书令。在北宋五代时代,尚书令只是虚衔,然而在唐朝,实权可就大了,尚书省统领六部,实权相当于国家总理。

随着李渊圣旨的宣布,李建成的心当时就乱了。特别是刘文静居然趁势提出改立秦王李世民为太子。虽然最终被尚书右仆射裴寂和秘书监封封伦封德彝等大臣以国事不宁,替换太子,于社稷不利,并且太子无错等理由给否决了。

然而此事,却仍让李建成如同吃了一颗苍蝇一样恶心。

散朝之后,李建成与李世民联袂而出甘露殿,不过朝中半数以上的大臣,都围上了李世民。

“恭喜秦王殿下高升!”

“贺喜秦王殿下高升!”

“恭喜秦王殿下!”的声音传进李建成的耳中,李建成感觉尤为刺耳。

韦挺望着蜂拥而上的众臣,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都是一群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小人!”

“小人吗?”李建成露出苦笑道:“难道本宫真的大势已去?”

“太子殿下多虑了!”

韦挺这话说出,底气全无。

……

太子妃郑观音看着李建成自皇宫归来,就坐在窗前发呆,不时的长吁短叹,皱眉不展。

郑观音出身于山东望族七宗五望之一荥阳郑氏,其高祖郑道玉,是后魏太常卿、徐州刺史。祖父郑谌,后魏司徒府长史、谏议大夫、颖川郡太守、吴山郡公。父郑继伯,是北齐本州大中正、吴山公、隋开府仪同三司、金紫光禄大夫、括州刺史。可是说生长在这种环境中的郑观音,绝对不是什么没有政治权谋的小家碧玉。

略作思索,郑观音最终还是忍不住的上前观道:“太子殿下,何时如此烦恼?”

“唉……”

突然,李建成有所顿悟,脸色一冷,眼睛中露出精光,直视郑观音冷声喝道:“后宫不得过问国事!”

“话虽是如此,可你我夫妻一场,休戚与共。难道在殿下眼中,观音就是吕雉、贾南风之流?”

面对李建成咄咄逼人的目光,郑观音毫不退让。

李建成听到郑观音所言,顿时有点泄气。吕雉鼎鼎大名的吕后,险些篡夺了汉室刘氏的江山,而贾南风则是西晋惠帝的皇后,这个贾南风是西晋时期晋惠帝司马衷的皇后,贾充的女儿。貌丑而性妒,因惠帝懦弱而一度专权,是西晋时期“八王之乱“的始作俑者之一。也就是五胡乱华的始作俑者之一。

李建成语气一软,叹了口气道:“本宫也是……无可奈何!”

接着李建成将李渊封赏李世民大功于社稷,封其为大唐尚书令,以及尚书左仆射刘文静提议废太子,改立秦王云云。

李建成愤忿的道:“父皇也是太偏心,若是二郎再领兵出征立功,岂不是真要将本宫的太子之位赏给他?”

“殿下真是当局者迷啊!”

郑观音听完李建成的倾诉,不仅未露急色,反而一脸轻松。

“哦!”李建成闻言眼前不禁一亮:“观音你怎么会这么说?”

郑观音道:“父皇若是有意更换太子,岂不会先要断殿下羽翼?”

李建成点点头。

郑观音道:“韦挺、李安严、段纶、卢赤松可被罢官去爵?”

李建成摇摇头道:“没有!”

郑观音接着道:“河东郡司法贺德仁、河东县曹任瓌与殿下相交颇深,有没有被牵连?”

李建成又摇摇头。

突然,李建成恍然大悟,李纲、窦轨、郑善果、庾抱、陈子良、萧德言、赵弘智、徐师谟、欧阳询、唐临、唐宪、窦干、冯立、谢叔方等人都与自己有旧,在朝堂上出言反驳刘文静。

这么说自己在朝廷上的话语权,其实更重。

难道说自己是因为这段时间因官制政体、改革税法、颁布律令出力颇多,犯了父皇的忌讳?

李建成道:“父皇无意废掉本宫?”

“当然,一国储君,哪有说废就废的!”郑观音道:“历数以往帝王,威望盖过汉武帝的能有几人?当年汉武帝执意废刘据,面对天下谴责,不得不轮台罪已。”

李建成突然起身,上前亲昵的抱起郑观音,用头抵着郑观音的头道:“观音你太聪明了,简直就是本宫的女诸生(意为女诸葛)”

郑观音挣脱李建成的怀抱,面带温怒:“大白天的,让人看见!”

李建成道:“东宫之内,谁敢多嘴!”

郑观音道:“怕你了还不成,若是让御史言官谏上一本,白日宣淫那可就……”

李建成神色一暗,激情消退。

“观音所言极是!”李建成点点头。

郑观音左顾右盼,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殿内宫娥和宦官,低着头赶紧离开。等众人全部离开后,郑观音道:“殿下,但此事也不得不防?”

“如何防?”

李建成疑惑的望着郑观音。

郑观音道:“大唐以武立国,要天下要打仗的地方多着呢,殿下为何要让秦王擅专?”

“本宫坐阵长安,岂会轻离?”

“就算殿下不能亲自领兵打仗,这领兵出征的机会也不可便宜秦王!”郑观音道:“虽然朝中武将与殿下交往甚密的不多,不过,殿下何不用自己人?”

“自己人?”李建成瞬间就想到了薛万彻。

“可薛万彻在泾州做都督,他不动反而更好!”

郑观音道:“东宫六率,可不止一个薛万彻!”

“着啊!”李建成道:“右率卫勋二府还有一个陈应,也是一个少年英雄,这次领着三百余士兵出征,不仅顺利的平定旁企地之乱,还带回了一千五百余精兵!只是可惜,这次平定旁企地之乱的风头,被二郎盖过了!”

郑观音道:“下次再有领军出战的机会,那就让这个陈应出战!”

“可别说,现在还真有这么一个机会!”李建成道:“梁师都进犯灵州,原本灵州倒有击退梁师都的实力,可是如今突厥有五千精轻,屯兵狼猪岭,灵州唯恐独木难支,朝廷商量出兵支援灵州的事情,还没有眉目!”

郑观音道:“无论谁去灵州,绝对不能让秦王去!”

李建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不错!”

第八十章招揽罗士信

“陈兄弟,您好点了吗?”

罗士信露出憨厚的笑容,拎一坛跌打药酒,来到陈应府邸上。罗士信挠着头皮,颇为局促的道:“实在对不住,前天喝多了,手底下也控制不住,出手太重了点!还望陈兄弟勿怪。”

“罗兄弟,你这是说什么话!”听到这话,陈应的脸不禁一红:“我怎么说也是七尺高的汉子,技不如人,岂能怨天尤人,兰儿,快去准备酒菜,今天跟罗兄弟不醉不归!”

罗士信其实不是跟陈应喝酒喝上瘾了,而是魏征让他来探探陈应的底。

魏征奉李密之命,来到长安,找到了李密的儿女亲家,大唐尚书左仆射刘文静。因为陈应一语道破了李密兵败王世充,请求李唐内附的事宜。

这个时候,魏征心中就多了一个心眼,顾左右而言其他,向刘文旁敲侧击打听,李唐对李密的看法,刘文静大包大揽的拍胸脯向魏征表示,只要李密有意降唐,他保证李密官居三品以上,封爵国公。李密麾下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王伯当等人都是至少正四品下忠武将军。

听到刘文静的话,魏征大感惊讶。

难道刘文静不知道李密兵败?不知道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等都已经被王世充生擒,转而投降王世充了?

要说爵位,陈应不过是正四品下的开国伯爵,而刘文静则是从一品上的开国公爵,爵位差了五级。要论官职,陈应不过是一个正五品宁远将军,折冲都尉。而刘文静则是从二品的尚书左仆射。

按说没有道理陈应已经得知的事情,而刘文静不知道。

这于情与理,全部说不通。心中存着这个疑惑,魏征就让罗士信借着拼酒的机会,探探陈应的底。

陈应的热情,让罗士信感觉有点不知所措,不过,罗士信终究不是脑袋里存着弯弯绕的魏征,随着一坛酒灌入肚子里,突然罗士信望着陈应,眼睛闪烁着精光。

陈应望着罗士信的眼睛,感觉非常陌生,这似乎不是人类的眼神,仿佛就是一只来自荒原的孤狼。

不,应该说是饿狼。

孤狼并不可怕,最可怕的莫过于荒原上的孤狼。

“陈兄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罗士信一脸郑重,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杀意。

陈应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道:“罗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罗士信功夫虽然不错,非常能打,也是万军之中夺敌上将首级的最佳人选。但是他却不是一个好的间谍,罗士信就如他的罗家枪一样,中宫直进,直捣黄龙:“陈兄弟,你是如何得知魏公兵败?”

“这……”陈应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得反问道:“你是说,魏公兵败的消息,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不错,至少目前在关中无人知晓这个消息!”

陈应脑袋中快速运转着,李密投降李唐这是演义里写的故事,最终李渊还是忌惮李密,借机将他杀了。

事实上陈应还是不了解李密的为人,李密城府极深,智谋过人,哪怕如今山穷水尽,仍想着为自己算计好处。当初李密身边部曲几乎丢光,还忠于李密的瓦岗军旧部,只剩下张亮、王伯当和李懋功三部,三部人马加一起不足两万人。

但是李密仍快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命张亮率部打着他的旗号,向关中撤退,当张亮部走到潼关之后,张亮按照李密的命令,虚晃一枪,夜渡黄河,逃至河东,汇合李懋功,占领黎阳城。

这个时候,不明所以的王玄应率领数万兵马,逼近了潼关让李渊一日三惊。

可以说是李密虽然有意降唐,却借助了王玄应的兵马,巧妙的隔绝了关中与关东的消息往来。

从罗士信口中,陈应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虽然罗士信用狼一样的目光瞪着陈应,大有一言不合,就将陈应生吞活剥一样。

然而,陈应也不是被吓大的,他淡淡的对罗士信道:“想知道这个秘密,让魏征来吧!”

“夫子没空理你!”

“他会有时间的,因为魏公李密没有这个时间在长安城中耗着。”

“你……”

罗士信根本就不是逞口舌之利的人,他争辩不过陈应,负气离去。

罗士信刚刚出了陈府的大门,就见人群中魏征冲罗士信招手。

魏征道:“他怎么说?”

罗士信道:“他说要跟你谈!”

魏征脸色一僵,愣在那里。

陈应在得知李密封锁了消息,意图奇货可居,利用瓦岗军的残破壳子,在李渊这里卖一个好价钱。陈应随既就想到了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尽管李密此时没有什么可以占的油水,不过他却看中了罗士信。

相对其他瓦岗军而言,罗士信根本就不是李密的旧部,也不是李密的心腹,罗士信是在张须陀兵败身亡后,罗士信与秦琼投靠了李密。其次是罗士信不像程咬金和秦琼那么多心眼,属于脑袋中只有一根筋的人。

但是不可否认,罗士信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打手,而且是打手中的战斗机,超级打手。

对于李密和李渊最终会怎么样,陈应没有兴趣知道,也不想关心,但是他想利用李密的计划,将罗士信收为已用。

如果有罗士信这么一个金牌打手在身面,陈应至少不用担心来自暗处的明刀暗箭。

陈应在府里等了不到一刻钟,魏征带着罗士信再次来到陈府。

不过,罗士信却没有进入大厅,而是魏征只身而入。

“魏先生请坐!”陈应礼貌的朝着魏征打着招呼。

魏征淡淡的抚须而笑道:“不知道陈爵爷要与玄成谈什么?”

“很简单!”陈应道:“与魏先生做一个交易!”

“哦!”魏征道:“原来陈爵也会做生意啊!”

陈应点点头道:“魏先生来长安想做什么,陈应清楚,魏先生也明白!”

魏征点点头。

陈应道:“魏公欲降大唐,陈应可以出一分力,至少让魏公渡过眼前之危。”

“然后呢!”

“然后就是让罗士信跟我!”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佳!”魏征淡淡的望着陈应笑道:“陈爵爷何德何能,得士信如此勇猛的将领领效忠?”

第八十一章滚刀肉

陈应顿时沉默了,魏征所说的话虽然不客气,但是却说出了实情。

论级别,罗士信是李密麾下马军总管,也就是骑兵司令一职,统领万余骑兵。而且罗士信治军极严,赏罚分明,每战必身先士兵,故而深受其部爱戴。投降李唐,罗士信至少会被封一个正四品忠武将军。

然而,陈应此时不过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

陈应看了看罗士信,又回头望了望魏征,叹了口气道:“魏先生明鉴,陈某与士信一见如故,实在不想看到他步入火坑。”

魏征非常聪明,瞬间魏征就感觉陈应话里的意思是另有所指。

陈应接着道:“这是一个操蛋的世道!”

魏征愕然的望着陈应道:“陈将军的意思是!”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陈应指着罗士信道:“相较魏先生而言,罗士信实在是太单纯了。”

“我们不会?”魏征道:“我们瓦岗兄弟,情比金坚,义薄云天!”

“哈哈!这话也就是在我这里说说!”陈应道:“单雄信,秦叔宝、程咬金也都是天纵奇才,为何要投降王世充?难道是为一场富贵?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魏征这时心中已经可以确定,陈应非常了解瓦岗军的情况,就连瓦岗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可以如数家珍。

魏征心中瞬间有些慌乱,尽管魏征的掩饰极好,但是他眼睛里一丝不经意间的闪烁,让陈应看出了端倪。

陈应道:“魏先生,咱们打开天空窗说亮话,若是皇帝陛下得知魏公如今,兵不满万,将不过十,恐怕对于魏公的安排会有一番思考吧!”

尽管魏征不愿意承认,可是陈应此番话同样也是事实。

魏征道:“陈爵爷不妨换个条件,罗士信是人,不是货物,不是用来交易的筹码!”

“这不是交易!”

“呃!”

“这是挽救!”陈应一脸郑重的缓缓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罗士信被你们坑死,纵然罗士信看不上陈某,也不可以让其出仕大唐!”

“这……”魏征眼睛一转,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若是魏征不同意呢?”

“那就魏先生肯定会失望而归了!”

陈应不紧不慢的道:“魏先生若是离开长安,如何回去面对魏公?”

正如陈应所言,魏征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仅仅过了片刻,魏征里中闪过一丝精光,目光如电盯着陈应。

“这么说,魏征别无选择?”

“魏先生要是这么认为,其实也无可厚非!”

“陈爵爷,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何苦要苦苦相逼?”

“非是陈应苦苦相逼,实在是不想看着罗士信掉入火坑!”陈应道:“一个罗士信,魏先生可以出色的完成魏公所托,而且陈应还可以送给魏先生一场富贵,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这……”魏征顿时陷入了深思之中。

李密出身高贵,他曾祖父为西魏八柱国之一、司徒李弼,赐姓徒何氏,北周时为太师、魏国公。祖父李曜,为北周的太保、邢国公。父亲李宽为隋朝的上柱国,封蒲山郡公。就算李密如今落魄,他投降李唐的心理底线还是最次封爵国公,实职正三品以上。

如果李密在拥有盛兵四十万时,投降李渊,李渊肯定不会吝啬一个国公之爵,也不会在乎一个三品要职。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李密并不是李渊的从龙元老,而且李密久居上位,不肯屈居人下,一旦李渊知道李密的虚实,最多封李密一个虚职,奉养起来。这对于李密来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陈爵爷,你未免把你看得太重了吧!”魏征故意刺激陈应道:“以爵爷的身份,恐怕还影响不了大唐的国策吧?”

“这就要考一下魏先生的胆量了!”陈应道:“你可以赌一下,也可以分道扬镳。”

“其实!”魏征突然上前,欺身到陈应向前。魏征的动作非常迅速,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等陈应反应过来时,魏征已经呛啷一声抽出腰间的软剑,横在陈应脖颈上。

“握草!”陈应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隋唐演义》里可没说魏征会武功啊,谁曾想魏征的功夫居然如此之高,就算跟陈应正面对决,陈应也不一定是魏征的对手。

魏征看着陈应杀气腾腾的道:“其实……杀了你一样可以完成魏公所托付!”

厅内的变故让守在门外的梁赞惊呆了,梁赞反应过来,握着拳头正往里冲。

罗士信虽然不明白魏征跟陈应谈得好好的,为何突然翻脸。不过看着魏征用剑架着陈应的脖子,罗士信出手也不含糊。一个侧踹腿,踢在梁赞胸前。

梁赞的身手虽然不弱,当然仅仅是不弱而已,那要分跟谁比,如果是对阵没有什么武艺的寻常大汉,梁赞算是高手。可是跟罗士信比起来,那就是小孩子跟壮汉的差距。

“扑通!”梁赞倒飞两三丈远,他刚刚想张嘴,只感觉嘴里一咸,一口鲜血溢出嘴角。

仅仅一招,梁赞就被罗士信打倒了。

罗士信冲着陈应府上的几名下人大吼道:“不要逼我杀人!”

看到这一幕,陈应更加嘉定要收罗士信为已用。有这么一个出色的打手,自己在长安除碰上尉迟恭和秦琼之流,否则都可以横着走。

“杀了我你会后悔的!”陈应淡淡的道:“魏先生若是不信,大可动手试试,长安城可不是瓦岗寨。”

“陈爵爷不怕死?”

“怕有用吗?”

“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知道魏公兵败的事情?”魏征冷冷的道:“说出来,给你留具全尸!”

“哼!”陈应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的道:“你当我陈应是傻子吗?说出来我还有命吗?总之,要杀就尽管动手,否则你们可出不了陈府!”

罗士信道:“打架我还没怕过,陈兄弟,就你府里的这几个虾兵蟹将,还真不够俺打的!”

陈应道:“这我相信,罗兄弟可以杀掉多少人,一百个还是一千个?长安城内现在有小四十万人,罗兄弟自信可以杀出长安城吗?”

罗士信倒是非常实诚的点点头道:“不能一百人可以困住俺,三百人可以生擒俺!”

突然,魏征叹了口气道:“陈爵爷你也是聪明人,要是英年早逝,岂不可惜?”

“能与诸位共赴黄泉!”陈应道:“陈应虽死犹荣!”

此时,魏征反而为难了。

陈应就是一个滚刀肉,不怕恐吓不怕威胁,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八十二章乱套了

红袖和绿珠其实是最害怕去平阳公主府的,除非万不得已,她们两个是不愿意去平阳公主府。在陈应出征始州的那一个多月,她们姐妹在这里遭遇了炼狱般的折磨。

可是眼下,平阳公主府,她们却不得不来。和满长安的勋贵相比,陈应就是一个奇葩,也是一个异类。与长安城里的勋贵们别说来往,恐怕大部分连姓什么他都不知道。

现在,陈应被人挟持,报官的话,又怕那两个强人伤了陈应,方寸大乱的绿珠和红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高手如云的平阳公主府。

尽管在平阳公主府有了惨痛的经历,可是她们仍旧像易水岸边与燕国太子丹绝别的荆轲一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绿珠和红袖一跑疾奔,终于跑到了平阳公主府。

“奴婢红袖(绿珠)拜见平阳公主殿下!”经过门房通传,红袖和绿珠很自然的见到了平阳公主。看到平阳公主的瞬间,绿珠和红袖不约而同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李秀宁看到绿珠和红袖,脸色一沉,俏眉皱起,声音中带着温怒:“你们两个好大个的胆子,居然敢无故缺勤,该当何罪?”

绿珠一听这话,吓得小脸顿时煞白,毫无血色,身子都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看着二女居然胆子,李秀宁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别以为陈应回来了,你们两个就有了靠山,前两天本宫不得闲,本宫想调教两个丫头,还轮不到他来管……”

“公主,救命啊!”

李秀宁一怔,感觉异常荒谬:“救什么命?”

红袖的表现比绿珠强多了,她带着哭腔道:“救救我家郎君!”

“陈应怎么了?”听到这话,李秀宁的心中不由得一紧。

“我……我家郎君被人挟持了!”

“什么?”

李秀宁身上陡然散发出浓浓的杀气,眼睛里露出骇人的精光。李秀宁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长安城天子脚下,挟持大唐开国伯爵?”

“奴…奴也不知道!”红袖急得哭出声音:“那个又高又壮的黑大个子,前几天就把我们家君打昏了,今天他又过来!”

“马三宝!”

“卑下在!”

“亲卫队披甲跟本宫走!”

马三宝抱拳道:“诺!”

雄壮而浑厚的牛角号声陡然在平阳公主府里响起,原本或是休息或是三五成群在一起吹牛扯蛋,或是锻炼的平阳公主亲卫将士一听号角声音,脸色巨变,像一阵风似的冲进营房,相互帮助披上战甲,拿着自己的戈、矛、钺、横刀、戟、弩机、硬弓等兵刃,向校场上奔跑而去。

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平阳公主亲卫旅一百余人便集结完毕。平阳公主李秀宁跨上骏马,如一阵风一样,朝着陈府府邸方向疾奔而去。

马三宝率领平阳公主府亲卫旅紧随着李秀宁之后,朝着陈府府邸急奔。

然而李秀宁情急之下,吹响起聚军号,却在长安城掀起了轩然大波。距离平阳公主府不过两坊之地的秦王府,雷永吉初时听李秀宁的聚军号脸色大变。自秦王李世民封为尚书令,成为百官新的首脑,前来拜见、送礼的高官勋贵流水般滔滔不绝。

此时李世民正与驸马都尉柴绍,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举杯畅饮。李世民由于宴会厅又是丝竹之乐,又是歌姬助兴,声音噪杂,李世民并没有听到外面传来的聚军号。可是长孙无忌却隐隐约约听到李秀宁独有的聚军号,悄然皱起眉头。

长孙无忌掌握着秦王府的玄甲铁骑的踏白队。所谓的“踏白”,古汉语“踏”,即检踏,是勘察、搜查的意思。白,是薄的假借字,白与薄声音相近可通假。而薄的意思是“草木丛生,交织,不可进入”。因草木茂密,敌人容易埋伏,就逐步成为“敌人设伏”的代称。所以“踏白”二字合起来,就是“查察敌人隐伏”之意。

长孙无忌掌握的这个队,明面上虽然是玄甲铁军的侦察兵,事实上却是一个庞大的细作组织,李世民当上皇帝之后,将这个踏白队改为百骑,后来又扩充到千骑。事实上这是一个类似于汉武学的金吾卫,宋朝的皇城司,明朝的锦衣卫。

长孙无忌也是非常奇怪,尽管踏白队组建不久,然而却将大唐的要害部门都安插的了细作和暗桩,如果真有什么敌情,没有理由他一点头绪都没有。长孙无忌正欲提醒李世民有情况,然而雷永吉却进来禀告道:“秦王殿下,平阳公主突然响起了聚军号,末将已经派人去打探情况了!”

李世民酒意上涌,红着脸道:“不用去打探了,肯定是有哪个不看眼的冒犯了三娘,雷永吉!”

“末将在!”

“秦王府护卫集合!”李世民道:“无论是他谁,咱们秦王府一定要站在平阳公主府!”

“遵命!”

长安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就在秦王府开始集结亲卫护军的时候,东宫太子李建成同样也接到了消息。李建成作为大哥,平阳对兄弟姐妹都非常照顾,平阳公主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她轻易不会动怒,可是一旦有人可以逼得她不惜吹响聚军号,肯定对方来头不小。

李建成也随即聚集左右内率府,李建成毕竟是大唐太子,他直接掌握的军队尽管一直缺编,可是左右内率府仍有一千五百余人。短短一柱香的功夫,李建成带着三百余右内率的将士冲出东宫。

就在绿珠和红袖向平阳公主李秀宁求救时,李初七灵机一动,翻墙跑向东宫右率卫的勋二府驻营,向勋二府救援。要说折冲都尉,特别是东宫右率卫的军队,没有圣旨根本不能轻动。然而陈应毕竟不同于其他折冲都尉,这些士兵超过三分之二都是陈应的西县招募的,他们这些将士只认陈应,而且这次平叛,虽然李渊并没有给陈应太多的荣誉,然而物质赏赐还是不错的。

更何况陈应根本就没有打算喝兵血,兵部发下来多少赏赐,陈应分文没有截留,全部下发到各个小兵手中。正是因为如此,陈应在勋二府的威望非常高。

此时这些勋二府士兵一听陈应被人劫持了,有生命危险。张怀威急了,朝魏文忠道:“魏副尉,末将要告假!”

第八十三章闹大了

魏文忠知道张怀威与陈应关系莫逆,如果不同意张怀威请假,肯定是要得罪陈应和张怀威,思来想去,就同意了张怀威。

似乎张怀威以个人身份请假离营给众人树立了一个非常好的榜样。勋二府勋一团校尉段志感道:“魏将军,末将也告假,回头请你喝酒!”

说完段士感也不管魏文忠同意或是不同意,径直背着弩机,扛着步槊,提着横刀,朝陈应府上跑去。

“魏将军,俺肚子不舒服,俺要请假!”

“魏将军,俺娘病了,俺要回天侍奉老娘!”

“魏将军,俺旧养复发,俺要请假休养!”

……

魏文忠瞬间傻眼了,他就算不用脑袋想就膝盖想也知道这多达上千份告假的理由都是瞎编的,最奇葩的请假理由,居然家里母猪下崽,需要回家照顾。

可是他看着群情激愤的将士,魏文忠除了苦笑还是苦笑。现在群情激愤危急,勋二府的将士,渐渐有失控的危险。魏文忠搞“团结”是一把手好,左右逢源,不得罪人是他的强项。可是要说威慑军中,就不是他的长处了。要是陈应遇到这种局面,抡起鞭子,抽几个不开眼的,保准没有人上来鼓噪。

可是魏文忠却缺乏这种魄力和断敢,他寻思着,一旦敢拒绝批假,这些愤怒到极点的将士,能不好会把他撕了,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他越想越怕,家居长安的军官和老兵怎么样他不好说,可是这批自西县招募的新兵,肯定敢哗变。

一旦军队哗变,魏文忠这个从五品的果毅副尉也当到头了。于是乎,勋二府满员一千五百余人,此时一千余人请假带着兵刃和甲胄,朝着陈府府邸跑去。

……

尽管平阳公主李秀宁、秦王李世民和东宫太子李建CD率领亲卫奔向陈应,然而最先抵达陈府的却不是李秀宁,也不李世民,也不是勋二府的将士们。而是万年县县尉高万青。

不过高万青的模样有点凄惨,右眼乌紫,脸上也是左一道又一道的抓挠伤痕,不用问,肯定是家里的母老虎发威了。高万青被陈应一道借刀杀人,折磨得非常惨,梁赞非常缺德,在给罗松化妆的时候,照的就是高万青的外甥沈齐深的样子,等李孝广气势汹汹的找到高万青的时候,根本就不听高万青的解释,捉走沈齐深就是一顿狠揍。

这一顿狂揍,沈齐深当时就哭爹喊娘将七岁时偷看寡妇邻居洗澡事情都招出来了。事实上李孝广看到沈齐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虽然那天他并没有看清罗松的样子,依稀记得罗松与沈齐深有几人相像。

然而沈齐深一张嘴,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是李孝广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明知错了,也将沈齐深折磨的欲仙欲死,沈齐深的两条腿被打断了,就算将来医好了也是残废一个。高万青最倒霉的莫过于,李孝广把气都撒在了他头上,不过狠揍了高万青一顿,还带着将高万青的家里里外外砸了一遍,最后高万青不得不拿出万贯用来给李孝广息怒。

尽管高万青选择了息事宁人,可是他老婆却不干,自己半辈子积攒的钱财,一夜之间几乎全部丢光,她把气撒到了高万青头上。对着高万青就是一顿泼妇七式,掐、拧、拽、扯、挖、抓、挠,把高万青折腾得有家也不敢回。

当李初七刚刚匆匆忙忙跑出府的时候,正撞见了高万青,高万青看到李初七失神落魄的样子,就知道陈府应该有事。高万青带着两个班头和一队步弓的赶到陈府。陈府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陈应被魏征挟持,府里顿时就方寸大乱,兰儿就会哭,老周只会在一旁长吁短叹。

高万青带着步弓手走到前厅,看到陈应被挟持,像没有看到陈应脖颈上的剑一样,指挥步弓手上前。

万年县的步弓手纷纷搭箭上弦,引弦待发。高万青冲魏征吼道:“大胆贼徒,汝可知谋杀大唐开国伯爵是何等罪名?”

魏征淡淡的笑道:“能有什么罪名?”

高万青道:“以下犯上,行刺开国伯爵,夷三族,家产充公,妻女发配教坊。吠,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本官要留汝一具全尸!”

如果是一般的凶手,听到高万青的话,肯定会挺而走险,拉陈应垫背,但是魏征并不是一般人,他非常聪明,如果连高万青借刀杀人的话都听不出来,他这三十多年就全都活到狗身上了。

魏征望着陈应摇摇头道:“陈爵爷,你这人缘可不怎么好啊,有些人可以巴不得你死啊!”

“是啊,不遭人嫉恨的是庸才!”陈应笑道:“像我这么年轻有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仁义无双,重情讲义,威武不凡的人,如果没有人嫉恨,那才不正常。”

魏征道:“嫉恨你的人,也许是因为你这张欠抽的嘴!”

“杀了我,等于给别人当枪使,这肯定可以成为魏玄成你一生的污点。”陈应笑道:“恐怕不旬月间,天下间便会盛传,魏征被一粗鄙县尉利用……可是要是放了我,你又不甘心,魏玄成,你何苦呢?”

此时的魏征本想是杀人灭口,此时杀不杀陈应反而无关紧要,因为他杀或不杀,已经影响不了大局了。现在数十步弓手和高万青等人,只要跑了一个人“瓦岗的人杀了大唐开国侯爷”的消息马上就会人尽皆知。

“哎!”魏征悠然一叹,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无奈。一脸落寞的魏征,陡然间居然老了十几岁,一点小事都没有办好,让他如何有面目去见李密?想到这里,魏征提起软剑就朝自己脖子上抹。

就在魏征想一下了割破自己的喉咙,了却残生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胳膊无论如何用力,却割不下来,魏征扭头一看,只见陈应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陈应的力气虽然跟罗士信比起来差得有点远,可是跟魏征比起来强得太多了。魏征挣扎了半晌,涨红了脸道:“你要怎么样!”

“魏先生,你这是何苦呢?”陈应道:“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啊!”

魏征一怔。

“我可以帮你完成任务。”陈应道:“条件还是!”

“让罗士信规降爵爷?”魏征道:“这不是为难人吗?”

“其他的我不管,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陈应扭扭脖子,看了一眼罗士信,然而对魏征露出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微笑:“你最好可以在我的人来之前,做好决定,否则咱们之前所有的一切交易,全部取消!”

“陈爵爷能不能换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实在是强人所难!”魏征道:“陈爵爷不如要钱吧,十万以下的数目,不用请示魏公,魏征自可有权做主!”

“记得以后不要跟我提钱!”陈应此时虽然不算是最富裕的人但是,如果要讲怎么赚钱,陈应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怎么劝罗士信是你的事,让罗士信跟我!”陈应淡淡的道:“我保证你可以完成任务顺利降唐,魏公及瓦岗众英雄,各有封赏。”

魏征一脸纠结,如同便秘,缓缓点了点头,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暴喝:“包围起来,一个不要放过!”

陈应望着来人,目瞪口呆。

第八十四章还有谁

“公……公……公主殿下!”陈应实在想到李秀宁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驾临陈府。似乎,应该不是驾临,好像是在打仗。

全副武装的平阳公主府亲卫旅一百余名甲士排成战斗队形,盾牌在前,弓弩居次。长戈铁矛,陌刀长槊,如鱼鳞梯次配置,寒光闪闪的兵刃,让人头皮发麻。

拦在门外的罗士信,顿时脸都绿了。

他的武功非常高,可以挤身一流武将之列,在秦琼和尉迟恭未归附的这个时候,放眼整个大唐,几乎无可匹敌。或许也只有东宫薛万彻、齐王李元吉可与其对阵。然而罗士信此时没有他最擅长的铁枪在手,更没有披甲带铠,面对至少五十具制式军弩的瞄准,罗士信相信,他断无生还的可能。

魏征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陈应背对魏征以他和魏征二个人勉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现在给你三息功夫考虑,答应不答应,给我一句痛快话!”

说着,陈应朝着门外走去。

“公主殿下,陈应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魏征悠悠一叹,几乎从牙齿缝隙里蹦出三个字:“我答应!”

李秀宁脸似寒霜,一脸严肃的望着:“罗士信,陈应是你打的?”

李秀宁的眼光极准,陈应的武功虽然不高,可是他的暴发力非常强,而且敢于拼命,魏征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将陈应揍得遍地鳞伤的人。而罗士信无论是眼神中闪烁的凶悍,还是体型,都凶徒非常相像。

罗士信道:“是我……”

罗士信本想说:“我是跟陈应切磋功夫!”

可是李秀宁不等罗士信说完,便扭头对马三宝道:“三宝!”

马三宝将手中的横刀缓缓举起:“亮出你的兵刃!”

罗士信一看马三宝,就知道这是一个高手。虽然马三宝披着重达三十余斤重的重甲,可是看他的样子,却像没有着甲一样,步伐轻盈。虽然出刀姿势非常平常,使出了常用刀法的下劈式。不过看着马三宝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气势,罗士信便知道此人就是一个劲敌。

既然要投靠李唐,那就看看李唐有英雄是什么成色。

“公主殿下,此乃误会!”陈应还想向李秀宁解释,却未曾想罗士信一时技痒难耐,根本没有在意至少五十余具强弩瞄准他。

罗士信挥舞着一双铁拳,拧身冲上马三宝。马三宝当仁不让,出刀如刀,刀刀直逼罗士信的要害。

罗士信的功夫,都是从沙场上练出来的。他就是一力降十会,根本不管马三宝如何出招,完全是一拼搏命的打法,马三宝刀刀落空,连续十余招抢攻,非但没能逼退罗士信,反而被罗士信弄得险象环生。

“贼子好胆,段爷来会会你!”

就在这时,一声如同炸雷的声音响起,陈应扭头一看,脸都快拧出水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勋二府勋一团团校尉段志感,段志感早就认识马三宝,当然也知道平阳公主就是陈应的靠山。看到马三宝对阵罗士信,不用问,罗士信就是挟持陈应的贼人。

随着段士感挥刀加入战团,罗士信依旧战意昂然不落下风。

“铮”的一声金鸣声响起,只见罗士信一拳击在段志感的横刀刀面上,将段志感带向一边。

此时陈应的脸快要拧出水了,勋二府的将士也全副武装,一窝蜂的冲进陈府,不大的陈府前院,此时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隋唐时期,采取的是府兵制。兵刃和甲胄都归私人所有。勋二府的特色是就大部分将士装备的都是钩镰枪,这个时代并不存在的钩镰枪,数百名组成钩镰枪阵的勋二府士兵,缓缓推进,将整个陈府塞得满满当当。

“这是你的兵?”

李秀宁望着杀气腾腾,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的钩镰枪阵,一脸惊讶的望着陈应道:“你倒是练的好兵!”

“这只是瞎练的!”

陈应心中暗暗叫苦,此时他还不知道如何收场。李渊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现在勋二府没有兵符和调兵圣旨,居然私自集结,说轻了这是无组织无纪律,说重了谋反也不为过。

这件事弄得如此大,肯定会惊动李渊,这最后怎么收场,就连陈应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罗士信出拳丝毫不见迟缓,以一敌二反而游刃有余。

“瞎练居然有此番成色!”李秀宁莞尔一笑道:“那你要是好好练,会让将门世家情何以堪?”

陈应正欲答话,望向战场,心中却陡然一紧。

“啊啊……”连番抢攻无果,段志感勃然大怒,他故意卖一个破绽,露出前胸的空档,吸引罗士信抢攻。

如果罗士信抢攻,他挥刀就可以斩断罗士信的胳膊。

理想虽然是很丰满,然而现实太骨干了。

段志感的计划虽然不错,可是在执行的过程中,却出了意外。罗士信的拳头实在太快,就在段志感手中的刀并没有落下时,罗士信一拳击在段志感的胸口。

段志感感觉就像被一头愤怒的公牛撞倒了一样,倒退五六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就在这时,场外传一道黑影却突然闯了进去。

一柄长达一丈八尺有余的马槊狠狠的刺向罗士信。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王府右护军玄甲铁军统领段志玄。

段志玄跟随秦王李世民抵达陈府时,秦王府的护军根本挤不进陈府。李世民和雷永吉、柴绍、段志玄等人挤到了前院。

刚刚进入前院,段志玄就看到罗士信一拳将段志感击倒在地。看样子段志感吃了一个不小的亏。

虽然说段志感与段志玄关系不平时并不和睦,兄弟二人经常是彼此不服对方,横挑眉毛竖挑眼,可是关键时刻,他们倒没有芥蒂,一致对外,看到段志感吃了亏,段志玄挥舞着马槊就刺向罗士信。

罗士信在与段志感和马三宝对战中,早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现段志玄偷袭,也不慌不忙,待马槊距离他胸前不足一尺时,罗士信身子一拧,让开段志玄的一槊。

就在段志玄准备抽槊回去的时候,罗士信却陡然抓住了段志玄手中的马槊。

“给我撒手!”罗士信手腕一拧,大吼一声。

段志玄突然感觉手中一轻,他的马槊居然到了罗士信手中。马槊与长枪,都是属于长柄刺杀式兵器,枪和矛、槊的区别就是制作方式不同,枪是白蜡木为杆、矛用拓木、而槊则用硬木(以铁心木和山桑木为主),其实是重量不同,槊重枪轻,戈矛居次。

罗士信一把夺过段志玄的马槊,抢圆了一计横刀,将马三宝扫倒在地上。若非马三宝身披重甲,这下就会让他非死既伤,可是此时,马三宝也不好受,躺在地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罗士信虎目圆瞪,大吼一声道:“还有谁!”

第八十五章两个活宝凑一对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罗士信吼出“还有谁”这句话时,就等于一巴掌抽在众将领的脸上。这一计响亮的耳光,不仅抽段志感和段志玄兄弟,就连勋二府的将领脸上也挂不住了。

张怀威听着罗士信的话入耳,有些按捺不住,正欲挥刀而上,陈应赶紧上前拉住了张怀威。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要说身手,张怀武勉强可以算得上敏捷,距离超一流高手的距离,还有非常大的差距。只要上去拼斗,罗士信可以分分钟教张怀威怎么做人。

陈应眉头微蹙的看了一眼李秀宁,不晓得她有没有看出异常。

寻常歹徒绝对不会有这么高强的身手。就在这时,李建成悠然叹息一声:“若薛万彻在此,岂容此獠猖狂?”

薛万彻是东宫武将第一高手。陈应记得非常清楚,历史上记载当玄武门之变时,薛万彻率领东宫右率卫兵马力战,直扑秦王众将,直到,秦王李世民拿到太子李建成的首级,薛万彻这才率领十几骑逃出长安。

论武勇,薛万彻可以比肩秦琼、尉迟恭。纵然不能打败罗士信,也不至于落败。

听到这话,李世民身边典军侯君集也按奈不住了,正欲出战罗士信,同样也被李世民拦住了。此时李世民似乎已经隐隐约约猜测到了罗士信的来历,轻声向侯君集低语:“瓦岗!”

侯君集大吃一惊,瓦岗众将成名较早,天下间也流传出不弱的名声,像单雄信、秦叔宝、程咬金、王伯当等几乎可以说是人所众知。

罗士信大有一槊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还有谁?还有谁?”

“够了,也不知道谁他娘的裤裆烂了,把你这狂货露出来了!”人群散开,一名身材雄伟,样貌同样也雄伟的汉子,拎一个根类似于扁担的长形黑布袋。

有人或许会问,身材雄伟,大家都会理解,可是长相怎么会雄伟?这哥们长得实在是太有特点了,眼睛大,嘴巴大,鼻子也在,凑在一张脸上,也显得非常大。

罗士信虽然擅长使枪,可是对于马槊也不陌生。他随手耍出一个枪花,挺槊朝着这名雄伟的汉子一指:“罗某不杀无名之辈!”

那名雄伟的汉子,慢慢解下黑布袋,黑布袋里居然露出一柄陌刀。所谓的陌刀,其实就是西汉时期发名的斩马剑,陌刀与斩马剑的区别就是,斩马剑是三尖两刃的剑,只要是剑,通常都是脊厚刃薄,在劈砍过程中,非常容易折断。陌刀是从斩马剑衍化出来的,故而为了避免折断,就把两刃改成单刃。

等这名雄伟的汉子缓缓亮出陌刀,众人一下子惊住了。要知道陌刀不仅打造不易,而且非常难使,特别是单挑过程中,像《隋唐演义》中李元霸使用的金锤,在实战过程中,非常不利于两人单挑。

“这是一个高手!”李秀宁望着陈应道。

“高手也不见得会是罗士信的对手!”

“罗士信?”

李秀宁这才知道夺下段志玄手中的马槊的黑脸汉子居然是罗士信。李秀宁眉头微蹙:“你怎么会惹上瓦岗的人?”

陈应此时也是哭笑不得:“我怎么会惹上他们,是他们惹上门的好不好?”

李秀宁疑惑的望着陈应。

陈应解释道:“我被封爵修武伯,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夸下海口,要摆三天流水席,谁都可以入席,他们前来吃席,我哪里知道他们是瓦岗的人?”

就在这时,雄伟的汉子单手拎着陌刀,昂首阔步而入,他将手中的陌刀,重重的砸在地上,地上一块青砖顿时碎裂。

雄伟汉子大喝道:“齐州临济阚棱!”

“齐州历城罗士信!”

罗士信挺起马槊攻向阚棱,阚棱也是一个识货的人,功夫有没有,行家一出手。看着罗士信用槊的出招,阚棱就知道罗士信是一个高手。他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双手紧握陌刀,大喝一声:“来得好!”

二人的武功都是走得刚猛的路子,大开大合,陌刀与马槊碰撞,发起刺耳的金鸣声,让众人感觉一阵牙齿发酸。

“齐州临济阚棱”

陈应虽然没有见过阚棱,知道这位是杜伏威的养子,也是唐初猛将之一。阚棱擅使拍刃,名曰陌刀,人称陌刀将。

这个时候,陈应却在心中暗暗担心起来。

罗士信对上阚棱,谁能赢陈应还真不知道,不过二人都是直爽的真汉子,同样也是猛将,有道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无论是伤到谁都不好。

况且,魏征已经同意让罗士信跟随自己,也等于罗士信就是自己的跟班小弟了,万一这个跟班小弟,被人废了,岂不可惜?

然而,陈应的担心事实上是多余的。

罗士信用槊与阚棱打了足足上百回合,此时二人的力气都耗费不小,特别是罗士信额头已经出现了汗迹。

罗士信的喘息也越来越重,不过阚棱同样不轻松。

就在这时,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气沉丹田,对争斗的二人道:“二位英雄,在下李世民,可否听我一句劝?”

罗士信与阚棱二人都是直肠子,但是他们却不傻,二人争斗一百余回合,谁也奈何不了谁。现在二人拼的就是体力,万一体力不济,不幸惨败,肯定面子上挂不住,关键现在都不是决斗的最佳时机,一旦体力耗尽,他们两人都无法抽身后退。

罗士信眼睛的余光看着魏征,魏征其实眼睛快挤歪了,一直朝罗士信使眼色,可是刚刚兴奋起来的罗士信根本就没有看到。

魏征忙活了半天,完全是给瞎子抛媚眼。

好在罗士信总算看到了,罗士信将马槊横在胸前,连退三步,脱离战斗。“不打了,俺饿了,吃饱了再打!”

“某家也有此意,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阚棱喘着粗气,此时他对罗士信反而有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罗士信道:“这里是我陈兄弟府上,有好酒,还有好菜,一起吃!”

“这!”

“别矫情了!”

“如此却之不恭了!”

二人旁若无人,将李世民好意招揽当作空气,李世民甭提有多郁闷了。不过对于李世民来说,只是一时不快而已。

李世民望着罗士信和阚棱的目光,变成更加炽热,好像二人就是脱光极品大美女。

阚棱收起陌刀,捡起扔在地上的黑布袋子,慢慢将陌刀装起来。

“这才对嘛!”罗士信将手中的马槊递向段志玄:“槊是好槊,以后要捏紧了!”

听到这话,段志玄的脸黑成锅底。

第八十六章尴尬

罗士信理也没理李世民,径直走向陈应,张怀威横刀挡在陈应面前。罗士信也是艺高人胆大,看也没看张怀威的横刀,对魏征道:“夫子,您跟陈兄弟谈妥了?”

“妥了!”魏征迟疑了一下。

陈应双手一摊,对李秀宁道:“你看吧,我就说是误会!”

李秀宁目光如电,缓缓望向魏征:“这是怎么回事?”

“等会我给你慢慢解释!”

陈应此时也是头大如斗,现在该怎么收场他还真没有头绪,现在不仅是李秀宁带着亲卫来了,就连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带着亲卫来了。关键是阚棱,他也意外出现在这里,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末将拜见太子殿下,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李建成此时的心情相当好,现在发现只是虚惊一场。而且最重要的是罗士信对于李世民的招揽,完全无视。这让李建成比吃了蜜还要甜。

看着罗士信这样的猛将与陈应关系,似乎不错。如果将罗士信招揽东宫,他日后岂不是如虎添翼?

陈应朝着李世民见礼,李世民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其实李世民此时满脑子都是刚刚罗士信与阚棱对战的画面,罗士信和阚棱都是高手,他在脑子中过虑了一遍,秦王府众将,雷永吉估计连罗士信三招都接不住,段志玄不过十招被人抢了马槊,至于侯君集他的身手与段志玄相当,估计强也有限。

似乎,整个秦王府麾下众将,还没有一个人可以比罗士信或阚棱比肩,一定要将二人拉拢到麾下。

陈应看李世民态度冷淡,他也不解其意,不过陈应绝不是一个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哪怕这个人是未来的天可汗李世民。

陈应望着勋二府的众士兵,一脸严肃:“尔等可知罪!”

段志感却满不在乎的道:“末将请假了!”

“卑职也请假了!”

“我也请假了”

“我们都是告假了!”

……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私兵调兵事情总有缓和的余地。突然,陈应发现人群中的张士贵悄悄摘下弓弦,正准备悄悄溜走。陈应突然板着脸大吼道:“张士贵!”

虽然在演义小说中把张士贵塑造成了一个大反派,事实上张士贵其实挺阴的。刚刚罗士信在与阚棱对战过程中,张士贵几次都想射箭,以张士贵的箭术,罗士信还真不易躲得开。

“你也是告假了?”

“卑职也告假了!”

陈应道:“我看你们精力都很旺盛,全体都有,向后转。”

勋二府的官兵听到军令,下意识的立正,然后整齐划一的转身。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特别是这种千人如一的整齐抬退,转身给众将领非常大的震撼。

魏征望着这一幕,顿时惊骇异常。怪不得大唐有今天的成就,就凭这样的军队,就算前隋杨广最精锐的骁果军也未必能做到。

李世民这时回过神,望着府中的勋二府将士,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这样的军队,才可以称得上是精锐!”

这种可以如臂指使,如影随行的军队,一旦投入到战场上,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无论是东宫亲卫还是秦王府将领,他们不得不承认,至少他们的部曲,无法做到像勋卫府一样整齐。能做到如此整齐的军队,战斗力绝对不会太差。

陈应可没有管众人的反应,而是大吼道:“目标军营驻地,跑步走!”

段志感、张怀威、张士贵等立即跑到带着队伍开始缓缓抬腿跑步。整队可以做到整齐划一,在这个时代虽然罕见,却不绝对,精锐如左右御卫、左右武卫军队整队的时候,都可以做到横竖一条直线。

然而像跑步过程中,却会放羊。事实上在战场上经常会看到这么一幕,军队在进攻过程,每走三五百步,队形还能看,可以再继续走下去,马上就会乱。所以在这个时候就要停下来整理队形。

可是勋二府的军队,压根就没有停止的意思。五人一排,同时抬腿,同时落脚,整齐划一,如同一人一般跑步前进,着实让在场的众人大吃一惊。

特别是李建成,此时满脑子都回想起了郑观音的话:“绝对不能便宜秦王!”

作为大唐太子,他其实更担心社稷安全。担心万一突厥突然发难,年纪轻轻的陈应无法应对突发状况。可是现在他看到勋二府的表现,李建成心中有底了。

在不影响社稷安全的情况下,李建成是不会介意给秦王上点眼药的。

李建成是英雄,可他老爹李渊是奸雄,而他弟弟李世民则是枭雄。这也是李建成的悲哀,首先他有一个不要脸的老爹,还有一个更加不要脸的弟弟。

英雄要脸的,而奸雄则是开始不要脸了,而枭雄则是最不要脸的。

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陈将军可谓是深得军心啊,能让全军将士置军纪于不顾,如此威望,恐怕孙武莫不如是。”

陈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李世民身边站着一个微胖的青年,能站在李世民身边如此之近的青年,能对得上号的只有一人。李世民的小舅子长孙无忌。

陈应虽然猜测得不错,可是他想破脑袋却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怎么得罪长孙无忌了。

这个帽子可够大,为人臣者忌。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惨死在这么一条莫须有的罪名之下。

陈应刚刚想反驳,却见李建成道:“为将者深得军心,于为臣者善得民意,不过是份内之事,若大唐的将领上不能上阵杀敌,下不能抚慰军心,如此将领要之何用?二郎你是知兵的,你说是不是?”

李世民也不知道长孙无忌如何会如此失态,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中,说这句太过得罪人了。陈应不仅仅是东宫的将领,而且还与李秀宁关系不错。李世民非常了解李秀宁,李秀宁此时正用凶巴巴的目光望着长孙无忌。

不对,似乎不是长孙无忌,而是长孙无忌身后的柴绍。

长孙无忌突然挑衅陈应,似乎找到了原凶。此时,李秀宁对于柴绍的为人更加不耻。甚至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此时前厅的气氛有点尴尬了。

如此柴绍知道李秀宁误会他搬弄事非,他估计会哭死,虽然柴绍非常不爽陈应,特别是陈应的那张俊俏得让人嫉妒的脸。然而他真的没有来得及向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诋毁陈应。事实上陈应虽然是一个宁远将军,但是和他从三品光禄大夫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就相当于一个副省级高官对上一个上校团长。

在柴绍眼中,陈应根本不够级别。要对付陈应柴绍,绝对不会借助他人之手。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此时的场面有点尴尬。

第八十七章风波再起

“魏公帐下记事参军魏征,参见太子殿下,秦王殿下,平阳公主殿下!”魏征朝着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不亢不卑的施礼。

总算是魏征出来,打破了眼前的尴尬局面。

“瓦岗魏征?”李建成眼睛陡然一亮,热情的回应道:“不知魏先生此行长安是私谊还是公干?”

魏征道:“算是公干。”

李建成眼睛陡然一亮。

魏征道:“征奉我主密公之命,前来觐见唐主。”

李建成眉飞色舞的道:“密公欲联唐攻郑?”

李密是非常聪明的人,哪怕他在兵败之际,仍想到了借助王世充的力量,封锁了关中。在李渊摸不清他虚实的情况下,将自己卖一个好价钱。

李密成功的将他战败的消息隔绝在潼关外。又派出魏征潜入关中,商量入附事宜。事实上不仅是李建成没有想到李密会投降李唐,就连李世民也同样没有想到。

李密成名比李渊更早,早在前隋大业初间,李密早年勤奋学习,骑牛赶路,依旧挂着一卷书边走边读。被杨素看到后,大力称赞。这就是牛角挂书的由来。后来大业九年,杨玄感之乱,李密向杨玄感献出上中下三策,在大业九年杨玄感之乱被平定后,李密东躲西藏,加入瓦岗后,以奇计壮大瓦岗,东征西战,在极盛时期拥有盛兵四十余万。事实上在隋末三十六路反王中,李密的声威甚重。

可以说,一旦李密与李唐结成攻守同盟,潼关之围将不战自解。大唐上下都可以过一个好年。至少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李唐的战略地位,将会非常有利,进可攻河东,将太原上党、联成一片,退亦可苦心经营关中、巴蜀,安心发展,积蓄实力,一图可以像当年秦始皇或汉高祖刘邦一样,出兵关中,横扫天下。

魏征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是也是不!”

“哦!”李建成道:“愿闻其详!”

陈应上前一步,朝着李建成拱手道:“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

话未说完,魏征的手捏住陈应的胳膊,连连向陈应眨眼。

陈应故意不理会魏征,自故道:“魏先生前来长安,是……”

“哼!”陈应用挑衅的目光望着魏征。

魏征无奈的压低的声音道:“魏征不是言而无信之人,陈将军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什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建成偶然听到这话,好奇的问道。

魏征脸色一僵,不知道怎么答话。

陈应道:“太子殿下,魏先生初时承诺,要送末将一匹千里驹……”

魏征有点苦笑不得的望着陈应,暗忖,陈应真是厚颜无耻。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变着法子占便宜,现在倒好,陈应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匹价值千金的千里马又成了他碗里的肉。

可是魏征根本不敢反驳陈应,只好顺着陈应的话茬道:“确实是如此,陈将军还不了解魏征,魏征不是吝啬之人!”

“此地非是说话之地!”说完这话,魏征一脸纠结,如同得到便秘一样难看。

李建成左右打量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尽管勋二府全体将士都已经被张怀威、段志感等带回军营了。高万青也趁机带着万年县步弓手溜走,然而此时陈府仍有平阳公主府护卫亲军、秦王府护军和东宫护卫,共三四百人马。

人多眼杂,自然不是理想的商谈机要的理想之地。李建成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道:“诚然如是!”

李建成也望着陈应道:“陈将军,你府上可有清幽之地?”

“有……有!”陈应赶紧道:“后院清幽,无人打扰!”

说着,陈应吩咐躲在人群边缘的绿珠和红袖,赶紧去收拾后院大厅。

李建成上前亲切的握住魏征的右手,一手搭在魏征的肩膀,朝后院走去,红袖和绿珠引着李建成和魏征朝后院走去。

陈应回头,突然发现,李世民目光炯炯的望着罗士信。此时的李世民,似乎像是一个憋了三十年的光棍汉,看到了一个极品美女,李世民的目光落在罗士信身上,再也挪不开了,恨不得马上一下子扑上去。

陈应暗呼要遭。难道,这是罗士信的宿命?

罗士信还要像历史上投靠在李世民麾下?

在历史上罗士信就是投靠了李世民,随秦王攻伐王世充,屡战屡胜,名震一时。因功授绛州总管,封郯国公。平定王世充之后,罗士信再从秦王镇压刘黑闼。在征讨刘黑闼时,以弱师因守孤城,城破被俘虏,因拒降被刘黑闼杀死。

正所谓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位想必就是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张总管帐下先锋大将罗士信罗将军吧?”李世民莞尔一笑,朝着罗士信拱手抱拳道:“罗将军来到长安,世民未能尽到地主之宜,太过失礼,还请罗将军赏脸,下榻秦王府!”

陈应刚刚想跟随李建成和魏征进入后院,现在也顾不得了。陈应自然不想自己费尽心思,平白为李世民做嫁衣。

“秦王殿下,罗将军瓦岗的人!”陈应脸上堆着笑,话里有话的说道:“殿下,似乎不太仗义啊!”

李世民似乎没有露出不快之色,淡淡的道:“陈将军是多虑了,本王无意挖密公心腹大将,只是单纯的仰慕罗将军!”

陈应看着罗士信正欲前往跟着李建成和魏征前往后院,迈步就朝后院走去。陈应上前拉住罗士信的胳膊道:“你还是别去添乱了!”

罗士信一想也是,论智谋,却是不是他擅长的领域。罗士信突然望向了阚棱,笑道:“陈兄弟,俺饿了。咱们喝酒!”

“好。秦王殿下,若是无事,不妨一起!”事实上陈应只是客套一番,就像问一个关系不怎么紧密的人“你吃饭了吗?”

可是李世民却打蛇顺棍上:“如此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陈府又开始忙碌起来,无论是李建成还是李世民带人来陈府,都是出于好意。陈府也不乎这么一点酒水钱。反正摆流水宴,陈府有的是菜肴和酒水。随着时间不长,三四百人的饭食就做好了。

军中粗汉,对于食物并没有太高的需求,哪怕只有咸味的卤水白肉,也可以一吃一大碗。陈应在张罗的时候,也没有忘记他勋二府的兄弟们。无论如何,在危难之际,勋二府冒着被处分的危险,前来陈府帮场子,这个情,陈应自然会领。

就在为秦王府,东宫、平阳公主府护卫张罗饭食的时候,陈应悄悄命李初七带着三百贯钱拉向勋二府驻地,尽管府兵没有军饷可拿,可是他们却有每天三斤的伙食,不过油水欠缺而已。

三百贯钱可以买三千多斤牛肉,猪肉的话就可以买上一万斤。三百贯足够勋二府改善伙食小半个月了。

陈府内的气氛,重新热烈起来。李世民果然是带兵将领出身,无论是东宫护卫还是公主护军,他都面面俱到,与众人开怀畅饮。

李秀宁望着陈应,目光凶巴巴的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应道:“若不是公主殿下来的及时,说不定就真的去见阎王了。这次真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李秀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关切的问道:“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全身都疼,没死已经是命大了!”陈应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简直是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接着陈应就将他如何因置办流水席,如何与魏征、罗士信相识,魏征如何翻脸的事情。当然陈应却故意隐瞒了李密兵败王世充,如今已经是丧家之犬的真相。

李秀宁道:“你以后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的是你!”

陈应回头,却见柴绍已经红着脸,竭斯底里的咆哮道:“我才是驸马,凭什么……”

就在这时,柴绍后面的话被人捂住了。长孙无忌看着李秀宁脸色阴沉如水,赶紧连扯带拽的将柴绍拉下去。

“二郎,你什么时候,跟他混一起了?”李秀宁望着李世民,语气非常不客气:“不要让我再看到他,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三姐,你听我解释!”

李秀宁娇喝道:“三宝,我们走!”

李秀宁负气而走,平阳公主府的侍卫也跟着离去。

然而,此时柴绍却挣脱了长孙无忌的拉扯,拔出长剑,指着陈应道:“是男人就跟我决斗!”

第八十八章支援灵州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等陈应反应,赶紧朝侯君集使一个眼色。他看中了罗士信与阚棱,正想拉拢二人加入自己麾下,绝对不允许柴绍在这个时候搅局。

长孙无忌拉不住柴绍,不代表侯君集拉不住柴绍。侯君集如今是秦王府少数高手之一。这个小插曲过后,李世民与罗士信推杯换盏,连番畅饮。

陈应自然不甘心自己给李世民做嫁衣,每当李世民提意招揽罗士信,都被陈应故意把话题扯开。

“阚兄弟,你怎么来了长安?”

对于陈应的提问,事实上也是李世民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阚棱是杜伏威的养子,在李渊登基称帝之时,留守洛阳的元文都等人也拥立越王杨侗即位,也是皇泰帝。杜伏威向杨侗称臣,被杨侗封为楚王,东道大总管。李世民心中暗忖,难道说王世充不容杜伏威,与杜伏威交恶,杜伏威也有意联唐攻郑?事实上李世民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阚棱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父帅让我来长安……”

杨侗就是王世充手中的一个傀儡。就在王世充战胜宿敌李密之后,势力膨胀,他的野心同样膨胀,这个时候,他想统一隋朝所有的山头,于是这个控制着江淮八郡七十二县,拥兵十余万的杜伏威,就成了王世充的眼中钉肉中刺。杨侗身为傀儡,为了活命,只得按照王世充的意思,下旨让杜伏威入洛阳觐见。

当杜伏威接到杨侗的圣旨后,立即感觉到了这封圣旨中暗藏的杀机。只要他去了洛阳王世充的地盘,肯定会成为人质,江淮军从此以后也会姓王不再姓杜。杜伏威与辅公佑商议,决定做出两手准备。

既一边与打着杨侗旗号发号施令的王世充虚伪与蛇,一边派阚棱和王雄诞入使长安,准备联唐攻郑。阚棱来到长安后,偶遇陈应摆流水席,本着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的原则,带着使团成员,前来混吃混喝。

当看到罗士信出言挑衅时,忍不住出手。

李世民听到这话,内心忍不住狂喜。有东有瓦岗李密合作,东南有江淮杜伏威,三家联手攻打王世充,事情就成了一半,一旦占领洛阳,大唐的战略安全就可以得到极大的改变。

李世民看得出来,魏征对他不假颜色。以李世民的脑袋,很容易想得出来。对于魏征这样的人来说,贵不可言的秦王,事实上反而没有半点吸引力。

作为一个一品亲王,秦王可以给魏征的东西,实在有限。他只有五品以下官员委任的权力,然而一旦打上秦王府的标签,对于日后的仕途而言,不仅不是助力,反而是致命的阻碍。

在唐初不比唐末,开府建衙的权力,目前还只有太子一人拥有。大唐以武立国,只要拥有足够的功勋,就可以得到赏赐,现在他已经贵为尚书令,官职已经升无可升。他已经是一品亲王,爵位同样也升无可升。那么有功却不能不赏,唯有奖励他开府建衙的权力,只要拥有开府建衙的权力,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招募文武属臣。到时候就可以慢慢积攒起与李建成一较长短的本钱。

想到这里,李世民反而坐不住了。

招募到十个八个罗士信,对于秦王府而言,只不过多了一个能打的将领。一人匹夫之勇,私下切磋还有点用处,在两军对垒过程中,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哪怕把武功练到极致,面对玄甲铁骑的冲锋,也只有狼狈而逃这唯一的下场。

现在最关键的是反而是争到攻打王世充的统兵大权。一旦打败王世充,他就可以建立自己的班底。

“陈将军,本王还有些许小事,就不在贵府唠扰!”

李世民向陈应告辞,陈应正巴不得李世民赶紧离开了。不过面子上陈应也做得实足,再三真诚的挽留。

秦王李世民和秦王府一众人员走后,陈应与罗士信、阚棱的心情倒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开怀畅饮。

李建成在后院跟魏征如何商谈的什么,陈应并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不过看着魏征在跟随李建成离开的时候,眉眼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喜悦,陈应很自然的猜测到,魏征的任务应该完成的不错。

罗士信阚棱先后与陈应告辞之后,李建成倒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拉着陈应顾左右而言其他,闲扯了一大通,直到陈应的耐心几乎耗尽之后,李建成这才遮遮掩掩的向陈应问道:“陈将军,对于突厥人怎么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话已出口,陈应立即就后悔了。这才想起,李唐李氏其实也有鲜卑人血统,根据《新唐书宗室世系表》记载,李渊的祖父李虎,有兄名叫起头,有弟名叫乞豆,李起头之子名叫达摩,而李唐先祖在北魏时叫李初古拔,事实上鲜卑血统。而且李世民的生母窦氏,李世民的正妻长孙无垢,都是鲜卑贵族。

然而陈应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李建成并没有在意陈应的话是不是有失偏颇。李建成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道:“是啊,突厥狼子野心,自我大唐立国之初,已经三次犯境,若无突厥支持,梁师都,何足道哉。陈将军,若尔部支援灵州几日有无困难?”

“灵州?”陈应虽然不清楚灵州具体在哪儿,却知道大体灵州就是在后世宁夏境内,宁夏到西安少说也有两千里,而且山路崎岖,即使是火车,足足要十几个小时,在秦岭之中,火车都无法提速。

“这个……臣也不知道!”陈应硬着头皮道:“天有不测风云,这一路两千余人,不可测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是啊!”李建成叹了口气道:“灵州遥远,道路不便,可是灵州如今局势危急,若无支援,灵州则会生灵涂炭?可是要想支援灵州,如今大雪封路,谈何容易啊。”

“太子殿下,要支援灵州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若物资充沛,臣有把握在一个月内率部抵达灵州!”

“哦!”李建成兴奋的道:“有什么办法?”

第八十九章端酒赔罪

“要想在如此恶劣天气下,寻常军队支援灵州肯定不易做到!”

陈应知道李建成的心思,支援灵州,现在最大的困难不是无兵可调,而是物资运输跟不上。无论是利用士兵自身运输,还是征调民夫,在这种天气下,都会出现大量非战斗减员。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援军部队士气肯定受损。

没有士气的军队,无论多少军队支援上去,除了消耗灵州的储备物资之外,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臣倒是知晓练兵之法,相信殿下已经看到勋二府在臣的训练之下,无论是士气还是体能,都增强了不少!”陈应现在想扩大统领军队的名额。

尽管折冲都尉已经是五品官了,以陈应的年纪想要升官暂时来说,困难重重。首先他的年龄就是硬伤,尽管甘罗十二岁为相,毕竟那只是传说,在现实中这样的特例,几乎不可复制。

在长安城,陈应如果要按部就班的熬资历,至少他要在折冲都尉的官职上熬上两年,甚至更久。窝在长安城,当着李渊这个老狐狸和李世民这个妖孽,反而让陈应无法大展拳脚。只要支援灵州,这一去一回,少数也会是小半年。再立一些功勋,到时候攻打王世充,陈应又可以混上一份功勋。

“你先说说,你的练兵之法?”

李建成倒没有想到陈应心中这些小九九,他认为陈应是他的人,不会有任何异心。

“诸葛武侯《将苑》集先人军事之大成,”陈应道:“臣得幸读几篇残章,对卒伍之法略有所悟……”

事实上陈应根本就是在胡诌,别说《将苑》,他连《孙子兵法》也没有看过,不过部队的训练之法,他只是将后世在上学时期军训的内部照搬了过来。

自古文人都有纸上谈兵的嗜好,也有提缰纵马平天下的幻想,李建成也不例外。例外的是他这个太子,不是深宫大内里长大的太子,而是从李渊从太原起兵,一路领军杀到长安城的。

事实上在李建成未封太子之时,他打的仗不比李世民少。李建成比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文人对卒伍治兵之法有着更深刻的理解与更深入的认识,这也是他引以为自豪的地方。

他原先以为陈应对兵法在大略处有些了解跟感悟,却没有想到陈应真正精通的还是小规模营伍的治兵、练兵之术,这些细处认知恰恰是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最缺乏的。

陈应说来头头是道,令在李建成闻之动容。

陈应向李建成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其实总结起来也没有多少新意的内容,无非是军纪严明,赏罚分明。

治军说穿了也没有太过复杂的事情,无非是这八个字。然而古往今来,将门子弟不知凡几,可是真正却做的,却没有几人。

李建成感叹:“以陈将军之才,做一个折冲都尉实在是太区才了。”

“臣愿意辅佐太子殿下!”

“区区折冲都尉,你不觉得委屈?”

“臣其实也有些私心!”

“哦!”李建成惊讶的望着陈应。

陈应解释道:“臣偶遇一高人,指点陈应打造雪地之舟,可以冰天雪地之中,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陈应自然是有私心的,雪爬犁在后世并不是什么高明的玩意,随便找一些工匠,短短几天就可以打造出来,这个雪爬犁一旦在大唐推广开来,同样也是一条财源,至少在商货运输方面,不必担心大雪封路,往来阻断。

李建成道:“这个雪地之舟造价很高昂?”

陈应摇摇头道:“非常便宜,与一般大车相较无异!”

李建成突然明白了陈应的想法,这是想弄钱。李建成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虽说文臣均以大公无私为典范,但是真正大公无私者只是戏文里所唱,生平未有见,你只是要记住莫要因私废公就行。”

“陈应谨记殿下的教诲。”林缚说道。

“嗯,支援灵州之事刻不容缓,如无意外,这行军总管,便由你来担任。你这两天便处理一下琐碎之事,且等本宫消息。”李建成也自然满满的说道,“此去灵州,诸多事情也需抽丝剥茧缓缓图之。你有满腹才华,又一心为朝廷效力,不用担心前程。”

“谢太子殿下!”

李建成在陈应府上吃过饭,便启程离去。

在李建成走后,陈应这才明白。支援灵州,已经是李建成在军权方面向李世民打出的第一枪,如果说让薛万彻担任泾州都督,折冲都尉只是李建成防备长安一旦有变的应急措施,那么让陈应支援灵州,无非是避免让秦王再立战功。

陈应突然发现梁赞一脸死气的颓废在坐在地上,目光无神。

“梁赞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陈应还以为梁赞被罗士信一脚踢在胸口,还以为他受了重伤。陈应急道:“初七,快把怀仁叫来,给梁赞治伤!”

“郎君……”梁赞摇摇头道:“卑职没事,罗将军这是脚下留情了,要不是在关键时候收了七分力,此时卑职已经是一个死人。”

“郎君,卑职好没用啊!”梁赞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挥拳擂地咆哮起来:“我身为郎君亲卫扈从,居然被人一脚踢飞,我他娘的活着有啥意思啊,我没用啊,我就是一个废物……”

两行热泪,滚滚而来。

梁赞双手捂住了脸,刚刚开始只是哽咽,后来居然嚎嚎大哭起来。

陈应这才明白,原来罗士信给梁赞心里上造成了阴影。陈应上前拍拍梁赞的肩膀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由谁敢说是天下无敌呢?罗士信你感觉他非常厉害?”

梁赞点点头。

陈应道:“其实罗士信可不是一般人,他的功夫在全天下都可以排到前二十,但是他还不是无敌的,阚棱你也看到了吧,他就可以一罗士信打得半斤八两。事实上不止是一个阚棱,像齐州历城秦琼秦叔宝,还有宋金刚、尉迟恭,都可以与罗士信一较高下,再说再厉害的功夫,在千军万马面前,也只有跑路的份。以后,我给你报仇。”

梁赞道:“果真?”

“等过几天,我让罗士信给你端酒赔罪!”

第九十章长安新贵

翌日清晨,天空阴霾,寒风呼啸。随着魏征代表李密、王雄诞代表杜伏威抵达长安,一下子吸引了朝廷的主要注意力。自大早上开始,前来拜访的人就滔滔不绝,虽然没有份量重的大人物,倒是一些七八九品小官或者小吏。

像万年县六房书办,再有就是泾州籍官员。古代不比后世,同乡之谊甚重。甚至一名国子监博士也让人拎着一车财货,前来拜访。像陈应那点破事,反而无人关注。虽然这事在朝堂上没有掀起多大的动静,不过陈应却成了长安城的名人。陈应也成了人前茶前饭后的谈论的焦点。

迎来送往的陈应颇为不适应,就带着梁赞躲到一处酒肆中,就有几人在议论陈应。

“这位陈爵爷真真好运气了啊,从一介奴仆,转瞬成为四品伯爵,十六岁没有家世的伯爵,在长安城里可是独一份!”

“真以为陈爵爷的爵位是靠运气吗?”

“难道不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然不是了,这位陈爵爷可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这不可能吧?陈爵爷我曾远远的看过一眼,样貌倒无可挑剔,玉树临风,也算是人中龙凤。可是要说杀人,他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也能杀人的主?”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陈爵爷不仅能杀人,而且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周众的酒客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青衣酒客显摆道:“知道宗罗睺吗?”

众人连连摇头。

青衣酒客道:“宗罗睺啊,可是西秦大将,没有宗罗睺也可以说没有西秦霸王薛举什么事,这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主,不过碰到陈爵爷,仅仅一刀,一刀就把宗罗睺就剁了脑袋,始州庞企地叛乱,陈爵爷可是足足杀了上万叛军。可以说,陈爵爷的爵位可是用血染红的……”

陈应一脸古波不惊,看不出喜怒。不过作为扈从,梁赞却非常高兴。陈应压低声音:“梁赞,结帐,走人!”

陈应推开门帘,只见一股寒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就在陈应转身欲走的时候,突然胡同里跑出一人,差点撞了陈应一个趔趄。梁赞刚刚想喝斥此人不长眼,然而这名快速奔跑的人却扭头返回。

梁赞还以为此人是向陈应道歉,可没曾想一群十数名手持哨棒,一看就不知道是善类的地痞流氓围上了青衣青年。

“贼你娘,跑啊,怎么不跑了!”为首一人大喝:“好你个张延玉,欠你俞三爷的钱债何时来还?再不还就拿你婆娘典卖出去折钱,你那婆娘相貌可以,只是没什么肉,不过爷已经替你找好买家,只要你点头应允,我们就两清了。”

听到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陈应顿时停下来驻足观看。

十数名地痞流氓围着这名青年就是一顿老拳。

青衣青年被打得在地上翻滚,连连求饶。

陈应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有些时日,多少了解这个时代与后世的不同。人的名字,几乎可以看出出身,寻常平民百姓,都是一些常见的名字,什么狗子啊,三郎,四郎、五郎之类。而张延玉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应该不是普通人,至少是父辈是属于识字的人。在这个时代,能识字的人,至少家世不会太差。

不一会儿,陈应看到一名为首的那人的脸上狰狞的疤痕时,陈应这才想起这个俞三爷到底是谁?

居然是当初在许记客栈,自称关中大位的俞正阳。

就在这时,俞正阳像拎小鸡子一样拎着张延玉的衣领:“跟俞爷回家,今天就把你家娘子接走。”

“不要,不要啊……”

俞正阳一个巴掌甩在张延玉的脸上,大声喝斥道:“两条路,要么还钱,要么拿人抵债。”

“俞三爷,求求您再宽限点时日……”

“放你娘的狗屁,真当俞三爷是开善堂的啊!没钱就肉偿!”

陈应听到这里,心中有点颇为不满。他生平最恨三件事,一则***女,二是逼良为娼。陈应也知道这些所谓的游侠,其实就是黑社会,不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陈应实在不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坐视这事而无动于衷。

如今,陈应手上实在找不到能用的人,这个张延玉如果真有点才能,不妨在这个时候,结个善缘,收为已用。锦上添花,总不如雪中送炭。

想到这里,陈应突然转身道:“切慢”

“谁他……”俞正阳正欲暴粗口,等看清陈应的脸,顿时大变。赶紧收回自己的话,改口道:“原来是陈爵爷,陈爵爷唤俞三什么,俞三马上给你办妥!”

俞正阳虽然是长安地头蛇,终究是见不得光的黑社会,见官怕三分。陈应虽然不管刑狱,但是俞正阳却知道,在长安城里,任何一个权贵都可以随便捏死他。如今陈应官职虽然不大,可是却是新晋的开国伯爵。俞正阳如今活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强,什么时候该软。

陈应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夯货欠了俞三的钱,拿不出钱还,还敢躲起来,俞三就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俞正阳小心翼翼的问道:“陈爵爷认识此人?”

“倒是不认识,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了!”陈应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他没有用权势压人。“本爵府上缺一下使唤的人,看这小子还算顺眼,就想买回去使唤!”

俞正阳也当真是光棍一个,从怀里掏出债契,摊手给陈应看过,就当场撕了粉碎,说道:“俞三哪里敢让陈爵爷还债,俞三与张延玉这债便算是两清了,若有反悔,天打五雷轰。”

“我要差你这五贯钱?”陈应脸色一沉,毫不客气的道:“三五贯钱陈某还没放在眼里,咱们可没这个交情,梁赞取钱给他!”

“怎么会是五贯,我只借了一千五百钱!”张延急着争辩道:“半个月前,我当初只借他一千五百钱!”

陈应知道后世的地下钱庄高利贷行情,叫做九进十三。假如要借十万块钱,借的时候到手的只有九万,而还有时候就要十三万。这是非常残酷的剥削手段,除非是赌红眼的赌徒,否则一般人是不会借这样的高利贷的。

梁赞拿出一个莫过五两的银判,递给俞正阳:“还愣着干嘛?滚吧!”

俞正阳脸色讪然,却没敢发火,朝着陈应拱拱手,转身带着众人离去。

第九十一章坑儿子的爹

“多谢陈爵爷施以援手,陈爵爷放心,只要宽限一些时日,延玉一定把钱还上!”张延玉朝着朝着陈应施礼。

陈应道:“你怎么会借俞正阳的钱?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无底洞吗?”

“哎!”一声叹息,流露出张延玉深深的无奈。“是家父借的钱,父债子偿,俞正阳做得也没什么错。”

“令尊是?”

“回爵爷,家父乃前朝四门小学直讲,现国子学书学博士。”

看着陈应似乎不太明白,张延玉向陈应解释起来。这个四门学,可不是后世意义上的小学,而是与国子、太学共隶书于国子监的三学之一,国子学与太学并立为最高学府,而四门学则是专门培养皇族子弟的皇室学堂。直讲,就是教导皇室子弟的教授。而且张文琮品阶还不低,属于从六品京官。

“原来张兄还是官宦之后!”

“什么官宦之后,还不是穷困潦倒而。”

“张兄府上出了重大意外?”

张延玉摇摇头。

陈应就非常奇怪,虽然大唐的官员俸禄无法与宋朝相提并论,不过在古代也是非常可观的。以陈应目前的官职,他是正五品,可以领俸料一百八十石,俸钱约四万三千钱,还有役钱六万钱加上六十亩职田,一年的收入约合后世人民币六十万左右。

当然,身为六品官的张文琮收入要低点,不过一年的俸禄也相当三十三万人民币左右。这样的收入,虽然不敢说大富大贵,至少说衣食无忧。

经过张延玉解释,陈应总算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武德元年九月的时候,张文琮写了一首诗“标名资上善,流派表灵长。地图罗四渎,天文载五潢。方流涵玉润,圆折动珠光。独有蒙园吏,栖偃玩濠梁。”不知道怎么了这首居然传到李渊的耳朵中,

李渊非常喜欢这首诗,当时就赏赐张文琮六刀上好的宣纸,还有徽墨。这一下麻烦来了,张文琮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他喜欢写字,笔不释手。每天无论刮风下雨,都要写完至少一刀纸。

原来他用黄麻纸写字和松墨写字,张家倒还勉强供应得起。可是自从用了李渊赏赐的宣纸和徽墨,张文琮就一下子迷恋上了宣纸和徽墨,他非宣纸不用,也非徽墨不写,可是无论宣纸,还是徽墨,在这个时代,都属于奢侈品。

刚刚开始,张延玉的母亲为了满足张文琮的需要,只要从牙缝里挤点钱给张文琮买纸墨,可是现在一刀宣纸需要一千三百钱,张文琮一天就会用光。原本清贫的张家在短短一个月间就被张文琮写字写光了。

无奈之下,张延玉的母亲就将嫁妆该变卖的就变卖,可是仍然无法填补张文琮留下的窟窿,可是家里只有没有宣纸张文琮就会发脾气,张延为了满足其父张文琮写字的需要,只要向俞正阳借钱。

然而高利贷这个东西,不碰还好,只上碰上就会家破人亡。张延玉哪里有钱去还给俞正阳,只要东躲西藏。

听到张延玉的诉说,陈应甚是无语。他想过张延玉或是因为家中有人生病或是因为烂赌,却实在没有想到张延玉居然是为了给他父亲买宣纸而借高利贷。

不过,按照张文琮这种玩法,一般人还真玩不起,别说他只是六品官,就算将来升到三品,年收入也折合百万了,可是唐代的物价非常低,铜钱的价值非常高。一贯钱折算下来,差不多相当于四五千块,也就算官居三品,也不过折合二百余贯,根本不够花半年。

陈应只好抱着同情的眼光望着张延玉。

陈应手中缺人,本想拉拢张延玉入幕,然而拉拢张延玉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别说他现在只是一个五品官,就算将来开府建衙,也使不用起张延玉这样的人。

除非,可以把宣纸的价格拉低。不过现在也只能想想而已,陈应也没有这个精力。

陈应发现自己府门前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梁赞看到陈应注意,就解释道:“这应该是哪家府上过来的眼细,要不要抓过来问问?”

陈应摇摇头,多是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经过魏征一闹,整个长安更加嘉信自己就是李秀宁照的人,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想来找自己的晦气。至于柴绍,倒让陈应有点不满。

既然你他娘的冤枉我,不如给你上点眼药。

要说陈应对李秀宁没有感觉,那绝对是骗人的,不过陈应自负没有卫青的本事,要抱得美人归,除非他可以像卫青一样,成为让皇帝都要花大力气笼络的人。支援灵州李建成的动作一定不会太慢。所以留给陈应的时间不会太多,所以思来想去,陈应感觉应该临行去探望一下李秀宁。

探望李秀宁,自然不能空着手去。不过陈应此时府里的礼单他早已看过,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出手的东西。事实上陈府虽然是长安新贵,不过这个新贵居然左右朝堂还为时太远。过来想要巴结陈应的几乎都是不入流的小官……

陈应走到门口,望着一名衣裳打了几个补丁,但洗得干净的瘦脸青年过来,此时天气寒冷,和这个青年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我们这边没有人手去东市买东西,你帮我们走一趟,要多少脚钱?”

“看你们买什么?”

“你识字不?”

“识得几个。”

“那你等会儿,”陈应进屋写了一张单子交给他,“你看看,把这些东西买齐送来,让店家过来府里拉钱,你要额外收多少脚钱?”

“东西不多,但是非常贵重!爵爷您要是没有时间去买,小的可以跑跑腿,让他们店家把货送来,供你挑选!”

陈应一想这种办法最好,坐在家里等客人送货上门,这岂不是就相当于后世的美团外卖?

等到晚上掌灯时分,四五个商家携带货物上门,陈应挑选了一只上好的和田羊脂玉镯,羊脂玉还是清朝乾隆时期慢慢炒作起来,在唐朝的时候还没有和田羊脂玉的价格并不贵,陈应挑选的这块,洁白无暇,色泽温润,手感极好。

而且雕刻极为细腻,这样一块羊脂玉少数也要几十万起,然而在这个时代却不过两贯钱,在折算下来,也不及后世的十分之一。而且这一块绝对是纯天然的一等品。

第九十二章李秀宁的愤怒

除了这一只羊脂玉镯,陈应还购买了一盒装着四颗龙眼大小的珍珠,不过珍珠确实很贵,四颗珍珠,足足花掉六百贯。平均下来,一颗却要一百五十贯。不过最让兰儿不解的还是陈应居然花了十八贯买一头西施犬。

一头牛不过六至八贯,一匹骏马也不过十二三贯,但是一只犬就花掉十八贯,惹得兰儿抱怨连连:“郎君,你要给平阳公主送谢仪,奴婢本不该多嘴,可是您却买这么一只没用的畜生,实在是太……太”

“太败家了吧?”陈应抚摸着这一只西施犬,西施犬是中国一种古老的犬种,属于玩赏犬种,卖相非常好看,而且智商极高。这一只西施逞雪白色,长长毛发,大大的眼睛,脑袋不大不小,给人有一种非常萌的感觉。

陈应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西施犬体型较小,依恋主人。适合家庭饲养。性情活泼,对主人十分忠实、信赖,没事的时候,抱抱它,你会感觉非常惬意!”

兰儿看陈应根本不听劝,就赶紧闭口不言。

送礼,其实是一门很大的学问。陈应现在已经知道李秀宁其实跟柴绍的关系,根本不像史书上写的那样,而且僵得不能再僵了。现在的李秀宁,其实是非常寂寞的,陈应送她一只西施犬,就是想让这只西施犬可以排除李秀宁的寂寞,陪伴她打发无聊的时间。

陈应又从府库里挑选了十匹上好的蜀锦,还有一些琐碎的礼物装上大车,朝平阳公主府走去。

还没等陈应前去叫门,却见马三宝牵扯着出门。

“陈郎君,你来得正好,正欲找你喝酒!”

“那敢情好!”陈应道:“我先去见见平阳公主,回头找你!”

大唐的局势在武德年间就好像是坐过山车。绝对够惊心动魄,先是西秦薛举大败李世民,宗罗睺威胁长安,搞得长安一日三惊,风声鹤唳。这边好不容易解决了宗罗睺,薛举死亡,西秦势微,结果旁企地又发动了叛乱,差点把巴蜀荼毒一空。

解决了旁企地和薛举,突厥人又在灵州捣乱,还有王世充在潼关虎视眈眈。这边好不容易盼来了魏征代表李密商量入附,而杜伏威也有意投诚,大唐的局势刚刚逞现一片大好。

结果李渊还没有睡几个安稳觉,这边刘武周又开始纵兵攻打汾州和晋州,并州大都督齐王李元吉与右卫将军宇文歆不和,双方相互弹劾,乱成一锅粥了。大敌当前,内部失和,乃兵家大忌,这边必须派一个可以压制得住李元吉的人物。

本来有资格有威望压制住李元吉的人也不是没有,像裴寂,刘文静等元老大臣,都可以压制住李元吉,然而无论是裴寂还是刘文静,都无法抽开身。裴寂配合太子李建成需要完善法制,调配粮草,而刘文静则负责与魏征谈判。

思来想去,李渊想来只有李秀宁可以抽得开身。

李秀宁是李元吉的三姐,李秀宁别看幼年时的李世民和李元吉都非常顽劣,不过他们都听李秀宁的,李秀宁让李元吉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

要说以往,李秀宁出镇太原的话,她绝对没有任何顾虑,收拾一下简单的行囊,随时可以出发,然而此时她心中却有了一个惦念的人,想走却不想走。

今日从皇宫回来,李秀宁就有点魂不守舍,李渊已经跟她透过气了,太原是龙兴之地,绝对不能丢失。太原拥有精壮兵马三万余人,军粮预存足够支持三年消耗,支援太原,李秀宁只需要率领亲卫赶过去就行了。

李渊准备罢免李元吉的并州都督之职,命李秀宁代之。李秀宁坐在寝室内心中忐忑不安,因为她同时听说李渊也有意命陈应为行军总管,率领东宫右率卫勋一府、勋二府,还有左武卫的两个府,共四个府四千八百人马支援灵州。

相较而言,太原的压力并不太大,最让李秀宁担心的还是灵州。因为灵州直接面对的是突厥人,突厥骑兵来去如风,绝对不会坐视陈应顺利抵达灵州,也可以说散关以西,几乎长达一千六百余里的行军途中,到处都是伏击地点。

陈应能应付得来吗?

支援灵州,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李秀宁纠结了半天,也没有向李渊提出异议,不过返回来之后,李秀宁心中却又非常忐忑。

就在李秀宁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寝室之外传来一阵犬吠声。李秀宁不由得心中一紧,她刚刚想让翠儿去看看怎么回事,却听见陈应声音响起:“宝贝乖啊,不要让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犬吠声慢慢停止了,发出呜呜声。

李秀宁不想让陈应看到自己哀怨自怜的样子,深吸着气平静心情,过了片刻只是听着房门给“吱呀”一声的推开,李秀宁一颗心又陡然一惊,慌然抬头看去,就看见陈应笑盈盈的脸。

此时陈应正抱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犬,轻轻的抚摸着这种小犬的脑袋。

“公主殿下,您喜欢吗?”

陈应将抱着的西施犬朝着李秀宁身前一送。

萌萌的西施犬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李秀宁看到这只西施犬的瞬间,就喜欢上它。

然而,李秀宁喜色才上眉头,忧虑就又上心头。心中暗想:“他终是冷冰冰的唤我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似乎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一道鸿沟,想想自己的身份,李秀宁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指着案旁的胡床,也语气稍淡的说道:“坐下说话吧。”

“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

“卑职给殿下送一个小玩物!”

说着陈应从怀中掏出一张礼单。

李秀宁脸色一冷,心中莫名奇妙的烦躁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陈应道:“感谢公主殿下援手之恩!”

灯火摇曳着,李秀宁脸上浮现一层红润,也不知道她是娇羞,还是愤怒。

陈应窥着李秀宁灯下那张妩媚的脸,那眸子又大又亮,眼睑的形状也是绝美,睫毛长而弯翘在轻轻的颤跳,然而李秀宁的胸口却起伏不定。

陈应百思不得其解,李秀宁因为什么事情如此愤怒?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李秀宁咆哮道:“你居然敢贿赂本宫,把本宫当成什么人了,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陈应一脸讪然,愣在当场。

第九十三章目瞪口呆

陈应也莫名奇妙,疑惑不解的望着李秀宁,不知道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然而,陈应不知道的是,自从大业十三年柴绍丢新婚的李秀宁独自逃命,李秀宁在心里就留下了阴影,非常痛恨那些没有担挡的男人。所有平阳公主统领过的部曲,都非常清楚,在战场上如果有将士露出胆怯或畏战逃跑,平阳公主根本不用督战队,直接拔刀砍人。

所以对于没有担挡的人,李秀宁从来都是不假颜色。当李秀宁看到陈应高达六七百贯的礼单时,不由的火冒三丈。她瞬间只想到一种可能,陈应向她送如此厚重的大礼,目的就是想推掉支援灵州的差使。

去灵州支援,不仅风险大,而且一路上非常辛苦。看着陈应细皮嫩肉的样子,肯定是不想吃这个苦。

遇到柴绍,她别无选择。她与柴绍的婚姻,她做不了自己的主,当李秀宁遇到陈应的时候,还以为遇到了自己的良人。然而事实上陈应也不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想到这里,李秀宁心中不由得一痛。

突然,李秀宁俏脸变成狰狞起来,竭斯底里的吼道:“滚出去,不要让本宫再看到你!”

陈应也不知道李秀宁怎么的公主病犯了,一股子邪气直窜脑门,正要作,却见李秀宁在灯光下里盯他看的冷峻眼神跟以往大不一样,愣了愣,心里终是明白李秀宁主、他是臣。

仕于公曰臣。--《礼记·礼运》象形。甲骨文字形,象一只竖立的眼睛形。人在低头时,眼睛即处于竖立的位置,字形正表示了俯首屈从之意。本义:指男**隶。陈应终究还是臣,还是君主之仆。他淡淡的道:“即然公主殿下不稀罕这些阿堵物,陈应也不用在这些碍眼了!”

说着,陈应抱起那只雪白俊俏可人的西施犬,朝着门外走去。

陈应走的时候,非常坚决,就连马三宝要拉他一起喝酒,他就直接推掉了。

经此一事,更加让陈应坚定了信心,一定要混成一个人样。别说一个公主,就算是皇帝也休想给自己甩脸子。

回到府邸,陈应蒙头大睡,直到翌日的日上三杆,陈应这才悠悠转醒。陈应就是这点好,无论遇到什么挫折或不顺心的事情,蒙头睡上一觉,次日肯定会满血复活。

简单洗漱之后,陈应看到兰儿抱着那只西施犬,小心翼翼的道:“郎君,能不能别杀小白吃肉?”

“吃肉?吃什么肉?”

陈应有点莫名奇妙。

看着满车财帛转了一圈就回来了,兰儿是非常高兴地的。兰儿道:“我听上说这种小犬肉滚上三滚,神仙都站不稳!”

“别听人家瞎说,这一只西施犬可以买上三五百只羊,谁能吃得起来!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谢谢郎君!”

这只西施犬实在是太漂亮了,别说是兰儿,就算是陈应也是非常喜欢。

还没有等陈应吃过早饭,东宫内侍一个叫钱小五的奉太子口谕,召陈应入宫议事,陈应不敢怠慢,拿起两个馒头,跟着钱小五朝东宫走去。这个时代的馒头不同于后世的馒头,准确的说,应该是包子,里面有肉馅的。不过陈应不食羊肉的腥膻味,陈府的包子都是用大肉馅做的。

一路顺利来到东宫,李建成对陈应倒没有客气,在用餐的暖阁里接见陈应。李建成道:“来,来,来,没用早饭就坐下来喝碗粥。”

陈应也不生分,坐下来让边上侍候的宫娥帮忙盛了碗小米粥吃起来。

李建成道:“现在真是多事之秋,刘武周兵犯汾州、晋州,你的圣旨最多三日,门下省就会下达,你需要准备什么物资,本宫提前给你准备一下!”

陈应其实也猜到李建成一早喊自己过来多半是为这事,心想李建成就是不说,陈应也会向他提。

“启禀太子殿下,勋二府全军装备以钩镰枪为主,弓弩和甲胄缺口甚大。”陈应道:“钩镰枪虽然威力不俗,不过那只可以对付旁企地叛军,旁企地叛军中全军都没有几张弓,所以不披甲胄,影响不大。可是突厥人和梁师都军中,都装备着相当多的弓弩,不着甲胄,一旦交战,肯定会损失惊人。”

李建成点点头眼睛看着镶银的筷子尖,心想陈应除了出身太差外,其他地方无一处不让人满意。无论是战胜罗宗睺还是旁企地,陈应都有一定的运气成份在里面。宗罗睺是大意失荆州,没有看起陈应,疏忽大意吃了大亏。

而旁企地则是因为崇义夫人意外出手,杀掉了旁企地。也等于陈应白捡了一个功劳。虽然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不过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都拥有好运气。

难得是他完完全全的认得清形势,心机沉勇也丝毫不比他人差。

李建成倒是不忌讳年轻人比他更出色、更有心机,他要想掌握将来的大唐社稷,靠那些只会溜须拍马的庸才是不行的,当然当自己也是不成的。

李建成道:“甲胄长安城府库里倒是有些,你需要多少,报个数!”

陈应一听到这话,自然不会客气,当既开出了一张单子。

大唐主要制式甲胄分为明光、光要、细鳞、山文、鸟锤、白布、皂娟、布背、步兵、皮甲、木甲、锁子、马甲等十三种。其中明光、光要、锁子、山文、鸟锤、细鳞甲是铁甲,后三种是以铠甲甲片的式样来命名的。皮甲、木甲、白布、皂娟、布背,则是以制造材料命名。在铠甲中,仍以明光甲使用最普遍。

当然,每一种甲胄的特点和功能都不一样,锁子甲是一般由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由西域传入中国,最早记载见于《先帝赐臣铠表》。《晋书.吕光载记》描述此类铠甲“铠如环锁,射不可入。当然,锁子甲对弓弩的防御能力不俗,不过对于刀斧劈砍的防御则少弱。

锁子甲固然不如明光铠甲防御力惊人,但是质量更轻,方便士兵身体做出灵活而复杂的肢体动作,比如奔跑、跳跃。

陈应随即写到:明光铠甲八百副、锁子甲和山纹甲各六百副。

李建成看了一眼,摇摇头。

陈应还以为李建成不满意陈应多报,急忙解释道:“殿下,这甲胄一战下来折损率惊人,臣多报一些只是为了作为储备……”

“本宫岂能连此事都不知!”

李建成拿起笔在纸上增加了几笔,数目居然变成了明光铠甲一千八百副,锁子甲、山纹甲以及细鳞甲各一千六百副、横刀、陌刀、戈矛、盾牌若干。

陈应看着李建成书写的数字,膛目结舌,李建成给他列出的单子,足足可以武装上万人马。

第九十四章重型雪爬犁

“臣绝对不辜负太殿下厚望!”

陈应诧异的望着李建成,非常疑惑。心中暗忖,难道李建成有意识的在培养私军?把这批物资交给自己,绝对比杨文干强。

陈应其实对李建成也有一定的误解,作为大唐的开国太子,李建成直率、宽简、仁厚,很有才能。被弟弟李世民丑化,不是史书上记载卑鄙平庸的太子。

李建成在军事上的成就,其实并不比李世民差。未立太子之前,他多次奉旨领兵出征,立下了赫赫战功,对唐王朝后方的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剿灭司竹祝山海,镇蒲州,备突厥;讨伐稽胡,剿灭河北刘黑闼,平定山东;屯并州,备突厥;往幽州,备突厥。

需要强调的是,李建成在北部抵御突厥,是李世民中原逐鹿取胜的必要条件,为李唐统一中原奠定了重要的后防基础。在这一系列军事活动中,李建成不仅取得了军事胜利,外战保家卫国,内战更善用怀柔安抚之策,从而赢得了人民的爱戴。

事实上玄武门之变之后,李建成死亡,突厥二十万兵马,兵临长安城下,其实李世民也付出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李建成活着的时候,有他防备突厥,突厥人始终不能过南阴山。

这次突厥陈兵灵州,李建成始终坚持主战,和原来历史上唯一的不同,他原来手中只有一个薛万彻,现在多了一个陈应。

李建成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望着陈应一脸郑重的道:“你也知道,咱们大唐如今乃多事之秋,然而突厥人来去如风,五千突厥骑兵屯驻在野猪岭的消息还有一个多月前的,现在也不知道突厥人有没有进一步增兵,灵州距离突厥太近,他们增兵比咱们更加容易,所以本这会向你请旨,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这下陈应更加吃惊,“便宜行事”这四个字在古代的意味可不简单,陈应的职责是行军总管,也就是说除了军事,他没有地方行政管理权。不过有了便宜行事就不一样了,他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可以不请圣旨就可执行,比如,狄仁杰说杀了薛青麟都在便宜之内(但是杀其他人就不在便宜之内,这条便宜行事专给查薛青麟欺压所设)

“臣何德何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相互的。你对我怎么样,我对于怎么样,瞬间,陈应心中一暖。这八个字谁都会说可是真正做到的却没有几个人。

李建成接着道:“你还有什么需要,一并说出来,本宫能给你解决的,就立即给你解决了!”

“臣请求调拨将作监一百匠户!”陈应道:“雪地行舟,打造难度其实并不复杂,然而这个东西在军事和民事上应用都非常广泛,如果让突厥人得到这个东西,冰雪不再成为行军的阻碍,大唐两三千里的边境线上,随时随地将成为突厥人的突破口,所以能瞒一时就瞒一时,绝对不能将雪地行舟的秘密外泄。”

就在这个时候,陈应突然明白了为何许敬宗拿了自己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秘密,却没有在大唐军队全面推行开,恐怕是李渊担心这个秘密外泄。

李建成道:“这个本宫可以作主,调给你二百户。雪地行舟不在匠将监打造,要去哪里打造?”

“臣对长安不太熟悉。”陈应道:“不用就放在勋二府军营,勋二府全军将士可信!”

李建成的动作相当快,早晨与陈应过府商议,不过两个时辰后午后二百匠户就抵达了勋二府军营之中。

这二百匠户为首的是一名将作监作。将作监分为掌土木工匠之政,总左校、右校、中校、甄官等署,百工等监。而监作则是正九品的小官,当然可理解为监工。

或许是因为阶级不同,陈应对监工可没有什么好感。不过,通过介绍,陈应这才对这名九品监作肃然起敬。

林传福是一个吃百饭长大的苦孩子,在大业初年,当时林传福才十四岁,因在工部将作厅前乞食,给官府抓拿充入匠户。因为年纪幼小,也因为没有固定匠户人家收留,就混吃百家饭,跟着各行匠户出役学习,待他成年之后,已经是陶冶木瓦漆画诸术无一不能的全才性大匠,尤擅营造将作。

林传福最出彩的莫过于为杨广造龙舟,大业九年杨玄感之乱,在进围东都时,杨广龙舟被叛军烧毁。大业十一年,杨广重新打造龙舟,这个时候二十五岁的林传福成为主事之人,林传福主导了龙舟制作,这艘高四十五尺(隋尺折今二十九点五一厘米),长二百尺,上层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间二层有一百二十个房间臣船他仅用了一年时间就打造完毕。

可见林传福的能力是多么的强悍。杨广大喜之下,就赏赐了林传福一个正九品的监作之官。别看林传福的这个官不大,可以在将作体系内,却是破格隆恩了。因为匠户在古代属于贱籍,九品官再小,那也是官。

就好比后世一个普通临时工要成为正科级干部,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陈应看了一下名单,这二百名匠户,涵盖了壕寨、石作、大木作、小木作、锯作、竹作、瓦作、泥作、砖作、窑作等涉及营造将作的十二工种之外,还涉及铁作、制舟、制车等相关行当有二十六名大匠师率领。

陈应暗暗惊讶,李建成对他实在是太好了。要知道整个将作监虽然有三千余匠户,但是其中拥有大匠师级别支持等级的人不过三十六人。事实上这每一个大匠师的含金量,不比林传福这个监作低。

陈应将雪爬犁的样式的功能与林传福等人粗略一说,林传福果然是一点就透,马上组织工匠展开制作。

陈应为了运输军用物资,自然不能使用小型的雪爬犁,他需要的是重型雪爬犁,制式是长二十二尺,雪橇的宽约两尺有余。可以装载四千余斤重物。这样一个庞大的雪爬犁,只要围上兽皮,在上面睡觉都没有问题。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第一架雪爬犁已经打造了出来。林传福让人通知陈应。

陈应急忙前来观看。

第九十五章大计划

陈应看到这具刚刚打造的雪爬犁,瞬间就被吸引住了。柳木做的雪橇,打磨得光滑如镜,最让陈应奇怪的是,整个雪爬犁,居然没有用一根钉子。

“钉子在晃动过程中,会慢慢脱落,用榫就不一样了。榫对准铆后用水泡浸。木头一涨比钉子钉还结实。”

林传福看着陈应,笑盈盈的解释道:“陈将军发明的这个雪地舟非常高明,不过可以用来装货,还可以载人。只要支上暖棚,放上火盆,脚炉,就算冰冻三尺,在里面也感觉不到寒冷。”

“不错,不错,非常不错!”陈应点点头道:“咱们这种雪地舟一次性打造至少八百具其中一半打造成载人的暖棚,一半打造成载货用的空架!”

陈应此时已经知道了,李建成并不当算让陈应率领勋二府前往灵州,而是准备提升他为正四品的忠武将军(武散官),以东宫右率卫将军,统领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共四府十六团四千八百人支援灵州。

按说陈应这个年纪实在太轻,李渊也不会同陈应领兵。不过也不知道秦王李世民是出于准备看陈应笑话,还是给李建成一个用人不当的机会,居然没有反对。而朝中众臣,向来以太子马首是瞻,居然附议。

所以,李建成顺利通过了李渊,经过门下省任命陈应为忠武将军、领太子右率卫。李建成批成陈应的兵刃和甲胄、粮秣是四用在四个府上,而非是一个勋二府。四个府又十六个团,足足拥有四千八百余名战兵,为避免中途出现非战斗减员,只能打造尽量多的雪爬犁。

在雪爬犁上装了皮棚,就像马车一样,可以躲里避寒,不仅可以节省将士们的体力,同时也可以减少非战斗减员。

陈应是一个站在历史巨人肩膀上的人,随着林传福打开了陈应的思路,他思路也瞬间活络起来。马车可以搬上雪爬犁,床子弩为何不可以搬上雪爬犁?

打造成雪爬犁弩机车?

投石机呢?

偏厢战车呢?

是不是也可以打造一个庞大的指挥车?

偏厢战车?

偏厢战车是明代名将孙承宗发明的战车,他采取吸纳戚继光车阵的优点,博揽众家之长,形成一套完整的战车战法,让来去如风的满清骑兵望而兴叹。突厥骑兵来去如风,这个偏厢雪爬犁,只要首尾一围,就可以组成一个移动的盾牌墙,无论多少骑兵,望着这种盾墙,只得望而兴叹。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内,陈应就吃住都在勋二府驻军大营内,与林传福等人商议着打造更多功能性的雪爬犁,在陈应的捣鼓下,陈应陆续发明出了,可以在停止时发射三枪寒鸦箭(既床子弩)的床弩箭爬犁。

可以装载并排四口大锅,一次性可以做出供给一百十二人吃饭用的炊事爬犁。

长三十三尺,宽六尺携带八面行军战鼓的传令爬犁。

加装了三叠升级梯的瞭望爬犁。

可以同时让十二名士兵躺在爬犁上休息的房车爬犁。

最让林传福无语的是,陈应居然打造了一个中军指挥爬犁。

这个中军指挥爬犁是陈应的发明灵感来源于赤壁之战时曹操的连环船,他打造四具长二十八尺,宽约一丈二尺的房车爬犁,宽阔的地形中,就可以将四架爬犁并装在一起,组成一个长五十六尺,宽二十四尺的巨大房车爬犁,这个庞大的爬犁车拥有将近四百平的面积,足够陈应在车里召集四府十六团又四十八旅将共一百余领举行作战部署会议。

二百余匠户,用了三天时间打了一百多架雪爬犁,不过距离陈应需要的雪爬犁的数量,相差甚远。不过陈应通宵达旦,熬夜了一宿,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魏文忠苦劝陈应,陈应只好返回家中休息。

陈应连澡都没有洗,就合衣躺在床上,刚刚睡了不过半个时辰,甘露殿常侍陈齐率领宣旨仪仗一百余人打着号旗浩浩荡荡抵达陈应府邸。

中官宣旨,陈应不敢怠慢,只好红着眼睛出来接旨。

当陈齐看到陈应的时候,凑近陈应低声道:“本家,年少戒色!”

“握草!”陈应很想解释,自己根本不像陈齐想象的那样,可是陈齐却摆摆手道:“这是中旨,不用下跪!”

陈应也讨厌动不动下跪,躬身肃然。

陈齐就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大唐皇帝制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尔宁远将军、折冲都尉陈应,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授以伯爵勋职理宜然也。不意朕访边务,梁贼扰我灵州,尔援古今颇牧。兹特授尔为忠武将军,太子右率卫将军,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另加丕绩,钦哉。武德元年十一月二十。”

陈应现在的古文言文的功底多少有点了,特别是对于应用公文多少有点了解。尽管早在李建成通了气,可是陈应听到圣旨,仍旧兴奋异常。

一个正五品宁远将军、折冲都尉在大唐将来有六百七十多个,属于中层军官,可是右率卫忠武将军则不一样了,而右率卫忠武将军,则是正四品官职。从职权上来说,忠武将军,等同于十二卫将军。那个时候,十二卫相当全国十二大军区,作为副手。陈应此时的军衔应对比中将或少将。

有道是屁股决定脑袋,现在陈应考虑的也不仅仅是自己,而是这次灵州能不能保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陈应现在开始疯狂的筹备中,没有棉花,只能尽快加工出来足够多的羽绒服,否则光有暖棚雪橇,一样无法避免大规模非战斗减员。

陈府大力收购鸭子毛,然而陈应发现市面上的鸭子毛居然没有了,别说廉价买,就算高价买,也买不到了。得到这个消息,陈应大急。

“怎么回事?”

陈应望着梁赞问道。

梁赞躬身道:“据说羽绒被服一床两幅被褥,居然卖到百贯,现在全城各家都在高价购买鸭子毛。”

陈应皱起眉头道:“都是谁在购买鸭子毛?”

“京兆韦氏,闻喜裴氏、京兆元氏都在买!”梁赞道:“就连万年县令苏护也悄悄让家人买鸭子毛囤积!”

“买得好!”陈应还真没有忘记苏护的过节,兰儿所受的屈辱,事实上李孝广只是一个把,而握刀的手其实是万年县县令。

得知苏护居然在暗中购买鸭子毛,一个巨大的计划在陈应脑袋中慢慢形成。

第九十六章善恶一念之间

陈应想对付苏护,以他现在的实力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尽管苏威已经失去圣眷,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陈应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出手对付苏护,也不一定成功,反而有可能功亏一篑。

所以他必须找到一把可以帮助自己的刀子。当苏护也在指使人手暗中收购鸭子毛的时候,这个刀子出现了。

陈应将羽绒被服献出李渊,不是因为陈应大公无畏,可是陈应知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么一大块蛋糕,以陈应的实力和身份,根本保护不住这么一块大蛋糕。所以顺水推舟,陈应将羽绒被服献给了李渊。

现在他却被奉命率军支援灵州,而军中将士防寒问题成了重中之重。现在不比后世,在家禽没有形成规模化养殖的时候,整个长安城,整个天下的家禽仍不足后世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陈应没有详细统计长安城内的羽绒有多少。不过四千八百余人,人手至少一套羽绒服至少需要三四斤羽绒,一个羽绒睡袋至少需要七八斤,平均每个人需要至少十二斤羽绒,不算备用,一次性就需要五万七千六百余斤羽绒。

可以说长安城即使全部搜集,肯定没有这么多羽绒。然而军需当先,其他只能靠边。无论太子,还是李渊绝对会硬着头皮,让将士们穿着单衣上前线。在大唐内部,谁也没有李渊和李建成这两把最锋利的刀子了。

陈应最初的目标只是李孝广,然而苏护居然还好不死活的跳出来,陈应自然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现在谁碰羽绒谁倒霉。其实也不能说是全部倒霉,至少是根基最弱,后台不太硬的人是倒霉蛋,如果苏威的圣眷不衰,那么苏护怎么也不可能沦为这个倒霉蛋,不过现在他却是最好的替罪羊。

陈应急忙去东宫寻找李建成,可是李建成却不在东宫,直到掌灯时分李建成这才返回。陈应耐着性子,连续续了七次水,这才等到李建成到来。

李建成道:“陈将军,你不去筹备出兵事宜,在这里有什么事?”

陈应故作犹豫,不急不燥的道:“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情,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李建成笑着问。

陈应道:“太子殿下,右率卫支援灵州,羽绒被服恐怕不易弄到了!”

“哦!”李建成的眉头皱起,问道:“怎么回事?”

“臣发明羽绒被服,短短时间风靡长安,如今长安的所有羽绒皆被各大世家和门阀囤积起来,要想赶制右率卫羽绒戎服,恐怕不易做到!”陈应道:“若有羽绒戎服和羽绒睡袋御寒,恐怕将士们被冻伤冻死甚众!”

李建成看着陈应眉眼间毫无担忧之色,窥得他似乎有应对之策。就问道:“陈将军似乎有应对之法?”

陈应点点头道:“各大世族门阀囤积羽绒,无非是为谋利。”

李建成点点头。

作为世族子弟,李建成非常清楚这些世族门阀的秉性,这些世族门阀眼中只有家族,从来没有江山社稷,国家利益。现在他们为谋私利,肯定会置国法于不顾。现在已经被各大门阀吃到嘴里的肉,再让他们吐出来,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除非是拿国库之钱,高价从他们手中买过来。不过坐地起价,也同样是世族门阀的秉性,一旦朝廷出面购买,他们肯定会以十倍,甚至数十上百倍的价格卖给朝廷。

朝廷自然不想做这个冤大头,可是却又不能不管不问。

陈应道:“让世族门阀顾全大局,无疑是对牛弹琴。那不如就杀鸡儆猴!”

“谁是鸡,谁是猴?”

“京兆杜、京兆苏,京兆刘为鸡,荥阳郑、太原王、闻喜裴为猴!”

事实上陈应所提的这六家,都有着非常明显的代表性。京兆杜氏为官宦世家,在北周和隋朝时期三品以上高官,其代表人物就是义兴郡公,隋朝工部尚书杜果。而现在的青年才俊则是陕州总管府长中杜如晦。

京兆苏氏也是京兆名门,特别是在苏威时期成为隋朝四贵之一,京兆苏氏就成了京兆有名的望族。而京兆刘氏最杰出的代表,莫过于大唐的纳言、特进、户部尚书、尚书左仆射刘文静。

陈应提出的这个鸡,或多或少都给秦王世有点关系。此时李建成也醒悟了过来,这是要敲打一下秦王李世民,省得他得意忘形。

李建成道:“这几家也非良善之辈,只怕会不易捉到他们的痛脚!”

“但是他们终究还有是痛脚的!”陈应道:“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太子殿下还怕他们真的敢耍花招吗?”

对于老百姓,皇帝高高在上,绝无人敢反抗,事实上这世间就没有绝对至高无上的权力。至少在这个的问题上,当今李渊也好,李建成也罢,他们都无法任着性子来。

要是强行将各世族门阀收购的羽绒拿出来,京兆贵族与朝中其他派系即使未必敢集体罢工,但是暗中阻挠一二就足以使局势往更坏的方向发展,甚至可能使政令连皇城都出不了,更不用说将天下局势掌握在一人手中。

不过若是构陷其中几家谋犯,无论是关陇贵族集团还是山东贵族集团,他们只要看到李建成父子证据确凿,保政不会在这一事件上与李渊父子纠缠。

“此事绝不可跟外人言,”李建成严厉说道,“你便当此事未曾提起过”

陈应知道李建成心动了,但是构陷杜、刘、苏三家也未必容易的事,但是一旦偷鸡不成并且事情败露就是大祸,李建成不可能不小心,也不可能不跟李渊商量就用此策。

自己无罪无过,险遭灭门之祸,这是事实。尽管陈应也知道构陷三家,会让不少无辜的人枉死,但是陈应却不是一个心软的滥好人。就凭苏护对自己和兰儿做的事,他就已经有了必死的理由。

没有人会一辈子专做坏事,也没有一辈子全做好事,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这便是人性。

苏护的仇不能不报,要除掉苏护这个万年县令,唯有李渊和李世民父子出手。具体如何做,怎么做,那就不是陈应关心的话题了。

第九十七章富贵险中求

对于李建成来说,李世民对于最大的威胁还是因为战功问题。迫于形式的需要,李建成不可轻易离开长安。而秦王则可以不有牵绊的率军出征。

现在李建成好不容易利用瓦岗李密、江南杜伏威欲请附和结盟事情,吸引了朝廷的主要注意力,让陈应率军支援灵州。陈应能不能成功,李建成要悉数担责。

陈应如果可以顺利解围灵州,也可以让李渊降低对李世民的依赖程度,李建成自然不愿意陈应出现任何差池。陈应需要甲胄,李建成利用职务之便,超额满足陈应的需求,陈应需要匠户,李建成也毫无犹豫的满足陈应。

李渊同意在这个时节支援灵州,其实就是出于陈应发明了羽绒被服,因为羽绒被服的出现,可以大量减少非战斗损失。可是如今长安城的羽绒被世族门阀抢先买空,也就意味着陈应无法顺利完成任务。

要说羽绒被服的暴利,李建成可不这样想。尽管羽绒保暖性好,不可到底不如上好的皮草华贵,真正的贵族还是不不屑使用,可是高昂的费用也不是平民百姓可以负担得起的。长安疯狂抢购羽绒,也极可能是李世民在幕后指使。

他们抢购买羽绒的真正用意,并不是谋利,而是为了扯陈应的后腿,也是为了激化李建成与长安勋贵门阀势力的矛盾。

陈应不是门阀子弟,自然不明白门阀真正的可怕之处。世族门阀世代联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盘根错节,关系错综复杂,所谓的杀鸡儆猴,根本就无从谈起。只要李建成敢举起刀,势必会让现在的形势变得一团糟,不管错在谁,李建CD是要担责的。

服软认输,自然也不是李建成的性格。李建成让郑观音将一床羽绒被褥包裹起来,亲自带着去了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李纲的府邸。

李纲的门房名叫李念波,年约四旬,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随李纲旁听学习十数年,李念波尽管只是一个李纲的门房,却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人,他尤其擅长经义文章。

李念波看到李建成赶紧躬身行礼“卑下拜见太子殿下!”

“后学末进李建成,求见前辈先师文纪先生……”李建成在大门紧闭的李纲府邸外恭恭敬敬行礼报名。

然而李建成对李纲的称呼却把李念波吓了一跳。叫前辈叫先生都无所谓,这先师岂是随便叫得的?古今数千年,有资格被称为先师的不过只有孔子和颜子两个人,如今李建成一上来就管李纲叫先师,作为一个一辈子尊奉儒术的资深人士,李念波很有些觉得不能接受。

不过李建成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包袱,他恭恭敬敬侯在门外,真的仿佛一个虔诚的弟子在拜见儒门师圣一般。

李念波摇摇头,返回内院面见李纲,将李建成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到李纲的耳朵中。李纲悠悠长叹:“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来太子殿下遇到的麻烦还不小啊!”

李纲是隋末名臣,曾当过隋唐两朝三个太子的师傅,李渊建唐称帝后,拜李纲为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别看李建成是太子,在李纲面前,他还是学生。

李建成一脸虔诚的向李纲恭恭敬敬的施礼:“末学后进拜见前辈先师文纪先生!”

“先师万万当不起!”李纲道:“能让太子殿下屈尊降贵,看来所图不小啊!”

李建成脸不红,气不虚的道:“文纪先生上晓大略,下通经史,若成纪先生当得不先师之称,试问这天下何人当得!”

有道是花花轿子人人抬,尽管李纲不好财货,却爱虚名。李纲板起脸道:“太子殿下莫要如此,图惹人笑话!”

不过,李纲的眉眼间难以掩饰他的兴奋和喜悦。

李建成微微一笑,了然于胸。于是将长安世族门阀为谋私利,哄抢羽绒的事情与李纲娓娓道来。

李纲听完李建成的话,拍案而起:“该杀,实在该杀,大唐如今乃多事之秋,士绅皆有安邦定国之责,居然为谋私利,坐视军中健儿忍冻受饥饿,老夫责无旁贷!”

李纲虽然只是大唐的一个礼部尚书,不过李纲的声誉极佳,哪怕是孔颖达也没有李纲的声望更隆。在朝堂里,李纲代表的就是清流,这一帮清流可不管你是什么门阀,什么家世,逮着就会往死里弹劾。

李建成请出李纲,可显然朝堂肯定会一番热闹。

大唐军中也用医官,但是数量极少,差不多每军一万两千五百余人才配一名军医官,重视军营医治问题的将领,也许会给军医官也添两名助力。平时治个头疼脚痛训练伤,勉强够用,到战时出现大量伤亡时,这点人手就根本不就抵事。

激战时,当场死亡者总是少数,大多数是失血或伤后感染而死,造成大量减员。影响卒伍士气有很多因素,伤者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医治,即时不是最重要的,也是不容忽视。

当然了,医生这个职业,对从业者的要求很高,培养时间又长,有能力长时间培养子弟断文识字的都热衷功名,医生这个职业虽然也受尊敬,但毕竟不归入士绅范畴,这也造成当世医生的稀少。

陈应返回府邸之后招来陈怀仁。陈怀仁本是跌打郎中,在泾阳之战,跟陈应学了一会诊治外伤的本领,可是如今大唐军队内的伤员,还轮不着陈怀仁出手。陈怀仁为了生计,不得不在长安城内开一个小的药铺。

陈应望着陈怀仁问道:“怀仁,最近这阵子也没有过问,你那个药铺如今如何?”

“别得了!”陈怀仁一脸郁闷的道:“入冬以来,伤寒病人大增,可有钱人根本看不上俺,能看上俺的,都是穷鬼,虽然没少忙,不过没啥油水,别说赚钱了,还贴进去不少药钱!”

“我看你这个坐堂郎中也甭干了,跟我去灵州一趟,保不齐也能混一个医官!”陈应道:“不过,你也清楚,战场上刀枪无眼,风险还是有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怀仁道:“富贵险中求嘛!

第九十八章冷遇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陈应拍拍陈怀仁的肩膀笑道:“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郎君所言极是!”陈怀仁叹了口气道:“长安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勋贵多走狗,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

“既然怀仁也不想待在长安,那咱们把这个差使办好,争取外派!”陈应突然道:“我想给你商量一件事!”

陈怀仁道:“有啥好商量的,郎君您有事吩咐就是了,我保证给你办好!”

陈应想了想道:“我知道城中经营药材铺子的,多为病患上门看诊过,现时抓药或研磨成散剂,或使病患家属直接带回过去煎服。有一些常规病症,特别要用到散剂的,药材铺子会事前研磨匹配好的散剂拿纸包好,有人来看病,拿了药包就走。军中伤患,基本上以外敷药剂为主,咱们可以不可以提前把药剂配好,需要用的时候,拿一包就用!”

“这个嘛!”陈怀仁沉吟道:“若是在长安城中坐堂,这病情就是因人而宜,差不多的病,有的人需要多下药,有的人就需要少下药,这是不同的!不过,外伤用药,大体差不多,应可行。”

陈应虽然不懂医术,却陈怀仁这种说法,肯定是根据病人不同的体质和抗体,进行对症下药。就像后世非处感冒药,有人吃一片就好,有人吃了几盒都没有效果,就是因为体质和抗体不同。

“把药剂制成中成药!你现在开始琢磨一下,药剂分为四种,止血外敷药剂,止血内服药剂,除火毒药剂(可以理解为消炎药)和风寒药剂。你先把你那个药铺里的药剂,能用的都用上,我让军需官找你会帐!你那药铺里没有的药,列出一个单子,军需官会专门尽快采买!”

“这个好办,我现在都可以写方子!”陈怀仁冲李初七努努嘴,李初七也是一个有眼力劲的,赶紧跑来了给陈怀仁研磨。

陈应伸手拦住了陈怀仁,说道:“现在不要忙着写方子,等我说完。右卫率现在有一个从八品的医官,而且还是老得快走不动路了,这两千多里路,我估计他有命去,没命回来,所以,我准备让你成为随军医官!”

陈怀仁不假思索的道:“那行,我把远桥、初七都带上!”

“他们都跟着还不够!”

“不够?”

“我准备在右率卫成立战地救护队,人员初定为两旅一团的编制!”陈应望着陈怀仁道:“人手你自己去招募,不会医术也不用怕,简单的包扎、战地救护非常好学,咱们可以边教边学。”

李初七听到一个团,眼睛都让亮,兴奋的道:“郎君,师傅当校尉,俺可不可以当旅帅?”

陈应弹了一下李初七的脑袋瓜,笑道:“还没有想到初七居然还是一个小官迷!”

李初七羞红了脸道:“俺俺……”

……

行军打仗,特别是像陈应这次远征两千余里,准备工作需要做得非常多。虽然他只统帅四府十六团共四千八百余名将士,然而这却不计算辅兵人数。如果计算上辅兵人数,这个数量已经接近了万人规模。

让东宫右卫率副率高允文非常搞不懂的是,圣旨下达已经三天,两日之后全军就需要开拔,可是右卫率将军陈应居然连面都没有露。

高允文乃北齐皇族之后,是属于汉化鲜卑一支,与汉族高氏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随着历经北周、隋、唐,高允文一族彻底同化,与汉人无异。高允文是渤海人,与前朝四贵之一的高颖是同族。

他在隋朝时为千牛卫司射掌御,这是一个可以跟随皇帝的高级侍从武官,也是传说中的大内侍卫,而且高允文还是一个拿着弓箭的侍卫。不过随着杨广将高颖削职为民,高允文的这个六品司射官也在大业七年被免掉,不过他大业十三年的时候,重新被启用,成为了骁果军御前直后。

后来他跟庞玉投降李唐,被调任东宫右卫率副率。算是升了三级。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允文和庞玉一样,都是军人的楷模。他虽然不满陈应这种站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不过,陈应毕竟是李渊颁圣任命的右卫率将军,他就算不满,也不敢发泄出来。

十一月二十三日,在陈应接到圣旨的第三天,陈应总算去右卫率的衙门。就在陈应抵达右卫率衙门的时候,东宫右卫率府节堂内,只有高允权一个人。

新官上任,怎么都上迎接一下,可是居然只有一个高允权尴尬的站在厅中。

右卫率府,事实上和后世军分区一个性质。不府下辖四个府的兵力,还拥有长史、司马、录事参军、记室参军、司仓参军、司兵参军、司骑参军、司铠参军、司礼参军(相当于军纪官)等属官。

右卫率有两名副率,分别是左副率高允权和右副率何月京担任。右卫率长史段伦,这位可是大有来头,他不仅仅是李建成的心腹,同时还是李建成的妹夫,高密公主的夫婿。

陈应望着尴尬的高允权,不以为然的笑道:“看来有人并不高兴我过来!”

“高副率,你说是不是?”

高允权讪然笑道:“诸位同僚不知府率虎驾驾临,我去叫他们!”

“不用麻烦了!”陈应也不是雏鸟,作为右卫率的骄兵悍将们,正想着看自己的笑话。陈应冲梁赞杀气腾腾的道:“点聚鼓,三通鼓不至者,军法从事!”

第九十九章誓师祭旗

“咚咚……”浑厚的战鼓声响起。

右卫率一处营帐内,右副率何月京、长史段伦、司马陆德操、录事参军纪同、记室参军杜善果、司仓参军赵青河、司兵参军叶苏、司骑参军顾长顺、司铠参军裴文邕、司礼参军陶东海等属官齐聚一堂。

驸马都尉段伦高坐在主座上,悠然的喝着茶。右副率何月京偷偷掀起门帘,观察着校场上的陈应。

天空淤积的阴云,开始落下雪花,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陈应站在右卫率的校场上,一动不动,仿佛如同一尊塑像,雪花落在陈应的甲胄上,渐渐的掩盖了甲胄原本的颜色。

何月京苦着脸道:“段驸马,差不多得了,别弄得太难堪,大家都下不来台!”

段伦不为所动,依旧眼里闪烁着鄙夷之色。

右卫率司马陆德操愁眉苦脸的望着段伦:“段驸马,你倒是说说如何办才好,一通鼓眼瞅着就要敲完了。你再拖延不决,陈应那个犟脾气要是犯了,把我们拉出来以正军法,你要如何是好?”

陆德操年约四旬,瘦长脸、尖下巴,一脸腊黄病容,曾任隋朝兵部库部掌固,李渊称帝,他找了机会,投到裴寂门下,捞到升官的机会,他从一个从七品掌固,晋升为从四品司马,本以为迎来人生辉煌巅峰的一页,哪里想到这个四品大官的位子还没有捂热乎,就有这桩祸事降到头上来?

陆德操这官当得不容易,他不敢得罪驸马都尉长史段伦,可是他同样也不敢得罪陈应。陈应的底细,早在圣旨刚出中宫的时候,他们早已查得门清。包括陈应与平阳公主关系暧昧,与苏护交恶、与柴绍不和睦的事情,他们都查了一遍。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吓一跳。尽管陈应一路走来,多少有点运气的成份,然而不可否认,陈应凭的是真本事。而且陈应是一个敢杀人的主,他晋升右卫率勋二府折冲都尉时,上任之初就拿从龙元勋段偃师之子段志感立威。虽然段偃师的官职不高,只不过是一州刺史,正四品上。

关键是段偃师曾是李渊的书法书佐,拥有直达御前的奏请之权。唐朝拥有十道三百六十州(武德年间没有固定,这个数字贞观十四年的)可是拥有直奏之权的刺史不足十分之一。然而陈应硬是没理这岔,该立威还是立威。结果是人家屁事没有。

别看陆德操的官职比段志感大,可是他还真没有段志感的后台硬。段志感不仅有一个正四品刺史的老子,关键是段偃师的门路非常广,无论是左仆射裴寂,还是右仆射刘文静,多少都有几分情谊。

他陆德操本身就是一个看管仓库的小官,根本没有什么应变之能。被陆德操问得不耐烦了,就摆摆手道:“正法?怎么正法?把咱们都正法了,他陈应小儿一个人上战场?”

录事参军纪同也和陆德操一样,都是属于没有后台根基的小官,不过纪同却是一脸古波不惊,仿佛如老僧入定。看着段伦不理睬自己,陆德操不由得压低声音道:“老纪,你看!”

纪同语重心长的道:“陆司马啊,要记住,法不责众!”

“啊!”陆德操瞬间恍然大悟。

法不责众,这是封建时代一种特有的现象。现在除了左副率高允权之外,整个右卫率的属官和佐官都在这里,点卯不到按律当斩,可是陈应却不能把整个右卫率府全部杀光,最后除了他陈应灰头土脸之外,于事无补。

记室参军杜善果额头出汗细细的汗珠,要说后台杜善果也有,他是京兆杜氏出身,虽然只是偏支子弟,却背后有一个强大的杜氏撑腰。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想起陈应,他脑袋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成车成车拉进长安城的首级。

杜善果仿佛像下了极大的决心,正准备朝着帐外走去。

“杜参军,稍安勿躁,就是再给陈应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就地正法——难不成他会血洗右卫率?”段伦压着嗓子耐心的安慰心思惶恐的杜善果,眉头微蹙,说道,“你若是不信,就等着看,看看陈应敢不敢斩我的首级?”

“段驸马你为何如此肯定?”右副率何月京眯眼看着段伦,不阴不阳的说道:“你是当朝驸马,背后有金枝玉叶护着,不对,还有太子殿下呢,这个点卯不到,这个罪名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这个责任段驸马能不能担得起,我不知道,我可担不起。你们要胡闹,那好,尽管闹好了,我何某人就不螳臂当车了,我现在去应卯,将来要打要杀,听你所便……”

说着何月京理不理段伦,掀起门帘,朝着校场走去。

何月京不傻,得罪段伦固然前程堪忧,可是得罪陈应,他马上就会有性命之忧。别说不清楚,何月京却清楚,陈应要杀人,绝对不会顾忌。

可是就在何月京走后,陆德操也起身朝着段伦拱拱手,转身离去。

看着连续离开的何月京、陆德操,右卫率中军亲卫团校尉卫靖北也转身离开……

尽管雪花落在脸上,透着刺骨的凉意,可是陈应心中却燃烧着熊熊烈火,如今灵州军情如火,可是他们倒好,只因为自己是庶族出身,就是因为自己没有门阀背景,就是因为一个过硬的老子,他们居然罔顾国法,与自己坚决对决。

“怎么办?真把他们全部杀了?”

陈应不禁嘀咕起来,法不责众这是官场大忌,就算是皇帝遇到百官抵制的时候,也只能选择退让,更何况是自己?

难道真要向段伦低头?

就在第三通鼓响起的时候,东宫右卫率的左副率高允权第一个抵达校场,接着就是右副率何月京、司马陆德操,直到这个时候,陈应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陈应不可能将右卫率所有属官全部以点卯不至的罪名全部杀掉,但是杀掉几个为首闹事的人应该不算大事。

“咚咚咚”

随着战鼓声越来越响,校场上的应卯的右卫率属官越来越多,等到三通鼓敲完,出乎陈应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右卫率诸属官故意让他难堪,会一个人不至。然而,当三通聚将鼓尚未敲完,右卫率属官将佐共三百余人全部抵达校场,就连驸马都尉、右卫率长史段伦也没有迟到。

陈应望着段伦眉眼间闪光的精芒,猜测到让自己难堪的主意,估计就是出自这位驸马之手。不过,在陈应看来,段伦此举,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段伦眯起眼睛望着陈应,看着陈应那张近乎完美的俊脸,他忍不住想上去给他一拳头。这个想法段伦只是想想而已,让他出手,他绝对不敢,陈应非常狠,一旦动手,吃亏的绝对是他。

陈应面沉如水,让别人看不出他心里所想。

就在这时,太子李建成大步而来,陈应便沉声吩咐左右,“准备为誓师祭旗”

第一百章夺军(上)

“呜呜……”悲壮而浑厚的牛角点号响起,右卫率士兵拉着祭旗的牲畜到战旗前,李建成手起剑落,完成祭旗仪式。

李建成将关防印信和鱼符交给陈应。然后语重心长的道:“此行艰难,以保全为要,毙敌尚在其次……”

陈应听懂了李建成的意思,支援灵州,只是为了应对最糟糕的状况。能不打则不打,因为这个新生的大唐,实在没有实力跟突厥对抗。

“末将会见机行事,不会让太子殿下蒙羞!”陈应郑重的道。

李建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陈应道:“你去灵州,将这封信交给灵州长史杨则,杨则为弘农杨氏之后,与本宫有旧谊,杨则会看在本宫的面子上,给你多加扶持!他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地方,你也要尽力帮助他!”

“这是自然!”

李建成拍拍陈应的肩膀道:“一切好自为之,本宫等你回来给你庆功!”

陈应返回校场,下令开拔。羽绒被服之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借李建成之刀除掉苏护的计划,最终还是落空了,这让陈应很是遗憾。

不过此事倒没有出乎陈应的预料,苏护之妻窦氏,怎么着也跟李渊挂着亲戚,对于这种小小不然的事情,李渊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建成请出李纲,弹劾各大门阀垄断羽绒谋利,朝廷里的清流闻风而动,一日之间,弹劾奏折多达上百。关陇贵族和山东贵族集团迫于舆论压力,向李渊作出让步。

每一家拿出垄断的羽绒,或是数百数十,总之,最终交出了莫约七千斤羽绒。这七千斤羽绒对于右卫率府而已,无疑是杯水车薪。陈应也贡献了陈府先前收购的羽绒,总算勉强做出了一千套羽绒睡袋。

不过,李建成还是在职权许可之内,给了陈应极大的便利。李建成调给五千六百张羊皮,平均每可士兵至少可以获得一张羊皮,虽然一张羊皮不足以抵挡如此严寒,尽管仍有大部分缺口,不过这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居庙堂则忧其君,陈应也理解李建成。李建成虽然是太子,不过所有的事情却也不尽率性而为。李建成还让陈应携带了上万斤药材,当然以外敷居多。

陈应以右卫率亲卫团作为部队先导,开出城外。从西华门出,当先导部队走到西三十里铺时,翊二府才堪堪出长安城。这次支援灵州,陈应所携带的物资非常多,林林总总居然不下上千辆大车运输。

长安周围官道上的积雪早已被京兆府差遣民夫清扫一空,至少京西五十里范围内,雪爬犁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也幸亏陈应做了两手准备,所有的雪地之舟都是装上轮子可以当作马车,有积雪的地方就可以拆下车轮,成为雪爬犁。这次陈应支援灵州,战兵是四府十六团,不过随军民夫则多达五千余人,有五十多名里正率领。

这些民夫的成份非常复杂,有种田的农民,也有铺子里的学徒,也有作坊里的雇工也有周围的猎户。不过拥有各自的里正率领,倒少了陈应不少事。

大军长安后一路向西,行至盩厔县时,队伍队形已经散乱,清点一下人员,居然超过三分之一的将士没有跟上来。众将士叫苦连天,唯一保持成建制齐装满员的只有陈应的老部队勋二府表现得可圈可点。

陈应并没有命令部队进驻城内,盩厔县是一个下县。不足千户人口,城不过八百余步,如果让全军将士进驻城内,那可真是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越盩厔县十六里的沙梁子,是一处避风的凹谷。陈应命令部队在此扎营。天气寒冷就有天气寒冷的好处,扎营的时候,根本不用打桩,将砍下来的木桩放在地上,一锅热水浇下去,一刻钟后,冻得如同钢铁一般坚硬。

部队从申时四刻开始扎营,直到酉时三刻,掉队的士兵仍旧没有全部赶上来。陈应将四辆打造好的中军指挥爬犁组装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指挥车。在指挥车上升起火盆,车内温暖如春。

等右卫率府中军诸参军、左右副率以及四个折冲都尉、八个果毅副尉抵达后,陈应单手按在刀柄上,眼神锐利的盯着众人。

陈应脸色阴沉如水,在场的众人感觉一阵发虚。实在不怪陈应恼火,事实上勋一府、翊一府和翊二府的表现非常差劲,甚至连民夫都不如。民夫被他们各自的里长用鞭子督促着,反而按时抵达营地。

“对于尔等之前如何,本将军不想追究!然而尔等的表现,实在让本将军失望”陈应的声音陡然抬高八度,厉声喝道:“四个折冲府十六团,不足五千士兵,八十里路,居然跑丢上千人……”

众将领大气都不敢喘,如果没有勋二府作为比较,他们也好推脱,毕竟理由很多,像什么天气寒冷,道路不畅啊,可是勋二府是他们的同时出发,走一样的路,却比任何一个府来得都要早。

关键的是,勋二府居然没有一个人掉队。

“录事参军事何在”

纪同躬身而出,抱拳道:“下官在!”

“诸府、诸团失期该当何罪,不用本将军交待你吧?”

录事参军,虽然名为参军,事实上他的职责可不是参议军务,也不是像参谋长一样,为主将的辅佐型官员,而是像御史一样,拥有举弹善恶的职责。纪同就等于是右卫率府的监军。

一听这话,勋一府、翊一府、翊二府的将领都大惊失色,若是像这种事事记录弹劾,他们恐怕都会被弹劾成筛子。

高允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这个时候,求情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求将军开恩!”右副率何月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求饶道。

这也不怪何月京大急,他本是翊二府的折冲都尉,积功升到右副率的位置上,此时都数他的部曲最严重,直到现在翊二府还有三百余人没有归队。而翊二府的四个团校尉心腹,恐怕会仕途暗淡。

陈应却不喜不怒,看不出他的心里想法。

司马陆德操也单膝下跪,拱手道:“求将军开恩!”

众将领不约而同的下跪,齐声道:“请将军开恩!”

唯有驸马都尉段伦不急不躁。

陈应道:“本将军可以开恩,可是突厥人会开恩吗?现在第一天行军,就出如此纰漏,若是到了战场上,那成何体统?你们也不看看勋二府,同样的军队,同样的装备,这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右卫率本来就是不是一支可以打仗的军队,虽然将士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然而他们却粗于训练,而且没有经过战场的洗礼,到了战场上不放羊就不错了。

“本将军奉命支援灵州,军情十万火急,灵州危于累卵,若长此以往,非但没将军要负责,尔等也难逃干系,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我们一起罢官去职,削职为民!”

说到这里,众将领也都沉默了。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可以糊弄的事。没打仗已经这样了,要是打仗,突厥人绝对不会跟他们讲情面的。

高允权喃喃的道:“这该如何是好?”

第一零一章夺军下

夜深风寒,高允权裹着大氅钻进帐逢里,坐到火炉边,拿起火炉上的铁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喝着热气,边喝边冲对司马陆德操道:“还要多备寒衣,特别是靴子,这一路走过去,每人走破两双靴子,那是真正常不过的事情。”

陆德操伸出大手在火炉上烤着,一脸无奈的道:“太子殿下仁慈,置办的物资倒不少。只是若按陈将军的军令,咱们恐怕会白忙活一场!”

何月京此时窝了一肚火,他的四个心腹校尉,一个不落全部记过一次。愤愤的道:“凭啥他们勋二府有力气走,咱们就不行?”

高允权道:“老何你还别不信,勋二府的训练方法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每天早晚各十里,平时每天全副武装跑二十里地,跑不完不让吃饭,他们早已练就了一双铁脚板!”

三日一操已经算是精兵,每天两训,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何月京道:“那帮刺头就没有跳出来造反?”

虽然古代通军的军法就是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不过真正执行下来,基本上军中就没有活人了。所以在执行的过程中,根本将领的心意,随意性很强。

“还真没有敢出来闹腾的!”高允权叹了口气道:“早有耳闻陈将军治军极严,却从来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军令!”

“这怎么可能?”

陆德操难以置信的道:“这肯定是谣言!”

……

陈应上次平定了旁企地之乱,他积功封伯爵,其他人皆有封赏。

陈应晋升为右卫率将军、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其他人同样也有升迁。魏文忠顶替陈应成为勋二府折冲都尉,魏文忠留的空缺则由勋一团校尉段志感担任。可是空缺却没有那么多,不过张怀威、张士贵、殷元、刘越等从从六品振威校尉升至正六品昭武校尉。

未能给张怀威、张士贵、殷元、刘越等实缺,陈应不得不说是一种非常大的遗憾。这次让他作为行军总管,陈应倒是可以直接利用职务之便,强行擢升张怀威等为果毅副尉,不过勋一府、翊一府、翊二府的将领们肯定不服。

将校不和,是兵家大忌。陈应不得不担心最恶劣的局面出现,一旦出现这种局面,他不得不承担失察之罪。

翌日一早,右卫率四府十六加上中军亲卫团依次拔营出发,陈应率领右卫率等属官的亲卫团走在最后,既是殿后,也是收拢掉队士兵,更要用骑兵在两翼侦察,寻找可能吃不住辛苦、故意走散的逃卒。

有些东西,不是依靠咬牙坚持就可以弥补的。勋二府的长期训练,养成的军事素养也不是其他府卯足了劲,可以追上来的。

中了接近中午时分,天色开始又变得阴沉,不久又开始下雪,虽然雪一时半会不会打湿衣服,陈应仍下令部队继续冒雪赶路。

此时从空中看,陈应所部如同一只庞大的黑潮,队伍拖拖拉拉蔓延十数里。

渐渐的积雪变成更深,十数公分的积雪,车轱辘已经异常吃力。无论是行军将士,还是随军民夫都叫苦连天。

右卫率长史、驸马都尉段伦不怀好意思的道:“陈将军,现在雪急风紧,若继续行军,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陈应不以为然的道:“卸下车轮!”

听到这话,段伦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话。然而段伦和众多等着看陈应笑话的人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原本平常无奇的大车,轮子卸掉以后,非但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寸步难行,反而奔走如飞。雪爬犁的载重能力,比大车轻便多了,不仅仅是将士们可以搭乘雪爬犁,就算是民夫也有不少人爬上爬犁。

虽然寒冷,却没有人愿意掉队。

等抵达宿营地的时候,除了勋二府之外,其他府将士都狼狈不堪,将士们叫苦连天,和普通将士不同的是,这些校尉以上军官都苦着脸,连续记过,将来将功恐怕也没有办法补功了。

陈应召开众将士会议,这次提出将张怀威、张士贵、殷元勋分别调入勋一府、翊一府、翊二府担任果毅副尉,负责全军整训工作。

在这个时候,众将领包括驸马都尉段伦在内,都没有人提出议意。

然而在半夜的时候,陈应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好一会儿,他居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罗士信。

夜风如刀,罗士信的脸上被吹裂了几个口子,胡子和眉毛都白了,看着非常凄惨。

“赶紧的,快进来!”

陈应与魏征作了一个交易,暗中商量好以罗士信作为筹码,虽然魏征答应了陈应,然而等到陈应奉出支持灵州,他再与魏征也没有见过面,这件事陈应还真当魏征食言了。

陈应心中尽管会有点遗憾,却没有太过纠结,毕竟罗士信在历史上就是秦王李世民的部将,而且当时罗士信的官职比他的还高,自然没有投靠他的意思。

陈应在行军途中,并没有像那样所谓的名将一样,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他早早的就躺在一辆指挥车上,在宿营的时候,四辆指挥车拼装在一起,形成中军帅帐。

这个中军帅帐尽管面积不小,却没有什么陈设,不过数盆罢了十几个,却感觉不到寒冷。

“魏先生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尚可!”

陈应明知故问道:“你怎么来了?”

罗士信郑重的道:“夫子说你这一次凶多吉少,让我来帮你,我得知消息也不耽搁,就连夜赶来了!”

“什么?”听到这话,陈应如同被鞭子抽中一般。

要说陈应对罗士信没有采取心机,赤诚相待,恐怕陈应自己都不相信。然而罗士信却听信了魏征的哄骗,急忙奔跑了一百多里地,这才追上陈应。

然而,罗士信偏偏听到了魏征说,陈应有危险,他便单人独骑,跑了一百多里地,如果不是遇到了陈应,恐怕他会一直追下去。

陈应的心情,异常复杂。急忙吩咐道:“通知炊事车,弄几个硬菜,今天我与罗将军不醉不归。”

第一章温泉池

十二月下旬,灵州境内已经是极寒的天气。在灵州灵武县南六十里处的有一段废弃的城池名曰薄骨律城。此城是匈奴人郝连赫连勃勃有骏马在这里死亡,赫连勃勃在此筑城留念,初名白马骝,以人以讹传讹,变成了薄骨律,后魏在此设立军镇,号薄骨律镇。

却自后魏灭亡后,薄骨律镇变荒废了下来,时过境迁莫约百年,这座早已荒废的军镇依旧在寒风中傲然而立。此时的薄骨律镇城却陡然增加人气,尽管整座军镇中找不一幢完整无缺的房子,不过城墙、屋墙还院墙大体还在。

武德元年十月起,漠北突降暴雪,天气骤降,冻毙牛羊无数。突厥始毕可汗阿始那咄吉世无奈下令迁一万两千余“落”南下避寒。

突厥人的落,其实就是相当汉人的“户”,不过突厥采取奴隶制,一落之内加上落主子女、妻妾和奴隶,少则十数人,多则数十上百人。这一万两千余落,基本上算是东突厥举族迁移了。

“梁”国国王梁师都接纳三余落,这三千余落突厥军民由阿始那咄吉世之弟,叶护阿史那俟利弗设率领。

梁师都借着突厥人南下避寒的机会,让俟利弗设叶护率领军民屯在这个在灵武县城南六十里的荒之城。

随着三千余落三四万人进驻,一下子将这个小小的军镇塞得满满当当。原薄骨律军镇府节堂,这本是薄骨军镇城保存最为完整的房子,很自然的用来安置突厥最尊贵的俟利弗设叶护。

所谓的完整,自然是相对而言。这座节堂的屋顶早已露天,临时找几块牛皮蒙上,雪粒子打在蒙皮上面,如同敲鼓。

俟利弗设一脸厌恶的摆摆手,两名虎熊腰的突厥武士上来,抬起这名早已没有气息的女尸,正欲往外走。

梁师都为了讨好俟利弗设,也不知道从哪里抢来几个女子,送给俟利弗设玩弄,这一个汉女在俟利弗设看来,身段模样尚可,就是没滋没味,躺在羊毛毡上简直如同一具尸体,让俟利弗设索然无味,无论是掐脖子还是拧,始终不发一声,等俟利弗设尽兴之后,已经气绝多时了。

当两名突厥武士抬着半裸的女尸快要走出去的时候,俟利弗设用突厥语(以下省略)道:“别浪费了,拉出去喂我的大黑!”

大黑,是俟利弗设心爱的黑山犬,凶猛异常。

袒露着上身的俟利弗设坐在篝火前,抓起银碗盛了一碗肉汤,俟利弗双手捧着肉汤,充当暖炉,一脸郁结之色:“狗娘老天的,还以为这南边会比北边暖一些,连风雪,比瀚海(既贝尔加湖)还要利三分!”

篝火上烤着一只金黄冒油的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跪在一旁边伺候的女奴,艰难的咽着口水,却不敢朝着烤全羊多看一眼。

俟利弗设生性残忍,喜怒无常,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抱着小羊羔唱歌,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意杀人泄愤,自从进驻薄骨律城以来,俟利弗设已经残忍的杀了数十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那些我见犹怜的美女。

就在这时,一名身披黑色熊皮披风突厥将士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掀开门帘的瞬间,风雪倒灌,让俟利弗设打了一个哆嗦。

“步鹿根,情况怎么样了?”俟利弗设并没有对突然而来的寒冷而恼怒,他拿着刀子从烤全羊上害下一大块后腿肉,递给步鹿根道:“南蛮子找到没有?”

“贼娘他,这帮南蛮子就是属狐狸的!”步鹿根愤愤的坐在篝火旁,接过烤羊肉也不管烫不烫嘴,咬下一口,大嚼起来。

“又让他们跑了?”俟利弗设突然发现步鹿根胸前居然挂彩了,斑驳的甲叶片子上挂着些许红色的冰渣子,不由的皱起眉头道:“怎么,连你也没占到便宜?”

“不是我无能,是这帮南蛮子太狡猾了!”步鹿根嘟囔道:“南蛮子只会放冷箭,不敢与我正面交战,跑的倒是比兔子还快,不过有一个巴郎子(意指年轻人)倒是功夫不弱!”

俟利弗设知道步鹿根爱面子,喜欢吹牛,对方何止是不弱,应该是让步鹿根吃了大亏。俟利弗设也不点破,拍拍步鹿根的肩膀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掉猎人的追击,等天放晴,我看他们还往哪里逃!”

在灵武县东南,莫约一百五六十里的地方有一个温泉池,数十上百口大小不等的温泉,冉冉升起蒸汽。此时整个温泉池,俨然成了一座城池。右率卫上千辆雪爬犁,围绕着三口呈品字形的温泉,形成了一座车阵。

外围以高八尺,长约十二尺的偏厢爬犁围成一圈,中间布置上望塔爬犁,形成外围以车盾为墙,周长八百余步的小城。车城之上,三面银边蓝底大旗,迎风猎猎作响,居中那面大旗上书“大唐行军总管陈”,左边一面上书“东宫右卫率陈”,右边一上书“大唐忠武将军陈。”

这个车城不是别人,正是以陈应为首的右卫率府援军。早在三天之前,陈应便率部抵达灵州境内,不过却被罗士信率领的越骑军击退,杀伤百余人,缴获一百余匹战马。

暴雪狂嘶,雪粒打在中军指牛皮棚布上,啪啪作响。

原本英俊潇洒的陈应,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陈应不仅更黑,而且更瘦。

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陈应同样也吃了不少瘦。人不仅瘦了一圈,原本消瘦的脸颊,此时眼窝深陷,看不到几两肉。

尽管陈应更瘦了,不过眼睛却更加明亮。

四百余骑奔势如雷,打破温泉池的沉寂。陈应陡然睁开眼睛:“终于回来了!”

陈应没有学刘大耳朵,把一个明明先锋大锋之才的赵子龙,困在身边充当保镖。在罗士信追上陈应之后,陈应就将右卫率府四个越骑团共一千二百余骑交给罗士信指挥,一路行军过程中,罗士信就将这四个越骑团轮流放出,负责警戒,一路上顺手灭掉了沿途有浅水原唐军溃兵作为底子形成的土匪三四支,缴获颇丰。

走到车城莫约百步,原本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勋一府检校果毅都尉张怀威就迎了上去。“夜风吹得跟刀割似的,你们速度倒不慢……”

第二章 突厥增兵

罗士信将口罩和手套摘下来,塞马鞍旁边的侧袋里,让护卫将马牵走,朝给冻僵的手哈热气,希望能稍暖和些,说道:“再慢就要冻僵了,陈将军睡了吗?”

“你们不回来,他睡着吗?”张怀威道:“快,别愣着,快进来暖和一会!”

手套和口罩在后世原本就是平常无奇的东西,然而自从出了大散关的时候,许多执戈操盾的将士被冻伤,陈应便瞬间想到了手套。

只是非常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棉布,用细麻布缝制的手套防寒效果差一些,可是一旦用皮革制作手套,虽然保暖,可是却无法保持手指的灵活。

在经过数次试验之后,陈应退而求次,决定给每位将士配备两双手套,一双是两层细麻布制作的手套,这样的手套,尽管在防寒性能上稍差。但是却不至于将将士们的手指冻伤,也不影响手指的灵活运动。

无论是弓弩手放箭,还是操戈执矛,几乎没有什么影响。而皮革制作的手套主要用来承担不需要手指灵活的工作,比如执盾士、驾驶雪爬犁,再或者坐在雪爬犁上行军。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哪怕更为耐寒一些的突厥人,在马背上也不能顺利的张开弓,就算勉强张开弓,然而命中率不足平时的一成。

罗士信还在奇怪,陈应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连这么好的办法都可以想得出来。最近他率领越骑团与突厥游骑交锋,占的便宜主要就是因为有手套。

没有手套的突厥人,手指几乎都被冻僵了,他们的反应比平时半了不止半拍,还没有等他们挽开弓,罗士信麾下的骑兵已经将箭雨倾斜在他们头上了。等突厥人反应过来,罗士信就带着唐军越骑军调头就跑。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战马的体力消耗是非常惊人的。最关键的是,冻得坚硬的冰雪面,对于马蹄子的损伤非常大,可是陈应已经将越骑军的马蹄子钉上了马蹄铁,根本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所以突厥人是打又打不过,追又根本追不上,只能郁闷的吐血。

站在陈应身边的梁赞发现陈应身上上位者的气势更重,陈应披甲站在指挥车内,下首站着的诸将不自觉的颤栗起来,对于右卫率四府十八团来说,这不足一个月的漫长行军之路,简直就是渡日如年。

每天八十里的路程,风雨无阻不说,这已经几乎快要榨干了将士们的体力,可是陈应还早晚两训,不训练半个时辰的队列,根本不让赶路。而且最为过份的,只要任何一团扯了后腿,规定的时间无法抵达营地,全团将士伙食缩减三成。

最让高允权不可思议的人,在陈应如此苛刻的折磨下,军队将士尽管抱怨连天,却从来没有发生什么乱子。

右卫率长史、驸马都尉段伦早在刚刚出大散关的时候就得了风寒,陈应就准其大散关休养。一路行军,陈应一路利用张怀威、张士贵、殷元训练勋一府、翊一府和翊二府,采取近乎苛刻的方式连训练部队边行军,全军将士遭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不过没有了驸马都尉段伦捣鬼,其他人也不敢与陈应对着来。一阵密集的如雷的马蹄声响起,罗士信、张士贵联袂而来。

“禀告将军,罗士信、张士贵复命!”

“先不忙,越骑团将士每人加肉四两(四分之一斤),酒半斤!”陈应淡淡的道。

“谢总管!”

众越骑军将士兴奋的大吼。

等罗士信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连喝三碗肉汤之后。陈应这才迫不及待的望着罗士信道:“北边怎么样?”

“很不好!”

罗士信放下手中的碗,将靴子脱下来,把双腿放在火炉上烤起来。张士贵郁闷的放下碗,不悦道:“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这脚几年没洗了!”

陈应早已习惯了罗士信的臭脚,没有半点不适应。“突厥人增兵了吗?”

“是!”罗士信道:“折了三个兄弟,总算把野猪岭摸了一遍,现在光野猪岭内的突厥人少说也有五百帐,其中大帐一百余,小帐近四百!”

“五百帐?”陈应听到这话,心中一惊。

突厥人的小帐,类似于唐军的伙,分别以十人或十二人为帐。大帐则以五十人或六十人为一帐。这上千帐,粗略估计就有一万人。在长安时得到的情报是突厥人只有五千轻骑驻扎在野猪岭,现在少数也增加了一倍的兵力。

如果是五千轻骑,陈应所率领的右卫率四个府十六个团,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可是此时,实力相差悬殊实在太大了。

陈应心存侥幸的问道:“会不会是突厥人故弄玄虚?”

“现在这鬼天气,帐内不生火,跟冰窖差不多!”罗士信揉揉流着黄水的大脚,一脸无奈的道:“这上千帐都是有人住的帐逢,突厥人物资本来就匮乏,现在天寒地冻,每一顶帐篷,就是几条人命,他们突厥人可没有这个本钱虚张声势!”

陈应想想也是,一顶帐篷对于普通牧民来说,是家中主要的财产,失去帐篷,在这种天气下,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

罗士信道:“薄骨律城的情况也打探清楚了,那里驻扎的是突厥始毕可汗阿始那咄吉世之弟,叶护阿史那俟利弗设部!”

陈应脸上的轻松神情,一扫而光,缓缓露出凝重之色:“俟利弗设部有多少人马?”

“具体的人数没有打探清楚!”罗士信道:“俟利弗设麾下有能人,薄骨律城根本无法接近,不过观看其炊烟升起的情况,人数应该不会低于两万人!”

“两万人!”陈应听到这个消息也感觉异常头大。野猪岭加上薄骨律城的突厥兵马就超过三万人,足足是右卫率府人数的六倍,就算梁师都一兵不派,这三万余突厥人就够让陈应头疼的了。

陈应尽管内心里已经乱作一团,可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展开地图。野猪岭位于灵武西北三十里,而薄骨律城相路灵武之南六十余里,中间相距直线距离超过九十里。地图上的九十里,换作实际路程,一百里都不止。

如果野猪岭的突厥人要支援薄骨律城,在平阳时辰,大约轻骑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可是在眼下这种天气情况下,至少需要三个时辰的时间。

陈应突然道:“灵州如今还有多少军队?伤亡如何?还有

第三章郭子和

“具体的情况不是太清楚,不过估计不太妙!”罗士信揉揉脸,无奈的道:“突厥人大举兵,灵州的局势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陈应闻言,神色默然。

突厥汗国军事实力虽然强悍,但是他们的国力却不强。平时积蓄的粮草非常有限,特别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条件下,突厥人的牛羊马匹会冻死无数,当然一时半会倒不用担心食物问题,可是三万余突厥人每天都会消耗非常庞大的数字。

人和马一样,食物的摄入量多少,取决于体内的热量消耗,平时骏马一天只吃十斤草料就不用担心掉膘,可是在现在的天气中,就算每天喂二十斤草料,一样会掉膘。只能增加豆料或麦麸子。

同样,在寻常时间人吃一斤粮食可以保命能量消耗,做剧烈运动,三斤粮食保不住。眼下三斤粮食补给是最低的标准。陈应粗略的估计一下,突厥人三万余人马,每天至少需要消耗一千石粮食,近十万石草料。

现在除了粮草之外,还需要消耗海量的燃料,没有燃料,谁也抗不住这样的天气。

“不攻破灵州,突厥人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陈应皱起眉头道:“所以,他们肯定不惜一切代价攻击灵州!”

罗士信点点头道:“这是肯定的,但是咱们现在实力给灵州解围,一旦让突厥人摸到咱们的营地,他们是不会客气的!”

“这个我知道!”陈应想了想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摸清灵州的情况,能不能挑选一批死士,趁机摸入灵州城,与灵州取得联系?”

“恐怕希望不大!”张士贵道:“现在到处都是冰雪,咱们的甲胄异常显眼,哪怕距离十里八里,都可以一目了然!”

“对了,咱们可以伪装!”

陈应想起后世的伪装技术可以说已经非常成熟,不仅有可以防止红外探测的数码迷彩,还有适应丛林作战的丛林迷彩,沙漠隔壁地形的沙漠迷彩,以及山地迷彩。当然,在没有红外探测技术的条件,雪地迷彩更为容易。

张士贵疑惑的望着陈应道:“陈将军还精通五行遁术?”

陈应摇摇头道:“根本不需要什么五行遁术,咱们只需要披上月下白披风,哪怕走到近前,在雪地里也发现不了!”

五行遁术是道家法术根本,而日本的遣唐使从大唐学会了五行遁术后,加以改进,形成了后世鼎鼎有名的日本忍术。事实上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太高明的东西。

当陈应瞬间想到了伪装之后,让人找来几匹月下白的绸布,张士贵就成了试验的小白鼠。由于没有专业裁缝,陈应几乎是将张士贵用白面包裹起来,就连脸部也没有放过。

果然,张士贵距离十步之外,几乎可以与雪地容为一体。

“还是不行!”

张士贵道:“这样只能躲在雪地里不动,只要一动弹,突厥人或梁师都的斥候就可以从雪地里的痕迹上,判断出有人潜入!”

“那就多费点事!”陈应想到的是林海雪原中杨子荣奇袭威武山,用的就是滑雪板和白色披风,这样以来,即使突厥人发现了,纵马在积雪的奔驰,也没有滑雪板雪的速度快。在后世极限运中,滑雪板可以做极限速度九十公里每小时。

当然,这样高的速度客观条件非常苛刻。陈应也不求可以做到每小时九十公里的高速,只需要可以做到能超过突厥骑兵雪地行军时速三十公里既可。

陈应想到就做,马上让人找来将作监作林传福。

这次支援灵州,兵部共调集五六千名民夫随军转运物资,不过在路上陈应陆续让民夫原路返回,主要还是因为人越多,消耗越大,陈应也不能不管民夫的死活。

现在在温泉池大营,随军民夫不足一千人。但是二百名匠户却一个未少。当然,一路上雪爬犁也会损坏,他们需要负责随时更换损坏的雪爬犁,保持雪爬犁可以正常运行。

“拜见陈总管!”当林传福抵达后恭恭敬敬的朝陈应施礼。

陈应道:“林监作不用客套,本将军找你来是想让你打造一个物什!”

说着,陈应将依稀记得的滑雪板给画了出来,滑雪板和滑雪杖技术难度不高,即使没有合金和塑料,在现有条件下应可以做得出来。

林传福拿着陈应的图纸走后莫约一个时辰,就将滑雪板和滑雪杖给陈应送来了。陈应打量着这副滑雪板,滑雪板是用制作雪橇的拓木制成,底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对于扣住鞋子的机关,林传福耍了一点小聪明,他制作了一个类似于老鼠夹子一样的机关,人站在滑雪板上,机关开始,两边用钢铁打造的夹子会夹紧鞋底。

用滑雪杖将机关机括扳回原位时,夹子会自动松开。

陈应迫不及待的套上滑雪板,不顾天气的寒冷,在营地里滑起来。

罗士信和张士贵见状,异常惊奇。

“我就是瞎玩,如果练好了,用这个东西可以跑得比马快!”陈应笑盈盈的道:“士贵,你去挑三十名健卒,快速学会滑雪,准备强闯灵州城!”

……

灵州城内,金河郡公、灵州总管郭子和站在城墙上一脸无奈。郭子和现近三十三岁,正是壮年,然而此时的郭子和从外貌上看,说他五十岁也有人相信。一脸布满沟壑的脸,胡子和眉毛都雪白如霜。

自从本是隋末三十六路反王之王的永乐王,不过郭子和却没有问鼎天下的野心,被梁师都压迫甚狠,他便向长安李渊请降。

李渊封他为灵州金河郡公,灵州总管。可是,他刚刚抵达灵州,灵州总管的位子还没有坐热,梁师都就率兵兵临灵州城下。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梁师都亲至,郭子和不守反攻,杀带着二弟郭子升左右夹击,杀伤梁师都部近千人。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梁师都居然搬出了突厥人。当突厥人出现灵州,他急忙向长安请援。算算时间,长安的援军也该到了。他率领灵州军民浴血拼杀近两个月时间,终究没让梁师都的兵马攻进城来。

第四章盐湖怪事

非常感谢起床上闹钟2000点、想有个姐姐可以疼爱500点打赏!起床上闹钟这个ID老程有印象,在上一本书里是舵主。

……

为了守住灵州城,郭子和付出的代价也非常惨重。他的三弟郭子端战死,二弟郭子升被箭矢中胸部,伤了肺叶,能不能保不住还是未知之数。

他原本有两千嫡系部曲,如今战死超过三分之一,还能保持战斗力的不足千人。最让郭子和头疼的还是天气实在太寒冷了,城中柴薪即将告馨,如今百姓不约而同的拆掉家具和木门引火取暖。

此举无疑是饮鸠止渴。拆掉家具还好说,拆掉木门,又能烧得了几时?

一旦薪火燃尽,不用打灵州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梁师都在城下损伤三千余人马,已经无力进攻了,自然不足为虑,让郭子和最为忧心的还是越来越多的突厥人。

突然,一股焦臭味钻入郭子和的鼻子。郭子和自然清楚这是什么味道,这是燃烧尸体发出的臭味。顺着臭味的来源望去,郭子和看到靠近城墙不远处一幢房子,郭子和想了想,最终还是迈着麻木的腿,带着数十名亲卫朝着那幢房子走去。

还没有走到这幢房子,又有几处小院散发出这种让人欲呕吐的焦臭味,其实不用看,郭子和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攻宋,围其城,民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灵州长史杨则悠然长叹道:“没有想到在史书中所录的惨绝人寰的惨事,今日会在灵州城内上演!”

“易子而食倒不至于!”郭子和道:“城中粮食还可坚持半年,就是这薪火,只能……”

事实上,郭子和也无可奈何。如果没有突厥和梁师都联军围城,城中百姓可以出城伐木为薪,熬过这个难关。可是现在他们困在城中出不于,把尸体上的肉剥掉,燃烧骨头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突然,杨则面向长安的方向而跪,拔出宝剑横在脖颈上:“臣有负圣上所托,万死难辞其咎!”

说着正欲横剑自刎。

不过,杨则却发现自己的剑无论如何也割不下去,扭头一看正是郭子和伸手按在他的剑柄上,杨则一脸不忿的道:“郭总管为何要阻拦杨某!”

“杨长史想一死了之!可曾想这灵州城内两万余黎庶?”郭子和叹了口气道:“杨长史不想做贰臣,难道郭某就愿意当贰臣吗?”

“这……”杨则沉吟起来。

“死是最容易的办法,要活下去才更难!”郭子和道:“今岁大寒,白灾肆虐,突厥人损失惨重,冻毙牛羊无数,冒雪寇关是他们习惯用的伎俩,杨长史真以为就算向突厥人投降,他们会留下灵州城这两万余百姓吗?”

不待杨则回答,郭子和大声吼道:“不会,突厥人根本不会留下一个唐人,他们会将灵州屠戮一空,鸡犬不留。”

杨则闻言,脸色黯然。

郭子和可以想到的东西,没有理由他想不到。只是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去想而已。杨则此时方寸大乱:“郭总管,那咱们怎么办?”

“唯有坚守,等待援军!”郭子和道:“陛下不会坐视灵州落入敌手,也不会坐视灵州生灵涂炭,说不定援军已经在路上,多则半月,少则十天援军必至!”

……

郭子和口中的援军,其实早已到了。温泉池距离灵州不过一百余里,陈应如果愿意,最多两天就可以抵达灵州城下。

只是陈应实在没有办法,果断出兵。如果没有薄骨律镇城的两万余突厥人,陈应早就派出兵朝着灵州进发了。现在不把薄骨律城的钉子拔掉,陈应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军灵州。

在林传福的努力下,当天夜里就做出了一百余具滑雪板,陈应就带着从全军中挑选出来的健卒百人,进行滑雪训练。

不过,非常可惜,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健卒始终没有办法像林海雪原里的解放军一样,滑雪如履平地。

不是这个摔一个跟头,就是那个人摔个狗啃泥。就连陈应都产生要不要打消用滑雪板潜入灵州城的计划。

要知道,按照目前的情况,别说三五天,就是十天半个月他们也无法学会用滑雪板健步如飞。恐怕等他们学会如此驾驭滑雪板,灵州城都保不住了。

事实上陈应也不记得灵州有没有被突厥人攻破,不过陈应到底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次出兵救援灵州,太子李建成的压力也不小。一旦自己失利,很可能让李建成陷入被动。

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前面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陈应抬头望着前方,正看见梁赞“哎呦”一声,从雪面上消失。

“梁赞,梁赞!”陈应大惊失色,急忙叫道:“梁赞,梁赞!”

陈应急忙朝梁赞消失的地方奔去,高允权却拦住了陈应:“将军,您是大军之主,如有意外,士气受挫,后果严重!”

罗士信道:“还是我去吧!”

没等罗士信走上去,只见梁赞从挣扎着从雪堆里爬出来,紧张的大叫道:“不要过来,这里有鬼!”

陈应自然是不相信有鬼的,好半天,梁赞吐着满嘴的雪道:“郎君,赶紧离开这里!”

“怎么回事?”

陈应不解的问道。

梁赞道:“这里应该是一个盐湖,到处都是盐层,根本没有冻实。”

陈应就近一看,果然如梁赞所说的那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的雪虽然看上去与其他地方无异,不过却只是薄薄的一层,就算踩着滑雪板也同样掉入盐层里,摔得狼狈不堪。梁赞所掉入的盐洞,幸亏不太深,只有三四尺的样子。

“高左副率!”陈应转身望着高允权道:“你见多识广,可知这里是怎么回事?”

高允权沉吟道:“灵州产盐,这里应该是盐湖,天年干旱的时候,盐湖会干枯,有盐的地方,雪不会封冻,形成一个又一个的空洞,你看这里还有一具黄羊的骸骨!”

陈应听到这话,这才突然想起,在宋辽夏三国鼎力的时候,灵州就属于西夏境内,而西夏就盛产青盐。

“这里的盐湖范围有多大?”陈应望着一望无际的雪面,脑袋中一个模糊的念头若隐若现。

“末将也没有来到灵州!”高允权抱拳道:“据传闻,似乎灵州的盐湖莫约百里见方!”

“百里,百里!”陈应喃喃的道:“在这里做一个醒目的标记,任何人不得深入,以免遭遇不必要的损伤!”

突然,陈应脑袋中一道灵光闪过。

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几名士兵拿出号旗,正准备在盐湖的边缘插入。陈应突然道:“住手,先回去!”

陈应用滑雪板快速朝着温泉池前进,刚刚进入温泉池大营,陈应就冲梁赞道:“通过所有校尉以上将官,中军大帐集合!”

第五章尽人事听天命

陈应本想把突厥人引入盐湖区,利用盐湖形成的空洞薄冰层,对突厥人进行杀伤。当陈应向右卫率府诸位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右副率何月京皱起眉头,摇摇头道:“陈总管,恐怕突厥人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陈应道:“怎么回事?”

何月京道:“去岁三月庚午(既三月初一),七月丁末(既七月初四),梁师都进犯灵州,九月至今已经三次寇兵灵州,特别是灵州豪强刘统、张据先后投靠了梁师都,作为灵州地土著豪强,张据与刘景二人,没有理由不知道盐湖的诡异之处,所以突厥人非但不会轻易上当,很可能将计就计,算计我们!”

城池之内,空间有限,其实很多百姓和士绅,不是居住在城中,而是结堡自卫。特别是边远州郡,大小坞堡林立。坞堡,又称坞壁,是一种民间防卫性建筑,大约形成王莽天凤年间,当时北方大饥,社会动荡不安。富豪之家为求自保,纷纷构筑坞堡营壁。

灵州城外的坞堡,少则数十上百人,多则数百人,面对海量的“梁”突厥联军,根本不足以防守。七月间,梁师都攻击灵州未果,却趁机攻下了姜家坞堡。姜家坞堡的主人是唐朝右武大将军姜宝谊,相传祖上乃三国蜀国大将军姜维。

姜宝谊与其子姜协,皆驻守太原,与刘武周交战。此时姜家坞堡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梁师都将姜家堡攻陷之后,将满堡上下二百七十三口,全部屠戮一空,仅剩姜宝谊的庶子姜攀躲在枯井中的尸体下,逃过一劫。

九月,梁师都率领大军再次攻打灵州,张据担心张家堡遭受灭顶之灾,故而开城献降,率领张氏族氏四百余投降梁师都,被梁师都委任为梁国右统军。当然,要说张据投降梁师都是害怕张氏遭遇兵祸,其实不如说张据心中不平衡。

无论实力还是人口,灵州张氏远比天水姜氏灵州分支强大。可是姜宝谊却因早年游学大兴城长安,与高祖旧识。在李渊起兵时,姜宝谊已经左统军,后迁任右武卫大将军,封爵永安县公。

可是张据却连一个九品官都不是。随着张据投降梁师都被封为右统军,刘统也投降了梁师都。

陆德操道:“何副率所言未免太危人耸听了,或许突厥人想不到里,就连刘统和张据这样的豪强,突厥人未必把他们当个人物!”

“凡事要先虑不胜才能立于不败,不能指望敌人想不到。”陈应想了想道:“暂时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与突厥人交战,先稳妥为上。眼下,咱们最为有利的是,突厥人根本猜测不到咱们的虚实!另外我们拥有的优势,是突厥人不具备的,咱们不必考虑冻伤问题,而且守着温泉,对于燃料的消耗,不是甚多。如果天气更冷一些,薄骨律城的突厥肯定会先支撑不下去……”

魏文忠摸了摸下额的胡须,说道:“可是灵州城被包围已经三个月了,他们的粮草虽然不用担心,可是这燃料,同样不足,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

陈应自然不知道,灵州城内其实已经燃料即将告馨,城中百姓为了取暖,已经开始焚烧尸体了。尸体在高度腐烂时,会成油脂状态,直接不能燃烧,如果佐以干柴或其他引火之物,就可以燃烧。

由于天气寒冷,灵州最近阵亡的军民尸体是没有办法燃烧的。不过却有七月阵亡后收敛的尸体,这个时候,城中百姓不约而同的挖出那些早已尸化的尸体,进行燃烧取暖。

但是这些尸体数量不是很多,其实也坚持不了多久。

灵州城墙上,寒风凛冽,如同刀割。可是灵州总管郭子和却不敢躲在总管府衙门里防寒,虽然站在城墙上要忍受着刺骨的寒冷,但是郭子和出现在城墙上,却可以让原本低迷的士气有所振奋。

郭子和虽然正值壮年,不过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他按着刀柄暗暗思量,左右的士兵和民夫,都是一脸死气,毫无士气可言。如果不是郭子和身先士卒,恐怕灵州早已崩溃了。

尽管他可以身先士卒鼓舞士气,不过等到城中的尸体也烧得干净,恐怕他也无力回天了。

“如今看来,咱们只能一条路可以走了!”郭子和望着杨则神色凝重的道。

“郭总管是想要突围?”杨则沉吟道:“眼下这时节,要想突围,难堪比登天,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

“这个问题我自然知道!”郭子和道:“我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有没有援军?”杨则叹了口气道:“今年这雪降得比往年早一些,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大雪已经封路了,就算陛下派出遣的援军,一时半会也抵达不了灵州啊!”

这个倒是一个问题。大雪封路,军队行军比寻常时间困难得多,如果消息抵达长安,援军至少需要七八天的时间进行准备,即使每天八十里,也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这种天气条件下,要想每天保持八十里行军速度,几乎没有哪支军队可以做到!

“咱们的燃料最多还可以坚持半个月!”郭子和说道:“行派一支死士趁机突围,沿着去长安的官道去寻找,如果七天之内碰不到援军,立即返回,趁在咱们还有一战之力,跟突厥人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下官没有别的本事,跑跑腿当个传声筒还是可以的!”杨则故作轻松的笑道。

郭子和自然知道这次突围,绝对不像杨则所说的那样轻松。跑跑腿只是最理想的状态,几乎不可能发生。最有可能的是经过连番血战,敢死队全体阵亡。

“也不急于一时!”郭子和道:“先歇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进行突围!”

两个多月以来,郭子和基本上没有下过城墙,他都是在城门楼里吃住,指挥部也按在城门楼里,也多幸亏梁师都也好,突厥人也罢,他们的手中根本没有重型投石机,否则一石炮下来,就可以解决掉灵州的指挥中枢。

进入城门楼的指挥部内,尽管升着一个火盆,可是依旧冷得直打哆嗦。杨则看着满屋子里痛苦呻吟的伤兵,杨则的心头更加沉重:“郭总管,怕只怕下官有负所托啊!”

“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六章红山堡

温泉池,右卫率府车帐内。陈应伸手右手握成拳头,重重的砸在案几上,梁赞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陈应的拳头正砸在地图上的薄骨律城上。

“我们不能再窝在这温泉池了,必须动起来,在运动中寻找战机!”

高允权愣愣的看着陈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应居然以弱兵之师,主动攻击六倍有余的强敌。

“总管英明!”魏文忠道:“我们勋二府先出击让突厥狼崽子们知道,大唐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陈应道:“主动进攻是本总管定下了基调,这如何打,怎么打,大家可以各抒己见!”

“第一仗还是让我们越骑军来打吧!”罗士信朗声道:“我有一个想法,咱们不是还有一千个羽绒睡袋吗?”

陈应点点头道:“不错!”

罗士信又道:“躺在羽绒睡袋内三个时辰不会冻僵?”

“别说三个时辰,四个时辰也无妨!”陈应道:“你想怎么打?”

罗士信拿出鞭指着地图上的薄骨律城道:“薄骨律城东北方向,距离灵州城莫约三四十里的地方叫红山堡,是前隋时期的灵州烽火台。目前已经突厥人占据,在此屯兵莫约一百余人……我计划……”

……

西北塞风甚是凛冽,哪怕是晴空无云,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刮得人生疼。在放眼所望之处,到处都是冰天雪地中,人的眼睛极易容易患上雪盲症。

尽管办法,为全军将士打造护目镜,不过陈应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用薄如蝉翼的细帛蒙在脸上,既不会影响视线,也可以有效的防寒。

灵州有一道沟渠,名叫薄骨律渠,这道早在赫连勃勃时代开挖的沟渠,灌溉了灵州千倾良田。

不过此时,薄骨律渠内早已结冰,而且积雪仅仅比官道稍浅一些。远天之际,隐隐约约一道素白的白线正在薄骨律渠内缓缓移动。这道白线,正是右卫率府勋二府果毅副尉段志感率领的部队。这支部队由勋二府勋一团、勋二府勋二团以及翊二府翊一团一千两百余将士组成。

全部将士人人背副着三天的干粮一个背袋,加上甲胄和兵刃,每个人的负重都在四十五斤以上。在这个时代的打仗,通常不会掩饰自己的甲胄服色,而且还要打着自己的将旗,对于陈应这种掩藏行迹的做法,很多将士都不理解。

羽绒睡袋不过千余,无法做到每人一套。为了将士们不被冻伤,陈应给他们每人配发两张白羊皮,尽管羊皮保暖不如羽绒,只是目前只能这样了。

这次作战,目前是歼灭突厥人的哨骑,占领红山堡烽火台,利用烽火向灵州城传达援军已经到达的消息,坚定守军的信心。段志感所部分成三列行军队列,后面的人踩着前面的脚印前进,最后殿后的拿白而做成的拖把,将踩出来的脚印用积雪填平。

这一路走来,段志感所部吃够了苦头,在他们蝼蚁般蠕行的队伍中,却气势如虹。

突然,地面上的雪粒子跳动起来,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应该是大股骑兵正在跑动。

段志感紧急挥手,全军将士便机警的停止前进,俯身在雪面上,用积雪覆盖自己的行踪。白色的披风,本来就与雪境差别不大,加上伪装的积雪,近在数十步之外的突厥骑兵却没有发现沟渠内的唐军士兵。

时间不长,莫约百余骑的突厥哨骑远远过去,直到马蹄声已经听不到了。段志感这才挥手示意继续前进。

一夜一天的行军路程,也让段志感摸清了突厥人哨骑的活动规律。突厥哨骑是白天每半个时辰左右巡视一次,夜里前半夜为每个时辰一次,而后半夜则没有巡视。

红山堡终于到了,红山堡的位置也极佳。一面背后后面的红山,所谓的红山,其实更是一座宝山,原本储藏着大量的煤炭,后来由于天气作用,煤炭自燃后,形成了满是红色琉璃质的砖石。

红山尽管山不高,却是灵武平原少数的山丘。是烽火传记时代,必不可少的隘口之一。

段士感道:“抓紧时间吃干粮休息!”

为了保证将士可以摄入足够多的热量,陈应动手更改了这个时代的行军干粮。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高新技术发明,就是把黄豆放在锅里炒熟,研磨成豆粉。加入少量的盐巴和肉干,吃的时候可以混入少量的水,捏成团直接食用。也可以加入多量的水,搅成糊糊。

尽管卖相不好,味道也很一般,却是最简易的军事干粮。

段士感抓一把雪,就一口豆面。就在这时原本沉寂的雪面再次跳动起来。段志感指挥部队掩藏行踪。

他自己则起身观察,目光的尽头,出现一股黑线。慢慢的越来越近,终于可以看清这队骑兵身穿醒目唐军制式甲胄,这一队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七八百骑,跑在前面的骑兵则是唐军甲胄,所有的战马都喘着粗气,马背上的骑兵士兵也都像蒸桑拿一样,头顶上升起袅袅热气。

“贼他娘,只会人多欺负人少!”

段志感非常不忿,突厥人依仗着人多马多,居然派出遣了足足近两千骑兵追击前面的唐军。

不过雪地中战马跑不起来,两支骑兵的距离并没有拉近。

此时为首的罗士信突然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拉紧缰绳。战马前蹄腾空,一阵嘶鸣。其他唐军骑兵也学着罗士信的样子,不约而同的停下来。

“上弩!”

随着一阵吱吱咯咯的声音响起,七八百骑兵同时搭弦上弩,将弩机对准突厥骑兵。等到突厥骑兵进入射程之后,一阵箭雨射去。

突厥追击的骑兵顿时如同下饺子一样,一个个掉在雪地上。

“卑鄙无耻!”步鹿根几乎气钢牙欲咬碎,却无可奈何。有一些突厥骑兵不死的拿起弓箭反击,不过更为可惜的那些箭矢还没有飞到唐军阵中,便纷纷落在雪地上。

唐军制式弩机射程比突厥人的骑弓远,而且最为让步鹿根吐血的是,这些唐骑占据着上风位,除非他们再前进五十步才有可能射中唐骑。

罗士信一击之后,甚至连观察战果的兴趣都没有,调转马头,继续前进!

步鹿根气得哇哇大叫,拼命打马前进。

“给我咬住他们,向叶护请援!”步鹿根咆哮起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有信骑脱阵而出。

段士感道:“兄弟咱们先精蓄锐,等会该轮着咱们干活了。”

第七章斩将夺旗

突厥人的战马开始提速,马蹄踏趹将积雪溅飞,在暴风雪中仿佛一蓬箭雨夹在暴风雨射来。

数十名突厥骑兵中箭落马,尽管大部分坠马的突厥人只是伤而未死,可是后面急奔的战马根本收势不住,碗口大的马蹄声如同雨点般落下,很快惨叫就嘎然而止。

在高速奔驰的战马上掉下来,单人独骑或许还有命在。可是大队骑兵纵马奔驰,坠马就意味着死亡,不是被摔死,就是被后面的马蹄成踩成肉泥。

步鹿根此时生吞罗士信的心都有,他空有一身蛮力,却丝毫没有用武之功。罗士信根本不与其纠缠,如同蜻蜓点水,一触既走。就是利用弩机射程远,接开距离,吊着突厥人打。

步鹿根的眼睛开始红了,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阵阵嘶吼。

“杀光唐奴!”

“杀光唐奴!”

昭武校尉张士贵是唯一一个提衔却没有升职的勋二府校尉,无论任何时候,升官发财都有一些猫腻。相对而言,张士贵是原来勋二府四个校尉中,唯一一个没有后台的人。他未升官也在情理之中。尽管朝廷没有给张士贵升职,陈应还是让张士贵充当罗士信的副手,统领越骑军。

“突厥人急了!”

张士贵揉揉被雪粒子打得发疼的脸颊,看着数百突厥骑兵向前穿插,这些突厥骑兵丝毫没有顾及马力,照他们这种方式冲刺,战马很可能会跑废。

“这才哪到哪啊!”罗士信朗声笑道:“继续后撤,带着他们兜圈子!”

罗士信带着越骑军骑兵在前面跑,而突厥骑兵则不顾一切的在后面追击。

习惯现代军事思想条件下考虑问题的陈应,深知在后世战场上,发现就意味着消灭。所以,他在伪装方面下足了本钱。罗士信所部只所以有充沛的马力,带着突厥人兜圈子,事实上因为陈应给他们玩了一个魔术。

战马的冲刺体能,其实也就两刻钟左右,过了这段时间,高速奔驰的战马,就是在透支体力。陈应将越骑军一分为二,一部分掩藏距离红山堡莫约十里临水河河谷内,用白色的布帛,将战马和士兵包裹起来。除非就近观察,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当罗士信带着突厥人奔向临水河谷时,后面的突厥人只看到罗士信所部冲向临水河谷。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从临水河谷另外一个方向钻出来的唐军骑兵,其实已经换成了另外一波骑兵。那些马力即将耗尽的战马和体力唐军骑兵,则留在临水河谷内休息。

等这一波次骑兵马力再次即将耗尽时,罗士信就让这些骑兵冲向河谷内,同时快速披上白色的布帛伪装。另外一部分刚刚休息好的骑兵,则继续带着突厥骑兵兜圈子。

这场如同猫戏老鼠的骑兵追逐游戏,玩了将近一个时辰,突厥人像被零敲牛皮糖一样,被敲掉了数百人。

死伤数百人,却连敌人的毛都没有抓到,这让步鹿根等人郁闷的吐血。

渐渐的步鹿根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他跨下的战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有隔代的汗血宝马血统。不仅冲刺力极强,而且耐力相当不错。可是此时自己的跨下的这匹名叫赤虎的栆红马已经累得像从水里洗过澡一般。

可是对方骑兵居然还保持着充沛的体力,这让步鹿根感觉实在不可思议。要知道尽管突厥马多,良马也多,可是像他这匹赤虎一样神骏的战马,绝对挑不出百匹。宝马良驹可不是大白菜,随便都能找得到。

要说大唐可以找出十匹八匹,比他的赤虎更神骏的战马,他绝对相信。可是要说唐军居然一下子拿出上数百匹如此神骏的战马,打死他都不信,就算大宛国也不可能一次性拿出上千匹汗血宝马。

“停,停下,别追了!”

照这样跑下去,他们这些战马都得跑废,虽然说跑废的战马,不能再上战马,还可以当作驽马使用,不过要是一次性损失两千余匹战马,就算是以马多闻名的突厥也承受不住。步鹿根想到这里,立即下令停止追击。

看着后面的突厥人已经不追击了,罗士信微微一笑:“现在才不想打,晚了!”

掌握着战场绝对主动权的罗士信以弱势兵力,居然缓缓压迫着突厥人后退。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人数不足对方三分之一的唐军骑兵却追着突厥人打。

在这个时候,步鹿根气得发狂。

他原本就是一个肯轻易服软的人,可是眼下马力耗尽,硬拼简直和送死差不多。有道是一步错,步步错。下百轻敌大意,步鹿根先手已失,只能默默祈祷俟利弗设的援军快速抵达战场。

不知不觉中,步鹿根率部被罗士信压迫到红山堡烽火台对面的薄骨律渠附近。

在这个时候,原本寂寞无声的薄骨律渠里,吃饱食喝足美美的睡了一觉的段志感悠悠转醒。

一千二百余名唐军士兵从羽绒睡袋里钻出来,悄悄将弩机上弦。

段志感眯起眼睛望着越来越突厥骑兵,这些突厥骑兵丝毫没有注意到死神的临近。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段志感陡然起身大吼道:“左前五,压一指,控!”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响起,步鹿根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唐军士兵居然摸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五十步的距离,对于弩机来说,简直和顶在脑门上放箭差不多。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射中目标。

弩箭平射出去,毫不费力的撕开突厥人身上的甲胄和皮袍,几乎能看到至少上百名突厥骑兵瞬间被箭雨笼罩住,

突厥人的后背上及马臀部迸溅开来的血花。给射中战马只来得昂嘶长鸣,挣扎掉在雪地里的突厥骑兵溅起一蓬雪。

有一名突厥骑兵战马的菊花被弩箭射中,狂怒的战马几乎四蹄腾空而起,马背上的骑士被瞬间摔下来,碗口大的马蹄子,无巧不巧的踩在他的大腿内侧。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段志感所部的突然袭击,让突厥人队形大乱,然而散乱的队形,仅仅持续不过三轮箭雨的袭击,根本不用步鹿根指挥,突厥骑兵快而娴熟的分作两队避开,队形渐渐恢复。

张士贵看到这一幕,吸引一口凉气。

这绝对是精锐的骑兵,恐怕弄不好段志感非但占不便宜,反而会吃亏。

罗士信急忙道:“压上去!”

说着,罗士信策马狂奔,朝着步鹿根所在的将旗冲去。

罗士信最擅长的,其实就一招——斩将夺旗!

第八章垒尸为墙

战场之上,攻守双方的士气互为消长,如果现敌人士气正旺。己方士兵也有可能因此而产生低迷。

突厥步鹿根部先是被罗士信用移花接木的方式,拖得疲惫堪,后被段志感部伏击,尽管队形未散,但是士气却受挫严重。

“杀啊”罗士信将手中的铁枪一举,率领唐朝越骑军朝步鹿根部扑去。

步鹿根的肺都要气炸了,如果不是自己所部体力耗尽,罗士信率领唐军骑兵冲锋,他绝对正中他的下怀。只是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作为突厥宿将,步鹿根非常清楚,在这个情况下,绝对不能撤退,一旦撤退,很容易形成溃退。

战场上超过八成的杀伤都是在追击过程形成的。

战争,说起来非常玄乎,事实上总结起来非常简单。那就是尽可能的扩大已方的优势,扩大敌人的劣势。

唐军的长处,就是将士的体能和战马的体力,其次就是装备上明显胜过突厥人。唐军的短处又不至于成拖累,一比之下,唐朝越骑军登时大占上风,哪怕是突厥人有数量上的优势,也没法抵消这种差距。

罗士信一马当先,呼啸着冲入了敌阵,一下子就插了进去。他和张士贵一左一右,从左右两个角度同时穿插,步鹿根也没想到,唐军竟然这么厉害,正暗叫一声不好,已经被唐朝越骑军切成了三块。

“杀!”罗士信将手中的铁枪抡圆的一计横扫,三四名突厥被扫落战马。在如此大规模的骑兵混战之时,坠马就意味着死亡。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罗士信天生神力,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手中的铁枪,成为了突厥人致命的克星,那是碰就死,沾着既亡。

相较而言,张士贵的攻击,则温柔了许多。张士贵尽管也擅长使用马槊,不过他此时却挽起铁胎弓,箭出连珠。几乎是顶在敌人的脑门上射箭。

箭出如风,随着咻咻咻的破空声不绝于耳。张士贵迎面的突厥骑兵连张士贵的二十步距离都无法接近,被纷纷射落战马。

双方交战,不约盏茶之间,双方便透阵而出。

步鹿根此时一清点人数,气得额头青筋凸起。他率领两千余骑追击罗士信部,损失四五百名骑兵已经够郁闷的了,可是现在这一番接触战下来,还能骑在马上的将士已经不足千人。也就是说,在短短盏茶之间的功夫,他所部已经被干掉了五六百人。

反观战场上唐军骑兵的尸体,却不足百具。

六比一,这样的战损率简直就是突厥人的奇耻大辱。

段志感一刀砍掉上名下身已经被踩成肉泥却伤而未死的突厥骑兵,非常仁慈的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打得好!”

张士贵也在心里惊叹,真是厉害啊。他不自觉的望着一脸黑线的罗士信。

恐怕秦王李世民也无法做到如此惊人的战绩,要知道突厥人可不是各地反王。隋末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虽然各路反王,号称精锐数万,数十万,事实上不过是一群刚刚拿起武器的农民,有的反王别说武器了,就连最廉价的长枪都无法做到人手一柄。

当年杨广在雁门关被围,倾起大隋数十万兵马勤王,却未能打开突厥人的包围圈。若非义成公主冒着生命危险,恐怕杨广就要成为突厥人的俘虏了。

一千二百骑对两千骑,却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此番大胜,众唐军士兵人人喜上眉梢,兴奋异常。

相较而言,对面的突厥人则如丧考批,灰头土脸。

罗士信挥舞着手中的铁枪,振臂大呼:“兄弟们,还有力气吗?”

“有,有,有!”千骑唐骑呼声如雷,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罗士信大吼道:“众兄弟作我两翼,随我去取那黑旗下的突厥首级!”

罗士信一马当先,马奔如风如电。

众唐军骑兵将士见罗士信如此勇猛,就如受到极大的刺激一般,人人奋勇,纷纷如野兽般怒吼起来:“大唐万胜,罗将军威武,大唐万胜,罗将军威武!”

唐军骑兵不要性命地跟着冲去!这边一千余骑抟成一团,而步鹿根麾下不足千人,论气力不如唐军骑兵,论士气更加不如。这时又被唐军高昂的士气所震慑,哪里抵挡得住?

尽管步鹿根不甘心,可是挡在罗士信身前的突厥骑兵,简直如同刀切豆腐一般,毫无迟滞作用。

“将军,速走!”一名突厥督将大吼道:“用唐人的话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步鹿根还在迟疑,可是罗士信哪里会给他机会。那柄铁枪,上下翻飞,杀得突厥人亡魂直冒,众突厥骑兵,纷纷溃退。这些突厥人脑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段志感趁着突厥人败退的时机,趁势一鼓作气,拿下了红山堡。

红山堡虽然很小,可是正是因为小,这才易守难攻,如果不是突厥人主动撤退,恐怕要拿下这座莫约方圆四百余步的小堡,也要付出数百条人命。

“赢了!”

罗士信大声疾呼。唐军将士这一战取得的战果不小,逃走的突厥人估计不足三百。留下一千七八名突厥骑兵,自身伤亡不足两百人,其中过半都是轻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

一辆辆安装护甲盾墙的偏厢雪爬犁,飞快的在雪面的飞驰着。陈应没有顾忌凛冽如刀的寒风,站在指挥爬犁的望塔上,仔细打量着远方。

护甲盾墙上罩着白帛,就连拉着爬犁的马匹,同样裹着白帛。陈应的作法,让魏文忠颇有微词。在这个时代布帛,几乎等于货币。根据《六典》食货志记载,唐朝的布帛要占总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陈应从长安支援灵州的时候,携带了三千匹布帛,约合价值三千余贯钱,这批布帛并不是给右卫率府使用的,而是让杨则按照功勋,赏赐给镇守灵州的功勋将士。

可陈应倒好,不仅挪用了原本赏赐给功臣将士的布帛,还浪费了

段志感所部用掉一百四十余匹,现在又而且一百余辆偏厢战车和骡马,又用掉三百余匹。这些布帛用在这里,让魏文忠百思不得其解。

陈应并没有事无具细,全部向将士们解释清楚,在陈应眼中,将士们的性命是无价的,不是用钱货可以衡量的,只要能减少或降低将士们伤亡,陈应不会在乎损失在财货。陈应只知道,白色的布帛可以很好的掩饰部队的行踪,这就足够了。

此时,温泉池的唐军大营,早已人去营空。除去段志感所部的四个团,罗士信率领的四个团,还有九个团(加上亲卫团)加上民夫和匠户,共四千余人乘坐着雪爬犁,朝着薄骨律城前进。

陈应站在望塔上,着急的望着远方。

大雪堆积,消息传递非常不顺畅。陈应十数辆轻型雪爬犁,按照薄骨律城远近位置,进行固定伪装。这些轻型爬犁上面都装有一个大锅,配备的狼粪,一旦看到红山堡得手的消息就及时点燃狼烟。

虽然这些充当移动烽火台的雪爬犁,一旦被突厥人发现,根本没有自保能力,可是为了传递消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就在红山堡下,唐军士兵兴奋的打扫着战场。唐军也是以首级计功,只不过在混战中,很多突厥人的首级都被马蹄子踩碎了,根本没有办法辨认。最终收集的首级只有一千一百五十一级。

不过,缴获的战马却多达两千余匹,其中伤兵和废马超过一半。

红山堡实在太小,根本无法驻扎罗士信与段志感所部两千余人。罗士信想了想,就让将士们将突厥人的尸体收集起来,在红山堡外垒尸为墙。

各种各样残全不全的尸体,堆积在一起,一锅热水下去,很快就冻成一墙尸墙。好在红山堡内储存了数万斤石炭,否则烧水都成一个问题。

就在尸墙垒到三尺高时,突然哨骑紧急禀告。

“罗将军,南方大股突厥骑兵来袭,估计少数也有七八千骑!”

第八章少生两条腿

战场之上,攻守双方的士气互为消长,如果现敌人士气正旺。己方士兵也有可能因此而产生低迷,反之亦然。

突厥步鹿根部先是被罗士信用移花接木的方式,拖得疲惫堪,后被段志感部伏击,尽管队形未散,但是士气却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杀啊”

罗士信将手中的铁枪一举,一马当先率领唐朝越骑军朝步鹿根部扑去。

步鹿根的肺都要气炸了,如果不是自己所部体力耗尽,罗士信率领唐军骑兵冲锋,他绝对正中他的下怀。只是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作为突厥宿将,步鹿根非常清楚,战场上超过八成的杀伤都是在追击过程形成的。在这个情况下,绝对不能撤退,一旦撤退,很容易形成溃退。

步鹿根夹紧马腹,振臂高呼:“杀光唐奴!”

然而,众突厥将士却响应者屈指可数,就连响应者也是底气不足。

战争,说起来非常玄乎,事实上总结起来非常简单。那就是尽可能的扩大已方的优势,扩大敌人的劣势。

突厥人的长处是擅长控马,唐军骑兵就算训练再怎么有素,也是半路出家,没有天生在马背上的突厥人骑术好。双方骑术上的差异,让陈应这个异世蝴蝶给弥补了。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骑术差,用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进行弥补。这样以来,双方骑术上的差距,就拉得非常低。(说句题外话,如果有朋友不信,可以去内蒙转转,一次马没有骑过,十分钟学习,走马不成问题)

唐军的长处,就是将士的体能和战马的体力,其次就是装备上明显胜过突厥人。唐军的短处又不至于成拖累,一比之下,唐朝越骑军登时大占上风,哪怕是突厥人有数量上的优势,也没法抵消这种差距。

罗士信一马当先,呼啸着冲入了敌阵,一下子就插了进去。他和张士贵一左一右,从左右两个角度同时穿插,步鹿根也没想到,唐军竟然这么厉害,正暗叫一声不好,已经被唐朝越骑军切成了三块。

“杀!”罗士信将手中的铁枪抡圆的一计横扫,三四名突厥被扫落战马。在如此大规模的骑兵混战之时,坠马就意味着死亡。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罗士信天生神力,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手中的铁枪,成为了突厥人致命的克星,那是碰就死,沾着既亡。

相较而言,张士贵的攻击,则温柔了许多。张士贵尽管也擅长使用马槊,不过他此时却挽起铁胎弓,箭出连珠。几乎是顶在敌人的脑门上射箭。

箭出如风,随着咻咻咻的破空声不绝于耳。张士贵迎面的突厥骑兵连张士贵的二十步距离都无法接近,被纷纷射落战马。

双方交战,不约盏茶之间,双方便透阵而出。

步鹿根此时一清点人数,气得额头青筋凸起。他率领两千余骑追击罗士信部,损失四五百名骑兵已经够郁闷的了,可是现在这一番接触战下来,还能骑在马上的将士已经不足千人。也就是说,在短短盏茶之间的功夫,他所部已经被干掉了五六百人。

反观战场上唐军骑兵的尸体,却不足百具。

六比一,这样的战损率简直就是突厥人的奇耻大辱。

段志感一刀砍掉上名下身已经被踩成肉泥却伤而未死的突厥骑兵,非常仁慈的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打得好!”

张士贵也在心里惊叹,真是厉害啊。他不自觉的望着一脸黑线的罗士信。

恐怕秦王李世民也无法做到如此惊人的战绩,要知道突厥人可不是各地反王。隋末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虽然各路反王,号称精锐数万,数十万,事实上不过是一群刚刚拿起武器的农民,有的反王别说武器了,就连最廉价的长枪都无法做到人手一柄。

当年杨广在雁门关被围,倾起大隋数十万兵马勤王,却未能打开突厥人的包围圈。若非义成公主冒着生命危险,恐怕杨广就要成为突厥人的俘虏了。

一千二百骑对两千骑,却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此番大胜,众唐军士兵人人喜上眉梢,兴奋异常。

相较而言,对面的突厥人则如丧考批,灰头土脸。

罗士信挥舞着手中的铁枪,振臂大呼:“兄弟们,还有力气吗?”

“有,有,有!”千骑唐骑呼声如雷,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罗士信大吼道:“众兄弟作我两翼,随我去取那黑旗下的突厥首级!”

罗士信一马当先,马奔如风如电。

众唐军骑兵将士见罗士信如此勇猛,就如受到极大的刺激一般,人人奋勇,纷纷如野兽般怒吼起来:“大唐万胜,罗将军威武,大唐万胜,罗将军威武!”

唐军骑兵不要性命地跟着冲去!这边一千余骑抟成一团,而步鹿根麾下不足千人,论气力不如唐军骑兵,论士气更加不如。这时又被唐军高昂的士气所震慑,哪里抵挡得住?

尽管步鹿根不甘心,可是挡在罗士信身前的突厥骑兵,简直如同刀切豆腐一般,毫无迟滞作用。

“将军,速走!”一名突厥督将大吼道:“用唐人的话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步鹿根还在迟疑,可是罗士信哪里会给他机会。那柄铁枪,上下翻飞,杀得突厥人亡魂直冒,众突厥骑兵,纷纷溃退。

“哪里逃!”

一看步鹿根的将旗缓缓后移,这里唐军士兵顿时急了。以少击多,可谓上获,如果跑了步鹿根,只能算中获。功劳就打了一个对折,眼见胜利在望,这些唐军士兵岂会甘心。

在罗士信的率领下,越骑军全体将士士气如虹。哪怕是突厥人一刀劈来,他们连眼睛都不眨眼,照样朝着前方冲去。

如果从空中看,此时唐军队形,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快速的膨胀起来。

此消彼长,此时幸存的突厥人脑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逃,赶紧逃!”

可是,他们想逃能逃得掉吗?

答案是肯定的,唐军将士刀枪够不着突厥人,就在后面边策马,边上弩机,对于突厥人的后阵,就是一阵箭矢。

现在突厥人真是欲哭无泪,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第九章诱与饵

步鹿根跑了,红山堡上的突厥守军一看唐军势大,正在左右为难。趁着这个机会,段志感大吼一声道:“冲!”

一千余唐军步兵借着罗士信大胜的士气,朝着红山堡进行仰攻。

守卫红山堡的突厥士兵大眼瞪小眼:“怎么办?”

突厥人虽然生性凶悍,事实上他们却是欺软怕硬的主。遇到顺风仗,一个赛一个勇猛,可是遇到明知没有胜利希望战争,他们却会胆小如鼠。

眼看着唐军步兵距离红山堡越来越近,就连唐军士兵脸上的狰狞表情都清晰可见。突然守卫红山堡的渠帅(相当于百夫长)望着越跑越远的步鹿根将旗,大吼道:“唐奴势大,步鹿将军危险,我等要保护步鹿将军!”

步鹿根早就跑成快没影了,要是靠他们去保护,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明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众突厥士兵一致同意:“保护步鹿将军!”

等段志感冲进空无一人的红山堡时,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红山堡虽然很小,可是正是因为小,这才易守难攻,如果不是突厥人主动撤退,恐怕要拿下这座莫约方圆四百余步的小堡,也要付出数百条人命。

要知道红山堡可是以琉璃石混合糯米汁建的城堡,在这里屹立一百余年,依旧坚固无比。突厥人走得匆忙,甚至连狼旗都未来得及带走。看着大大小小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段志气得发抖。

这些粮食的袋子上,还是黑紫色的痕迹,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干枯的血迹。这些粮食,肯定是突厥人攻破灵州周边的村镇抢来的,上面都染着唐朝百姓的血。

“贼他娘,跑得真快,要不然老子把他们脑袋拧下来!”段志感愤愤的道。

“赢了!”

罗士信大声疾呼。唐军将士这一战取得的战果不小,逃走的突厥人估计不足三百。留下一千七八名突厥骑兵,自身伤亡不足两百人,其中过半都是轻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胜利了!”

兴奋异常的越骑军将士大吼起来。

……

一辆辆雪爬犁,飞快的在雪面的飞驰着。陈应在这个时候并没有顾及凛冽如刀的寒风,站在指挥爬犁的望塔上,认真打量着远方。

此时所有的爬犁,都罩着白帛,就连拉着爬犁的马匹,同样裹着白帛。

陈应的作法,让魏文忠颇有微词。在这个时代布帛,几乎等于货币。根据《六典》食货志记载,唐朝的布帛要占总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

陈应从长安支援灵州的时候,携带了三千匹布帛,约合价值三千余贯钱,这批布帛并不是给右卫率府使用的,而是让杨则按照功勋,赏赐给镇守灵州的功勋将士。

可陈应倒好,不仅挪用了原本赏赐给功臣将士的布帛,还浪费了大量布帛。

段志感所部用掉一百四十余匹,罗士信所部用掉了两百七十余匹,现在又用掉了五百匹布包裹雪爬犁和拉车的骡马。

尽管陈应没有贪污,可是挪用军资的罪名可不算小。把这些布帛浪费,让魏文忠百思不得其解。

陈应并没有事无具细,全部向将士们解释清楚。

在陈应眼中,将士们的性命是无价的,不是用钱货可以衡量的,只要能减少或降低将士们伤亡,陈应不会在乎损失在财货。陈应只知道,白色的布帛可以很好的掩饰部队的行踪,这就足够了。

站在历史巨人肩膀上的陈应,他的习惯思维方式和这个时代的人并不一样。在敌强我弱,发现就意味着消灭的情况下,陈应为了伪装部队,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此时温泉池的唐军大营,早已人去营空。除去段志感所部的四个团,罗士信率领的四个团,还有九个团(加上亲卫团)加上民夫和匠户,共四千余人乘坐着雪爬犁,朝着薄骨律城前进。

陈应站在望塔上,着急的望着远方。

大雪堆积,消息传递非常不顺畅。陈应十数辆轻型雪爬犁,按照薄骨律城远近位置,进行固定伪装。这些轻型爬犁上面都装有一个大锅,配备的狼粪,一旦看到红山堡得手的消息就及时点燃狼烟。

这些充当移动烽火台的雪爬犁,伪装成一个一个的小雪包。可是一点点燃狼烟,突厥人肯定会发现他们,一旦被突厥人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自保能力,可是为了传递消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现在陈应算是切实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刚刚亲手送了上百余士兵,进入绝地。

距离薄骨律城还有二十余里,陈应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用罗士信移花接木的方式,只能利用一次,突厥人并不是傻子,他们就算最开始想不明白唐军用何种方式保持马力,可是时间已久,绝对会想到这个方法。

战争,不能期待敌人是一个傻子。如果把敌人当成傻子,那么自己才是真傻。

当陈应得知薄骨律城内,不仅有两万余突厥人,事实上更多的则是老弱病残之后,陈应终于想到了破敌之策。

从人性的角度考虑,步鹿根战败了,而且败得相当惨之后。逃回复命的步鹿根肯定不会照实说唐军只两千余人,其中过半还是步兵。他一定会扩大唐军将士的人数,从而掩盖自己的无能。

俟利弗设一旦得知,攻击步鹿根的唐军兵力是多达数千人,一定会错误的判断,唐军的主力一定在红山堡。

俟利设弗,一定会精锐尽出,试图歼灭陈应所部。

只要俟利设弗中计,那么破解灵州之围就成了一半。尽管薄骨律城很是残破,可是在如此寒冷天气中,失去这座残破的城池,突厥人也没有办法在野外坚持。而且陈应可以抓突厥将士的家眷作为人质,逼迫突厥人攻打薄骨律城。

停止薄骨律城二十余里的陈应所部,开始为决战到来而做着最后的准备。大量宝贵的豆料开始喂马,躲在爬犁皮棚内的唐军将士,或是磨刀,或是保养自己的甲胄。

唯有陈应,站在望塔上一动不动。

魏文忠望着陈应孤单的身影,心中很是心酸。

自从从长安出发,陈应一直作为大军的主帅,承担上万人性命攸关的压力。无论陈应外表如何坚强,他只有十六岁。

魏文忠浮想联翩,突然想起青史留的霍骠骑,或许陈应将来的成就,不会在霍骠骑之下吧!

静静的望着雪面,雪面上的雪粒隐隐跳动起来,渐渐的跳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尽管详细的消息没有传来,陈应却也清楚,这是大规模骑兵出动才能制造的动静!

第十章老兵不死

红山堡下,唐军士兵正兴奋的打扫着战场。

当然,由于天气寒冷,战场也不是那么容易打扫的。早已凝固的血液,将残全不全的尸体与冰雪冻成一体。原本可以信手拈来的首级,却需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拿到手中。

尽管每一颗首级都要费尽力气,用刀砍,用戈矛撬,尽管打扫战场非常辛苦。不过此时的唐军将士却像丰收时的农夫一样,没有人会嫌累。

唐军士兵打扫战场,可谓是非常彻底,不仅将尸体上的甲胄剥下来,就连突厥士兵身上的破烂皮袍也扒得干干净净。唐军将士将从战场收拾起来的战马尸体在冰面托到红山堡内。这些唐军将士们,精明着呢。突厥人破烂的甲胄和劣质的刀枪,他们虽然看不上眼,不过铁器却很贵,哪怕在长安城,一斤精铁也要卖上百钱。再破的一把刀,也可以卖几百钱。

蚊子再小也是肉。

一名唐军士兵拿着一柄匕首,在一烂得不成样子的脑袋间拨弄起来。唐军以首级计功,只要是不能辨认的首级,将不会计作军功。可是这场骑兵混战中,有很多突厥人的脑袋很被马蹄子踩碎了,根本没有办法辨认,不会算作军功。

这让唐军将士大呼可惜。

这名唐军士兵吃力的将这颗如同烂西瓜一般的脑袋里挖出一颗金牙,兴奋的大叫起来。

红山堡寨门前,罗士信一边望着山下打扫战场的将士,一边啃着一块巴掌大的烤羊肉。尽管罗士信的甲胄上,鲜血和灰白色的脑浆已经挂着溜溜,然而罗士信却没有半点不适应。

“哨骑最少可放三十里远,这才能给咱们留下一刻钟的准备时间!”罗士信冲张士贵道:“最好是把哨骑顶进薄骨律城去!”

张士贵道:“罗将军放心,我亲自去盯着,保证出不了岔子!”

“你不用去!”罗士信道:“战场快要打扫完了,你去统计战果,给将士们记录军功!”

“遵命!”

张士贵指挥越骑军一部莫约百骑,向薄骨律城飞奔而去。

段志感向罗士信抱怨道:“罗将军,红山堡实在太小,根本无法驻守大军,此地能驻守五百人已经顶天了。”

“不行,五百人太少了!”罗士信道:“突厥人一旦反扑,五百人根本不足以守卫红山堡!你应该知道,陈总管要打这一仗的真正目的。咱们其实都是诱饵,陈总管可是再三告诫我等,千万在避免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本陈应想代替罗士信,亲自指挥移花接木战术,只是陈应的骑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无奈之下这才让罗士信代替他。

“那怎么办?”段志感道:“咱们总不至于跟突厥人野战吧?”

“野战自然不行!”罗士信道:“突厥人实在是太多了,野外咱们会吃大亏的!”

“咱们这样啊,垒尸为墙!”张士贵想了想,道:“突厥人的尸体这么多,咱们也可以废物利用啊,其实不光是突厥人的尸体,就是那些破烂的兵刃,也可以利用!”

段志感惊讶的道:“怎么利用?”

“很简单!”张士贵随便捡起一柄粗大的狼牙棒,将狼牙棒的手柄斜刺里插在雪堆里,一泡尿浇上去,不一会儿就冻得坚硬如铁。

“好,就这么办!”罗士信当既拍板。

众唐军将士又开始忙碌起来,十数口大锅用石炭不停的烧水,一桶桶热气腾腾的热水浇在尸体上,比水泥凝固效果还要好。

突厥人残缺不全的尸体,被收集起来,在红山堡外围垒成一道墙。墙的外面则是战场上突厥人遗弃的兵戈,长长的戈矛,被唐军将士们用热水,固定在雪面上。泛着寒光的锋刃,统一与地面逞成六十度夹角,对着外面。

好在红山堡内储存了数万斤石炭,否则烧水都成一个问题。

就在尸墙垒到三尺高时,张士贵将统计好的账薄交给罗士信。

罗士信接也不接,冷冷的道:“念!”

张士贵恍然大悟。

“此战共斩首只有一千一百五十一级。缴获完好甲胄四百五十二副!长短兵刃两千余、箭矢计五万余只,战马两千四百一十三匹,其中伤、残、死马超过半数!”

“真是可惜了!”罗士信道:“把所有伤马、残马、全部杀掉,咱们可不是胡蛮,没那么多穷讲究,今天加餐,马肉管饱!”

众将士闻言,欢声如雷动。

此时,将士们感觉身上又充满了力量,干活的速度更快了。

……

薄谷律城,三里之外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雪包。然而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雪包,而是一辆用来充当移动式烽火台的皮棒雪爬犁。一个伙地十名唐士军驻守在这里。

整个辆雪爬犁都用白帛包裹起来,俨然成一座天然的雪包。观察哨口,用白帛薄如蝉翼,细罗充当。既能挡住风寒,保持皮棚内的热量。除非是在皮棚内点燃明火,否则根本不易发觉这个鱼目混珠的假雪包。

管领这个伙的伙长,叫老牛。人如其名,就像一个老牛一样,任劳任怨,只可惜,从军三十余年,却一直没有得当升迁。

几名唐军哨骑就在薄骨律城城门口晃悠着,突然薄骨律城城内冲出十数骑突厥骑兵冲向唐军哨骑。

唐骑哨骑见状就赶紧撤退,追出里许,突厥骑兵一看追不上唐军哨骑,便打马返回。唐军哨看着突厥骑兵返回城内,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突厥骑兵一看唐军哨骑追上来,调转马头又开始驱赶唐军哨骑。

双方你追我赶,来来回回跑了不少五六遍。

然而就当唐军哨骑渐渐失去警惕性的时候,这十几名突厥骑兵突然发力。距离唐军哨骑足足一百五十步开步,挽弓搭箭。

一个搂着长枪的小兵小六子笑嘻嘻的道:“牛头,你过来看看,这突厥人真是疯了,一百五十步只多不少,居然就放箭了。真以为他们是射雕者啊!”

老牛头凑到观察口一看,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十几骑骑兵的弓,明显比寻常短小的骑弓大上一号,而且箭杆居然全是通体黑色的。

“咻咻咻咻……”数声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唐军哨骑应声坠马,其实一名哨骑背部中了四五箭,还想挣扎着起身,却被这十数名突厥骑兵追上去乱刀砍死。

“不好!”老牛头大叫道:“突厥人要出兵了!”

果然,薄骨律城涌现大股突厥骑兵,这股突厥骑兵的规模比想象中得要大得多,连续跑了一盏茶的时间,依旧川流不息。

“敌袭!燃烽火!”老牛扑到皮棚正中的火塘边,几下子把摊开翻晒的木炭拢成一堆儿,拿起火刀火石,手忙脚乱的打火。“快来帮忙,把马粪筐子拖过来!”

可是,愣了半天却没人动。

老牛抬头,感觉到异样的气氛,一伙十个人都愣愣的看着薄骨律城,没有应声。

这一愣神的功夫,从薄骨律城内已经冲出至少五六千骑。

“点火,快!”

“嘭,面色苍白的小六儿给老牛跪下了,“牛伙长、牛爷,不能点火啊!出城的突厥人太多,咱们几个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啊!等他们都走了,咱们再逃。”

这么一个无遮无拦的爬犁车,只要点燃烽火,后方会接到消息。可是他们却会被愤怒的突厥人杀光。本来自忖必死,突然又有了生的希望,老牛也是一喜。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喜色一闪即逝,两三个闪念间,将牙一咬:“点火!”

“不能点火啊,点了咱就全完了!”

“牛伙长,咱不能自个儿寻死啊!”

几个士兵七嘴八舌的劝,平时最机灵、最讨老牛喜欢的小六儿更是跪在地下,死死的拉住老牛衣襟下摆。

看了看这几个惊慌失措的年轻士兵,老牛的眼泪就下来了:“六子,别怕,牛爷陪你一起去阎王殿!”

“不,牛爷,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可是我不能!”老牛鼻涕眼泪横流。直了直有些佝偻的腰,目光变得坚定,不再是一个垂垂老朽的伙头,倒好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们几个死了,有突厥人给咱们陪葬,咱们几个要是活了,那几千兄弟可就一个也活不成了,你们说,这火,点不点?”

士兵们开始默默地扫拢木炭、准备马粪。刚才害怕得最厉害的小六儿,忽然现自己的手不抖了,嗓子不干了,就连心脏似乎也跳得没那么剧烈了,他什么也没说,接过老牛手里的火刀火石,一下一下的敲击,一下一下的敲击。

伪装的白色布帛,被七手八脚的扯掉。然而突厥人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巨大的烟柱冲天而起,如同冲破束缚的苍龙,张牙舞爪的直扑天际!

一名突厥渠帅率领本部人马愤怒的扑向老牛头所在的伙。

直到浓烟升起,俟利弗设便知道他准奇袭红山堡的计划就已落空了。这一趟很可能扑空。

老牛头握紧了手中的横刀,竭斯底里的大吼道:“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依旧活在人们心中。

第十一章热身赛

薄骨律城东南方二十余里的茫茫雪原上,陈应看到西北方传来的狼烟,心如刀绞。一股狼烟升起,也就意味着一个伙十名唐军士兵阵亡。

对于争霸天下的豪杰来说,区区一个伙的士兵,根本无足轻重。如果需要,别说一个伙,就算是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也可以去牺牲。然而陈应不是政客,也不是争霸天下的英雄豪杰,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杜善果!”

“下官在!”

“记录,右卫率薄骨律之战,先登阵亡将士,右卫率府牛结实、杜双喜、荀二牛,郭六子、钱大有,赵明福,崔大勇、李闫旭、李光宗、陈郁阵亡,授其五转军功,官升三级,以仁勇校尉抚恤!”

杜善果停下笔,抬着望着陈应,咬咬牙开口道:“陈总管,这于制不合!”

牛结实等人只是兵,伙长也没有级别。以一介白身,连三级,如果放在后世,就是从一个普通人,直接提拔成行政科级干部。如果因功阵亡,擢升一级升他们为陪戎副尉这是可以的。可以直接升为仁勇校尉,这就是破格了。

“哼!”陈应冷冷的望着杜善果,露出如同吃人的目光:“要你多嘴,出了事本总管担着。”

“军功岂可私授!”杜善果合军功薄,正视陈应毫不示弱:“怒难从命!”

陈应怒极反笑:“好,好,很好,等会发起进攻,你敢死队长!”

“下官遵命!”

陈应诧异的望着杜善果,自己这是摆明了要借刀杀人,让一介文官冲锋陷阵,无论什么情况,都会授人以柄。陈应怎么也没有想到,杜善果居然宁死不屈。

陈应没有心情跟杜善果纠缠,他又不是不会写字,接过笔和纸,直接书录起来。

书录完毕,魏文忠禀告道:“陈将军,突厥人有八千余人离开薄骨律城,要不要出发?”

陈应摇摇头道:“现在还太早,命令斥候严密监视突厥人的动向,一刻钟一报,不得有误。”

……

红山堡,当尸墙垒到就在尸墙垒到四尺余高时,罗士信突然看到南方升起的狼烟。造峰火台点狼烟乃是华夏上千年的军事传统,狼烟有三种:一是孤烟,一是双烟,三色狼烟。孤烟又叫平安烟,那是向后方报平安,双烟则是警戒着,那是向后方示警的。王维出使之时,见到的是报平安的狼烟,所以他才写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不过陈应由于雪爬犁相较堡垒式的烽火台而言实在太小了,而且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爬犁,根本没有必要浪费资源。

陈应与罗士信早已作过交待,只要狼烟燃起。就意味着,突厥人大股袭来。突厥人虽然干掉了薄骨律城城下的唐军哨骑,可是罗士信布置的斥候也不是区区几骑,就当狼烟腾空而起时,早有斥侯抵近侦察。

时间不长,一名背着插着几只箭矢,摇摇欲坠的斥侯前来禀告道:“罗将军,南方大股突厥骑兵来袭,少数也有七八千骑!”

“呵呵!”罗士信不以为然的笑道:“来得好快,即然突厥人想早死早投胎,本将军绝对会成全他们。”

众将士哄然大笑,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罗士信眉眼之间掩饰着的忧虑之色。

南方已经传来沉闷的马蹄声,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更是如同闷雷轰鸣,瞧这阵势,敌人数目恐怕不止八千,至少也有上万。就凭自己手上两千余兵力,能守住这红山堡吗?

段志感握了握腰间的横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待城破,便以这一腔热血报君恩,也搏个千秋忠名……

张士贵道:“骑兵绝对不能放到堡内,别说红山堡太小,就是足够大,骑兵也应放在城外!”

段志感道:“姓段的可不孬种!”

罗士信道:“段将军,红山堡能不能守住,就看你们了!”

红山堡的唐军,趁着突厥人尚没有到来,便一分为二。越骑军的轻重伤员,来不及转移,就跟随段志感留在堡内,而段志感则负责防守红山堡。

段志感将三个步兵团的兵力分成三部分,一部驻守红山堡外的尸墙,一部充当机机援军,而最后一部则守在红山堡内。

就在段志感登上红山堡城上的箭塔时,突厥人已经到了。

距离红山堡莫约五百步,突厥人开始停下来,继续马力。当俟利弗设看着远处的唐军骑兵和防守在红山堡上的步兵时,心中一阵失望。野外站的唐军骑兵,有多少就一目了然。而红山堡了不起加上堡外的唐军也不过千人。

可能,这已经是唐朝朝廷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援军吧!李唐在浅水原吃了薛举一个大亏,损失近十万兵马,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恢复不过来。

俟利弗设非常不满他的哥哥始毕可汗咄吉世的保守,现在李唐实力弱小,就应该一举作气,杀进长安,灭掉李唐。俟利佛设非常仰慕关中长安的繁华,也非常喜欢汉人娇小妖娆的女子,更喜欢汉人制造的丝绸和瓷器。

关中有宝贵的物资和取之不尽的美女正等着他去“收集”,偏偏咄吉世再三严令,突厥不与唐朝直接交战。

俟利弗设实在不明白,懦弱的唐朝有什么值得顾忌的。

段志感看着突厥人没有直接进攻,他反而松了口气。不直接进攻最好,能拖一分唐军的胜算就大上一分。

可是当俟利弗设看到红山堡城的冰墙真容时,俟利弗设勃然大怒。

居然敢用突厥勇士的尸体垒墙,真是可恶。

事实上俟利弗设却从来没有想过,比起唐军垒尸为墙,突厥人每一次杀入李唐境内,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做得多了。

“天狼神保佑!”俟利弗设将手中的弯刀斜斜一劈,两千余突厥骑兵呜哇怪叫着冲向了红山堡,他们没有任何攻城器械,甚至连云梯都没有,就这么骑着马冲了过去。

段志感之前从来没有人交过手,根本没有想到突厥人居然这么狂得。

然而,段志感却不知道,这其实是突厥人最习惯用的攻城伎俩。汉人防守的许许多多的城池,就这种对城墙毫无威胁地冲锋下,被吓倒了。吓得自动投降。

然而这一次,俟利弗设却失算了。别人或许可以被吓倒,唯有段志感却不会被吓倒。

冲到城下那堵只建了四尺高的尸墙前,俟利弗设一声呼哨,突厥骑兵拉开顽骑弓,搭上轻箭向城头抛射。

骑弓是轻便短小的骑弓,拉力不过四五十斤,即使抛射的轻箭,也显得没什么力道,只不过上两千余人同时箭,铺天盖地的箭雨还是很能唬人的。

第十二章从长计议

好在唐军将士早有准备,不用下令,守在尸墙下的唐军士兵就贴近尸墙整齐的蹲下来。

密密麻麻的箭矢,落在光滑的尸墙上,就叮叮当当的被弹开。

与此同时,蹲下身子的唐军士兵趁机搭箭上弦。就在突厥人第二波箭矢刚刚落下,从尸墙后抛射而出的箭雨,将趾高气昂的突厥人射落一大片。

俟利弗设看到这一幕,顿时高呼:“勇士们,冲上去,杀光唐奴!”

众突厥勇士虽然伤亡过百人,却没有被吓得,众骑兵叽里呱啦的乱叫。尽管尸墙只有四尺余高,可是只有二十步的距离,依旧没有那么容易跳过去。

众突厥骑兵纷纷调转马头,撤退二百余步后,再调转方向,向尸墙发起猛烈的冲锋。两千余骑突厥骑兵如同潮水一样,奔驰而来。

这个时候,守在尸墙后面的三四百名唐军士兵神色惶恐的朝红山堡内跑去。

望着这一幕,俟利弗设非但没有意外,反而认为这才是真正汉人应该的表现。望着唐军士兵撤退的身影,俟利弗设大吼道:“勇士们,冲上去,砍下唐奴的脑袋!”

可是吃过唐军将士大亏的步鹿根,却感觉不对劲,唐军将士虽然表现得非常狼狈,然而队形却凝而不散,根本不像溃退的样子。

当步鹿根还没有提醒俟利弗设时,突厥人的骑兵已经开始跃上尸墙。

不过未等越过尸墙的突厥人放声欢呼,瘆人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原来,唐军将从战马上收集的残缺不全的兵刃,都密密麻麻的插在尸墙后,由于尸墙的遮蔽,外面的突厥人根本没有看到尸墙后的枪林。

经过热水冰冻的枪矛兵刃,如同一支固定在那里的树林。高整飞跃尸墙的突厥人,根本收拾不住,只能眼睁睁的撞到枪刃上。

“噗嗤……噗嗤……”

锋利的枪刃,毫无迟滞的穿透突厥骑兵战马,顺带着将他们连人在马串成一串。

“不好,有陷井!”

身在半空的突厥骑兵惶恐的大叫。可惜他的叫声,早已被凄厉的惨叫声和战马的悲鸣声,掩盖住了。

被固定在雪地上的枪矛刺中心脏和头部部位,那真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毙命,直接死亡,倒是最好的解脱。然而还有许多突厥人被锋刃刺伤四肢等非要害部位,剧烈的疼痛,让这些突厥人发出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甭掉有多瘆人了。

已经接近跑到红山堡堡墙的唐军士兵,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身,露出狰狞面孔。众唐军士兵,手持枪矛,朝着串在枪林中,挣扎惨叫的突厥骑兵。发起攻击,唐军士兵手中的枪矛上下翻飞,肆意收割者突厥人的性命。

鲜于亮并不是突厥人,他本是鲜卑人投降突厥之后,渐渐成为督将。突厥人效仿鲜卑人以十帐百落为渠,渠设渠帅。十渠百帐千落为督,设督将。十督千帐万落为设,这是可以管理万落军民,成为一方部落首领。不过设这个职位,一般都是由突厥贵族世袭。

鲜于亮以一个鲜卑人能成为突厥人的督将,事实上他已经做到了突厥汗国武臣的巅峰。鲜于亮当然也有过人之处,他徒步可以追上惊马,双臂之力可以推倒壮牛,是突厥汗国有名的勇士。

鲜于亮看着自己数百部曲接连惨叫,终于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鲜于亮的反应可谓不快,然而,勇猛无畏的突厥人冲得太快,足足超过六七百骑已经越过了尸墙。

冲过尸墙的突厥人,下场已经注定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枪矛将他们杀伤大半,而冲上来的唐军步兵则毫无客气的收割着首级。这六七百名突厥人的首级,基本保存完好,让唐军士兵兴奋得大叫。

初战惨死六百余名突厥勇士,损失超过半成,这让俟利弗设气得吐血。

这些可恶的唐人,不敢真刀真枪和大突厥勇士搏斗,就使这些鬼点子!

“突厥勇士,杀光唐奴,咱们入关,关中有取之不尽的财帛,还有漂亮的汉人女子。破关之后,我准许你们洗城三天!”

被巨大赏赐刺激得热血上涌的众突厥人,似乎忘记了刚刚的失败,而是兴奋的大吼,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

如果突厥人真正的发起攻击,恐怕唐军就没有办法抵挡了。要知道,那些固定的枪矛,不是折断了,就是被突厥人用人命和马命破坏了,现在尸墙后尽管还有些枪矛,不过能让突厥人死伤三四百人而已,对于几乎近万突厥大军来说,几百人的损失,他们损失得起。

不过,步鹿根和鲜于亮却双双跪在俟利弗设面前。

“叶护,不能进攻啊!”

“汉人太卑鄙了,这样进攻,正冲他们下怀!”

“狗奴才,滚开!”俟利弗设勃然大怒,扬起马鞭子朝着步鹿根脑袋上抽去,步鹿根吓得脑袋一缩。

“啪!”的一声鞭响,看到步鹿根撤退了,他非常满意,可是当俟利弗设看到鲜于亮仍旧跪在他的马前,他就咆哮起来“真当本叶护不敢杀你?”

“不敢!”鲜于亮硬着脑袋道:“叶护大局为重啊!”

听到这话,俟利弗设顿时沉默了。强大的突厥其实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掺杂着层层矛盾和内斗。事实上后世有人提出过汉族是世界上最擅长内斗的民族。

这句话有失公允。

事实上,所有的民族都擅长内斗。比如突厥,没有突厥内斗,事实上唐朝也不可能将突厥驱逐到红海岸边吃沙子,没有蒙古的内斗,蒙古人也不可能昙花一现。蒙古人横扫世界,伤亡不过十数万人,可是他们内斗自相残杀,死亡就超过百万人。

如今,别人不清楚。作为叶护的俟利弗设却非常清楚,看似强大的突厥,其实暗流滚滚。他的哥哥始毕可汗咄吉世入冬以来,身子大不如前。能不能熬过这寒冬,都是一个问题。现在突厥的汗位谁主,就成了最迫切的问题。

他的哥哥有四个儿子,其中两个已经成年,皆封为叶护。另外两个尚幼,这几个侄子谁当可汗,直接影响着他以后的未来。突厥也不同于中原,他们汗位,不是依靠什么子承父业,而是依靠实力。

咄吉世交好唐朝,未必就没有给他的儿子铺路的意思。作为突厥四大叶护之一,俟利弗设对于汗位,也未必没有一力之力的实力。要争夺汗位,那么实力是最根本的。一旦他的部曲在这里损失过大,那么他就对汗位,彻底失去了争夺汗位的机会。

俟利弗设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步鹿根道:“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第十三章进退两难

“唐军阵形严整,士气高昂,此时进攻非绝佳之机!”鲜于亮眉眼一挑,看到俟利弗设的态度软了下来,趁热打铁道:“况且,这红山堡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唐军即然抵止此地,定为解灵州之围而来,若叶护率军北上,兵围灵州城,唐军定会不会无动于衷,自然弃守红山堡,被迫与我军野战!”

步鹿根也不是傻子,一看俟利弗设色厉内茬,就壮着胆子劝道:“叶护,不要再犹豫了。唐人善守,咱们善攻,野战的时候,定让唐人知道咱们突厥勇士的厉害!”

“此计甚好!”俟利弗设双目射出锐利的寒光:“打仗就是要动脑子!小小的红山堡,才能装进去几个人?你们真以为唐军会只有这么几百号人吗?”

众突厥将领被俟利弗设训得头也不敢抬。看着众将领畏惧的目光,俟利弗设甚是得意。

“唐人要给灵州解围,肯定不止这点人马!”俟利弗设道:“你是蠢货,你们都是蠢货,错就错在自以为唐军就几千号人马,咱们足足三万余人,要是唐人就几千人马,敢主动进攻我们吗?这么大的疑点,你们都没有看出来!敢主动进攻咱们的唐军,规模至少在一卫以上!”

府兵制,其实兵员人数也是固定的。只是在大多数时候会空编,一卫之军,分为左右两军,每军各辖亲府一,勋府二,翊二。合起来十府共一万两千人马!俟利弗设虽然谈不上精通唐制,至少也知道大概。像唐朝要支援灵州,肯定要设一个行军总管。无论是谁也至少是大将军级别。大将军直接统兵一万两千人马。

“那他们能躲到哪里去,总不可能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吧?”鲜于亮给教训得彻底没有了脾气,仍不服气的问道。

“谁知道呢?”俟利弗设也没有想明白,唐军到底藏在哪里去了。雪地里要想藏匿,远比在草丛和树林里困难。灵州附近,一马平川,根本找不到可以藏匿大量军队的地方。

步鹿根道:“叶护,那个烽火台不是藏在雪堆里吗?我们之前也没有发现?”

“烽火台才几个人,挖个雪坑就可以藏起来了。”俟利弗设没好气的道:“要是一卫之兵藏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咱们就撒泡尿,直接淹死吧!”

众突厥将领一阵无语。

“传本叶护命令,收拢部队,准备进攻灵州城!”

听到俟利弗设的命令,众突厥人开始缓缓撤退。然后重组队形,救治伤员。当然突厥人的救治伤员,非常简单粗暴,伤重垂死的一刀割破喉咙,结束他们的痛苦,将散掉在尸墙外的残破兵刃和甲胄全部收集起来!

段志感原本都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念头,可是却没有想到突厥人仅仅试探性的进攻了一下,就没有声息。现在看样子已经不是在进攻,似乎准备收兵!

段志感也非常疑惑,怎么回事?突厥人转性了?

……

事实上不仅段志感疑惑,就连接到消息的陈应也叹了口气道:“俟利弗设还真不是好糊弄的角色啊!”

红山堡初战,段志感所部大胜,歼灭六百余!这个战绩虽然不俗,可是对于大局却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影响。双方的实力,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俟利弗设不动,陈应也同样按兵不动。

可是等待却是非常痛苦的,对于陈应所部将士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要说压力,其实最大的还是陈应,因为他肩负着四千八百名唐军士兵和两千余民夫的生死存亡,当然,还有灵州军民。

陈应手中的资源实在太少,他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只要失败,他只能铩羽而归。陈应自然不愿意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也不愿意坐视灵州城破人亡。陈应最重要的是实在拿捏不准薄骨律城的虚实。

先后派出十余只斥候都没有传回薄骨律城的消息,这让陈应有点难以决断。

“要不,咱们先冲一下薄骨律城?”

“不行!”陈应紧决的摇摇头,对张怀威道:“俟利弗设不进攻红山堡,而红山堡距离薄骨律城实在太近,万一咱们没有攻进薄骨律城,突厥人又及时回援,到时候咱们就陷在薄骨律城城下,腹背受敌,那么咱们就会陷入灭顶之灾!”

魏文忠喃喃的道:“突厥人要是不上当,那咱们岂不是要白活忙一场?”

“也不算白忙活!”陈应道:“咱们至少是拿下了红山堡!”

事实上红山堡在俟利弗设眼中是一个鸡肋,在陈应眼中也是一个鸡肋,虽然红山堡可以利用堡顶的烽火台的狼烟,向灵州直接向传达援军已经抵达的消息。但是这个狼烟却不能随便燃烧起来。

一旦陈应所部点燃了烽火,却未能突然突厥人的封锁,进入灵州城内,那么就会让灵州守军的士气严重损挫。

这样反而得不偿失。

“难道,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张怀威憋得快要疯了。

“不!”陈应道:“把偏厢雪爬犁都集中起来,组成一个小型车队,增援红山堡!”

“增援红山堡?”

听到陈应的命令,张怀威反而更加疑惑了。

陈应看着一辆辆偏厢雪爬犁道:“把偏厢雪爬犁,以两辆偏厢战车并行,首尾兼顾,缓缓进军,不必理会突厥人的游哨,只管朝着红山堡进发,只要突厥骑兵进攻,就地组织防御,让突厥人摸不清我们的虚实!”

这边张怀威刚刚去准备出发,然而还没有等张怀威准备好,却见一队骑兵踏雪而来。

“禀告将军,薄骨律城急报!”

“讲!”

“之前情报有误,薄骨律城突厥人不是两万人,而是三万余人!斥侯喘着粗气道:“除俟利弗设带走的八千余骑之外,城中尚有三千王帐军,六千余部族军!”

听到这个消息,陈应顿时如同落入冰窖。

陈应之前是按照汉人的人员估算方式,两万总人口,能挑出六七千名青壮男子就不错了。可是事实上,这只是汉人的传统思维。而突厥则是游牧民族。

汉人有敬老爱幼的习惯,可是突厥人却没有。遇到天灾人祸,作为狼性民族,最先舍弃的就是老弱,只会保留壮年男女。老弱对于突厥人来说,只是负担。

所以,突厥人南下,丢下了大部分老弱病残,南下的几乎都是青壮。幼儿也有,不过只占很小的比例。

事实上俟利弗设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开,就根本不担心老巢被抄。因为一支万人的军队,根本啃不下薄骨律城。

第十四章雪原陷马坑

陈应很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他可以利用俟利弗设率领精锐尽出的机会,趁虚而入,拿下薄骨律城。然而现在薄骨律城城内还有九千余突厥军队,其中还有三千余是突厥人最精锐的王帐军。

王帐军就相当于唐朝的禁军,他们原是阿史那氏的狼氏亲兵,名曰“附离”,这些在突厥开国时期立下功勋的将士,地位比一般士兵要高,享受超凡待遇。可是和汉人王朝的禁军却不一样,这些附离,平时会参战,保持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而且这支军队的装备是突厥诸军中最好的,一般突厥轻骑兵只是皮甲和骑弓,根本部落穷富不等,有的装备少量铁甲,可是附离军却是清一色铁甲骑兵,与唐朝玄甲骑兵装备差不多。而且这些甲胄大都以防御能力超强的鱼鳞甲为主。

这个结果,让陈应目瞪口呆,更让陈应措手不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图劳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图劳的。此时,陈应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站在寒风如刀的望塔上,陈应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就算搭上自己四府十六团部队,依旧无法破解灵州之围。陈应感觉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怎么办?”

“怎么办?”

陈应反复的追问自己,就算陈应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其实陈应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现在陈应将部队带回长安,尽管支援州的任务失败,但是陈应最多只是失职而已,应该掉不了脑袋,了不起罢官去爵。

可是,这个结果,陈应是无法接受的。只要他现在没有了官职和爵位护身,以他和苏护的过节,苏护肯定会弄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他不同往日,与平阳公主闹掰了。没有李秀宁作靠山,他与李建成的关系,其实就是一层纸,当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在李建成面前还能说上话。可是一旦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李建成丢了脸,也绝对不会轻饶他。

左右为难,陈应根本没有退路。他捏拳指关节咔咔的响,眉头蹙着,突然陈应喝令道:“召集全体中军大帐议事!”

就在陈应转身时,突然看到原本取暖的暖手炉,已经陷入积雪近一尺余深,而且形成一个碗口粗,垂直光滑的小洞。

看到这个小洞,陈应脑袋中顿时灵光一闪。

“陷马坑!”

当然这个陷马坑并不是李靖卫公兵法攻守战具中的陷马坑,陈应脑袋中想到了北宋时期在北方三关遍布的陷马坑。大宋时期因失去燕云十六州养马之地,非常缺马。在步兵对骑兵的作战,步兵非常吃亏。在这种情况下,陷马坑应用而生。这种只有碗口粗,垂直向下的小洞,会让奔驰的战马顺间折断马腿,从而马废人亡。

一个暖手炉,时间不长就可以让冰雪融化成一个坑洞。就是一个陷马坑,这种陷马坑甚至比在平地挖出来的陷马坑更加容易。

陈应又拿着暖炉在雪地里试验,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就可以形成一个陷马坑。不过这个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当然,暖手炉为避免烫伤手,温度并不高,如果改变成一个暖手炉的形式,是不是可以更好更快的制造陷马坑?

想到这里,陈应找到林传福,将自己的想法与林传福一说,林传福当既表示:“总管放心,这种东西非常容易!”

想到了克敌之策,陈应心中积郁的不快一扫而光。当陈应回到中军大帐时,众将领已经等待多时了,当然没有人表示出来不快。时间不长,众将领纷纷抵达中军大帐内。

“拜见陈总管!”

陈应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朗声说道:“我等食君之禄,食天下民粟,如若苟且偷生,与畜生何异!如今灵州危矣,本总管决定与敌决以死战!”

众将领纷纷抱拳道:“谨遵总管军令!”

“我给尔等两个时辰时间,准备作战!”

众将领突然一愣,陈应平时要求他们集合准备的时间,都非常少,现在居然要两个时辰,这让众将领感觉不可思议。多一点时间,自然准备更加充分,不用弄得手忙脚乱。

他们都不知道,陈应预留的时间其实是为了打造新式手炉。

莫约一刻钟,林传福将打造好的手炉拿了出来。这种炉子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融化积雪,所以根本就没有用任何隔热材料,就是一大一小,两个铁筒子套在一起,为了防止炭火熄灭,与寻常炭炉又不同。

陈应提着装满木炭的手炉,此时这种手炉的外层铁皮已经烧得发红,直接往雪堆里一丢,几息之间,就形成一个陷马坑。

陈应对于这种新式手炉非常满意,望着林传福道:“这种手炉打造容易吗?本将军需要一千,不两千个需要多久?”

林传福道:“这种手炉没有任何难度,如果陈将军再给我一千名民夫,下官可以保证四个时辰打造一千只!”

“不行,本将军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陈应道:“本将军需要两千只,我可以把所有民夫全部调给你,能不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将两千只手炉打造完?”

“这……”林传福道:“下官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完成!”陈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干好了,我给你请赏,干不好军法伺候!”

林传福无奈的叹了口气。

临黑的时候,阴云如铅,乌沉沉的压在众人心头,从西伯利亚而来的寒风呼啸而来,吹在脸上有如刀割。空旷的雪原上,这会儿已经有雪粒子落下来。

陈应眯起眼睛,望着远处巍峨壮观的薄骨律城,脸颊两侧的缨带子珠粒给吹得刮在耳朵上生疼。虽说即将到来的暴风雪对行军极为不利,但是突厥骑兵已经大量涌向灵州城,暴风雪则成为一种有利的掩护。

原本陈应已经放弃了攻打薄骨律城,准备饶过薄骨律城汇合守在红山堡的段志感、罗士信所部,不惜一切代价,冲到灵州城下。再利用野战的时候,使用陷马坑,坑突厥人一把。

然而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快。陈应不想打薄骨律城,可是突厥人却想打他。

自俟利弗设率军走后,薄骨律城突厥人最大的官是“匐”郁孤尼,按照突厥官制,阿史那家族的子弟,可以任叶护和设,而其他姓氏部落,只能任“匐”。郁孤尼麾下有六千骑兵,当斥侯禀告郁孤尼唐军有一大支车队经过时,郁孤尼顿时心动了。

郁孤尼所在的部落为突厥郁射设,作为突厥远支部落,郁射设部非常穷,他们也都被穷怕了。郁孤尼得到唐军一千余辆大车,郁孤尼满脑子都是财货。他害怕“附离军”依仗着身份抢他们的物资,根本就没有通知附离军。

郁孤尼急忙点齐六千部曲,朝着陈应所部扑来。

为了防止唐军逃跑,郁孤尼命其麾下的六个督将分开左中右,三个骑兵逞扇形向陈应所部包围而来。

郁孤尼指着陈应的帅旗道:“冲上去,宰了他们!”

事实上陈应一直非常小心,在形成的过程中,无遮无拦的雪原,让行走在车队中的望塔可以做到一目了然。当突厥人出城时,陈应已经得到了消息。陈应虽然命令部队,依旧行军,却悄悄将让两千民夫手提手炉,开始布置陷马坑。

当手炉融化积雪的时候,产生大量的蒸汽。两千只手炉同时融化积雪,形成了大量的蒸汽,白茫茫的蒸汽,将整个车队掩藏在浓雾中,这让突厥骑兵产生了迟疑。

陈应其实也没有想到,大量手炉集中使用还有这等效果。

六千余突厥骑兵突然有人跌落战马,惨叫和惊呼声不绝于耳。

郁孤尼大惊失色:“有陷井!”

可是其他突厥人不一样,他们感觉不是陷井,而是唐军会法术。大量蒸汽弥漫,让他们看不到任何一名唐军士兵。可是他们在莫名奇妙的时候,摔下战马。

等众突厥骑兵意识到不对于,整齐拢住缰绳时,这时悲哀的发现,仅仅一个照面,唐军一箭未发,就让他们损失六七百骑。

第十五章唐军会法术

陷马坑给突厥人造成的伤亡并不算太大,可是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冉冉升起的蒸汽,让整个唐军部队被浓雾掩盖,他们看不到唐军士兵,可是只要进入浓雾之中,他们的战马坠入战马。

尽管已经退出白雾区域之外,众突厥将士也都胆战心惊。就连郁孤尼也感觉莫名奇妙。

“唐人会法术!”

“那白雾沾着就死!”

“别打了,快跑吧,咱们不是唐人的对手!”

“咱们突厥勇士的弯刀再锋利,也没有办法杀死魔鬼。”

众突厥将士议论纷纷,脸如土色,甚至不少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冻的,还是因为恐惧,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

反观唐军将士,此时也感觉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陈应让他们拿着手炉,在雪地上融化成一个一个的雪洞,这种小洞深约一尺有余,可是突厥人像中邪一样,纷纷跌落战马,一箭未放,六七百人倒在阵前。

趁他病,要他病。

趁着突厥人被摔得昏头转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

陈应下令道:“出击”

众唐军士兵一涌而上,手中的枪矛,刀斧,一股离的朝着那些突厥人身上招呼。唐军士兵以多打少,几乎在一柱香的功夫内,将六七百名突厥士兵砍下首级。

对于折断马腿的战马,唐军士兵也没有客气。唐军士兵给养虽然充足,那只是粮食充足,大唐初立,国力还不强,唐军士兵的伙食并不高,只是勉强果腹而已。马肉的肉质尽管不好,可是在唐军士兵眼中,这是难道的美味。甚至不用陈应下令,唐军士兵们就纷纷就地结束战马的痛苦,就地剥皮分割马肉。

莫约两刻钟后,浓雾渐渐散去,可是战场上却让在场的所有突厥人整齐的吸了一口凉气。满地都是突厥勇士无头的尸体,而战马已经变成累累白骨。

原本就吓得魂不守舍的突厥人,此时已经不由自主的嘉信,唐人不仅会法术,而且会吃人。

“勇士们,冲上去杀光唐奴!”

郁孤尼的命令,非但没有让突厥勇士立即展开进攻,反而让众突厥士兵纷纷后退。

“我命令你们出击,杀光唐奴!”郁孤尼看着连连后退的将士,顿时勃然大怒,挥舞着马鞭,朝着后退的突厥勇士没头盖脸的抽打起来。

被郁孤尼抽得呲牙咧嘴,满地打滚,可是那些突厥人依旧不愿意进攻。突厥人都信仰萨满教,这是一种崇拜万物有灵的宗教。突厥人对于各种自然现象,都认为这是神力使然。当他们发起进攻的时候,唐军阵前突然生起一股白雾。这是非常反常的天气现象。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根本就不可能出现浓雾。然而,他们认为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偏偏出现了,他们很自然的认为唐人会法术,而且是非常高深的法术。突厥人不怯战,也不畏战,可是他们像无数野蛮而落后的民族一样,对于神灵有一种先天性的敬畏。

眼看十几个突厥士兵被郁孤尼抽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血迹斑驳,可是他们宁愿被活生生的抽死,却不愿意与神灵战斗。

郁孤尼悲哀的发现,自己部落首领的身份却无法命令动麾下的部曲。郁孤尼的牙齿快要咬碎了。只能含恨下令:“撤退!”

突厥人都是骑兵,唐军步兵根本追不上。望着匆匆如潮水,又匆匆如潮水而去的突厥人。陈应站在望塔上感觉莫名奇妙。

“这是怎么回事?”

记室参军杜善果躬身道:“禀告总管,下官略懂突厥语,听他们刚刚所言,似乎是说我们会法术!”

“法术?”陈应此时更加疑惑不解。

“会什么法术?”

“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

“或许是这热气!”魏文忠指着纷纷扬扬如同下雪一般的尚未散尽的蒸汽道:“突厥人可能是将这热气当成是法术了!”

陈应喃喃的道:“这算哪门子法术?”

魏文忠道:“总管,现在咱们怎么办?”

“继续进军!”

唐军初胜,不仅收获六百余颗首级,而且还得到两万余斤马肉,人人兴奋异常。唐军朝着薄骨律城方面继续前进。

这边突厥人撤退,慢慢的变成了溃退。相互冲撞,又折损数百骑兵。跟在后面的唐军士兵则毫无客气的将“战功”据为已有。

然而,恐惧的情绪在突厥人中快速的蔓延。当郁孤尼快要返回薄骨律城的时候,正遇上城中的附离军督将艾则孜图烈。

此时涌向薄骨律城的郁孤尼部毫无斗志,神色急为惶恐不安,再看到郁孤尼所部只剩四五千人,艾则孜图烈也是大吃一惊。

然而,艾则孜图烈却幸灾乐祸的道:“郁孤尼,你怎么回事,大突厥勇士岂能像狐狸一样逃跑,你真是废物。”

如果将突厥人的督将按统帅人数来说,那么艾则孜图烈仅仅相当于唐朝宁远将军折冲都尉级别的将领,而他郁孤尼则是“匐”,相当于唐朝忠武将军、卫将军级别的将领。

可是艾则孜图烈对郁孤尼却没有下级遇到上级的那种尊敬,这让郁孤尼心中非常不痛快。可惜,这个郁孤尼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他脸上当既就露出不满,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事实上,突厥内部的争斗和矛盾一直非常突出,阿史那吐门(一作土门),在创立突厥汗国的时候,设立三种等级。既侍卫之士、控弦之士和拓揭。侍卫之士,也是王帐亲军既附离,二控弦之士则是突厥汗国各部部族骑兵。拓揭则是非突厥族的雇佣军。

这三个等级都是采取世袭,每一个等级之间的地位,天差地别,附离杀死控弦之士,只需赔一匹马,而杀死一个拓揭,则只需要赔一只羊。哪怕郁孤尼为“匐”,如果艾则孜图烈杀了他,他只需赔一匹马。可是他要是敢跟附离动手,那么将视为叛逆,全部诛尽车轮以上的男子,妇孺打为其他部落为奴。

艾则孜图烈望着马上要暴发的郁孤尼,洋洋自得的道:“我有说错吗?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大突厥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第十六章哭笑不得

“你遇到唐军,表现比我只会更差!”郁孤尼没好气的道。

此时,郁孤尼满脑门子怒火,尽管现在他仍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败的,可是他却看得出来,唐军的人数并不多。一千余辆大小车辆,看着去惊人,事实上并没有多少人。以多打少,还吃了一个闷亏,这让郁孤尼非常恼火。

如果艾则孜图烈对他的态度好点,郁孤尼绝对不会刺激他。可是面对这样艾则孜图烈恶劣的态度,郁孤尼耍了一点小手段。

别看郁孤尼城府不深,不代表他的脑子不好使。如果真是脑袋一根筋,他也坐不稳他的部落首领之位。

听到郁孤尼话,艾则孜图烈的火瞬间就起来。不屑道:“别把我们附离军,你们这些废物混为一谈。如果没有我们附离军,就没有我们突厥汗国!”

突厥,其实字意的意思是头盔。在鲜卑没落之后,柔然趁势兴势。突厥当时只是柔然汗国的匠工,整个部落居住在金山(今阿尔泰山),整个部落以突厥命名。后来在土门继任首领后,遇到铁勒人袭击柔然,土门率领部曲伏击铁勒,一战大胜,突厥收降五万余铁勒降军,实力暴增,后与柔然交恶,在怀荒(今河北张北县)击败柔然,自立为汗,建立突厥。

事实上最初的王帐军,战斗力相当彪悍,无论是伏击铁勒,北击柔然怀荒之战,突厥都是以少胜多。可是王帐军的地位,是相当实打实的功绩,可是随着时间的流失,只会抢功夺赏的附离军还拥有多少战斗力,还需要实战的检验。

“附离勇士们”艾则孜图烈兴奋的大吼道:“你们怕不怕懦弱的唐人?”

“不怕,不怕!”

“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突厥真正的勇士!”艾则孜图烈竭斯底里的大吼道:“杀光唐奴!”

“杀光唐奴!”

艾则孜图烈率领本部人马,一千余人朝着唐军进冲出。

事实上,陈应率领唐军主力北上的时候,众将领和全军将士内心里其实是非常忐忑的,士气也并不高。可是当轻松战胜郁孤尼部,收获上千里首级时,众将士对突厥人已经不发怵了。当看到艾则孜图烈率领一千余突厥精骑冲来。

陈应一脸轻松的道:“陷马坑准备!”

有道是,一招鲜,吃遍天。陈应依旧用最简单而又有效的办法,让民夫提着手炉在车阵之前布置大量的陷马坑。容化积雪产出的浓雾。

艾则孜图烈率领的部曲,刚刚接近唐军车队,就看到浓浓的白雾将唐军给笼罩住了。此时艾则孜图烈已经对郁孤尼所说的话信了八分。特别是那些附离军骑兵,接二连三的坠落战马,艾则孜图烈顿时吓得亡魂直冒。

如果以装备而言,附离军确实强过控弦之士太多,突厥人本是柔然人的铁匠,不是不会打铁,只是他们开采铁矿的方式非常原始,效率不高,钢铁显得异常珍贵,放眼整个突厥号称控弦之士四十万,而王帐附离军只有堪堪三万余人。

这些附离军的装备虽然好,可是战斗意志实在差劲。仅仅损失两百余骑,众附离军士兵纷纷调转马头“唐人好厉害,我中毒了!”

“快跑!”

刚刚冲到唐军阵前的艾则孜图烈部,重蹈了郁孤尼的覆辙。不过艾则孜图烈见趁快,只损失二百余级,陷马坑可不管什么侍卫之士和控弦之士,照旧通杀。

艾则孜图烈出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双方溃兵聚集在薄骨律城之内,双方突厥勇士在一起交流经验。

“唐人的法术太厉害了,只要咱们策马冲锋,他们就开始施法,满山遍野都是浓雾。”

“是啊,是啊,那雾可浓了,而且有毒!”

“对,就是有毒。我刚刚进入浓雾之中,就感觉手脚无力,四肢发软,幸亏逃得快,否则肯定死在那里!”

“死,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哦!”

“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啊,城外的那支唐人可会吃人!”

“他们不光吃人,而且还会吃马,吃的速度太快了,最多一柱香的时间,一匹活马吃得只剩下骨架了!”

“胡说!”突厥人中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当既就反驳众突厥人的话:“你们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真不是胡说八道,那是真的,我们好多人都见过了唐人的法术!”

“唐人的法术太厉害了,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出门试试!”

“哎呀,唐人来了!”

“快跑,唐人要是施法,这全城全部都会被毒死,一个也活不了!”

众突厥人有的携带金银细软,有跨上战马,不顾天气的严寒,朝着北方呼啸而去。

……

就在这个时候,陈应率领唐军也抵达了薄骨律城城外。站在望塔之后,望着四门洞开,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的突厥人。

陈应反而摸不着头脑:“这些突厥人搞什么鬼?”

“难道突厥人想引我们进城?”

“不可能!”陈应摇摇头道:“突厥人多,咱们人少,只有人少的时候才会用计。”

“这还没打了,突厥人怎么会乱了?”张怀威道:“突厥人不是很厉害吗?”

现在的情况其实就像麻杆打狼——两头怕。

陈应担心突厥人多势众,而突厥人同样担心唐军的“法术”。

陈应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所以然。

“布置陷马坑,把突厥人堵在城里!”陈应想了想下令道。

魏文忠抚须而笑道:“将军英明,这样以来,突厥人就无法轻易出击灵州了!”

事实上到现在这个时候,右卫率全体的意见,依旧是尽力解围。

两千余民夫提着手炉,缓缓靠近薄骨律城。薄骨律城城墙上的突厥人看到民夫战战兢兢的靠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然而当手炉融化冰雪,升腾起大量蒸汽时。城墙上的突厥人吓得魂飞魄散。

“完了,完了!唐人施法了,咱们都在死在这里!”

“娘啊,我不想死!”

“跑啊!”

“跑个屁,你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吗?”

“那怎么办?”

“投降!”

一名突厥拓揭渠帅心中暗暗想着,反正都是当狗,给突厥人也是当狗,给唐人也是当狗。游牧民族根本就没有什么忠义观念,他们都是生存下来执行的都是物竟天择,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现在唐人会法术,可以毒死他们一城人。抵抗肯定是死路一条,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陈应望着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的突厥人,立即下令道:“准备作战!”

陆德操道:“总管,好像不对!你看他们好像不是出击,更像投降!”

陈应定眼一看,果不其然,这些出城的突厥人没有一个人拿着兵器,他们唯恐唐人施法将他们毒死,将手高高举过头顶。更有甚者,跪在雪地上,不顾冰雪之寒,用膝盖代步,挪动着前进。

陈应目瞪口呆:“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魏文忠膛目结舌:“突厥人一定疯了!”

“谁知道呢!”张怀威道:“现在怎么办?”

陈应道:“还能怎么办?突厥人愿意投降,咱们还能拒之门外?”

薄骨律城,除了最先跑出来的数千人,总共有一万三千余人投降。其中精壮过半,约七千余人。其他都是妇孺,当最后陈应弄明白,原来突厥人投降,是担心唐军施法将他们毒死。得知胜利的原因,居然是这么操蛋。

陈应也是哭笑不得。

第十七章发财了

稀里糊涂的胜利,想想让陈应还有点莫名其妙。如果不是突厥人错误的认为唐军会法术,陈应也不可能攻下薄骨律城。轻松夺下薄骨律城,可是当陈应进入薄骨律城的瞬间,整个人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可是鸠占雀巢的突厥人,简直是浪费了这座军镇。

薄骨律城,原本是北魏时期建造的军镇。作为军镇,水井、粮仓、武备库、军械所、马厩、营房和训练场等设施一应俱全。只是时过境迁,大都破败不堪。大部分房屋没有屋顶了,一些墙壁也多少出现比拳头还大的裂缝。

若大的军镇,街道上堆满各式各样的帐篷,而那些没有屋顶的屋架子,作统一成了羊圈、马厩,丝毫没有城市生活意识的突厥人,将整个薄骨律城弄得一团糟。

更让陈应气愤的是,突厥人人也好,畜生也罢,都是随地大小便,弄得满城到处都是人或动物的粪便,也幸亏这是寒冬腊月,否则整个城恐怕无法住人了,光屎味就可以把人熏晕了。

看到陈应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郁孤尼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真害怕陈应一个心情不好,施法把他们全部干掉。

“你知道人与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郁孤尼并不会说唐言,疑惑的看着陈应。陈应同样不会突厥语,不过录事参军杜善果却会说突厥语。没有专职舌人(既翻译),杜善果便充当翻译。

郁孤尼总算弄明白了陈应的话,他的脸上浮现一丝茫然之色,连连摇头。突然,郁孤尼的脸吓得煞白,他还以为陈应是不满他们残忍好杀,他急忙向陈应叽里呱啦的解释起来。

只听杜善果解释道:“他说陈总管,小人可没有杀唐人。我们始毕可汗再三严令诸军,不得擅自轻启战端,我们南下以来,并没有攻打过任何一座唐城!”

陈应脸色一冷:“混账,当着本将军的面,居然敢糊弄本将军,你可知罪?”

扑通。

郁孤尼立即跪在地上,无巧不巧,郁孤尼跪的地方正是一坨屎。“将军明察,小人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陈应此时反而迷惑起来:“难道突厥人只是助阵呐喊,并没有参与直接作战?”

“应该是这样!”高允权道:“如果突厥人参与进攻,那么灵州城早就守不住了。”

陈应还真不明白,为何李建成走的时候告诉他,能不与突厥人作战,就尽量不与突厥人作战,现在看来突厥人也是如此。双方一直都非常克制?

陈应让杜善果再三询问其他降卒,最终得出一个让他感觉莫名奇妙的真相。自从九月以来,灵州之战,一直是梁师都在主导,突厥人根本就没有直接进攻,最多是在物资方面给予一些象征性的帮助。可是突厥人比梁师都还穷,最多是在战马方面给予帮助,而且这个帮助居然不是无偿的,而是让梁师都拿真金白银去换。

现在陈应反而更搞不懂梁师都与突厥到底是啥盟友,而始毕可汗为何不允许突厥人进攻唐朝?

陈应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只好等将来回到长安后,问李建成到底算怎么回事。

不过,陈应实在不想居住在满是屎尿的城池里,就命令道:“郁孤尼,本将军告诉你,人与畜生最大区别是,人懂廉耻,知礼仪,而畜生不会。也只有畜生才会随地大小便,人不会!”

陈应虽然连所有的突厥人都骂进去了,可是些突厥人听到了这话,也统一的选择性聪。

“小人这就让人将满城打扫干净!”

“孺子可教!”

突厥人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男女老少齐上阵,将城池内的屎尿和动物的粪便,开始清理。反正这也不是一时半会之功。

陈应吃准了突厥人不敢反抗,就命几百名民夫拿着手炉监视和指导他们清理城池。众突厥降军都忐忑不安,尽管他们身边只是一些连兵刃都没有的民夫,然而这些突厥人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这些民夫人人提着一个手炉,看押着一万三千余突厥投降军民,这听起来像滑稽的笑话,然而事实却是如此。

虽然民夫手中只有一个手炉,可是在突厥人看来,那些民夫都是唐军的巫师,他们手里的东西都是他们的法器。

让几百名民夫拿着手炉监视突厥俘虏,这让众将领感觉异常不可思议。

陈应却自信满满的告诉众人:“人啊只要妥协一次,就会形成习惯。哪怕他们知道民夫手中只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手炉,他们也会假装不知道!”

魏文忠道:“这不可能吧!”

“要不要打个赌?”

魏文忠正欲打赌,看到高允权连连冲他摇摇头。魏文忠道:“这是怎么回事?”

高允权道:“突厥人的军法特别变态,只要是投降的人,要么杀死,要么成为奴隶,放心吧,这些突厥人已经没有后路了!”

果然如陈应所料,这些突厥人非常老实。在民夫的指导下,有的开始忙着清理街道,将原本没有屋顶的层架子,搭上牛皮或柴草,开始紧急修缮薄骨律城。

短短半个时辰之后,薄骨律城大变样了。不仅满街的粪便不见了,其实陈应的办法非常简单,那些裂出大缝隙的屋架子,用热水和泥塞进缝隙内,冷风一吹,就与原本的墙壁联成一体。屋顶更加好办,用突厥人的帐篷布充当屋顶,总之还是比帐篷保暖多了。

薄骨律城内,原本俟利弗设的大帐,已经成为了陈应的中军大帐。十几根蜡烛点燃,将整个大厅内照耀得如同白昼,陈应美美的喝一杯突厥人酿造的马奶酒。

行军司马陆德操将缴获的物资清单递给陈应的时候,陈应看到清单上的数字,顿时眼睛都直了:“确定没错?”

陆德操道:“下官已经核算过了,绝对没错!”

只见清单上写着:缴获弯刀一万一千余柄,长矛两千五百余支,骑兵轻弓而且有弓箭一万余副,盾牌三千面,羽箭两万七千三百余袋。精钢鱼鳞甲八百五十余副,轻质山纹甲一千三百余副,皮甲七千余副。

这些物资虽然不少,可是相比于俟利弗设的两万余大军,这点武器也算不了什么,但是,陈应看来却已经够多了。

当然,除这些兵刃甲胄,最重要的物资则属羊皮、牛皮、牛筋等物资。这些羊皮和牛皮都数以万计,而且还缴获一万余匹瘦骨嶙峋的战马,四千余匹驽马。

这让陈应这支几乎纯步兵部队,瞬间可以转化为骑马步兵。

“发财了!”陈应默默的想着。

第十八章幸福的烦恼

此时整个薄骨律城,唐军将士人人喜气洋洋。对于唐军士兵来说,这场战争的胜利来得太轻松了,他们几乎没有做什么事,突厥人就放羊了。不过,尽管胜利来得容易,可是军功不会打任何折扣。

右卫率最忙碌的还以录事参军杜善果,杜善果在考虑如何向朝廷汇报这场战斗的胜利。陈应率领右卫率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和亲卫团共九个团两千八百余士兵,以少打多,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歼灭了两万余突厥人,斩首一千余级、生擒一万三千余人,右卫率此战中没有一个阵亡,仅数十名在打扫战场时被突厥人垂死挣扎时,造成的轻伤。

杜善果沉默良久,唉声叹气:“这让本官如何写捷报?就算如实写,恐怕朝廷还以为咱们虚报战功!”

左副率高允权撇撇嘴道:“杜参军,你就装吧。”

何月京叹了口气道:“陈将军真是天才,居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奇妙的主意,要不然,这仗可有的打了?”

“有的打?是没法打好吧!”高允权道:“让你率领两千余步兵攻击近两万突厥人,你事前敢想象胜利吗?”

何月京摇摇头道:“绝对不敢想!”

就在这个时候,杜善果开始挥笔泼墨:“臣右卫率录事参军杜善果奏报,突厥与梁寇联军共五万余,兵围灵州。灵州总管郭子和率部浴血奋战,然寡不敌众,灵州危在旦夕。右卫率、忠武将军、行军总管应义无反顾,率部支援灵州。

十二月二十七日,应在薄骨律城东南二十余里处与敌遭遇。敌突厥有盛兵两万余,应怡然不惧,与众将士高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杀敌报国,正在此时。”语毕,应身先士卒,一万当先,众将士也一心报国,奋勇向前,死而旋踵。经过一昼夜浴血撕杀,直杀得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突厥不敌,随败退,应率部高歌猛进,杀入薄骨律城,擒获突厥一万三千余人……”

现如今,陈应占据薄骨律城,抢了俟利弗设的老巢穴,主客易位,陈应的处境远比之前要好得多。

“如今突厥损失惨重,我军新胜,俟利弗设身边不足万骑,咱们不如一鼓作气!”中军帐中,魏文忠兴奋的道:“破解灵州之围!”

随着话题扯开,众将领议论纷纷,有的说要一鼓作气,有的说要步步为营。众将领吵了莫约一刻钟。

实在看不下去了的陈应道:“能不能打,咱们可以再讨论,假如我们一鼓作气,却打不赢将来这一仗,咱们怎么办?如果我们打下俟利弗设?又该怎么办?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陈应作为全军之主,着眼的是全局,而不是一战得失。现在突厥人新败,是可以一鼓作气,可是一旦引发突厥与大唐的全面战争,那么就算是陈应将俟利弗设全军歼灭,他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如果没有破坏突厥与大唐的整个战略,那么他就算一时之利,有功无过。这就是区别。当然有道是屁股决定脑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陈应并没有做出出战或不出战的具体命令,而是转而吩咐陆德操将缴获的羊皮,按照斩首之功,颁发给有功将士。这点行军司马陆德操没有意见,可是听到陈应居然连民夫也赏,陆德操却感觉不可思议了。

民夫随军,只是服役。这算是徭役的一种,不仅没有工钱可拿,还要自备干粮。

“我大军出征以来,随军民夫甚为辛苦,如今我军大胜,岂能抹杀他们的功劳?”事实上陈应非常清楚,这此大胜民夫应该是首功。

做人应该有底线,将民夫所有的功劳都抢占了,这种事情陈应还真做不出来。

“可没这个先例啊!”

“无须多说,只管执行!”陈应摆摆手道:“每个民夫赏赐羊皮三张、羊肉十斤,马肉二十斤。”

陆德操只好拱身应诺。

当陈应将缴获的羊皮分发给那些民夫手中的时候,拿着突厥人早已硝制过柔软的羊皮,这些民夫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参加服徭役的民夫,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穷苦百姓,从来没有人顾及他们的死活。当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吃完之后,他们能不能吃上饭,全凭行军总管的心情,陈应一路上倒没有短缺民夫的口粮,可是这羊皮,可不便宜啊!

一张羊皮差不多相当于三百钱,现在寒冬之际价格更高,此等品质的羊皮,在长安城可以卖五百钱,甚至更多。三张羊皮加上羊肉和马肉的价值,超过千钱,对于普通农民来说,他们辛苦一年,甚至无法积攒下来这些多钱。

众民夫得到了陈应的好处,纷纷朝着陈应叩拜。在这些随军民夫眼中,陈应已经万家升佛的大好人了。

一名唐军士兵牵着一匹黄骠马,亲自将缰绳送到林传福手中。“这匹马以后就是你的了!”

林传福膛目结舌:“我的?”

在唐朝虽然战马的价格不像宋朝那样昂贵,可是战马却不是便宜的东西。一头壮牛在长安可以卖八千到一万钱,而一匹战马根据战马的不同,从九千到三万钱不等。根本不是寻常百姓可以买得起的,当然买得起也养活不起。

“陈将军指名要奖励给林监事一匹好马,请林监事签押,卑职还要回去复命!”

……

就在陈应在薄骨律城大赏全军的时候,而俟利弗设则站在灵州城下,用如鹰一样的盯着灵州城的南城楼,高盾将南城楼的门庭掩住,使他们在城外看不到南城楼里的动静。

俟利弗设知道那是郭子和的指挥棚是确凿无疑的。通过近一个时辰的拼杀,灵州城已经是强弩之末,几乎快要耗尽有生力量,在最后关头,甚至连弱不经风的女人和童子都拿着武器上阵。

哪怕再给自己一个时辰,不哪怕是半个时辰,就可以他就可以将灵州城拿下,然而偏偏这个时候,薄骨律城却失守了。

大量的溃兵涌到灵州城下,已经登上城墙的突厥士兵听到薄骨律城失守的消息,顿时像雪崩一样崩溃了,俟利弗设杀掉了数十名突厥士兵,仍旧无法遏制住溃败之势,只能含恨收兵。

如果郁孤尼在这里,俟利弗设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他的脑袋。

只是可惜,郁孤尼已经投降了唐朝。

现在怎么办?

俟利弗设叹了口气,失去薄骨律城,他也同时失去了所有的物资,全军将士别说其他给养,就连是帐篷都没有携带。在如此冷的天气中,没有帐篷野外宿营,肯定会冻成冰棍。

无奈之下,俟利弗设只好下令退兵。

俟利弗设不是没有想过去夺回薄骨律城,只是唐人擅守,薄骨律城虽然残破,可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只需要用热水,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可以将薄骨律城打造成铜墙铁壁。别说自己只率领了不足万骑,就算人数再多三倍,他也没有办法将薄骨律城夺回了。

想到了这里,俟利弗设一夹马腹,朝着野猪岭方向奔弛而去。

第十九章敌人太狡猾

“铛铛!”一阵金铭声在战场显得异常刺耳,随着俟利弗设策马离开战场,众突厥骑兵一控缰绳,迅脱离撤退。他们一边往后撤,一边整理、恢复阵型,仅仅后撤了一里左右,就把骑阵重新组好,排成严整的阵列,缓缓后退。

站在城墙楼上,灵州长史杨则暗暗心惊,这些突厥兵强悍如此。若是突厥人从九月开始进攻灵州,恐怕灵州城早已失守。

大唐虽然不缺乏战马,可是骑兵与步兵的比例差距相当悬殊,一般而言,唐军一个府,只会编制一个越骑团(既轻装骑兵),十府为一军,也不过十个越骑团两千骑兵。一支军队,正常配置是四分之一的骑兵。

便是你步兵百战百胜,可是敌人跑得快,你也没办法追击敌人;但要是你步兵败了,敌人跟在后面衔尾追击,只须一战下来,就叫你全军覆没。

“不对!”

鲜血淋漓的郭子和望着已经渐渐看不清的突厥军队:“很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杨则疑惑的问道。

郭子和道:“我们现在只剩一口气强撑着,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突厥人为什么要放弃到了嘴边的肥肉?”

“这……”

杨则想了想道:“除非,咱们的援军已经到了!”

“应该如此!”郭子和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援军!”

一名灵州守军士兵道:“总管,援军呢?”

“援军!”

就在这时,仿佛像变戏法一样,陡然出现一大群骑兵。其实是他们也不是陡然出现,而是在突厥人进攻灵州城的时候,他们早已出现了。这只部队正是右率卫各越骑团组织的纯骑兵部队。

事实上,早在突厥人进攻灵州城正酣的时候,罗士信就率领越骑军发动数次袭扰,虽然没有给突厥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间断支援了灵州守军。如果不是俟早弗设分出三千骑兵监视罗士信所部,不能集中全力攻打灵州城,恐怕灵州还真坚持不下来。

看着突厥人全部撤退,罗士信这才扯风伪装披风,恢复唐军制式甲胄。然而这让众灵州守军都露出像见鬼一样的神情。

不过看着唐军如同神出鬼没一般出现,众灵州守军错愕片刻,发现所有的战马都打着喷嚏,冒出白烟,明显不是鬼魂,而是活生生的人。

一面八尺余长,六尺余宽的将旗随风猎猎作响。修武县伯、忠武将军、右卫率。

旗下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握一柄如同小孩手臂粗细的黝黑铁枪,一尺余长的枪锋,寒光闪闪。

正在此时,城外千余骑兵齐声大吼:“忠武将军、东宫右卫率、陈总管奉圣命来援!”

原本困守在灵州城中、闭目等死的灵州军民闻言大喜。

郭子和道:“打开城门,欢迎援军入城!”

杨则神色凝重的道:“郭总管,还请慎重!”

“不用慎重了,突厥人根本不用费劲!”郭子和在命令城门打开的同时。也同时向陈应禀告了这个消息。

灵州城城南六十里开外的薄骨律城,右卫率中军大帐中。陈应刚刚躺下准备休息。虽然唐军右卫率赢得相当轻松,可是陈应的心一直在悬着。等到薄骨律城安定下来,陈应感觉浑身上下,异常疲惫。

就在陈应活跃的大脑,还没有停止运转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沉寂。陈应还以为突厥人准备夺城,就赶紧起身,还未等陈应披上甲胄,就接到了罗士信率领越骑军进驻灵州城的消息。

“灵州之围不战而解。”得到这个消息,陈应兴奋的道:“将此捷报,通报全军!”

不多时,薄骨律城就响起了满城的欢呼声。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大唐威武!”

“陈总管威武!”

……

原本都已经躺下的右卫率诸将领,纷纷起床,前来给陈应道喜。右卫率众将领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惊讶异常。

这一战有太多的偶然因素造成的,以后肯定无法复制。同时,而言右卫率也是一支非常年轻的军队,虽然有部分将领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可是全军将士却都是战场的新丁。

首次出战,超额完成既定目标,付出的伤亡却对于非常小。如今右卫率伤亡不过五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轻重伤员,阵亡之战主要发生在越骑军。加上民夫在内的非战斗死亡,也不过三百人。

无论如何说,这是一次辉煌的胜利。特别是在大唐四面皆敌的情况下,这一仗打得丝毫不亚于李世民攻灭薛仁果之战,事实上薛仁果之战,李世民同样也占据极大的运气,李世民同样也没有进行激烈的交战,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右卫率上下士气的士气也飚升到极点,这么寒冷恶劣的天气,也丝毫不影响将卒们高昂的情绪,哪怕是现在突厥人再出现在唐军面前,唐军将士也会毫不犹豫,拔刀相向。

高允权望着陈应内心里酸溜溜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事实上这次解围灵州,任务相当艰巨,可是陈应几乎没有打什么像样的仗,突厥人估计到现在还感觉败得稀里糊涂。

别说是高允权了,所有右卫率将领都非常嫉妒陈应的运气。

虽然陈应的运气不错,不过仅仅是不错而已,要说陈应什么都没有做,那绝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无论是雪爬犁、还是雪地伪装、以及雪地陷马坑这些战斗理想和思想,都是划时代的变革,如果不是陈应这个异世蝴蝶,恐怕让大唐军神李靖过来打这么一仗,也不会这么轻松。

陈应的觉也睡不成了,他连夜草拟一封报捷奏折,送向长安。

……

与此同时,抵达野猪岭的俟利弗设也陷入了沉思。作为拥有部曲三万余人的叶护,俟利弗设的实力,其实并不算四大叶护,十二设中最强大的一个。特别是薄骨律城的丢失,让俟利损失一万五千余人,红山堡和灵州之战,又折损近四千余人,此时俟利弗设手中的部曲,不足万人了。

就是万余残部,事实上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没有战斗力的女子。这一仗败得太惨了,不仅让俟利弗设元气大伤,事实上此时的俟利弗设在四大叶护和十二设中,已经是垫底的存在了。

俟利弗设仔细回想与陈应一系列交手的情况,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不是自己太无能,而是敌人太过狡猾了。

第二十章背信弃义

怀远,旧称饮汗城(今银川市)。怀远是黄河上游的一座璀璨的明珠。南北朝时期,夏国赫连勃勃在此驻军,改建梨子园,在梨子园的基础上,北周设置怀远郡治怀远县。

武德元年的雪灾,让原居漠北的始毕可汗,也不得不将王帐南迁。如今始毕可汗将王帐设立在灵州之北的怀远城。怀远虽然为郡城(相当于后世地级市),然而因为怀远地处羌、吐蕃、土谷浑、突厥诸胡杂处之地,所以城池的规模并不大。

始毕可汗王帐大军包括三万余侍卫之士之称的附离军,也包括十数万控弦之士,小二十万人马。光这么多的人马,别说一个小小的怀远城,除去长安、洛阳等少数大城市之外的所有城池,都安置不下。

此时,怀远城已经成了始毕可汗的行宫,除了王帐的侍从人员和三万附离军进驻之外,其他十数万控弦之士,则分布在怀远城之外,搭建小寨、拱卫着怀远城。

寒冬日迟,始毕可汗醒来的时候,睁眼看着帐外透进来的青蒙蒙的光亮。夜里折腾得他骨头都快散架的两具温热的身体,滑溜得跟软玉似的一左一右压着他的胸口睡得正熟,微露出来的肩头白嫩似雪。

始毕可汗的手在被子下面朝左手边女人的肥滑大屁股摸过,女人在睡梦中蠕动身子,胸前两团大肉揉得他肋下直叫舒服,修长双腿也缠得始毕可汗长着长毛的大腿更紧,始毕可法来了兴致,勾着手指朝女人肥满的屁股沟挤挖去。

这时候“得得得”急驰的马蹄声踏破清晨的静谧。

正当始毕可汗准备“提枪上马”的时候,帐外的门帘子陡然掀起。一阵冷风吹来,让始毕可汗打了一个哆嗦。始毕可汗正想破口大骂,回头一看来人,就把满腹的脏话,咽进肚子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妻子,隋朝义成公主。

义成公主二八年华嫁于始毕可汗的父亲启民可汗,名义上义成公主不仅仅是他的可敦(王后),同时也是他的小妈。义成公主自隋朝开皇十八年(公元598)远嫁突厥,已经有二十年了。塞外朔风凛冽,义成公主的姿色早已不在,对于一个母亲辈的女人,始毕可汗并没有什么兴趣。

男人都是非常专一的,无论何种身份,什么时间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始毕可汗也不例外。梁师都为了获得始毕可汗的支持一次性送给他三百余名美女,即使夜夜入洞房,天天当新郎,他也需要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正妻上门,袒露着身体的始毕可汗没有半点不适应,也不感觉尴尬。始毕可汗淡淡的道:“可敦,怎么起这么早?”

“可汗倒是有心情酣睡!”义成公主看也没有看被褥里的那两个女人,大马金刀的坐在王帐中央。“臣妾没有打扰可汗尽兴吧!”

始毕可汗入冬以来,身子大不如从前。哪怕是床第之欢,也是有心无力。半柱香功夫不到,他便一泄如注,可身体却感觉像散架一样。

突厥习俗野蛮,始毕可汗也不感觉尴尬,淡淡的道:“可敦若是没事的话,那就请回吧!”

始毕可汗看不上义成公主,义成公主同样也看不上始毕可汗。

“你看看这个再说吧!”义成公主随手交一个羊皮卷扔在始毕可汗面前。

始毕可汗捡起羊毛毯上的羊皮卷,展开阅读。

可是看过之后,始毕可汗勃然大怒。

原来,俟利弗设回去之后,异常愤怒。思来想去之后,招步鹿根等心腹商议对策,众人一番商议,决定去游说义成公主。

俟利弗设早已知道义成公主认为李唐篡逆了大隋的江山社稷,对于李唐怀有深深的仇恨。事实上义成公主一直支持始毕可汗,与梁师都、刘武周、薛举、李轨、高开道等联合攻唐。

义成公主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双方可以各取所取。只要可以说服始毕可以全面攻唐,他就可以获得领兵的机会。只要可以领兵,那么俟利弗设就有把握将统帅的部曲,纳为已有。

想到这里,俟利弗设不顾天色寒冷,连夜从野猪岭朝怀远进发。怀远县距离野猪岭只有八十余里路程,俟利弗设到怀远镇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俟利弗设与义成公主一拍既合。于是就有了大清早义成公主勇闯始毕可汗大帐的那一幕。

俟利弗设的奏报颠倒黑白,变成了他率部借居薄骨律废城,突然遭遇了唐军的袭击,他措不及防之下,损失两万部曲和大量物资。

“砰!”始毕可汗将最喜爱的白瓷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变成一堆碎片。正在画眉的侍妾手腕一抖,连眉毛都画歪了。

“损失两万人马,俟利弗设是吃屎长大的?”始毕可汗语气阴沉,让人听了心里只打寒颤。

义成公主在始毕可汗身上看到了一种藐视一切、锐不可当的朝气。这种朝气在她看来,有时候总是太过于迷信斗争与胜利,不过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由算计被始毕可汗的气质所吸引。

“易勿真莫!”

始毕可汗吼道:“你亲自去,把契苾部带过去!”

易勿真莫也是阿史那氏,突厥十二设之一。他是阿史那摄图的儿子,都蓝可汗的弟弟。正值而立之年的易勿真莫是突厥有名的勇士之一,也是始毕可汗的心腹。

易勿真莫从始毕可汗手中接过调兵的金箭,转身而去。

义成公主道:“可汗,您与李唐伪祚先前有约,何不遣使质问其何故轻启战端?”

义成公主自然清楚,李渊在太原起兵的时候,曾与他歃血为盟。也不知道始毕可汗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坚持不主动攻唐,最多只是暗地里使用一点小手段,或是蛊惑薛举、或是梁师都、或是刘武周,却严令突厥各部,不得南下攻唐。

这让义成公主非常不满。

“可敦言之有理!”始毕可汗道:“雍虞闾,你去长安一趟,问问李渊为何要背信弃义!”

雍虞闾是突厥四大叶护之一,地位仅次于始毕可汗,他的地位甚至比始毕可汗之子什钵苾、他的弟弟俟利弗设更高。

“仆遵命!”雍虞闾躬身应命。

第二十一章局势不妙

突厥叶护阿史那易勿真莫率领本部人马加上契苾部,共两万六千余骑抵达灵州城北。还没有等阿史那易勿真莫率部展开进攻,却发现灵州城传来阵阵惊天的欢呼声。

华夏自古以来,从来不缺乏投降异胡的败类。阿史那易勿真莫虽然不懂汉语,可是他身边却有精通汉语的人。通过舌人的翻译,阿史那易勿真莫总算知道了灵州城城内欢呼声的由来。

“原来唐军援军进城了!”

阿史那易勿真莫望着灵州,只能仰天长叹。他并没有抢攻,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唐军士气如虹,进攻只会给唐军送人头,与战局无益。

“退出五百步之后,下马休息!”

要是寻常时期,骑兵骑行百里,几乎是喝水吃饭一样轻松。可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积雪甚厚,战马不仅走不快,还容易滑倒。从怀远抵达灵州,就算阿史那易勿真莫所部人马皆疲惫不堪。

战斗力也大打折扣。

灵州总管郭子和得到大股突厥军队来袭,他愁得胡子都扯掉一大把。如果不是顾及全城百姓,他都想找个绳子上吊自杀。

就在突厥人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城南传来一阵哗然,郭子和还以为城内发生了兵变,急忙赶往南城,一杆高旗迎风展开,斗大的绣锦字使人看得清晰:“忠武将军、东宫右率卫、行军总管陈!”

最当头的数十骑簇拥着一名黑甲红盔将领,不是陈应又是谁?

“杨长史,我们的救星来了,右卫率陈总管来救我们了!”郭子和激动得热泪盈眶,声音都变了形。

陈应的马术不高,不过郁孤尼硬是从薄骨律城给陈应挑出一匹极易通人性的母马,稳稳的将陈应驮着走进灵州城内。

陈应看着郭子和向他冲来,他倒没有在郭子和面前摆谱,急忙翻身下马。

“郭总管,辛苦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敢说什么辛苦!”郭子和望了望陈应身后,看着陈应仅仅带了两千人马过来,疑惑的道:“还有援军在后面?”

陈应摇摇头道:“这次陈某率右卫率四府十六团建卒而来,留守薄骨律城两个团,此时过来的只有十二个团三千四百余人尽数到来。”

如果不是陈应路过红山堡时,将段志感麾下的两个团带来,恐怕陈应连两千人都凑不出来。不过守在薄骨律城的唐军异常危险,如果城内还有七千余突厥降军,六千余牧民。一旦突厥人反复,唐军根本还镇压不了他们。

“十二个团?”郭子和一脸失望。

灵州总管府下辖四个折冲府,不过却是下府,只有四府十六团三千两百余人。加上灵州城先后上城作战的民壮,足足拥有近万人马,可是这仅万人马,差点守不住灵州城。陈应仅两三千人这又能守得了几时?

突然,郭子和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溅了陈应一身。

陈应大惊失色,这才发现郭子和胸前的伤势非常严重,居然露出了白森森的骨茬。陈应赶紧扭头头:“陈怀仁,快过来救人!”

陈怀仁急忙去脱郭子和的甲胄,郭子和挣扎着断断续续的道:“陈总管……灵……灵州就拜托你……了。”

话未说完,郭子和已经昏迷不醒。

其实,郭子和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咬牙坚持,可是他看到陈应到来,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一松,人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陈应望着被抬走的郭子和,望着杨则道:“本总管接掌灵州城的防务,杨长史有异议吗?”

灵州长史杨则恭敬道:“陈总管,灵州上下,全力配合总管守城,陈总管有什么吩咐,杨则也惟命是从。”

“杨长史客气了!”陈应松了一口气,如果杨则不松口,他就要来硬的了,他不会让右卫率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

令出多门有兵家大忌,主客军能和谐相处,他对守城才有信心。陈应想了想道:“杨长史,现在城中还有多少余粮?城中有多少民众?能支几天?”

他知道灵州被困近三个月,涌入城中的难民又特别的多,他进城来看到守军和百姓脸上都有菜色,就担心城中存粮不足。

杨则道:“城中不缺粮食,仅官仓内就有七万余石粮食,城中大户、富护皆有存粮,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柴火严重不足!”杨则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原本城中尚有不少燃料,可突厥围城,我们根本出不去城,为了生火取暖,几乎耗尽了城内的燃料!”

“本总管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千余辆爬犁!”陈应大手一挥道:“没有柴火,就把爬犁拆了当柴烧!”

“什么”一听这话,众右卫率将领神色各异。

就连杨则也甚为惋惜道:“如此神物,恐怕造价不菲!”

陈应道:“守灵州比什么都重要!”

陈应自然也清楚爬犁的贵重之处,可是雪爬犁再贵重,也没有人命贵重。无论如何说,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条件下,如果不生火取暖,人根本坚持不下去。

好在陈应抢在易勿真莫率军抵达灵州之前,抢先进入灵州。看到陈应率部抵达灵州城,灵州总管郭子和伤不支,把灵州这个烂摊子扔给了陈应。

此时形势恶劣到了极点,除了地利优势之外,其他都非常恶劣。灵州城面前不大,城墙只有一千六百余步,就算突厥人百万雄师,在灵州城外也无法展开。

不过,让陈应忧心的还是灵州城中军民伤员人数多达五千余人,现在全城连一千青壮都抽不出来。也幸亏此时天气寒冷,否则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如此众多的轻重伤员,估计要因发炎死掉一多半。

陈怀仁率领新招募医护队,展开对伤员的救治。让陈应非常奇怪的是,灵州城拼命抵抗突厥人的进攻,伤员非常多,但是却没有太多的重伤员,大部分伤患都是因为突厥人的弓箭造成的。

这种穿刺伤,看上去鲜血淋漓,非常吓死,事实上并不难医治。以现有的医疗条件,大绝大部分人都可以保住性命。

陈应手按着佩刀,登上灵州西城门楼。以他的苛刻眼光来看,灵州城的城墙、城门楼防御能力不是特别的强,如果突厥人擅长攻城,在不计伤亡的情况下,最多承受数千伤亡,就足以拿下灵州城。

不过对付攻城能力更弱的突厥骑兵,也是绰绰有余。也许突厥人会梁师都来攻城,陈应心里想着。

最让陈应欣慰的是,天气越来越冷,尤其北风一吹,温度更是降得厉害。哪怕陈应穿着羽绒服,也依旧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陈应心想:“我有这些,就算突厥贵族有貂裘、暖炉取暖,可是那些普通突厥士兵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们在野外,肯定坚持不了太久。”

第二十二章非打不可

寒风凛冽,陈应的脸被寒风吹得麻木,渐渐失去了知觉。寒风,反而让陈应的脑袋更加清醒。支援灵州,在庙算者眼中,只是一简单决策,守住也好,失守也罢,事实上都无关大局。但是到了陈应这个“执行者”这里,这里已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不可能的任务,也得完成!

天空中忽然飘下雪花来,片片如鹅毛般大,陈应一怔,伸出手掌托住一片,心道:“怎么忽然下这样的大雪。”

陈应在认真思考——如果他不是自己来,历史上唐朝灵州的局势如何了?不过由于陈应的历史知识实在有限,并不知道灵州的结局,不过灵州却是大唐的固有领土,就算失守,也很可能是暂时的。

“看来老天爷也在眷顾我们!”

陈应顺着声音回头,正见魏文忠笑吟吟,指着天空中的飘雪道:“这雪才初下,现在还不怎么的,但看着这架势,只怕这雪不是一两天就会停的,万一这场雪是连旬而下,积得原野犹如一张白被子盖住,咱们身在城内,倒也无妨,突厥人在城外吃风,只怕会很危险!”

“我们也不好过,一千余辆雪爬犁听上去很多,实际上并不多,就算节省使用,也不过使用三天时间,了不起可以支撑五天,不能再多了。”陈应顾虑重重的道:“万一突厥人在城外坚持围城,咱们的处境恐怕也不妙!”

“燃料”

听到这话,魏文忠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燃料可是灵州军民的生命线。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条件下,没有燃料升火取暖,根本不用突厥人攻打,少则五天,多则七日,灵州就会变成死城。

“这些事情,必须瞒住!”魏文忠道:“不能让将兵知道,否则士气要崩溃的!”

陈应很无力地说:“只怕很难瞒住,别的可以瞒,但是柴天天都要烧的啊。”

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离不开火取暖,无论灵州城的百姓和士兵,冷起来就要找柴烧,要是找不到柴烧就会问,那时候很快就瞒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杨则来到陈应身边。指着城外的突厥人道:“突厥人又增兵了!”

陈应看到莫约四五千骑抵达灵州城下,此时城外的突厥人已经多达三万余人马。有道是千人盈城,万人盈野,人数只要过万,那就显得无边无沿。

此时突厥人分为三波,第一波是契苾部,人数大约在万人左右,这部分人马,装备更加低劣。在突厥人的三等军制中,契苾部就属于拓揭,所谓的拓揭,其实就是仆从军。其次是控弦之士,这部分人马,大都是阿史那易勿真莫本部部曲。

此时,抵达灵州城下的突厥人马并不是别人,正是俟利弗设率领的残部。当俟利弗设抵达灵州城下,俟利弗设被陈应趁机歼灭了近两万人马,此时俟利弗设恨陈应恨的牙齿都酸了。一看阿史那易勿真莫正准备安营扎寨。俟利弗设的邪火,直冲脑门,朝着易勿真莫这咆哮起来:“为什么不攻击唐奴?”

突厥人实力至少上,按说俟利弗设是始毕可汗亲弟弟,远近亲疏,易勿真莫要比俟利弗设远,可是同为叶护,可是易勿真莫麾下两万六千余将士,远比拥有近万残总的俟利弗设强大。有实力,说话自然就有底气。

“本叶护怎么打仗不用你教!”易勿真莫其实未必没有保存实力的意思,可是一战几乎尽歼灭俟利弗设两万部曲的唐军,肯定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样的硬骨头,易勿真莫还真不让去啃。

“我看你就是胆怯,害怕了唐奴!”

“你不怕你上啊!”易勿真莫冷冷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唐人趁其不备,突然袭击,还不是你自己给自己脸上沾粉,唐人可是正大光明的在野战中击败的你,你这个可耻的骗子,卑鄙的小人,你才是突厥之耻!”

俟利弗设一时气急额头青筋凸起,却无力反驳易勿真莫。

在突厥这个民族信仰中,一直信奉丛林法则,别说是俟利弗设,就算是始毕可汗,只要他元气大伤,也有人取而代之。弱者是没有人权可言的。

俟利弗设突然道:“你把契苾部调给我,我自然打给你看!”

契苾部是铁勒族,而铁勒汗国还是以契苾部和薛延陀建立的部落联盟,不过契苾部实力不如薛延陀部和回纥部强,薛延陀部与突厥是亦敌亦友的联盟关系,而契苾部则分属东西突厥,成为拓揭之一。

拓揭从汉语字意上理解,意思是复制的意思,但是在突厥语中,这却是指仆从军。俟利弗设张口就要契苾部,易勿真莫还真没有办法反对,毕竟在突厥贵族眼中,拓揭只是炮灰部队,用来可以消耗敌人箭矢的乌合之众。况且突厥以武为荣,无底是谁,只要挂着怯敌畏战的名头,以后在突厥内部都无法抬头。

俟利弗设看着易勿真莫迟疑,就继续刺激他道:“要么你去进攻灵州城,要么把拓揭骑兵调给本叶护!”

易勿真莫考虑了良久道:“可以!”

俟利弗设并不客气,接到契苾部的指挥权后立即吹响了雄壮的牛角号。

“呜呜”呜咽而悲壮的牛角号响彻天际,大队的契苾部骑兵开始朝灵州城下汇聚。作为仆从军,契苾部的地位非常低下,堪比奴隶。他们一路跟随易勿真莫从怀远抵达灵州城,人马皆疲惫不堪,可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命令给突厥勇士搭建营寨。现在又被命令准备攻击。

望着城下开始缓缓整理队形的突厥拓揭骑兵,陈应转身对杨则道:“你替我掠阵,本总管带人去会会突厥人!”

杨则道:“陈总管不可,现在突厥实力太强!”

陈应毫不犹豫的道:“不必再劝,灵州被围三个月之久,好不容易盼来了朝廷大军,若是遇看到朝廷大军无动于衷,灵州军民士气必然受挫。”

“这仗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陈应道:“越骑军备战!”

第二十三章不教胡马度阴山

陈应点齐右卫率越骑军三个团共九百余人马,未从东城门绕行,直接打开西城门,朝着突厥大军扑去。

这时视野开阔,陈应西望,只见突厥军前后三重。犹如三层波浪,层层推进,第一层约两千人,第二层约三千余人,第三层约四千余人,每一层之间都有数百步的距离。

如何解决灵州城燃烧匮乏的难题,这让陈应一头雾水。为此陈应心中憋着一股莫名的怒火。陈应望着越来越近的突厥人军阵,突厥拓揭兵不强、马也不壮,甚至还有一些连皮甲都没有突厥人。陈应也安心不少。

“咚咚……”的战鼓声响起,陈应大喝道:“士贵居左,士信居右,中路突破!”

右卫率此出征以来,打的都是顺风仗,并没有经历敌我力量悬殊的殊死搏斗,这样的军队士气就算再高,其实也算不得强军。不过接边的大胜,让右卫率将士的士气非常高昂,虽然只有九百余将士齐声大喝道:“大唐万胜!”

尽管只有区区九百余人,却喊出了成千上万人的气势。

这三个团的骑兵,人人不着弩机,不持横刀,人人只拿着一柄钩镰枪。九百余支钩镰枪,不过在左臂上却套着一面小盾。这是陈应在看电影《天将雄师》的时候,留意了成龙所佩戴的护臂盾。当陈应将构思与林传福一说,林传福就打造了一批折叠盾牌。

这些折叠盾牌全重九斤,没有把手,直接套在左臂上,不张开的时候,只有一尺半长,一尺宽,如果张开,就会形成一个长三尺,宽约两尺的钢铁盾牌。虽然盾牌与重达四十余斤重盾相比,要轻上四分之三,可是防御力却不弱。经过试验,只有三石强弓在二十步的距离时可以穿透,不过仅仅透过寸余。如果是突厥人的这种骑兵弓,可以无视。

陈应第一次带着骑兵冲锋,骑在马背上,听着耳边寒风呼啸,陈应有一种热血在燃烧的感觉。陈应大吼道:“前进,前进!”

众唐军士兵也纷纷高呼;“前进,前进!”

众突厥骑兵则叽里呱啦的乱叫,似乎说着“稳住、防守”之类的话。看着唐军居然连骑弓都没有,这些突厥拓揭异常兴奋,纷纷搭箭上弦。

显而就在这个时候,自陈应以下,越骑军士兵纷纷将折叠盾牌张开,这面折叠盾几乎可以将士兵的要害给防住。

“咻咻咻!”拓揭骑兵纷纷搭箭朝着唐军士兵射去,然而让突厥士兵目瞪口呆的人,三次波射箭雨,至少近万支箭矢,居然只射落区区数名唐军骑兵。唐军士兵队形不变,朝着突厥快速冲锋而去。

两军接触战已经不可避免,陈应所部九百余支钩镰枪朝着突厥骑兵刺去。

尽管契苾部的马弱,装备更差,可是他们的骑术实在是太好了,除了少数部分被钩镰枪刺中惨叫着坠落战马,大部分契苾部骑兵或是紧急勒住缰绳,或是镫里藏身,或是夹紧马腹,左右腾挪,居然大部分躲开了钩镰枪的刺击。

陈应大吼道:“钩!”

尽管一击不中,可是钩镰枪的威力,在这个时候显然出来了。夹带着马力冲势,钩镰枪钩马头则马头断,钩住马腿则断马腿,钩住手则断手!遇到人的脖子,就是一条性命!

仅仅一个照面,突厥第一阵两千余骑,看似厚实的突厥军阵,如果像一个西瓜,稍一用力,一下子就插入进去。

两千突厥军队过半,余者皆溃。就在这个时候,突厥人的第二阵上千骑兵,恰恰迎上来。他们未曾遭遇唐军的骑兵枪墙冲击,率先却遭遇了自已人的冲击,于是悲剧产生了。

还未等第二层与唐军骑兵接触,突厥人阵形已经乱了。俟利弗设急忙率领本部精锐前来接应,然而陈应率领的唐军气势已成,不足千骑来回冲击,突厥军之中老弱先溃。哪怕是突厥军第二阵加入战场之后也未能迅消解这种劣势。

陈应率领越骑军驱赶着第一层突厥溃兵,甚至没有直接出手,第二层骑兵千余人也被突厥溃兵冲散。

等突厥第三层军队冲上来的时候,大局已定。就算俟利弗设本部全部压上去,也无法挽回了。

胜利来得实在太容易了,九百余唐军骑兵对上近万突厥骑兵,以十倍之差的劣势兵力,不仅在区区一刻钟之内,将近万千敌人连败三阵,更加恐怖的是唐军居然造成了拓揭骑兵超过一半的伤亡。

俟利弗设还没有加入战场,陈应见胜利来得实在太容易,担心突厥人有诈,就下令见好就收。

不过陈应却没有命令部队回城,因为他发现俟利弗设的部曲居然停在战场之外。

事实上不怪陈应多疑,而是陈应率领的唐军钩镰枪骑兵的战绩实在是太骇人了。近万拓揭骑兵,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内,至少四五千人惨死,即使侥幸不死的突厥人,此时也大都挂彩了。

这样的骇人的战绩,这让突厥人感觉从骨子里发出一阵凉意。大唐虽然初立,但是如今控制了灵州以东、关中、巴蜀和河北地区,论地盘面积,天下四分,大唐居四分之一。人口超过两百万户,就算十户抽一丁,也可以抽出二十万大军。现在唐军只是出动区区不到千人的军队,不仅歼灭俟利弗设麾下近两万人马,此时又当着他们的面,以少胜多,干掉五千余人。

跟大唐交恶,实有为智。在这一瞬间,几乎成了所有突厥人的共识。

看着众突厥人并没有直接进攻,唐军则骑兵利用钩镰枪可钩的优势,将战场上坠马的突厥拓揭骑兵的首级,趁着血液尚没有凝固住,一一钩起来,挂在马脖上。

等陈应、罗士信压着阵脚脱离战场的时候,完成骑兵集结的时候,陈应粗略估计,唐军士兵人人斩首至少三级,个别居然拿到了六级。

不过,罗士信的马脖上连一个首级都没有,不过刚刚短暂的交手,他的杀伤最为惊人,至少三十名突厥人死在罗士信枪下。然而罗士信却未勾起一个首级,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望着唐军将士耀武扬威的缓缓撤向灵州城,在场的突厥将士,整齐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倒吸凉气的声音,居然盖住了战上的惨叫声。

望着人人露出惧意的突厥士兵,陈应突然豪气万丈,放声高歌:“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第二十四章夺路而逃

诗歌是人感情宣泄的一种方式,王昌龄的这首出塞,用朴实的语言,勾勒出边关沙场的悲壮情景,也表达了百姓渴望太平生活的渴望。这四句诗,道出了所有秦军将士的心声。

这四句诗也非常容易懂,陈应高歌之后,众唐军士兵纷纷跟着大吼:“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早在接到支援灵州命令的那一刻,右卫率众将士都早已有了马革裹尸的觉悟。然而,现在他们连番胜利,气势已成,当将士们吼出这四句诗的时候,就像在身体中灌入了兴奋的基因。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众将士放声高歌的时候,居然缓缓汇聚在陈应身后,组成了一个初月般的半圆形军阵。

熟悉阵法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即将成形的偃月阵。唯一的区别就是,阵型仍然是偃月阵。但前罗士信和张士贵却将最精锐的将士,摆在两尖。

最中央的骑兵,拱卫着陈应,手中的钩镰枪正熠熠生辉!

钩镰枪是原本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因为陈应的出现,他们在战场上开始饮血。锋芒初露,甚是抢眼。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出塞的歌声突然从灵州城内传出来,灵州城的西城门,缓缓打开。率先出来的却是二百余辆偏厢雪爬犁。

唐军步兵大队,如同潮水,缓缓而出。

望着陈应那面迎风猎猎作响的将旗,俟利弗设却嘴唇干裂,心中犹豫起来。

“要决战吗?”下意识的,俟利弗设朝着易勿真莫望去,他很想聚合易勿真莫的部曲,跟陈应决以死战,然而,易勿真莫却在缓缓后退。

不退不行,因为灵州南方出现大量的骑兵。这些骑兵莫约六七千骑,俟利弗设看得分明,这分明就是在薄骨律城投降唐军的旧部,为首的一人,正是“匐”郁孤尼。

“背主小人!”俟利弗设双目变成赤红,疯狂的咆哮道:“给我冲,给我冲,给我踩过去!”

然而,俟利弗设命令下达之后,众突厥士兵,不是进攻,反而是整齐的后退。

如果说,在红山保交手时吃亏,步鹿根就算是吃亏了,心中还非常不服气。哪怕是薄骨律城意外失陷,让突厥士气受挫,最后功亏一篑,那个时候步鹿根也是不服气,可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近万拓揭骑兵被九百余唐军骑兵一战,打得几乎全军覆没,这让步鹿根等突厥将士,对于唐军的恐惧,已经深刻到了骨子里。

整个突厥人空有三万余人,却士气全无。

事实上,早在陈应率部北上灵州城的时候,郁孤尼见薄骨律城只有两个团,区区六百余唐军士兵看守,郁孤尼发现唐军士兵非常少,背叛突厥,投靠唐朝,他对于自己部落和自己未来也非常担心。

降或叛,对于突厥人来说,根本就是很简单的选择,利益足够,就可以降,利益足够也可以叛乱。刚刚开始郁孤尼感觉唐军的“法术”高深莫测,可是随着试探性的交谈,他发现唐军的巫师们,地位实在太低,普通士兵对这些“巫师”都不假颜色,而且巫师们混得也太惨了。

所以郁孤尼对唐军的法术,产生了严重的质疑。

于是,他就挟裹着唐军士兵,从薄骨律城抵达灵州。当然,郁孤尼当时作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唐军战败,他立即杀掉挟裹的唐军士兵,向突厥人缴纳投名状。

当郁孤尼来到灵州城外的时候,正遇到俟利弗设命拓揭骑兵出击,郁孤尼也做了两手准备,一旦唐军战败,他就率部部曲杀掉唐军,猛扑灵州将功折罪。如果唐军战胜,他就铁了心站在唐军这一边。

结果,很显然。唐军胜了,陈应不仅大胜,而且胜得实在骇人。九百对近万,十倍的兵力劣势,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内,杀拓揭骑兵杀得溃不成军,狼狈不堪。郁孤尼当然知道拓揭骑兵的装备差,可是突厥对隋朝一系列的战斗,都是依靠这些拓揭骑兵与控弦之士完成的,哪怕是面对前隋最精锐的骁果军,二对一的情况下,拓揭骑兵也不会落下下风,三比一的情况下,可以完胜骁果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通过对比,很容易发现其中的差距。

“世上竟然有这么强的军队!”

郁孤尼突然道:“看来祖辈的传说是真的!”

在匈奴时期,诸胡流传着一个传说。汉骑威震四边,一汉抵五胡,若没有五倍的优势兵力,根本不敢对战。哪怕有五倍的优势兵力,同样也会胜少败多。

任何战场都有它的特殊性,九百唐骑能够达成眼下的战果,自然有各种条件的配合,比如钩镰枪的第一次在骑战中使用,在骑兵相对冲锋的过程,自然是一寸长一寸强,丈二长枪可以完虐突厥手中的弯刀。突厥人和唐军民夫、士兵却不管这些!他们只是相信了他们自己的眼睛!

而就在这时,被郁孤尼挟裹的唐军士兵与民夫,放声高道:“大唐万胜,总管威武”

“大唐万胜,总管威武!”

六七千名突厥降军,与两千唐军民夫、六百唐军士兵,近万人马齐声大呼:“大唐万胜,总管威武!”

郁孤尼也在心里盘算开了,大唐九百余骑,就有如此威力,若是九千呢,九万呢?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郁孤尼丝毫不怀疑,唐朝有没有九万名军队,事实上他算过一笔帐,以十挡一的情况下,陈应所部恐怕需要整个突厥压上来,才能够战胜。可是突厥人绝对不会同心协力,也就说,突厥人战胜唐军的机会,几乎没有。

“杀敌,帮助大唐杀敌!”郁孤尼想了想,随即对身边的心腹道。

“冲上去,帮我军杀敌!”

近万步骑呼啸而来,其中加杂着惊天灭地的威势。

陈应也错愕不已。

陈应脑袋瞬间失去思考能力,他何时受过如此拥护?当然,陈应惊呆片刻,就双腿夹紧马腹,朝着突厥大军冲去。

九百唐骑并没有朝着俟利弗设进攻,而是朝着易勿真莫扑去。

陈应作为大军的矢锋,带着郁孤尼所部浩浩荡荡的朝着突厥松动的队形冲去。

易勿真莫看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如果他会汉语,肯定会大骂“我草!”

我并没有打你们,为何专挑我打?难道我是好欺负的?

就在这时,战场上的形势顿时大变。原本居后的郁孤尼等突厥降骑,却后发先至,冲到队伍前面。

当陈应正担心郁孤尼会落败时,战场上传来一阵欢呼。

“胜了,胜了!”

陈应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易勿真莫的叶护汗旗居然不见了。

原来,郁孤尼挟裹唐军北上作战,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他非常担心陈应会跟他秋后算帐,就凭灵州城下这一战,他的部曲宁愿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也绝对不敢跟唐军作对。要想活下去,唯有赎罪。

郁孤尼后发先致,他看到易勿真莫的汗旗只有数百步,顿时收起弓箭和刀枪,拿起圈马绳,一下子圈住了易勿真莫的汗旗。随即调转马头,在战马冲刺力的带动下,易勿真莫的汗旗居然倒了。

失去了易勿真莫的汗旗,众突厥人顿时大骇。他们还以为易勿真莫死了,哪里还有半分战斗意志。顿时大呼小叫,纷纷夺路而逃。

第二十五章非我族类非降既杀

打仗打的就是心理,打的就是士气。现在突厥人士气已经崩溃,任凭孙武再起,恐怕也无力回天。

陈应率领唐军与突厥降军,联合掩杀。此时郁孤尼长久以来积淤的怨气,彻底暴发了出来。作为突厥的控弦之士匐,但是作为部落首领,他平时没有少受阿史那家族的贵胄欺辱,特别是郁孤尼心爱的女子赞美古丽被俟利弗设生生折磨而死。

平时,高高在上的俟利弗设不会正眼看自己一眼,可是现在他却像狗一样狼狈而逃。追逐敌人,追上他们砍下他们的头颅,这种感觉非常美妙。

原本在突厥贵族眼中卑微的郁孤尼部士兵,此时也一个个变得面目狰狞。在这当口,哪怕是唐军民夫手中的棍棒,似乎也变成了可怕的武器。

更何况,此时为了更夺逃跑的道路,突厥骑兵也相到踩踏,相互砍杀,更加加速了突厥人的伤亡。

至于郁孤尼部,他们作为游牧民族,更擅长对付骑兵。这些游牧民族骑兵,为了在大唐将军面前露脸,杀起同族的突厥人,毫无手软。他们或是用弓箭射,或是甩出套马绳,来套那些亡命而逃的突厥人。

如此混乱的情况下,那些零散抵抗的突厥人都难以发挥作用。

“杀虏!”陈应红着眼睛嘶吼道:“杀光贼虏!”

罗士信眼见到易勿真莫越跑越远,他奋力的夹紧马腹,不顾后面唐军骑兵没有追来,一人独骑,朝着易勿真莫直插而去。

如果说此时的突厥人是一块肥肉。而罗士信则是一柄锋利的刀子,这柄利刃专朝突厥人的最坚硬的皮肉破去。

易勿真莫望着罗士信死死的咬住自己,陡然转身,满脸悲愤的吼道:“杀了他!”

跟着到易勿真莫身边的数百名突厥骑兵,刚刚想转身应战,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郁孤尼麾下数千骑兵正驱赶着突厥溃兵蜂拥而来。

“叶护速走!”一名忠心耿耿的亲卫咬着牙齿,硬着头皮朝罗士信扑来。事实上他早已看清,这名黑脸的唐将,就是刚刚在战场上的杀神,他就像一把剔骨刀子,刀刀刨开突厥人最坚硬的骨头。

死在罗士信手底下的突厥勇士已经不下五十人,可是这名黑脸唐将,直到此时,仍没有露出丝毫疲惫之色。自己冲上去,最多只是送菜。这名亲卫不知道为什么,直接面对罗士信的时侯。

光是与他的眼光一对,双手就忍不住酸软。

罗士信没有刻意作出怒目之态,但自从他跟着张须陀从军以来,每战每先,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死下他手底下的敌人,早已突破千计。长久以来,战场上洗礼出来的杀气,在他眉宇间凝聚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煞气,他的瞳孔仿佛还存储了那些死于他刀下敌人惨状一般,让人一望心里就冒出对抗他会死于非命的可怕联想,本身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但对于敌人在他面前瑟瑟抖却已习以为常。对他这种眉间的煞气和瞳孔中的死意,只有同样身经百战者才能对抗,而这时面对着他的突厥士兵却还达不到这个级数。

古有张飞喝断当阳桥,今有罗士信怒目一视,敌人心胆俱裂。

一箭未发,一枪未出,一目瞪落一骑。这在战场上,让士气溃散的突厥人士兵更加恐惧,更加没有战意。他们拼命的打着跨下的骏马,不惜一切代价的朝着前方跑去。

“不要杀我,我投降!”一名突厥骑兵的骏马,马蹄一软,将他掀翻在地上。此时的积雪,坚硬如铁,他的脸上被摔得鲜血淋漓,他顾不得疼痛,用着生硬的唐言道:“不要杀我,我投降!”

这一名突厥士兵跪地投降,让无数突厥士兵非常期望。陈应此时遇到这种情况,脑袋里考虑的事情远比普通士兵要多。

战场上他们胜了,可是事实上呢?

这次胜利同样有侥幸的因素。突厥人有再败的本钱,哪怕他们再败三次、五次,十次八次,损伤十万人马,他们依旧损失得起。可是大唐不行,大唐初立,底子太薄,与突厥进行国战,先不说有没有这个实力,首先以李渊谨小慎微的性子,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与突厥发生倾国之战。

屁股决定了脑袋,陈应现在不是一个可以快意恩仇的侠客,也不是一个大头兵。他是大唐正四品的忠武将军,行军总管,考虑问题需要从全盘和大局考虑。

就在一名唐军士兵挥起横刀,狠狠的劈向这名跪在地上的突厥投降士兵时。陈应出声道:“住手,非我族类,非降既杀!”

唐军士兵大吼道:“总管有令,非我族类,非降既杀!”

第二十六章大唐崛起

“下官鲁莽了!”杨则恭恭敬敬朝着陈应施礼。

“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陈应淡淡的道:“如今长安,内无甲兵,国库空虚,实在是打不起啊!”

杨则悠悠长叹一声,良久无语。作为灵州长史,灵州城被困三个多月以来,城内死伤甚重,遇到这些突厥降军,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是他同样明白,陈应所说的非常有道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灵州作为大唐北方边塞(临时),粮草转运非常困难,从长安运输上来十石粮食,至少五六石需要消耗在路上。在灵州总管府下辖四个下府,主要因为再多的兵力,朝廷后勤补给跟不上。

可是四个下府的兵力,一旦突厥全力反扑,根本抵达不住。长期对峙,对于大唐来说,肯定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

直到此时,杨则这才重视起来这么俊俏如女子一般的陈总管,他对陈应的印象非常不好,总以为陈应能当上堂堂正四品武职,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和地位。然而,陈应以弱冠之年,可以戒急戒躁,尤为难得。

如果是依靠自身性子而言,陈应也想痛痛快快砍杀一番,可是杀了之后呢?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一旦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可以在谈判桌上得到。

现在大唐打不起,其实突厥同样打不起。如果不是因为始毕可汗入冬以来,身体大不如从前,突厥人绝对不会这么克制。恐怕早在梁师都,进入十月底,无力进攻灵州,灵州进入相持阶段,突厥人直接甩开膀子猛攻,那么就灵州早已易手了。

陈应指着灵州城道:“汉惠帝四年,在此置灵州县,属北地郡,灵州已有八百多年历史,周围土地膏腴、水土丰美,若无战乱,能养数十万之众,眼下灵州不过两万户,驻军粮草无法自给,朝廷恐怕难以相济。”

进入武德二年,大唐与王世充之间即将展开中原涿鹿,也就是未来的大唐一切重心将移向中原腹地。对于偏远的灵州而言,重要程度不及洛阳的十分之一。

杨则长长叹了口气道:“灵州民生颇为艰难,男女老幼个个艰苦劳作,人人简朴,却没有贪生逸乐之色,但要是一起战事,一年辛苦,白忙活了。”

“所以啊,这些俘虏就很有心要!”陈应道:“这些都是人质,也都是肉票,只要他们突厥敢兵临灵州城下,本总管就撕票!”

杨则诧异的望着陈应。心中暗忖,堂堂朝廷忠武将军,不会是一个土匪招安而来的吧?怎么说话像个土匪?

杨则肯定不知道,陈应不仅可以说得出来,还做得出来。

最终罗士信与郁孤尼尾随突厥溃兵掩杀三十余里,直到马力耗尽,这才收兵罢战。经过粗略清点,此战缴获丰硕,斩首七千余级,俘虏一万两千余众。不过其他物资缴获不多,战马收获近三万匹,兵刃和甲胄也非常多。

最让陈应意外的是,罗士信居然抓到了突厥的易勿真莫。

陈应还真不知道易勿真莫是东突厥汗国四大叶护之一。

郁孤尼见陈应丝毫不重视易勿真莫,顿时上前道:“好叫总管知道,此人乃突厥汗国四大叶护之一!”

杜善果将郁孤尼的话说给陈应听,陈应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杨则却喜不自胜。

“区区一个俘虏,你们至于吗?”陈应见众人欣喜若狂,不以为然的笑道:“真是少见多怪!”

杨则道:“陈总管,您是有所不知,这突厥的叶护,就是叶护可汗,地位仅次于可汗,如果换算成咱们大唐的官制,这个叶护可汗,相当东宫太子的身份,是可以承继可汗之位的!”

“我握!这么牛逼!”陈应心中暗忖这下赚大了。

……

怀远,突厥汗帐。直到武德元年除夕之夜,始毕可汗总算得到了阿史那易勿真莫叶护可汗兵败被俘虏的消息。正所谓好人不偿命,祸害活千年。俟利弗设见趁逃得最快,加上他身边又有步鹿根拼死保护,总算逃出了罗士信的追击。

等抵达野猪岭,俟利弗设收笼残部。原本易勿真莫麾下一万七千余控弦之士,加上拓揭骑兵近万,总共两万六千余人。加上俟利弗设本部人马,返回到野猪岭的只有一万余人马。

俟利弗设的吃相非常难看,将众溃兵集结起来,挨个询问,降者昌逆者亡,短短一夜之间,将易勿真莫麾下的部曲吃得一干二净,一点不剩。

在向始毕可汗禀告过程中,武德元年灵州之战,变成了易勿真莫轻敌大意,一意孤行,不听他俟利弗设的忠诚劝告,遭到了唐军的迎头痛击,关键时刻,易勿真莫怯敌先退,致命全军士气受挫,从撤退演变成了溃败。

若非他俟利弗设及时赶,拼命阻击唐军追击,恐怕易勿真莫所部两万六千余众,一个也跑不回来。

说着此事,俟利弗设那是声泪俱下,看着俟利弗设满身鲜血淋漓,几乎没有半点好肉,始毕可汗大怒:“易勿真莫畏敌怯,其罪当诛,全家发配为奴,其部着俟利弗设统领。”

随着始毕可汗正式拍板,这一次灵州之战,突厥四大叶护,不现在变成了三大叶护之一的俟利弗设不仅侵吞易勿真莫五千余将士,还获得易勿真莫所部一万六千余落部曲,俟利弗设摇身一变,居然有了上万兵马,一万六千余落部曲。

俟利弗设居然还成了赢家。

此时的始毕可汗原本已经派人去长安质问李渊,是否要引发突厥与大唐的国战,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大唐并不惧怕与突厥爆发倾国之战。

难道大唐现在居然强盛到不惧突厥?

大唐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突厥四大叶护,两大叶护先后败北,难道非要让他的三万附军亲自上阵,才有转机?

原本以为大唐初立,人心不稳,财力匮乏。

难道大隋之后,大唐重新崛起?

始毕可汗想想也感觉可能,北周末年,突厥屡次南下寇边,时任丞相柱中大将军的杨坚也是疲于应付,然而谁能想到短短几年之后,杨坚篡位建立了隋朝,一举南下灭掉陈国,统一天下,北击突厥,所向睥睨。

华夏作为全世界最强大的一个传统强国之一,用几年的时间来恢复国力和重新崛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对于大唐要重新谋划了。”

第二十七章以胡治胡为何不可

利用钩镰枪装备骑兵,事实上是陈应的一次大胆的尝试。在后世,陈应曾经看过一个电影《火与剑》这是波兰的史诗级电影,里面讲述的就是波兰骑兵与哥萨克和鞑靼人的骑兵对决。从这个电影中,给了陈应极大的震撼,他甚至还专门查阅了相关资料,这才得知波兰翼骑兵的辉煌和传奇。

特别是电影中,那种骑兵拿着长矛,排成密集的如墙的队形,朝着敌人发起排山倒海的进攻,彪悍的哥萨克人溃不成军,曾要横扫世界的鞑靼人也望风而逃。这给了陈应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从前,陈应是没有机会。可是现在他已经是大唐的右卫率正四品忠武将军,麾下也有这么一支骑兵。正好可以利用之前打造的钩镰枪,在几乎没有多付什么努力,一支简化版本的翼骑兵辉煌亮相。

或许,俟利弗设会败得非常不服气,认为这是他率先命最弱的突厥拓揭骑兵。事实上,这次对决,换哪支突厥骑兵,结果都是一样的。哪怕是突厥最精锐,装备最好的附离军上场,同样也难逃溃败的下场。

事实上俟利弗设应该庆幸,一旦让附离军上场,面对这么一场彻底的溃败,突厥附离军不败的神话,就会像泡沫一样被捅破。

灵州城,此时成了欢乐的海洋。灵州四城城门大开,困守三个月有余的百姓,赶紧出城在军队的掩护下准备砍柴,储存燃料。

陈应望着一万三千余突厥俘虏,皱起眉头道:“咱们不养闲人,传本总管命令,所有突厥俘虏,今天不打三十担柴,没有饭吃!”

杨则有些担忧的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俘虏,神色凝重的道:“陈总管,这么多俘虏,万一要是闹出乱子……”

“杨长史不用担心!”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让人叫郁孤尼过来!”

时间不长,郁孤尼兴奋的跑来。他跑到陈应面前莫约数十余步,突然一下子扑倒在雪地上,朝着陈应像蛇一样匍匐前进。

陈应异常不解,疑惑的望着郁孤尼:“他这是做什么?”

杜善果解释道:“陈总管有所不知,这是突厥人最高的礼节,代表着他甘心为总管的奴隶,这是要向你施吻靴礼。”

“吻靴礼?”陈应依稀记得欧洲似乎有类似的礼节,没有想到居然突厥也有这种礼节。不过,陈应作为后世之人,实在难以承受这种对于人性侮辱性极重的礼节。

陈应正欲作出礼贤下士的样子,扶起郁孤尼。

杜善果拉住陈应的手道:“总管,你最好还是承爱吧。”

“这怎么能行,这不是埋汰人吗?”

“突厥这个民族,非常奇葩!”杜善果道:“若是您不接受他的吻靴礼,这对郁孤尼而言,将是极大的侮辱,他就拔刀自杀的!”

陈应脸上挂着无奈的苦笑,心中暗忖“真是奇葩的民族!”

果然,正如杜善果所料。郁孤尼神情异常严肃,就像在朝拜圣灵一样虔诚,每一个手势和运作,都很庄严和肃穆。

此时,陈应的靴子上挂着战场上踩出来的血污、泥巴还有一些碎骨屑,然而郁孤尼却像舔舐一个绝世美味一样,将陈应的靴子鞋面上的污垢,舔得干干净净。

陈应看着郁孤尼那张满是污垢的嘴,胃里一阵翻江蹈海。好不容易压下去了胃里的不适,陈应道:“郁孤尼,本总管命令监视所有俘虏,看押他们伐木,若有异常,可就地处决!”

“我的主人,您放心吧!”郁孤尼缓缓趴在雪上后退,慢慢的挪动着身体,当郁孤尼挪到十数步外,这才缓缓起身。

郁孤尼返回本部数千部曲跟前,朝着众部曲叽里呱啦的乱叫着,好一会儿,这数千突厥郁射设部部曲呼啦一下跳下马,朝着陈应疯狂的磕头。

为什么要用疯狂这个词呢,是因为这些郁射设部将士眼睛里露出狂热的崇拜,就像超级铁粉,遇到他们喜欢的巨星一样。

好一会儿,这些郁射设部将士翻身上马,根本不用陈应过问。郁孤尼将麾下大小头目,如督将(千夫长)、渠将(百夫长)以及帐目(既伙长)分成数百股,每人看管着数十上百不等的俘虏,朝着灵州城外的树林走去。

有一名突厥俘虏动作稍慢。一名郁射设部渠将挥舞着马鞭就是一阵乱鞭。直接将那人活活抽死,这才罢休。

不过,这也极大的威慑了众突厥人,突厥人砍起木头来,非常卖力。尽管这些突厥俘虏手中都有斧头和柴刀,也算是拥有了武器,可是他们却没有敢产生任何异动。

在灵州城的城墙上,杨则望着这一幕异常不解。疑惑的问题:“突厥人不是桀骜不驯,野蛮难服吗?怎么今天都转性了?”

“不是转性,这才是他们整个民族的秉性!”

杨则大为奇怪。

陈应似乎并不太熟悉突厥这个民族,甚至连东突厥四大叶护之一的易勿真莫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陈应就敢断定突厥人不会反复?

看着杨则抓耳挠腮的样子,陈应淡淡的解释道:“突厥人信奉的是丛林法则,就是物竟天择,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他们习惯了依附强者,千百年来,塞外诸胡都是如此,他们说穿了,就是一群墙头草,当年匈奴人强大的时候,整个草原上都以匈奴为号,称为匈奴人。鲜卑族首领檀石槐少时有勇有谋,被推举为部落首领。在高柳北弹汗山建立王庭,向南劫掠沿边各郡,北边抗拒丁零,东方击退夫余,西方进击乌孙,完全占据匈奴的故土,于是草原各部,便废除匈奴族号,改称鲜卑。后来鲜卑族没落了,柔然又开始崛起,大漠南北,皆称柔然。

当年突厥不过是柔然汗国的一个打铁的附庸部落,在士门可汗击败铁勒,统一草原之后,塞外诸胡皆统称突厥。”

杨则点点头道:“千年年来,我们中原,统称华夏,无论国号是汉、晋、魏、隋,人人自知都是华夏人!”

“不错!”陈应道:“这就是民族秉性的释然,我们崇拜自己祖宗,知道自己根在哪儿,而草原诸胡却非常善忘,前朝文皇帝的时候,打得突厥称臣,可是杨广时代,却兵围雁门关,险些杀死杨广。所以说,他们是善忘的,现在我们赢了,胜了,就可以毫无愧疚的驱使他们!”

杨则一脸苦闷道:“陈总管,我们灵州虽然有粮,可是这么多突厥人,就算是再多的粮食也不够吃啊!”

陈应想了想道:“这个好办,找始毕可汗要!”

第二十八章火墙与火炕(上)

“什么?找始毕可汗要?”杨则膛目结舌的道:“始毕可汗?这怎么可能?咱要是私自与始毕可汗联系,朝廷御史肯定会弹劾的!”

外交权,是一个国家主权的象征。大唐虽然初立,却是不是民国,藩镇之间都外交权力。

既然知道这不是自己份内的事情,陈应是务实的,不会随便将这些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只要牵扯到朝廷的问题,能不碰就不碰,这叫政治正确。

不过,陈应也不是哪种肯吃亏的主。他想了想道:“私通敌国的帽子太大,我的脑袋太小,承受不起,不过呢,现在咱们不用急,要急的应该是突厥始毕可汗!”

“始毕可汗?”杨则疑惑的问道:“他急什么?”

“咱们现在俘虏了他们小三万人,如果他不管不问,人心就散了!”陈应阴阴的笑道:“人心只要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咱们的粮食现在还够吃,缴获的马匹又那么多,三五个月内不会出现粮荒。”

杨则点点头:“听说这个始毕可汗可不是一个宽厚的主!”

“始毕可汗不是,李渊就是了吗?”这话陈应当然只能想想,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灭门之祸。陈应道:“其实我还真怕他花钱赎回这些俘虏呢!”

“怕赎回去?”杨则对陈应此时有点无语:“这些蛮子,留着有何用?”

“何用?用处?

第二十九章火墙与火坑(四更)

一名俊俏的小媳妇,突然从里屋出来,借着街道上的亮光,陈应发现这个小媳妇脸上还挂着泪迹,小媳妇怯怯看了一眼陈应,陈应也发现这个小媳妇脸上还挂着泪痕,想来刚刚哽咽的就应该是她。

小媳妇看着陈应与梁赞等唐军士兵,赶紧缩回里屋。

陈应摸摸鼻子,不由得一阵郁闷。自己难道是饥不择食的人吗?

其实,这也不能怪这个小媳妇多心。隋末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全国各地兵马超过百万,可是这兵和匪,还真分不清楚。

陈应也没有太过在意。

老翁道:“肉是有,人都没有,要肉啥用?”

陈应不解,梁赞从亲卫那里接过一柄火把,火把将这个面积不大的屋子照耀得如同白昼,就在这时,陈应突然发现堂屋里居然躺着一具尸体。

这个尸体看上去年龄不大,莫约二十来岁,一脸青紫色。

看到这个尸体,陈应疑惑渐起。

“军爷不用看了,是中炭毒,这都是命啊!”老翁语气冰冷,没有半点人类的情感。想来老年丧子,对老人的打击非常大。

所谓的炭毒,就是后世医学上称之为一氧化碳中毒。血液中血红蛋白与一氧化碳的结合能力比与氧的结合能力要强二百多倍,而且,血红蛋白与氧的分离速度却很慢。所以,人一旦吸入一氧化碳,氧便失去了与血红蛋白结合的机会,使组织细胞无法从血液中获得足够的氧气,致使呼吸困难,迅速发生抽痉、昏迷,两颊、前胸皮肤及口唇呈樱桃红色,如救治不及时,可很快呼吸抑制而死亡。

这户人家幸运之处,是他们在围城期间,存下来的石炭非常少,老人家和儿媳妇,咬牙在外屋受冻,把唯一暖和的机会送给了儿子。里层空间狭小,室内空气不畅,结果外屋爱冻的老人和儿媳妇没有大碍,但是里屋里的儿子却中毒死亡。

“人死不能复生,老人家还请节哀!”陈应默默让梁赞丢下些钱,离开了这个悲剧的家庭。

来到屋外冷风一吹,陈应的脑袋变得清醒起来。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一氧化碳中毒的理解不够,通常都认为只有石炭既煤炭有毒,而木炭则没有毒,事实上这是错误的认知,木炭也好,煤炭也罢,在空气流畅的情况下,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可是一旦空气不流通,室内空气的一氧化碳含量超标,那么就会酿成惨绝人寰的惨剧。

不行,一定不能让这个悲剧再发生。因为一氧化碳中毒,一般而言,都是全家死绝,像老人这样因为太溺爱儿子,独自让儿子一人享受温暖的情况太少见了。而且,如此开放全城,百姓手中都拥有了大量的木柴,万一出现惨剧,就是大篓子。

当然在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问责制之说,即使出现了惨局也怪不到陈应头上。但是,陈应却过不了自己良心上的那道坎。陈应返回灵州总管府,看着杨则还在书案前写写划划。

陈应将遇到这户老人家的惨剧,向杨则一说。

杨则道:“陈总管,我这就命灵州城衙和总管府书吏,全城挨家挨户通知他们!”

“注意防止炭中毒,只是治标,却不能治本!”

“那如何才能治本?”杨则实在想不通,这炭毒无色无味,防不胜防,怎么才能治本呢?

在陈应生活的那个时代,一氧化碳中毒不是没有,但是绝对不多,比例非常低。然而在这个时代,由于认知不够的原因,事故率要高得多。

陈应想了想,在后世冬季防暖,北方不仅有暖气,还有火炕和火墙这两种家庭个体取暖方式。火炕主要是出现在东北,而火墙则出现在西北和新疆地区。当然随着集**暖和天然气供暖方式的取代,这种原始落后的取暖方式,正慢慢退出历史的舞台。

相对天然气供暖和集**暖,这两种方式,陈应还没有能力解决,其中光输水管道和压力问题,陈应就没有办法解决。可是火墙和火坑实在是太简单了。

陈应从杨则手中接过笔,在书案上划出后世火墙和火坑的图形。指着图形道:“无论是火炕,还是火墙,都非常简单,随便一个泥瓦匠看着图纸都可以干。只要注意烟囱和排烟就行,当然一定注意,明火和明烟,一定不能出现在室内。”

杨则道:“没想到陈总管不仅仅是兵法大家,还是杂家!”

“呃”陈应还以为这种筑造火墙和火坑的方法应该算常识性的知识,见杨则颇为惊讶,心想此时由于知识的传播途径受到时代的限制,后世再常识性的知识,在这里也是大学问。虽然取暖一事在这片土地上有着数千年的历史,当真正精通暖气供应的还是极少数人。

杨则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行,当陈应提出这个问题,不顾今天是除夕之夜,立即命令三班衙役和各衙门小吏,分头行动。关键是陈应本身军中就是民夫和匠户,率先将灵州总管府进行改造起来。

事实上,还真如陈应所说的那样,异常简单。陈应居住在灵州总管府的前衙,大厅建得有些年头了,顺着前厅老墙,在墙壁里侧一尺半之内,用糯米汤和泥,垒一道单墙,这道火墙在外墙打两个洞,一个留着出烟,一个留着填入燃烧料。

十数名工匠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这道火墙垒好。然后顺其自然,放进木炭。

看到工匠准备用木炭,陈应道:“不用木炭,用石炭吧!”

一名工匠好心的劝道:“石炭有毒!”

“出了问题,本总管自己担着!”

“可是!”

“废什么话!”

陈应其实也不端端为了省钱,对于华夏的母亲河,他有着这个时代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情感,可是由于中上游,水土严重流失,造成了大量的泥沙,让黄河时不时的泛滥成灾。

陈应依稀知道这唐末和宋初的时候,黄河中上游的生态平衡遭到了彻底的破坏。如果在这个时代,改变人们用石炭代替木炭的习惯,让木材减少使用,可以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片蓝天。

众工匠实在不敢忤逆陈应的意思,只好顺着陈应的意思来。

忙活到了大半夜,陈应感觉精疲力尽。这才准备回去休息。来到卧室,陈应顿时愣住了。只见他的卧室里出现一个女子,这名女子身材丰润,坐在那里,显得腰肢柔软、高鼓的胸脯将浅绿色的春衫撑得涨起来,构成有着完美诱人的曲线;那张脸蛋在灯下精致无比,眸子也格外的清媚,看着陈应回来,她站起来,打着哈欠,口里娇呼道:“奴为将军宽衣!”

十二点之前,应该还可以码出一章。

第三十章子夜歌(五更求订阅)

这个女子,明显一看就不是汉人女子,粉润的嘴唇,饱满带着弧度的唇线,显得十分优美。陈应的眼睛瞬间直了,面对这个波斯风情的美女,陈应感觉到他的呼吸开始变成急促起来。

“你是谁?”

“奴奴何月儿!”

如果不是看着何月儿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长相,陈应实在难以想象这声音出自一个波斯美女之口。

字正腔圆,半点胡音皆无。

陈应看着为自己熟练解甲的何月儿,淡淡的问道:“谁让你来的?”

何月儿浅浅的笑着,笑容明艳清媚,深瞳明澈若婴儿,周身散出迷人的魅力,有着妖且娴的韵味。

让陈应感觉自己好像在飞。

何月儿道:“汉人有句话叫相逢相必曾相识?”

陈应见刘月儿言之无物,顿时警惕起来,手下意识的摸向横刀的刀柄,稍为一用力,横刀离刀鞘三寸,在烛光的照耀下,刀面的寒光,映照在何月儿的脸上,何月儿“你到底是谁?所谓何事?”

何月儿的脸,在横刀反映烛光的照耀下,有一股近乎透明的美感。

何月儿却好像没有看到陈应手中的横刀一样,淡淡的笑道:“陈将军不觉得哪刀威胁我这一个弱女子有辱身份吗?”

“你……”陈应还是缓缓还刀入鞘:“若有事,不妨明言,若无事,出门右转,好走不送!”

“格格……”何月儿柔若无骨的手拂在陈应手背上,让陈应心中感觉猫抓一样。

“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还猜不出我是谁,真是笨!”

陈应此时更加疑惑不已。

“好了,不逗你了。我叫何月儿,家父何潘仁!”

“哦!”陈应虽然不太了解历史,却知道何潘仁虽然是姓何,却是西域胡商,样貌相当狂野,实在难以想象,如同人形大猩猩一样的何潘仁居然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陈应心中暗忖:“相传胡女多开放,会不会何潘仁的闺女,是别人给他帮忙生的!”

“你是平阳公主派来的?”陈应紧张的问道。

上次离开长安之前,陈应被李秀宁莫名奇妙的赶出平阳公主府,陈应还以为这一辈子与李秀宁再无瓜葛了。当何月儿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陈应莫名奇妙的脑袋中出现了李秀宁那张妩媚又不失英气的脸。

何月儿娇声道:“陈将军,你在一个美丽的姑娘面前,想着另外一个女人,你难道不感觉非常没有礼貌吗?”

陈应被何月儿喝斥得回过神,不过却微微皱起眉头。

何月儿虽然久居汉地,汉语学到了真髓,然而她骨子里的胡人习性,让她此时原形毕露,任何一个汉人女人,绝对不会如此放浪。

“你有什么事情?”陈应没有了与何月儿产生瓜葛的念头,估计何月儿比自己两世为人,更精通男女之道。

何月儿轻轻坐回软榻上翘起了二郎腿,“公主让我带封信给你!”

何月儿毫无顾忌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封信还带着何月儿的体香。陈应展开这封信,认真阅读起来

“自从别欢来,奁器了不开。

头乱不敢理,粉拂生黄衣。

崎岖相怨慕,始获风云通。

玉林语石阙,悲思两心同。”

陈应的脸瞬间红了,这八句诗节选自乐府子夜歌,诗里的意思是陈应大体还是明白的。这八句诗的意思是,自从我分别后,每天都长吁短叹。好像那黄檗(一种落叶乔木)丛生成林。

“李秀宁没有生我的气!”陈应真想放声高歌,他此时心情非常激动。睡意半点全无,赶紧找到笔,给李秀宁回信。

当然陈应会的乐府诗并不多,没有办法找一首可以寄回相思。不过陈应会得唐诗太多了,可以随便抄。于是陈应在纸上写下:“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然而就在这时,陈应突然听见何月儿哎呀一声尖叫起来。

陈应抬头一看,顿时哑然失笑。

何月儿优哉游哉的摆动着自己的腿,一不小心打到床前的烛台上。融化的蜡油滴了何月儿一脚。何月儿娇怒道:“陈将军,你真不懂风情,奴家都烫成这个样子了,你也不过来看看!”

“梁赞,梁赞!”陈应冲门外喊道:“何家娘子烫伤了,你去找点药给她擦擦!”

“你……气死我了!”何月儿踮起脚,蹦蹦跳跳的走到陈应床前,然后在陈应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掀开被褥,直接躺在床上。

陈应目瞪口呆的道:“这是我的床?”

“奴家只占一尺!”何月儿故意双手拂在小腹前,作为宽衣解带的样子:“陈将军可以一起睡!”

“噗!”陈应真不知道何月儿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如今打着平阳公主的旗号前来灵州,就算借给陈应三个胆子,他也不敢上何月儿的床。

“算你狠!”陈应将写好的信放在桌子上,然后愤愤离去。

“长夜漫漫,良宵苦短,陈将军你去干嘛?”

“你要是再敢勾引我,小心本将军将你就地正法!”

“来啊!”

陈应愤愤摔门而去。梁赞看着陈应出来,迎上来问道:“陈将军,你怎么不去歇息?”

“歇息个屁!”陈应此时满肚子邪火正无处发泄,没好气的道:“跟我去巡营!”

“哦!”梁赞赶紧带着一队亲兵,跟在陈应身后,陈应先从总管府朝着东城门巡视,一路上倒不有什么异常。当陈应率领亲卫抵达东城城门楼的时候,发现守军将士正昏昏欲睡。

虽然像这种情况,属于严重的违纪,可是陈应考虑到此时正是武德二年正月初一,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陈应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东城门,是灵州城最特殊的一个城门,自从九月梁师都率军包围灵州之后,这里并没有发生一次攻城战斗,所以在整个灵州城,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惟有东城门干干净净,城墙墙砖还保留着原本的颜色。

长期以来的没有发生战事,这里的守军将士也非常懈怠。当陈应来到城门楼里的时候,好家伙,整个一个旅的士兵,全部缩在城门楼内呼呼酣睡。

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夜最黑暗的时刻。当陈应来到城门楼里的时候,这些士兵依旧没有发觉,梁赞正想叫醒他们,训斥一顿。

陈应拦住了梁赞,淡淡的道:“这个时候,突厥人应该不会攻城,让他们睡吧!”

“咻!”的一声刺耳的破空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今天非常累,白天写四十三场剧本,晚上写了四章,先睡了,明天继续。

第三十一章命不该绝(一更求订阅)

“敌袭!”

听到刺耳的破空声,陈应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他竭斯底里的吼道:“敌袭!”

陈应倒不是害怕敌人奇袭,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敌人会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发起袭击。亲卫团虽然是一个团,但是只有两个旅,此时跟在陈应身边的只有一个旅。不过梁赞的反应倒也不慢,随着破空声传来,他立即抢过一面大盾,将陈应护得严严实实。

“叮叮当当!”密集的箭矢打在盾牌上,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就像铁匠铺里,打铁一般。就在这时,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

城门楼里的守军士兵,顿时惊叫出声。有的找鞋子,有的摸兵刃,乱成一团。不过好在城门楼防御力不错,对于弓箭的射击,可是无视。倒也没有出现什么伤亡。

右卫率的装备是极好的,原本就不差,在陈应支援灵州之时,太子李建成又利用职务之便,从武备库中调出一大部分,哪怕是亲卫队的一个小兵,都披着只有重装步兵也拥资格配备的重铠。

哪怕是不用盾牌,箭矢对他们的伤害特别有限。陈应大吼道:“谁受伤了?”

惨叫声此时却嘎然而止。有几兵士兵咬牙吼道:“死不了,被蚊子咬一口!”

除了城门楼上的灯火,城下黑咕隆咚一大片,什么也看不见。

“熄灭火把,咱们现在亮着火把,咱们就是敌人靶子!”梁赞大吼道:“快熄灭火把……熄灭火把。”

数名亲卫士兵正准备扑灭火把,然而就在这时。陈应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士兵和盾牌:“熄个屁,把火把扔出去,看看敌人有多少人!”

得到陈应命令,几名士兵像投手擂弹一样,将手中的火把扔出来。

火把始终比不上后世的照明弱,亮光非常有限。不过十数只火把在空中飞舞,原本漆黑一团的城下,渐渐露出端倪。

城下有一千余名敌军军队,现在正层层推进,敌将应该是非常了解灵州城,推进的重点方向,居然全部都是防御死角。

“他娘的,跟老子玩这一套!”陈应退回城门楼前,突然看到城门楼里居然摆着十几个猛火油桶。守在东城城门楼的旅帅正准备敲响警钟。陈应道:“先不慌,现在敲响警钟,城内百姓不知道有多少来犯之敌,若相互踩踏,肯定会损失不少!”

陈应当既出印信,快速写下几道命令。

“命,右卫左右副率高允权、何月京、录事参军杜善果,分别坐阵南、北、西三城指挥防御,灵州长史坐阵总管府,安抚百姓!”

陈应有条不紊的传递命令,原本惶恐不安的守军士兵,看到陈应瞬间冷静了下来。陈应虽然长像俊秀,没有半分武将的威严,然而陈应却是众将士心目的战神。

陈应率领区区不足四千名士兵,一战攻克薄骨律城,斩首近一千余级,俘虏一万三千余人马。第二战,战绩更加骇人,以九百骑野战攻打万余突厥骑兵,斩首五六千级,将突厥三万余兵力,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军队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陈应恰恰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强悍和神勇。众唐军士兵心中莫名奇妙的生出一个念头。“跟着陈应,可以打胜仗,有再多的敌人也不可怕!”

众守军士兵按照陈应的命令,有的去充当临时传令兵,给传达陈应的命令有的则是按照陈应的命令,抓紧时间赶制燃烧弹。

猛火油,事实上就是原油,古代距离灵州不远的延州就盛产石脂水,就是轻质原油。这种猛火油的燃烧效果并比不上后世的汽油,如柴油差不多,只有在助燃作用下,才能燃烧,而且会产生大量的浓烟。陈应将将盛水的葫芦装上猛火油,燃烧塞上细麻布,就制成了简易的猛火油燃烧弹。

当然,这种猛火油燃烧弹的威力太小,主要目的也不是伤敌,而是充当照明弹。

“弓箭手准备!”

“猛火油投!”

十数只装满着猛火油的燃烧弹掉在雪地上,立即变成一大团火光。将周围埋伏的敌兵照耀得无处遁形。

亲卫士兵看着爬在城上的敌人,纷纷大喜:“看到了,射!”

此时雪地里的敌人,反而变成了靶子。城墙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一射一个准。

亲卫队弓箭手箭出连环,城下的敌人不断响起惨呼声。

刘统身穿缀满铜铁钉、嵌铁片的皮甲,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钉子里的恶狠狠的盯着灵州城墙。他本是灵州豪族,投靠了梁师都,虽然被梁师都封为左统军,不过梁国民少国弱,梁师都给他的赏赐并不多,刘统除了名号之外,实际的收获并不多。

眼见唐朝派来了援军,灵州安然如故。刘统坐不住了。如果攻不下灵州,他不能以救世主的身份,再临灵州,那么对于灵州来说,他刘统就是一个笑话。

这让刘统非常不满,所以他向梁师都建议,趁着除夕之夜,灵州疏忽大意。一定可以攻破灵州城。如今突厥连败在灵州两边,折了两个叶护,若是梁师都攻破了灵州,也可以在始毕可汗面前大大露一把脸。于是梁师都就同意了刘统的意见,东拼西凑,给他了两千“精锐”。

天下漆黑,刘统也看不清远处的局势。只从不断传出的惨叫声。他就知道这一轮梁军落下风了。

燃烧弹被陈应当成照明弹使用,不断收拾漏网之鱼,陈应这时右手的手指已经屈到了第五轮,忽又传令:“点火!”

这一次,点燃的却就是大火堆了!陈应将一整桶的猛火油,放在一架投石机上。整体抛射出去,五十余斤的猛火油燃烧着,朝着城外飞去。

“咚!”的一声巨响,装载着猛火油的木桶,四下飞射,形成一个方圆十数步的大火堆,周围数百步的敌军根本无处遁形。

火光所及将城墙下涌动的敌军照得个一清二楚,陈应惊奇地现:这些部队居然还带着云梯!此刻正推动云梯企图登城呢。

如果不是自己被何月儿一搅和,无心睡觉,怀着赌气的心思来到东城,恐怕东城此时已经易手了。或者说在睡梦中,自己已经成为敌人的俘虏。

陈应此时想想,还感觉后怕。或许老天不想让他死,或许是他命不该绝。

如果真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好在他们此时注定要失败了。阴谋,只所以是阴谋,只要看穿了一点作用也起不到。

“咻咻咻!”密集的破空声响起,唐军不断的射杀着埋伏的城下的梁军士兵。

第三十二章寡妇制造者(二更求订阅)

刘统本想连夜进攻,结果刚刚到城下,发现城上开始增兵。一名被吓住的士兵,失手放箭,结果偷袭不成,变成了强攻。可惜,他们只有简易的攻城云梯,这其实只是为了偷城而准备的。在此时守军已经发觉的情况下,云梯的作用非常有限。

刘统的本家侄子刘兰望着刘统道:“叔叔,现在怎么办?”

“不能这么打了,咱们太吃亏!”刘统投靠梁师都的时候,率领的灵州刘氏三百余名子弟,如今第一次领军,刘统将刘氏本家子弟,充任军中担任各级军官。就在刚刚他的另外一名侄子刘一山,被箭一贯穿了脑袋。惨死在灵州城下,就连他的亲生儿子刘天一,也被射中小腿骨,按照这个时代的医术水平,刘天一以后只能躺在床上渡过余生了。

想想惟有的儿子都差点折在灵州城下,刘统的恨意滔天。可是看着灵州城上,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特别是直到此时,灵州城都没有敲响警钟,很显然,守将自认为应付有余。

刘统咬咬牙愤愤的道:“暂时撤退,打造攻城器械,在天亮后继续进攻!”

听到刘统命令,梁军士兵如蒙大赦,赶紧撤退。事实上灵州城对城下的梁军杀伤并不大,只是造成二百余人伤亡,可是这种冷不丁一颗燃烧弹,从天而降,就像飞蛾投火一样,密集而来的箭矢,让他们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更何况,天气寒冷,他们爬在雪上,手脚都冻得麻木,射箭不仅没有准头,更没有力道,就算瞎猫碰到死耗子,可是敌人中箭了,屁事没有,拔下箭,反过来就朝他们射来。

望着众梁军如潮水一般缓缓撤退,此时梁赞赞叹道:“陈总管都是天生将种,连敌人偷营都算到了,要不然让敌人钻个空子,咱们非吃大亏不可!”

“呃……”陈应都不知道怎么去接梁赞的话,他根本就不是算计到了梁军会来偷袭,真正的原因甚至难以启齿,何月儿在他房里对他百般**,作为正常男人,陈应差点把持不住了。可是想到何月儿又是李秀宁派来的,如果说何月儿这么**他不是出自李秀宁的授意或暗示,陈应敢把眼珠子扣出来当泡踩。

“废什么话!”陈应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板着脸道:“现在抓紧时间,救治伤兵,吃饭,休息,恶仗还有得打!”

此时,灵州城守军也好,右卫率将士也好。对陈应那是奉若神明,陈应的命令毫无打折扣的执行了下去。

陈应并没有站在女墙边上吹冷风,他返回城门楼内,仔细分析眼下的时局。河西薛举已经灭亡,现在还剩下一个永乐王李轨,陈应虽然不清楚唐朝是如何平定李轨的,不过却记得武德二年李唐尽收河西之地。那么李轨距离灭亡也为时不远了。

天色慢慢变亮,城内的伙头军将整桶整桶的饭食提上城墙。因陈应缴获了大量的伤马和死马,马肉是敞开供应,哪怕是早餐,也是碗小米饭,外加半斤重的马肉两块。虽然马肉味道并不算好,可是这些常年难以见着荤腥的普通将士,却吃得非常开心。

视线已经变得开阔,陈应站在城墙望着城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梁军士兵,此时梁军军阵似乎并不有炊烟升起。

望到这一幕,陈应计上心来。

“梁赞,去找几个大嗓门的士兵过来!”

不一会儿,梁赞将二十余名大嗓门士兵叫到陈应跟前。

陈应道:“尔等站在城墙,冲梁军喊话,梁军兄弟们,饿了吧,俺们这里有吃的,投靠大唐有肉吃!”

这句话非常短短,也非常简单,二十余名士兵一遍就学会了。二十余名士兵冲城下大吼:“梁军兄弟们,你们饿了吗?俺们这里有吃的,投靠大唐有肉吃!”

可是一连喊了十几遍,梁军阵中任何反应都没有。

梁赞看着陈应兴致勃勃的吃着小米饭,说道:“总管,好像没啥用?”

“有用才怪!”陈应嘴里有饭,含糊不清的说道:“本总管这是纯粹恶心梁军!”

“恶心他们?”

“当然,要是任他们顺利的准备攻城器械,到时候够咱们喝一壶的!”陈应笑道:“所以啊,他们喊吧,现在没有效果,等将来就有效果了!”

城下的梁军听到城上的唐军喊话,事实上可不是没有半点效果,而且效果非常大。邓季昌本是灵州丰安县商贾,月前准备逃回关中的时候,被梁军俘虏。像邓季昌这样被梁军俘虏的人相当多,可是梁军也不是开善堂的,他们俘虏了这些百姓,挑出能用的青壮,老弱妇孺,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邓季昌因为识几个字,又会算术,很自然的成为了梁军辎重书记官。要说邓季昌对梁师都有多少忠诚,纯属扯淡。可是邓季昌却不敢不按照梁军的命令行事,因为他的父母和妻儿,都关押在延州为人质。

只要他们敢私自逃跑,延州关押着的家眷,肯定会被杀掉,妻女卖给突厥人为奴为婢。当城墙上喊话开始的时候,邓季昌望着旁边窃窃私语的众人。

虽然不能听清他们商议什么,事实上邓季昌也清楚,这些人都在商量着怎么可以投降唐军。

就在这时,梁军左统军中军的战鼓开始响起。

“咚咚……”

浑厚的鼓声响彻底天际,事实上梁军进攻的准备并没有完成,可是随着唐军在城墙上喊话,梁军军心发生浮动。刘统不得不提前下令进攻。

随着刘统命令的下达,一场堂堂正正纯华夏风格的攻防战开始了。

由于梁师都物资也不充裕,像那种几百上千部投石机对准城墙没日没夜的猛轰,这种富裕的仗刘统打不起。他只好采取强弩压制城墙上的弓箭手,云梯继进。

两列强二百余强弩手背负重弩缓缓近,旁边又有盾牌手掩护他们。到了将领算准的距离上一起坐到,用腰力开弩!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莫过于八辆扁平的四轮木车。在数十名士兵的推动下,缓缓拥上城墙。

陈应看到梁军强弩手的出现脸上相当自然,可是看到这四轮木车,脸色陡然巨变:“寡妇制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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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一劳永逸(三更求订阅)

“这不是床子弩吗?”梁赞疑惑的问道:“总管为什么管这个东西叫寡妇制造者?”

陈应满脸苦笑:“这是床子弩,但也是寡妇制造者,只要挨上一箭,必死无疑,不是寡妇制造者是什么?”

这床子弩可不是闹着玩的,在古代这个玩意就是大炮。您知道它怎样打开?

转动轮轴,然后用锤子敲打扳机,射程能达到一千五百米!这是北方游牧民族想不到的。

北宋真宗年间辽国入侵,直抵河北中部的澶州,兵锋直指开封,此时辽军先锋,素以勇猛著称的萧达凛(挞揽),深恐宋军士气高涨,立即率几千骑兵直扑城下,欲先发制人,取下北城。他一面组织猛攻,一面立马高坡之上观察宋军弱点,宋军士气如虹,箭如雨下,辽军队型渐渐散乱,挞揽不断传令猛攻,并指挥形成三面的围攻形式,渐渐取得主动,但这样一来,他的周围探马乱飞,也就暴露了自己的指挥位置。

萧达凛的位置自以为在弓箭射程之外,而且面向宋军一面有盾牌兵,自以为很安全。结果宋军数十弩齐发,立马高坡的萧达凛成了集中射击的靶子,第一箭就直接命中挞揽的战马,他本人随后肋部中箭,犹掷箭于地,转眼间又一箭透盔顶,从一侧眼中穿出,顿时支撑不住倒地,当晚死于营中,死时身中六箭。

床子弩根本没有办法防御,无论再重的盾牌,都经不起床子弩一击。古代的城墙基本都是用蒸熟的土混合糯米汁夯实而成,虽然不是水泥,用锤子都砸不动,可是床子弩在五百步之外,可以一箭射入墙里一尺。

“不能被动挨打!”陈应深知床子弩的威力,当既命令道:“来人,立即命罗士信、郁孤尼率领骑兵,把敌人城外的床子弩毁掉!”

陈应的命令刚刚下达,一阵凄厉的破空声响起。

“箭雨!”尖锐的破空声中,城头有好几个士兵同时中箭,连梁赞一不小心都差点被射中。

对付游牧民族的骑弓,华夏守军还占据着射程上的优势。除非敌人不计伤亡,把自己送到射程之内,忍着城墙上的射箭洗礼,否则根本无法压制城墙上的守军。

然而,刘统所部尽管弩机的数量不多,充其量也就二百余具,然而双方射程几乎相差无败,双方各有所长,箭来箭往,一时间斗得难分难解。

然而就在双方采取弩机对射的过程中,梁军趁着城墙上的守军无暇压制城下,数百名梁军步兵抬着云梯开始登城。于此同时,还有数十名梁军士兵抱着干柴,提着油罐冲向城门洞。

灵州城的城门和其他城门一样,都是采取拓木包铁制成的。薄薄的一层铁皮,根本经不起烧。如果不能将城门下的敌人驱逐出去,最多半个时辰就可以将城门烧毁。

陈应望着城外的梁军冷笑着,敌军主将的攻城方法并没有错误,反而非常有章法。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陈应守在灵州,根本不是没有能力出城。陈应同样不惧与敌人野战。

陈应伸手一指那名东城守城旅帅方江涛道:“你接替指挥,该怎么打,放手施为!”

“遵命!”方江涛也不知道是不是戏文看多了,居然高喝道:“末将愿立军令状,守不住城墙,提头来见!”

陈应被方江涛给逗笑了:“好,本总管非常看好你!”

方江涛兴奋的满脸涨红:“人在城在!”

陈应事实上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无意间造就了大唐的铁壁将军。数年以后,方江涛守北庭城,面对西突厥联军十数万人,硬是在北庭城守了足足四个月,成了太宗皇帝明旨嘉奖的铁壁将军。

等陈应走下东城城墙的时候,得到命令紧急而来的罗士信、张士贵和郁孤尼已经率领四千余轻装骑兵严阵以待。

特别是见识了枪骑兵的威力,陈应利用手中的资源,重新打造了一批钩镰枪。此时陈应手中已经有了五个团的骑兵,加上郁孤尼麾下的突厥仆从骑兵,光骑兵就多达七千余骑。

陈应利用缴获的战马,将战损的越骑军四个团全部补充完毕,又利用郭子和残部和灵州幸存青壮,组建了灵武骑兵团。五个骑兵团一千五百余骑,全部装备钩镰枪,为了增加骑兵的防御能力,陈应又从缴获的甲胄中,给这些骑兵换着了优质铁甲。

战。

郁孤尼看陈应到来,赶紧扑通扑在地上,朝着陈应三拜九叩,“我尊贵的主人,您的仆人愿将城外的臭虫全部踩死!”

陈应摆摆手道:“时候还没到。稍安勿躁!”

“没到?那还要到什么时候?”罗士信道:“如果任由城外的敌人这些嚣张下去,咱们的士气会受挫的!”

张士贵眼珠子转,仿佛看穿了陈应的用意。

陈应道:“斩切忍耐,这一次本总管准备一劳永逸,解决梁师都这个臭虫,要战就一战杀得他们心惊胆战,望风而逃,以后,让他们看着本总管的将旗,退避三舍!”

“总管是要将梁师都打痛,打残?”罗士信疑惑的问道?

“是啊!”陈应感感慨道:“如今天下局势渐渐明朗,大唐必定击败各诸反王,重新统一天下,魏公李密和江淮总管杜伏威请降,大唐就有了底气和实力,与王世充争夺中原。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只有将梁师都打残,打得他没有实力和底气搅局!”

有道是,屁股决定脑袋。脑袋决定格局。

如果说从前,陈应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做一个小地方,收几房美婢,然后过着农夫山泉有点田的生活。可是时势无常,已经将陈应逼到这个份上,陈应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他自然不再甘心做一个小小地主,混吃等死。

他要权力,要地位,也要美人。

他要努力获得一个可以逆袭李秀宁的实力。

凄厉的惨叫声接连响起,随着城外梁军强弩的压制,梁军开始进行了附蚁攻城。似乎看到了胜利在望,原本躲在暗处准备伏击灵州骑兵的突厥军队也加入了攻城的序列。

城门已经被城外放的火烧得炙热无比,即使隔离十数步远,陈应依旧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热浪。

看着城门已经摇摇欲坠,陈应大吼道:“将士们,准备出击!”

第三十四章死神来了(四更求订阅)

灵州城外,一辆六驾良马牵引着一辆大驾玉辂缓缓来到灵州城外。旌旗对对,甲仗森森,端是威武不凡。

玉辂是古代帝王才有资格拥有的车驾。梁师都虽然拥有州(郡)不过,城不过二十八,然而帝王的架子却不小。他不仅用一千多人充当仪仗,还在灵州城外快速的搭了一个巨大的高台。

一个木制高台迅速的被搭建了起来,梁师都被侍卫和宦官搀扶走上了高台,皇帝立于中央,梁国文武百官跪坐其右,礼官捧着长勿板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古音,号角吹出一声长音,巨大的战鼓,咚咚敲响,震动四野。

“登上城了,站稳脚跟了,后续的兵上去了!”站在高台上的梁师都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灵州城中的女子、财产金帛只是小收获,捉下灵州城,从李唐手中夺下一州之地,这才才是功业大事!

突厥可敦义成公主号令李轨、刘武周、宋金刚等人,拿下李唐一州,赏良马万匹,这几乎是等于白送一个万人规模的骑兵部队。而且获得义成公主的青睐,可以源源不断的从突厥得到支援。

梁师都甚至想着,自己目前只有三州二十八县(绥州辖十县、延州七县、庆州辖十一县)若得灵州五县,再获一万精骑,将来未必没有机会统一天下,建立梁氏万世社稷。

就在梁师都幻想着杀入长安,活捉李渊,在长安城里登上坐上龙椅的时候,他的梦碎了。

灵州城内响起排山倒海的杀喊声,一大队骑兵从城内杀出来。看规模不足四五千人,不足为虑,然而声势却不小。

看着唐骑从城内涌出,城外埋伏着的突厥人立即吹喊了雄厚的牛角战号。

“呜呜……”

就在突厥人开始出动的时候,灵州城内唐军将骑兵开始在战场上收割性命。

陈应亲自率领张士贵、罗士信、郁孤尼三将四千余骑兵,其中包括五个钩镰枪骑兵团,这一千五百余骑排成密集的骑兵队形,钩镰枪斜指前方,如同枪林一般快速向城外的突厥人杀来。

作为战场新丁的刘统,却是一个天生的将种。他的用兵老到,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初次领兵的人。

刘统用兵偶尔出奇,可行军布阵却总是倾向于采用稳健的阵势。刘统坐镇中军,使主旗处于九环重地,听着麾下将领的来回驰报,及时调整攻城战略。只是非常可惜,如今他这个九环重地的精兵大都在城墙上。

身边不过五百余名将士,看到陈应率领骑兵冲来。刘统却不慌不忙,把手中仅有的五百兵力,布置了一个三叠阵。既两百余刀盾兵蹲下,用肩膀扛住盾牌,准备硬扛骑兵的冲锋,在枪矛手则将枪矛架在盾牌最后一百余名弓箭手则在后面压制。

三叠阵并没有什么高明的阵法,然而这种刀、枪、弓、盾四种兵器组成的阵形却是华夏民族创立的宝贵经验。这是华夏民族在千百年来与北方的恶邻经过无数次血淋淋的战斗,总结出来的经验。这种经验,是经过无数人命检验的宝贵阵法,对于游牧民族轻装骑兵冲击非常有效。

别看刘统身边只有区区五百余名士兵,现在他的三叠阵已经完成,除非陈应拼着两败俱伤,在付出数百名士兵伤亡的代价后,才能把刘统麾下的这个三叠阵破掉。对付这个三叠阵,除了采取飞蛾投火的自杀式攻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陈应绝对不会像傻子一样撞向刘统的三叠阵,陈应甚至连看刘统的三叠阵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就在陈应率领枪骑兵冲到刘统的三叠阵前一百余步时,突然陈应一提缰绳,战马整齐右转,逞九十度垂直转向梁师都大驾玉辂。

陈应分得清楚,杀掉一百个刘统,不及缴获梁师都的一辆大驾玉辂。无论是越骑兵,还是郁孤尼麾下的郁射设部骑兵,骑术都相当厉害。事实上刚刚出长安的时候,右卫率四个越骑团的骑术,还真不敢恭维。可是随着长安到灵州这两千余里的长途行军,他们的骑术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四千余骑呼啦一下调转马头,朝着梁师都冲来。梁师都瞬间就慌了,他连连叫道:“护驾,护驾,护驾!”

梁师都的声音瞬间抬高了八度,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梁军士兵一阵手忙脚乱,赶紧朝着梁师都冲来。梁师都麾下的部曲,与唐军原本编制差不多,步兵多,骑兵少,骑兵不足全军的四分之一。然而陈应率领的唐军突击军团,是纯骑兵部队,几乎在十数息的功夫,就冲到梁师都的大驾玉辂前。

“秦时明月汉时关”

唐军枪兵非常意外,并没有喊什么大唐万胜或是大唐万岁的口号,反而整齐的喊起了陈应所作的出塞。

当关字音刚刚落下,以陈应为首的唐军枪骑兵便刺进了梁军士兵的胸膛。钩镰枪在高速奔驰战马的带动下,锋利的枪锋,毫无迟滞的刺进梁军士兵的身体,巨大的枪头,瞬间破坏了梁军士兵的内脏器官。

挡在陈应所部阵前的梁军士兵就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一倒就是一大片。

“万里长征人未还!”

那些侥幸未被钩镰枪刺中的梁军士兵,躲过了钩镰枪的一击,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钩镰枪的钩击。

正如古龙大大在《七种武器》写的那样,无论钩住什么都会造成离别。如果它钩住你的手,你的手就要和腕离别;如果它钩住你的脚,你的脚就要和腿离别。如果它钩住咽喉,就和这个世界离别。

随着“还”字音落下,整个梁军前营瞬间像雪崩一样崩溃了。其实这也不怪梁军士兵胆小,而是钩镰枪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它可不管你没有穿着铠甲,无论是精钢铁甲,还是牛皮铠甲,只要是被钩住,就是甲碎人亡。

这种沾着既亡,碰着既死的兵刃,在梁军士兵眼中,简直就是死神的代名词。看着唐军枪骑兵毫无迟滞作用的击溃了梁军前锋。特别是以郁孤尼为首的郁射设部骑兵,在郁孤尼的带动下,发起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第三十五章 所向披靡(五更求订阅)

如果仔细分辨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类似于“风”或者“哄”,此时天际间的空气仿佛燃烧起来,这些郁射设部将士,身处这种狂流中,就算再如何冷静的人,也变得狂躁起来。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四句诗歌吼完之后,整个梁国军队瞬间像放羊一般跑得满山遍野。这也没有办法,梁师都虽然百战百败,却是一个逃命高手。看到自己的部队前锋营崩溃,不待溃兵反涌过来,梁师都再也顾不上什么帝王的威仪,他三两下扯下龙袍,翻身上马,马鞭像雨点一样落在马臀上,战马吃痛,转瞬间就像腾云驾雾一般向前飞驰。

突厥人虽然没有直接参加,然而陈应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实在不小。他们早已听说这支从长安来的唐军强,可是就算是想破他们的脑袋,也没有想到唐军会如此之强。

梁军数千兵马,人数比唐军四千骑兵还要多上近半。然而拥有近一倍的优势,却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内就败下阵来。

不,败下阵,而是溃下阵来。

率领突厥军队前来助战的突厥“设”阿史那意珍,阿史那意珍是启民可汗死对头都蓝可汗的儿子,当年义成公主嫁于启民可汗为妻。都蓝可汗不服启民汗,率部攻打启民可汗。在隋朝的干涉下,都蓝战败。都蓝可汗之子意珍便投降了义成公主。成为义成公主直属的三设之一。

意珍感觉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那一瞬间,一种在战场十年浸淫出来的直觉冲上意珍脑际!有一些若隐若现的讯息在他心中迅疾地化作警惧!

“快停下!”阿史那恐惧的叫道:“护住设旗!”

设旗,也可以就说就是他自己。阿史那意珍本部相当精锐,这也是义成公主可以保证突厥可敦地位的本钱。听到意珍的命令,数千突厥骑兵立即变阵,团团将阿史那意珍的设旗拱卫住。

然而就在众突厥将士惊疑不定的时候,突然陈应率领唐军枪骑兵朝着阿史那意珍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来。

阿史那意珍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笑道:“真是可笑,还真把我们阿史那家族的好汗,和毗伽那个废物相比吗?”

毗伽就是梁师都,梁师都称臣突厥,被始毕可汗封为大度毗伽可汗。事实上,在突厥并没有人看得起梁师都,哪怕梁师都每年都会把大量的钱财和美女进贡突厥各路神仙。可是在突厥这个以实力为尚的国度内,梁师都每战必败,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然而,阿史那意珍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得有点早了。

几乎和刚刚陈应率部冲击梁师都如出一撤,刚刚接触前面的突厥勇士们似乎变成不会打仗了,好像木偶一样,站在那里不会动弹,任由唐军枪骑兵肆意的砍杀。

阿史那意珍看得分明,陈应已经冲到了他几乎能看清陈应五官的距离!风中的血腥味道也扑鼻而来。

“轰隆隆”的蹄踏声甚至让意珍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受不了了!好在他的神经依然坚韧,然而突厥勇士们身上浅出的朵朵血花,让意珍的心脏实在受不了了。

在突厥汗国,实力是他们地位和权力的根本,一旦失去所部兵马,他们就算拥有再高贵的血脉,也同样连个屁都不是。

“不行!”意珍趁着陈应还有段距离,调转马头朝着北方怀远方向奔去。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尽管听不懂什么意思,可是突厥人却发现每当唐军士兵吼出这几句话的意思,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红着眼睛,出枪如风。

“魔法!”

身在后方的突厥士兵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眼中只要唐军骑兵冲到突厥勇士跟前,那些突厥勇士就像被定住身子一样。动也不动!

仿佛唐军人人会魔法,而他们说出来的那四句话,就是他们的咒语。

“快跑!”

此时似乎成了突厥每个人脑袋里共同拥有的念头。然而突厥人最看不起临阵脱逃的懦夫,可是突厥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名义上是在逃跑,可是嘴里却喊着“保护设汗!”

“保护设汗!”

罗士信此时兴奋的想要跳起来,追着敌人屁股后面肆意的砍杀他们,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此时唐军士兵的士气已经爆棚了,特别是关于出塞战歌的拥有魔力的说法,别说郁射设部的突厥人,就连右卫率越骑军将士们也开始慢慢信了。

“但是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在这激昂的吼声背后,是一种说不明白的崇拜。跟着就像传染了病毒一样,就连灵州城内的百姓和士兵也都受到了影响。

这些人对陈应都很有好感,但这只是一个基础而已,在今天之前,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忽然陷入到这种状态中来。

陈应策马冲锋在前,哪怕陈应一句话不说,他们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特别是在陈应身边,敌人的箭射不到,敌人刀也砍不中,仿佛陈应身上散发着一股莫名的魔力。

此时战场上,唐军变得如疯如狂,无论是右卫率越骑团的将士,还是灵武团的将士,再或者是郁射设部的将士,他们遇到敌人的刀剑,或箭矢,居然不闪不避,然而另人诧异的是,他们不避的时候,敌人的箭不是射偏了,就是劈在身上没有任何力道。

对于这种解释不清的情况下,他们下意识的归纳为陈应的法力无边。

如果陈应知道唐军士兵们会这么想,估计他会吐血。他是人,不是神,至于为什么出现这么荒诞而怪异的事情,其实从心理学角度非常好解释。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一人拼命十人莫敌,此时四千余骑唐军将士人人如疯如狂,恐怕没有人敢去攻击这么一支疯狂中的军队。

阿史那意珍此时也快疯了,他组织起数百人的殿后部队,可是这些殿后部队遇到唐军大军就像一块蜡烛掉进火堆,瞬间就不见了。他咬咬牙齿,对身边一名督将道:“我以天狼神的名义向你保证,厚待你的妻儿老小,给我挡住唐人!”

这名督将闻言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然而没有卵用。唐军仍旧攻势如潮,所向睥睨。



非常抱歉,五更后面还差几百字,马上修改,大家半个小时后刷新一下。

第三十六章画地为牢(一更求订阅)

战场是残酷的,然而似乎是上天给人们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越是视死如归的人,在战场上越是不会死,越是怕死的人,越是会死。面对唐军骑兵如痴如狂视死如归的进攻,突厥士兵和梁军士兵无不心惊胆寒。

阿史那意珍此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严重低估了唐军的实力,这个新生不足一年的大唐,绝对和隋朝不能同日而语。

大唐如此强悍,与大唐开战实为不智。

站在灵州城墙上的杨则,兴奋的大吼:“天佑大唐,得此良将,诚大喜事也,经此一役,戮尽此辈,陈总管无敌之威名远扬万里,只要陈总管将旗立在这里,灵州无胡虏敢犯!”

陈应率领唐军骑兵继续尾随突厥和梁国溃兵追击。突然前方雪原上出现数百名突厥士兵,这些突厥士兵眼见唐军攻势如潮,势不可挡,自觉的下马投降。

望着这一幕,张士贵道:“总管,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陈应也非常为难了。在这个时候,如果收降俘虏,势必要分出兵力,可是他手中只有四千余兵马,现在伤兵数百人,已经退出战斗。能战之兵不足三千八百人。陈应既不想平白无故的放掉这些降兵,也没有精力也没有精力派出人看管他们。可是陈应也不想这样放过他们。

就在这时,陈应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在地上画一个圈,告诉他们,只要敢出圈者死!”

“总管这是要画地为牢?”张士贵当然知道这个典故,相传在很久之前的社会里,人们都很自律,道德高尚,如果有人犯了错误,就在地上画个圈把他限制住以示惩罚,即使这样,哪怕他身边空无一人,他也决不会提前走出圈子半步.相传上古时刑律宽缓,在地上画圈,令罪人立圈中以示惩罚,如后代的牢狱。

陈应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张士贵道:“这些突厥人畏威而不畏德,指望他们自律,无疑是对牛弹琴。”

“哼,他们要是敢跑更好!”陈应道:“杀俘不祥,本总管若是杀俘,少不得要被朝中御史弹劾,就在地上画一个圈,只要他们跑出圈外,本总管再把他们杀了,御史言官也无话可说!”

面前出现数百的突厥人或梁国士兵跪在地上投降。

于是几名唐军士兵翻身下马,既不收缴降兵们的兵刃,也不对他们进行捆绑,直接拿钩镰枪在地上划一个大圈。

“越此线者死!”

这五个字分别是唐言和突厥语对众降兵说一遍。陈应率部经过突厥降兵的时候,会把他们的战马收走,唐军需要战马替换,否则骑兵冲锋无法保持马力的持久。当然没有马,就算让他们跑,他们也跑不快。

然后唐军士兵就继续上马追击突厥溃兵。可是身处圈子里的突厥降兵面面相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跑吧?”

然而,却没有人敢提意!于是战场上出现了异常诡异的一幕,从天空上黄土高原上,不远处就画着一个或大或小的雪圈,雪圈里或跪或坐着或多或少的突厥人,或梁军士兵。哪怕没有一个唐军士兵看守,他们依旧不敢踏出圈外一步。

他们都像傻子一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也不是说突厥人或梁军士兵们胆小懦弱,实在是枪骑团冲锋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在波兰创立翼骑兵的时候,正是波兰险些亡国灭种的时候,他们拥有两大强敌,西北面的条顿骑士和东面的蒙古人。面对东线开阔的地形和机动的蒙古骑兵,波兰军不堪一击,连当时的首都克拉科夫都让蒙古人给洗劫了一道。在这种情况下,波兰人痛定思痛,创立专门克制轻装骑兵的翼骑兵。虽然在二战中,波兰用骑兵去砍坦克,成了全世界的笑柄,然而不可不否认,在冷兵器时代,翼骑兵是无敌般存在的。

陈应创立的这支枪骑兵,虽然是减化版本的骑兵,可是对付武力并不算突出的突厥人,已经绰绰有余了。从突厥成立一直到灭亡,面对华夏民族,他们一直并没有占据多少的优势。隋朝时候,把突厥玩废了,只有在大业末年,隋朝遍地狼烟的时候,突厥人才算占到了便宜。

不过随着贞观四年定襄之战,东突厥就被消灭了。

陈应所部追击敌人,战马却越收越多,区区不到四千骑兵,居然收拢了将近两万匹战马。平均一骑保持五至六匹,如果不是郁孤尼所部都擅长控马,恐怕这些马也会让陈应手忙脚乱。

……

灵州西北三十里处野猪岭,野猪岭是黄土高原无数山岭之一,野猪岭是在黄土高原上有一道土丘隆起。从侧面望过去,形状犹如一支巨大的野猪卧在一块地上。野猪岭地势北高南低,在野猪的腰腹位置,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山谷,可以阻挡来自西北的寒流。在野猪岭的山谷内,还有几个不大的温泉,在凛冽的寒风中,这个野猪岭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避寒圣地。

驻扎在野猪岭的是突厥四大叶护之一的阿史那·什钵苾,提起这个名字可能大家不太熟悉。可是要把他的封号说出来,大家肯定有点印象,他就是东突厥最后一个可汗,突利可汗。

阿史那·什钵苾此时虽然只有十六岁,不过长得实在着急,身高八尺,满脸络腮胡子,就是说他三十岁都显得年轻。

阿史那·什钵苾虽然一直没有介入灵州的战事,不过他却一直密切关注着灵州的战事。当梁师都大军崩溃,阿史那·意珍也全军溃败的时候,他早就得到了消息。

然而最让阿史那·什钵苾想不到的是,意珍好死不死,居然带着溃兵跑到野猪岭了。而陈应则率领唐军追兵,咬着阿史那·意珍所部的尾巴穷追不舍。

看着王帐内的马奶酒掀起巨大的波浪,不用去用眼睛看,阿史那·什钵苾就可以猜测到外面过来的唐人骑兵应该在两万左右。此时,阿史那·什钵苾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叶护,怎么办?”

“我他娘的知道怎么办?”阿史那·什钵苾暴跳如雷,叽里呱啦的将阿史那·意珍的祖宗十八代女性问侯一遍。

一名督将小心翼翼的道:“唐人新胜,士气如虹,不如暂避锋芒!”

阿史那·什钵苾沉吟不决的道:“若是这样不战就后退,会让意珍与俟利弗设笑话!”

昨天非常抱歉,把章节搞重复了,连续发了两个三十四章。因周末编辑不上班,只能在周一改回了。

第三十七章戮胡成我名(二更求订阅)

阿史那·什钵苾是始毕可汗的长子,按照华夏人的传统,他应该是太子。然而在突厥,他虽然位列四大叶护,然而却是四大叶护中最弱小的一个。甚至意珍这个设汗都比他的实力强。

也就说,在实力决定一切的突厥。阿史那·什钵苾除了一个始毕可汗的儿子,拥有一个叶护的名头,真正实力与特勒相当(《周书·突厥传》谓:“大官有叶护,次设,次特勒,……凡二十八等,皆世为之。”掌内典机要,处理邦交,奉命名谈判军国大事。)

越是如此,阿史那·什钵苾越是承担不起不战而逃的罪名,如果他敢逃跑,他以后在突厥别说承继汗位,就连抬头做人都难。

阿史那·什钵苾恩来想去,竭斯底里的吼道:“全军出动,迎击唐人!”

之前,唐人这个称呼在突厥人口中是不会出现的,他们一直都是“唐奴”这个极带着侮辱性的字眼称呼唐人。然而此时,从突厥上下,再也不会出现“唐奴”居然神奇的消失了。他们在说“唐人”这个词的时候,都会像在说“可汗”一样恭敬。

半个时辰后,野猪岭外,陈应率领唐骑抵达。而阿史那·什钵苾早已率领麾下部曲,在野猪岭外的高坡下,占据了有利位置。

罗士信望着早已占据有了利地势的突厥骑兵,转身来到陈应身前道:“总管,我军少于对方接近三倍,而且被对方占地利。不如……”

要说心境变化最大的还是罗士信。当初离开长安城时,魏征费尽唇舌,总算哄骗着罗士信前来“保护”陈应,事实上罗士信也不傻,他也清楚魏征和李密已经像货物一样把他当成了交易的筹码。罗士信原本打算在此间事了,他就解甲归田,找一个地方了却残生。

然而随着跟随陈应,连番取得的胜利。罗士信在心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特别是陈应一首出塞,唱出了全军将士心里的共鸣。作为普通百姓出身的罗士信,他同样渴望太平,他也想跟着陈应为天下百姓打出一个太平盛世。于是不自觉的,罗士信原来从陈兄弟,变成了陈总管,彻底成了陈应的下属。而且是心甘情愿。

张士贵的脸色也非常凝重,在灵州除了罗士信,也只有他最擅长使用骑兵:“敌人若从高坡冲下来,势若万钧,我们应避其锋芒!”

陈应脸无表情(冻得)豪气冲天,意气风发的道:“我军连胜突厥三阵,就算被对方占了一点小小的地利又有什么所谓!”

话虽然说得嚣张,不过陈应却秉承着太祖的格言“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才能敢于和敌人做斗争;才能保持旺盛的斗志,百折不挠,一往直前;才能在暂时处于困难的条件下,不被敌人外强中干的现象所迷惑,不至过高估计敌人而悲观失望、停顿不前。

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是克敌制胜的现实保证。只有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才能不至过低估计敌人而产生麻痹轻敌思想;才能在每一个具体的斗争中,采取谨慎态度,讲究斗争艺术;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至鲁莽蛮干,毕其功于一役。

罗士信见陈应为了保住高昂的士气执着如此,他并没有再劝。一军之中,主帅的威严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错误的战术,也要坚决执行下去。

罗士信打马上前,围着突厥人的军阵,详细的侦察一番,然后返回本阵向陈应回报:“胡军大体分为三部,左右两翼各有不到三千人,中间一部又分为前后两部分。人数约在一万五以内,部队的素质参差不齐,这一点可以从列队的规整性以及铠甲兵器的犀利程度判断出来,胡军左翼离中军三十余步,右翼离中军约十余步,这间距也甚不对称。”

陈应闻言笑道:“此战我们虽然是以少敌多,赢面却很大!中军最硬,右翼最软。待会若士信率领两个团若冲动了对方阵脚,郁孤尼就以兵继进。冲他右翼,取胜之机就在于此了。”

郁孤尼道:“我的主人,您的忠实的仆人愿给你摘来阿史那·什钵苾的首领,给您做成饮器!”

陈应以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不用,就这么打!”

陈应此时出战,并没有携带笨重的战鼓,而是为了方便,采取牛角战号传递命令。当唐军阵中激昂的战号声响起,突然野猪岭的高岗上出现一队骑兵,人数不多,莫约百骑。

罗士信道:“真是嚣张,居然敢以百骑踹营!”

陈应摇摇头道:“他们不敢,估计是来传话的!”

果然如陈应所料,这些突厥骑兵向陈应禀明阿史那·什钵苾要见他。

张士贵一听这话,就炸毛:“总管,小心有诈!”

“怕他做甚!”陈应道:“先看看阿史那·什钵苾小儿怎么说!”

就在这时,咚咚的战鼓声响起。陈应回望,发现唐军步兵这在个时候居然赶到野猪岭了,段志感、张怀威、魏文忠、何月京、高允权众将皆至。而且看步兵规模,居然多达五六千人,难道朝廷又来援军了?

来不及跟众将领客套,陈应立既在罗士信、梁赞的拱卫下朝着野猪岭方向前去。

午时的阳光,照耀在雪地上,非但没有一丝温暖,反而更加阴冷。寒风无处不在,让人很是厌恶。

阿史那·什钵苾越阵五百余步,停止不前。陈应则大大放放在百骑的护卫下,视万余突厥骑兵为无物,缓缓走向阿史那·什钵苾。

陈应不会突厥语、带着杜善果充当翻译。杜善果堂堂从四品下的录事参军,硬是被陈应当作舌人使用,而杜善果却乐意如此。

阿史那·什钵苾看着陈应到来,板着脸毫不客气的道:“陈应小儿,少在那里轻狂。识相的话,见好就收。我父汗始毕可汗都被你惹恼了,你张狂不了几时,聪明的话赶紧逃命吧,突厥百万控弦之士,要灭你易如反掌!”

听到阿史那·什钵苾的话,陈应心中暗忖道:“谁说突厥人没脑子,过了老子保证不打死你。看人家这一番话张弛有度,是没脑子的人可以说得出来的吗?”

“事到如今你越夸海口就越显得你心虚?要灭我?告诉你,这样的人还没出世呢!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来个一百万人又有何妨?”陈应高声喝道:“最好你们突厥人一起来,戮胡百万正好扬我名!”

第三十八章刺头(三更求订阅)

“尽戮百万胡,你们的险恶用心终于露出来了。戮尽百万胡,戮尽百万满,是不是要把我们大漠南北诸部全部赶尽杀绝?你们这些可恶的汉人,是世界上最卑鄙、最无耻、最邪恶、最狡猾、最贪婪的民族,你们已经占据了中原的花花世界,难道还不够吗?就连塞外瀚海粗砾,你们也不放过,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阿史那·什钵苾愤愤的伸手指向北方:“任你们横刀再怎么锋利,甲胄再怎么坚固,我们大漠南北诸部的好汉们,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听到阿史那·什钵苾声情并茂演说,陈应一口老血喷出。

这个阿史那·什钵苾不仅聪明,而且非常狡猾,利用陈应言辞的漏洞,故意给大唐拉仇恨,要知道此时不是贞观四年之后,新生的大唐还非常虚弱,别说大漠南北诸部,就算是突厥一家,大唐倾国之力都不见得可以应付下来。

陈应的这个枪骑兵胜利只是取巧,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大唐的强弱局面。一旦百万突厥骑兵西至灵州、东至辽东,在三四千里的边境线上,同时发动进攻,别说大唐,就算是把天下三十六路反王,全部联合起来也不见得可以成功。

“大唐铁骑踏上这片土地,从一开始就与你们不同!你们带来的是杀戮和混乱,而我们带来的却是和平与秩序!你们的马刀过处,留下的永远只有到退、饥谨与愚昧。而我们则用陌刀来维持和平、富裕与安宁,用笔墨纸砚带来进步!那些不服王化的野蛮人之所以被驱逐。就是因为他们不守秩序!而那些信服我们的民族之所以消失,不是因为他们灭亡了,而是因为他们融进了华夏!”

陈应一小心也给阿史那·什钵苾带沟里去了。虽然陈应反驳阿史那·什钵苾有条有理有节,然而却证实了大唐想要控制大漠南北的思想。

“你这是强词夺理!”阿史那·什钵苾竭斯底里的咆哮道:“这是污蔑,这是污蔑!”

“我说阿史那……那个啥?”

“阿史那·什钵苾……什钵苾”

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你也不用演戏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啊。何必说得这么义愤填膺呢?统治全世界的野心,你们突厥就没有吗?只是很可惜你们没这个实力罢了。士门汗创立突厥汗国,可惜你们自己愚蠢,被长孙晟离间之间,分化了而已,想要统治全世界,你们先把突厥内部统一了再说!”

突厥在未分裂时期,非常强盛。隋文帝杨坚先命长孙晟(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之父)出使突厥,离间了启民可汗。都兰可汗非常生气,率领进攻启民可汗。杨坚命命汉王杨谅为元帅(实际未亲临前线),以尚书左仆射高颎出朔州,尚书右仆射杨素出灵州,上柱国燕荣出幽州,三路进击突厥。高颎命上柱国赵仲卿率兵三千为前锋,大破突厥,都兰可汗败逃,后被其部下所杀。杨素军在灵州以北地区与达头可汗部遭遇,也大败突厥,达头可汗带着重伤逃跑,其众死伤不可胜数。

义成公主能在突厥常期位居可敦之位,控制十万余众,事实上是和这次隋朝北击突厥有关,突厥被隋军当时一战,打得恐惧到了骨子里。就是十数年后,大业三年,杨广听闻突厥不臣,亲至启民可汗王帐,启民还给杨广施吻靴礼。

阿史那·什钵苾被陈应噎住得可说,因为陈应所说都是事实。要说起来,突厥怎么如何强大,其实都是论坛中的一些喷子在混搅是非,颠倒黑白,突厥的武力还真不怎么强大。历史上八年之后,阿史那·什钵苾趁李世民初登基,率领二十万突厥骑兵兵临长安城下,当时李世民弑兄迫父,全军将领都在观望,他那个时候还指挥不动全国军队,但是阿史那·什钵苾就是不敢端掉长安。

因为隋唐接连大败,突厥人早已被打出了心里阴影。

看着阿史那·什钵苾吃憋的样子,陈应像吃了蜜糖一样甜在心里。陈应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刚刚差点被阿史那·什钵苾带歪了,他此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右卫率、忠武将军,像他这种级别的将军,大唐至少还有六七十人,比他更高的级别的还有三四十人,可以说在军方序列,陈应此时还排不到前一百。一旦这话要是被御史言官得知,了不少一顿弹劾。

“我说阿史那·什钵苾,你是不是犯贱啊!”陈应道:“我们大唐并没有招惹你们,是你们入侵我们灵州!”

“我们只是借居避寒,开春以后,我们会北上牧马!”

“借居,说得好听,谁同意的!”陈应缓缓拔出横刀,指着阿史那·什钵苾一字一顿的吼道:“别他娘的废话了,就让铁蹄和横刀决定这块地方谁属!”

在后世,陈应非常喜欢俾斯麦的话:“失败是坚忍的最后考验。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对于不屈不挠的人来说,没有失败这回事。”

对于很多对“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持批判态度的人来说,陈应却是赞同这句话的。抗议只是弱者痛苦的呻吟,要想不被欺负,唯有自强。

“让横刀和铁蹄决定谁属。”陈应说话这句话立即打马返回。

双方早已剑拔弩张。但陈应回阵之后,唐军仍然没有半点动静,阿史那·什钵苾见对方阵势如此之稳。暗自惊讶,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请战,阿史那·什钵苾道:“不,敌不动我不动!”

陈应返回本阵,发现唐军步兵居然多了大半。要知道整个灵州抽不出一千青壮了。就算把右卫率的十二个团全部集中起来,也不过三千六百余人。可是现在居然多达六千。

原来,魏文忠见收降的梁师都部共计四千余人,准备发放一人发放一斗粮解散。张怀威却告诉魏文忠、陈应当初在泾阳时,就自寻招募民壮成军,朝廷予以承认。魏文忠裁撤梁军俘虏士兵中的老弱病残,共得三千八百余众。先补充右卫率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所有战损后,共计七百余人(伤兵在内)以唐军右卫率军官作底子,组成了十团。

这些都是梁军士兵,根本不用怎么训练,现在唐军士气如虹,气势已成,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反复。陈应现在进攻野猪岭,兵力实在太少。就拉着这些刚刚完成整编的降兵来到阵前。

看着凭空多出来的军队,陈应又有点头疼。梁军战斗力很弱,除了可以壮壮声势,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魏文忠道:“总管,我带来了二十个团,可为总管后援!”

“魏都尉,阿史那·什钵苾没有见识过我军的厉害,他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此战必是一场恶战!这些新军,不如留在城内!”

“陈总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唐的规矩,新加入的人就没资格上战场么?还是说你不信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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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上架的时候连个上架感言都没有写。

主要是最近工作实在太忙了,上架前别说一章,就连一个字的存稿都没有,加上项目催稿,忙得不着边际。中午十二点按排上架,老程上传第一章V章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周末两天休息,码了两万字。结果周日朋友过来,小聚一场,把下午更新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不是推诿,不是寻找借口。在接下来的一周内,老程会尽而为。

读者的支持,就是作者写下去的动力。哪怕留下一个字,也是对老程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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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射崩了

这话问得突然,就连陈应也没有料到新军之中还有人敢质疑他?陈应回头,顺着声音望着,看到一名年愈四旬男子,他白面清瘦,颔下短须黑密,也算是仪表堂堂,有一股子读书人的清儒气度。

陈应并不认识此人,疑惑的望着魏文忠,魏文忠负责整编部队,十个团校尉肯定会全部认识。

看着陈应疑惑的目光,魏文忠解释道:“这是七团检校校尉孟则臣!”

魏文忠话音刚刚落,新军阵中又有一名年越三旬,黑面虬须,身材高大汉子指着“孟则臣”道:“贼你娘,刘统,你娘的头缩裤裆里了,藏头露尾,算什么东西。”

陈应指着黑面汉子道:“你又是谁?”

“卑下毕信,原梁贼伪朝左统军司马!”毕信道:“此人根本就不姓孟也不叫孟则臣,他就是梁贼伪朝左统军刘统。”

孟则臣一脸讪然的出列躬身道:“禀告总管,下官灵州刘统!”

陈应倒是理解刘统为什么改名换姓,无论如何他已经投降了梁师都,现在投降大唐,日后若有人秋后算帐,他身上的污点根本就洗不掉。不过人一语叫破来历,他还是相当尴尬的站着。

魏文忠看着沉默不语的陈应,小声道:“总管,咱们在城内只有不到一千兵马,还有两万余突厥人,若这三千余人趁机作乱,杨长史根本弹压不住,弄不好咱们会腹背受敌!”

陈应并不是一个固执已见的人,听到魏文忠说得在理,就点点头道:“如此也可!”

梁师都物资匮乏,部队装备极差。但是右卫率装备却非常好,陈应从长安城出发的时候,又携带了大量的军械甲胄,此时换上了唐军制式甲胄服饰的梁军士兵。此时与唐军一般无二。

陈应自从从军以来,根本就没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嫡系部曲,一直在为他人作嫁衣,无论是泾州折冲府也好,勋二府也罢,只需要一纸诏命,陈应就得乖乖的让权。此时陈应也有了一些小心思。

梁军降军与唐军将领并没有瓜葛,除了依靠自己,他们没有任何出路。不如趁机培养成嫡系部曲。

想到这里,陈应道:“这十团,按制需要至少建立两府,可是咱们目前也没有这么多军官,把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各调入一团三百人。”余下六团,再调一团并入亲卫团,另外五团组成亲卫府折冲府。以张怀威为亲卫折冲都尉,梁赞为亲卫果毅左副尉、刘统任果毅右副尉兼亲一团校!”

陈应的决定,右卫率众将领脸上都浮现喜色。唐军建制分为上中下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有时增至一千五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虽然同为折冲都尉、却分为从五品下,正六品上,和正六品下不等。由于东宫右率卫级别稍高,所谓的折冲都尉都是正五品下,然而陈应将各折冲府的越骑团抽出来,集中使用,每府只辖三团步兵,他们只有九百余部曲,如果陈应不将部曲划归建制,他们都只能顺位降一阶,为从五品下阶。陈应此时给他们增加一团兵力,朝廷一般都会默许,那么他们的品阶就会保持不变,为正五品下。不过连番大胜,朝廷述功,他们肯定有所升迁。

将部队在战场上朝廷整编,估计也只有陈应才能干出来的事情。然而,阿史那·什钵苾自始至终,都没有命令部队进攻。

而唐军士兵将一万五千突厥人当作无物,心中甚是自豪,士气在不自觉间居然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陈应这才完成部队的整编。在这个时候,陈应这才发现魏文忠这个助手实在太周道了,居然把陈应改装的床子弩雪爬犁车带过来了。足足六十辆床子弩爬犁。陈应很自然的将这六十辆床子弩爬犁,划归了亲卫折冲府建制中。

陈应大喜道:“亲卫府出击,先用重弩伺候他们!”

张怀威指挥六十辆雪爬犁床子弩在野猪岭下一字排开,而果毅副尉刘统,则表现出了大唐步兵作战经典的方式。以强弩拱卫床子弩,形成以床子弩、强弩、硬弓组成的远、中、近三层防御手段。

看到唐军开始布置弩阵,阿史那·什钵苾再也不敢等下去了。草原大多数时间都没有文字,但是却留下了口口相传的传说。这个传说非常短只有四个字“列阵不战!”

意思是说,只要汉人军队已经列阵了,那就干脆不要打了,有多远跑多远。当年李陵率领五千汉军,转战两千余里,十数万匈奴人都没有把李陵啃下来,就是足以可见汉军的弩机到底有多么凶悍。

在部分影视剧中,骑兵弓箭射击,也可以射死敌人战马,这纯属扯淡了。以突厥人的骑兵弓为例,区区七斗拉力,射程五十步,有效射程三十步,对付皮甲尚且勉强,对付奔腾的骏马,除非放在二十步之内。二十步的距离,也就是战马瞬间的冲锋的时间,一箭射出去,敌人的战马就撞过来了。

但是强弩却不一样,可以轻易的射穿战马坚硬的头盖骨,甚至可以将战马穿胸而没。

就在阿史那思摩率领突厥骑兵冲下山坡的时候。

战场上响起了“呜呜”的凄厉啸叫声,一百八十只如同小孩手臂粗的巨型弩箭如乌云一般朝他们笼罩而来。

被床子弩箭击中的突厥军士卒,无论他们手持什么样的盾牌,无一例外洞穿身体而亡,强劲弩枪有时会穿透两三个突厥人的尸体。

原本密集而整齐的突厥骑兵冲锋队形,被六十辆床子弩,一百八十只巨型弩箭搅和得混乱不堪。

损失五六百骑之后,突厥骑兵终于冲进唐军阵前二百步左右的距离,就在这时。

“咻咻咻……”的破空声响起,那种破空的刺耳的声音,刺激得人耳膜生疼,令人头皮痒甚至抓狂。

阿史那思摩麾下的军队,就像被放到的麦子,成片成片的倒下。强弩的穿刺力让它即使射不中人,钉到了马匹亦足以重创敌人。

阿史那思摩不愧为突厥年轻一辈的良将(此时十五岁),他麾下的骑兵尽管损失惨重,却没有半点停留,死去的人丝毫不被怜惜,坠落战马的人唯一的命运就是在后来战友的马蹄下变成一滩肉泥!

甚至就在强弩还没来得及射第二轮,骑兵已经冲到了弓兵的射程之内。

“强弓伺候!”

这次对付突厥骑兵的却不止亲卫折冲府了,而是勋一、勋二、翊一、翊二四个折冲府,近三千只强弓密集的攒射。

强弩只可以直线,但是弓箭却是抛射,当箭矢飞到最高点的时候,逞抛物线下落,依靠强大的动能杀伤敌人。

就在陈应准备下令枪骑兵出动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居然出现,突厥人距离唐军阵前,此时不足五十步,他们居然调转马头,扭头没命的朝着野猪岭冲去。

“我草,三轮箭雨居然射崩了!”

第四十章战阵杀机

强劲的寒风,挟裹着雪粒子打在甲胄和盾牌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除非之外,战场上还充斥着痛苦的呻吟声。

从天空俯瞰,自唐军阵前五十步开始,一直延伸到八百步之外,在这长达七百五十余步的区域内,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人体和战马零碎的器官。原本洁白的雪原,此时再也看不到原来的白色,取而代之的则一片雪潮。

阿史那思摩是幸运的,因为他侥幸避开了床子弩、强弩的袭击,甚至连密集如狂风暴雨般的箭矢,依旧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痕。

然而阿史那思摩却是不幸的,他的五千部曲此时已经不足一半。就在突厥人溃败的同时,陈应已经率领枪骑兵过唐军的步兵阵线,朝着突厥阿史那思摩所部溃兵杀去。即使他们没有经过床子弩、强弩和硬弓的打击,他们面对陈应所部枪骑兵的冲锋,依旧有败无胜。只不过,他们如果见趁快的话,可以逃掉不少人。

毕竟,都是四条腿,谁也没有快过谁多少。至于那不足一半的残部能逃掉多少,阿史那思摩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了。此时他悔恨欲死,他熟悉的伙伴死了,与他朝夕与共的朋友死了,对他最为忠心耿耿的仆人死了,他最听话的奴隶也死了。

而他,却还活着。

可是,阿史那思摩感觉自己还不如死了干净。他的心此时如同刀绞,他将头深深埋进了血泊里,十根手指都插入了冰冷的雪面中。尽管寒风很快将他的手指冻得麻木,甚至将他的膝盖与雪面冻在一起,而阿史那思摩却不为所动。

报仇?

在床子弩在空中呼啸而来的时候,阿史那思摩确实是有这种想法。可是随着那一波似乎连空气都要撕裂的啸声,阿史那思摩心中只剩下恐惧。看着唐军士兵越来越近,阿史那思摩甚至不敢抬头,此刻他对唐军将士恐惧到了骨子里。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陈应率领唐军枪骑兵组成密集的枪林,唐军骑兵如墙向突厥人发起排山倒海的进攻,尽管唐军驱赶着突厥溃兵向他的中军冲来。周围的突厥人都露出了深深的惧意。

就在这个时候,阿史那什钵苾看到了排在骑兵队伍最前面的陈应。陈应虽然率领骑兵连续冲锋,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杀伤一个敌人。枪骑兵将陈应团团围中阵心,不肯让他冒险。然而陈应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中,却把他的骑术锻炼得更为精湛。

陈应身边的亲卫举着四面大旗,“东宫右卫率陈”、“忠武将军陈”“修武县伯陈”、“行军总管陈”,在这四面大旗的指引下,唐军骑兵朝着阿史那什钵苾的中军直插而去。

阿史那什钵苾原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阿史那史摩的快速溃败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他已经有了撤退之心,可是看到陈应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一股热血涌上阿史那什钵苾的脑门。

“叶护阿史那俟利弗设败了!”

“叶护阿史那易勿真莫败了!”

“那颜设阿史那意珍也败了!”

陈应年龄不大,如今却成了突厥所有人心中的恶魔。想想陈应那张近乎完美无暇的脸,阿史那什钵苾额头的青筋,抖动着如同一只狰狞的蜈蚣。

阿史那什钵苾竭斯底里的咆哮道:“谁都不许退,给我上,给我撕了他!”

众突厥将士望着陈应率领的唐军枪骑兵,此时的唐军枪骑兵,简直就像一柄烧红的烙铁,而突厥军队则如同牛油,无论多少上冲上去,都会在第一时间败下阵来。

此时,唐军在众突厥人心中已经变成高山一般巍峨,他们看到一层又一层的突厥骑兵倒在唐军枪骑兵面前,转瞬之间就被陈应率领的唐军骑兵踩成肉泥,下意识的感觉尿意盈盈。

“你们敢不听本叶护的命令?”此时的阿史那什钵苾红着眼睛,像一个暴走的野兽:“敢不从令者杀!”

“杀”字出口,伴随着阿史那什钵苾亲卫的一阵刀光,数十名正在迟疑的突厥将领,被砍掉了脑袋,斗大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滚下山坡,无头的尸体喷射着一股股血泉,在阳光的照耀下,甚是瑰丽!

阿史那什钵苾催促了几番之后却没有得到他设想中的结果,不由得急躁了起来:“给我冲上去!抓住陈应,赏良马万匹!杀掉陈应赏良马千匹,女奴百人!”

良马万匹,无论在突厥还是大唐,这都是一笔非常巨大的财富。比如有名的那句“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事实上十万贯依旧买不了万匹良马,最多可以购买七八千匹。哪怕是一个奴隶,拥有万匹良马,瞬间就可以变成一个拥有数千上万人部落的首领。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尽管唐军战斗力实在恐怖,然而那些突厥人则被巨大的赏赐,刺激得丧失了理解。

“杀!”众突厥骑兵面目狰狞的朝着陈应率领的唐军枪骑兵发起了决死冲锋。近万名突厥骑兵居高临下,借着山坡的势能朝着陈应所部蜂拥而去。随着战马马蹄的踏动,简直如同雪崩一样,奔势如雷。

在后面观阵的魏文忠望到这一幕,心中一紧。陈应所部人数实在太少了,而且陈应此时正是佯攻,在地势上吃了大亏。

看着魏文忠紧张得额头出现了细细的汗珠,右卫率左副率高允权道:“魏都尉不用紧张,你要相信总管,尽管突厥人来势汹汹,总管肯定可以打败他们的!”

阿史那什钵苾也早已经看出,陈应就是这支唐军的灵魂,只要陈应一死,这支唐军肯定不足为虑,事实上也差不多,如果没有陈应唐军虽然也强,绝对不会像这么强。

命令部曲发动决死击,阿史那什钵苾也并没有把握可以击退陈应,不过他的杀招却不是这些普通的突厥士兵,而是射雕将。阿史那阿史那什钵苾毕竟是始毕可汗的嫡长子,他身边拥有十名射雕将。所谓的射雕将,是草原上擅射箭英雄的荣誉称号,地位堪比蒙古人的折别,满清的巴图鲁。

整个突厥拥有控弦之士近百万人马,而射雕将则不足一百。可见任何一个射雕将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这些射雕将人人天生神力,可以挽开三石强弓(约三百六十斤拉力),如果发射破甲箭,可以在一百五十步外射杀敌人。

理想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陈应不像罗士信,罗士信率领部曲冲锋的时候,都会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可是陈应的功夫并不高,在牛人比比皆是的大唐,他要是上去给人家单挑,估计分分钟被人家虐死。

陈应自然知道自己的弱点,就算再冒险也不会孤身冲入敌阵深处。当时在泾阳的时候,陈应是没有办法,他才会上去自己拼命。陈应身边拥有两个队扈随左右,这两个队的所有士兵都披着铁铠,手里的盾牌则是轻巧而结实。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八十步!”

看着众突厥人在陈应面前纷纷倒毙,阿史那什钵苾既是紧张,又是兴奋。心情就像在坐过山车,终于陈应抵近了阿史那什钵苾的八十步距离。阿史那什钵苾竭斯底里的吼道:“放箭!”

十名射雕将,十张三石强弓,每人三箭破甲箭。三箭连珠,三十只破甲箭带着刺耳的飙飙声,飞向唯一的目标——陈应。

第四十一章恨意滔天

“总管危险!”当三十只破甲飞向陈应的时候,罗士信率先反应了过来。虽然他及时惊叫出声,不过罗士信距离陈应右翼,就算他长上翅膀,想要救援陈应也来不及了。

罗士信的眼眶猛的仿佛要睁得裂开一般,在没有预感的情况下眼白都布满了血丝,脖子上的青筋仿佛都要爆裂开来!

当陈应看到空中向他飞来的破甲箭,瞬间大脑都来不及反应。这十名突厥射雕将同时出手,威力自然不同反响。这三十只破甲虽然目标是陈应,却预留了陈应可以躲避的任何空间,也就是说此时陈应无论往哪里躲,结果都是一样的。

众唐军将士整齐的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保护总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应即将被这三十只破甲箭命中的时候,突然一个瘦弱的身影,突然脱离马背,陡然飞身一跃扑在陈应身前。

“噗嗤……噗嗤!”

这个瘦弱的身影身体巨震,十数只粗大的破甲箭,毫无迟滞的穿透了他的身体。当这名士兵缓缓的扑倒在陈应身上时,陈应感觉胸前、小腹一阵钻心的疼痛。破甲箭已经穿透这名亲卫的身体,刺入了陈应的胸前和小腹。陈应再仔细一看,终于发现了问题在的所在。

“居然是你?”陈应吃惊的望着这名亲兵,这名亲卫不是别人,而是汤六娘。利州城下,汤六娘全家皆被旁企地叛军杀光,她用她的倔强终于打动了陈应。陈应收留她为亲兵。可是当陈应回率军返回长安的时候。只要将汤六娘遣散。

可是陈应怎么也没有想到汤六娘会潜入军中,一直充当她的亲兵。事实上陈应不用猜测也知道肯定是梁赞搞得鬼,只有梁赞与汤六娘串通一气,才可以瞒着陈应躲在军中。

汤六娘浑身被破甲箭穿透了,鲜血顺着箭杆缓缓往冒。巨大的破甲箭,破坏了她的身体机能。汤六娘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每一次张嘴,嘴里都会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记住我,下辈我会干干净净做你的女人”陈应略通唇语,看着汤六娘的唇形,隐约猜测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陈应感觉喉咙里塞了一团东西,让他感觉呼吸困难。陈应点点头道:“我记住你了!”

汤六娘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但是这个笑容却定格在了脸上。

……

望着陈应跌落战马,阿史那什钵苾顾不得确定陈应到底有没有死,经过短短一刻钟的接触战,他的近万部曲,已经伤亡近三分之一。哪怕许如马匹良马的赏赐,然而众部曲已经开始出现畏敌怯战的情绪。

阿史那什钵苾调转马头,连野猪岭的部曲家眷和财货都顾不得了,径直沿着山谷小道,朝着东北的怀远方向奔弛而去。

陈应抱着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眼睛里蓄积了满眶的泪水。他与汤六娘的接触不多,更没有什么瓜葛,然而汤六娘却像无数怀春少女一样,有着自己对爱情的追求和向望。在陈应面前,汤六娘非常自卑。

自从从始州返回以来,她甚至从来没有在陈应面前光明正大的出现过。或许在陈应没有注意的角落,一个痴痴的姑娘正在默默的打量着他。

汤六娘死了,她所求的不多。只想让陈应记住她,她期待的只有来世……

“来世干干净净的做你的女人!”

就是这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陈应的心。陈应感觉心如刀绞,拳头攥得死死的,就连指甲深深嵌入肉里都没有知觉,鲜血顺着陈应的指间缝往下流,在雪地上形成一滩血泊。

好半晌,陈应那张俊俏的脸变得异常狰狞,异常恐怖。

征战沙场,陈应早有马革裹尸的觉悟。

然而,汤六娘何其无辜?

上天似乎肆意的在捉弄她,让她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如今却又惨死他乡。

陈应心中升起滔天的恨意:“突厥人都该死!”

“升血旗!”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陈应喉咙里吼出来的,每一字里都透着浓浓的恨意和愤愤。

血旗是陈应在增援始州时,看到被旁企地叛军肆意妄为,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当时陈应发出“我以我血荐轩辕,血债还需血来还!”的豪言。自从来到灵州之后,陈应并没有再一次挂起血色战旗,然而这一次陈应是动了真火。

随着一阵激昂浑厚的牛角号升起,一面已经变成黑紫色的旗帜,缓缓升起。

右卫率其他府的人还不清楚这面血色战旗的意义,可是勋二府的老兵都明白这面血色战旗意义。

似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疯狂的味道。

陈应就是这么一个人,别看他斯斯文文,似乎弱不经风,可是他身上就像带着莫名的魔力,可以瞬间带动周围所有的人。

“贼他娘!”

“入他娘!”

“干死他们!”

各种乱七八糟的污言碎语喷薄而出,众唐军士兵在勋二府老兵的带动下,瞬间就像月圆之夜,准备变身的狼人。数千唐军士兵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几乎如同实质,压抑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右卫率左副率高允权感觉嘴唇发干,不解的望着那些瞬间变得恐怖万分的唐军士兵:“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高副率不用管了!”魏文忠满脸苦涩的道:“陈总管此刻杀心已起,突厥赶紧祈祷吧!”

右副率何月京道:“魏都尉,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

“你们可以自己看!”魏文忠伸手一指,只见一名勋二府步兵伙长他冲身边的士兵道:“快把我捆在马上!”

众士兵一愣,伙长勃然大怒道:“快,快,快!再他娘的愣,老让你们吃板面(吃刀)”

周围的士兵们立即手忙脚乱的将这名伙长捆在战马上。要想让不会骑马的士兵骑在马背上不掉下来,短短时间内只有一个方法。这个方法是南北朝时期冉魏皇帝冉闵发明的,他首次率领魏国汉军三千步兵,以捆在马背上决死突击的方式,一战大败匈奴,斩首三万余级。

后来,每当到了拼命的时候,汉人士兵都会采取这种方式。会骑马的士兵就会抢到一匹战马,不由分说跳上战马,不会骑马的士兵,则利用绳索将自己捆绑在马背上。

短短一刻钟内,陈应麾下的骑兵陡然增加了近一倍。多达六七千骑。

陈应望着满山遍野狼狈逃窜的突厥人,冷冷的吼道:“自阿史那什钵苾以下,不留俘虏!”

血色战旗迎风猎猎作响,在血色战旗的指引下,一股浓郁的杀气冲天而起。

“我以我血荐轩辕,血债还需血来还!”

六七千名唐军士兵整齐大吼,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这冲天铺面而来的杀气,差点让阿史那什钵苾坠落战马,此时阿史那什钵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部队,那些突厥骑兵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可以跑得越远越好!

见机快的突厥人,赶紧跪在雪地上,举起双手投降。至于唐军会如何处置他们,他们已经没有心思考虑了,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他们想错了,原本唐军会接受俘虏,然而此时,如同潮水滚滚而来的唐军骑兵,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无论他们面前是人也好,马也罢,他们只会一个纵马踏过来。

万千铁蹄一路狂飙,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一地血沫,缕缕怨魂,正在诉说,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四十二章捡个大将军当马奴

“前进!”

“继续前进!”

六七千名唐军将士,在血色战旗的指引下,几乎不存在任何理智。所有的唐军将士脑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死战!

陈应已经给这支唐军部队注入了近乎疯狂的战意,在血色战旗下的唐军士兵,感觉自己的热血的燃烧,在沸腾。

一支钢铁的洪流滚滚向前,此时唐军没有什么有章法的战术,以一千五百只钩镰枪打头,如骑兵墙一样推进。

辗压!

赤裸裸的辗压。

一条一条的血线洒在钩镰枪长长的枪锋上,再反射阳光,雪光就变成了血光,是多么冷艳。

阿史那什钵苾此时仓皇如丧家之犬,麾下旗帜散乱,人马疲惫,实在狼狈到了极点。

仅仅半个时辰之前。阿史那什钵苾还是意气风发,杀气腾腾的扑向陈应。梦想杀掉陈应,成为突厥人心目中的英雄,顺利的从他的父汗手中接近东突厥汗国的汗位。

幻想着可以将他的继母,那个高高在上的突厥可敦,大隋的义成公主狠狠的压在身下,做些邪恶的事情(男人都应懂,和谐万岁)。可阿史那什钵苾怎么也没有想到,

他不仅败了,而且还败得相当凄惨。一万五千部曲,此时只剩下了三个督将。他的幼时玩伴,最好的兄弟阿史那思摩第一时间败下阵来,恐怕此时也凶多吉少了吧?

距离怀远父汗的汗帐还不到五十里,然而由于为了逃命,拼命抽打战马,战马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快速的耗尽了战马的体力。此时所有的战马,都似乎进入了油尽灯枯的阶段。

看着身边三千人马不到,阿史那什钵苾一阵黯然。入冬以来,他的父汗身体大不如从前,有传闻说要立他的叔叔俟利弗设为可汗。原本他的实力就不如俟利弗设,如今大败之下,恐怕可以接任汗位的机会更加渺茫。

看着身边麾下将士的士气低落,阿史那什钵苾开始鼓舞士气道:“勇士们,加把紧,咱们回到怀远,还要睡唐人娘们呢!谁都他娘的别给我软了!”

“哈哈……”原本低落的士气,在阿史那什钵苾打诨下,慢慢回升不少。

“叶护,唐人没有追来,咱们歇歇吧,这马再跑的话,可就要废了!”

战马奔跑,其实速度越快,越跑不远。蒙古人以走马的方式,一天可以走马三百公里。可是若是以时速六十公里的速度跑,甚至跑不了半个小时,战马就跑不动了。

在雪原上一望无际,无遮无拦,可以一目了然。阿史那什钵苾道:“休息半个时辰!”

众突厥骑兵纷纷下马,开始放水的放水,喂马的喂马。然而没过一柱香的时间,地面快来一阵颤抖,雪面上的雪粒子开始跳舞。

就当众突厥人手忙脚乱开始上马准备飞奔的时候,唐军骑兵正浩浩荡荡的冲来。

“杀光他们!”

“快跑!”

战场上的双方又展开了疯狂的追逐战。这次追击,陈应并没有参与。接下来的战斗,陈应交给了罗士信与张士贵二人指挥,而陈应则一直跪在雪里,怀抱着早已僵硬的尸体。

“汤六娘!”

华夏亿兆百姓中平庸的一员,她的一生是坎坷曲折,她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父母和兄长,因为战祸让她美满的生活,陷入绝境。

“来世干干净净的做你的女人!”

这是这个平凡的女子,临死前最后一句遗言。每每在脑海里回想起这句话,陈应的心便如刀绞。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陈应的眼眶里涌出。陈应嘶哑着疯狂的叫喊:“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

“不用等下一辈子,我不乎,不在乎!”

在陈应生活的那个年代,贞洁成了最奢侈的东西。有段子手在说,处女应该去幼儿园里去找,处女情节并不是陈应在乎的东西。陈应更在乎这个倔犟要强的女子,就这么死了。

阳光的照耀下,陈应的廉价浮现起红晕,两只眼睛红得像灯笼一样,眼神里却透出冰冷的恨意!

一名唐军士兵小心翼翼的砍下不远处一颗突厥人的首级,正欲挂在腰间,准备回去酬功。原本一言不发的陈应陡然道:“垒成京观!”

或许是陈应的声音太过嘶哑,或许是这名士兵假装听不懂陈应的话。他迟疑着,缓缓将这颗首级准备挂在腰间。

“扑通……”这名士兵被身后的一股巨力踹倒在地雪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谁他娘……”这名士兵敏捷的起身,正欲回身喝骂,可是当他转身看到在身后踢他的人正是梁赞时,顿时把下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唐军以首级计功,没有人会将宝贵的首级垒成京观。然而陈应却不同与其他人,他是右卫率的神,右卫率的天,陈应既然说了垒成京观,那就不能打半点折扣。

打扫战场的唐军士兵将战场上突厥人的尸体集中起来,在野猪岭山口的高坡上,开始垒成了京观。

失神落魄的阿史那思摩,跪在雪地上已经快要动僵了,当唐军士兵举起横刀将要斩下他的脑袋时。陈应起身道:“做我的马奴,可活命!”

陈应也不知道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居然神使鬼差的留下一名突厥人。可能,还是因为阿史那思摩败得过快,汤六娘的死,与他没有关系。

“遵命我的主人!”

阿史那思摩想得比较简单,他败了,败给了他的敌人成为对方的奴隶,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陈应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在战场上随便一捡,居然捡了太宗贞观朝的右武卫大将军。

一颗一颗砍下血迹斑驳的头颅,慢慢堆放在高坡上,一个巨大的京观缓缓形成。

一尺

三尺

一丈

一座方圆六百余步,高达六丈的京观树立在雪原上。

当掌灯时分,陈应终于动了。他小心翼翼的将汤六娘放在一张房车雪爬犁里,吩咐下去,给她打造一具上好的棺木。

事实上早在半个时辰之前,陈应已经接到回报。战事已经结束,在武德二年正月初一由梁师都发起的灵州之战,进行六个时辰后,以唐军全面胜利而结束。

梁军与突厥联军先后溃败,伤亡人数是唐军的十数倍。特别是阿史那什钵苾麾下一万五千部曲,最终逃出去的不过百余人。而阿史那意珍麾下,逃出于的不过两千余人。至于梁师都则更惨,几乎是匹马逃回。近万部曲留在了灵州。

罗士信、张士贵率领唐军追击突厥溃败军六十余里,直到始毕可汗率领三万骑突厥附离军与十数万突厥控弦之士严阵以待,而且看气势颇为雄壮,张士贵担心遭到埋伏,这才折回,尽管罗士信还想再打,发现全军将士人马皆疲惫不堪,不得不撤退,并向后方报捷。

听说唐军野战再一次取胜,灵州全城精神一振,士绅百姓纷纷前来贺喜。

然而陈应却没有回城,而是就地以野猪岭突厥京观下的山谷作为中军驻地,每当前来拜访陈应的士绅都不敢抬头望向野猪岭的京观。

与此同时,陈应的威名也真正传扬开来!

第四十三章始毕可汗震怒

随着武德二年正月初一的灵州之战,陈应连败梁师都、阿史那意珍和阿史那什钵苾三阵的消息传扬开来,在灵州附近郡县率先传扬开来。

就连身处在怀远的唐人百姓也得到了消息。不过如今怀远还在始毕可汗的王帐所在地,怀远的百姓们只能窃窃私语,不敢大声议论,唯恐遭受屠戮。

“嘿,你听说了吗,突厥狗贼在灵州败了!尸体从灵州铺到怀远,一片一片的,狗血把雪地都染红了!”

“我看呐,突厥狗贼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怀远城内一间残破的城隍庙里一群破衣烂衫的百姓在议论纷纷。

“始毕可汗的儿子又怎么样?还不能被打得像狗一样逃回来了。”

怀远城外俟利弗设的叶护汗帐内,传出一阵爆笑声:“哈哈哈哈……始毕可汗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原本陈应将俟利弗设打得如同丧家之犬,可是随着意珍和阿史那什钵苾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俟利弗设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入冬以来,俟利弗设的哥哥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的身体日渐不好,如今更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然而咄吉世的嫡长子阿史那什钵苾如今年方十六,并没有表现出过人的才干,在突厥汗国内部,提议让俟利弗设代替始毕可汗咄吉世成为东突厥新可汗的呼声非常高。

然而随着薄骨律城之败,俟利弗设被陈应打得老巢丢失,部曲仅剩四五千人。突厥人向来崇拜英雄,像俟利弗设这样打了败仗,而且败得如此之惨的人,是肯定不会被拥立为可汗的。哪怕兼并了阿史那易勿真莫麾下的部曲,基本上恢复了实力,然而突厥内部非但没有人提议拥立他为可汗,反而拥立阿史那什钵苾非常高。

可是,随着阿史那什钵苾几乎全军覆没,原本形势大好的阿史那什钵苾反而直转而下。

“机会来了啊,天狼神,你对我是如此的眷顾!”俟利弗设看到阿史那什钵苾战败,心中比吃了蜜糖还要甜。他兴高彩烈的在汗帐内手舞足蹈,如果陈应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恨不得亲吻陈应的靴子。

“现在好了,阿史那什钵苾也败了,比本叶护败得还惨!”俟利弗设兴奋的吼道:“他现在还有脸当突厥可汗吗?”

海都兴高采烈的在羊皮纸上写下了书信,他的亲兵们骑着快马,将开始上下串联。整个东突厥有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可以决定可汗谁属的只有这十六人。如今易勿真莫已经落入唐人之手,无论是生是死,已经不足考虑。

而叶护阿史那什钵苾和叶护阿史那结社率是亲兄弟,哪怕再怎么落败都不会支持自己。可以成为潜在盟友的只剩下十二设,其中最有支持他的还是他的三弟阿史那咄苾。如今阿史那咄苾担任莫贺咄设。另外还有土龙岅设、莆矟设与他交好,十二设之中,可以毫无顾忌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只有一叶护两设。

只要可以获得嫂子、突厥可敦义成公主的支持,她麾下可以直接掌控三设,那么他就可以有五设一叶护,或通过义成公主交好的设汗,他登上汗位的机会就大增。

随着俟利弗设、易勿真莫、意珍以及阿史那什钵苾接连战败,这对突厥自始毕可汗登基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此时突厥汗国内部,也酝酿着滚滚暗流,此时突厥明显分为了两派。一派主战,主张倾突厥之力,与大唐进行国战,以报灵州之耻。

事实上突厥内部已经统一了意见,将灵州之败,称为灵州之耻。可是同样,另外一派则是主张与唐朝化干戈为玉帛。

两派之间开始推诿扯皮,和华夏礼仪之邦不同。突厥可没有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说法,他们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在堂堂东突厥始毕可汗的汗帐内已经上演了三波全武行。

这场有设汗参与的打斗,规模不小。就连各自派系的特勒也参与了争斗。伤了五人,死了一名特勒。

坐在王帐白虎上主座上的始毕可汗咄吉世汗面色阴沉,似乎酝酿着一场能摧毁天地的雷暴,巨大的威压,让众突厥贵族们大气都不敢喘。众突厥贵族汗珠子一滴一滴的掉到羊毛毯上。

始毕可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始毕可汗虽然不是天子,但是他却是突厥的天。哪怕如今他病中,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可是虎老威犹在,众突厥贵族,还不敢忤逆他。

至少在三万附离军还掌握在咄吉世手中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敢站起来反抗咄世吉。

咄吉世非常生气,确实非常生气。入冬以来,突厥遭遇了罕见的雪灾,损失惨重。大量老弱病残,惨死的这场雪灾中,就在雪灾刚刚爆发的时候,就有人提议,趁着西秦与大唐正在恶战,突厥可以引兵南下,攻进关中。

然而,咄世吉却没有同意这么做。

事实上并非是李渊向大唐称臣,而是因为他记得当年那场倾国之战的后果。当初隋也是初立,摄图可汗率领五小可汗,纵控弦之士四十余万入侵中原。从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等郡县,鸡鸭鱼肉粮食,能带走的,都被突厥劫掠了个遍,然后突厥浩浩荡荡的就回去了。

这场战争虽然突厥大胜,可是在马邑却发生了一场连汉人史书都是一笔带过的战斗,让突厥人虽胜,却记忆犹新。突厥主力沙钵略可汗与隋将达奚长儒发生激战,当时突厥兵十余万,隋军才三千人。隋军集结在一起,四面抗拒,连续激战三天,作战十四次,隋军兵器用光,就用拳头相拼,手上的骨头全部露出来。这场恶战杀死突厥兵三万余人,隋军也损兵折将十之七八,突厥兵撤军而回。

突厥人用三十倍优势兵力,损失是隋军的近二十倍,结果只能无功而返。这场仗让突厥人惊到了骨子里。

可是随后,杨坚展开反击,最开始的反击并不是军事打击,而是内部分化,先把突厥分裂成东西两部,然后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分而打击,隋朝大胜。可是数年之后,当突厥露想要南下的意思后,隋又发动了第二次对突厥的攻击,这一次都蓝可汗被杀,损失十余万人。接着第三次隋朝攻打突厥的战争又在杨广的指挥下打响,突厥国力已经全部崩溃。

现在虽然大隋已经灭亡,大唐初立。可是谁也保不准,大唐就是又一个强隋。一旦激怒大唐,大唐像隋朝一样,一二再,再而三的攻击突厥,突厥就要因而亡国了。

正是因为始毕可汗咄吉世,亲自经历了第二次隋攻突厥之战和第三次隋朝攻击突厥之战,作为当事人之一,咄吉世更能体会到汉人的恐怖之处。

汉人拥有着绝对的人口优势,损失十万人数十万人,他们损失得起。可是突厥损失十万人马,定会元气大伤,损失数十万人马,就会亡国灭种。

然而,整个突厥却没有人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汉人如果真那么容易好灭,早就被匈奴人、鲜卑人灭掉了,哪里会轮到他们突厥?

“本可汗早就说过,任何人不得擅自攻击大唐!”咄吉世威严的目光扫过,群臣的脑袋纷纷低到了胸前,“意珍、呼图苾,都罗、你们是认为本可汗昏庸无能吗?是不是要换一个明主?”

第四十四章始毕可汗之死(三更求订阅)

阿史那意珍、呼图苾和都罗三个设汗,都是可敦、义成公主的人。听到这话,看着始毕可汗杀气凛凛的眼神,心头一凛,后背上冷汗津津。在怀远、在可汗王帐内,只要始毕可汗一声令下,帐外的附离军涌入,就会把他们剁成肉酱。他们三人赶紧躬身道:“臣等不敢!”

始毕可汗回头望着右则端坐着的义成公主。

义成公主与突厥女子不同,尽管她的皮肤与少女相比,显得粗糙不少,然而义成公主身上散发出来高贵的气质,是那些少女所不具备的。

始毕可汗咄吉世阴郁地脸色下面,确实是酝酿着一场雷暴。但雷暴地目标嘛……看上去是那个弱不经风的女子。

和雄壮宽阔的始毕可汗相比,义成公主看上弱得可怜。然而突厥人却知道义成公主也是突厥汗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事实上包括咄吉世在内的所有突厥人,没有人敢小瞧她。义成公主八面玲珑,东突厥十二设汗,过半与她有过不可告人的秘密。

事实上咄吉世也清楚,义成公主不仅有阿史那意珍、呼图苾和都罗三个设汗为心腹爪牙,而且还掌握着数万隋朝遗民。这些隋朝遗民虽然懦弱不堪,但是他们却擅长制器,若是没有义成公主的这些人,勇猛的突厥人连箭簇都用不上。

说出来实在可笑,突厥人本是柔然汗国的匠部,整个部落都是为柔软可汗打铁制甲的匠人,然而不过区区六七十年,突厥人连他们生身立命的本事忘得一干二净,如今的他们,打不了铁,也炼不得钢,甚至连甲胄制造的能力也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就在这时,义成公主冲下首一名突厥特勒吐烈拉赫曼使一个眼色。吐烈拉赫曼道:“可汗,易勿真莫这个废物丢尽了可汗的脸,咱们突厥绝对不能咽下这个口气!”

“住口!”咄吉世低沉而威严的嗓音,如闷雷滚过大帐,吐烈拉赫曼吓了一跳。“既然易勿真莫是个废物,请问你们谁能保证领兵平了灵州,灭了陈应?谁能?告诉本汗?”

吐烈拉赫曼道:“臣保举俟利弗设叶护,俟利弗设叶护能平灵州,能灭陈应!”

“放屁,放屁!咄吉世嘴唇铁青、嘴皮子微威颤,却感觉一阵目眩。

十数名突厥贵族设汗、特勒整齐的出身:“可汗,唯有俟利弗设叶护才可救突厥,请可汗下令命俟利弗设叶护可汗领军出征灵州!”

“你……你……你们!”咄吉世感觉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义成公主起身朝着咄吉世福了一福,朗声说道:“我们突厥自立国以来,有仇有怨报怨,数万儿郎惨幸,请可汗给他们讨一个公道!”

“请可汗给他们讨一个公道!”

咄吉世感觉天旋地转,身子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咄吉世被搀起来只觉额头火辣辣的痛,蹭破了皮,这跌摔得他眼冒金星。当咄吉世抬头,正望着俟利弗设身披铠甲,手柄弯刀柄,威风凛凛大步而来。

看到俟利弗设到来,咄吉世又怎么猜不到是他的可敦义成公主与他的弟弟俟利弗设勾结在了一起,联手逼宫。咄吉世并没有叫帐外的附离军护卫,因为他知道既然俟利弗设敢大摇大摆的走入王帐,肯定事先已经摆平了他的附离军。

否则俟利弗设根本不敢进入这座王帐。

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忠诚,所谓的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原本俟利弗设确实是拿不出足以让三万附离军集体背叛的筹码,就算义成公主同样也拿不出足以让三万附离军背叛的筹码。

可是义成公主却得到咄吉世得了痨瘵,痨瘵也就是肺痨,这种病在古代根本没法治。死亡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所以当附离军将领得知咄吉世得到痨瘵,不得不为自己找一条后路。义成公主极精通人情世故,也擅长洞察人心,在看到众附离军将领动摇之后,提出只要他们拥有俟利弗设为新可汗,那么他们这些人还可以保住地位和权势。

也就是义成公主没有拿出任何真金白银,只有一句乡亲们虚无飘渺的承诺,换取了突厥最为精锐的三万附离军倒戈。

尽管无法猜测到义成公主和俟利弗设是用了什么手段买通了附离军,可是想到自己一心为了突厥,转眼之间就变得众叛亲离,咄吉世更是气得热血冲头,后脑勺一阵阵的发麻,他指着义成公主和俟利弗设咆哮道:“义成……俟利弗设……你……你……你们。”

咄吉世一句话说得气促喘息,突然咄吉世仰天摔倒在地上。众人一拥而上,围着咄吉世,可是此时咄吉世却仰面朝天,怒目圆瞪,气绝身亡。

在义成公主的带领下,众突厥贵族拥立俟利弗设为突厥可汗,封号处罗。

怀远城中,一处面积不大的院落里。叶护阿史那什钵苾正在疯狂的喝酒,他想喝醉,然而越是猛灌马奶酒,可阿史那什钵苾越是喝不醉。

突厥人自己酿造的马奶酒只有八九度的酒精含量,想要喝醉至少需要一斗开外。

阿史那什钵苾此时是真怕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望着唐军枪骑兵明晃晃的钩镰枪如墙推进,所过之处,到处都是血肉飞溅。

只要他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涌现唐军如疯如狂,如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深深的恐惧,让阿史那什钵苾魂不守舍,他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连续喝掉了近一斗马奶酒,阿史那什钵苾反而越喝越清醒。

心情烦躁的阿史那什钵苾将一个马奶酒酒囊扔进篝火堆里,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哗然。

阿史那什钵苾咆哮道:“怎么回事?”

很快一名亲随惶恐不安的跑进来禀告道:“叶护汗,大事不好?”

“啪啪……”阿史那什钵苾心中正是有火无处发泄,看着亲随惶恐不安的样子,阿史那什钵苾总感觉他在用这种方式嘲讽自己。打了好一会儿,直到将亲随的脑袋打得猪头,阿史那什钵苾这才悠悠的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始毕可汗死了!”

第四十五章转变(一更求订阅)

“什么?”阿史那什钵苾一把抓起亲随的袍子,将亲随的双腿提离地面。尽管咄吉世身体自入冬以来,大不如从前。可是阿史那结社率却实在难以相信咄吉世会死。阿史那什钵苾的脸部变得狰狞,竭斯底里的吼道:“父汗怎么会死?”

“据说,据说……”亲随实在说不出话来,他的脖子被阿史那什钵苾扼住,差点闭过气去。

突然发觉亲随的脸色青紫,阿史那什钵苾这才发现异常。渐渐松开了亲随的脖子,急切的问道:“据说什么?”

“据说是俟利弗设杀了可汗!”亲随怯怯的道:“俟利弗设已经登基称汗,号处罗!”

“俟利弗设他怎敢?我要杀了他!”阿史那什钵苾正欲夺门而去,迎头就撞见他的十四岁的弟弟阿史那结社率。

“哥哥,快跑!”阿史结社率道:“俟利弗设已经杀了父汗,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阿史那什钵苾身上带着始毕可汗咄吉世的血统,就是他们的原罪,如果不杀掉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二人,恐怕处罗可汗做梦都会惊醒。

阿史那什钵苾却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俟利弗设既然杀了他的父汗咄吉世,也不会放过他们兄弟二人。阿史那什钵苾有点心慌道:“天下之大,我们能逃往哪里?”

阿史那结社率道:“金山屈律啜!”

屈律啜是突厥的一种官名。突厥阿史那家族子弟谓之特勒,另部领兵的叫设,大官屈律啜,次阿波,次颉利发,次吐屯,次俟斤,并代居其官而无员数,父兄死则子弟承袭。如果突厥叶护相当于唐朝的亲王,那么特勒则相当郡王。屈律啜则相当于一道总管。

始毕可汗正妻、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的生母是阿那德吐屯屈律啜的女儿,如今现任金山屈律啜正是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二人的娘舅。

“好,咱们就去金山!”

也多亏俟利弗设只是想着逼宫,而不是真的想弑兄夺位,咄吉世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可是随着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率领心腹部曲逃出了怀远。这边正在突厥王帐内大赏众臣的处罗可汗得到了这个消息。

俟利弗设心中甚是忧惧。金山就是就是指后世的阿尔泰山(阿尔泰,就是蒙古语金山的意思),同时,金山屈律啜也是西突厥超级部落,拥有十数万口,控弦六万余骑。当然处罗虽然新立汗位,却不惧西突厥金山屈律啜麾下的六万余兵马,然而处罗可汗却知道。

东突厥发生这样巨大的变故,西突厥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可以侵蚀东突厥的机会。看着处罗可汗手足无措施,义成公主咳嗽一声道:“真是欺人太甚,唐人真是欺人太甚!”

众臣愕然,异常疑惑的望着突厥可敦。现在正在议论小可汗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逃亡金山的消息,怎么就扯到唐人身上了呢?

义成公主道:“唐人以毒箭射伤始毕可汗,始毕可汗重伤不治而亡,此仇不报,不堪为人!”

处罗可汗俟利弗设也不傻,瞬间就明白了义成公主的用意。如今始毕可汗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俟利弗设就算是黄泥巴摸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若是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从西突厥借得兵马,打着为始毕可汗复仇的旗号,到时侯恐怕整个东突厥就会军心动荡,始毕可汗成为东突厥可汗十数年,心向他的部落和将士不知凡几,若是他们倒戈相向,恐怕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还真能夺回汗位。

可是义成公主此法甚妙,不仅把俟利弗设摘出去了,反而可以以始毕可汗的余威,团结所有东突厥各部。

义成公主与处罗可汗赶紧商议一番,对外宣称突厥始毕可汗中了灵州总管陈应小儿的毒箭,伤重不治而亡。

突厥汗国举国治丧,待治丧后倾国之兵讨伐陈应,为始毕可汗复仇。

……

灵州城外,野猪岭的京观前。陈应像是丢了魂一样,依旧魂不守舍。看着陈应日渐消瘦,众唐军将领皆愁眉不展。

四辆雪爬犁房车组成的右卫率中军大帐,此时大帐内虽然燃烧着十数个火盆,可是大帐内仍感觉让众将领如同坠入冰窖,浑身冰冷。

陈应此时脑袋里闭上眼睛就是汤六娘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对于汤六娘的死,陈应感觉异常愧疚。

两世为人的陈应,事实上有点大男子主义,他始终坚持认为,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可是,汤六娘还是因他而死,这让陈应异常自责。

陈应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从长安到灵州,中间发生的事情,陈应都仔细的回想一遍。有些事情,不是想要逃避就可以逃避的,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逃避,他已经让兰儿受过一次伤害,因为逃避,不仅灵州险些陷落,如果陈应在刚刚来到灵州的时候,果断的发起攻击,那么灵州城会有很多百姓可以避免惨死。

陈应此时就是右卫率的神,就是右卫率的精神领袖,右卫率的绝大部分将士甚至连汤六娘听都没有听过,更不知道汤六娘与陈应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们却知道是突厥人让陈应变成一蹶不振。右卫率将士把心中的不满和愤慨都发泄在了阿史那思摩身上。

“忒,那蛮子,过来斩草喂马!”

“忒,那蛮子,把净桶去刷干净!”

“忒,那蛮子……”

成为陈应马夫的阿史那思摩简直成了众将士发泄的突破口,军中所有的脏活和累活,都压在了阿史那思摩头上。

直到第三天,陈应想通了,也想明白了。既然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么他决定从此以后,什么事情都要永敢面对。

“去他娘的天可汗!”

“去他娘的文武至圣皇帝!”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想通此节,陈应这才从中军大帐中走了出来。阿史那思摩看着陈应出来,赶紧牵着战马走到陈应面前,然而阿史那思摩便跪在地上,充当陈应的踏马凳。

陈应策马缓缓朝着灵州城走去,可是当陈应刚刚走到野猪岭山下的巨大京观时,突然看到灵州长史杨则一脸惶急的从灵州城内方向紧急而来。

“陈总管,大事不好了!”杨则急道:“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陈应实在想不出现在能有什么大事,自怀远城外三十里至灵州,陈应布置了不下百支斥候队,可以说突厥人会不会进攻灵州,陈应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得到这个消息。杨则喘着粗气道:“刚刚得到消息,始毕可汗死了!”

“始毕可汗死了?死得好啊!”陈应道:“他要是不死,本总管也不会放过他的!”

杨则道:“可突厥人都说是陈总管用毒箭射伤了始毕可汗,始毕可汗伤重不河而亡……”

陈应不懂政治,根本不知道义成公主为了统一突厥内部人心,将始毕可汗死亡的事情,按在他的头上。可是最后的追击之战陈应并没有参与,他也不知道唐军士兵有没有伤到始毕可汗。

陈应疑惑的望着罗士信和张士贵,罗士信和张士贵连连摇摇头道:“总管绝无可能!”

“咱们军中制式弓弩则没有淬毒的啊!”

陈应一想也是。

郁孤尼道:“我的主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始毕可汗的大纛(dà dào)。”

如果从前的陈应肯定会纠结,自己绝对不愿意背锅。然而此时他却无所谓了。陈应不以为然的道:“即使突厥人这么客气,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咱们就接着!”

第四十六章活埋(二更求订阅)

“我的主人,这个大礼可不是那么好接的!”阿史那思摩神色的凝重的道:“在……我……在突厥,最好还是对外说明,咄吉世的死与主人无关?”

阿史那习惯说我们突厥,可是想想现在的身份,赶紧改口了。让陈应颇为意外的是阿史那思摩居然会汉语,尽管腔调有些怪异,至少可以听得明白。

“怎么就无关了?你有什么依据?”魏文忠突然出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突厥人把始毕可汗的死按到了陈应头上,魏文忠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役毙一国之君,这是多大的功劳,先不说爵位和官职,就是十二转勋官,至少可以让陈应提五级。大唐勋官有十二转,也就是十二级,泾阳之战陈应拿到了三转,平定旁企地之乱,他同样拿到了三转。现在陈应是六转勋官上骑都尉。

别看陈应是六等勋官,事实上在大唐六等勋官还真不值钱。这个勋官就相当于后世解放军军中的军功等级。解放军把军功等级定为特、一、二、三共等。如果换算下来,陈应此时拿到的军功等级,仅仅相当两次三等功。

在大唐勋官中上骑都尉之上,还有轻车都尉(某人在书评区留言,说轻车都尉是清朝的官爵。老程就此多说一句)、上轻车都尉、护军、上护军、柱国、上柱国。在陈应这个勋官的级别,还比较容易,颁发的也比较多。可是越上越难拿到手。

如果把始毕可汗咄吉世的役毙之功拿到手里,那么陈应至少可以再升三转。至少可以到达护军级别。这样以来,陈应就会享受从三品官员的政治待遇。听到阿史那思摩居然说要让陈应拒绝这个从天而降的功劳。不仅魏文忠语气不善,就连何月京、高允权、杜善果等也都目光不善。

阿史那思摩却不惧魏文忠带着浓浓威胁的目光,郑重的向陈应道:“主人,您或许不太清楚,在突厥每一任可汗身边都有三万余侍卫之士!而在这三万附离军之中,还有一只规模不大的军队叫伏突。他们每个人有弓矢鸣镝,身披精钢甲胄,使用镔铁刀剑。旗纛之上,绣着施金狼头。人人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

“那也如何?”连番大胜突厥,也让陈应心中升起一股傲气。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能杀本总管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看着陈应与众将领都不以为然,阿史那思摩也不再劝。作为新降之人,他想要获得陈应的信任,恐怕还为时尚早。

其实陈应的历史不熟,如果他知道这个阿史那思摩在贞观朝时期,不仅做到了右武卫大将军,还在平定薛延陀部立下大功,随太宗东征高句丽,只是表现没有薛仁贵抢眼而已。不过因阿史那思摩为太宗皇帝挡下致命一箭,死后被追封为兵部尚书、怀化郡王。唐初如李靖、李绩、尉迟敬德、秦叔宝等战功,而仅封公。其膺王爵,惟外蕃君长内附如突利封北平郡王、思摩封怀化郡王,及群雄中有来降者如高开道封北平郡王,罗艺封燕郡王而已。

如果陈应知道阿史那思摩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陈应也会慎重的考虑他的意见,只是非常可惜,陈应并不知道阿史那思摩的厉害之处。否则陈应也不会九死一生。

因为陈应对阿史那思摩的提醒并没有在意,这才给他将来埋下了隐患。

……

自陈应大败突厥之后,各地零散的溃兵看到或听说野猪岭那座用一万多颗突厥人首级堆起来的京观,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弃抵抗。

尽管灵州边疆暂时没有战事,陈应却非常忙碌。由于天气寒冷,以灵州城为例,每天就需要消耗上千石木柴,烧掉这些木柴容易,可是要想长出来就非常困难。虽然在全城大修火炕和火墙,解决了百姓和军队的取暖安全问题,然而大量燃料,却让陈应异常揪心。

“眼下这道难关终于过去了!”长史杨则看到郭子和的伤势恢复不错,心情非常愉悦冲陈应笑道:“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没那乐观!”陈应道:“俟利弗设新继汗位,他想要在东突厥汗国内部服众,肯定会发动战争!”

突厥和华夏不一样,每当华夏新旧君主替位,都要极力避免战争,全力求稳。可是突厥和北方的恶邻们却不一样,所有的狼性民族汗王继位,都会选择简单粗暴的处理内部问题。比如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发动一场或几场战争。通过战争的胜利,奠定自己的威望。

“突厥人还会打?”

杨则对于战争已经有了心里阴影。灵州之战,虽然唐朝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可是灵州死难军民多达五六千人,对于灵州来说,已经元气大伤。如果再打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惨死。

“这是肯定的!”陈应道:“可别忘了,突厥还有一个义成公主,她一心要灭亡大唐,无论谁做突厥可汗,都是一样的。始毕可汗的死亡疑点重重,弄不好就是因为咄吉世不想发动战争,挡了义成公主的路!”

杨则突然想到了城中的突厥俘虏,神色陡然巨变:“那……那……那咱们灵州的三万余突厥俘虏会不会是一个大隐患?”

“人心难测,会有这种可能!”陈应淡淡道:“只要我军可以保住持续胜利,这些突厥俘虏会比绵羊还要老实,可是战事僵持,或者失利,他们就会倒戈一击!”

“那……不如!”杨则突然脸色大变,眼睛里闪烁着厉芒。说着杨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草!”陈应被杨则盯得非常不舒服。三万俘虏说杀就杀。陈应也不是天生的卫道士,他感觉人生是宝贵的。杀掉未免太可惜。

“不能让突厥俘虏闲着,人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滋生事端!”陈应想了想道:“让那些战俘去挖煤矿!”

“不行,不行的,这些突厥人太喜欢偷懒了!”杨则道:“刚刚开始他们畏惧将军威名,现在就是拿鞭子抽,他们宁愿挨打,也不愿意干活!”

“要是那些突厥战俘能积极点就好了。”杨则嘟哝了一句。

“积极点?”

陈应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

如何调动这些战俘的积极性,将战俘从包袱转化成生产力,也将成为一个严峻的问题。

陈应知道突厥人为什么会懒,从人性的角度考虑,他们是为了迷茫的未来而担忧。

陈应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陈应来到这个时代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就是长安城里的胡商,哪怕家产万贯,他们想要娶一名汉女为妻,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哪怕是再穷的汉人,也不会将女儿嫁胡商为妻。

后世崇洋媚外成风,特别是所谓的精英阶层,尤为更甚。一个不学无术的外国人,在国内可以获得高薪职位,即使什么不用做,也可以拿到绝佳的薪资待遇。然而在这个时候,恰恰相反,是诸胡崇汉媚汉。

想到这里,陈应似乎想到了解决战俘积极性的办法。

翌日一早,陈应召集所有战俘。

三万余名突厥战俘被陈应集中到了灵州城外一个干枯的小湖之中,这个占地约三四百亩的干枯小湖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坟墓,三万余俘虏走进去时,心里都感到一阵害怕,他们在害怕什么呢?

陈应来到这里时一看,都不用问就知道了,因为他看着三万多人呆在里头的场景,心里忽然冒出一股冲动来:活埋!

晚晚熬了一夜,从中午睡到八点。更新有点晚了!等会还有!

第四十七章政治风暴(三更求订阅)

此时的陈应就像一个小孩子,看见一群蚂蚁掉到一个坑里去,而手边又有一堆沙子,便忍不住冒出把沙子推过去埋掉蚂蚁这样的念头来。

这个念头让陈应心里一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冲动来,因为这并非原先的计划啊——难道是我心中的恶念?可这念头出现的时候,又显得何其自然。

挥手之间便判了数千人的死刑——这是何其大的权柄,虽然邪恶,却又充满了诱惑力。陈应忽然之间,有些理解项羽、白起等人为什么会干出那样的大恶事了,或者那不止是一种军事上的需要,或者那也是一种心理上潜藏着的冲动。

对这些俘虏来说幸运的是,这次等待他们的不是活埋,唐军之所以将他们赶到这里,只是因为在这里他们难以逃跑而已。

可这时看着底下挤在一起的三万余人,陈应却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

活埋?

或许还真是一个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办法。

诸胡都是畏威不畏德,薛仁贵在龙朔二年(662)率领唐军与铁勒交战于天山,铁勒派几十员大将前来挑战,薛仁贵应声出战,独挑几十人,连发三箭,敌人三员将领缀马而亡,敌大军见之,立即混乱,薛仁贵指挥大军趁势掩杀,遂不时,敌人大军投降.因为铁勒骚扰唐边境达数十年之久,薛仁贵命令将投降兵就地活埋,以除后患。

永淳元年(682年),单于都护府(治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检校降户部落官阿史德元珍投奔于自称突厥可汗的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进犯并州(今山西太原)与单于都护府北境,又入侵云州,薛仁贵奉命征讨。突厥人问:“唐朝的将领是谁?”回答说:“薛仁贵。”突厥人说:“我听说薛将军流放到象州已经死了,怎能复生?”薛仁贵脱掉头盔去见他们,突厥人仔细一看大惊失色,都下马排队拜揖,渐渐逃走。薛仁贵乘势追击,大败突厥军,斩杀上万人,俘虏两万余(一作三万)人,夺取驼马牛羊三万余头,取得云州大捷。

坑杀掉他们,从而造就自己的无敌的威名!陈应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就地陈应正想挥手下令的时候,看到一名突厥女人怀抱着一名年幼的孩子,孩子正哇哇大哭。

看到这一幕,陈应的心又软了下来。他毕竟成不了薛仁贵,当不得让敌人望风而降的将军!

陈应朗声吼道:“你们想不想当一辈子奴隶?”

杜善果将陈应的话翻译成突厥语。听到陈应的问话,众战俘纷纷摇头!

“现在本总管给你们指一条明路!”陈应接着吼道:“灵州附近有大小十一座石炭矿,你们将被分配到各自的炭矿之内,以十户甲,十甲为堡,十堡为镇,全部分为三十三镇,或是挖掘,或是运输,怎么干活本总管不管,以挖得最多最快的三个镇,本总管给你们特赦,赦免你们三个镇的奴隶身份,给你们落大唐白籍!”

白籍,是唐朝户籍制度的一种。唐朝户籍分为九等,既上上等、上中等、上下等,中上等,中中等、中下等、下上等、下中等、下下等!在这九等之外,还有白籍,所谓的白籍就是用白色的纸书写的帐薄,专门用于归附诸族。白籍之上,则是黄籍,这个黄,跟皇族没有关系,只是代表着更高一层的户籍。可以算是大唐自由耕农、商贾、匠户之类。

可以这么说,白籍在大唐,几乎等于后世美国的绿卡。白籍之民,依旧享受大唐军队的保护和律法的约束。

众战俘顿时沸腾了,几乎无人不动容。成为大唐的百姓,哪怕只是白籍在五年一考过程中,只要不违法乱纪,按章纳税,没有不良纪录,不可以转化为黄籍。切切实实的过上好日子。

陈应接着道:“你们要是敢哗变或逃跑,被抓住之后,立斩不赦!任何人只要举报试图逃跑或作乱的人,奖励十石粮食!”

陈应的这个设定,就是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从这天开始,灵州城外十一座矿山开始疯狂的挖煤,众突厥战俘都不约而同的玩命干活,很快,灵州城完全使用煤炭取代的木炭或干柴。消耗的煤炭,远远没有挖出来的煤炭快,灵州城内的煤炭远堆越多,快要放不下了。

看着灵州城内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到处都是热气腾腾。实在消耗不掉的煤炭,杨则寻思着要将整个灵州的所有大街小巷全部修成火炕,让人们在大街上也感觉不到寒冷。

听到杨则的这个疯狂想法,陈应赶紧叫停。

说不定杨则真敢这么干。

陈应道:“煤炭再多也不能这么浪费,这让样啊,本总管查阅过灵州县志,发现灵州盛产铁,将突厥战俘分出一部分去开采铁矿,让多余的煤炭用来炼铁!”

“煤炭怎么能炼铁?”杨则虽然不擅长炼钢,却也知道炼铁必须用木炭,而且是上好的柳木炭。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事实上古代的这个常识是错误的。陈应再怎么说也是在后世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当然明白,因为煤中所含的有害成分较多,所以用来炼钢的时候会影响钢铁的品质。在后世无论炼钢还是炼铁,事实上用的并不是直接的煤炭,而是焦炭。而焦炭比较纯净,适合炼钢炼铁。

高炉的建造并不复杂,五十年代末的“大跃进”,号召全国人民炼钢铁,甚至有的小学学生、生产队村民、副食品商店售货员都组成一个个炼铁小组,建造高炉来炼钢炼铁。那些高炉的技术水平理论上是能够炼铁的,但是技术掌握不过关,所以大多不了了之。

陈应找来林传福,将记忆中高炉解释给林传福听。

林传福作为专业人士很快就提出了这个高炉中会遇到的技术难题耐火砖和风箱。

耐火砖是用耐火黏土或其他耐火原料烧制成的耐火材料。淡黄色或带褐色。主要用于砌冶炼炉,能耐1,580℃—1,770℃的高温。也叫火砖。例如耐火粘土砖、高铝砖、硅砖、镁砖等。

陈应虽然知道高铝砖和硅砖甚至镁砖,但是他知道的只是一个名称,连什么样式都没有见过。更何况在这个时代,化学元素还是一片空白想找到这些材料,还真不是一个容易的问题。

陈应并没有被困难吓倒,他让部队教给魏文忠、高允权和何月京三个负责进行训练,他则带着林传福等一批工匠进行试验。

没错,陈应采取了一个非常笨的法子,就是利用不同材质的粘土,进行反复实验。就在陈应在灵州进行大炼钢做准备的时候,陈应在灵州之战的战报也传达到了长安。

陈应还不知道他自己这个异世蝴蝶,给长安进行掀起了一股政治风暴。

第四十八章太子的翅膀硬了(一更)

要说长安百姓以揣揣不安中送走了武德元年,进入武德二年,已众百姓值得期盼的一年。李唐占据关中越发越稳固,响名天下的李密入降,就连威震江淮的杜伏威也投降了大唐。大唐众望所归,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李渊也非常高兴,大唐在立国一年以后,版图扩充了三分之一,增加十九州一百一十四县之地。如今李密和杜伏威的归附,让大唐捉襟见肘兵力不足的短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这些只是表面上百姓能看到的现象,埋藏在光鲜表面的斑驳血迹,这可不是寻常升斗小民可以得知的。

刘武周猛攻晋阳,若非李秀宁及时赶到,率领娘子军杀退刘武周,恐怕龙兴之地就保不住了。然而刘武周此时与宋金刚又联合到了一起,进犯幽州,幽州总管罗艺向长安请援。对于李渊来说,幽州虽然只是一个飞地,可是对于江山社稷长远来看,也不得不救。

如何救援幽州,李渊和朝廷中枢诸公还没有拿出决议,这个时候,最让朝廷诸公最为忧心的还是灵州问题。一旦灵州攻破,突厥军队就会顺着凤翔路一路南下,挺进关中。相对而言,灵州才是重中之中。

不过,时至上元节(既元宵节),李渊还是决定大办特办。开放宵禁,与民同乐。但是李建成却意外的缺席了上元节的欢庆活动。

李建成的心情非常糟糕,这是因为突厥莫何叶护抵达了长安,向李渊传达了始毕可汗的愤怒。

从内心里情感而言,李建成也不满突厥人的蛮横和暴虐,若非突厥人后面作梗,西秦薛举、永乐王李轨、梁王梁师都、元兴王刘武周、易州宋金刚绝对不敢与大唐为敌。如今虽然薛举已灭、李轨却还割据武威,称霸地方。梁师都攻掠灵州,刘武周则直接出兵攻打大唐龙潜之地晋阳。

现在倒好,突厥人倒倒打一耙子,恶人先告状,质问大唐为何背信弃义,擅自攻打薄骨律城。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卑鄙无耻!”李建成很想骂娘,可是他自幼以来,所受的教育,让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习惯了斯文。

东宫之中、效仿甘露殿汤泉宫建立一个巨大的池子,李建成赤裸着身体,把自己全身埋进水里去,让温暖的水包裹着,水隔绝了外面的杂音,整个人似乎处在母体一般,他蜷缩着身子,任由自己在水池里浮沉,直到肺憋得快要炸了,才把头探出水面,大口的呼吸,宛如获得新生。他一次一次尝试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乐此不疲。

治书侍御史唐临向李建成密报:“魏国公、尚书右仆射裴寂已经暗中向御史台透出要弹劾修武县伯、忠武将军、东宫右卫率陈应擅启边祸的罪名!”

治书侍御史是御史台的次官,相当于御史中丞佐贰。唐临在御史台并不是说一不二的人。可以想象,上元节后,正式开衙,第一次举行武德二年大朝会,陈应会被满朝御史弹劾成筛子……

每当想到陈应会被以莫须有的罪名问罪,李建成心中就憋起一股冲天怒火。

“啊……”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宫装的美妇款款而入。太子妃郑观音满是心疼的道:“殿下,您这是……”

“本宫不甘心!”

接着李建成将突厥莫何代表始毕可汗质问李渊的事情,以及裴寂暗中透出要弹劾陈应的事情。

郑观音问道:“殿下,不希望陈将军被问罪?”

“正是!”李建成出于是对郑观音的尊重,耐心的解释道:“陈将军浴血奋战,有功无罪,若是被问罪,定会让天下人齿寒!”

郑观音点点头,淡淡一笑道:“要想让陈将军不被问罪,其实也不难?”

李建成还以为郑观音只看到了表面问题,给她解释道:“裴寂传达的意思,其实也就是……”

李建成指指天花板。

李建成非常了解李渊,在如今这个时期,大唐并没有与突厥倾国之战的本钱。而陈应很可能会被李渊当作弃子,去平息突厥人的怒火。

“太子殿下与朝廷大臣交往过密者几何?”郑观音望着李建成问道。

李建成道:“君子朋而不党,若是亲善者,倒有不少人!”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郑观音一下子就点到了问题的要害。李渊这个人说得好听点就是娇情,说得不好听的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李渊想要陈应的命,去平息突厥人的怒火,却不愿意承担擅杀功臣的恶名。所以他只会从陈应的私德着手。陈应上无父母,不孝之罪按不到他的头上。无论罗列什么罪名,陈应皆罪不致死,但是御史却会给陈应泼上脏水。

泼脏水,无论怎么泼都泼不死人。郑观音道:“若御史弹劾陈将军私德有亏,那么朝廷有几人不被弹劾?”

李建成瞬间明白了郑观音的意思。其实李渊要对付陈应,只能从私德入手,毕竟李渊也是爱惜羽毛的人,他绝对不会为承担一个为了讨好突厥,擅杀忠臣良将的恶名。

若只是弹劾陈应私德,那么同样也可以弹劾其他大臣。到时候要问罪,只能全部问罪,也不能只针对陈应一人。

有了解决之策,李建成心情大慰,他非常卖力的讨好郑观音,将郑观音弄得娇喘连连。

心满意足之后,李建成召心腹韦挺,让他出面串联众臣。

武德二年的第一场朝会如约进行,然而第一项议题就是提议春耕问题,中国以农为本,无论做得如何,这个表面活一定要做得漂亮。

众臣就如何展开鼓励、垦荒、发展农耕展开激烈的讨论。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第一个议题终于在扯皮声中结束了。

然后,接着秦王提议攻打王世充、夺回中原的议题。结果众臣舌枪唇剑,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搁置这个争议。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议题。

第六个议题开始了。这一个由从七品御使(不是笔误,御史台属官之一)张谷丰躬身出列道:“臣,张谷丰弹劾忠武将军、右卫率、修武伯陈应欺上瞒下、倒卖军械、杀良纳叛、虚报战功等七宗罪!”

张谷丰话音刚刚落,侍御史李士翱道:“臣,治书侍御史李士翱弹劾,魏国公、尚书右仆射裴寂纵仆为祸、草菅人命、结党私营、任人唯亲,卖官鬻爵……等十二大罪!”

听到这话,裴寂的胡子不禁抽了。

弹劾堂堂一国宰相,不过这并不算什么,御史大夫干的就是这活。

李渊渐渐感觉不对劲了。

这不对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李渊给裴寂使了一个眼色,裴寂只好装作没看见,事情出乎了他这个丞相的预料。

满腹怒气,李渊急匆匆结束了武德二年第一场朝会。回到御书房,李渊气得一脚踹在案几上,结果把自己自己的脚疼得直抽冷气。

这次事情,出乎意料。李渊很容易就想到了李建成在后面搞鬼。还没有等李渊派出宣裴寂觐见,裴寂已经施施然来到御书房内。

看到好基友裴寂到来,李渊叹了口气道:“太子的翅膀硬了!”

李渊非常生气,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裴寂道:“陛下,一枝独秀,非社稷之福啊!”

第四十九章小伙伴们惊呆了(二更)

“一枝独秀,非社稷之福!”裴寂这句的话仿佛像一颗带着魔力的种子,在李渊心中疯狂的滋长。

李渊本身不就不是一个宽厚的人,他的猜忌心和疑心都非常重。哪怕是他自己的亲生嫡长子,李建成也没有得到李渊毫无保留的信任。

自古帝王之家无亲情,正是因为权力欲望大过亲情,所以李唐皇室才就注定了悲剧。有唐一朝,同室操戈,父杀死,子弑父的人伦惨剧不断上演,可以说根子就出在李渊身上。

裴寂道:“陛下,应该庆幸!”

李渊愕然,疑惑的望着裴寂:“什么意思?”

裴寂道:“若是……太子……隐忍不发,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渊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裴寂说得没错,如果李建成不在此事上动手脚,李渊也想不到李建成在朝堂上的势力会已经这么大了。自己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而李建成则青春鼎盛,若是他万一迫不及待,弑父篡位,他还真奈何不了他。

以子弑父,从人伦角度来说是大逆不道。然而在皇家却不是什么新鲜事。南朝宋世祖文帝欲废太子刘劭,劭起兵杀文帝,嗣立。刘骏遂发兵讨刘劭,杀之,自立为帝。北朝北魏道武帝为其子拓跋绍所杀,嗣杀绍,乃即位。这是历史上成功篡位的,没有成功的不知凡几。

此刻,李渊痛下决心,决定从现在开始动手剪除李建成的羽翼。

李渊感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好,非常好!”

作为篡位的皇帝之一,李渊对于皇权看得比什么都重。裴寂非常了解李渊,也知道李渊是什么心思。他看到李渊露出这般纠结的神情,知道李渊事实上已经拿定了注意,要开始剪除太子的羽翼了。

裴寂道:“陛下,请手下留情,毕竟虎毒不食子!”

“裴监,你想多了,朕分得轻重!”李渊道:“人固有一死,这个位置迟早是他的,但是……必须是朕给他,他才能要,朕不给,他就不能伸手!!”李渊顿了一顿道:“裴监,朕记得律师(不是职业,而是裴寂的长子,姓裴名律师,驸马都尉,后娶李世民之妹,临海公主为妻!)也到了弱冠之年了吧?”

裴寂淡淡一笑:“陛下的意思是?”

李渊道:“让律师荫补进御史台吧!”

按照大唐荫补制度,朝廷官员可以荫补一子进实缺。现在裴寂的官职是从二品尚书右仆射,如果用荫补制度,裴律师就可以直接充任从七品官职。

然而御史台却是一个独特的机构,除了御史大夫是正三品上、御史中丞是正四品,侍御史是从六品,主薄是从七品。也就是说,哪怕裴律师这个官场新丁,入仕开始,最少可以做一个主薄,在他头上,御史台内部,也不过是有一个御史大夫,两个御史中丞和六个侍御史的上司,而主薄级别虽然不高,却掌印,受事发辰,核台务,主公廨及户奴婢、勋散官之职。

如果把御史台比作后世的中纪委,那么主薄相当于中纪委中央办公厅主任,是入常的核心人物。

李渊做事从李建成老道多了,一旦出手,直达要害。可以想象,只要裴律师入职,那么御史台就等于被插入一根钉子,本来李建成就不能把御史台控制在手中,依靠的不是过治书侍御史唐临、校书侍御史李士翱等寥寥几人,至于下面的御使、监察御史不过都小虾米,只要裴律师稍加点拨,自然会有人倒向裴寂,倒向李渊。

就在李渊的算机还没有开始突显效果,灵州之战一系列捷报也传达了长安。

从薄骨律之战开始,陈应先后打败突厥四大叶护可汗的其中三位,阿史那俟利弗设、阿史那易勿真莫和阿史那什钵苾,随带着又把设汗阿史那意珍给揍得满地找牙。

最关键的是就连始毕可汗也役毙了。

李渊接到这一系列先后抵达到长安的捷报,第一反应就是陈应虚报战功。

李渊目瞪口呆的望着捷报道:“这怎么可能?”

李世民倒没有怀疑陈应的战报虚假,因为当陈应的捷报抵达长安,突厥四大叶护之一的阿史那莫何已经悄悄不辞而别,如果这封战报是假的,他绝对会予以澄清。

李世民看着捷报膛目结舌的道:“突厥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经打了?”

李建成看着捷报则是露出狂喜之色:“陈应,果然没有辜负本宫的信任!”

当然也有大臣不信,比如尚书左仆射刘文静,这是李渊起兵时的左膀右臂,从龙元老。刘文静实在难以置信的道:“太子殿下,现在太阳可没有落山,怎么能够说梦语呢?”

作为出使过东突厥的刘文静,他非常清楚东突厥汗国的实力。且不说四大叶护外加一外设汗,光是记录斩首的数字和缴获的物资,就让他目不暇接。关键是刘文静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如果这场仗是李世民打的,那就另当别论。

李建成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陈总管手中有近三万突厥俘虏,还有阿史那易勿真莫这样的叶护,想来刘相早年出使突厥的时候也与易勿真莫相识,不如就请刘相前往灵州,一辩真假?”

“臣正有此意!”刘文静此时看到易勿真莫的名字,已经信了八分。李渊起兵前夕,担心突厥出兵干涉,特意命刘文静作为使者,出使突厥的联络,双方商议互为友好。为此刘文静还做了不少功课,专门研究突厥人的习性和行为。

他也得到了消息,叶护莫何已经跑了。虽然大唐有能力将莫何追回来,不过华夏毕竟是礼仪之邦,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个潜规则早已深入人心。

咄吉世会命莫何出使长安,看中的就是莫何本身。他在东突厥向来以机智善辩闻名。如果连莫何都不敢前来澄清,而是留下一个始毕可汗驾崩,请唐国出使治丧的留言。刘文静对于陈应的捷报也信了八分。

朝中大臣没有人理会刘文静的胡搅蛮缠,而是仔细传阅捷报,生怕漏掉一个字。接着甘露殿内传出一阵阵直抽冷气的声音。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裴寂虽然也视太子门人陈应为眼中钉,但是不得不承认。陈应此举是大快人心。

突厥就是压在大唐君臣心口的一块大石,如今虽然陈应只是干掉了突厥的十分之一不到的兵力,但是足以让大唐君臣弹冠相庆。

“陈总管以弱冠之年,立此大功,真乃当世良将,有这员良将在,我们大唐边镇百姓再也不用受突厥肆虐之苦了!”就连老持承重的李纲也连连赞叹。

陈应以弱师连败突厥四阵,大败三叶护一设汗,俘虏三万余人,斩首两万余级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快速传扬开来!

非常抱歉现在出去一趟,错别字稍后回来修改!

第五十章龙城飞将(三更)

长安城,刑国公府。刑国公是李密投降李渊后被封的爵位,投降李唐之后。李渊对李密非常好,不仅将表妹独孤氏嫁与李密为妻,还封李密为光禄卿。这是唐朝十二卿之一,如果论品级相当于部堂尚书级,如果到了后世职权相当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委。

按说李渊对李密也算不错,可是李密却非常不满意。李密从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投奔瓦岗,并且在同年年底并火翟让,夺得了瓦岗的实际控制权。可是那个时候李渊才是什么呢?那个时候,他才是右骁卫将军,相当于如今陈应的正四品上的官职。

可是现在,时过境迁。李渊已经成了九五至尊,而自己却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顾问。这让李密非常不甘心。

李密降唐,带着瓦岗旧部如秦叔宝、程咬金、单雄心皆投降了王世充,跟随李密投降李唐的旧部,事实上只有王伯当和魏征二人,其他都是名不见传的小喽喽。

听上突厥叶护可汗莫何前来质问李渊为何背信弃义,挑衅突厥。似乎突厥与大唐的战争不可避免,李密从中看到了“机会!”,认为李唐一旦与突厥交恶,不仅腹背受敌,而且绝对守不住关中。

“这是一个好机会!”李密对心腹王伯当道:“如今李渊老儿自顾不暇,门外看守甚为松懈,若我们逃出长安,投奔张善相,未必没有卷土重来,东山再起的机会!”

“密公,此事大为不妥!”王伯当顾虑重重的担忧道:“善相如今据襄城(今天河南汝州),从长安至襄城要穿越十二州(郡),路途遥远且不说,更何况密公名扬天下,途经王世充的地盘,难保他不会加害密公!”

李密铁了心的想要逃出李唐,摆脱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就断然拒绝道:“大业九年,杨玄感事败,杨广小儿倾全国之兵百万大军,尚且拿不住某,今时今日李渊小儿,如何能与杨广相比?”

王伯当见李密固执,就劝道:“可夫人?”

“哼!”李密不悦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趋势李密就会叛出大唐,随后被唐军围杀在陆浑县南邢公岘(今河南省卢氏县官道口镇的邢公山)。

就在王伯当与李密准备出门时,正欲刑国夫人独孤人拦在门外:“夫君莫要自误!”

“哼!”李密不屑道:“妇人愚见,让开,一夜夫妻百日恩,为夫不想杀汝!”

孤独氏外柔内刚:“若夫君毫无顾及往日情面,尽管动手!”

“当真以为某不敢杀汝!”李密眼睛慢慢的红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李密出身名门,自视甚高,独孤氏虽然也是关陇鲜卑贵族出身,然而却是寡居在家。她原本的夫君右武卫大将军云定兴的二儿子云师端。云师端于大业十四年既武德元年暴毙,如今寡居在家莫约一年。堂堂西魏八柱国之一、隋朝上柱国之一的李宽之子,娶一个寡妇为妻,对于别人来说,这是李渊的隆恩,但是在李密看来,这却是奇耻大辱。

李密的脸渐渐变成狰狞:“让还是不让?”

独孤氏相当倔强:“坚决不让!”

“休怪密无情!”李密缓缓拔出佩剑,寒光闪闪的剑尖直指独孤氏的脖颈。

就在李密扬起宝剑,正欲一剑将独孤氏刺死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哗然。李密大惊失色,还以为自己准备叛逃的事情败露。他赶紧收起宝剑,命王伯当出门查看,若是真是李渊派出人抓自己,他就挟持独孤氏为人质。

然而时间不长,王伯当一脸目瞪口呆的回来。

“门外怎么回事?”

“大唐胜了?”

“胜了?”

李密也感觉莫名奇妙:“什么胜了?”

王伯当道:“大唐修武县伯、忠武将军、东宫右卫率陈应率领右卫率四府十六团精兵,与灵州先后连败突厥四阵,突厥四大叶护之阿史那俟利弗设、阿史那易勿真莫、阿史那什钵苾、设汗之阿史那意珍、设汗之阿史那思摩等皆几乎全军覆没,陈将军取得了阵斩三万余级、俘虏叶护阿史那易勿真莫、设汗阿史那思摩等三万余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李密目瞪口呆的道:“这怎么可能?”

“假不假不知道,若是虚报点首级或有可能,可是叶护可汗易勿真莫,还有阿史那思摩这都是活人怎么可能作假?”王伯当道:“而且传闻始毕可汗还中了陈将军所部毒箭,伤中不治而亡……”

李密的眼睛几乎要突出来了:“当真!”

“现在消息都传遍了……”

李密冲到门外,看到门外大街上的露布正迎风招展。

露布是一种写有文字并用以通报四方的帛制旗子,多用来传递军事捷报。《文心雕龙》所谓“露版以宣众,不可使义隐”可以说是古代报纸产生以前,时效性、公开性最强的传播媒介了。

既然用诏露布,此事作不得假,否则李渊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失信天下。

看到露布上记录的文字,李密感觉呼吸急促,他脑袋急转,思虑应对之策。

“大唐已经连败突厥四大叶护、十二设法之其六,连控弦四十余万的突厥人都不是大唐的对手,那么天下间谁敢与大唐相抗?”

李密想到这里,顿时发现,自己妄图东山再起,卷土重来,逐鹿天下的想法实在可笑。可是独孤氏已经听到李密的密谋,李密也不敢杀独孤氏灭口。他扑通一声跪在独孤氏面前,嚎嚎大哭:“夫人,原谅为夫鲁莽吧!”

……

独孤氏原谅不原谅李密,此事下回分解。关键是此事还下定另外一人的决心,那就是王雄诞。江淮总管杜伏威的代表王雄诞代表杜伏威向李密递交了降表,不过杜伏威人没来长安,军队依旧割据江淮。

杜伏威的投降只是停留在文字上,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事实上就连杜伏威也不想轻易下注,现在天下局势尚未明朗,下注站队为时过早。可是当王雄诞看到露布捷报的时候。王雄诞第一反应也是唐军造假,可是露出这个公信力比圣旨稍弱一点,绝对不会有人在这方面造假。

可是作为军中武将,尽管与突厥人没有真正交过手,可是突厥的强大,早已深入人心。王雄诞同样感觉这事非常不可信。

然而事实上俱在,却不由得王雄诞不得不信。

王雄诞若有所思的问道:“阚棱,你与陈应接触过吗?你认为他真有那么厉害吗?”

阚棱与罗士信不同,在演义中罗士信属于有蛮力而无灵智的人,事实上他虽然勇冠三军,却属于文武双全的人。但是阚棱不同,他是属于脑袋缺根弦的人。

“陈应……不知道啊!”

阚棱木然的说道:“陈兄弟很好!”

王雄诞一时语塞……

可是他还真没有怪阚棱,而是想破脑袋想要搞明白一个问题陈应何许人也?

随着李渊一纸露布发出,陈应做到了真正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随着陈应的老底渐渐被人翻出。陈应的在灵州城下传唱的《出塞》也随着陈应的大名传扬开来。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李渊看到这首诗的时候,不禁连连称赞道:“好一个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有朕的飞将在,诸胡谁敢犯边?”

李纲咳嗽一声,解释道:“陛下,龙城飞将是指前汉飞将军李广!”

李渊还不是不学无术的人,只是一时开心说顺嘴了,可是金口玉言,话已说出,他也无法更改了。

“朕说他是飞将军,他就是!”

第五十一章意外升官(一章)

李纲看到李渊居然如此蛮不讲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裴寂咳嗽一声道:“陛下,卫霍之后,人臣无人可比肩!”

李渊看到满堂众臣都露出不忍直视的样子。李渊悠悠一叹道:“朕失言!”

如果大清时期的皇帝,那真叫金口玉言。皇帝就算是说错了,那错了也变成对的。因为满朝大臣都是没节操的怂包,软蛋。

李纲倒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眼神里流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

李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赶紧抛出另外一个议题:“议功、议赏!”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唐军可以所向披靡的真正原因。一个王朝如果真到了有功不赏,有过不罚的时候,基本上也活到头了。百万秦军横扫六国,统一天下。然而后期,却连战连败,表现得让人大失所望。

不是秦军变得弱了,也不是敌人强了。而是因为二世肆意妄为,破坏了大秦帝国的耕战体系,把秦国二十等爵制给毁了。少府章邯,用骊山刑武装成军,以自由作为奖励目标,可以说是重铸了秦国军魂,然并卵,二世胡亥拒不兑现承诺。二世失信骊山刑徒,而骊山刑徒则让二世失国。

熟悉历史的李渊非常重视赏赐问题,所以大唐帝国才会越战越强。然而在这个时候,问题又来了。

陈应先后大败突厥四阵,斩首近两万余级,俘虏三万余人,甚至连始毕可汗也干掉了,怎么赏却是一个大问题。

陈应这么能干,作为举荐之人李建成也非常高兴,他大大露了一把脸。终于在军功方面不让李世民独宠。

李建成道:“陈应年轻太早,如今已经是四品高官,如果再赏官,对他也未必是好事!”

李渊点点头道:太子以你看,这个陈应应该怎么赏?”

“不能赏官,那就赐爵!”李建成道:“陈应如今是修武县伯,那就擢升其为六等修武县侯、食邑一千户。赐其永业田一千五百亩!”

李渊虽然不爽李建成的手伸得太长,但是不可否认李建成一颗公心,做事倒也公允。并没有因为陈应是他的门人,而偏袒一分。要说唯一的例外就是多赐了一百亩地。陈应是六等开国县侯,视为从二品,按制应赐其永业田一千四百亩,可是李建成却提到了一千五百亩。

一百亩地多吗?

要说少,还真不少,可是要按陈应的功劳相比,还真不多。

然而就在李渊准备让褚遂良拟旨的时候,李纲却出声道:“陛下,太子殿下,此举不妥!”

李建成躬身道:“李师,你认该如何处置?”

李纲道:“古有甘罗十二岁为上卿,霍去病十七岁封爵冠军侯,食邑一千六百户,官居骠姚校尉,汉时骠姚校尉,职比如今大唐从三品将军,冠军侯当得,陈将军会何当不得?”

裴寂也道:“陛下,臣附议!”

“臣等附议!”众臣见李纲出面,不约而同的站出来声援陈应。

李渊自然有李渊的考虑,陈应北举大败突厥,可谓是大快人心。同时也让有心人散播李渊称臣突厥的谣言不攻自破。陈应无意间的举动,让李渊异常开心。

别看李渊此时贵为九五至尊,可是突厥叶护莫何,最多也就是相当于唐朝的王爵,见了他这个大唐皇帝,非但不下跪,反而态度傲慢,不可一世。这让李渊也非常不满。

重赏陈应其实对于李渊来说,好处也更多。陈应就像一个马骨,他可以起到非常好的作用,吸引天下豪杰为李渊所用。

李纲的意思很明白,陈应并非官居要职,赏无可赏,只能加爵,在这个时候加官和赐爵并不冲突。

事实上李渊想想也是,陈应大败突厥的消息已经被他用露布明发天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刘武周、宋金刚等割据势力都会得知这个消息。此时陈应就如同后世上了新闻头条,任何关于陈应的举动,都会落进有心人眼中。

若失公允,难保没有人会借机滋生事端。要知道深受突厥之害的可不止大唐一家,河北窦建德同样深受其害,不过相较而言,窦建德实力更强一些,版图凝集,不像大唐三块飞地,互不相连容易被各个击破。

若是不重赏陈应,窦建德或王世充绝对不会吝啬厚赏。

事实上李渊此时真是想多了,哪怕窦建德或王世充给陈应一个王爵,他也不会投靠窦建德或王世充。

想到这里,李渊道:“太子,以陈应之功,如何加官?”

李建成想了想道:“那就勋官增至三转,至九转大将军(贞观十年把勋官十二转的上将军、大将军分别改为上护军和护军!实职加右武卫将军。”

左右武卫是十二卫之中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他的防区事实上就是长安城,负责宫禁,如果把左右武卫比作后世的北京军区,那么右武将军几乎等于北京军区进入常委的副职。

“不妥!”李渊毫无犹豫的就推翻了李建成的意见。

原因非常简单,李渊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安全警卫工作,交给太子的一个门人。

李纲也道:“不妥!”

裴寂道:“不妥!”

刘文静道;“不妥!”

李世民道:“不妥!”

李渊的不妥是因为不放心陈应,而李纲的不妥则是说陈应本是一个吊眼猛虎,怎么可能当看门狗?裴寂的不妥则是担心李建成借着陈应的手控制了右武卫军,对李渊不利。而刘文静的不妥,纯属因为派系不同因为反对而反对。

李世民的不妥,主要和李纲的意见一致,既然陈应连胜突厥,那就不应回在这个时候回到长安,而是替大唐拱卫住灵州边疆。

如果李建成不提陈应返回长安还好,一提李渊更不能让他回来了。

最后李渊拍板决定:“上骑都尉、修武县伯、忠武将军、右卫率陈应加勋官为大将军、赐爵武功县侯,食邑一千五百户,赐永业田一千五百亩,擢升其为灵州总管府总管!辖胜州、化州、夏州、盐州、绥州、银州、丰州六州六军府!”

第五十二章姜是老的辣(二更求订阅)

唐朝的建制,通常都是以“道”、“州”、“县”三级,可以对比后世的省、专区、县。而在军事级别,则统称总管,总管相当后世的总督,所辖州县不同,特别是并州总管(后改成总督)辖并州周边二十四州军事。

陈应以弱冠之年,领灵州总管,兼管六州军事。事实上呢,这是一个大坑,唐朝所指的丰州,并不是福建丰州(晋安郡)而是指东魏时候所置的南恒州(内蒙古翁牛特旗乌丹镇),后改成丰州,然而自隋末被突厥吞并之后,直到贞观四年李靖夜袭阴山之后,才重新将丰州纳为大唐版图之内。

现在的丰州辖九原、永丰两县。胜州辖河滨、榆林两县。夏州领朔方、德静、宁朔三县,(均在今靖边境内)、银州领真乡、开光、儒林三县,绥州虽然辖县十一,化州辖七县、然并卵,这时还是梁师都的地盘。

纵观名义上划归陈应的七州(包括)共三十四县之地,然而,事实上可以供陈应指挥的不过是灵州五县(怀远还在突厥人手中),其他不是在突厥人手中,就是在梁师都手中,事实上呢陈应拿到的只是一个空头名号。

听到李渊大义凛然的要重赏陈应,结果是这么一个重赏法。李纲气得半点面子都没有给李渊,直接闭眼闭紧嘴巴。

李建成听到这话,也气得瑟瑟发抖。不过他的涵养实在不错,否则当场就要发飙了。不过李建成自此也清醒的认识到,他的这个皇家爹爹实在是忌惮他了,否则一个小小的陈应不会如此苛刻对待。

李建成转过身子,不敢正视李渊的目光,他怕他万一控制不住,跟李渊怼起来。

“父皇,此举不妥!”

尚书令、秦王李世民突然出声道:“父皇,灵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灵州总管六州军府,却仅辖三个下府,不过三千六百名士兵,恐怕不足以守卫灵州!”

李渊点点头道:“世民所言极是,灵州只辖三府兵马,实在太少了。那就把东宫右率卫就地改编为定远军,下辖六府,陈应为定远军马步军都总管。灵州总管府所辖兵马由原三府改为六府,东宫右卫率嘛……在长安择良家子,重建右卫率!”

李建成闻言身子一震,差点摔倒。他终于明白了李渊此刻的真正用意。

原来是陈应率领的这支强军!陈应用东宫右卫率的四府十六团兵马,连败突厥四阵,斩首两万余级,俘虏三万余突厥人,其中还有梁师都的七八千兵马。只是因为陈应和右卫率的表现实在是太抢眼了。

这种骇人的战斗力,李渊还真不敢将这支不受控制的军队放在长安城卧榻之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李建成心存歹意,发兵逆袭,恐怕宿卫禁中的左右武卫两万五千军队(满编,通常会命左右武卫将军或左右武卫大将军领军出征,所以左右武卫的编制是不满的)还真抵挡不住。

有道是姜是老的辣。李渊到底还是棋高一着,几句话轻飘飘的将右卫率这四府精兵从李建成手中剥离出来了。

……

由于消息传递问题,陈应并不清楚长安发生的事情。陈应此时正跟着一帮工匠,天天玩泥巴,经过半个多月的反复试验,陈应终于在一座风化严重的火山岩下找到了这种粘土,虽然没有化学仪器可以化验详细成份,经过煅烧试验后,这种耐火砖性能不错,陈应猜测应该是属于撞大运撞到土壤中正巧含有高硅,所以阴差阳错制造出来了高硅耐火砖。

解决了耐火材料的问题。

陈应就着火命人开始修建高炉。

高炉炼钢,是工业史上的一项革命。高炉生产时从炉顶装入铁矿石、焦炭、造渣用熔剂(石灰石),从位于炉子下部沿炉周的风口吹入经预热的空气。在高温下焦炭(有的高炉也喷吹煤粉、重油、天然气等辅助燃料)中的碳同鼓入空气中的氧燃烧生成的一氧化碳,在炉内上升过程中除去铁矿石中的氧,从而还原得到铁。炼出的铁水从铁口放出。铁矿石中不还原的杂质和石灰石等熔剂结合生成炉渣,从渣口排出。产生的煤气从炉顶导出,经除尘后,作为热风炉、加热炉、焦炉、锅炉等的燃料。

还没有开始修建高炉,杨则就找上了陈应:“陈总管,这个炼铁工坊,绝对不能建在城外!”

“那以杨长史的意思,这高炉必须建在城内?”陈应笑呵呵的问道:“可城内有这么大的地方吗?”

“有,没有也有!可以动员百姓搬迁!”杨则义正言辞的道:“突厥人本来就缺铁,若将铁坊建在城外,肯定会引来突厥人的窥视,若突厥人可以在城外铁坊得到大量钢铁,定会如虎添翼!”

把高炉建在城内,陈应满头黑线。这是什么样子的脑袋才能想出来这种“妙计”?

在钢铁冶炼的时候,会产生大量有毒气体,如二氧化碳、二氧化硫、锰及其化合物、铬及其化合物、苯及其相关化合物、一氧化碳,三氯乙烯,硫酸,氨化物。焦油、沥青等。这些可能会导致患上接触性皮炎及皮肤化学灼伤和铅及其化合物中毒。对于长期操作高炉的工人来说,极易产生致患上矽肺和各类皮肤病。

如果将高炉建在城内,就意味着满城的人都处于高粉尘,高温,高噪声的环境中,也就是说这是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在开玩笑。更何况,炼钢不仅需要大量的煤炭,还需要大量的水资源。灵州城的水源,主要依靠坎儿井和地下井,满足全城百姓生活用水不成问题,绝对无法供应庞大冶炼需要。

当然,就算水资源可以满足,但是长久的冶炼,也会破坏地下水的质量,形成重金属严重超标,别说现在生活在城中的百姓,就是下一代婴儿都会波及。

陈应笑道:“炼钢的时候,会消耗大量的水源和煤炭,每天光运输就足以让全城车辆穿流不息,严重影响百姓的出行和生活,不如在城外择址而建!”

“可高炉建成,突厥人倾兵而来,那怎么办?”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有本总管在此,何惧之有?”

“陈总管,您是东宫右卫率,实职主要还是要拱卫东宫的全安!”杨则道:“若是朝廷招总管以及总管部曲回京,灵州那该如何?”

陈应顿时沉默了。

他是东宫右卫率,属于东宫十率卫之一,临时领兵出援灵州,本是特例。他肯定是要回灵州的。自己在灵州大兴土木,恐怕将来也只是凭白给他人做嫁衣。

第五十三章封爵延安郡王(三更求订阅)

对于杨则提出突厥人将来会进攻新兴建的铁坊,陈应根本不担心。有道是一招鲜,吃遍天。用钩镰枪、高桥马鞍、双边马镫组成密集的枪骑兵阵,根本不怕跟突厥人野战,只要给陈应三五个月时间,陈应相信他完全有实力组织三五千枪骑兵。

要知道在波兰国历史上,翼骑兵保持的最高记录也不过六千余人。然而就是这六千余骑却将鞑靼蒙古突骑兵和条顿骑士揍得满地找牙。对于战斗力并不算特别强的突厥人,陈应很自信,若是突厥人不知死活,他不介意成为大唐的灭突厥英雄,抢过李靖的风头。

然而,杨则所说的另外一个问题,却让陈应头疼不已。只需要李渊或兵部一纸令书,陈应就得乖乖走人。无论是开采的煤矿也好,铁矿也罢,那怕是将来建成的高炉,只能便宜其他人。在这个时候不比后世,没有权势的庇护,就是一座金山,同样保不住。只要自己离开灵州,这些产业很快就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让陈应一时间一筹莫展。

看着陈应沉默不语,杨则还以为自己说服了陈应。便兴冲冲的道:“陈总管,那个什么高……高炉,以下官看就挨着总管府修建吧,下官这就动员百姓进行搬迁!”

“杨长史,此事暂时不急!”陈应想了想,既然是如此情况,做了以后很可能会给其他人做嫁人,陈应就不着急修建。

陈应不是圣人,也不是无私之人。他不想将自己的一番心血便宜某些王八蛋。暂且看看朝廷的风向,如果朝廷让自己离开灵州,调回关中,那高炉炼钢之议,就无限期搁置,将来返回长安后,在自己封地修建钢铁,哪怕当地没有铁矿、没有煤炭,也可以采取运输的方式,进行修建。这样以来,反而可以养活一支庞大的运输大军,弄不好他就可以趁机成立,类似于后世漕帮一样的组织,控制陆路运输。

想到这里,陈应道:“如今天寒地冻,让百姓搬迁,多有不便。不如等天气转暖之后,再进行商议!”

……

返回总管府官衙,陈应一脸郁闷。如今他并没有开府建衙的资格,也没有参谋团队,一人智短的窘迫局面,开始突显。

望着陈应在节堂主座上坐着长吁短叹。亲卫折冲府果毅副尉刘统悄悄打量着陈应。陈应的年龄不大,原本皮肤白皙、细嫩,看上去又比实际年龄更小,更像一个半大的孩子。然而二个多月的朔风洗涤,陈应已经变了。

他变黑了。

当然其实不黑,而是皮肤上逞现一种小麦色,这更加显示英气逼人。陈应身上散发出一种强大的上位者气势,让刘统不敢直视。

所谓的上位者气势,说出来玄而又玄,其实说穿了,上位者气势,就是自信。与突厥连续四战全胜,不仅仅让右卫率全军将士士气大振,同样也打出了陈应的自信心。如果说以前,让他率领右卫率四千八百余名将士进攻上万突厥军队,陈应除非万得已,否则绝对不会去这么做。

可是现在,陈应根本不会迟疑,别说上万,就算是数万、十万突厥军队,陈应也有胆量与突厥人一较长短。

以陈应的军功和地位,很容易给人产生一种错觉。要说陈应也真是时运不济,如果他早出生二十年,不哪怕十年,天下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未必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仅凭连续四胜突厥,就足以称孤道寡。

然而非常可惜,如今天下局势渐渐明朗,梁国皇帝沈法兴、吴国皇帝李子通都是志大才疏之辈,而江南梁国皇帝萧铣进取不足,江南杜伏威虽然有实力统一江南,形成割据,事实上他同样也是优柔寡断。如今有望夺取天下的不过是河北窦建德、中原王世充和李唐。

然而无论是王世充,还是窦建德都有致命缺陷,若是窦建德可以先吞幽州罗艺部,然后再南下山东,在稳定地方的情况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然而偏偏窦建德昏招迭出,先下山东,置幽州与不故事,这样后方不稳的窦建德,一旦罗艺引兵南下,肯定会腹背受敌。

至于王世充的劣势则更加明显,中原乃四战之战,虽然洛阳有八关拱卫,但是战略缓冲实在太小,不能持久。

而李唐只要不像窦建德一样昏招迭出,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刘统可以陈应此时非常纠结,也不满自已命令被别人左右。可是刘统却知道,若是陈应叛唐自立,根本没有任何前途。

就在这时,几名士兵绑着一个中年文士。这名中年文士蓬头污面,甚是狼狈。刘统赶紧将自己杂乱的思绪抛出脑外,朗声问道:“这是什么人?”

亲卫士兵道:“此人总管府门鬼鬼祟祟的逗留,我们以为是敌人细作,上前盘问,谁知他居然撒腿就跑,果然有问题。”

刘统点点头,冲那中年文士道:“汝是何人,抬起头来!”

落魄中年文士缓缓抬头,却让刘统大吃一惊。

因为刘统做过梁师都的左统军。统军这是北魏时期建立的官职,位列大将军之下,将军之上,按照后世的军衔相当于集团军军长。可是梁师都兵马不过两万,将不过数员,刘统事实上当时已经进入了梁师都阵营的核心。

因为这个人,他居然认识。说出来他也是梁师都阵营的核心人物之一,尚书陆季览。陆季览本是隋朝朔方郡司法参军事。这个官职如果后世的职位,就相当地市级中级人民法院院长。相当正六品官职。梁师都在大业十三年起兵反隋,陆季览从贼梁师都,被封为尚书省尚书(唐朝左右仆射)。

作为梁国核心人物之一的陆季览在梁国的地位,等于唐朝的裴寂或刘文静,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丞相。

“陆尚书,久违了,没有想到此间相见,甚是唐突!”刘统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给陆尚书松绑!”

亲卫士兵刘统下令,也没有迟疑。毕竟陆季览可是一个半百老头子,弱不经风,就算梁师都想杀陈应,也绝对不会选陆季览。

士兵将陆季览身上的绳索解下来,然后急急的对刘统道:“快带陆某去见陈总管!”

就在这时,陈应突然从节堂内走出来:“你是何人,见本总管何为何事?”

陆季览:“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

“此间皆是陈应手足,陈某无话不可对人言!”

听到陈应如此说,刘统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陆季览沉吟不决的道:“这……”

“有话,就说!”陈应的心情不好,脸色一沉冷声喝道:“不说,滚蛋!”

陈应经过连续浴血恶战,身上的杀气甚浓,别说陆季览这个半百老头子,就算是百场沙场余生的悍卒,也会不自觉的打一个冷颤。

陆季览怯怯道:“外臣奉解事天子(既梁师都,梁师都向始毕可汗称臣,咄吉世封梁师都为解事天子)之命,前来招降陈总管!”

陈应微微一笑道:“哦,原来如此,梁师都准备给本总管一个什么官职?”

陆季览朗声说道:“官居一品太师,封爵位延安郡王,大梁国兵王大元帅、食邑八千户。

第五十四章骂死陆季览(四更求订阅)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陆季览见陈应面带微笑,还真以为陈应心动了,就信心大增:“陈将军天纵奇才,有勇有谋,可笑李唐国主不能贤尽其用,陈将军仕唐,如明珠暗投。不如我主识英雄,重英雄,陈将军若降我大梁国,我主必推心置腹,予以重用,官居一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以我主之德,将军之能,君臣联手,荡平贼氛,统一江山,青史留史,岂不美哉!”

刚刚赶来的杨则听到梁师都派出前来招揽陈应,顿时心中大急。梁师都得陈应必如虎添翼,以陈应之能,大破突厥如同砍瓜切菜,若是对上普通唐军士兵,唐军士兵的表现不见得会比突厥人好。

而陈应可不是一人,他甚得军心,无论是城中的右卫率将士,还是灵州守军,非常佩服陈应,更何况三万余突厥俘虏都奉陈应为神明,特别是整个郁射设部在郁孤尼以下,全部奉陈应为主。

此时陈应麾下有率领右卫率五府二十六团,外加越骑军五团共三十一团,近万名精锐健卒,又有三万突厥战俘,可以瞬间武装成军。还有郁独尼部六千余突厥突骑兵。可以说陈应一旦反唐,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灵州会丢失,只要陈应率领这支虎狼之军沿原州凤翔路下南,就可以毫不费力的破关而下,可以说会如入无人之境。

杨则特别是听到陆季览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个筹码可是不小。万一陈应本心失守,为其利所诱,对于大唐而言,还真是致命一击。

想到此处,杨则不禁心中连连叫苦。如今郭子和虽然转危为安,可是郭和一没有兵,二没有将,连制衡陈应的实力都没有。

不仅是杨则,就连刘统的心也揪成一团。他本是梁师都的降臣,如今若是再降梁师都,以梁师都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陈应有没有麻烦他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梁师都绝对不会让他好过,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还没有杨则和刘统二人出言阻止陈应,陈应便感慨道:“啧啧,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君臣联手,荡平贼氛,统一江山,青史留史,听上去还真不错,只是非常可惜……”

杨则和刘统一听这话,脸色大变。

而陆季览则脸带兴奋的笑容。

然而陈应却指着自己的膝盖道:“非常可惜,我的膝盖比较硬,跪不下来。”

陆季览闻言脸色大变。

而杨则与刘统则脸上浮现欣喜若狂的神色。

然后,陈应又伸手指着自己的腰道:“我的腰比较软,所以呢,我必须挺起胸膛,再能无愧天地,无愧祖宗。”

陈应陡然一指陆季览,厉声喝道:“而你,这个卑鄙的小人,除了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混搅是非,真以为天下人都像你一样没有底线吗?梁师都他又算什么东西,无论他如何给自己粉饰,却无法改变他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向突厥称臣的丑态,而你们梁国又算什么东西,区区三州二十八县弹丸之地,也敢称孤道寡,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梁国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媚骨之徒,纷纷秉政。社稷丘墟,苍生涂炭……真以为梁师都背靠突厥就可以夺得天下了吗?”

被陈应连番喝斥,陆季览脸色苍白,身子抖动如同筛糠,尽管正月寒风刺骨,而他额头上却出现了密密的汗珠。

而杨则和刘统则欣喜若狂,抚掌大声叫好。

陈应的声音陡然抬高了八度,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用“吼”出来的:“突厥又算得了什么东西?不过是趁着前隋末年,天灾频发,朝政不清,兵备废弛,趁火打劫的强盗而已。突厥人真以为他们可以鲸吞中原?真是井里的蛤蟆没有见过天!”

陈应转身指着北方,大吼道:“自秦汉以降,这块草原上又多少游牧民族趁乱兴起?当初匈奴人同样也不可一世,他们兵围高祖,书辱吕后,气焰之嚣张,绝无仅后,可是呢,如今匈奴何在?汉武帝派出卫青、霍去病两征漠北,打得匈奴溃不成军。匈奴之后,鲜卑崛起,鲜卑人叫嚣着要牧马中原,血洗神州,可是现如今鲜卑何在?突厥人想的倒是挺美,牧马中原,血洗神州,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突厥人的走狗,只要中原男人没有死绝,还有一个男人活着,突厥一辈子只能在漠北吃沙子!现在,你给我滚回去,告诉梁师都,让他洗净脖子给本总管等着,不日本总管就去取他的项上人头。还有一句话必须给本总管传达到,让那些突厥杂碎安稳点,惹急了本总管,他们连在漠北吃沙子的机会都没有!”

陆季览此时的脸色就像在坐过山车,一会儿变得苍白,一会儿又变得红润无比,一会儿再次变得蜡黄,恐怕后世拿过奥斯卡小金人的影帝,也比不上陆季览变脸的本事。

陆季览脸部变得狰狞,指着陈应竭斯底里的吼道:“陈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真以为凭你区区几千兵马就可以平得了我大梁国,灭得了突厥吗?”

“哼本总管自然没有那么狂妄,也没有那么自负!”陈应摇摇头道:“既然本总管来了,就不会让他们突厥人的阴谋得逞,或许本总管会战败,也会兵败身死,但是我们华夏民族却不会灭亡,陈应要是死了,会有无数个热血男儿站出来,为这个民族而战,为这个国家而战,我陈应会挡在突厥人的铁蹄之前,突厥人的马蹄可能会跨越长城,能跨越无数着雄关要塞,,但是你们可以跨越千千万万汉家热血男儿用血肉筑成的长城吗?”

总管府的亲卫士兵们都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作为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是江山社稷,什么是民族未来,但是他们却见识了突厥人的暴虐,也知道自大业十一年以来,突厥人在西至威武,东至辽东,长达六七千里的边境州郡,制造了无数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特别是灵州籍的将士更是被陈应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感动得热泪盈眶。普通士兵或许是为了生存,而当兵吃粮。然而此时陈应却点燃了他们胸中那一腔早已冷却的热血。让他们有一种立即追随他,跟突厥人来一场血肉横飞的撕杀。

军人,有时候都只需要一个榜样。便会脱胎换骨,爆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战斗力。

杨则感动的无以复加:“陈应好样的,太子殿下没有看错人!”

刘统喃喃自语:“气雄万夫哉……”

然而此时陆季览的身体却摇晃得更加厉害,脸色惨白如纸,声息却若得更加不可闻。

“扑通!”……

陆季览的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刘统正欲上前,突然听到一声如同老公鸭一般的嗓声响起道:“上骑都尉、修武县伯、忠武将军、右卫率、行军总管陈应接旨……”

刘统上前伸手在陆季览鼻息间试探,顿时惊叫出声:“死了!”

“什么?”杨则不可思议的问道:“陆季览居然被说死了?”

刘统郑重的点点头:”不错!“

众人望着陈应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同了。

人言可畏,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应的话居然像刀子一样,可以把人给杀死。

众亲卫折冲府的士兵们望着陈应的目光变得不同了,如果说以前只是敬畏,那么现在就是狂热的崇拜。

然而就在这时,如同老公鸭一般的嗓声再次响起道:“上骑都尉、修武县伯、忠武将军、右卫率、行军总管陈应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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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未卜先知(一更)

灵州总管府节堂,供奉着香案,檀香袅袅升起。香案之后,一名黄门宦官双手捧着圣旨,正在抑扬顿挫的宣读:“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上骑都尉、忠武将军、东宫右卫率、修武县伯,行军总管陈应……涤荡灵武,厘清贼氛,抚慰黎庶,贤名声达于四野,定乱有德,武功彰至庙堂,乃拜灵州总管,总管胜、化、夏、银、绥、盐六州军事,便宜行事,如朕躬亲,勿负朕望……可……”

按照朝廷制度,需要兵部职方司派人前来勘验。待确定斩首数量吻合,首级真伪之后,才会议赏。刘文静准备给陈应上点眼药,结果倒好,东突厥叶护阿史那莫何刚刚一口气跑到宁州,迎头碰上义成公主派出到长安的使团。

义成公主眼见陈应越战越勇,东突厥一时间闻名色变。决定捧杀陈应,让李渊忌惮陈应,借李渊之手杀掉陈应。所以莫何再次返回长安,将陈应的战绩直接扩大了一倍有余。最后变成了突厥役死十万、被俘十数万人。并且表示,突厥要与大唐结为秦晋之邦。

李渊虽然不是宽厚之主,但是也不是傻子,义成公主想要借刀杀人的阴谋,别说李渊,就连大部分朝臣都看出来了。结果倒也省事了,直接省略兵部职方司勘验战果的缓解,直接颁布赏赐。

陈应此时反而疑惑了,甚至感觉迷茫。封爵开国武功县侯,这倒没有什么,有唐一代,爵位相当泛滥,他这个开国县侯,事实上才是唐朝爵位制度里面的第七等。大唐凡爵九等:一曰王,食邑万户,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三曰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四曰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五曰开国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从二品;六曰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七曰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正四品上;八曰开国县子,食邑五百户,正五品上;九曰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让陈应疑惑的是他只是开国县侯,然而食邑却和开国县公相当。另外疑惑的是唐朝的总管(后来改为都督),这个总管性质类似于后世大军区级别。七州三十四县,但是灵州总管府的辖境,几乎与后世李隆基时代创立的灵武节度使职权相当。事实上陈应此时的实职,仅相当于从三品。

爵位县侯也是从三品,勋官大将军,也是从三品。但是却给了他一个金紫光禄大夫的散爵,赐了一件紫色官袍,一件金色甲衣,金银制钱千余枚。

陈应此时是从三品按制官衣为朱色,紫色乃是从二品以上官员的官衣色,对从三品官员赐紫是一种荣耀,算是一件精神上的鼓励,不算是实质性的晋升。但若是陈应在战事中殉难或者战后致仕,倒是可以享受从二品官员的政治待遇。

东宫右卫率改编成定远军。定远军下辖六上府折冲府,既每府辖五团,每团辖三旅,共计兵员九千人马。这定远军相当于野战军,并没有具体的防区和驻地,陈应可以随时根据战事需要进行调动。

灵州总府下辖六府府兵,这六府府兵则是分别驻守在六州境内,然而这六府则分别上府二既灵州折冲府、绥州折冲府,下府四府。下府每府辖四团,每团二百人。灵州总管府的直辖兵力为六千二百人。这样以来,陈应从原直辖四千八百余名士兵,直接增加至辖兵一千五千二百余人。

兵力的增加不说,陈应的部曲也大都有晋升,如东宫左副率高允权,从宣威将军,晋升为壮武将军、勋晋轻车都尉。右卫副率何月京从明威将军,晋升宣威将军、上骑都尉。他们也分别迁任。魏文忠从勋二府折冲都尉晋升为东宫右率卫,返回长安重建东宫右率卫。

这让陈应感觉非常遗憾,不过其他人如段士感、张士贵、罗士信、张怀威也多有赐爵。段志感等人分别封爵开国县伯。关键是段志感的父亲段偃师根本就没有爵,他的弟弟倒有一个杞县子的子爵,不过段志玄跟着李世民最终会封樊国公。最让陈应意外的是罗士信居然顶了自己原本的爵位,成了修武县伯。

从官职、爵位、勋官皆有升迁,要说陈应不开心他绝对是骗人的。面对一脸愤忿的内侍省内谒者监宦官刘忠直道;“刘太监,这一路风餐露宿,怕是吃了不少苦吧,快进堂休息一二……!”

刘忠直脸色变缓和了不少,连连摆摆手道:“咱家可当不得太临这个敬称,陈总管唤咱家观容就行!”

陈应这才知道,原本唐朝时候可以称为太监的只有内侍监,内常侍,内承直、中常侍四人,而刘忠直的这个内侍省内谒者监,只是从六品下的小官。不过此时他还兼任定远军观军容使。观容使的全称是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其实所穿了就是监军。

陈应倒不太清楚这观容使是历史何时建立的,依稀记得这是在唐后期或宋代保留的官职,可是在初唐时期,这个观察使应用而生,很显然是因为这个异世蝴蝶的影响。

就在刘忠直准备进入节堂的时候,突然道:“陈总管,咱家自长安来的时候,陛下可专门吩咐了,要咱家替陛下抚慰众将士,你看看……”

陈应闻言转身对刘统道:“擂鼓……聚将!”

“咚咚……”浑厚的战鼓声从灵州总管府开始响起,时间不长大地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总管府门外,就是灵州城主街上,类似于北京的长安街、长安城的朱雀街,灵州虽然不比长安城的朱雀街宽,但是灵州主街也是为了方便调运兵马。

所以整个大街宽约十二丈八尺(约合三十米)这相当于后世双向八车道。

率先完成集结的自然是亲卫折冲府、其次是勋二府、勋一府、翊一府、翊二府。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总管府门前大街出现了纵向阅兵序列。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亲卫折冲府,其次是勋一府、勋二府。

刘忠直虽然是内侍,可是皇宫之中就驻扎着左右武卫军,自然也见过军队,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集结速度如此之快的军队,特别是那种万人如一,整齐抬腿,整齐落脚的场景,给他了极大的震撼。

就在刘忠直感觉呼吸变得急促的时候,长街尽管出现浩浩荡荡的钩镰枪骑兵队伍。

刘忠直奇怪的问道:“陈总管,您会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陛下命右卫率改编成定远军六府?”

刘忠直虽然没有详细去数,可是陈应麾下一个骑兵折冲府、加上亲卫折冲府、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正好是六个府九千余人马。

第五十六章如丧考妣

刘忠直的冷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虚报军功是军中将领都会干的事情。

灵州大捷报至长安时,东宫右率卫以四千八百新卒在野战中歼敌精锐逾六万,兵部诸官一致认为绝不可能,是陈应在虚报军功。

陈应是太子李建成的门人,李建成极力促使他独领一军,北进灵州,支援灵州。若是倾李建成之力,在众马齐喑的荒原里竖起一面鲜丽的大旗来也未必没有可能。特别是李建成居然给陈应调拨了可以武装上万人的装备,这让李渊异常警惕。李渊当时就猜测,李建成应该是私底下接过其他势力的暗中投效。包括泾阳之战,陈应阵斩宗罗睺,击退薛仁果,或许都是李建成在演戏。

所以作为李渊的心腹内侍,刘忠直前来灵州充当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就是为了弄明白太子李建成有多少暗中实力。看到右率卫非但不像明面上那么少,而是人员多出近一倍,刘忠直的脸就变了。

拱卫在刘忠直身边的殿中监门,立刻用自己将刘忠直护在里圈,殿中监门士兵纷纷伸向按向横刀刀柄。

殿中监门,是大唐承袭隋制,沿袭的禁卫宫门的武士,这就是演义里的大内侍卫。这些武士不负责皇城安危,只需要宫内安全。人员编制不多,区区三旅六队三百人,跟随刘忠直前来的灵州的,其实也就一个队。尽管只有五十名士兵,足以代表李渊对刘忠直的重视,当然更可以说,李渊对陈应并不放心。

陈应还真不是未卜先知,他只是利用梁师都降卒,组建十团兵马,加上灵州残部,缩编一团越骑军,这样以来,陈应从原来的十七团兵力,事实上变成了二十八团。

陈应看到刘忠直身边的侍卫已经剑拔弩张,如临大敌,他淡淡的笑着:“刘观容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按制陈总管麾下应该节制十七团兵马,可如今二十七团都不止!”刘忠直脸色越发越来越阴冷,他喋喋的笑道:“难道陈总管,不应该解释一下这些多出来的兵马是怎么回事吗?”

陈应道:“敢问刘观容,本总管原来的差遣是什么?”

“忠武将军、东宫右卫率、修武县伯,关内道行军总管。”刘忠直莫名奇妙的问道:“陈总管难道忘了自己的差遣?”

“本总管自然没忘,可刘观容似乎忘了!”陈应道:“本总管还有陛下御赐关内道行军总管便宜(biàn yí)行事。”

“呃……”刘忠直一时语塞:“便宜行事?”

陈应不是一个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从刘观容的态度,他就可以看出李渊对他非常不信任。当然,陈应也不假颜色的道:“莫非刘观容不知道?”

“陈总管莫要扯开话题,故左右而言其他!”刘忠直指着陈应,冷声喝道:“现在以灵州总管府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的身份,质问你,这多出来的军卒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个朝廷里来的不阴不阳的老货对陈应如此无视,罗士信、梁赞皆愤怒异常。郁孤尼根本不懂汉语,他听不懂刘忠直说的是什么意思。当杜善果向郁孤尼解释了刘忠直的意思,郁孤尼从身边部曲手中抢过一柄巨大的狼牙棒,用突厥大吼道:“我砸死你这狗货……”

对于刘忠直的态度,陈应也非常反感。

好在刘统知道事情,赶紧拦腰抱住了郁孤尼,可是郁孤尼体壮如牛,轻轻一甩,刘统就摔了屁股跌坐在地上。陈应勃然大怒:“退下!”

郁孤尼用吃人一样的目光望着刘忠直,却按照陈应的命令,退在陈应身后。

陈应无论如何,绝对不会让郁孤尼杀掉刘忠直,一镇总管若是公然杀掉观容使(朝廷监军),就等于造反了。陈应和李唐之间就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陈应道:“本总管奉命关内道便宜行事,这灵州也属关内道治下,所以本总管招降纳叛,乃份内之事,即然陛下命我部整编为定远军,本总管立即整编!”陈应突然转身道:“众将士!”

九千余将士加上郁孤尼部六千突厥突骑,整齐大吼:“在!”

陈应道:“奉圣命,我部改编为定远军,东宫右卫率亲卫折冲府折冲都尉张怀威!”

亲卫折冲府张怀威出列躬身道:“末将在!”

陈应道:“现,东宫右率卫亲卫折冲府改编成定远军第一折冲府,第一折冲府下辖第一团、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共五团。”

张怀威身后,那面亲卫折冲府的府旗缓缓落下。当然陈应在这个时候,并没有给他准备战旗。陈应朝着梁赞使一个眼色,梁赞会意赶紧跑回堂内,快速抱出一匹白布。

陈应取出白布,估莫着撕下莫约六尺左右。咬破手指,在上面用手指写下“定远军第一折冲府”八个字。

陈应不待血迹晾干,拿着书写着“定远军第一折冲府”的白旗,递到张怀威手中。

陈应大吼道:“我以我血荐轩辕,血债必须血来还!”

亲卫折冲府一千五百余名将士齐声大吼道:“我以我血荐轩辕,血债必须血来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陈应点点头,道:“很好,很好!”

刘忠直和殿中监门率士兵们都脸色大变。

陈应又道:“折冲都尉梁赞!”

梁赞陡然一愣,他刚刚被任命为亲卫折冲府果毅副尉,此时居然被提升为折冲都尉,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刘统轻轻踢了梁赞一脚道:“末将在!”

“原东宫右率卫勋一府,全府改编为定远军第二折冲府,下辖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团共五团,所部一千五百人马!”

同样一面陈应用鲜血书写的“定远军第二折冲府的战旗递到了梁赞手中。”

陈应快速的完成了全军整编,勋二府改编为定远军第三折冲府以刘统担任第三折冲府都尉,原东宫右卫率翊一府改编为定远军第四折冲府,下辖第十六、至二十团,段志感担任第四折冲府折冲都尉。以翊二府改编为第五折冲府,以张士贵为第五折冲都尉。以越骑军,改编为定远军第六折冲府,以罗士信为折冲都尉。

东宫右率卫四个折冲都尉和八个果毅副尉,除了段志感和张士贵之外,其他人员,陈应一个没有用。

看到陈应公然叫板,杨则和刘忠直皆如丧考妣。

第五十七章请陛下主持公道(三更求订阅)

魏晋南北朝以来,地方凡拥兵者必成军阀,但凡势大者必然克上。

自东晋北府军将领刘裕借平定刘牢之、桓玄之乱渐渐控制北府军权,后践位建立刘宋,刘宋末年,将军萧道成渐渐军权,后践位建立南齐。时隔不久,南齐末年萧衍践位建立南梁。南梁在侯景之乱后,将军陈霸先又践位建立南陈。

不仅南朝宋齐梁陈是这个模式,北朝也是如此,北魏末年,暴发了六镇起义,北魏在镇压六镇起义过程,宇文泰和高欢开始以军功起家,先是将北魏分裂东西两魏,而后宇文泰的侄子和高欢的儿子,分别践位,建立北周和北齐。到了北周武帝宇文邕时期,北周灭掉了北齐,在这个过程中,杨坚崛起,随后践位建立了隋朝。

正是因为这种臣强则篡位的现状无时不在,无地不有,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整个中原的一种思维惯性。

人人都认为,事情一定是这样的,人人都认为,事情一定会这样的。然后,因为人人都这样想,事情就真的这样了。

陈应刚刚在战场上崭露头角,通过践位建立唐朝的李渊,很自然的认为陈应会反。然而此时,公然叫板刘忠直,这让杨则非常愤怒。面对梁师都以延安郡王,官居一品太师的拉拢,陈应可以不为所动,出言骂死陆季览。

陈应怎么可能会反。

可是,刘忠直一上来就连番质问。对于陈应收降梁师都的降军,武装成军的事情,陈应、录事参军杜善果和他这个灵州长史,三人同时向朝廷奏报此事,刘忠直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刘忠直假装不知道。

或许,朝廷的诸公不清楚陈应的能量,还以为陈应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可以随便伸出一根手指,捏死陈应。然而,作为最近观察陈应的他,非常清楚,别看陈应年轻,可是他真的要反唐,整个关内道和整个西北则瞬间变天。

此时,杨则有些明悟。

最过无情莫过于帝王,在帝王眼中,不管臣子的本心如何,只要臣子具备了造反的实力,就设法限制他。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杨则伸手摸向剑柄,一旦陈应造反,自己这个灵州长史的脑袋不大不小,正好用来祭旗。

也罢,死就死吧!

就在杨则闭目等死的时候,陈应突然再次喝道:“郁孤尼!”

郁孤尼虔诚匍匐在地上道:“我的主人,您的仆人在此!”

陈应大喝道:“郁射设部,改部为军,名曰胜捷军。以五人一伍,伍设伍长,两伍一什,什设什长,五什为一队,队设队正,两队一都,都设都头。五都为一曲,曲设军侯。五曲为营,曲设镇将。胜捷军下辖五营!”

通过杜善果的翻译,郁孤尼脸露欣喜的神色:“遵命!”

此刻,听到这话。刘统却脸色一僵。郁射设部只有六千余部曲,陈应此时却编出了五营,足足一万两千五百余突厥骑兵,这是要从突厥战俘中挑选六七千名俘虏,武装成军。此时经过改编,陈应手中控制的兵马多达两万余人马。

刘统暗忖“完了,完了,陈应肯定是想造反了!”

罗士信倒没有什么感觉,他感觉陈应就算是造李家的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李家的江山也是从杨氏手中夺过来的。陈应就算是夺了李唐的江山,也无可厚非。

事实上张士贵对李唐的忠心,其实还真谈不上有多少。张士贵的曾祖张俊,官北魏银青光禄大夫、横野将军;祖父张和,官北齐开府车骑将军;父张国,仕隋朝历任陕县主簿,硖州录事和参军,以军功授大都督。张士贵也是官宦世家,不过到了张士贵这一代,已经没落了,他其实也是隋朝末年,聚众造反的反王之一。虽然武功不俗,战斗力也非常彪悍,只是他起事较晚,大业十三年开始在河南起事。可是河南地,李密当时是当之无愧的一哥,你敢在老子的底盘挑事,那还了得。李密麾下的任敬司率两千马步军找上张士贵,招降张士贵。

张士贵当时也是年轻气盛,不鸟任敬司。任敬司一见张士贵如此不识抬举,二话没有,一顿胖揍,张士贵刚刚拉起的几百名队伍,被任敬司,一击既溃。张士贵这才投降李唐。可是张士贵的名声不显,结果只被委任为一个校尉。

跟着陈应张士贵这才一路扶摇直上,从正七品致果校尉现如今,渐渐升为正五品折冲都尉。若是陈应造反,他就是从龙功臣。

要说在场的唐军将领,对于大唐无比忠心的人,其实还真不多。如今天下局势纷乱,有兵就是草头王,今天吃李家的粮,明天给刘家当差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当然,其中右卫率对大唐忠心耿耿的如何月京、高允权、陆德操等,陈应直接一脚踹开,回长安当右卫率左右副率吧。

刘忠直突然悄悄向周围的殿中监门侍卫使一个眼色,众殿中监门侍卫身子颤抖着,慢慢挪动着。看着陈应似乎没有注意他,就朝灵州城门跑去。

看着刘忠直等人逃跑,张士贵拿起弓箭就欲朝刘忠直射去。

不等张士贵的弓挽开,陈应却冲张士贵摇摇头。

杨则看着陈应并没有对刘忠直痛下杀手,心中松了口气。可是随即,又对陈应担心起来。

一旦刘忠直跑回长安,肯定会对李渊加油添醋,极力编排陈应。到时候陈应就是黄泥巴抹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刘统疑惑的望着陈应道:“总管,如今开罪刘忠直,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陈应虽然连败突厥四阵,然而若是对上李唐倾国之兵,还真不见得有什么优势。枪骑兵克制突厥人装备粗劣的骑兵而言,自然是无往不利。

可是,枪骑兵也不是万能的,特别面对诸兵种联合的唐军部队。让唐军在野外摆开阵势,特别是万箭齐放,别说枪骑兵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余人,就算人数翻上十倍,也不够唐军射杀的。陈应可以用床子弩、硬弩和强弓,组成三叠阵,三波箭雨,将突厥骑兵射崩,同样唐军也可以射崩陈应的枪骑兵。

“这都不是事!”陈应转身望着众将士,不以为然的笑道:“全军刚刚整编,诸事纷杂,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刘统如今上了陈应的贼船,他下也下不去。如今他与这定远军众将士一样,与陈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着陈应不以为然的样子,就上前劝道:“总管,万事谨慎为上!”

“谨慎什么?”陈应依旧是那一副让人痛恨的神情。

刘统神色凝重的道:“朝廷肯定会对总管不利!”

陈应道:“你是说刘忠直返回长安,会编排本总管?”

刘统心中甚是郁闷,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吗?陈应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陈应看着罗士信、张士贵、张怀威和段志感,就连毕信也是一脸担忧。陈应笑道:“真以为他刘忠直可以只手遮天啊!”

“疏不间亲,远不间近!”张士贵并不反对陈应造反,哪怕陈应只要连胜大唐几阵,大唐肯定会想方设法招抚陈应,到时候陈应至少会是一个开国公爵。但是该做的准备一定要准备充分。

陈应道:“杜善果!”

“下官在!”

“向陛下拟奏折!”陈应想了想道:“灵州总管府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刘忠直,日前向本总管索贿万金,良马百匹,突厥女奴二十,本总管毫不客气的拒绝,但凡战场缴获,理应上缴国库,岂可私用。观军容使,威胁本总管,言走着瞧。武德二年二月初三,观军容使刘忠直,假借巡视红山堡、薄骨律城之机,陡然南下。臣发觉之时,刘观容使已接近原州。臣对陛下忠心天下日月可鉴,臣为示清白,特辞去凡勋官显爵,幽拘草庐,请陛下主持公道!”

刘统目瞪口呆。

张士贵膛目结舌。

杨则心中万千草泥玛呼啸而过。

“这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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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会不会反(为书友37036439漂红加更)

长安,东宫。

自从陈应被李渊以灵州总管总管六州军事的的圣旨下达以后,太子李建成就病了。

其实,李建成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他得的只是心病,不过,李建成食而无味,寝不得眠,身子却日渐消瘦。

李渊初时还以为李建成在赌气,可是这样过了一个月。李建成暴瘦近二十斤,李渊感觉不太对劲,命太医前往东宫为李建成诊病。

太医诊治完李建成的病,赶紧被招到甘露殿问话。

“太子,得了什么病!”

太医张公略(老程偷懒,没有去查这方面的资料,此处向大唐仙医作者秃笔居士致敬,借用人名)恭恭敬敬的朝李渊施礼:“回禀陛下,太子殿下邪风侵袭,虚火上升,臣以施药,并无大碍!只是……”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可是看着李建成日渐消瘦,李渊也于心不忍。李渊心中一紧:“只是什么?”

张公略沉吟道:“只是太子殿心中有一口郁结之气,凝而不散,长久下去,恐怕……”

李渊不耐烦的挥手让张公略退下,事实上李建成有心事,李渊又何尝不知?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内侍迈着小碎步跑到李渊面前:“陛下,灵州奏折,走得是八百里加急。”

李渊一听是灵州的消息,还以为突厥又集结兵力攻打灵州呢。可是当李渊展开奏折一阅读,鼻子差点气歪了。灵州奏折有三份,分别是灵州总管陈应一份,灵州长史杨则一份,还有东宫右卫率录事参军杜善果一份。这三份奏折所奏事情却不同。杨则所奏是梁师都以尚书陆季览出使灵州,欲行招降陈应。结果,陈应痛斥陆季览与梁师都、不忠不仁不孝不义,是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

结果陆季览居然被陈应活活骂死。

李渊自然知道陆季览此人,他早年在入长安的时候写过一首咏梧桐“摇落依空井,生死尚馀心。不辞先入爨,惟恨少知音。”当年李渊曾评价此诗为无病呻吟,并且交恶陆季览。就在这个时候,陆季览居然被陈应活活骂死,李渊心中甚是高兴。李渊提起笔,在杨则的奏折下任性了写下了四字评语“大快人心”,另擢升杨则太中大夫。赏灵州总管三千匹帛!”

杨则本人从四品下阶中大夫散官,现在因为这份奏折,特此擢升为从四品上阶太中大夫。不知道他知道这个消息,会哭还是会笑。

接着,原右卫率录事参军(录事参军并不是参谋长,而是相当于监军,有直奏之权)杜善果奏报:“天气即将回暖,突厥游骑侦察灵州甚密,进入二月以来,灵州已与突厥斥候交手百余次,胜多败少,斩首三百余级!”

可是,当李渊看到陈应的奏折时,差点把鼻子给气歪了。李渊愤愤的骂道:“刘忠直你这个狗货,辜负朕的厚望。”

然而,没过几天。太子李建成的病却突然恶化,上吐下泄,怎么也不见好转,现在还突然吐血昏迷,李渊顿时大急:“来人,摆驾东宫!”

正在说话间,一名身穿破破烂烂宦官服服饰的人闯了进来,一面连滚带爬跪倒在李渊面前一面连声惊叫:“陛下……陛下不好……那……那姓陈的……反了……”

一阵恶臭自他身上散发了出来,李渊的目光都不由的望着此人。好一会儿,这个神色极为狼狈的人居然是刘忠直。李渊被刘忠直身上散发的恶臭差点熏晕了,当即掩着鼻子斥骂道:“你这狗货,什么不好了,又有谁反了?”

刘忠直终于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来到长安。这些日子自离开灵州以来,刘忠直风声鹤唳,如同惊弓之鸟,日夜担心受怕。做梦都是陈应砍下了他的脑袋。所以他一路上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原本灵州至长安足足两千余里路,刘忠直居然用了七天时间,在武德二年二月初十抵达长安。

这七天以来,刘忠直像其他殿中监门率的士兵一样,吃喝拉撒都在马背上。可是太监这个稀有物种和正常男人不一样,他们没有***,撒尿的时候,很容易溅到自己身上。短短七天功夫,刘忠直就把自己弄成了后世的一个著名品牌——老坛酸菜。

刘忠直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连裴寂也在场,顿时脖子一缩,支支吾吾起来:“便是……便是那个灵州总管陈应……”

一语甫出,裴寂心中顿时一惊,他脸上却不动声色,仿佛听而不闻一般。

李渊闻言,突然想起陈应的奏折,他瞥了刘忠直一眼,道:“你且细细道来!”

刘忠直听这话,回想起这连日颠簸的痛苦,不禁悲从心来,眼泪如同决闸的洪水哗哗而下:哭诉道:“陛下啊……奴婢,差点再也见不到您了……姓陈的,他要造反了,差点要杀了奴婢祭旗,要不是奴婢见趁逃得快,奴婢,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尽管刘忠直表演极佳,然而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李渊认为刘忠直在演戏,哪怕他的演技入木三分,李渊依旧是半点不信。

李渊冷冷的道:“好啊,他是怎么反的?”

作为宦官,他们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九五至尊。在皇宫大内数千宦官,其实能出头的不过渺渺数人,每一个可以混出头的宦官,都是人精。当然察言观色的本身,那是如火纯青。刘忠直听出了李渊心中的不满,顿时心中一惊:“怎么回事,风向不对?”

刘忠直道:“他私通敌寇,招降纳叛……盗卖军械,卖官鬻爵……”

说到这里,李渊的脸色越来越冷:“还有吗?”

刘忠直打了一个冷颤:“没……没……没有了!”

“来人!”李渊沉声喝道:“将这狗奴才拉出去,杖……毙!”

“陛下,冤枉,冤枉啊!”

几名壮硕的宦官一拥而上,拉起刘忠直不由分说就朝外走。不时,刘忠直凄厉的惨叫声在殿外响起。

李渊突然若无其事的笑道:“裴监,你说这陈应有无野心?”

裴寂的眉头深蹙,李渊问的这个问题,也让他想不透。

陈应要有野心,他完全可以满足刘忠直的要挟,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根本不是问题。陈应以前籍籍无名,本是万年县县令苏护的侍墨书童。

要说陈应没有野心,此时还真看不出来。灵州的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了,无论是突厥或是梁师都或大唐,都视灵州为咽喉之地。无论是面对突厥、还是梁师都,陈应都可以左右逢源,待价而沽。

然而陈应却会骂死陆季览,公然喝骂梁师都,对于梁国这个后路,基本上已经断绝了。

裴寂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现在知道李渊只是怀疑陈应,这个怀疑本身并不具备什么说服力,但是裴寂的聪明之处,就是既不想承担视察之罪,也不想得罪陈应这个大唐后起之秀。

于是,裴寂躬身道:“臣愚钝,猜不透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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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带兵去要人(一更)

“猜不透!”三个字,很自然的暴露了裴寂为人处世的谨小慎微。但是这三个字也可以有很多解释。

李渊顿时沉默了。

裴寂问道:“他要是有野心,为何要拒绝刘忠直?”

李渊瞬间明悟了。

刘忠直的胃口虽然不小,可是与江山社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况且西北苦寒,地虽多,却非常贫瘠,李渊划给陈应名义上管辖的地方,相当于汉朝时期的灵武郡,然而即使在强汉时期,灵武郡人口不过二十余万,以十户供一丁的原则,陈应控制那么点人口,养兵五千就是极限,就算有野心,野心再大又能如何?

在这个时候,裴寂又道:“就算陈应再有野心,他的年龄也太小了!”

听到这话,李渊已经完全放心了。

陈应如今弱冠,在这个时代,有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说法。就算有英雄豪杰,也不会投效陈应,无兵无将,没有能臣谋士相助,陈应想办天捅破,就算有心,也会无力。

李渊登上大驾玉辂,朝着东宫走去。

望着李渊的背影,裴寂一脸苦笑。

李渊猜忌性非常重,裴寂却知道大唐此刻根本没有实力折腾。稳定压倒一切,且不说陈应未反,就算真反了,也要捏着鼻认,因为大唐实在没有办法树立一个连强大突厥都束手无策的人。

尽管裴寂和李渊私交关系非常好,却不代表二人的理念和思想一般无二。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因为二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自然不同。李渊是皇帝,他考虑事情的出发点,从来都是李氏万世一系的江山社稷。只要威胁到了他的统治地位,就毫不犹豫的除掉这个人。

在与窦建德和王世充争夺天下的过程,王世充和窦建德都先后战败投降了李唐。然而,二人的待遇却大不相同。窦建德虽然兵败投降,然而李渊却毫无迟疑的斩了窦建德,因为窦建德仁厚,深得人心。这对于李唐而言,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而王世充被押倒长安之后,李渊却放了他,虽然最终他被独孤修德所杀,事实上却是私仇,与李渊无关。李渊只所以会放掉王世充,主要是因为王世充滥用酷刑,痛失人心。就算让王世充返回东都,他连旧部都招不到。对于李唐没有威胁,所以他可以活。

但是裴寂则考虑的问题和李渊不同,他考虑的则是江山社稷和民生问题,陈应是一个良将,若是被李渊逼反,那肯定会起到一个恶劣的榜样。将来谁还敢投降李唐?

所以,哪怕陈应真有反意,只要他不正式举起反旗,裴寂是不赞同将陈应扼杀在摇篮里。因为这样以来,会加重李唐统一天下的进程。如果真到了陈应造反的时候,李唐军队镇压陈应就有理有据有节,大义不亏,天下人也无话可说。

要说李渊与裴寂的最大的区别,裴寂只是腹黑,而李渊从心到外,都是黑的。

……

就在刘忠直离开灵州返回长安的时候,陈应还像没事的人一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可却愁坏了张士贵、张怀威、刘统、段士感、梁赞等人,他们做梦都担心朝廷大军杀到灵州,或是宣布陈应为叛逆。

不过,让众人提心吊胆的事情最终并没有发生。

陈应则依旧带着部队正常出操训练,时不时的带着骑兵朝着突厥汗帐所在的怀远晃悠一圈。

虽然陈应一直没有对怀远进行大规模的进攻,但是处罗可汗可是吓坏了。

他打定主意,只要开春,天气转暖,他立即率领突厥人北上,就算在漠北冻死,也绝对不来怀远。

这太吓人了。

陈应率领枪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不过千五之数。可是甭管突厥出动多少骑兵驱赶,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现在整个怀远城,突厥人都惶惶不可终日。

东宫右卫率将领如何月京、高允权、陆德操、魏文忠等人,陈应也没有让他们立即返回长安,而是带着他们进行每日每夜的操训。当然,对于李建成的知遇之恩,陈应还是相当感激的。他也不想八年之后,如果大唐还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运转下去的话,玄武门之变最终不可逆转,帮助李建成训练出一支职业化、正规化的军队,不至于让李建成输得太难看。

陈应没有自负的认为,自己会成为这场命运博弈的胜负手,他只想尽人事,听天命。事实上在玄武门之前,提醒李建成根本没有用。魏征也不止一次提醒李建成,要想社稷安稳,必杀秦王,只是可惜,李建成根本没有听进去。

此时,陈应把东宫右卫率诸将领,当成普通士兵一样训练,交给他们一些后世的军事,虽然这些知识只是些微观的、战术方面的东西。但是不可否认,这些东西却非常重要。

武德二年二月二十七日,陈应被梁赞、张怀威、张士贵、刘统、毕信等核心人员堵在总管府里。

陈应望着神色揣揣不安的众人,悠悠笑道:“怎么,终于忍不住了!”

刘统实在不明白陈应在这一系列之事件之中的动作,如果真想自立,就应杀掉刘忠直,隔绝长安的消息,然后分别与梁师都、突厥结为同盟,互不侵犯。再充分准备,迎战唐军。可是陈应不仅放刘忠直返回长安,反而一切如常,既没有准备物资器械,也没有备战的意思。

“将军,难道准备束手待毙吗?”刘统实在忍不住的问道。

“束手待毙?”陈应道:“这话怎么讲?”

“刘忠直此时就算爬也该爬到了长安,以他的为人,肯定会极力编排将军的不是!”刘统郑重的道:“李唐国主……”

陈应咳嗽一声道:“是陛下!”

“对,陛下!”刘统接着道:“陛下若调集大军攻打灵州,难道将军就忍心看着众兄弟尸首分离吗?”

陈应道:“唐军为什么会攻打灵州,他们吃饱了撑的吗?”

张士贵道:“将军有把握唐军不会来攻打灵州?”

“你们啊……都想多了!”陈应噗嗤一笑道:“打灵州,难道就凭刘忠直一面之词?若是当初真杀了刘忠直,咱们就真撕破脸了,可是刘忠直好好的逃回长安,若本将军有心造反,岂容他逃回长安?更何况……李渊还没有糊涂!”

众人面面相视,实在难以理解陈应自信的由来。

事实上,陈应虽然对于权术之道,并不精通。他只是从人性的角度去分析问题,李渊生性多疑,而且擅长卖弄他的帝王权术,所以陈应这才故意激怒刘忠直,吓走刘忠直,然后联合杨则和杜善果。

要说杨则和杜善果那可都是忠臣,可是正是因为他们是忠于李唐朝廷的忠臣,更加清楚陈应在灵州的能量,一旦陈应造反,李唐西北就会乱成一团,陈应此时就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子,顶在李唐的腰眼上。只要陈应发力,李唐肯定会受到致命一击。

在得到陈应保证,李唐不派兵攻打他,他绝对不扯旗造反的保证后,杨则和杜善果就按照了陈应的意思,向李渊递交了奏折。

有杨则和杜善果作背书,李渊又先入为主的认为刘忠直是索贿不成,恼羞成怒,构陷陈应。听到陈应的解释,刘统暗中欣喜。

陈应年纪虽轻,却没有失去理智。此时他们的势力还非常弱小,如今占据灵州只要好生经营数年,坐看李唐与河北窦建德、洛阳王世充争夺天下,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以引兵入关,成就王图霸业。

刘统仿佛要哭了出来,他不是被陈应的话所感动,以他的智商还不至于如此,他是觉得自己果然遇上了这样一位旷世明主!以如此不利之局面,还能转眼扭转过来,并且一举成为奠定军心国本的远虑深谋!

一时之间,他对灵州的未来充满了自信。对陈应的充满了崇拜,但觉能在如此明主的羽翼之下为臣子,实在是自己三生大幸!

张士贵则道:“现在,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陈应道:“建高炉,修铁坊!”

陈应有意将根基扎在灵州,也不太担心会引起别人的戒心跟警惕,主要在于灵州处于战略咽喉之地,位于突厥入侵的最前沿,稍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将目光放在灵州。况且灵州地方虽然大,但是由于降雨量稀少,发展耕地成效有限。

即使不考虑地形与势力冲突的限制,灵州总管六州,折算面积约二万倾,但是超九成都是种下一斗可收七斗的薄田。二万倾田地,一年能产一百多万石粮食已经是极限了。前提条件是陈应要拥有十数万人口。

可是现在灵州的人口实在太少,灵州如此有限的生产力,即使开发好,养二十余万民、组织军队超五千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陈应却没有打算把灵州打造成一个粮食生产基地,而是成为一个工业基地。灵州周边,有着丰富的煤炭、钢铁资源,完全可以打造成一个以煤炭、钢铁作为主要产业、以灵州三座盐场作为基础,形成以煤、铁、盐为第一主要产业的工业重镇。

刘统等人得知陈应居然有这么大的计划,顿时惊呆了。毕信道:“可,总管,无论垦荒,还打造工厂,可是人口成了太少,咱们没有那么多人啊!”

“这个?陈应想了想道:“人口嘛,这样刘统,你去出使去突厥,告诉他们把他们以往返劫掠的汉人奴隶给我放回来,否则本总管将带兵去要人!”

第六十章最后通牒(二更)

自大业六年,隋朝黄门侍郎、参赞政事、西域经略使裴矩设计诱杀始毕可汗宠臣史蜀胡悉,始毕可汗开始敌视隋,屡次派兵试探隋朝边境,不过在这一段时间内,始毕可汗始终没有占到便宜。直到大业十一年,始毕可汗趁杨广北巡,率数十万骑策谋截击,义成公主遣使告变,杨广驰入雁门(今山西代县)被围,突厥急攻雁门,四十一城克其三十九,劫掠二十五万余百姓北还。

至此,东突厥开始拉拢隋朝各地群豪叛徒,薛举、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等人纷纷称臣求援,东突厥扶持他们以分裂隋朝。当然突厥的支援不是无偿的,薛举、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等为获得突厥的支援,纷纷展开了肮脏的人口交易。

隋朝熟练的工匠、青壮、妇女据不完全统计,沦为突厥奴隶的,不下百万人。其中义成公主手中直接掌握十万余人。

陈应要开发灵州,没有人力资源,一切都是枉然。他在这个时候,如果从关中吸引人口,肯定会引起李渊更深层的忌惮,所以陈应把主意打到了突厥人头上。

陈应放出豪言:“让突厥人将汉人奴隶放回来!”

这个豪言自然不是说说,而是需要实力支撑。如果陈应实力,就算陈应巧舌头如簧,突厥人也不会理会陈应,然而陈应拥有威胁突厥人的实力,哪怕态度再恶劣、言词再如何嚣张,突厥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陈应自然不会是说说而已,就在以刘统为使者进入怀远城的同时,陈应命整编后的定远军第一、第二和第六三个折冲府外加胜捷军左右两营,共近万名步骑,在罗士信的率领下,自灵州北上,抵近沃野(今平罗县境内)。与此同时,定远军第三、第四、第五与胜捷军前后中三个营共一万两千余人马在张士贵的率领下,渡过怀远城南十五里处的横羌渠,背靠横羌渠扎下大营。

陈应此举的用意非常明显,一旦突厥人拒绝陈应的要求,那么陈应就会自沃野向南,南北夹击怀远城。

陈应根本就没有给突厥人讨价还价的余地,要么遵守陈应的要求,交出俘虏汉人,要么战争。

为了增加自己的手中的筹码,陈应甚至放开了突厥战俘的脚镣,告诉突厥战俘,参加唐军,可以直接斩突厥首级一级,可以直接获得大唐白籍。

让张怀威担心的突厥战俘逃亡和哗变事件,最终还是出现了。然而却在陈应的预料之内,以阿史那、阿史德、胡禄屋、拔也、阿跌、同罗、仆骨等突厥贵族为首的数百名突厥战俘在拿到兵刃之后,想造反叛逃。

还没有轮着唐军出手,一名壮硕的突厥战俘用生硬的唐言问道:“杀掉这些叛徒算吗?”

张怀威在得到了陈应的首肯后,冲这名战俘点点头:“算!”

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撕杀开展。唐军士兵未发一箭,一动一刀,将近六百名突厥贵族叛乱的战俘被杀得干干净净。六百颗鲜血淋漓的首级,被斩下来,送到野猪岭的京观上,为这座巨大的京观增砖添瓦。

张怀威疑惑的问着这名兴致勃勃砍下惜日袍泽首级的俘虏道:“你们为什么不跑?”

“傻子……傻子才跑!”那名壮硕的战俘道:“给唐人干活每天可以吃两顿饭,一顿稀一顿干,有时还能吃到肉!”

陈应自然清楚,突厥是采取奴隶制,不光是汉人和其他胡族是突厥人的奴隶,事实上也可以说除了突厥贵族之外,普通突厥人也是奴隶。他们的待遇只是比普通汉人奴隶和胡族奴隶稍强一点。

陈应已经给他们画下了一个巨大的画饼,可以成为大唐白籍,接受大唐军队的保护。这些突厥人尽管思想落后,但是不代表他们是一个傻子。此时的突厥人也好,吐谷浑人也罢、羌人、吐蕃人都差不多,他们脑袋中并没有非常直观的国家和民族观念。

华夏民族产生国家和统一观念,是历经了春秋和战国近八百年的频繁战乱,华夏人意识这种松散的政治组织关系是一切战争的根源。于是秦始皇可以顺利统一天下。哪怕秦末诸侯纷纷造反,然而刘邦却轻易干翻了项羽,正是因为项羽要恢复春秋和战国的这种名义上的统治,而刘邦代表的汉国,却是准备统一天下结束乱世。

所以突厥人战虏心中此时还没有国家和民族观念,他们很容易接受成为唐人这个事实。

望着这名壮硕的战俘,陈应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壮硕的战俘,赶紧匍匐在地上,如同郁孤尼一样,上前亲吻着陈应的靴子:“回禀主人,我叫易思卡尔,没有姓。”

陈应闻言皱起了眉头道:“这是什么鬼名字!”

他本想将这些突厥人统一划归在郁独尼麾下管辖,突然心中一动。

只要是权力,就需要制约。

一个政权越是扩大,内部的人员就会越多,人越多,派系就会越多,若是其外有强敌,或许会压得内部各派系团结起来,但若是外部压力陡降,就会出现“外无敌国外患者”的情况。所谓“敌国”者,不是敌对国家的意思,而是势均力敌之国的意思。

华夏每逢大一统之后,内争便要抬头。就是其处于“无敌”状态之中,争夺是全人类的天性,当整个民族对外已经争无可争,其争夺自然要转而向内,而一种状态持续得久了,就会形成惯性。乃至传统。

尽管陈应不是帝王,但是他感觉权力必须受到制约。不怕权力放进笼子里,总有一天会迷失自我。如果陈应只是一个小小的折冲都尉,上有右卫率管辖,他绝对不会生出异样的想法。

可是李建成给他第一次平定旁企地之乱时临机决断之权,陈应有点飘飘然了。可是这次支援灵州,统率万军,陈应便宜行事,就已经产生了不能自制的心理。

掌握了这权力之后,他们也将拥有一切——金钱、美女、土地、名马、宝物,只要是想得到的东西,他们就可以得到。

但这就是权力,是这个世界上比金钱、美女、土地、名马、宝物更加令人疯狂的东西。人为了这个东西。可以不忠,可以不孝,可以不仁,可以不义,可以背信,可以无耻,可以为所欲为!

如今,郁独尼已经拥有六营一万两千五百余人。已经成为灵州总管府最大的兵头,领兵数量远超罗士信和张士贵等人,若是对于郁孤尼的权力不加以限制,恐怕日后郁孤尼会成为另外一个安禄山。

陈应道:“易思卡尔,我赐你姓陈,名劲勇!”

易思卡尔兴奋大的喜,赶紧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陈劲勇,叩谢主人赐名!”

陈应又道:“本总管委任你为速捷军统军,速捷军下辖五曲,每曲五百人!”

陈应解放的战俘并不多,只有两千五百人。

武德二年二月二十八日,陈应带着两千五百速捷军与胜捷军、定远军会师在横羌渠河畔。

张士贵率领众将士兵前来迎接陈应,郁孤尼道:“主人,刘都尉已经进城快一个时辰了,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不如,仆率部冲城!”

陈应摇摇头道:“暂时不需要!“

陈应顿了一顿,望着张士贵道:”张士贵,射书怀远城,若本总管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半个时辰后,立刻攻城!”

第六十一章愤怒(三更)

“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多久,先吃一顿热的!”陈应下令道:“命令全军埋灶造饭!”

整个灵州如今三军,定远军、胜捷军和速捷军的伙头军们开始忙碌起来。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连做饭带吃饭,时间其实并不宽裕。

用四辆雪爬犁组成的中军帐军内,陈应带着众将领开始吃饭。饭是关中小米饭,菜也简单,就是三羊烤全羊。

最让众人意外的是阿史那思摩,居然可以入帐。虽然他拿着刀子,分割羊肉,然而这个举动虽然是仆役所执,但是却代表着阿史那思摩已经得到了陈应的信任。

武将吃饭,根本没有什么形象可言,都是大口吃肉,声音之大,可以自行脑补。

……

怀远城,处罗可汗王帐内。自一个时辰之前,唐军刘统进入怀远,突厥麾下的各大叶护、设汗、特勒们开始吵成一团。

汉人奴隶,对于突厥各大贵族而言,就是财富。而且是相当宝贵的财物,因为汉人的手太巧了,他们织的羊毛毡比突厥妇人织得更细、更加柔软。同样,他们的那双巧手,可以鞣质出良好的皮革,可以酿造出美味的美酒,可口的饭菜,也可以搭建起舒适的帐篷。

特别是汉人女奴,那皮肤细腻如羊脂,柔滑如丝绸,特别是娇小可人的身段,让突厥勇士们特别有征服的成就感。汉人女人根本不像突厥女人,事实上突厥勇士,根本看不上他们突厥女人,突厥女人不仅,而且更加没有情调。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刘统带着陈应的命令,让他们放掉所有的汉人奴隶时,突厥贵族们顿时就炸了窝。

“跟唐人拼了!”

“凭什么放掉,你们谁要放就放,反正打死我,我都不放!”

“不放,就是不放,要战就战,怕他做甚!”

处罗可汗看着刘统到来,特别是刘统提出了陈应的要求“放掉所人汉人!”听到这一句话,阿史那俟利弗设的精神状态就不好了。

他在义成公主的支持下,登上了东突厥汗国的汗位,他盘算的都是东突厥汗国战略如何进行。与大唐为敌实为不智,大唐军队的战斗力,刷新了他对唐人的认知。要知道此时唐国拥有两百余万户,就算百户出一骑,也可以组织两万那种可怕的骑兵。

这些慷慨激昂的,蠢蠢欲动的突厥贵族们根本就没有见识过唐军骑兵那种可怕的战斗力,从陈应所部唐骑,俟利弗设看到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在崛起。

俟利弗设更隐隐地感觉到,以后突厥所要面对的大唐,恐怕再不是任人宰割,肆意蹂躏的的对象了。他隐隐感到,两个国家再次相遇,打的就是国力争衡了!

“突厥,能拼得过么?”

俟利弗设感觉脑袋被大帐里贵族们吵得头疼,再扭头看一下义成公主,然而此时义成公主却仿佛神游体外。

别说俟利弗设头疼,就连义成公主也感觉头皮发麻。陈应横空出世,连败突厥四阵,不仅打得突厥信心全无,就连她自己同样感觉束手无策。

如今,陈应兵分两路,北边绕至沃野,南边已经兵临城下,往西则是黄河,尽管此时冰雪没有完全融化,可是黄河之上,已经无法策马通行了。他们一旦失利,唯有向东,可是陈应一旦在东面埋伏下兵马,那么对于突厥来说,将会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义成公主心中又有浓浓的不甘。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就在突厥贵族在俟利弗设吵成一团的时候,陈应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陈应抬着望着吃得满嘴流油的众将领道:“你们吃好了没有?”

“吃饱喝足!”

“那好,准备干活吧!”陈应拍拍手起身大喝道:“本想给他们突厥人一条活路,谁料到他们居然如此不识抬举,没啥说的,备兵将行!”

“遵命!”

众将领此时也被陈应感染得自信满满,面对突厥大军,他们不仅没有恐惧,反而流露出浓浓的战意。

陈应率领唐军定远、胜捷、速捷三军各一部一万四千五百余人马浩浩荡荡北上怀远城。十五里的距离,本就不远。哪怕是步兵,也可以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抵达。

就在陈应率军北上一刻钟时间,不过走了五六里地,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名斥来前来中军。陈应得到消息,急忙骑上战马,率领胜捷军和速捷军骑兵加速北上。

时间不长,陈应骑着大青马,抵达怀远县县城南门。

突厥人果然如同陈应预料的那样,并没有坚持到底。而是开始打开城门,将怀远城和各部中的汉人奴隶释放出来。

具体有没有全部释放,陈应并不清楚。可是他来到怀远南门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汉人百姓,粗略估计也有三四万人。

冉闵骑着大青马,缓缓的走到这些汉人百姓面前,这些汉人百姓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如何,人人吓得面如土色。

距离越近,这些百姓的面容越来越清晰,看着这些神情麻木、瘦弱的身影,陈应脸上流露出愤愤之色。

突然,陈应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脸颊两侧被利刃划了两个深深的叉,额头正中还有一个深深的烙痕。陈应跳下战马,慢慢到来到这个瑟瑟发抖的孩童面前,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脸,问道:“孩子,还疼吗?”

听到这久违的乡音,孩子感觉由衷的亲切。陈应突然一把粗鲁的扯开孩童身上的破皮袍,果然如陈应所想的一样,上身布满密密麻麻亲旧交错的伤痕。陈应冲孩童道:“把你的伤让你的那些叔叔伯伯看看去!”

孩童闻言,怯怯的退一步,突然,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不顾天气的严寒,也不顾周围有无数妇女,他一点一点的把身上破烂的衣服扯掉,然后大步走向群情激愤的唐军士卒面前。

陈应大喝道:“全体都有立正!”

无论是速捷军和胜捷军,事实上他们都是突厥人。这些明显相貌特征有异的“突厥”人,让这些百姓非常恐惧。他们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在哪里。

就在这些骑兵之后,唐军浩浩荡荡的步兵开始出现。这些唐军士兵非常自然的列阵迎接这些百姓。陈应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将士们,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孩子,这些兄弟姐妹,他们有什么过错,却要遭受如此惨无人道的摧残?”

第六十二章后果自负(一更)

陈应心中非常愤怒,什么以德报怨,什么以德服人,统统都是狗屁。在后世,全体中国人都对汉唐非常怀念,怀念汉唐强大,怀念汉唐的盛世,更加怀念汉唐尚武精神。

要说汉朝开国刘邦虽然粗鄙,没有什么煌煌文采。然而汉朝却像是一个真性情的铁血男儿,匈奴人在白登山包围了刘邦,刘邦采用陈平的计谋,向冒顿单于的阏氏(冒顿妻)行贿,才得脱险。刘邦当时归来以后,定下国策,积攒实力,以图复仇。

历经惠帝刘盈、高后吕雉、文帝刘启、景帝刘桓至武帝刘彻初六十余年,西汉一直对匈奴采取和亲和防御战略。匈奴南下的次数减少,使西汉获得厂巩固政权和进行战略反击准备的时间。西汉实行重农抑商,鼓励生育,崇尚节俭等一系列与民“休养生息”的措施,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人口也得到较大增长。汉高帝时平定了异姓诸王,文、景帝时,又采取许多措施削弱了形成割据势力的同姓诸王,特别是景帝时期,周亚夫平定了吴、楚等七国的叛乱,加强和巩固了中央政权。经过四朝努力,汉朝终于建立了一支足以和匈奴抗衡的军队。

于是汉武帝对匈奴展开的倾国之战,卫青和霍去病两征漠北,大家都清楚。然而汉武帝打败匈奴,此时并不有结束。汉武帝以后,汉宣帝接着对匈奴讨伐。最终在汉朝百余年的持续不间断打击下,匈奴被分裂,南匈奴投降,北匈奴西迁。

到了唐朝的突厥,依旧如此。经突厥兵临长安城下,李世民认为这是奇耻大辱,随后开始反击,先将东突厥消灭,随后又引兵西进,把西突厥灭亡,突厥余部逃至红海岸边。

因为他看到了这一幕,联想到了很多东西。汉朝可以原谅匈奴,接纳匈奴,因为汉朝把匈奴打败了,打惨了,打得跪地投降了。那样可以原谅。唐朝原谅了突厥,因为突厥人也同样被打得不复存在了。

历史恰恰有着惊人的相似。天朝初期,采取了五项原则,后来又采取中RI友好的政策,这个政策几乎于汉初采取和亲政策,只是权宜之计。然而,时过境迁,满清奴化中原近三百年,培养了大批的奴才,奴役的不仅仅是身份,还有精神。

非常可笑的人,很多人忘记了南京,忘记了RB人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原谅,是强者的权力。弱者是没有资格原谅的,弱者唯有自强。

怀远城下,陈应重新跨上大青马,冲这三四万被解救的百姓大吼道:“诸位将士,诸位父老乡亲,陈应在此立誓,对于胆敢欺负我们的人,对于那些惨无人道的畜生,就六个字儿!血还血,命还命!若违背此誓,犹如此箭!”

陈应还真没有寸劲直断横刀的本领,只要拿出一只箭矢,用力折断。

“以血还血,以命还命!”附和的声音潮水一般的响起,彻地连天。

就连最温和的汉人,也在看到自己同胞,看到那些柔弱的妇女儿童,遭到了这种惨烈的对待之后。变成了一头头地猛兽。

怀远城内,俟利弗设听到对面传来如同山呼一般的吼叫声,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汉人不缺少聪明才智的人才。无论隋朝名将军韩擒虎,还是高颖,以及杨素都是让突厥人闻之色变的人。

现在又多了一个陈应,俟利弗设心中甚是担忧。

血性是一个民族不可或缺的东西,没有血性,就是一群绵羊。人数再多,只能任人宰割。既使突厥族在全族最强盛的时候,也不过拥有三百余万人,这其中还包括依附他们的鲜卑人、吐谷浑人、还有其他各族部落在内。相较之下,汉人仍是他们的十数倍。

这个时候,汉人的血性并没有泯灭。骨子的血性,只是被暂时的压制住了。

汉人有一种保守的思想,就是出头的橼子先烂,枪打出头鸟,没有一种冒险和自我牺牲的精神。即使在五胡乱华时期,汉人也不是没有一点抵抗,从最初的刘琨,祖逖、冉闵以及后来的张育,有名或无名,总之,也有无数次的反抗。

一头狮子率领的绵羊可以轻易打败一头绵羊率领的老虎。历史上中国就是一直是由绵羊率领老虎,让无数老虎有血性,有报负的英才,只能含恨而终。

就在这时,激愤的人群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陈应大喝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受苦了,本总管告诉你们,你们的苦日子到头了,现在本总管就带你们回家。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辱你们!”

数被胡人当牛做马汉人,开始大声哭泣。当然,这是喜极而泣。他们发自内心的大吼道:“大唐万岁,陈将军威武。”

汉人百姓是朴实的,只要能有一口饭吃,他们就任劳任怨。汉人的百姓的心胸,像大海一样宽广,无数民族在历史上长河中,渐渐的汇聚到了汉人这个大家庭中。

“大唐万岁,陈将军威武!”三四万百姓,一万四千余军队,整齐的发出巨吼,声音直接穿透云霄,响彻天地。

陈应策马来到怀远城下,众突厥人一阵战栗。陈应冲身边的陈劲勇(易思卡尔)道:“去,叫俟利弗设小儿出来答话!”

陈劲勇越众而去,冲到怀远紧闭的城门前。数万突厥骑兵,满是恐惧之色,却没有人射出一箭。陈劲勇用突厥语大吼道:“俟利弗设,我家主人找人问话!”

听到这话的突厥贵族们纷纷大急“可汗,去不得啊!“

“可汗,南蛮没安好心!”

“可汗,就怕他们欲对可汗不利!”如果去了恐怕会遭受不测!”

俟利弗设满脸凄苦:“若是本汗不去,岂不是会给他口实,一旦唐军全力进攻,我们能往哪里逃?难道没有看到唐军骑兵的战斗力吗?唐军已经在我们最骄傲的领域打败了我们!”

众突厥人沉默不语,俟利弗设说得没有错,突厥人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的骑射功夫,可是自从陈应发明了马中三宝,唐军战马不会因为马蹄受伤而报废,同样,高桥马鞍和双边马蹬,解放了唐军的双手,也让唐军骑兵能又平又稳又快的策马奔腾。

俟利弗设为了显示他的胆量,也一个侍卫也没有带,只身到了陈应面前的五十步停下来!

俟利弗设道:“不知陈总管找本汗所为何事?”

陈劲勇赶紧给陈应充当翻译。

陈应道:“你若言而有信,放掉所有被俘汉人,本总管可既往不咎,若是接下来你的表现不能让本总管满意,后果自负!”

说完,陈应策马而走。根本不给俟利弗设反应的余地。

第六十三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二更)

灵州城西二十里的清水沟,这里本是黄河的一条支流,灌溉着灵州周边二三十万倾田地。此时在这条宽不过四百余步的小河河畔,在陈应的主持下灵州铁钢厂开始破土动工。

虽然已经进入了武德二年的三月分,灵州依旧寒风凛冽。然而干劲实足的灵州百姓,与战俘们,已经开始在额头冒出汗珠。

陈应并不是炼钢专业,他名义上的主持,只是提出一些参考意见。具体事情,还是由林传福主持。陈应主持修改的这座灵州钢铁厂,设计一天的产能为二万斤。也就是五吨,当然这个规模是类似于后家庭作坊级别。然而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相当庞大的了。

林传福不愧为传奇匠师,他设计了一套水力地风箱系统,这个庞大的地风箱类似于一个手风琴。上下是木板。四周围着折叠地皮革。利用清水沟的水流落差,带动地风箱。陈应本想直接抛弃这种原始的风箱,改制造水力风扇式鼓风机。然而这个想法,刚刚提出来。

林传福就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陈应。

陈应被林传福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陈应红着脸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问题,问题大了!”林传福说到专业的事情就会变得滔滔不绝:“水力虽然强劲,可是转速太慢,怎么形成风?还有若提高速度,利用棘轮,也不是不可以做到,可是这样以来,又会出现新的问题,转轴易坏不说,怎么解决供风问题?”

事实上,经过林传福解释,陈应这才发现外行与内行之间的差距。在后世根本不成问题的齿轮、轴承、转轴还是润滑油,在这个时代都是无法解决的难题。利用地风箱式风机,反而是最经济最实惠的办法。

陈应这才非常放心的将修改钢铁厂的任务交给林传福。对于这座铁钢厂,陈应专门在清水沟河畔划出了近两千亩地作为工厂用地。整个工厂分别四大区域。既临河高炉区、煤炭储存区、铁矿石储存区以及工匠家属生活区。

四大区域,同时开工。近两万名青壮同时开工,整个灵州铁钢厂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那些刚刚从突厥人手中解救出来的汉人奴隶,身子太弱,需要休养,暂时还派不上用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汉人奴隶被突厥人放回,仅仅灵州当地接收了超过五万人,五万多张嘴每天要吃掉一山粮山。

灵州长史杨则率先支持不住了,他找到陈应埋怨起来:“陈总管,咱们的粮食可不多了,如果人再多下去,连一个月都支持不下去了啊!”

陈应不以为然的道:“原本咱们不是缴获三万余匹马死马或伤马,把那些伤马,废马,全部杀掉吃肉!”

“哎呦,陈大总管,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杨则叹了口气,脸色更加苦闷:“你是不知道,现在灵州有多少人吃饭了?”

“多少?”

“足足十万人!”杨则道:“以每人两斤粮食计算,一天就要吃掉二十万斤。况且无论修钢铁厂还是开采煤矿、铁矿,这都是重体力活,不吃饱,根本就没有力气干活。”

突然,陈应发现杨则眉宇并没有忧愁,反而一脸轻松:“杨长史似乎有妙计?”

杨则低头咳嗽一声,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自己太得意忘形了,居然被陈应看出来了。

杨则道:“总管,突厥被我大唐天威所震,放回之前劫掠的百姓,如此大喜之事,何不报捷长安?”

陈应这才发现,他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主人。有困难,就自己想方设法去解决,根本没有考虑过长安。

无论如何,这些百姓已经解救出来了,突厥人也是清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其实也没有余粮养活这些奴隶,他们所以才会很痛快的释放这些被俘虏的汉人百姓。尽管俟利弗设被陈应打怕了,那些大部分突厥贵族其实并不怕陈应。

如果不是义成公主告诉这些突厥人,马上就要开春了,经过一个冬天的折腾,牛羊和骏马都掉膘严重,唐人不用打,只需要拖,就可以把他们拖得精疲力尽。只要到了冬天,一场白毛风吹下来,他们就会损失惨重。

有道是一年之季在于春,这句不仅仅是汉人适用,其实突厥人也适用。无论是什么样的动物,都喜欢在食物充沛、气候温和的时候交配繁殖。所以当春来草长的时候,战马也好,牛羊也罢,都开始发情。若是因为战争,就会耽误动物的发情,那么就会让突厥损失惨重,几乎与汉人颗粒无收的遭遇差不多。

但是突厥人却没有储藏食物的习惯,如果不是因为连年灾民,即使有地方颗粒无收,也不会造成大量灾亡。但是突厥人抗拒自然灾害的能力,比汉人更弱。刚刚渡过一个漫长而寒冷冬天的突厥人,此时他们的战马消瘦,牛羊掉膘严重,如果再爆发战争,他们只有喝西北风了。除非他们可以保证,这一仗绝对可以全胜。

无论突厥人释放这些被劫掠的汉人百姓是什么,但是对于大唐来说,这都是一件非常值骄傲和自豪的事情,自大业末年来,中原动荡不安,突厥人就把中原当成了自己的菜园子,随时可以来采摘。

只要陈应将这个消息报给长安,李渊绝对不会吝啬粮食。陈应自然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直接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就劳烦杨长史写这个奏折吧,本总管可以与你联名!”

这边杨则刚刚把奏折写好,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有人前来道“启禀总管,急报”。陈应刚刚打开,脸色大变。

“怎么了?”

杨则紧张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贼他娘!”陈应愤愤的道:“朝廷新委派的观军容使在原州高平境内的六盘山脚遭袭,随扈从死伤大半,新任观军容使李道宗中箭生死未卜!”

杨则脸色大变。

这边刘忠直刚刚逃回长安,这边新军容使还没有来得及上任,又遭到袭击。此时陈应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六十四章大人物的待遇(三更)

陈应眼中闪过愤愤的目光,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新上任的李道宗在高平境内遇刺,过了高平境,就是灵州境内,陈应需要负责李道宗的安全。偏偏李道宗在高平境内就出了事情,恐怕李渊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搞得鬼。

一旦李道宗死了,李渊愤怒的怒火肯定朝着陈应发泄,罢官去爵那已经是轻的了。陈应绝对不会是束手待毙的人,可是在这个时代,他也不想反唐,现在反唐只是便宜突厥人。陈应并不像这个时代的人,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传统思想约束,对于陈应没有半点约束力。

陈应思来想去,绝对不对让李渊多想。哪怕只身入长安,也不能任由李渊打成叛逆。

想到这里,陈应对杨则道:“立即命,陈怀仁准备手术器械和药材,随本总管去高平!”

高平距离灵州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如果是正常情况下,骑兵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才能抵达。

就像陈应麾下的战马,基本上以古老的河曲马为主。以河曲马的体能,如果每天跑一百五十公里,连续跑三天,一支军队过半的战马就会跑废。如果陈应想在一天之内抵达高平,至少要冒着废掉三五百匹战马的代价。

这个代价实在有点太重,陈应也承受不起。陈应了解一些蒙古军西征时候,连战斗在内的时间算上,他们每天推进的速度在一百五十公里至二百公里之间。

特别是1219年9月,成吉思汗的两位大将速布台和哲别攻打花喇子漠国讹答刺城时因城内保卫工事坚固而未能攻破。哲别带军队退居五百里远,并休整队伍。敌探得知成吉思汗大军退到五百里远时,城内卫军便放下心来,放松了警惕。蒙古大军休整几天后,有一晚哲别突然下令,率大军进攻讹城。大军夜行五百里次日清晨到达城下,进行突攻。因城内毫无准备,成吉思汗大军轻易攻破了城,并获全胜。

一夜之间行军五百里,即使是汽车如果不走高速的话,对于驾驶员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负担。然而在八百年前的蒙古偏偏做到了。

这让后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无论是夜行五百里也好,连续推进三个月,日平均行军一百五十公里以上也罢,都是骑兵不具备的。中国古代烽火特骑,是能做到日行八百里,不过这个速度是建立在完备的驿站体系下,采取拉力的方式完成的,古代的驿站间隔二十至二十五里,正好是一匹战马在养精蓄锐的情况下以冲锋的速度完成的。每一个驿站之间大约需要一刻钟左右,如果骑士体能足够好,做到一个小时行驶一百里完全不成问题。可是蒙古大军是如何做到如此恐怖的速度?

多亏后世的一个节目,叫百家讲坛,就有一群专家在研究蒙古行军速度问题,最终还真的让他们给研究出来了,那就是蒙古骑兵采取的不是奔马,而是走马。

别看奔马和走马只有一字之差,可是行军效果却天差地别。如果有朋友观看赛马的视频,可是进行慢放,赛马在冲锋的时候,总有一个瞬间马匹四蹄腾空,这样以来战马在奔腾过程中的体能消耗非常大。短程赛马时,千米距离战马冲刺一般在一分钟左右,可是这只是马匹的瞬间速度,像人百米赛跑一样,可是长途奔驰,战马肯定做不到这样的速度。走马,就是利用马匹像人在竟走时一样,无论何时,马匹的四腿总会有一条腿在地面上,而匹马在速走的时候,则可以大量节省体力。

陈应麾下并不有蒙古马,河曲马的耐力也远远不如蒙古马。后世在一个挑战项目,蒙古铁岔马在时速三十公里的速度,连续行军三个时辰而不用休息。也就是说走马的情况,蒙古马的极限是十个小时六百里。

不过陈应也没有用办法,他必须尽快赶到高平,让陈春仁为李道宗手术,否则李道宗的命肯定保不住。

……

高平城(今宁夏固原县境内),前秦永兴二年(公元358)苻坚在此设立平凉郡,取意平定凉国之意。武德元年,唐得平凉郡,改平凉郡为原州,下辖高平、开城、长城三县。

在高平城县衙内,现年十七岁的大唐宗室、千牛备身、略阳郡公、灵州总管府观军容使李道宗正躺在后衙,脸如金纸,气若游丝。

高平县令张绍庭急得胡子都扯下几根,虽然李道宗遇刺,与他这个高平县令没有直接关系,可是少不得要担一个治下不靖和失察之罪,虽然不至于前程尽毁,但是却少不得三五年内没有晋升。

其他年富力壮的官员不同,张绍庭出身于天水张氏,而且是庶族旁支,他自开皇十二年(公元592年)开始,担任高平县户房书办,好不容易前后熬死了五任县令,这才从书办的位置,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正七品县令的官位上。

他这个县令的位子,如今刚刚做了不到一个月,去年秋天,高平县令河东薛君彦得死,入冬开始恶化,武德二年二月上旬,不治而亡,死在任上。张绍庭这才破格提成高平县令,现如今境内出现这种事情。张绍庭连死的心都有了。

如今他已经几近古稀之年,能够平安在高县县令的位置上退下来,将来魂归故里,在墓碑上刻成“唐故高平县令天水张公绍庭墓志铭”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谁曾想在这关键的时刻,出现这么大的漏子。

张绍庭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就在这时,高平县有名的郎中有着“赛华佗”之称的张千山从房里出来。

张绍庭赶紧迎上去急道:“张郎中,略阳郡公怎么样了!”

张千山摇摇头,一脸哭丧着脸道:“国公爷的情况很不好,箭矢虽然入肉不深,可距离肺叶太近,一旦拔箭,稍有不慎……”

事实上李道宗的箭伤虽然伤在心口,却根本不是什么距离肺叶太近,而是张千山害怕承担责任。和后世那些医院不同,在这个时代,给皇族当保健医生是个美差,可是像这种救命的活计还真不是人干的活。

救活了,自然皆大欢喜,可是一旦治不安,绝对会掉脑袋。中国历史上的皇帝寿命都很短,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一直以来的正统观点认为由于那些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生活过于糜烂导致身体普遍不好,事实上呢,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太医院专门为皇帝的后妃治病,可是他们却不敢用药。

中药是药三分毒,谁敢保证药方可以没有任何问题?所以这些太医在治疗的过程中,都是开一些四平八稳的药方,能不能治好病不说,反正绝对是查不出半点毒性,保准吃不死人。所以普通有病还可以让医生放手施救,可是皇帝一般要是生了病,只能期待上天保佑了。

如果不是因为李道宗的身份,张千山倒也敢治。可是李道宗关键他不是普通人,尽管李道宗只是一个宗室王爷,十七岁的小国公,在长安城不算什么,可是在高平县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张千山可不想冒着身家性命去为李道宗治伤。

张绍庭不知道这个情况,只是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李道宗是皇族大人物,反而偏偏因为这种身份的原因,得不到及时的医治。

第六十五章麻烦大了

当然走马也不是什么马都可以做到的,否则所有的骑兵都可以做到日行八百,夜进六百里了。陈应率领的一个骑兵团加上陈怀仁与赵远桥、李初七等人,按照走马的方式,压着战马的步子,缓缓前进。

如果是一匹马倒还好,数百匹战马在一起,它们之间就会相互较劲。如果一匹突然加速冲刺,其他的战马就会不约而同的跟着跑。像这种刻意压着速度走马的举为,执行起来就相当困难的。

也多亏了陈应曾训练这些骑兵齐步走,骑兵在齐步走的时候,其实本身就是在走马。不过陈应刚刚训练的时候,只是为了让骑兵和步兵一样,走得好看一些。

刚刚开始,这些骑兵将士认为陈应是在多此一举,刚刚从灵州出发,正应趁着战马体力充沛,好好跑上一阵,等战马的体力耗尽,再像现在这样缓缓前进。陈应离开灵州的时候,部队交给罗士信、张士贵率领,这些跟着陈应前往高平只是一个原东宫右卫率从八品御侮副尉司戈赵纯阳。

司戈这个官职就是指掌握着戈矛事物的小官,按照品阶相当于后世中尉军衔。陈应将右卫率还给李建成,赵纯阳这个原勋二府的从八品司戈,瞬间水涨船高,跟着陈应成为第六折冲府第二十八团校尉。不过这个官职只是陈应承认,朝廷还没有给陈应背书。如今赵纯阳是以八品御侮副尉的军衔,暂领翊麾校尉。

尽管这些普通士兵非常不理解陈应的作法,但是因为陈应在整个灵州三军中树立了绝对的威信,倒没有人牢骚满腹。

就在这时,陈应发现李初七撅起嘴,一脸不爽样子。李初七年龄不大,而且没有城府。看着李初七生闷气的样子,陈应感觉好气又好笑。

就这样慢吞吞的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不知道不觉已经走到了灵州城南的薄骨律城。第二十八团的骑兵将士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如果不惜马力,从灵州跑到薄骨律城需要将近两刻钟,但是战马的体力绝对耗尽,如果他们虽然慢了一些,然而战马丝毫没有疲惫的迹象。

不过,李初七却不懂这些啊。他认为陈应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看着陈应游哉游哉的模样,顿时更加生气,气得将头扭过去不看陈应。

就在这时,赵纯阳策马来到陈应身边道:“总管,此法甚妙,应该在全军推广!”

陈应暗暗得意,他虽然有些不爽蒙古人(去坝上草原旅游的时候被蒙古人坑过),但是蒙古人创立的这一套走马方式,却创造了军事历史上的奇迹。

陈应点点头道:“这次咱们先检验一下,如果效果真不错就可以大规模推广了!”

陈应此时也在想,虽然此时蒙古族形成还有六百余年,然而蒙古马早就有了,如果在草原上寻常一下,应可以找到蒙古马的祖宗,如果以蒙古马装备一支骑兵,以曼古歹、走马技术相配合,那才真够突厥人喝一壶的,一旦真的到了那一天,乐子才大了。

从灵州到高平六百余里路,陈应所部居用了五个半时辰居然抵达了高平。不过此时全军无论人马皆疲惫不堪,特别是大量士兵掉队了,经过清点全军人马仅仅两百出头,将近三分之一的士兵掉队了。

此时城关已经落锁,不过凭借着陈应关内道行军总管的凭信,陈应还是顺利的进入了高平城。然而,就在陈应走到高平县衙前的长街时,突然从衙门内传出阵阵悲哭。

陈应心中一紧,难道李道宗已经死了?临近县衙门口,陈应反而迟疑起来,李道宗如果已经死了,他再进去已经变成没有任何意义。

李渊会怎么对付自己?事实上那个时候,李渊也身不由已了,大唐死了一个开国郡公,作为皇帝不闻不问,根本说不过去,

恐怕李渊也会迫于朝野议论,被迫出兵。只要灵州这边打起来,王世充此时可没有李密牵制了,无论如何王世充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说不定河北窦建德也会横插一脚,到时突厥引兵南下,刚刚有些天下太平的苗头,就会变得扑朔迷离。

陈应调转马头,正准备走。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赵纯阳却道:“总管打算回灵州?”

陈应点点头。

赵纯阳道:“总管回灵州做什么?”

陈应闻言一愣,他原本听到李道宗死了的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即返回灵州,然后趁着唐军未至之前,有多远跑多远。

稍镇定细思一番,如此仓促出逃,实在没有多少胜算。仓促之下,陈应根本就没有信心会有多少唐军将士跟他上山落草为匪,能拉出去一半人吗?

陈应想想也悬!就算能拉走一半的力量,什么都没有准备,又如何立足?最为关键的,大唐最终会统一天下,横扫四海八荒,

跟大唐朝廷作对,恐怕没有半分胜算。就在陈应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高平县衙里隐隐传出一阵欢呼……

陈应派出人前往县衙打探,这才知道原来张绍庭眼见赛华佗张千山无力治疗李道宗,自己前程暗淡无光,顿时心升绝望,悄悄挽了一个绳套,把自己吊上去了,多亏仆役发现及时,给解救了下来。

不过张绍庭却闭过气去,一旁家眷和仆役连嚎连推搡,张绍庭这才悠悠转醒。

得知陈应自己弄了一个大乌龙,陈应也弄了一个大红脸。他带着陈怀仁去救治李道宗。陈怀仁治疗别的病症,基本上都不靠谱,可是治疗外伤,特别是手术缝合方面,陈怀仁已经算得上大师级了。

早在灵州之战之中,右卫率的伤亡也不少。陈怀仁带着他的医护队至少缝合了数千上万例伤患。陈怀仁的手术水平,随着灵州之战,大量的伤员而锻炼也变得越发精湛。

陈怀仁可不像张千山那样顾及那么多,他在高平略作休息,然而就开始为李道宗手术。莫约两刻钟,李初七将截带着铭文的箭端(既箭杆),陈应接过这根箭端仔细端详起来。

上面镌刻着“军器监监制”五个字样,当看“寅戊”二字的时候,陈应的脸色大变。寅戊为干支之一,顺序为十五。如果所记不错的话,这一批箭矢正是他当初离开长安,李建成利用职务之便,调拨给他的箭矢之一。

陈应的脑袋瞬间嗡了一下:“麻烦真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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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一条道走到黑

合适的时间,恰当的地点,甚至留下他亲笔画押领取的箭矢,让陈应百口莫辩。陈应进行换位思考,也感觉自己罪无可赦!

刘忠直逃离灵州时,陈应并没有慌张,事实上他当时吃定了杨则和杜善果会帮自己。三人联手炮制出了刘忠直索贿不成,负气栽赃的假象。

因为杨则和杜善果是君子,陈应可以欺之以方。杨则和杜善果二人都非常清楚,陈应在灵州的能量。

《中庸》有云,凡为国家天下九经,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自隋末以来,手握兵权的将领,几乎权同春秋的诸侯。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已经是常态了。刘忠直在刁难陈应的时候,杜善果也好,杨则也罢,他们都看到眼中,是非已经有了公断。在这个时间,就算陈应想反,他们也会极力安抚,而不是像刘忠直一样极力打压。

所以当陈应向二人提出三奏书之事宜,二人毫不犹豫的就赞同了陈应的提议。

陷害他的敌人准备非常充足,根本不给陈应反驳的机会。

在高平县衙门前厅,陈应坐在桌前。尽管腹内空空如也,满对佳肴,陈应却半点胃口全无,酒是名酒竹叶青,色泽碧绿,芳香醇厚,然而倒入陈应的口中,却入烧刀子一样难以入喉咙。陈应满脸苦涩,可是他的心里则更加苦涩。

事实上这场阴谋背后的主使者并不难猜测,不是梁师都,就是义成公主,其他人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迫切的动机。

陈应的意外崛起,打乱了突厥人扩张的节奏,同样弄得梁师都狼狈不堪。无论突厥还是梁师都,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短时间内他还不想离开大唐这个靠山,事实上他还真没有跟大唐叫板的本钱。

陈应其实并不相信李渊会看不出这是栽赃陷害之计。如果李渊连这点浅显的伎俩都看不穿,恐怕有负他的威名。

当然,陈应现在还猜测不透李渊会如何对付他,如果此时李渊已经猜忌他,那么他就算不想犯,李渊也会逼反他,因为时间越是推移,他的实力只会增加越大。如果李渊不猜忌他,那么事情就皆大欢喜。

谁活着都不容易,说到底,满世界的辛苦就是为了糊口,谁都不例外。这是陈应来到这个世界上感触最深的一句话。

陈应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加苦恼,真正原因是他想要的更多。除了可以活下去,陈应还想要尊严、自由。

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陈应感觉没有半点安全感。在封建社会中,贵族就代表一切,捏死他就像捏死一个蚂蚁那么容易。

陈应不想这么死得无声无息,但是他此时也没有反抗的本钱。每一次出现选择的时候,陈应总感觉比战场厮杀更要为难,有一条路,哪怕是通向悬崖的路,那也只好继续地走下去。可是当前方出现两条路时,该如何抉择便是一件大大折磨人的事了。

陈应此时的选择其实不多,一是认命,放弃反抗,交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李渊处置。或许李渊不会杀他,或许他会死得很惨。要么反抗,可是反抗的话,会有很多人会死,或许他会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尤其是现在,陈应并不是一个人。他有一个家,尽管这个家里还没有女主人,但是跟着他吃饭的却有十数人,而且如今灵州三军,一旦自己被为叛贼,那么很多人的命运就会改写。

陈应看似两条选择之路,事实上两条路都殊途同归,这让陈应的抉择就将变得更加困难。

自己该如何决择?

成了陈应心中最茫然的问题。

就在陈应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在他身边有一个人坐了下来,一阵熟悉的香气传来。

陈应抬头,看到了何月儿一脸妩媚的脸。此时何月儿将手支在下巴上,还颇有兴致的上下打量陈应。

陈应被何月儿看得非常不舒服,不知道怎么的,陈应望着何月儿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公主殿下让你来的?”

自从何月儿可以毫发无损的潜入灵州城总管府,现在他出现在高平城,陈应反而没有意外。既然何月儿敢只身远身,只以证明她有实力自保。

何月儿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堂堂让突厥人闻风丧胆大将军、灵州总管此时居然一副小女儿态,不知道会不会让人笑掉大牙?”

陈应无奈的瞟了何月儿一眼道:“想笑就笑吧,反正笑又笑不掉块肉!”

何月儿感慨道:“看来,陈大将军遇到的事情,很是棘手啊!”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官职越大,责任也越大。这次我总算看出来了,这人哪还必须要信命,阎王爷让你五更死,绝对活不到天明!”陈应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什么破事都往我身上跑!我说我是冤枉的,你相信吗?”

何月儿微微一笑道:“我信,公主也信你,可是这又有什么用,我和公主,我们代表不了天下人!”

陈应道:“是啊,或者我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何月儿道:“这可不像你,你想得太多了,人还是简单的点好!你不是喜欢简单粗暴吗?谁让你不痛快,你弄死他啊!”

“弄死个屁啊!人家马上就会弄死我了。”陈应没好气的道:“我倒是想弄死处罗可汗,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也想弄死梁师都,我想挖出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我想……”

陈应并没的把话说出来,突然疑惑的道:“你来高平做什么?”

“做什么?你还好意思说!”何月儿翻了白眼道:“公主很担心你,怕你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陈应皱起眉头:“公主的意思是!”

何月儿道:“你该回长安了!”

“回长安!”陈应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好,我跟你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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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美人心计

从灵州到高平,再从高平到长安这一路差不多两千里,连续赶路的第三天,距离长安还有五十里时,陈应都有些吃不消了,大腿内侧血肉模糊,其实不用看,陈应也知道内衣已经贴到肉上了。

最让陈应意外的还是何月儿,她从长安先到高平,然后又高平返回长安,这一来一回两千多里,比陈应从灵州到长安还要远上一些。然而何月儿却不见一丝疲态。在这个时候,陈应仔细打量起何月儿起来。

陈应也不是没有见号称天生马背上的突厥人,特别是突厥美女,长得都跟牲口一样。不仅皮肤粗糙,而且由于长时间骑马,臀部异常大,仿佛如同一个磨盘。陈应对于那些大臀女人,总感觉倒胃口。

看何月儿的骑术,丝毫不亚于那些突厥女人,甚至有过而不及。不过何月儿的臀部虽然也不小,但是绝对没有那些突厥女人过份。何月儿也是美女,这毋庸置疑。

不过她的美丽,不同于李秀宁。李秀宁身上透出来的那种郁郁芳华的气质,有一种慑人心魂的异样魅力。何月儿美则美矣,终是媚气太浓,尽管风餐露宿,容色竟然不减分毫。

发现陈应在偷偷看她,何月儿却似笑非笑,一双亮晶晶的美眸深邃而迷人望着陈应:“陈郎君,你是不是想跟我欢好?”

“噗……”听到这话,陈应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如果在陈应所处的那个时代,偶尔遇到搭讪的美女,也只会含蓄的说“约”,陈应实在没有想到在一千三百多年前,居然会遇到如此开放的女人。

陈应还真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被搞得措不及防,给何月儿一逗,嫩脸皮子就涨红起来。

“格格……”如同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响起,陈应这个时候也明白了。

被耍了。

陈应悠悠一叹,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何月儿却不想轻易这么放过陈应,继续道:“只要进了长安城,陈郎君可就没有机会了哟!”

陈应被逼急了,咬牙切齿的道:“怕个鸟!”

陈应左右打量官道,见视线之内并无人烟。

然而何月儿却身子语气郑重的道:“还没有恭贺陈郎君呢,封爵武功侯,官封总管,陈郎君这些天来,可庆贺的事情着实不少呢。”

陈应早就知道何月儿这个女人不简单,可是仍旧被何月儿姿态转换自如,一时反应不过来。

陈应敛容严厉的说道:“又什么值得可喜可贺的,这个开国县侯又算得了什么,官爵越大,风险越大,只怕朝中已经有人容不得我了。”

“朝中宵小之辈,还奈何不得郎君!”何月儿道:“只是太子殿下……”

何月儿将这段时间太子与李渊相斗的事情,向陈应娓娓道来。

陈应道:“诗云,我投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太子殿下仁义,陈应以仁义还之!”

得知李建成重病在床,陈应心中也有些着急。难道因为自己这个异世蝴蝶的出现,李建成的命运轨迹已经受到了影响?

何月儿凝视着陈应的眼睛,“你准备先去见公主吗?”

陈应点点头。

何月儿摇摇头道:“我不建议你先去见公主,而是先去见太子,陈郎君是东宫属官,也因太子殿下而扶摇直上,若是此时与太子殿下划清界线,就会让人以为陈郎君无情无义,难道,这样对陈郎君真是一件幸事?”

陈应的心仿佛给何月儿的目光扎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依姑娘所言,陈应要如何做?”

“诚心诚意去东宫拜会!”

瞬间,陈应懂了。此时由李秀宁出面,恐怕会适得其反。因为李秀宁已经嫁为人妇,李渊也是一个要脸的人。李秀宁不出面还好,一旦出面,只会更糟糕。还以灵州那些兴建的钢铁厂、煤矿和盐矿,里面的利润实在太大。陈应一个人根本吃不下。

就比清水沟的高炉,理论上一天产能两万斤,就算实际上达不到设计产能,至少可以做到一万六七千斤,就算以一万六千斤计算,每年可以生产五百八十四万斤钢铁,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钢铁一斤就可以卖百钱,所产生的价值就是五十八万四千贯,如果工匠技术熟练以后,陈应可以肯定一年的产出应该不低于六十万贯。如果将来再扩大生产,做到一百万贯也没有可能。

要知道,李渊自太原起兵,从崔氏等门阀手中借到了大量钱财,其中共约一百七十万贯。因为有这一笔钱财,唐军自起兵开始,就不用像其他反王一样,依靠劫掠富户壮大自己。因为有钱,李渊才可以邀买人心,唐军也可以创下仁义之师的名声。

只要陈应在灵州的布置完成、钢铁、盐和煤炭,这一系列的产值就会超过一百二十万贯,哪怕因为这一笔钱,陈应怀其壁其罪,就有了必死的理由。

人握人财军,我心既帝王。

如果李建成拥有庞大的财源,那么将来的斗争中,李建成也不会败得那么惨。

想到这里,陈应已经知道他怎么做了。跟随何月儿进入长安,随即陈应立即返回陈应,陈应不顾红袖、绿珠和兰儿等人的惊呼,立即在府中写下了三份股份转让契约。在这个时代的人送礼,还只局限钱和物,陈应送礼,就直接将灵州的产业与太子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应带着这三份契约,径直去了东宫。

“门下陈应拜见太子妃!”

隔着珠帘,陈应看不清郑马音的样子。只是听到郑观音淡淡的道:“陈将军免礼!”

陈应将怀中墨迹刚刚干的三份股份转让契约递给了一边侍候的宦官。小宦官接过之后,又转递给了郑观音,郑观音看到是三份三成份的契约,微微一怔:“陈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陈应道:“门下在灵州发现一个庞大的铁矿,还有盐矿、石炭矿,门下欲在灵州开发这三个矿山。据门下推测,这个铁矿一年可以产值百万斤铁!”

郑观音本想拒绝,然而又想到如今郑氏的产业大部分都在王世充的控制之下,太子需要打赏臣下,迎来送往,东宫的花销也不少。陈应想让太子李建成充当他的保护伞,这点郑观音也看出来了。

“安心做事就好,提这份子做甚!”突然郑观音一愣:“你说,一年产多少铁?”

陈应道:“回禀太子妃,至少百万斤。”

饶是郑观音出身于荥阳郑氏,豪门贵女,可是此仍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百万斤铁,价值十万贯。虽然郑氏有十万倾田,大量的店铺和房业,一年的收益也不下十万贯。但是对于一个铁矿东宫一年可以分到三万贯的钱财,也颇为动心。

郑观音对陈应的印象突然变成好起来:“陈将军是一个有心的,这份子本宫就收下了,太子殿下念叨将军甚久,你去拜见太子殿下吧!”

“门下遵命!”陈应躬身后退。

当然,陈应更加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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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莫须有

陈应看到李建成的时候,也被李建成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见此时的李建成脸色蜡黄,毫无血色,而且眼窝深陷,瘦得皮包骨头。从何月儿口中得知李建成,因为李渊要处理陈应,从来平息突厥人怒火,李建成不顾李渊的反对,暗中串联朝中亲太子系的势力,搅合黄了李渊暗中指使御史弹劾陈应的问题。

李建成不仅仅是跟李渊闹翻了,而且更加严重的是引得李渊的忌惮,在李渊一力降十会的打击下,从此李建成得了心病。

可是看到李建成如今这副模样,陈应心中暗暗愧疚。就在陈应欲向李建成施礼的时候,突然李建成扭头望向陈应,四目对视,李建成眼睛闪烁着一股摄人心魂的精芒,陈应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李建成的回光返照。

李建成慢慢坐了起来,周围的小宦官却不慌不忙,关门的关门,端水的端水。在陈应目瞪口呆之下,李建成缓缓用毛巾,洗把脸,恢复了原本白皙而红润的皮肤,至于李建成眼窝深陷,也是用鱼胶弄出来的假象。

李建成擦干净手,舒服的伸伸懒腰:“这个哪,就不能躺下来,只要躺上一天,这骨头是软了,躺上十天半月,人就废了。”

陈应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殿下,你是怎么骗过宫中御医的?”

“用钱啊,每个人都有一个心里合适的价码!”李建成淡淡的笑道:“只要钱给够,他们自然可以诊出本宫的顽疾!”

陈应暗暗咂舌,这老李家的可真没有几个好人。原本以为李建成是一个憨厚的人,谁曾想他也会演戏。事实上李建成不仅会演戏,而且政治手段非常厉害。秦王府兵强马壮不说,而且谋士如云,但是在玄武门之变前夕,李世民仍旧被李建成打压得非常惨,最终不得不上演中毒的苦肉计,差点把自己毒死。

“殿下没事就好,门下给殿下惹祸了!”陈应有点心虚的道:“门下在灵州被人三番两次陷害,如今不得不向殿下求救,请殿下活我!”

李建成若有所指问道:“你怕什么?”

陈应道:“门下用项上人头作保,门下绝对没有派人刺略阳郡公,可眼下略阳郡公在高平遇刺,门下这可不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建成道:“你说你没有派人刺杀李道宗,你有证据吗?”

“证明,这还真没有,”陈应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如果门下要是有证据能证明自己清白就好了,这话要是说回来,不是门下吹牛,门下要是真想弄死略阳郡公,容不到他活到现在!”

“你呀,也成是一个不省心的!”李建成摇摇头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没有圣旨私自返京,除了多给人家一个口实!”

陈应装作一脸惶恐的样子道:“臣是真怕啊,战场之上的明刀真枪,臣还真不怕,可是这暗箭难防。”

“灵武三大盐湖,年产十万石盐,这里面牵扯了多大利益,你难道不知道?”李建成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他们不陷害你,还会陷害谁?”

陈应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横空出世,阻碍了突厥驱狼吞虎之计,也阻碍了梁师都统一天下的美梦。看样子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陈应道:“难道说,陷害门下的人来自长安?”

李建成指着陈应恨铁不成钢的陈应:“你呀,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知不知道,灵州是谁家的地盘?”

陈应莫名奇妙的道:“谁家的?”

“武陵公!”

陈应此时更加疑惑不已。

李建成道:“前朝初立,突厥人犯边,杨坚命左卫将军元胄任灵州总管,元胄自小时候就英勇果敢,练就了多种武艺,美髯虎须,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突厥人也非常怕他,于是元胄便在灵州置田创业。”

西魏八柱国之一的元氏,事实上核心控制区域就是灵州,灵州的盐和铁,几乎八成都是被元氏把持着,陈应到底灵州之后,不仅挖煤,而且还准备建造钢铁厂,这就犯了元氏的忌讳。

元氏如今家主叫元怀景,与李渊幼时关系非常亲密,大唐初立时,元怀景向李渊献精铁十万斤,钱二十万贯,李渊便封元怀景为武陵郡公。官居光禄寺卿,光禄寺虽然不是什么实权部门,相当于后世的政协,此时元怀景就官居光禄寺卿。

……

元怀景先是买通刘忠直陷害陈应时,李渊就察觉了元氏在里面搞鬼,哪怕没有陈应的奏折,刘忠直也活不了。因为李渊恨刘忠直的屁股坐歪了。事实上灵州,还真不是什么新纳之地,灵州自古以来就是一块风水宝地,不仅产铁,而且还产盐,盐和铁和古代,那可以一级国家战略物资。

李渊作为皇帝自然不会让元氏继续把持灵州的铁和盐,李渊想收回灵州的盐铁控制权。然而没有想到一次陷害不成,没有想到元氏居然刺杀李道宗,阴谋嫁祸陈应的时候。

李渊这个时候,已经动了真怒。

夜色深沉,已经到了子夜时分。李渊坐在御书房的御座前,眯着眼镜看着奏折,突然脚步轻轻的响起。李渊没有回头,在这座皇宫之中,能进来的都是他的近信。

御书房的蟠龙柱前,突然出现一股若无若有的微波波动,慢慢的浮现一道人影。李渊看到这一幕,并没有惊讶。事实上,这是李渊的左监门卫大将军鱼彦章。

鱼彦章是鱼俱罗的儿子,在《说唐全传》开隋九老,鱼俱罗和罗艺、杨素、贺若弼、韩擒虎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其他都为虚构。鱼俱罗在隋末被杨广所杀,鱼俱罗的儿子鱼彦章却没有因而诛连,不过却被抄没家产。李建成建立唐朝,偶然得到鱼彦章居然以杀猪为生,顿生怜悯,收其为监门卫掌固。不过李渊见其身手高强、精通五行遁术,便擢升其为左监门大将军。

鱼彦章不仅可以在微弱的光线内凭空消失,在黑夜中更是如鱼得水。名义上左监门卫是掌握宫禁的禁卫军,事实上左监门卫监察的却是整个长安城。此时左监门卫的功能,类似于后世大宋皇城司,明朝锦衣卫,只不过编制和能力要差上很多。

李渊淡淡的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鱼彦章躬身道:“回禀陛下,元氏并无异动!”

李渊皱起眉头道:“并无异动?”

鱼彦章道:“元氏在长安城外一十七处田庄,蓄养的一千三百余名私兵,皆无外出,长安城内一百零九名元随扈从,也未离开长安!”

李渊道:“这不可能吧?除了元氏,谁还有这个实力?”

鱼彦章一愣,顿时恍然大悟。

政治就是这么简单,说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也是。说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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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太子殿下,你难道不感觉此事透着蹊跷吗?”

“蹊跷?”李建成虽然才刚刚而立之年,然而由于日夜操劳,须发皆染白霜,就算对旁人说他四十,也大有人相信。李建成的浓眉渐微蹙,看着烛下的陈应,一副忧虑重重的问道,“什么蹊跷?”

“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陈应虽然卑微,不足为虑!”陈应愁眉不展的说道:“但是,陈应,却是太子殿下门人,元氏栽赃嫁祸陈应,得罪国之储君,恐怕得不偿失,抄家县令,灭门令尹,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李建成走到近前低声问道:“你是怀疑秦王?”

“不可不防”陈应说道:“门下掌灵州之兵,万五精锐,虽然不及大唐兵力的一成,但是,这却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开端,若是门下可以掌兵,东宫属官甚众,纷纷外放掌握兵权,恐怕有人是会着急的。”

“说到这事,没想到你也能敏锐看到其中蹊跷。”李建成轻叹一口气,“秦王倒是天性淳朴,可是秦王府,特别是长孙无忌可不是安份之人,秦王为争夺储君之位的实力,只是圣心难测啊……”

当陈应听到居然是元氏为夺回属于元氏一族的铁矿和盐矿,顿时决定反击。然而,陈应在朝廷半点势力皆无,要想反击元氏,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若借太子李建成之势,那么肯定就不一样了。

虽然说元氏为关陇贵族集团的八柱国之一,关陇八柱国任何一家可都是庞然大物,关陇贵族之间相互联姻,结成了根深蒂固的利益联盟,一损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是李建成真心想要对付元氏,也要三思而后行。

要想借李建成的势,其实也并不容易。本来李建成就不是轻易能糊弄的人,谁对他有利、谁对他有用,他心里最是清楚。

但是李建成心中也是逆鳞,那就是国之储位。虽然说李建成不想承担杀弟的恶名,可是要对付李世民的爪牙,李建成心中却没有半点负担。当李建成听到陈应的话,顿时心中的疑惑迎刃而解。

灵州虽然产铁,当然也产盐。不过,由于技术和生产力的限制,灵州的盐和铁产量都不算太高,十万斤铁,也不过五十吨,也就是一辆重卡可以拉着就走的重量。这应是元氏数年的积累。为了这么区区数万贯钱财不惜得罪他,到底值不值?李建成也曾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终于明白了,元氏栽赃陈应,表面上是为了灵州之盐铁,可是暗地里则是对李建成掌握兵权的攻击。

至于陈应的野心,李建成倒没有想过。陈应他身为东宫新贵,要说有野心,最大的野心也是成为中兴名臣。

他倒是不担陈应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看出。大唐已经平定了西北和巴蜀,又坐拥河东、关中之地,二十余万甲兵,挥师东进,出关征讨王世充和窦建德,乃是迟早之事;

毕竟陈应要在这个体系成长起来,需要长时间积累资历与人望,要是陈应数十年后也能成为一镇节帅,李建成甚至觉得君臣二人都能青史留名,当为一段更出彩的佳话。

这就是年龄小的好处,陈应的年龄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野心。灵州虽然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却是四战之地,如果没有关中的钱粮支持,灵州根本没有办法自给。

看着李建成露出凝重的神情,陈应道:“百年之前,元氏一族还是庞然大物,可是现在他们却是……”

李建成道:“却是什么?”

“一头大肥猪!”陈应笑道:“元氏百年,积攒的钱粮,可堆积如山,他们有人、有粮、有田,只要宰割元氏,就可以肥了朝廷。破家县令,灭门令尹,除掉元氏,钱粮可得超过百万。”

“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

李建成却郑重的道:“这话你也就在本宫这里说说,出了门,就管好自己的嘴,否则肯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有件事门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情,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李建成笑着问。

陈应压着声音说道,“今上把右卫率改编为定远军,是为猜忌。”

李建成眉头陡然一骤,点点头:“确是如此。”

陈应又道:“若是门下被元氏诬告成功,那么谁最有可能接任灵州总管之职?”

李建成道:“这……”

就在这时,陈应冷冷的道:“殿下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

“你是说?”

说到这里,陈应不再言语。

话说到五分,剩下的事情让李建成考虑。

对于李建成而言,眼下最大的重心,其实还是与秦王的斗争。李建成自然不甘心失败,作为太子,一国储君,李建成非常清楚,他若失败,杨勇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身死族灭,连累子孙。

李世民不单有争夺东宫之位的实力,也有争夺东宫之位的野心。也早就为争夺东宫之位有所行动,且颇有成效。

元氏栽赃陈应,绝非没有原因,至少当前看来当今圣上也有意用秦王来平衡东宫的势力,陈应或放只是一个试探。

对于老百姓,皇帝高高在上,绝无人敢反抗,事实上这世间就没有绝对至高无上的权力。至少在立储的问题上,当今圣上就无法任着性子来。要是强行将秦王推上东宫之位,太子党与朝中其他派系即使未必敢集体罢工,但是暗中阻挠一二就足以使局势往更坏的方向发展,甚至可能使政令连皇城都出不了,更不用说将天下局势掌握在一人手中。

李建成的思想,被陈应故意带到一个误区。他越是这样想,越感觉可能。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切莫与任何人说!”李建成严厉的道:“你要记住,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

陈应知道李建成心动了,但是构陷元家并非易事,但是一旦偷鸡不成并且事情败露就是大祸,李建成不可能不小心,也不可能不跟韦挺等心腹商量就用此策。

在陈应走后,李建成顾虑重重,与郑观音商议对策。

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郑观音刚刚拿下陈应献上重礼,每年至少三十万贯的份子钱,这些钱足以让任何人发狂。郑观音道:“陈郎君所说没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今日若陈郎君受难,殿下不施以援手,假以时日,东宫门下,谁还肯为殿下极力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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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此处无声胜有声

李建成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郑观音心里非常焦虑,郑观音担心陈应倒不是因为男女私情,而是因为巨大的利益。

按说郑观音出身荥阳郑氏,关东七宗五望之一,寻常些许钱财根本打动不了她。但是陈应却是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让人无法拒绝。以灵州的产出为例,三成的份子仅铁矿每年的收益至少在十八万贯以上,再加盐和煤,至少每年收益会在二十万贯以上。

要知道唐朝的铜钱价值极高,如果说铜钱没有太直观的感觉。如果折算成后世的价格,肯定高得吓人。贞观年间一斗米只卖五文钱,通常一贯钱折合一千文铜钱,也就是说可以买二百斗米,十斗为一石,即是二十石,唐代的一石约为五十九公斤,以今天一般米价两块五一斤计算,一贯相当于人民币五千九百元的购买力,二十万贯则相当于十一亿八千万元人民币。

十一亿八千万元人民币的财富,估计没有几个人不会动心,如果是每年收益这么多钱,恐怕连圣女也会瞬间变成荡妇。

李建成似乎没有看到郑观音眼中的焦虑,沉默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观音,你出身门阀,自然是知道门阀的能量!”

郑观音微微一叹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感觉可惜!”

“可惜什么?”李建成感觉有些莫名奇妙,疑惑的望着郑观音道:“什么可惜!”

郑观音依依不舍的将带着体温的三个股份契约递到李建成手里,李建成并没有打开,而是望着郑观音道:“这是什么东西?”

“殿下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郑观音出身门阀更知道门阀的恐怖之处。杨广死后,皇泰主杨侗追谥杨广为明皇帝,庙号世祖,夏王窦建德追谥杨广为闵皇帝,李渊则追谥杨广为炀皇帝。根据《谥法》说,“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逆天虐民曰炀,好大殆政曰炀,薄情寡义曰炀,离德荒国曰炀。”

也就是说,杨广这个“逆天虐民、薄情寡义、离德荒国、好大殆政、去礼远众”的骂名是已经跑不掉了。

事实上呢,杨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郑观音和李建成都非常清楚,杨广事实上并不是这么一个人,首先他是一个明君,也是一个有为君主,改革政治,加强皇权,废除九品中正世袭制,开科取士。

同时杨广还是一个仁慈的君主,他更定刑律,废除酷刑。定刑法为五等,一曰死刑,二曰流刑,三曰徒刑,四曰杖刑,五曰笞刑。其余诸如弃市,宫刑等刑法尽皆取消。他还颁布均田制,实行与输籍制,富民强兵。

然而事实上,隋朝却在杨广手中二世而亡,这是无可争议的问题。无论给杨广增加多少恶名和非议,事实上都是因为政治需要。杨广最直观的问题,就是把天下间的门阀得罪了一遍,于是乎天下门阀群起而反,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几乎都是各大门阀暗中支持,或者直接甩开膀子直接上。

拥有盛兵百万,地跨万里的大隋在一夕之间轰然倒塌,这不是不说门阀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

李建成悄悄打开这三封契约,饶是是他城府极深,也按耐不住,脸色瞬间大变:“这……这……这……”

“这是陈郎君送来的!”郑观音望着这三份契约,心中无比酸涩。她就好比一个绝世美女,突然获得可以青春永驻的神丹妙药,刚刚拿到手中,还没有来得及服用,就被人一把抢走。

李建成此时在心里也掀起了惊天骇浪。

二十万贯的收益,就像一个烙铁一样,刺激着李建成的神经。他纵然贵为太子,国之储君,可是对于二十万贯也感觉欲罢不能。

用这一笔钱,可以买下五六万匹战马。

可以买下二十万余头牛。

可以买下一百万只猪。

可以买下三百万只羊。

也可以买下一百二十万柄刀或剑,可以买下六十万张弓,可以买下三万套铠甲,以每年支出八千钱养活一名士兵计算,这笔钱可以养活二十余万军队。可以从无到有武装十万军队。

李建成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收了吧!”

郑观音微微一叹,拿着这份契约,就朝火盆里丢去。

就在郑观音准备脱手时,突然感觉手中一轻。手中的三份契约不易而飞,郑观音抬头一看,不解的望着李建成:“不是要烧了吗?”

“不是烧,而是要收了!”李建成淡淡的道:“如此天赐良机,不取,苍天必然厌之!”

郑观音听着李建成轻松的语气,听他言下之意,根本就不担心元氏的反扑,吃惊的问他。“殿下,你可要想清楚。”

“本宫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李建成道:“父皇一直担心本宫会架空他,把他架空成一个太上皇,他这个时侯打压本宫,不过是父皇恋栈不去。”

李渊的心思,其实很多人都看得明白。李渊的精力不济、日见衰老,但是他不甘心朝中大权在他死之前就早早都落给素李建成。他重赏李世民,甚至不惜封李世民为尚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这样以来,尚书左仆射裴、尚书右仆射刘文静都成了李世民的下属,此时李世民的权柄大盛,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宰相,而且是掌握三省,控制六部的实权宰相。李渊此举的用意无非是利用李世民架空他。

造成这种局面的直接结果就是,李世民对李建成犹为敌视。李渊一日不放权,但不代表李世民就有一天的耐心。

虽然李建成不大可能做出弑父夺权的丑事出来,但是只要将李世民这颗钉子彻底砸平,李建成还是不介意的。

以前,李建成害怕手足相残。但是现在,陈应的这三个契约,让李建成看到了希望,不用担心了。

他知道李世民也是聪明人,只要自己可以打破二人之间的平衡,李渊同样也无可奈何。

李建成道:“二郎所依仗着,无非是兵权。陈应可为将才,以薛万彻,左卫率杨文干,分别总管泾州、庆州、灵州,这就等于掌握了长安西、西北和北方的兵权,特别是泾州之兵,一旦需要出动,最多二天就可以抵达长安城下,应付突发事件。

然而,朝廷给泾州的编制实在是太小了。只有区区五个团,一千五百府兵,李建成原本并没有钱,现在他有钱了,就可以扩充兵力,甚至再重建一个装备精锐,齐装满员的右卫率。

“你真是跟以往大不一样啊,变成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主。”郑观音微叹的说道,没想到李建成能看透其中的微妙,心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苦,总算是有人知道的,她手撑着锦榻有些吃力,想坐下来,李建成突然搂住郑观音的娇躯。

此处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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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非礼勿视

陈应很是开心。因为他发现从李建成那里,得到非常多的信息。最重要的是李渊,并没有忌惮他。

说来也可笑,李渊也是经过大风大浪过来的人,他会忌惮李密、忌惮窦建德,忌惮薛举,却唯独不会忌惮陈应。道理很简单,年轻是陈应的优势,让人很自然的忽略了他那颗两世为人的心。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厌恶和感到恶心的人正在对你指手画脚,而你却只能遵从,沿着自己最不愿意走的道路一路狂奔到底。

陈应不想像一个被提线的木偶,让别人主导自己的命运和行为,他有自己的思想的灵魂,他想利用自己的思想,去影响和改变其他人。

陈应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一动不动,时不时的脸上浮现甜蜜的笑容,也有时会露出狰狞恐怖的神色,杀气腾腾。兰儿百无聊赖的看着陈应,长长的大了一个大哈欠。

陈应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兰儿满脸的倦容,淡淡的笑道:“时间不早了,困了你就去睡吧!”

仅仅三个月不见,兰儿似乎长高了一些,眉眼也渐渐的长开了,从一个青涩的少女正在向一个大姑娘转变,坐在烛光的照耀下,嘴角的黄色绒毛清晰可见。

兰儿摇摇头:“热水快烧好了!”

陈应虽然在陈府改造了淋浴,然而却无法做出后世的供水系统,所有的热水必须用锅烧开,然后提到房梁上的大水缸里,加入冷水后,调成合适的水温。

陈应在灵州除了在温泉池的那段时间,其他时间都没有好好洗过澡。刚刚开始是因为燃料太保贵,烧一锅热水的燃料,可以让很多人挤在屋里渡过漫长的一夜,后来当灵州的燃料不缺的时间,陈应却没有了安心洗澡的时间。

女人很是麻烦,这是陈应的第一感觉。他习惯性的独自进入浴室,回头看到兰儿眼中挂满泪水,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

陈应感觉非常头疼。

兰儿心里的创伤实在是太大了,自己无形中又触动了兰儿的伤口。

可是陈应也为难,让兰儿出去,兰儿自然而然的感觉陈应是在嫌弃她,嫌弃她的身体脏了。可是让兰儿进入浴室,陈应还担心自己真的把持不住,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绝对不是坐怀不乱。

看着兰儿眼中的泪水,听着她微得几乎无声哽咽,陈应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

麻烦,真是麻烦。

陈应不轻意许诺,因为不轻意许诺,所以他才会遵守诺言。

陈应两世为人,自然知道那道门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当然,这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他会多了一个让人窥视到的软肋。

原本陈应想假装没有看到兰儿的泪水,可是眼睛的余光,看到兰儿泪水的第一眼之后,陈应的心就变得又软又痛。

兰儿默默转身,留给陈应一个萧瑟而孤独的背影。这个背影既渺小,又显得卑微。

陈应叹了口气,他可以想到兰儿的下场会是什么。

如果说女人的一生历经三个可以左右命运的坎,出生时无疑是最重要的一坎,其次是嫁给什么人。每一个女人都对自己的人生充满幻想,特别是婚姻。兰儿会做什么选择,陈应突然转身异常粗鲁的扯住兰儿的手:“你怎么走了,谁给我搓背?”

兰儿低头垂泪,不敢正视陈应的哽咽道:“奴……奴……奴去叫绿珠和红袖,她们两个比我做得更好!”

陈应道:“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你才是我的大丫鬟,责无旁贷!”

兰儿摇摇头梨花带雨:“不……不……奴婢的身子,已经……脏了!”

陈应仿佛如同一柄巨锤子,重重的砸在他的心头。一个多月前,也有一个女人这么给他说:“我要下辈子做你的女人!”

陈应的心如同刀绞,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整个人似乎要爆炸了。

极度的自尊会形成自卑,汤六娘正是这样的人,如今的兰儿也变成了这样。

为了汤六娘陈应让两万余颗人头落地,尽管如此,陈应心中的恨意难平。

陈应双手用力的按在兰儿的肩膀上:“相信我,你会看到伤害你的人,会变成一锅肉汤。”

略有些烫的水洒在陈应的身上,然而陈应的心情却非常不好。

陈应的仇人从最初的万年县县令苏护、高万青到长广侯李孝广,现在又变成了元怀景这个开国武陵郡公。

敌人的地位越来越高,实力也越来越强。他越是顾忌,敌人却肆无忌惮。

如果说苏护的仇恨只是因为自己长像俊美,而苏护恰恰又是一个老玻璃。但是李孝广与元怀景。

越是顾忌,敌人越是肆无忌惮。

越是退让,敌人越是步步紧逼。

陈应眼睛中的杀气越来越浓,蓬勃而出的杀气,弥漫着整个浴室。兰儿突然紧紧从背后抱住了陈应柔声道:“郎君,你要保重身体,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沉舟侧畔千帆过,枯木前头万木春。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没有那一个家族是可以绵延万年的,更没有那一个皇朝可以永远的成为国民的首领,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不成,最终大厦总会腐朽吗,倾塌,最后被时间丢进历史的长河里成为一堆无用的废物。

一万年太久,活在当下就很好。

陈应倔犟的摇摇头:“尊严和死亡,我宁愿死亡!”

兰儿非常疑惑的望着陈应。

或许从前,她也是这样的想的。可是自从从那个梦魔一般的地狱中走了一遭,兰儿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可笑。

兰儿道:“能活着就好!”

陈应脸上浮现一抹胭脂色,目光炯炯的望着兰儿:“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兰儿迷茫的摇摇头。

陈应此时很想拿脑袋撞墙,兰儿此时身上只有一件薄衫,特别是被水打湿了以后,穿着这层衣服,几乎等于白穿。

身体慢慢有了反应,有时候也很无奈,陈应当然不会介意兰儿什么身份,但是世俗容不得他此时就胡作非为。他也不想娶个没有什么感情的陌生女子回来当妻室,这个似乎也容不得他做主,除非他正好能勾搭上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陈应心里默默数了个遍,还真不认得什么门当户对的少女能勾搭的。

陈应强忍着快要爆炸的身体,快速结束洗浴。

换了一件轻便的衣服,陈应舒服的躺在软榻上,眼睛里流露着一抹迷离。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不管怎样,这屋里总是由你做主。”

“我也不要……”兰儿贴着陈应的胸口,只觉得心里甜蜜。

陈应心间也蠢蠢欲动,看着兰儿眸子微闭着,似乎没有在意,心魂一荡,手就要往她衣襟里探去……。

就在这时,听见外间地板给踩得吱呀微响,兰儿倒是非常警觉,忙翻过身撑住陈应的大腿要站起来,就看见木门给吱呀推开。

“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李秀宁一身黑色的近身劲装,提着一柄鎏金佩剑,推门而入。

陈应的脸瞬间就红了。

第七十二章自污其名

“看来本宫来得还真不是时候。”李秀宁双臂抱着鎏金佩剑,望着陈应玩味的笑道:“没坏了你的好事吧。”

李秀宁故意把“好事”二字读音咬得非常重,哪怕陈应再如何不懂女人,也知道李秀宁此刻的心情相当不爽。

“哪有什么好事。”陈应故左右而言其他。

“是吗?”李秀宁说着,若有若无将目光瞥向陈应的下体。

陈应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尽管陈应与兰儿还是清清白白,不过,任谁看到他们二人暧昧的姿势,都是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更何况陈应男性生理特征,异常明显,下身那个撑起的帐篷,仿佛向她说明,箭在弦上,引而未发。

然而,李秀宁却没有打算这么轻意放过陈应:“不请自来,已经唐突,坏了陈将军的好事。真是罪过罪过。”

陈应硬着头皮道:“公主殿下,不知前来有何要事?”

“看来还是来得不是时候,本宫先告辞了!”

说着告辞,然而李秀宁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陈应在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李秀宁无事肯定不登三宝殿,直接道:“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

“刘武周南下了!”

“刘武周?”

陈应看过后世的电视剧,依稀记得刘武周是隋朝反王势力非常强横的反王之一,曾打败李元吉、后来刘武周大军势如破竹,连败大唐少太常少卿、并州行军总管李仲文,又败左卫大将军姜宝谊。李渊无奈,命尚书左仆射裴寂为晋州道行军总管,结果唐军大败,刘武周又攻占了李唐的发祥地晋阳,刘武周又派遣宋金刚南下攻陷晋州,进逼绛州(今山西新绛),占据龙门(今山西河津),攻占浍州(今山西翼城)。甚至李渊都惊慌失措,颁发了“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大河以东谨守关西而已”的手敕。

陈应目瞪口呆的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原本刘武周所部,并不足为虑,然而突厥处罗可汗,命莫贺咄设汗阿史那咄苾为处河叶护可汗,如今,阿史那咄苾率领五万余突厥骑兵,驻扎黄蛇岭(今山西榆次北),有五万余突厥作为强援,兵锋甚盛。”李秀宁道:“朝廷欲派兵支援并州,二郎(既秦王李世民)向父皇建议,欲派郎君为晋州道行军总管,不知陈郎君意下如何?”

“不行!”陈应几乎连想都没有想,直接向李秀宁道:“肯定不行!”

李秀宁疑惑的望着陈应道:“这是为什么?”

陈应不想去晋州道的理由非常多,其中就是如今的齐王,晋州总管二十州军事李元吉非常不靠谱。李元吉非常喜欢打猎,喜欢命麾下部曲分作两阵,相互殴打。更让陈应不能接受的是,敞开府门,到别人家里公然干些淫猥勾当。遇到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李元吉,陈应去了晋州,事实上根本解决不了晋州的危机,而且还会被李元吉死死的限制住。

然而这些理由,如今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给李秀宁提。

陈应该的脑袋急转,如果不能提出一个让李秀宁和李渊信服的理由,恐怕陈应不去也得去,除非现在就扯旗造反。

陈应道:“公主殿下可知这灵州境内,如今有多少突厥兵马?”

李秀宁皱起眉头道:“有多少?”

“足足二十万!”陈应郑重的道:“突厥最精锐的侍卫之士,附离军三万余人马,控弦之士至少十五万人马,而且还有一个控制着突厥三个设汗,拥有直属部曲十数万人口的可敦义成公主。关键是这个义成公主,视大唐为心腹大患,不遗余力的蛊惑突厥上下,进攻大唐。”

李秀宁神色一黯:“居然有这么多军队?”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有能力收复灵州治下的怀远城!”陈应装作苦恼的样子道:“不是不愿,而是因为实力不够。其实,我能战胜突厥四阵,根本不是因为我骁勇善战,算无遗策,而是因为其中大有隐情。”

“这里面有什么隐情?”李秀宁的好奇心顿时被陈应吸引起来。

“这其中牵扯到了突厥的汗位之争!”陈应非常清楚,说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半真半假。突厥的内部矛盾,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李秀宁清楚,李渊也清楚,李建成同样也清楚。

李秀宁点点头道:“难道说突厥的阿史那俟利弗设、阿史那意珍、阿史那易勿真莫都是故意输的?”

“虽然不是故意输的,但也差不多。其实没有陈应,灵州之战,大唐同样必胜无疑,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派一头猪去领兵,大唐一样可以打赢。”陈应继续向李秀宁解释道:“突厥的始毕可汗得了痨瘵,这是不治之症,始毕可汗自知时日不多,可是他的长子阿史那什钵苾才十五岁,突厥内部不服他的人非常多,为了阿史那·什钵苾可以继承汗位,始毕可汗,就决定趁着自己还有些时日,就着手为阿史那什钵苾将来继承汗位扫清障碍。在这个时候,对阿史那·什钵苾登上汗位,最有威胁的还是始毕可汗咄吉世的亲弟弟俟利弗设,于是,他派人找上了我,让我打败了俟利弗设!”

李秀宁的脸色大变:“你是说咄吉世将俟利弗设布防的情况都告诉你了?”

“其实还不止这些!”陈应苦笑道:“知道郁射设部首领,突厥的“匐”郁孤尼吗?”

李秀宁道:“就是那个你上书为他请封宁远将军的突厥人?”

陈应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他其实就是始毕可汗咄吉世的人,当时我只有四千八百名部曲,怎么可能轻易在野战情况下,打败俟利弗设的近三万大军。当时,两军刚刚摆开阵势,还没有开打,一波箭雨下去,郁孤尼就在阵前大吼“唐人弩阵好厉害,咱们抵抗不住了,败了,败了!”当时后面的突厥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郁孤尼率领一万三千余人败退了下来,还以为前面打了败仗,从而兵败如山倒……”

李秀宁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不仅郁孤尼投降了,就连阿史那思摩也投降了我。”陈应接着话锋一转:“俟利弗设也不是傻子,他被咄吉世摆了一道,岂会甘心,于是他就在兵败之后,联合接连被咄吉世打压的设汗和贵族,在怀远城发动了政变,杀死了病重的咄吉世,为了避免突厥内部分裂,他就对外宣称,始毕可汗咄吉世是死在了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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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身世之谜

“公主殿下,你也知道,臣当时只有四千余将士,要想抵抗二十余万突厥军队非常困难,更何况役毙突厥可汗这样的功劳实在太大,臣又私心。就顺水推舟,默许此事!”陈应道:“此事,臣连太子殿下都没有说,还请公主殿下为应遮掩一二,陈应当牛作马以报公主大奋发!”

陈应敢这么跟李秀宁去说,自然不怕李秀宁和李渊去核实。包括阿史那思摩在内,皆宣誓效忠陈应,让他们做一个伪证,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

李秀宁疑惑的望着陈应道:“可是……这和你去不去晋州有什么关系?”

“问题?问题大了!”陈应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臣……其实也有私心,私下与俟利弗设有过饥饿粗,只要臣不揭穿他杀害弑兄篡位的阴谋,他向臣承诺不进攻灵州。如今准备进攻晋州的是俟利弗设的亲弟弟阿史那咄苾,若是让臣领兵支援晋州,俟利弗设肯定会下令他的弟弟阿史那咄苾不惜一切代价,猛攻臣所部,到时候没但晋州之危,无法解除,而且也会劳累大军损兵折将!”

李秀宁闻言,顿时也沉默了。只要陈应死了,俟利弗设自然不会向一个死人信守承诺,只要猛攻灵州,恐怕不仅晋州危险,而且灵州也肯定保不住。

陈应自然知道李元吉依仗着皇四子的身份,在晋阳胡作非为,搞得天怒人怨。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愿意去趟这个浑水。

这个李元吉再怎么着,也是太子李建成的一母胞弟,关系莫逆,别说陈应就是换了裴寂也一样拿李元吉没有什么办法。万一李元吉的驴脾气上来了,逼着自己去跟突厥阿史那咄苾单挑,这事李元吉还真能干得出来。

况且,李元吉丢失晋阳就是因为当时刘武周率领五千名骑兵到了黄蛇岭,李元吉派遣车骑将军张达带领一百名步兵先去试探。张达嫌人太少,坚决要求不去。李元吉强行派遣,一到黄蛇岭就被杀光。张达愤恨恼怒,就为刘武周当向导攻克了榆次县城,进逼并州。

车骑将军在西汉时期为武将第二品,位次于太尉和大将军,为实权军中第二人。虽然说到了唐朝,车骑将军仅为正四品常设将军,可是李元吉硬逼着一名正军级将领,带着一百名士兵当侦察连长,也绝对不是人干的事。

李秀宁沉默了,眉头皱起一团。

陈应上前小心翼翼的道:“其实,晋阳之危,看似凶险,实则不足为虑!”

“哦!”李秀宁好奇的问道:“此话怎讲?”

“无他!”陈应道:“晋阳大总管齐王殿下,年轻太轻,不能服众,若是换一老持承重的大臣前去,节制诸军,以晋阳数万精锐之兵,十数万石积蓄之粮,以及大唐在晋阳的人心基础,定能保晋阳固若金汤。”

……

与此同时,甘露殿内,一个鬓花白面上却无半根胡须的老宦官小心翼翼的给李渊点燃檀香。这名宦官叫马绍宏,如今官居内侍省内给事。最近李渊睡眠质量不佳,经常会在噩梦之中醒来。马绍宏急看中眼里,急在心里,就让御医调配新式檀香,特意在檀香之中加入了些许安神醒脑的药物。

莫约小半个时辰,李渊昏昏欲睡。马绍宏走到李渊身前,正劝李渊休息,却发现李渊眼睛中闪烁着精芒。

马绍宏微微诧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然而马绍宏的一举一动,却尽收李渊的眼底。李渊道:“你这老货,有话就说,有屁就赶紧放!”

马绍宏进宫是开皇十三年的时候,如今算算也快三十年了,历经杨坚、杨广、杨侑、李渊两国四任皇帝,偏偏马绍宏虽然不是圣眷独宠,却也简在帝心。

看着李渊发怒,马绍宏道:“如今在长安城内突然出现一股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坳奴以为,还是需要让陛下知晓!”

“哦!”李渊眉宇之间闪过一丝诧异,他用左监门卫监视长安,按说有什么流言,他应该知道,居然让一名内给事先知道了。李渊道:“什么谣言?”

马绍宏躬身道:“是关于灵州总管陈某!”

这所谓的流言,其实李渊还真听过。大体意思是说新任灵州总管陈应原本乃是陈后主陈叔宝的第二十个儿子,本名陈绰。杨坚灭陈,陈叔宝被俘虏幽禁在洛阳。

杨广继位以后,对陈叔宝逐渐放松警惕,就连陈叔宝的五子南海王陈虔,后被杨广委任为涿令。六子信义王陈祗,为大业中通议郎。七子邵陵王陈兢,大业中,为国子监丞。八子会稽王陈庄,大业中,为昌隆令。九子东阳王陈恮,大业中,为通议郎。十子吴郡王陈藩,大业中,为任城令。

二十子陈绰,最终在陈叔宝的异母弟陈叔达的策应下,从幽拘陈叔宝的洛阳逃出,最终陈绰在亲信家人和士卒的保护下逃出生天,逃往长安,托庇于苏护府中,以家奴身份作掩护长大成人。

这个说法很是像模像样,从年龄上来看,陈叔宝卒于仁寿四年(公元604年),在这一年杨坚病死,在这前后,杨广的主要精力都在放在夺位登基。而陈应今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然而从苏护府上得到的确切消息说,陈应应是仁寿元年(公元601年)出生,也便是说如今陈应的真实年龄是十八周岁,只是因为皮肤白皙,看上去显得更小而已。要说陈应就是陈绰,陈后主的儿子,这确实是可能的事情。

在加上陈应在泾阳整军经武颇有权谋手段,而且在平定旁企地之乱和入援灵州显示的能力,这都绝非一个普通的奴仆能够做到的事情,因此这个谣言虽然近期才兴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如果这个消息在杨广时期,杨广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现在到了唐朝李渊更加不足为虑,当面,如果陈应真是陈叔宝的儿子,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将来大唐收复江南,让陈应挂帅出征,或随军抚慰江南百姓。

“一派胡言,不必理会!”李渊却嗤之以鼻:“陈亡已经三十年了,就便是陈叔宝活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马绍宏微微一笑道:“陛下,老奴也就当个笑料,这些事情,其实核实一下也不打劲,如今这陈叔达正在长安,任黄门侍郎,他是当事人,事情真伪,一问便知。”

李渊点点头:“夜了,安歇吧!”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一名小宦官躬身道:“陛下,广宁郡王求见!”

广宁郡王是李道兴的爵位,他和李道宗一样,都是李渊四叔李璋的孙子。也算是李渊的堂侄。

李渊自然清楚李道兴想来做什么,用毋庸置疑的说道:“不见!”

小宦官又道:“广宁郡王说了,陛下不见,他便跪死在宫外!”

“哼,想跪就让他跪着!”李渊拂袖道:“起驾,去尹德妃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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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幕后黑手

李渊身体素质不错,宝刀未刀,一夜几经征伐,直到天色微明,李渊这才沉沉的睡去。好在大唐不用天天上朝,李渊睡觉睡到自然醒,当李渊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头开始偏西。

经过李渊一夜滋润的尹德妃显得更加妩媚可人。

看着尹德妃那似乎弹指可破、细腻柔滑的肌肤,李渊心头一阵荡漾。好在李渊深知少年戒色,老年戒得。美人虽好,不可多贪。强强压制身体里的邪火,李渊在尹德妃的服侍下,缓缓穿着窄袍,窄袍是皇帝平时便坐视事时所作的便服。当尹德妃为李渊戴上天平冠的时候,李渊还美滋滋的对着镜头,故意摆出一个威严的姿势。

平天冠,延板前低后高,象征至高至尊的皇帝有向下的志向;冕有垂旒以蔽明,表示王者不视邪、不视非之意。两边珠玉,表示用以充耳,象征皇帝不听谗言的意思。总之,是希望皇帝不尊大,不视邪,不听谗,求大德等美意。

本来李渊还准备接见朝臣,商议晋州遇到应对之策。然而当李渊坐着大驾玉辂走到甘露殿的时候,突然发现殿外居然跪着一人,此时这人已经昏昏欲睡。李渊定眼一看,这才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堂侄广宁郡县李道兴。

李渊吩咐停下玉辂,然后踩着踏板走到李道兴身边。

就在李道兴精神迷离的时候,突然发现眼前居然出现一双玄色的靴子,靴子上绣着草龙花纹,李道兴身为皇室子弟,自然清楚,在这个皇宫之内,有资格穿这样制式靴子的只有两个人,太子李建成和李渊。不过李建成却又不同,李建成的足比李渊瘦长,李渊的足却肥大,二者之间有着明显的区别。

李道兴顺着靴子往上一看,果然看到了李渊那张布满沟壑的脸,李渊那灰白的胡子,迎风飘荡着。

李道兴倒是真的硬气,看到李渊张口就道:“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李渊平静的望着李道兴淡淡的道:“跪够了没有?”

李道兴继续道:“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李渊叹了口气,道:“起来吧,进来说话!”

李道兴挣扎着起来,然而他的下身和腿早已麻木,根本不听使唤。李道兴的大脑用了力,可是身子却根本不听他的使唤,双腿一软,身子朝前一栽,差点摔一个狗啃泥。不过马绍宏却眼疾手快,根本不像是年迈的宦官,用身子将李道兴拖了起来。

马绍宏几乎是扛着李道兴缓缓进入甘露殿内,李渊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坐在下首锦墩上的李道兴猜不到李渊心里在想什么。

李渊道:“你要做什么,皇室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李道兴却干净利落的道:“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诛杀行刺家兄的凶手!”

就在这时,太子李建成和李世民联袂而入。只是李建成大病未愈,脸色显得异常惨白,而李世民则是红光满面。

李渊沉声喝道:“凶手,谁是凶手?”

李道兴想也不想的答道:“臣已调查过了,行刺家兄的刺客,使用箭正是大唐军器监所制,而那一批批号,领用之人正是灵州总管陈应。”

李建成并没有给陈应辩解,事实上他也是涉事嫌疑人,不辩解还好,只要张口,肯定就是一笔烂账。

可是年轻气盛的李世民则没有李建成那么多顾虑:“道兴贤弟,你真是糊涂,说不通。”

“什么叫说不通!”李道兴见李世民也包庇陈应,脸色非常难看,一点面子也不给李世民道:“家兄奉命观军容于灵州,陈应担心事情泄露,杀家兄于高平,这是动机,现场遗留陈应所领箭矢,这便是物证,高原距离灵州一线之遥,陈应在高平行刺,正好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而且幸存护卫听得刺客行刺时,所用方言为始州方言,放眼关中,始州籍士兵,成建制的只有右卫率勋二府一府,动机、物证、人证俱在,有什么好说不通的?”

李世民脸色温怒,不悦道:“就凭始州口音,你就敢断定刺客来自右卫率军中?”

李道兴道:“这是自然。”

李世民道:“操始州口音的人未必是右卫率的人”

李道兴脸涨得通红竭斯底里的吼道:“陈应给你什么好处,你处处替他说话?”

“是你糊涂,怨得了别人吗?身为大唐皇室之后,可以不务正业,逗狗厮混,可以不思进取,纨绔招摇,唯一的是不可以蠢到给别人当枪使!”李世民厉声喝道:“陈将军治军极严,放眼十二卫大军,没有哪一支军队军纪可以严过右卫率,这你得承认吧?”

李道兴拧着脑袋道:“这算得了什么?”

“自然不算!”李世民接着道:“陈应将军素有治军严明之称,军队战卒战斗力之强,就连突厥人也会退避三舍,而且观此次刺客多达五十余人,对付一支没有防备的护卫队,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居然丢下二十余具尸体,这战斗力也太弱了吧?这些刺客孔武有力或许还说的上,然则行止之间,配合无法,进退失据。陈将军连败突厥四战,役毙突厥始毕可汗,靠的就是这样的兵?

李道兴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害群之马哪里没有?陈应治军严明不假,不过数千人的军中,有一二奸猾、散漫之徒也不足为奇吧?

李世民轻轻一笑道:“那就更说不通了,刺杀大唐开国郡公,如此大事,非军中精锐,亲信之人,不能为之。务求一击必中,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而陈将军竟派来了四个兵痞。道兴贤弟,这话说出去,谁能信呢?”

李渊淡淡一笑:“我若在真处置了陈应,最开怀的怕不是你,而是那幕后黑手啊。”

李渊顿了一顿,望着李世民道:“二郎,那依你见来,幕后指使,到底是哪路神仙?”

李世民道:“陈应军在灵州总管六州军事,最不安的是何人?”

李渊点点头。

李道兴道:“自然突厥人?”

就在这时,突然右监门卫大将军鱼彦章突然将一封密信递到了李渊手中。其实李渊原本并没有往陈应身上多想,可是当他看到了密报,心中却勃然大怒。

陈应秘密进长安了。而且第一时间就去了太子府上商议对策。哪怕李道宗遇刺,可是因为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剪除除元氏势力。可是偏偏陈应居然偷偷来到长安城了。

如果说陈应不心虚,那他大可不必秘密来到长安,来到长安就意味着陈应心虚。一个心虚的将领,多少都有点猫腻。现在太子李建成正在病中,亲信大将,自边关偷回长安,李渊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看着下首的李世民,李渊突然道:“二郎,若是定远军在灵州反了,你有几成取胜的把握?”

李世民大吃一惊,他曾仔细分析过陈应四战突厥的详细情报,并且在沙盘上推演,最终发现陈应是一个非常擅长把握战机的将领。无论是阿史那俟利弗设,还是阿史那易勿真莫,他们败得其实都不冤。

就连梁师都想借除夕之夜,偷袭灵州的心思,也被陈应算计得死死的。哪怕在除夕之夜这样的日子,陈应都不会放松警惕,足可见陈应的慎重和精细,对于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敌对,要不然会非常难以对付。

此时,李世民反而迷糊了。陈应如今大胜突厥,李渊也不吝赏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直接拒绝了梁师都的招揽,并且骂死了梁师都的尚书陆季览,可以说陈应此时已经将突厥与梁国梁师都的路堵死了,现在造反,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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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天子欲赐婚

“这……这……这也太冒险了!”李世民虽然不清楚李渊到底看到了什么情报,如此勃然大怒。不过,他感觉此时若是引兵攻打灵州,反而引起恶劣反应。就凭陈应连败突厥四阵,东突厥四大叶护,三个皆败,就连始毕可汗也在阵前役毙。

而且这很容易引起恶劣反应,无论怎么说,陈应此时对大唐有功,无罪而诛,以后让天下各势如何看待大唐?恐怕每一城,每一地都需要通过激烈拼杀,直到将敌人打得毫无抵抗之力,这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天下一千五百余城,如今大唐刚刚获得不足四百,三分之一略多,一旦杀了陈应以后,大唐再想扩张,肯定是会艰难不值一倍。

关键是李密魏征以及江淮杜伏威,肯定会感觉唇亡齿寒,到时候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就不得而知。李世民也了解李渊的为人,在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将这些隐患说出来,否则李渊肯定不遗余力的攻伐陈应。

李建成的脸色由惨白,变得殷红,好像如同喝醉了一样。李建成的语气很慢,而且没有一丝人类应该有的情感:“父皇要杀陈应,何需如此大费周张,来人!”

李建成没有理会李渊的态度,而是冲殿外的一名监门侍卫武士摆摆手。那名监门侍卫动也不动,用眼神求饶似的望着李渊。李渊冲那名侍卫点点头,这名侍卫如蒙大赦,赶紧忙不跌的跑到李建成跟前,躬身施礼:“太子殿下请吩咐!”

李建成道:“去簸箕巷武功侯府传达本宫口谕,宣武功侯进宫觐见!”

监门侍卫武士领命而去。

李建成非常认真的望着李渊,淡淡的说道:“父皇是天子,执掌天下苍生,亿兆黎庶的生杀大权,父皇若是想杀掉陈应,不需动兵,只需要召陈应进宫,只要他进了皇宫大内,要杀要刮,就看父皇的意思了。”

李建成的语气中没有情感,脸上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胸口的起伏,显示着他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

李世民也在心中哀叹,他不知道陈应是如何恶了李渊,但是他却非常清楚,将刚刚用东宫右卫率改编成的定远军划成叛逆,对朝廷的威信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用李建成的办法,诱骗陈应入宫,只要生擒了陈应,三木之下,他就是钢铁也会变成绕指柔。到时候,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李道兴面露狂喜之色,家兄之仇既将得报,如果不是在甘露殿内,恐怕他早已高兴的跳起来。就在这时,裴寂和刘文静又从殿外陆续进来,刘文静听着李世民的低语,脸上露出浓浓的诧异之色,不解的望着李渊和李建成。

而裴寂则躬身朝李渊施礼,重重跪在地上,朝着李渊磕头:“陛下,臣以项上人头作保,陈武功(陈应的爵位)绝对不会反!”

裴寂虽然与李渊私交甚密,二人甚至可以同榻共御一女。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裴寂却还是站在了李渊的对立面。

无他,因为裴寂是一个政治家,而不是政客。

政治家是以公众的福祉、国家的强盛、民族的振兴为己任,为终极目标,去实践探索奋进;

政客是以谋求个人的权利最大化为最终目的。通俗来讲,政治家或许在操控中会为自己谋私利,但是他绝对不会将那艘船玩沉了。但是政客不一样,为了私利,他们不惜拆掉船底板,让这艘大船顷刻间沉默。

无论后世为袁崇焕如何鸣不平喊冤,然而就凭他杀掉毛文龙,毁掉东江军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姓袁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政客,披着政治家外衣的政家。当然毫不客气的说,所有的政客全部杀光,也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在裴寂看来,陈应绝对不能杀。别说他没有反,就算真正的反了,也应该极力安抚,而不是诱杀。治大国如烹小鲜,如今陈应所部驻扎在灵州,控制着关内道凤翔路,说得好听一点,是拱卫灵州,不使外敌从凤翔路来犯;说得不好听一点,卡住的正是凤翔路大唐的咽喉。

就凭这一点,朝廷就不能动陈应。哪怕是陈应十恶不赦,睡了尹德妃,给李渊戴了绿帽子,陈应现在还不能杀。

刘文静咬咬牙,从李世民身边离开,缓缓走到李渊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喝道:“臣尚书右仆射刘文静以项上人头作包,陈应不会反……”

李建成听到大唐尚书左右仆射,联袂下跪向李渊求情,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内心里却非常感动。大唐有一群正直的纯臣,是大唐列祖列宗的庇佑,是何其幸运?最让李建成的意外的当属秦王李世民了。

李世民上前,扯着李渊的衣袖道:“阿爹,陈应不能杀!”

看着李世民一脸愤愤的神情,李渊脸上慢慢浮现一抹愤怒。李渊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就在这时突然左监门卫大将军鱼彦章朝李渊缓缓点点头。

李渊读懂了鱼彦章的意思,陈应并没跑,接到李建成的口谕就朝皇宫来了。

“朕只是随口说说,你们紧张什么?”李渊绷紧了的脸这时候缓下来,露出阴恻恻的微笑,看了裴寂一眼,又瞅向刘文静。

李渊能开创大唐,倒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这时候什么道义不道义,什么忠诚不忠诚,都靠手里的实力说话,过了片晌,又轻轻的叹道,“这个陈应毕竟不是李密啊!”

“啊!”裴寂是松了一口气,开玩笑说说自然可以,只要不玩真的就成。裴寂虽然是尚书左仆射,目前大唐第一相,位列刘文静之上。虽然只会纸上谈兵,但也知道“兵不贵多、贵精”的道理,他自然知道一支可以野战条件大胜突厥的军队,是何等的恐怖。

然而刘文静的心却提了起来,刘文静与李密是儿女亲家。听着李渊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放心李密?

这是非常自然的,李渊从来就没有放心过李密。虽然拜李密为光禄卿(相当于后世高官),爵封邢国公。可是李渊从来也没有放松对李密的监视,当初李密想要叛逃出长安,最终因为陈应的那个露布及时到达,在关键时刻,李密熄灭了自己的念头,但是安插在邢国公府的暗桩还是将李密的异常汇报到了李渊那里。

李渊望着李建成道:“陈应如今还没有成亲吧?”

李建成点点头道:“回禀陛下,正是!”

听到这话,裴寂心中一惊,暗忖:”天子欲赐婚?“

“不成家立业,如何能担负重任!”李渊莫名奇妙的看着李道兴,李道兴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此时的李道兴看着李渊不想处置陈应,满脸愤忿。

李渊呵呵一笑,根本不与李道兴一般见识。

李渊又看着李建成,却见李建成一脸淡然,仿佛殿中所议的事情,与他无关。李渊在心中哀叹一声,他已经明白,李建成与他产生了隔阂,父子之情渐渐疏远。

就在这时,殿下传来一声高喝:“臣大将军、武功侯、灵州总管陈应觐见!”

第七十六章女刺客

当监门卫侍卫武士将李建成的口谕带到簸箕巷陈应府邸上的时候,陈应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然而,陈应不傻,他悄悄问了一下车夫老周,老周装模作样的去前门和后院转了一转,最终发现,前来陈府的只有一名监门侍卫。

一个人,自然不是前来捉拿自己的。陈应思来想去,决定冒一把险。陈应忐忑的跟着监门侍卫武士缓缓来到甘露殿,陈应的肌肉绷紧着,随着准备撒丫子跑路。没有看到刀斧手,陈应松了口气。

“臣,灵州总管陈应叩见陛下!”

出乎陈应预料的李渊并没有说什么“爱卿免礼平身之类的话”,而是厉声喝道:“陈应,你好大的胆子,身为边镇军将,没有鱼符和圣旨,私自回京,裴监陈应该当何罪!”

听到这话,最高兴的莫过于广宁郡公李道兴了。他此时眼中闪烁着精芒,恨不得马上充当侩子手,将陈应碎尸万段。

李世民却有点不懂李渊了,尽管陈应只身前来长安,可是定远军却远在灵州,一旦陈应在长安被诛杀的消息传到灵州,定远军全军将士恐怕不再会相信朝朝廷了。可以说,在这个时候,无论用什么理由杀掉陈应,对于大唐而言,都是有百弊而无一利。

李世民悄悄打量着李建成,此时的李建成却一脸古波无惊,看也没有看一眼陈应,同样也没有看李渊,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陈应脸上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回……禀,陛下,微臣害怕啊!”

“害怕,这算是什么理由?”李渊的语气越来越冷,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李渊用眼色向左监门卫大将军鱼彦章使了一个眼色,鱼彦章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李渊的意思。鱼彦章轻轻挥挥手,左右数十名身披亮银色明光铠甲,手握横刀利刃的监门武士向前整齐迈出一步。

陈应手中的横刀早已被监门卫搜走了,可是只身来到皇宫大内,陈应也不是没有准备。他手臂着套着一面折叠盾牌,虽然说盾牌是防御性武器,可是锋利盾沿刺透铠甲办不到,可是要割破李渊的脖子,应该问题不大。

此时,陈应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李渊距离自己十步之外,整个大殿之中,肯定会有隐藏的弓弩手,只要自己发动,恐怕没有碰到李渊,就早已被射成刺猬。

李渊向前迈去两三步,目光如电,直视陈应的眼睛:“你在害怕朕?”

此时的李渊距离陈应只有六步有余距离,陈应心中默默又算了一下。如果强弓弩以每息五十步的速度射向自己,此时视线内的弓弩手远在五十步之外,自己如此拼着性命不要,在自己中箭之后,依靠巨大的惯性,应该可以伤到李渊。

然而就在这时,陈应察觉到了李建成的目光变得有异,尽管只是一闪而逝,陈应还是细微的感觉到了。陈应装作害怕的样子,结结巴巴的道:“回……禀……陛陛……下,臣非常害怕!”

李渊向前又迈出一步,李渊非常懂得利用势,此时李渊站着,陈应跪着,李渊居高临下,向陈应释放出巨大的威压。

“朕就这么让你值得害怕吗?”李渊的声音陡然抬高了三分:“回答朕,是不是?”

陈应脸上的汗水流得更多,声音中带着颤音:“臣非常害怕,臣的上一任观军容使刘忠直向臣索要贿赂,臣未答应,他便向陛下诬告微臣谋反,幸得陛下明鉴万里,可臣的第二任观军容使尚未到任,却被刺杀在高平。连续两任观军容使出现意外,这让陛下如何想?这让天下人如何想?臣思来想去,唯恐被奸佞陷害,需知三人成虎,臣唯恐流言横行,臣就算是满身是嘴,到时候也说不清楚。所以臣得知观军容使李道宗在高平遇刺,顿时方寸大乱,急忙跑回长安,向太子殿下请辞,今日陛下召见,臣正好有本上奏。”

说着,陈应从怀中掏出一个奏折。

李渊接过奏折,展开阅读。

只是看到陈应奏折的一瞬间,李渊的脸上顿时精彩极了。

“告老还乡,弃甲归田?”李渊合上奏折,劈头盖脸的扔在陈应头上:“毛还没长齐呢,居然要告老还乡?”

裴寂和刘文静等老臣闻言,噗嗤一笑。

李世民脸上也露出上玩味的笑容。当然,他也是百战余生的将军,对于杀气这种东西表现非常敏感,特别是李渊走进陈应的时候,陈应身上散发的杀气最重。不知道怎么的,陈应身上的杀气居然离奇的散去。

陈应捡起奏折,双手捧过头顶,恭恭敬敬的道:“还请陛下恩准,微臣真是怕了,这官儿还真不好当,臣不想当官了,请陛下容臣弃甲归田,臣得陛下赏赐的一千五百亩田,可以回乡安心当一个小地主,闲暇时读读书,写写书,自娱自乐……”

信任这东西最受不得猜测带来的伤害了,能少考验一次就少考验一次。如果大唐天子是李建成,以李建成对陈应的信任,陈应绝对也不会辜负李建成的信任,然而李渊对陈应的猜忌,让陈应心里凉透了。

李渊非常迷信帝王之术,其实所谓的帝王之术,说穿了就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在后世就是一个烂大街的玩意。对于陈应他恐吓一番,李渊又恨铁不成钢的道:“朕,不准,滚回灵州,带好你的兵,守住灵州城,朕不吝赏赐,如若不然,军法无情。”

陈应摇摇头道:“陛下,还请收回成命,微臣实在太年轻了,难当大任,臣还是回乡种田吧。”

李渊露出沉吟不决的神色:“裴监,你看,这事?”

裴寂拱手道:“想来陈将军是心神疲惫,不如让其回府暂时将养一段时日!”

李渊点点头道:“如此也可!”

李渊仔细的观察着陈应的眼神,陈应故意露出狂喜之色:“谢陛下隆恩!”

陈应不等李渊吩咐,将怀里的灵州总管和定远军镇将印押以及半片鱼符从怀中掏出来,连同头上的头盔放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朝殿外跑去,特别是跑到殿下台阶的时候,居然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李渊望着陈应忙不跌身影,膛目结舌:“这……”

裴寂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良久无语。

李世民是目瞪口呆。

刘文静则呆若木鸡。

……

陈应一路小跑,跑回武功侯府。陈应原先官封灵州总管,按照大唐的制度,他的私第门前左右两列着六根门戟,向人们宣示着此间府邸的主人是一个朝廷三品大员。等陈应回到府前的时候,看着这十二根门戟怎么都感觉到有点碍眼。

陈应冲司阍道:“把这些门戟都收了!”

“收了?”司阍不解的问道:“侯爷,这怎么能说收就收了?”

“费什么话,我说收了就收了!”

司阍摇摇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门戟一一收起。

陈应向李渊辞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府,包括兰儿在内的所有仆人望向陈应的目光都感觉有些不同,总感觉“侯爷仿佛丢了魂,成了傻。连从三品下阶的官都不当了,这是要弄哪般?”

兰儿非常不理解陈应,特别知道陈应辞官自己的仇,更加遥遥无期。心中甚是不开心,兰儿的小性了也上来了,不仅她躲着陈应,就连红袖与绿珠姐妹也被兰儿支应得像一个陀螺一般,连跟陈应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兰儿气鼓鼓的样子,陈应却又感觉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陈应自然知道李渊生性多疑,要想让李渊解除自己怀疑,索性辞官不做,反正以义成公主的性子,只要处罗可汗在东突厥汗国内部站稳脚跟,义成公主肯定会蛊惑处罗可汗俟利弗设进攻大唐。

如果说自己守在大唐,处罗可汗还真不敢进攻灵州,可是一旦得知自己不在灵州,俟利弗设绝对没有理由会放过灵州,他肯定以灵州作为雪耻之地。到时候灵州就会变成一个大坑,谁跳谁死,自己只会在李渊再三肯求之下,勉为其难的出山总管灵州。

这些事情,自然不用告诉兰儿,当然告诉她,她也不会懂。

兰儿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支应着全府的人忙碌,任谁都没空搭理陈应,陈应也不生气。他反而利用这些时间详细的布置将来的灵州开发计划。灵州产的铁和煤炭,可以将灵州打造成一个工业基地,当然,灵州的盛产食盐也可以作为拳头产业。

除了工业以外,灵州的农业自然也不放过。陈应在后世看过一些,里面提出过马拉犁可以一夫两匹马日耕三十亩,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户百姓开垦一百亩甚至一百五十亩田,应难度不大。将灵州大量荒芜的土地利用起来,灵州未必不能打造成一个粮仓。若有灵州的粮食和钢铁,三千里之内绝对没有突厥人可以活跃的空间。

另外,陈应还打算发展苜蓿草的人工种植,让灵州成为一个马、粮、草、煤、铁、盐等产为蓬勃发展的上州总管府,让塞上江南名副其实。

在书房里写写画画,陈应不知不觉居然忙到了掌灯时分。直到陈应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这才起身准备让人准备晚餐,然而就在陈应起身的刹那间,一道寒光袭来。

陈应猝不及防,异常狼狈的避开这致命一击,从照壁上取下横刀,一刀在手,陈应仔细的打量着对面的这名刺客。陈应渐渐的皱起眉头。

这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刺客身体娇小,目测上去最多不过一米六,身材倒是火辣,至少紧身的劲装,让她的身材显得凸凹有致。

“你是谁,我们有仇吗?”陈应小心翼翼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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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我们一起战斗

在过去2017年老程过得非常不如意,手上几个项目全部黄了,辛苦一年全部白忙了。开了三本新书,无一例外,也全部扑街,切书切的太多了,写书写得也没有感觉了,就在开始更新本书的时候,老程的心也非常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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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恐怖的女人

借着屋内微弱的灯光,陈应缓缓耍一个刀花,淡淡的道:“姑娘,我们有仇吗?”

虽然陈应并不清楚刺客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府邸里,然而陈应只是稍许错愕,并没有惊慌。更没有大声疾呼,此次返回长安实在唐突,不仅罗士信没有随陈应回长安,就连梁赞也没有跟来。此时的武功侯府,老的老,弱的弱,甚至连一个得用得上的人都没有。

那名黑纱敷面的刺客,虽然看不清楚样貌,然而黑巾露出的一双眼眸却的眸子灯光的照耀下,显得中清纯而明亮,眼神纯真别无杂质,却有一种能摄人心魂的魔力,肤白似雪、眉目如画,迷人的魅力跟风情不是区区紧身劲装衣裳就能够完全遮掩的。

陈应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避开刺客的眼神,陈应很担心自己会不自觉就看着她的眼眸子入迷。

“有仇!”女刺客像是对自己的功夫非常自信,看也没看陈应手中的刀,慢悠悠的道:“我阿爹死的早,是娘把我们兄妹五人拉扯大的,娘要在过世之前,拉着我的手,流着泪交待我,要我息息性子,以后爹娘都不在了,要听大哥的话,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姑娘,我看你真的误会了!”陈应郑重的道:“我虽然杀过不少人,不敢说所杀的全部都是混蛋,但是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有必死的理由。陈应可以拍着自己的良心说,陈应从未滥杀无辜”

“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绝对错不了。”女刺客摇摇头道:“父母早亡,留下兄妹五人,患难与共,相互扶持,这份感情,你能领会吗?”

“我……”陈应此时反而更加迷惑了。

“你不能领会,因为你根本没有兄弟姐妹。”女刺客在面前站定,抬手扬起手中仅仅刀刃就长达六尺长的陌刀。陌刀的刀锋指着陈应的喉咙,继续说道:“受死吧!”

女人的臂力较男人而言,总会弱些。然而一柄陌刀全重超过三十斤,如果能像这个女刺客一样将陌刀如同灯草一般,信手捻在手中,仿佛如若无物。别说女人,就算是男人,也非猛不能做到。然而一般男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偏偏被这个女刺客轻而易举的做到了,特别是这个女刺客的身材并不算高大,与她的身高相比,显得比例失衡。

陈应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姑娘你要杀我,总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你到底是谁?”

“好,就让你死个明白。”女刺客:“略阳郡公是我大兄,贼子受死吧!”

李道贞是李道宗的妹妹,李道兴的姐姐。就连陈应此时也没有力量挽开三石强弓(约三百六十斤拉力。可是李道贞不仅可以挽开三石强弓,而且还擅长使用陌刀。李道贞自小就力大过人,跟兄长李道宗学习刀术、兵法。自李道宗十五岁以后,自身功夫原本就不弱的李道宗已经不是李道贞的对手了。

抛开李秀宁的身份不提,单纯凭比拳脚功夫、箭术、马术再或者兵法,李道贞都不比李秀宁弱。早在李秀宁起兵之初,李道贞已经是陇右道上有名的马匪女头领了,人称陇右袄女只是要李秀宁起兵之前,李道贞因母丧,为其母守孝。

原本李道贞并没有想过要杀陈应,只是李道贞虽然从来没有以真面目视人,可是在整个长安贵族圈子里,已经算是臭名昭著的“女魔王”了,在青年一代人中,李道宗本来已经算是难得的翘楚了,然而李道宗自十五岁以后,经常被李道贞以切磋的名义,虐得体无完肤。虽然按照这个时代的年龄,李道贞已经早已可以成亲生子,可以整个贵族圈子,谁也不敢娶其为妻。

然而不知道怎么想到,李道兴回到家中,就向李道贞抱怨,李渊不仅不替李道宗出头,处置陈应,反而准备将李道贞许给陈应为妻。李道贞听到这话,气得肺都要气炸了,她二话没说,抄起一把陌刀,就往陈应的武功侯府而来。当时兰儿正如陈应赌气,将全府下人支应得如同陀螺,团团直转。李道贞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陈应府上。

看着李道贞挥着横刀直逼而来,陈应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惊。

等双方只剩下一步之隔的时候,李道贞暴喝喝一声,挥着陌刀向陈应的面部劈来。

陈应急忙将脑袋向旁边一扭,让开陌刀的刀锋,紧接着,陈应的双手握住横刀,朝着陌刀劈去。

“铛啷……”

一声刺耳的金鸣声响起,火星四射。陈应那握着横刀的双手,就感觉劈在一块生铁上,巨大的反震之力,将陈应的双手震得发麻,他手中的横刀还差点脱手而出。

有道是功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仅仅交手一个回合,陈应就明白了。像李道贞这只人形恐龙,恐怕不是他可以力敌的。

陌刀攻击,讲究用势。势若惊雷,势若万钧。

不待陈应作出反应,李道贞一击未中,将长长的刀柄顶在腰侧跨前一步挥刀横斩,这就是陌刀的基本六斩之一的破军斩!这一招若是击中,斩中人甲,人甲皆碎,斩中战马,战马尸首分离。

无论重盾还是铁铠,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经受得了破军斩的致命一击。

陈应见李道贞手中的陌刀来得凶猛迅疾,急忙向后急退。他顾得不什么形象不形象,为保命,陈应甚至狼狈得使出了赖驴打滚。

李道贞第三刀斩空,并不停步,借用陌刀旋转力量,借用腰力跨前几步,再一次旋转着催发了陌刀。

李道宗曾经告诉过李道贞,陌刀一经催发,力不竭,不停止这是起码的规律,否则一旦强行停下就会给敌人可趁之机,大开大合的斩马刀路数,除了勇猛之外,要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没了这股子气势,人家只要近身,就有无数种法子结果掉陌刀手。

然而,陈应自从来到大唐以来,何时见过陌刀?唐军大规模装备陌刀,那还是贞观十一年之后,唐朝国力上升到新的高度,特别是贞观十八年,李世民带着李世勣、李道宗和长孙无忌率军十万亲征高句丽国。虽然因攻高句丽安市不克,但是唐军在撤退的过程中,遭遇了高句丽人从鲜卑慕容部那里学到的具装甲骑(重装骑兵),特别是在高句丽战胜隋军之后,俘虏了大量的汉人士兵,其中还有数量众多的工匠。此消彼长,高句丽从原来数千具装骑兵,在短短二十余年后,具装甲骑增加至三万余骑。

唐军被高句丽的军队打得大败,损失两万余兵马。李世民发现陌刀兵在遇到具装骑兵的追击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就开始大规模装备陌刀军,在陌刀军比例最高的时候,唐军全军装备了将近一百多个陌刀团。

此时,李道贞手中的陌刀,发出隐隐的雷声,继续向陈应斩了出去,陈应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咬着牙齿举起横刀迎了过去。

“铛啷”陈应只觉得手中一轻。手里的横刀断成两截断,然而李道贞手中的陌刀却去势不减,竟然再一次在李道贞旋转着催发下向他横扫了过来。

陈应仰天哀叹,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汩汩流淌出来。仅仅这一击,不仅斩断了他的横刀,更让陈应的虎口崩裂,别说陈应没刀,就算有刀,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握刀再战了。

雪亮的刀锋,带着撕破空气的飙飙声,朝着陈应的头部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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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娶回一个祖宗

情急之下,陈应也顾不得怜香惜玉,手中的那长约不足半尺的横刀,被陈应当作暗器甩向李道贞的面门。

李道贞手中的陌刀毫无意外,将会把陈应一刀两断,不过陈应手中的断刃也可以将李道贞的面部刺伤,虽然不足以让李道贞一命偿命,不过却可以让李道贞脸上出现一道狰狞的疤痕。

看到这一幕,李道贞牙齿快要咬碎了,几乎是从肺里挤出几个字:“卑鄙无耻!”

容貌对于一个妙龄女子而言,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李道贞借着施劈的力道,以刀锋斜劈,用手中的陌刀刀柄磕飞陈应甩来的断刃。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陈应,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尽是汗水。李道贞再欲催发陌刀攻势,陈应哪里还会站在那里等着李道贞劈砍,陈应将身子缩成一团,像皮球一样滚向窗口。

此时的窗户不像后世采取钢筋或铝合金制成,而是用硬木雕刻成镂空的花纹,虽然看上去非常美观大方,不过坚固还真谈不上。

陈应用胳膊抱着脑袋,咬着牙一头撞向书房的窗户。

“砰!”的一声闷声,陈应也不顾撞头头昏眼花,赶紧朝前院跑去。可是定眼一看,却发现李道贞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从陈应的书房中钻了出来,手持陌刀堵在去前院的甬道上,李道贞一刀在手,气雄万夫的架势。

陈应一看前进无路,扭头就朝后院跑去。正所谓慌不择路饥不择食,陈应根本就没有看清跑向哪里,一口冲进浴室了。还好此时浴室并没有人使用,黑咕隆咚,也看不清楚。陈应一看跑向浴室,顿时傻了眼。

浴室是陈应改造过的房间,与其他房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将四个巨大的窗户堵上了,换成了硬木照壁,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偷窥。平时倒也无碍,可是此时却是非常要命的事情。

李道贞提着陌刀,缓缓推开了浴室的大门。

“跑呀,怎么不跑了?”虽然李道贞因为浴室之内视线不清,看不到陈应脸上的表情,可是却很容易想到陈应此时脸上的神情肯定非常精彩。

陈应喘着粗气道:“李姑娘,有话好说,动刀动枪,有碍观瞻。”

李道贞“格格”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你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陛下居然不给家兄主持公道,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我们李家的公道,不需要别人主持,我们可以自己讨……”

说着李道贞再次举起陌刀。

陈应情急之下大声叫道:“慢!”

李道贞阴郁的瞅着惊魂未定的陈应该道:“你要说什么?”

陈应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去看李道贞的眼睛,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道:“令兄遇刺,真的和陈某无关!”

“信口雌黄!”李道贞淡淡的道:“不是你,又能是谁?”

林缚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李观军容使出了意外,最为不安的当是何人?

李道贞脱口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陈应翻了一个白眼,耐心的解释道:“那我换个说法,若是令兄——请姑娘恕罪。

李道贞厉声喝道:“无妨,你说。”

“若是令兄不幸为宵小所刺,朝廷问罪,首当其冲的是谁?”陈应反问道。

李道贞面色一红,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灵州总管,你陈某人。”

陈应轻轻点头,微微一笑道:“姑娘明见!反过来,令兄幸得无恙,一封奏疏递入京中,天颜震怒,下诏申斥的又是何人?

李道贞道:“灵州总管!”

她随即又道:“不对啊,家兄遇刺,你无论如何也逃不过问责?”

林缚微微一笑。

李道贞却若有所思。

陈应耐心心地解释道:“姑娘,若是令兄无恙,在令兄的表章中,言及刺客出自陈某军中,天子会怎么想?

李道贞一脸的迷惑。

陈应沉声道:“太子一党,门下大将刺杀皇室重臣,秦王一党,将弹劾太子一党,东宫与秦王之争,狗咬狗一嘴毛啊!

陈应望着李道贞,目光炯炯的问道:“是谁得利?”

李道贞一脸的震惊。

……

秦王府承乾殿中,秦王李世民脑海中依旧不时的浮现着下午时,李渊在甘露殿内的所作所为。李世民心乱如麻,满脸疑惑,眉头皱起,手中下意识的将宣州羊毫细笔搁到紫檀木笔架上。

“真是让人好生不解!”一口浊气从李世民口中重重吐出。他不解的有三,其一太子李建成的表现实在太镇静了,全程都好像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简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态度,让李世民感觉异常陌生。

其二就是李渊的态度,让人难以琢磨。李渊似乎是不相信陈应。事实上正如陈应向李道贞所说的一般,李道宗遇刺,首当其冲的应该是陈应,除非他没有一点脑子,否则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就在此时,秦王妃长孙无垢挺着大肚子端着一碗燕窝,款款而入。此时长孙无垢的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未来的大唐太子李承乾。

“不知殿下为何事烦忧?”长孙无垢看着李世民愁眉不展,一脸怜惜,突然长孙无垢的脸上浮现一抹诧异的神色:“殿下还在想陛下处置陈将军的事情?”

“是啊。今日父皇对陈应的处置。叫人好生不解。”李世民道:“父皇分明是不相信陈将军,按说免了陈应的官,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怪就怪在父皇居然要赐婚……”

长孙无垢似笑非笑。“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何必计较那么明白呢?殿下。你又着相了。”

“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朝堂大事,如何拿佛家机锋来搪塞?”李世民脸上浮现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你且听我说。”长孙无垢道:“东平王府的白城郡主,如今的正值婚配妙龄,可放眼长安,虽有大小勋贵数百上千,但你看看如今的勋贵子弟,可还有敢上门求亲的人家?”

长孙无垢淡淡的笑道:“天家女,也愁家啊!”

李道贞自然不算是天家女,当然作为有名号的郡主,大唐也不稀罕,有唐一代,有封号的郡主多达六千四百余人。可是牵扯一个非常重要的门题。中国的婚姻观念,讲究高门嫁女,低门求妇,而且是门当户对。

正如长孙无垢所说,整个长安贵族数百上千家,可是,以李道贞的蛮横和霸道,放眼天下,能驾驭此女的男子,屈指可数,谁家也不愿意娶回来一个祖宗。

第七十九章长孙的疑惑(一更)

长孙无垢看着忧心忡忡的李世民,微微一笑道:“臣妾倒是听说,这个武功侯英俊不凡,貌比潘安,谈吐不俗,风流倜傥,尚白城郡主,倒也不算委屈白城。如今武功侯年轻尚轻,将来未必没有封将拜相的机会。”

李世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长孙无垢伸手**着自己几乎那快要撑破的肚皮。有些疑惑的望着李世民,淡淡问道:“此子难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非是白城良配?”

李世民摇摇头道:“非是如此?”

“这个陈应是谁?怎么从前从来没有听过?”长孙无垢道:“长安城里的公侯伯子,每年逢年过节,无垢从来没有落下一家。”

李世民咳嗽一声道:“这个陈应,我也是近来才听上说过。他原本是万年县县令苏护的侍墨书童……”

“这么说,他一个贱籍?”

说到这里,长孙无垢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李世民的话:“我还以为他虽然不是门阀贵族出身,至少还应该是一个良家子,没有想出身奴籍!”

说到这里,长孙无垢一脸不忿,埋怨道:“白城郡主虽然不是天家贵女,身为皇室之后,陛下的堂侄女,最次也要嫁入书香门第,怎么能嫁入一贱籍,二哥,这事你可要管管了,怎么说白城也是二哥的堂妹。”

“此子可端是不凡!”李世民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戾气:“此子能谋亦能断,允文允武,出手果决,行事机敏。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

“就他?”长孙无垢难以置信的道:“一个小小的边军镇将?”

也不怪长孙无垢看轻了陈应,虽然现在是唐初,然而掌握着兵权的将领却在不少数。幽州总管罗艺,为了迫于窦建德的压力,投降了大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大唐的臣子,罗艺总管着幽、易、景、瀛、东盐、沧、蒲、蠡、北义、燕、营、辽、平、檀、玄、北燕等十七州(贞观八年以后,幽州总管府改为下军都督府,下辖幽、易、燕、北燕、平、檀六州)。罗艺麾下辖十七府共五万余精锐军队,其中还数万契丹、奚、渤、扶余仆从军。

其实罗艺在大唐也不算拥有最重的将领,如今明确表示投降的江淮总管杜伏威才拥有最重的将领。

杜伏威拥有光、合、江、楚、苏、扬、寿、宣八州七十二县,虽然不及罗艺的地盘十七州共八十九县,但是人口却是罗艺治下的五倍有余。拥有兵马也超过罗艺的一倍以上。比起杜伏威、罗艺,陈应的那点实力根本不够看。就算是凉州永乐王李轨,实力也是陈应的数倍。

李世民突然想起了李渊靠近陈应的时候,陈应身上散发的杀气。当时整个大殿里的人,大都是文臣,只有自己百战余生,所以才会对杀气更加敏感,虽然陈应身上的杀气一闪而逝。

李世民可以非常的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陈应绝对是流露出了浓浓的杀气。李世民苦笑道:“如果真是一介普通的边军镇将,那就简单了!”

“难道不是?”长孙无垢眨了眨眼,用她那双水汪汪,仿佛无限深邃的眼睛,盯着李世民:“难道说这个武功侯还有过人之处!”

“观音婢(长孙无垢的小字),你是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陈应的履历,就知道他绝对不简单!”

“哦!”长孙无垢装作诧异的样子,望着李世民:“二哥的发现了他的不同之处?”

李世民点点头,一脸凝重的道:“据苏府小厮传出来的话说,是苏护欲强行玷污陈应,陈应奋而反抗,用砚台砸伤了苏护,随即逃出苏府。苏护勾结万年县县尉高万青,利用三班水火衙役和万年县马步弓手追击陈应,陈应不得已,这才投效军中。”

长孙无垢的脸色一缓:“也是一个苦出身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得到的消息还是太少,苏府的小厮说陈应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可你看看他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哪有一件是一个懦弱的人可以做得出来的?”

“泾阳之战,陈应以身作饵,诈降宗罗睺,趁宗罗睺不备,利用箭簇挟持宗罗睺,迫使西秦军两千五百余人放下武器,蛊惑泾阳城百姓奋力杀贼……”长孙无垢翻看着李世民面前的情报,她越看越是心惊。

“两千五百余名西秦,自宗罗睺以下,全部被杀,无一幸免。”

“随后,迎战西秦小霸王薛仁果,用一千五百余名泾阳乡勇,阵斩薛仁果三千余锋大军。”

“泾阳之战,论功行赏,以白身晋为宁远将军,官封东宫右卫率勋二府折冲都尉。”

“率领东宫右卫率勋二府三百余名将士,前往始州平叛。在利州招募一千五百余人新兵,不月余平定旁企地之乱,斩首万级。”

“率右卫率四府十六团共四千八百余名将士支援灵州,先后四战,斩突厥始毕可汗三万余颗首级,其中还两万余级被陈应在野猪岭山下垒成京观……”长孙无垢看完这些薄薄的情报,内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良久不能平静。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垢,忧心忡忡的道:“此子当不当得出手果决,行事机敏?”

长孙无垢摇摇头。

李世民好奇的道:“观音婢,在你眼中何人才能算得上英雄?”

“二哥,你忽略了一个细节!”长孙无垢郑重的道:“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忽略了一个细节?”李世民越看情报越感觉奇怪:“什么细节?”

长孙无垢喃喃的道:“二哥,难道没有发现这个陈应极擅长练兵吗?泾阳之战,陈应以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乡民为兵,斩宗罗睺,败薛仁果,这泾州兵战斗力恐怕与百战精兵相比,都不能算弱吧?”

李世民点点头。

长孙无垢又道:“平定旁企地之乱,用的是利州招募的新兵,依靠这支利州新兵,陈应平定了旁企地之乱。连败突厥四阵,用的是右卫率的兵,这东宫右卫率,除了勋二府有过战斗经验,其他将士大都是新近招募的新兵……”

“这说明!”李世民的眉头皱起,脸上渐渐浮现了凝重之色。

“这说明陈应非常擅长练兵!”长孙无垢断然道:“练兵之法,为兵家至宝,轻意不会示于人前,按道理,陈应作为一个普通的侍墨书童,跟着苏护识得几个字,倒有可能,跟着苏护,就是变成学问大家,也不会让奇怪,毕竟,苏氏一门,家学渊源。可是,陈应这练兵之术,从何而来……”

第八十章宁杀错勿放过(二更)

“天下豪门巨族,我们事先也是做过功课的!”李世民脸上浮现凝重之色,缓缓开口道:“用兵、练兵当如陈应这般,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长孙无垢小心翼翼的道:“山东贵族七宗五望以文宗入世,其他大族也莫不如是,关陇将门世家……难道这个陈应不姓陈,而复姓侯莫陈?”

”侯莫陈?“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侯莫陈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三字复姓。侯莫陈姓是西魏八柱国之一,侯莫陈崇之后。世代将门。史书记载隋朝灭亡,概因杨广昏庸无道,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耗用民力。这只是史书,并不是历史的真相。事实上杨广在即位之后,围绕封爵勋官制度而推行的政治改革,势在打破北周宇文泰以来实施的“关中本位政策”,通过限制、削弱关陇集团的强大势力和影响,以整饬吏政,加强中央集权,扩大统治的社会基础。

这样以来,损害了关中贵族的利益。于是乎,向来以家国天下为主要思想的关中贵族们不干了,杨玄感开始率先站出来造反,虽然杨玄感最后失败。却出现了一个极为反常的现象,几乎所有世族门阀都或明或暗的参与叛乱,接着李密公然走向前台。接着以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太原温氏支援的李渊扯旗造反,宇文化及,以及太原王氏、荥阳郑氏支持的王世充也走向前台。

李渊在起兵之初,曾秘密调查各大门阀的杰出人物和势力范围,在没有达成和解之前,李渊一直蛰伏待机。李世民搜遍所有的记忆,却找不到关于陈应的任何消息。李世民喃喃的道:“观音婢是说,这个陈应应该是复姓侯莫陈,名应?”

长孙无垢道:“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陈应善武,八柱国之后,各大家族渐渐没落,尤其是侯莫陈氏最为衰弱。“

李世民点点头。侯莫陈崇之长子侯莫陈芮在大业初间被杨广流放岭南,役死岭南,次子侯莫陈颍为南海太守,安抚岭南。然而此时侯莫陈氏是李渊在起兵之前,调查最为松懈的一个家族。其他家族都是用尽了十二分的力气,唯有早已没落的莫侯陈氏轻轻带过。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从来没有想过陈应是真正的寒门,因为寒门无法出贵子的惯性思维让李世民自然而然的认为陈应一定是贵族。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这句话是一句谚语,其实也是中国的传统。特别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这种认知达到了巅峰。在南北朝时代,陌生人相识,打招的第一句话通常是:“兄台高姓?郡望何处?”在古代拼爹其实并不为耻,反而为荣。

在这个时代,虽然门阀政治已经是日暮西山,然而却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以我们熟悉的隋唐英雄来说混世魔王程咬金,可谓是如雷贯耳。

可是程咬金的父亲叫程娄,济州大中正。可以理解为省组织部长。祖父程哲,晋州司马。可谓上程咬金三代之内,都是省级高官。

那么再说秦琼,秦琼的曾祖父秦孝达、是魏广年县令(正七品),祖父秦方太为北齐广宁王友(正五品)、父亲秦爱字季养,弱冠出仕为广宁王录事参军(正六品),秦琼的门第虽然没有程咬金高,但是秦琼在九品中正制时代,也算是中中等为五品门第。

最后提一下另外一个门神尉迟恭,他的曾祖尉迟本真,后魏中郎将、冠军将军、渔阳郡开国公。祖父尉迟孟都,齐左兵郎中、金紫光禄大夫、周济州刺史。父亲尉迟伽,隋仪同三司(正三品),幽州都督、幽、檀、妫、易、平、燕等六州诸军事、幽州刺史、常宁安公。可以说在程咬金、秦琼、尉迟恭三人之中,尉迟恭的门第最高,算上中门第,算是第二等。

其实这个传统认知是非常有道理的,贫寒之家不是不能出人才。但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才,特别是像兵、法、术、儒、医、匠等专业性极强的知识,也只有较强的天赋,极高的素养,再加上耳闻目睹的环境,才能在这某一方面形成专家。

陈应用前后泾阳之战表现出了他极强的守城能力,又用平定旁企地之战,向人们证明了他抚慰民众和机敏善变的能力,而支援灵州四战突厥,又向人们证明了他的野战能力。陈应用事实证明,他绝非浪得虚名。

长孙无垢道:“此子,为求胜利,不惜以身试险,作法堪称胆大妄为。心思细腻,绝非一个区区一个京兆苏氏所能局限的,稍加时日,必是一号人物。”

“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杀之!”李世民阴沉着脸道:“雷永吉!”

雷永吉不一会儿从殿外走来,躬身抱拳:“请殿下示下!”

李世民断然道:“从现在起,给本王调查陈应,不惜一切代价的查,查这个陈应的底细,查他的父辈、母族、妻族、查他的座师、开蒙师傅,查他的身边的人,只要有名有姓,只要和此人有关,有一个查一个,宁杀错,勿放过。

雷永吉郑重的道:“卑下遵命,这就着人去办!”

“不,你亲自去办!”李世民道:“其他人我不放心!”

雷永吉正欲转身,就在这时长孙无垢却高声尖叫道“啊……啊……”

李世民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孙无垢脸上布满了汗水,而且下体出现一片湿痕。

李世民虽然还没有来得及为人父,看到长孙无垢的模样,哪怕是不用脑袋,用膝盖也可以想得出来,这是“羊水破了!”李世民一看雷永吉愣在当场,气就不打一处来,冲他咆哮道“愣着干嘛,快叫御医!”

这时,一名年龄较大的宫娥出身道:“殿下,不用叫御医了。”

宫娥来到长孙无垢身边,里既吩咐道:“伙房,快烧热水。”

“殿下,还请移走!”

李世民走到承乾殿外,听着长孙无垢在承乾殿内撕心裂肺的叫喊。李世民心如猫抓一般。

秦王府此时乱成一团,烧火的烧火,端水的端水,跑去皇宫请御医的请御医,通报李渊的通报李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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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我也给你暖床(三更)

武功侯府后院浴室之内,陈应看着李道贞身上的杀气缓缓消失,尽管李道贞还没有收回陌刀,但是陈应心里却松了口气。

这娘们实在太彪悍了,吃了一大亏。现在陈应虎口还在崩裂,虽然这点疼痛,陈应还不不至于不能忍受,只是陈应非常不习惯这种被人像狗一样撵着的感觉。陈应还在心中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强自身的防卫,这个时代的牛人太多了,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秦叔宝、程咬金、徐世绩、还有尉迟恭等一些猛人,将陆续投靠大唐,那个时代,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以虐得自己体无完肤。

不行,陈应暗暗想着。一定要将自己武力值太低的短板弥补上来,否则被一个女人拎着一把刀,砍得如此狼狈,传将出去,实在太丢人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武功也不是一个可以练好的,没有超人的功夫,那就在身边随时随地的布置一个弩阵。

蝎子弩、神臂弩、臂张弩、角弓弩、木车弩、伏远弩、诸葛连弩。可劲造,将来在灵州铁矿中赚了钱,全军将士人手一柄弩机。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李道贞缓缓的收回了陌刀,缓缓开口道“我可以不杀你,不过……”“不过什么?”陈应看着李道贞收回了陌刀,胆子莫名的壮了起来。起身问道:“姑娘,只要陈某可以做到,但说无妨。”

“你明天进宫,去求见陛下……”以李道贞这天不怕死不怕的性子,自然不拒李渊。她虽然不怕李渊,可是公然顶撞李渊,她的兄长与弟弟肯定讨不到好处。思来想去,李道贞决定还是让陈应去向李渊拒婚。

然而话到嘴边,李道贞却说不出口了。有道是自家知自家事,李道贞虽然是皇族之后,而且还是册封的白城县主(唐朝不是大清,爵位相当严谨,皇帝之女称公主,太子之女称为郡主,王之女称为县主。)虽然她的这个白城县主属于有名号的县主,但是这个县主的身份,相当功爵开国县公,却只能给她带来俸禄七十二贯,俸料四百七十石,勋田一千亩,仆役一百八十贯,合法收入相当三百二十贯,约一百三十五八千人民币的收入。

偏偏这个县主的身份,让李道贞像绑缚了一个枷锁。让她的婚姻不能自主。当然在这个时代要说自由恋爱,纯属扯蛋。

李道贞突然发现她现在很难决断,她的名声被她的暴脾气毁得干干净净,现在如果逼着陈应去向李渊拒婚,这个消息传扬出去肯定会让她那原本糟糕的名声,变得更加臭不可闻。

想到这里,李道贞又急又怒,收起陌刀,扛在肩头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陈应此时更加感觉莫名奇妙。

望着李道贞消失的背影,陈应挣扎着起身,走到门外,发现兰儿、红袖和绿珠三个大眼瞪着小眼,都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红袖轻轻的上前问道:“郎君,那个女人好凶啊,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场误会!”陈应摆摆手道:“快给我弄点吃的,如果不是今天饿得没力气了,我也不会输!”

绿珠刚刚想张嘴,却被红袖强扯衣袖离开了。

看着二女离开,兰儿的眼睛顿时红了,慢慢的蓄积了水雾:“郎君,你把绿珠和红袖她们两个卖了吧!”

“卖了?”陈应诧异的望着兰儿道:“为什么要卖了?”

“她们两个都是白眼狼,刚刚那个刺客想杀郎君的时候,我让她们去帮忙她们两个都不上!”兰儿满腹牢骚的抱怨道:“她们还阻止我去帮忙,她们两个死妮子,都是吃里爬外……”

“你们能帮什么忙!”陈应哭笑不得的道:“你们上去只会添乱了,好了,别生气了,抓紧时间吃饭,吃完饭早点睡觉,明天咱们一道上街,寻几个铺面,侯爷我要做大买卖了。”

红袖和红珠姐妹,堪称这个时代的女人的典范,性格不说,女红(音gong)也无可挑剔,关键是她们二人都烧得一手好菜,红袖非常擅长煲汤,尤其是鱼羊一锅鲜,做得非常可口,当然绿珠也差,闷烧羊肉做得馨香脆美、济楚细腻、难尽其形容。

看着陈应将一大盘闷烧羊肉和一碗鱼羊一锅鲜汤喝光,红袖和绿珠姐妹就像打了一场大胜仗,特别是收拾碗筷的时候,下巴几乎翘到天上去了。

兰儿看到这一幕,甭提有多生气了。

陈应没有理会小女孩的勾心斗角,陈应要想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光依靠一点小聪明肯定是不行的,他做的事情非常多。

吃过晚饭,陈应来到书房。突然发现兰儿居然在研磨和送过茶之后,兰儿就用双手趴在桌上,下巴磕在手背上,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陈应看。

陈应道:“兰儿,这里不用伺候了,回房睡觉吧!”

“我又不给你添乱,坐这里也不行?”兰儿一本正经的道。

“行。”

陈应坐在软榻上,顿时浮想联翩。因为李道贞这事,让陈应的警惕性大增,在这冷兵器时代,个人的武功远比后世作用要大。比如像现在,堂堂武功侯,被一个女人如入无人之境。也幸亏,不知道什么原因,李道贞最终关键时刻居然收手了,如若不然,陈应的尸体恐怕已经僵硬了。

一定要加强自身的安全防卫工作,否则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哪怕李渊或李世民想要自己的命,自己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一定要找一帮得力的打手!”陈应突然扭头,却发现兰儿正在打哈欠。

陈应道:“兰儿,你困了,赶紧去睡吧!”

“我担心睡不着,你去睡,我坐你身边守着,有什么事情,我也好叫醒你。”兰儿站起来可怜巴巴盯着的陈应看。

陈应大感头疼,小妮子对他没有什么男女之防?陈应不太相信。

陈应叹了口气,返回了卧室,兰儿将卧室灯点亮,陈应脱了靴子躺床上,问兰儿:“你真要在这里坐一夜?”

“嗯”兰儿点点头,说道,“大户人家贴身奴婢也是这么守夜的,我只有守在你房里……”

陈应笑道:“大户人家贴身丫鬟还帮着暖床呢……”

“那我也给你暖床”兰儿站起来,掀起被褥,坐在床沿上正要将鞋子脱掉。

“你还等先当守夜丫鬟吧,这三月天盖羽绒被子睡觉都有些嫌热。”陈应不晓得小妮子又使什么小心眼了,让她在床沿上坐着,他躺了下来。

“我想过了,我不给你当妾。”兰儿的眸子亮晶晶看着陈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第八十二章典妻秘闻(一更)

陈应疑惑的望着兰儿,有点琢磨不透兰儿小脑袋瓜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看出了陈应的疑惑,兰儿顿了顿,满脸幽怨望着陈应道:“郎君将来肯定要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娘子当大妇,大户人家就没一个好人,指不定会有多凶呢。小妾就是专门给大妇欺负的,到时候郎君也不能给兰儿做主,若是让人抓住了把柄,按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就是天大的祸事。就算为妾,给大妇欺负那也罢了,只是大妇若是善妒,能伺候郎君的时间也不会多。”

在古代就可以妻妾如云,妻妾成群,享尽齐人之福。事实上这有一个误区,中国古代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并非一夫多妻制度。古代律法保护正妻的权益,而妾,则不在保护范围之内。即使正妻打死妾室,不了起也只是罚铜了事。当然,正妻的权力也非常大,比如掌握家中财货,比如安排小妾的房事问题,包括衣食住行。就算是将妾卖掉,也是正妻的正当权力。

兰儿看着陈应神色黯然,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她淡淡的笑着:“兰儿就给郎君当贴身大丫鬟,兰儿的主人只有郎君一个,就是将来大妇进门,她也支应不了兰儿。”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莫名的难受。

看着一脸幽怨的兰儿,陈应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兰儿。尽管陈应两世为人,可是,事实上他还真缺乏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验。

兰儿脸上挂着笑容,缓缓躺在床上。

陈应反而有些手足无措。突然,兰儿起身。陈应暗忖难道……只是明显陈应想得太多了。兰儿起身吹熄蜡烛。

卧室陷入一片漆黑,陈应侧耳轻听着兰儿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心中良久难以平静。不知不觉,陈应也慢慢的睡去。

翌日清晨,陈应悠悠而醒。突然感觉下体沉沉甸甸的,睁开眼睛一看,兰儿的腿正搭在他的下身。陈应下意识的动了一下,突然发现下体黏糊糊的,不用看陈应也知道怎么回事。好在兰儿的衣服并没有什么不妥。

陈应一动,兰儿就醒了。自然而然的看到了陈应下体的异常:“郎君居然尿……”

刹那间,兰儿恍然大悟,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

陈应大窘,脸红到了脖子根,如果有地缝,他恨不得可以钻进去。

兰儿也不扭过头不看陈应,场面异常尴尬。

“铛铛……”

陈应急忙换掉衣服,只是晨勃,让陈应更加难以自容。原本很是随意的换身衣服,足足用了一刻钟,陈应默默想着,此时如果在军中,他自己这般拖拉,足够砍头十次了。

陈应手忙脚乱的换好衣服,连脸都没有洗,如果逃跑一样跑出武功侯府。

走出武功侯府,长安的街道市上此时也一片清冷。陈应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不知不觉,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街道上的人流变成多了起来。

“咕咕……”

直到此时,陈应这才感觉肚里的饥饿。看到路边有一个卖羊肉汤的小食铺子,陈应刚刚抬腿走过去,却发现口袋里并没有半文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陈应此时正是如此。

可是正当陈应转身欲返回武功侯府的时候,突然发现许记的客栈的招牌。

陈应在长安城没有多少熟人,而许氏客栈的掌柜,恰恰是其中之一。陈应想来,向许家娘子暂借几文钱,她应该不会拒绝。

陈应抬步向许记客栈走去,此时大唐还都习惯两餐,早晚各一顿,虽然仅仅相当于后世十点多的样子,此时客栈前面的酒食铺子里已经有了不少客人。

陈应刚刚走进门口,漂亮妩媚的女掌柜许二娘就迎接了上来:“哎呦……我道是今儿怎么喜鹊在枝吱吱叫起,原来陈郎君您来了……陈郎君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好让奴家惦记……”

陈应自然不会把许二娘的寒暄当真,对许二娘道:“好些日子没来,来尝尝许记拿手好菜!”

“好叻!”许二娘一步三晃,扭着腰肢引着陈应进去雅间。

进入雅间,陈应刚刚坐下,突然听到隔壁的包间内传来熟悉的声音。陈应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暗忖:“长安城真是小得可怜,又遇到一个熟人!”

所谓的隔间就是一层薄木板,别说大声说话,就算是放个屁,隔壁也听得真切。

隔壁包间里的客人是谁,陈应听不出来。可是绝对有自称关中大侠俞正阳。

只听俞正阳道:“……五贯典买一个婆娘,郭家兄弟保你不亏,这张娘的,虽然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可是人家能生养啊,已经生了俩小子,您把她买回去,过一年半载,生个儿子再给他送过去。”

被俞正阳五贯钱唤作郭家兄弟的人,喃喃的道:“可……可……五贯钱也太多了!”

俞正阳大声道:“还真不多,就张家的那臀,那腰,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好生养的。这地出好苗,张家的,可是官宦人家的娘子,平时里,她能正眼看你一眼……”

就在这时,许二娘端着托盘,款款而入。许二娘正欲张嘴,陈应悄悄伸出一食指,竖在嘴前。

许二娘轻轻放在拖盘,陈应抻手指了指对面的包间,压低声音道:“俞正阳又在害谁?”

许二娘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陈应脑袋仔细回想“五贯钱买一个娘们”的话语,买卖人口,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违法的。特别是大唐初立,人口锐减,这属于顶风犯案。陈应两世为人,痛恨贪官污吏,同样也痛恨让人妻离子散的买卖人口犯罪。

陈应还正想让许二娘将俞正阳叫进来问话,却突然听过门外传来一声暴喝:“姓俞的,快放了我家娘子,要不然我跟你拼了!”

“好你个张延玉,你还敢来!”俞正阳道:“欠爷的钱还了,爷把你那婆娘还你。”

听到“张延玉”这个熟悉的名字,陈应下意识的放下筷子,掀起帘子将探出身子向外看。

却见两个闲汉一左一右,架住披头散发的张延玉。张延玉极力挣扎,可是他那瘦弱的身板,根本动弹不得。

俞正阳一脸嚣张的道:“别说爷欺负你,要么还钱,要么拿人抵债,就你那黄脸婆,五贯钱都典卖不掉。”

陈应招招手,许二娘看到陈应招手,立即走了过来。陈应疑惑的道:“这典卖是怎么回事?大活人还能典卖?”

许二娘道:“郎君是贵人,自然不知晓。这长安城里,穷困人家,娶不上媳妇的大有人在。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娶妻可不是光一笔彩礼,还要多一张嘴吃饭,于是民间就有典买的勾当!”

第八十三章侯爵仪仗(二更)

经过许二娘解释,陈应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典妻,就是把媳妇典当给人家,给人家生一个孩子之后,人家再把妻子还回来。

让陈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典妻居然合法。

这个情况,就形同后世的代孕。只要你情我愿,也无可厚非。当然,这个代价,比正经娶妻便宜多了。古往今来,结婚都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后世娶妻,房是必备品,无房想结婚很困难。在这个时代,房不是必备品,但是田却是首要条件。没有田地,想结婚很困难。不过,有田的人,有钱人可以妻妾成群,穷困人家,只能打光棍。

有句话说得好,阳光总有照不到的地方。在阴暗的地方,总有罪恶,事实上典妻虽然让人难以接受,可是比起典妻,还有更加恶心的伴妻。所谓的伴妻,就是几个伙伴一起花钱娶一个妻子,共用。这虽然人违人伦,可是中国历来讲究,民不告官不究。

听到这话消息,陈应刚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诧异,但是渐渐的却变成了愤怒。

俞正阳伸手抓着张延玉的衣领道:“你那婆娘模样倒也凑合,就是没有什么肉,爷我已经找好买家了,你要是点头,咱们就两清了……”

张延玉脸色铁青,一脸愤忿:“还娘子……还我娘子!”

“还你娘的臭狗屁!”俞正阳抡起拳头就朝张延玉脸上打去。

左右两个闲汉架着张延玉,张延玉动弹不得。俞正阳这一拳如果砸实,张延玉肯定满脸开花。

陈应当既大吼道:“住手!”

站在左边架着张延玉的闲汉破口大骂:“谁他娘的裤裆烂了,露出你这个鸟?敢管咱们俞爷的闲事……”

“是我!”陈应推开人群,挤在前面。

那名闲汉看到陈应,却脸色大变。

陈应虽然瘦弱,然而身上穿的却不平凡,虽然大唐不像明朝那样限制商贾穿丝绸,可是像陈应这样,脚上穿着玄色朝靴,这可是从五品以上官员或勋贵才有资格穿的。否则平民百姓穿朝靴,就是逾制之罪。

俞正阳转身扭头一看,发现是陈应。原本愤愤的脸,马上堆满笑容:“小的拜见武功侯,侯爷万安!”

陈应没有理会俞正阳,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张延玉身上。去年的时候,他已经遇到了张延玉被俞正阳逼债,当时自己出面替张延玉还了一次,而且明确的告诫张延玉,不要向俞正阳借高利贷,然而偏偏张延玉却不听。

从旁观者的角度张延玉确实可怜,正所谓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陈应也不知道怎么说张延玉了。

“五贯钱吧!”陈应冲俞正阳道:“武功侯府知道吧?派个人跟本侯取钱!”

陈应连看张延玉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因为张延玉本质不坏,可是他却有一个靠谱的老子。

说完,陈应转身离开许家客栈,向武功侯府走去。

当陈应离开许记客栈,压根就没有想起他还有帐没结。走出许记客栈陈应这才想起帐还没结,正欲转身回去,却见许二娘急匆匆的而来,陈应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许掌柜,非常抱歉,陈某……”

“不妨事!”许二娘小心翼翼的道:“陈郎君能不能帮帮奴家?”

“不知许掌柜有何困难?”

许二娘叹了口气道:“是奴的族兄!”

“你是说许敬宗?”陈应诧异的问道:“他不是在涟州任别驾吗?怎么他回长安了?”

“陈郎君有所不知!”许二娘道:“族兄那个涟州只是一个虚职,没有实缺,他这半年以来四处寻找门路,一直不得法,如果整个借酒消愁,整个人都快废了!”

听到这话,陈应心中暗喜。陈应最苦恼的莫过于,他如今没有一个可以用的谋士,趁他进行长远规划。许敬宗虽然名声不好,却不可否认,许敬宗非常有才华,武则天能够上位,除了自身的聪明才智之外也和许敬宗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没有想到许敬宗会混得如此落魄,如果这个时候施恩于许敬宗,很容易得到许敬宗帮助,至少大事可期。

陈应略作思索,毫无犹豫的道:“许掌柜还请稍待,待陈某稍作准备再去见令兄!”

陈应并没有立即前往许敬宗的住处,而是准备摆齐武功侯爵的仪仗。

自从陈应从修武县伯擢升为武功县侯,除了赏赐金鱼袋之外,陈应还赏赐了一套侯爵依仗,不过陈应从来都没有用过。

身为六等开国县侯,依仗队陈应是没有养在府里。不过有钱可以租来,陈应在许记客栈等了莫约小半个时辰,一队浩浩荡荡的仪仗吹吹打打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六行仪仗前导,共十八个人,其中有两支金铜叶节、四枝麾枪、四枝豹尾枪、两面红色门旗、两面黑色门旗,中央簇拥着一杆蓝底红字大燾,上面用斗大的隶书书写着:“武功县侯陈”五个大字。

大燾迎风招展,向路旁围观的长安城百姓黎庶昭示着拥有陈应尊贵的身份。大唐初立,勋贵显爵多如牛毛,长安作为大唐帝都,老百姓见识颇广,一个六等开国县侯对于百姓来说,那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是对于长安王公多如狗,伯侯遍地走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但是,陈应的这个武功侯可是全凭战功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那些世袭贵族不同,这代表着陈应的武勋。

周围百姓议纷纷:“这就是那个连败突厥四阵的陈武功?”

“不错!”

“就是他!”

“唉,那他身边的俏娘子是谁?是他的夫人?”

“屁,许寡妇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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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废太子改立秦王

开明坊唐朝时期的开明坊大约相当于后世西安交通大学财经校区附近,在唐朝的时候,这里可是平民区,也可以说是贱民区,在这里居住的人非穷则苦,不治环境差,而且还有大片的野生竹林。

走进开明坊,陈应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起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粪臭味,不时的看见路面上出现动物的粪便和垃圾,现在已经是三月,如果天气再热点,这里恐怕已经臭得没有办法进人。

陈应还想跟着许二娘往里走,武功侯府的仪仗们就不干了。他们不是跟着陈应吃饭的,而是临时雇来的,也就是俗称的临时工。这些人为了体面,都置办了新衣服新鞋,若是踩上一堆烂狗屎,在没有洗衣粉的时代,想洗掉衣服上的臭味都不容易,一旦满身臭味无法除去,他们再想接活就难了。

看着老周被众仪仗拉扯着,陈应也感觉气愤。陈应发现自己用一帮临时工充当武功侯的仪仗是一个绝对的错误。

狠狠瞪了一眼老周,陈应不悦道:“跟他们结帐让他们都滚蛋。”

老周讪讪的愣在原地,陈应则红着脸朝许二娘抱着歉意的微笑。

这真是装逼不成反被操。

好在许二娘并没有在意陈应的尴尬,径直朝着一竹舍前去。

陈应吃惊的望着这一间简陋的竹舍,不可思议的问道:“许敬宗住在这里?”

许二娘点点头道:“奴家其实也没有宅子,让族兄住在店里,族兄不愿意……”

“真是何苦来哉!”

陈应打量着这间四面漏风的竹舍,恐怕一个突厥牧民的破帐篷也比这间竹舍防寒保暖效果好些,幸存现在已经是三月了,不过晚上的倒春寒也让人难受。

陈应竹舍十数步,就闻到一股让人欲呕吐的酸臭味。推开门发现许敬宗蓬头污面的躺在木板床上,呼呼酣睡。

陈应摇摇头叹了口气,让老周租个车把许敬宗弄回陈府。

然而让陈应失望的是,在开明坊这个穷地方连辆马车都租不到,有钱也没地方使,无奈之下,老周只要租了一辆鹿车,所谓的鹿车,其实也就是独轮车,车面窄小,仅容一鹿,当然可是载人的话,勉强也足够。

堂堂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大唐丞相许敬宗就像被拉着一只死猪一样,从开明坊拉到了延福坊簸箕巷武功侯府。

看着陈应将蓬头污面异常狼狈的许敬宗拉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给许敬宗沐浴更衣,司阍便向陈应禀告道:“太子殿下有请!”

陈应赶紧让老周套上陈应的马车,朝着东宫行去。

来到东宫的时候,陈应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里面不仅有太子李建成一人,而且还有李建成的核心心腹有咨议参军王珪,如果把东宫比作一个小朝廷,咨议参军就相当于丞相,同时王珪也是东宫属官第一人。

其次是李瑗,李瑗是李建成的堂兄,李渊的堂侄,也是刑部侍郎,李瑗身上虽然没有东宫属臣官职,不过他与李建成的关系特别好。李建成图谋杀死李世民时曾找他帮过忙。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召他入京师,他以为事情败露了,于是和同事兼亲家王君廓商量造反,被王君廓勒死传首京师。

第三个则是韦挺,韦挺同样与李建成私交甚密,此时他官居东宫左卫骠骑,相当于东宫小朝廷的兵部尚书。

第四个则是冯立,东宫翊卫车骑将军。

第五个居然还是陈应的熟人,魏征。按照原来的历史,魏征入幕东宫是武德四年,为太子洗马。然而因为陈应的出现,魏征身为李密特使,入长安为李密商议投降事宜。

魏征最出彩的是,甘露殿上将大唐满朝文武辩论得哑口无言。魏征向李渊开口说:“魏公帐下记室魏征拜见唐国国主!”萧瑀萧时文开腔道“使臣无礼,小国之君,大国之臣,此是春秋之制,大唐乃是当世大国,贵上李密,不过割据地方一诸侯耳;纵使李密亲来,拜见陛下,也要行君臣大礼,何况尔乃小国之臣,兀自托大,是何缘故?”

魏征当即引章据典,从春秋说到北魏,声称李渊和李密同出西魏八柱国之一,理应平礼,就连李渊也无可奈何。当然,这个辩论并没有改变什么,不过魏征犀利的口才,却赢得了李建成的喜爱。

此时东宫还有左卫率杨文干,看到这个坑货,陈应瞬间就想替李建成杀了他,然而陈应却看到李建成一脸愁云惨淡。

“门下拜见太子殿下。”陈应看着众人面面相蹙,一脸疑惑的问道:“不知殿下相召有何要事?”

韦挺对陈应非常不满,在坐的东宫臣重,非富既贵,哪怕是新入东宫的洗马魏征,也是山东贵族出身。只有陈应出身低微,让韦挺非常恼火。

韦挺不耐烦的道:“秦王长子出生,陛下赐名承乾!”

看着陈应并没有感觉奇怪,韦挺还以为陈应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事实上陈应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李承乾在后世可是大大有名,因为李承乾与李泰相争,最后便宜了小晋王李治。如果李世民的长子不是李承乾,陈应才会感觉奇怪。

咨议参军王珪道:“承继皇业,总领乾坤,陛下之心昭然若揭。”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尚书右仆射刘公文静,欲联合朝中光禄卿、邢国公李密、兵部尚书、蒋国公屈突通,秘书监、驸马都尉封伦等众臣联名上书陛下,废太子,改立秦王。”

听到这话,陈应哈哈大笑道:“刘文静是老糊涂了,内外都不分了!他不联合众臣拥有秦王,秦王是否能为太子尚未可知,不过他这么一来,倒可以帮太子殿下一个大忙……”

“竖子不足为谋,简直一派胡言!”韦挺当既反驳道:“陛下不满殿下由来以久,现正缺一个契机,若是刘文静上书,正中陛下下怀,你……”

陈应理也没有理韦挺,直接蛮横的打断韦挺道:“你这些年简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韦挺勃然大怒,气得胡子乱抖。

就连李建成也脸色巨变:“陈应,太鲁莽了,本宫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一般见识,还不快向韦骠骑道歉!”

陈应道毫不客气的道:“殿下,臣就是要骂醒他。如果昏庸腐儒,何以辅佐殿下成就大业?”

韦挺的额头青筋凸起,指着陈应连道:“你,你……”好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陈应却一脸郑重的道:“事情本来就明摆着,陛下岂是可让其他人轻意左右之人?况且刘文静本是大唐的开国元勋,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裴寂,不过他在朝中羽翼丰满,门生故吏遍于朝野,长安的门阀公卿心里都有数,这位鲁国公,份量可不轻。然而他不联络李密、屈突通、封伦等人还好,一旦联合众臣联合上书,不仅秦王与大宝无缘,就连他本人也会身死族灭,为祸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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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算计刘文静

陈应望着李建成,却见李建成似笑非笑,一否不置可否样子。东宫咨议参军王珪与李瑗交换着眼神,却不知道二人在密谋什么阴谋。

冯立却是看好戏的样子,一脸轻松。

至于韦挺则玩起了变脸。他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就变成青紫……

望着在场的众人,陈应内心里有着无尽的悲哀和无奈。东宫小朝廷里,都是什么人呢?从用人可以看出李建成的性格弱点,东宫所有的属臣,除了魏臣和陈应之外,其他所有人几乎都与李建成有着极其亲密的私交关系。然而李建成的这些属臣,无论是眼光和格局,都比秦王府十八学士差得太多。

前隋时期,杨广就是借着北驱突厥、南下灭陈的巨大的军功,从而建立一个横跨文武两班的政治派系,从而击败杨勇,夺位登基。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李渊绝对不会重蹈前隋的覆辙。

其实李渊的心思并不难猜测,他只是不想这么早的交出皇帝的权利,所以一个强势的太子根本就不是李渊愿意看到的。当然一个可以完胜李建成,拥有战功无数的李世民更让李渊担心,李世民会是另外一个杨广。

事实上哪怕后来李世民买通了李建成的心腹东宫左卫率杨文干,坐实李建成谋反的罪名,然而在那种情况下,李渊仍没有产生废太子改立秦王的心思。

其实没有李世民,李渊也会抬其他皇子。在李建成与李世民的斗争过程中,李渊就是一个裁判,看谁弱的时候,他就拉一下偏架。

上次因为突厥威胁李渊,李渊准备将陈应当作弃子,用来平息突厥人的怒火,李建成动员东宫派系的官员与李渊掰了一把手碗子。虽然李渊最终没能得逞,然而李渊与李建成父子之间的隔阂却产生了。

心灰意冷的李建成却得了心病,将朝中大小事物推得一干二净,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却趁势在朝廷上崛起。李渊自然不会介意有李世民来分李建成的权,用秦王制衡李建成,这才是李渊的本意。

但是,出于李渊的本能,他绝对不愿意这边刚刚打压下去李建成,这边才崛起一个比李建成更加强大的政治势力。

刘文静居然昏招迭出,此时正是天赐良机,可是看着李建成和东宫众属官的态度,陈应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陈应皱起眉头,此时跟李建成分道扬镳,显然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虽说李建成的东宫暮气沉沉,而李建成的敌人又时逢英明多智的李世民,然而李建成毕竟占据了大义名份,而且东宫却不乏能臣干吏。

至少在玄武门之前,魏征曾向李建成多次反应,若想天下长治久安,必先杀秦王。非常可惜,李建成并没有采用魏征的意见,如果李建成要是能善用这些人,说不定能扭转颓势。无论是李纲、还是魏征、王珪都是国士,薛万彻、冯立也是将帅之才。

想到这里,陈应仍旧决定死当成活马医,悄悄试着问道:“太子殿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何时在我面前畏首畏尾、不敢说话起来了?”李建成奇怪的问道。

陈应拱手道:“陛下赐秦王长子名为承乾,只要这个消息传扬开来,朝中不少奸佞,必趋之若鹜。此时与秦王相争,唯恐耽误苍生社稷,为亿兆黎庶,天下苍生之故,臣劝太子暂避锋芒!”

李建成听到这话,眼睛闪烁着一抹精光,与王珪对视一眼。悠悠而笑道:“本宫也知道这个道理,难道就任由刘文静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陈应道:“臣听闻酂县有一六尺巷,一时间传为美谈!”

“哦!”李建成眉眼一挑,淡淡的道:“六尺巷,这是何故?”

“相传前隋濉州太守朱憎宁其府第与酂县张整祖宅为邻,中有一属朱家隙地,向来作过往通道,后张整欲建房子想越界占用,朱家不服,双方发生纠纷,告到县衙,因两家都是显贵望族,县令左右为难,迟迟不能判决。朱憎宁家人见有理难争,遂驰书朱憎宁,向朱憎宁之此事。朱憎宁看罢,认为事情简单,便提笔沾墨.在家书上批诗四句:“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朱家得诗,深感愧疚,毫不迟疑地让出三尺地基,张家见状,觉得朱家有权有势,却不仗势欺人,深受感动,于是也效仿朱家向后退让三尺。便形成了一条六尺宽的巷道,名谓“六尺巷”。两家礼让之举亦被传为美谈。”

李建成上前指着陈应,哈哈大笑:“朱憎宁此人,本宫倒有耳闻,其人为牧一方,倒也廉洁,然而却未曾听闻,这朱憎宁还有如此诗才……”

“还有……这张整是何许人也,本官却曾未听闻。”王珪毫不犹豫的上前补刀。

陈应闻言,顿时大窘。六尺巷的传闻,历史上或许有,但是依稀记得应该是清朝时期的故事。陈应依葫芦画瓢,没有想到当场被人拆穿。

李世民走到陈应的面前道:“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你我君臣一场,难道当不得陈卿敞开心扉不成?”

当陈应看到魏征的眼睛都快挤抽筋了,这才恍然大悟,李建成故意装成这个样子,特别王珪、韦挺、冯立、李瑗都在配合李建成演戏,其目的不过是试探自己的见识。

陈应擦擦额头的冷汗,这才明白,李建成不是看不到,而是早已看到了这个局面。

王珪微微一笑道:“陈将军机敏果决,见识不凡,可堪大用!”

李瑗拱手向李建成道:“刘文静送上如此大礼,殿下若是不纳之,未免不近人情了!”

特别是“不近人情”这四个字,说得杀气腾腾。

不过,陈应此时也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他居然进入了东宫腹心之列。

李建成轻轻叹了口气道:“人无伤人之心,奈何虎有伤人之意。”

在陈应目瞪口呆之下,东宫众属官商议一套坑刘文静的办法。

陈应暗忖恐怕刘文静此时做着,拥立李世民为太子的美梦,殊不知,他已经大祸临头了。

今天工作有点忙,等会还有一章

第八十六章四步成诗陈武功

李建成摆下调子,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陈应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局外人。李建成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动员除东宫嫡系若干骨干之外,所有或明或暗的人员,准备依议刘文静,废太子,改立秦王的奏疏。

陈应此时已经明白,只要刘文静上疏李渊废太子,朝中将会超过八成以上的从五品以上官员附议。

以李渊生性多疑的性子,自然而然的想到李世民的势力已经超过李建成,在这个时候,李渊肯定拉偏架,打压秦王府或许不会太甚,至少刘静罢相去爵,有甚者会像历史上一样家产籍没,身死族灭。

对于王珪、韦挺、冯立、李瑗等人来说,魏征也好,陈应也罢始终都是“外人”陈应也没有那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习惯,陈应看着魏征一脸尴尬走来,讪讪的道:“魏洗马,你可不太厚道啊,咱们怎么说也是熟人了吧,你就这么看着陈某掉到他们设的坑里无动于衷?难道就不能……”

“住口!”魏征突然勃然大怒,指着陈应道:“你我虽然相识,也有几分交情,魏玄成首先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你岂可让陷玄成于不义?”

陈应如果不知道魏征就是历史上连李世民都敢顶牛的人,说不定就拂袖而去了。不过,陈应也算知道了,魏征说到底还是一个士大夫,他的骨子里的忠,对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在位置上的那个人。

李建成是储君,魏征效忠李建成,可是一旦成王败寇,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魏征绝对会摆明立场。

正在热烈密议的众人听到魏征勃然大怒的喝斥陈应,不约而同的朝着陈应与魏征望来。李建成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下令吩咐东宫膳食房准备晚宴。

李建成设宴,自然不是随便摆上一桌,大家坐在一起胡吃海喝。

李建成在瑶光殿内设宴,这个瑶光殿更是富丽堂皇。这个时代还没有流行椅子,主要还是席地跪坐,然而分餐而用的矮桌,却是用了上好的金丝楠木,特别是巨大的屏风也是用金丝楠木镂空花雕而成,不知费了匠人几许心血;

美丽妖娆的宫娥,把龙延香碾碎了添进红泥炉中,青白色的淡烟消散,馥郁的香味轻拂着宾客们三万八千个毛孔,直如身处仙宫神阙。

乐姬奏乐,歌姬伴唱,舞姬献舞。随着丝竹声悠扬,众人开始入席落坐。坐次席位,也可以看出众人在东宫的地位。

李建成自然当仁不让坐在上首位,大唐以左为尊,左边第一位是咨议参军王珪,右下第一位则庐江王、刑部侍郎李瑗,韦挺就在左边第二位,再右二位则是冯立;左下第三位则是魏征,陈应自然而然的坐在最末位。

大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佳肴连珠般端上,清蒸青石斑、红烧海参、冰糖肘子、酿糖藕(老程瞎编的,这个时节饮宴基本上都是烤羊内,煮羊肉,蒸肉,还没有流行炒菜),虽然不比后世的菜式复杂多变,但胜在食材新鲜无污染,烹制精工细作,味道十分可口,更有海外番客从万里之外运来的葡萄美酒,被装在银镶八宝壶中,由年方二八的佳人素手执壶,斟入宾客面前的琉璃盏。

饶是陈应两世为人,见多识广,可是看到李建成的排场,依旧如同刘姥姥初入大观园,膛目结舌,目不暇接。

看着陈应吃惊的样子,韦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相比陈应出了洋相,魏征的表现却自然多了。想来魏征跟着李密作记室参军,也是经常参加类似的宴会。

李建成微醺,举杯祝道:“诸位拳拳盛意,本宫略治薄酒,今日大家同乐,一醉方休!”

王珪突然笑道:“好酒,岂能无诗。”

韦挺端着酒杯,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望向陈应,阴森森的笑道:“陈武功文武双全,尤其善诗,一首出塞,连陛下也连连叫绝。不知陈武功,此时此刻,是不是要既兴赋诗一首?”

李建成也道:“陈卿才思敏捷,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虽然言词浅白,但意境不俗……”

陈应如果是这个时代的人,还真会被韦挺弄得下不来台,可是他虽然也不会作诗,不过却会抄啊,唐诗宋词不知道看过多少遍。陈应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突然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琉璃盏上,琉璃盏里的葡萄酒鲜红如血。

陈应起身故作苦思冥想之色,一步两步踱步。

“有了!”

众人大奇,古人曹子健七步成诗,被誉为才高八斗。可是陈应仅仅走了四步。

可是韦挺却不以为然,他自幼苦读诗书,让他写一篇文章,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让他现场即兴作诗,他自问做不到。

陈应将脸抬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身上流露股高冷的气质:“葡萄美酒夜光杯。”

李建成心中惊讶的望着陈应。

王珪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心态。

陈应接着道:“欲饮琵琶马上催。”

就在这时,陈应忽然想到后面两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似乎有点不太应景。

可是他虽然会弄两句打油诗,可是根本接不上这首王翰的凉州辞。

李建成听了两句,喃喃自语:“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陈应沉吟着,用眼睛的余光望着一脸恶意笑容的韦挺,硬着头皮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好,好!”李建成抚掌而笑道:“语意远,乃得隽永。

王珪感叹道:“悲慨在“醉卧”二字。”

韦挺看着李建成和王珪二人连连称赞,心中虽然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也不可能跟李建成对着干,不过他,韦挺也非浪得虚名,虽然短短四句诗,韦挺却听出了其中不寻常的韵味。韦挺目光咄咄逼人的望着陈应道:“诗以言志,歌以言情,陈武功似乎很啊厌战啊!”

陈应心中一动:“握草,这可是你自己伸过脸让我打的,那可就不客气了!”

陈应一脸无奈的道:“封侯非我意,惟愿四海平!”

李建成目瞪口呆。

王珪膛目结舌。

魏征以一副难以置的望着陈应:“陈武功的文才,玄成远不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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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仿佛被抽空(一更)

面对众人的诧异和惊奇,陈应笑而不语,坦然相对,这正是陈应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突然,庐江王、刑部侍郎李瑗起身上,起身双入抓住陈应的手激动的道:“若非本王有幸得见,还不知武功侯有如此诗才,本月下旬,本王欲在曲江池举办诗会,邀请的人大都是志同道合爱诗喜文之友,届时还请武功侯驾临!”

被一个大男人握住手,陈应心中非常反感。心中暗忖:老子不搞基啊,别这么亲热好不好。”陈应悄悄抽掉李瑗的手,悄无痕迹的脱离李瑗,让李建成挡在身前道:“承蒙庐江王抬爱,不胜荣幸!”

陈应自然隐约有些耳闻古代这诗会,其实唐朝的诗会,还是承袭魏晋遗风。自东汉末年以来,文人之间就一些玄学问题析理问难,反复辩论的文化现象。可是后世这些自谕为名士在清谈过程发现了极大的问题,建安七子五人不得善终,竹林七同样下场悲惨,于是乎这些名士为了麻醉自己,在清谈的时候,通常是先嗑药……

当时唐朝这个时期举办诗会和清谈活动并不多见,真正贞观后才会文风大盛,形成朝流。陈应对于这种活动并不反感,自古文人相轻,但文人间也互相吹捧,名声那都是吹出来的,参加诗会、文会的活动越多,认识的文坛名家越多,自己的名气也就越大。

有了名气,对于陈应而言,其实就相当于多了一道护身符,这可比所谓的丹书铁券有用多了。魏征经常顶撞李世民,可是李世民仍不敢杀魏征,因为魏征的名气太大了。当年祢衡击鼓骂曹操,要说曹操不生气,肯定是骗人的鬼话,可是因为祢衡人家是名士,杀一个名不见传的小喽喽问题不大,可是擅杀一个名士,就会引起天下巨震,腹黑如曹操之流,仍承担不起擅自名士的罪名,曹操只捏着鼻子将祢衡送到刘表处。

亲耳听到陈应答应参加曲江诗会,李瑗兴奋得手舞足蹈。陈应望着喜不自胜的李瑗,心中暗暗唏嘘不已。李瑗如此孩子气了,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遇到一点高兴事就激动得不行,至于吗?关键是李建成居然在要暗杀李世民的时候,居然命李瑗出手,如果要是能成功,才是怪事。

咨议参军王珪道:“武功侯若是没有什么要事的话,就留宿东宫,反正东宫客房不少,今日叔玠也可与武功侯促膝长谈!”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恶寒,跟一个年过四旬的大叔同榻而眠,要说没有基情,恐怕没有人会信。陈应连连摇头道:“鄙府还有要事,还需要应亲自处理!”

剩下的酒宴,陈应感觉如同嚼蜡,他总感觉李建成也好、王珪也罢,就连魏征魏玄成望着自己也都充满不怀好意的目光。

匆匆结束这场相互吹捧的饮宴,陈应忙不跌的起身告辞,生怕羊入虎口。

……

长安甘露殿内,李渊一身便服,背着手满面忧虑的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匆匆,李渊抬着头,却见尹德妃端着一个拖盘,款款走来。

尹德妃的妆容极为妖艳,浅翠罗衣飘飖,似泉上青莲,腰间佩翠轻击,攘袖露出皓腕,十指纤纤,顾盼间容光鉴人,尹妃烟视媚行款款行来,给李渊敛身施礼,嘴里轻呼道:“陛下忧劳国事,辛苦了,臣妾煮了些红枣小米粥,陛下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甘露殿内的蟠龙柱突然出现一阵微波灵动,仿佛空气被撕开一个口子,虽然尹德妃并没有发现异常,但是李渊却知道,这是左监门卫大将军鱼彦章得到消息来了。

不等尹德妃的话说完,李渊阴沉着脸一挥手,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你先退下!”

尹德妃愣住了!她那明亮的眼睛瞬间就蓄积起了水雾,李渊的话让尹德妃感觉非常陌生,李渊还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莫名的心酸和委屈涌上心头。

尹德妃是李渊的新宠爱,李渊对其非常纵容。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骄横跋扈,秦王李世民的属官杜如晦,路过尹阿鼠的府门,尹阿鼠的仆人把杜如晦拉下马,说:“汝何人,敢过我门而不下马!”

杜如晦是何人,他的祖父杜果是隋朝的工部尚书,父亲是昌州长史(职位相当于现在新疆自治区区长),而他本人又是李世民机宜文字,这是从五品的官职,何况杜如晦现在身上还兼着李世军行军大元帅的参赞军事,正四品上阶,比陈应的灵州总管还要高一阶,当然陈应此时有一个大将军(十二勋官之上护军),这才比杜如晦主半级。这个官职可是相当于大军区参谋长的职务。

杜如晦岂会向尹家一个仆人低头,可是尹府的仆人便一涌而上,将杜如晦打了一顿,杜如晦一个手指被打折,但是尹阿鼠恶人先告状,让尹德妃向李渊诬告杜如晦欺侮他的家仆,李渊怒责李世民:“我的妃嫔都受你身边的人欺凌,何况是普通百姓!”李世民反复为自己辩解,但李渊始终不信。

可是现在李渊居然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却让尹德妃一时间不怎么办。她已经交恶秦王,若是失去李渊的宠爱,恐怕这皇宫大内将无她的容身之处了。

李渊看着尹德妃仍旧不为所动,顿时怒上心头。李渊虽然宠爱尹德妃,但是却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左监门卫的事情,绝对不会允许尹德妃知道。

自古以来,皇家无亲情,君王更是薄情寡义的代名词,李渊更非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主,尹德妃他有兴趣的时候可以宠,没有兴趣的时候,杀了也不会心疼。

李渊的胡子因为愤怒也抖动起来:“朕让你退下!”

“臣妾遵命!”

尹德妃哆嗦了一下,泪流满脸,弓着身子面朝李渊,缓缓后退,尹德妃退到殿外,整个人偏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

李渊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坐到了书案后面。对头蟠龙柱仿佛如同自言自语:“查清楚了吗?”

仿佛从蟠龙柱上走下来的鱼彦章躬身道:“李密入京之后,每日都呆在府邸中,与秦王之间,并无往来!”

李渊冷哼了一声,拂袖怒道:“并无往来?若真的并无往来,李密与二郎,是什么时候搭上的关系?”

鱼彦章哑然,半晌道:“秦王和其门人虽不曾出入邢国公府,不过尚书右仆射刘文静是李密的儿女亲家,其子刘树艺倒是隔三差五出入邢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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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一首诗而升官(二更)

“刘树艺与李密倒是翁婿深情!”李渊语气中流露中浓浓的不满:“李密……李密”

要说李渊在唐朝还忌惮谁,无疑就是身为西魏八柱国之一司徒李弼的曾孙李密。

要说李渊现在也清楚,李密如今残部不过两万余,惜日麾下大将单雄信、程咬金、秦琼皆投降了王世充,张亮与徐世绩如今还有万余残部扼守黎阳。

黎阳(既河浚县的古称)不仅仅兵家重地,而且还储存着大量的财物。贞观十一年,监察御史马周对李世民汇报:“隋家储洛口,而李密因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隋朝已灭亡了二十年,隋文帝已经崩了三十三年,可那时的粮食布帛还未用完。1969年在洛阳发现了一座隋朝粮仓——含嘉仓遗址。面积达四十五万多平方米,内探出二百五九个粮窖。其中还有一个粮窖还留有已经炭化的谷子五十万斤。由此可见当时隋朝的富裕与强盛,以及农业、运输、仓储的发达。

李密的心腹大将控制着黎阳和黎阳仓,至今仍是李渊的一个心病。这年头,有粮就是草头王,黎阳仓粮食具体还剩多少,目前不得而知。(徐世绩凭借据黎阳投降唐朝,勋官封上柱国足可见当时黎阳的财货相当多)不过,李渊担心李密凭借着黎阳东山再起。

要说李密与李世民结成同盟,李渊担心李世民会中了李密诡谋,相较而言李世民跟李密比起来,嫩得太多了。

鱼彦章道:“程秦等李密旧将,是秦王在前朝历练营伍时结下的旧识……”

“正因为如此,李密更该对二郎警惕提防,因为旁人夺不走他的兵权,二郎却可以借着这层关系将这几员大将挖走!”李渊沉声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没有这几员大将,李密要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他又怎么会主动将旧将交给二郎?这个李密,他安得什么心?

鱼彦章叹息道:“陛下原本就准备让秦王谋划此事,如今李密主动提出来,也不是坏事!”

李渊脸色阴沉喝道:“朕安排此事,是朕的谋算,李密来安排此事,是他的诡谋;这怎么能一样?去查清楚,二郎这些日子,与瓦岗方面有无私下往来……”

鱼彦章正欲拱身而退,突然道:“今夜武功侯与太子殿下在东宫会晤,参会人员包括东宫中允大夫、咨议参军王珪、刑部侍郎、庐江王李瑗、太子洗马魏征、韦挺、冯立等!”

鱼彦章非常尴尬,或许是李建成得知了左监门卫的暗桩,他虽然可以得到李建成会晤什么人,却无法得知李建成商议什么事情。不过这种事情,他可不敢跟李渊说,说出来就是他渎职。

“他们议了什么事情?”

“无甚大事,都是些许小事!”鱼彦章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失职,特意将陈应的那个“六尺巷”的故事,和席间所作的几首诗告诉了李渊。

“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一墙又何妨?万里长城今天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李渊读这首诗的时候,第一感觉陈应应该是借题发挥,劝李建成不要与李世民相争。李渊对于此诗的评价非常:“书生之见,太过天真!”

太子之位,为国之鼎重。进而位列九五至尊,败则身死族灭,这就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要踏上了争嫡之争,要想全身而退,根本就没有半分可能。

听着鱼彦章吟出“葡萄美酒夜光杯!”时,李渊道:“此诗妙绝。”

当鱼彦章吟道:“古来征战几人回”时,李渊又道:“故作豪饮旷达之词,而悲感已极!”

鱼彦章道:“那对武功侯府的渗透!”

李渊摆摆手道:“先搁着……一个淳朴天真书生意气的陈应,朕不怕他闹什么花样了……”

鱼彦章躬身而退:“喏!”

恐怕陈应自己想不到自己的几首小诗,在李渊眼中看出了陈应的志向。诗是一感情宣泄的一种方式,这和才学无关,哪怕粗鄙不堪的刘邦还能吟出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首诗里没有用什么典故,也没有华丽的词藻,然而威加海内四个字,就显露了刘邦的胸怀和志向。

反观太祖,哪怕是在1925年时,他名不见传,却依旧可以写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这样的格调,至少是万千文人所不具备的。哪怕是在长征时期,太祖所写的十六字,那气度仍旧是常人难及。山,高耸入云端。给快跑的马儿再加几鞭,翻越山巅未下鞍。惊诧高又险,回头瞥一眼,离天只有三尺三!

山,起伏如波涛,浩瀚似江海,倒海翻江卷巨澜。山势奔腾迅猛如奔马,好似万马厮杀正酣战。

山,傲立苍穹如长剑,刺破青天剑锋没伤残。天像快要塌下来,全靠着山的支撑,天才得以铺展于宇宙间。

可是陈应的诗呢?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听着很豪迈,然而格局却是一边镇将领的格局,从这首凉州辞,李渊看出了陈应厌恶战争的心态,特别是封侯非我意,惟愿四海平这句,李渊自认为窥破了陈应的心迹。

就在李渊准备叫人拟旨时,宫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李渊抬头,却见裴寂一脸无奈的走来。甘露殿内的烛光照在裴寂的脸上,让裴寂有一股看不出来的阴沉积郁。

李渊撇了一眼裴寂,只见裴寂一身公服,躬身肃立在丹墀之下。

李渊道:“裴监还没有下值?”

裴寂寿眉低垂的道:“陛下,御史台如今弹章连上,无一例外,都是恳求陛下废太子,改立秦王!”

李渊怒气反笑道:“朕还没死,就有人迫不及待了啊。都是谁有上……”

李渊本想问问都是何人上书,不过向来用无足轻棋子过来投石问路,现在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顿了一顿,李渊面如沉水的问道:“裴监,以你之见,此事应该怎么办?”

裴寂拱身道:“陛下,臣以为,此事静观其变为妙!”

李渊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接着李渊将刚刚亲抄录的陈应所“作”的诗,替到裴寂手中。

裴寂看了陈应所写的诗,一脸震惊的道:“武功侯大才!”

李渊道:“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裴寂迟疑了一下,不解的望着李渊道:“陛下的意思是?”

李渊道:“这个陈应想撂挑子不干了!”

裴寂愕然。

李渊自以为是的道:“他想撂挑子不干,哪有这么容易事的。裴监,你以尚书省的名义下一个圣旨,命武功为关内道行军总管,兼陇右道行军总管!”

第八十九章许敬宗的节操(三更)

“陈应也太年轻了吧?”裴寂道:“身兼两道行军总管,是不是太……”

裴寂的话里意思,是让李渊不要太儿戏。

李渊却摇摇头道:“正是因为年轻,有些事则可以防范未然,而且他出身低微……”

事实上李渊此时也坚持认为,出身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真正成就。西八柱国,宇文泰家族建立了北周,元欣家族辅佐杨坚建立了隋朝,而孤独信家族则是一门三朝皇后,享受荣华富贵(比民国宋氏家族更加牛逼。)李弼家族的李密率先起兵,盛时比现在李渊风头更盛。

“可两道行军总管,无古例可寻!”裴寂仍旧想试图李渊。

李渊固执的摇摇头道:“二郎陈兵关中,可以防备李密,若杜伏威归降,长安不能没有大军威慑……况且,陈应此子不足为虑。此时加赐陈应,不仅可以让李密左顾右盼,难以抉择,更可以安杜伏威之心,一箭三鸟,岂不美哉!”

裴寂恍然大悟,此时的陇右道下辖瓜、沙、伊、肃、鄯、甘、河、西、兰、岷、成、武、廓、秦、渭、洮、临、宕(以怀道郡改,治怀道县(今甘肃省舟曲县西)辖怀道县,良恭县二县)、叠(以合川郡改、治合川县(今甘肃省迭部县)辖合川县,常芳县二县)共十八州(六十五县(不包括北庭、安西两督护下辖的十九州八十四县)然而,此时处于大唐掌握的不过是秦、渭、洮、临、宕五州共三十一县,整站李轨掌握着河西大部(地盘大,人少)二十四县。

李渊加封陈应为关内、陇右道行军总管,自然也没有按好心。这是将李轨交给陈应去对付。一名增兵,二不拨粮,仅仅一个名义上的称号而已。

弄明白了李渊的用意,裴寂高呼:“陛下圣明。”

……

陈应返回武功侯府,急忙吩咐兰儿给他准备热水,陈应虽然在东宫装了一把好逼,然而他先后被李瑗、王珪和李建成握过手,李建成倒罢了,李建成只是礼貌性质,为了体现自己礼贤下士。

可是李瑗和王珪这二位,可不是善茬,他们和著名的苻坚一样,都是男女通杀的两性人,美女他们喜欢,对于美男也从来不会放过。被二人摸到手,陈应非常感觉恶心,用烫手的水浇在身上,反复揉搓,直到陈应的皮肤都被搓红了,陈应这才迫不得已从浴室内出来。

这个时候,兰儿轻轻告诉陈应,许敬宗已经醒了。

陈应换好衣衫,移步前厅去见许敬宗。许敬宗那身原本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衫早已被扔了,兰儿找了陈应宽松的便袍,拿给许敬宗穿,此时穿着陈应服饰的许敬宗精神状态并不好。

看到陈应到来,许敬宗迟疑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让陈郎君见笑了!”

“不说这些!”陈应摆摆手道:“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

许敬宗望着陈应道:“陈郎君何不问问许某为何会沦落至此?”

“有些事情总归是有原由的,有道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事的恨。”

陈应轻轻一叹,想起前世今生的种种遭遇来,既然避不过,难以忍受苟活,退无可退的时候,不妨背水一战。

陈应道:“就拿我来说,我心间有些人,谁要是伤害了他们,我也会千方百计取其性命的,死又何惜?正是因为如此,我也得罪了好些人,他们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对陈某亦是百般打压,可是那又如何?”

许敬宗拿了赤牒拟涟州别驾。然而刚刚赴任。甚至没有走到涟州,内史舍人、秘书监封伦看到了许敬宗的赤牒,于是便道:“世基被诛,世南匍匐而请代;善心之死,敬宗舞蹈以求生。如此无德,何以为官?”

正值年关将近,吏部进行考功,当封伦的话传于吏部,顿时给许敬宗评了一个差评,直接免除官职。许敬宗万分沮丧,求爷告祖宗,可是没有人敢推荐许敬宗。许敬宗从沮丧到绝望,只得用酒来麻醉自己。

“你啊也别灰心,陈某与先生也算是同病相怜!”陈应如果没有被免官,自然可以举荐许敬宗为官,可是现在他反应没有权力了。陈应道:“若是先生不弃,陈某可推荐先生为武功侯府长史!”

陈应此时虽然无官,不过却还有爵位在身。虽然他只是第六等开国县侯,按制县侯可有一名长史、内、中外三名佐吏。不过他这个侯府的长史,却只有从八品下阶的官职,相当于一县丞,对内可以打理侯府事宜,对外可以与朝廷交接侯府封邑内的钱税和役民等。

陈应这话其实是安慰许敬宗的,他绝对不相信堂堂大唐丞相会屈居一个有名无实的侯府长史。

可是,陈应却没有想过,蚊子再小那也是肉。许善心本是隋朝工部侍郎,偏偏越王杨侗在王世充的支持下临朝称制,为表彰许善心的功绩和忠诚,杨侗及朝皇泰朝廷赠许善心为左光禄大夫,高阳县公,谥号文忠。

杨侗给许善心的哀荣不得不说,非常重。关于谥号中的文字,可是臣子里谥号中最主的评价了。如范文正(范仲淹)欧文忠(欧阳修)张文忠(张居正)还有陶靖节(陶渊明)。可是这一切没卵用,杨侗的爵位和谥号,大唐不承认。

许敬宗现在还是白身一介。

许敬宗躬身朝陈应施礼道:“敬宗何德何能当此大任!”

陈应点点头道:“也对,区区从八品官对别人是褒奖,对先生而言也是侮辱。先生暂切稍待,将来肯定有识得先生高才的伯乐!”

然而让陈应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许敬宗却摇摇头道:“侯爷错爱,敬宗岂能不抬举?侯爷下官何时赴任?”

陈应顿时懵逼了,情况不对啊。自己只是随便一说,你还真当真了?

许敬宗你的节操呢?区区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就把你收买了啊?

陈应良久无语,对于许敬宗的无耻和下贱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陈应露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道:“今日已晚,明日吧。”

许敬宗一脸郑重的道:“下官遵命!”

陈应事实上并不知道,这其实并不是许敬宗的底线,许敬宗为了当官,还有更加下作的举动。

第九十章左武卫将军(一更)

下了一夜雨,清晨起来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春雨贵如油,这场及时雨,让关中春耕有了极大的便利,这场春雨,让大唐朝廷也看到武德二年可以丰收的希望。

陈应起床来到前厅,却见许敬宗一身短衣,垂手而立。

陈应道:“吃饭了没,若是没吃就一起吃点!”

许敬宗并没有落坐,而是低声道:“侯爷,咱们侯府门口有几个鬼鬼祟祟,莫不是哪家派过来的眼线!”

许敬宗尽管没有正式上任,不过却把姿态放得非常低,就连说话也说我们侯府。陈应感觉非常舒服,能让未来宰相充作大管家,估计一般人做不到。

可是,听到许敬宗的话,陈应原本温言悦色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许敬宗小心翼翼的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没什么!”陈应摆摆手道:“红袖、绿珠,你们让老周驾着车,赶紧去平阳公主府一趟,找到马三宝马将军,告诉他,我要向他借几个人使使!”

听到陈应这话,许敬宗脸上露出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暗忖自己赌对了。陈应虽然一时间被去官,可是这人脉依旧还在。

陈应细嚼慢咽,一顿早餐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

当门口传来一阵如同银铃般的笑声,陈应这才发现府中来了一群彪悍的女人。这些女人已经不能称为女人了,个个膀大腰圆,肌肤黝黑。虽然没有穿着铠甲,却也一眼就知道不是善类。

红袖道:“侯爷,马将军不在平阳公主府,公主殿下让女婢带了二十名女侍卫过来!”

陈应冲这些女侍卫道:“劳烦几位姐姐了!”

“好说!”这群女汉子二话没有扭头大步走出府外,不一会儿,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五六名尖嘴猴腮的汉子,被这群女兵拎着进入院内。

为首的一名女兵问道:“这些人是想来府里偷东西吗?”

“不是!”陈应道:“将他们拖到后院去,问他们是谁派来盯着这里的——我陈某人在长安除了得罪过万年县令苏护之外,可没有别的仇家!他们要是不肯说,两条腿都打断,送到官府去,就告他们伺机行窃!”

陈应的话落在这群女兵耳中,并没有感觉什么意外。不顾这些青皮的求饶,这些女兵三下五除二就拎到后院,当成人肉沙包,劈头盖脸的狠揍起来。

后院传出来凄厉的惨叫声,听得许敬宗心惊肉跳。许敬宗小心翼翼的道:“侯爷,就算是抓到行窃的,送官就是,私设刑堂唯恐给侯爷招来是非,打断腿更加不必……”

“没事,不就罚铜的事情!难道我还容忍别人在我宅子门口探头探脑的?”陈应嘴角挂着浅笑,不以为然的道:“本侯虽然无官在身,也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

许敬宗笑眯眯的看着陈应,背脊骨都有些发寒,这才知道眼前陈应这俊俏的面孔之下,藏着一颗凶狠冷酷之心。

事实上,陈应原本大可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不过为了敲打许敬宗而已,这几个钉子就是可怜的鸡,用来打给许敬宗看的。陈应从来没有相信一个有才华的可以效忠他,就像魏征,面对秦王的招揽,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因为魏征有才华,他的才华可以卖给李渊,也可以卖给李建成,唯独不能卖给李世民。

因为他知道李世民能你他的不仅有限,而且风险极高。

同样,许敬宗的情况也是如此。陈应也没有天真得认为,他区区一个从八品武功侯府长史的位置,可以满足许敬宗的胃口。

不过,为了在现阶段可以趁手的使手许敬宗,敲打还是很有必要的。

后院的惨叫声渐渐弱了,陈应这才晃悠悠的走到后院,不过来到后院,别说许敬宗吃惊,就连陈应也大吃一惊,陈应不是没有见过血,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的场景,他也见得多了。像这几位让陈应吃惊的是,他们都是下体迷糊一团,想来医好也会失去做男人的本钱。

陈应走到一名眼睛肿得一条缝的汉子面前,盯着他那双几乎快睁不开的眼睛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我在长安城只得罪过苏护,你们是不是苏护派出来的?”

要说陈应还真冤枉他们几个了,他们还真不是苏护派来的。自从陈应平定旁企地之乱,官升忠武将军、东宫右卫率的时候,苏护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跟陈应叫板的本钱。

陈应成为宁远将军折冲都尉的时候,苏护还敢耍点小手段,可是对付一个开国武功侯,就算是借给苏护三个胆子,他也不敢了。像陈应这种不是依靠祖辈余荫,而是依靠实打实军功升上来的开国侯,只要不谋反,他就可以安享晚年。就算是与苏护闹将开来,哪怕陈应无礼在先,朝廷也不可能太过处置一个开国县侯。毕竟从朝廷的角度考虑,也要顾及十数万将士的感受。

五名青皮连连点点头,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小人正是吃猪油蒙了心,贪恋苏县令的两贯钱,这才跑到侯府盯梢……”

陈应笑了,他不管结果如何,只需要有这些证人就可以了。

许敬宗现在终于知道了陈应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上人畜无害,实则上逮着机会,他就露出獠牙。

……

朝廷李建成与李世民之间暴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冲突,一百六十三封奏章连上,无一例外,都是上疏李渊,请求废太子,改立秦王。看到这一幕,李渊非常生气。

太极宫两仪殿内,李渊眼睛里满是血丝,望着早已散去空荡荡的大殿,李渊淡淡的道:“自太原起兵以来,父子之情早已……形成陌路了,大郎二郎,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裴寂低眉弄眼的道:“肉还是烂在锅里,便宜不了外人。”

李渊叹了口气道:“裴监,原本那封圣旨改动一下,加封陈应为左武卫将军,灵州兵马总管。”

裴寂惊讶的道:“这可是从三品实职!”

李渊迟疑了一下道:“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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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折服许敬宗(二更)

好在吏部考功司并没有为难许敬宗,他拿着陈应的的凭信,就顺利的办了入职手续,当然这个县侯的长史,连芝麻官都算不上,许敬宗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铜质牙牌,一身绿色官服,还有一个黑色的软脚幞头。

拿回官服和幞头,许敬宗回到屋中便迫不及待的换在身上。当脚登黑帮长筒官靴、身穿绿色官服,头戴软脚幞头的许敬宗出现在陈应面前,陈应忍不住想笑。

唐朝的幞头帽顶向上有弧度形成一个半圆,是圆顶的,且帽后的两脚大多是下垂的,咋一看与兔子的耳朵差不多(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而且许敬宗其貌不扬,穿上官服,不见不显威武霸气,反而更像一个米袋子套在一个大马猴身上。

武功侯府,也就是原本许府,原来住房肯定不可能再给许敬宗住了,就算陈应肯给,许敬宗也未必肯去住。喧宾夺主的事情,许敬宗至少是在眼下做不出来的。在前西跨院尽头,原本是许氏客房,现在成了武功侯府长史许敬宗的下榻之处。

三间房一间用来坐书房、杂物室,一间被开辟出来做会客厅,还有一间作为许或敬宗的卧室。

许敬宗虽然尽责,上任伊始,就从兰儿手中接过帐薄,认真的对起帐来。

在晚间吃饭的时候,兰儿的嘴都撅到天上去了。

陈应自然清楚兰儿是不满许敬宗夺了她的财务大权。

陈应笑道:“这人根本就不能闲下来,若是许敬宗再这样颓废下去,整个人就废了。现在给他找点事情做,何乐而不为呢!”

兰儿道:“郎君,兰儿管帐这些日子,可是提心吊胆,不敢有任何疏漏……”

话音未落,却听见门外传来许敬宗的声音:“没有疏漏,这可不见得啊,侯府的帐目,不仅出现了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足足一千八百钱!”

听到这话,兰儿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她伸手发誓道:“天地良心,兰儿可没敢贪墨半文钱,若是兰儿贪墨半文钱,就算兰儿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说甚混话!”陈应瞪了一眼许敬宗道:“兰儿,我信得过!”

许敬宗赶紧解释道:“兰儿姑娘莫要误会,不是说兰儿姑娘贪墨,而是那些刁吏,欺瞒侯爷!”

听到这话,兰儿与陈应面面相觑,陈应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敬宗愤愤的道:“这帮刁吏,实在可恨!”

许敬宗拿着帐薄,向陈应一一指出。

唐朝官员的俸禄一般分为俸钱、俸料和职田这三种,当然这三种俸禄一般都不是固定的,同等级别的官员,由于爵位不同,有没有勋官,收入也不同。比如陈应现在是勋官大将军(既上护军),这是正三品的勋官,所以陈应是享受正三品官员待遇外加六等开国侯爵。

陈应的俸禄包括每年记永业田,这些永业田包括职分田和爵位封田,陈应这个武功侯拥有十五倾田,加上职田九倾,事实上是拥有二十五倾(两千五百亩),这个田可以传给子孙,不过却要靠官员自己定的租税决定收入高低。

陈应并没有制定职田的税租,负责的吏员便利用职务之便,按照十五税一的制度制定进行收租,按照这个规定陈应,至少可以领到九百石粮食。

事实上陈应看了半天,依旧是满头雾水,根本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许敬宗提示了一下陈应,陈应这才明白。事实上呢。这些官员居然是按照谷子进行收租,入帐的时候,却是用栗米进行入帐,长安的谷价比栗每斗要贵两文钱。九百石谷换成九百石栗,其中有一万八千钱的差价不翼而飞。

一万八千钱,也就是不足十八贯,这点钱,对于陈应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但是,重要的是,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任谁被别人坑了,心里肯定不会痛快。

虽然价值不高,可是她的失职之责是少不了的。兰儿顿时满脸羞红,不知所错。

陈应随即拿起笔,快速计算起来。在后世算术可是必修课,基本上大部分人可以将万以内的加减法用心算算出来,陈应将算出来的结果,分别以阿拉伯数记录下来,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陈应就将整本帐薄计算了一遍,除了这种高价收,低价进的方式,果然是如许敬宗所说一般,差价一万八千文。

许敬宗看着陈应的算帐的方式,虽然不同于他,不过却比他的速度快了不止百倍,当陈应将18000换成一万八千的时候,许敬宗顿由衷的赞叹道:“侯爷原来也是算学大家?”

陈应不置可否的道:“术算之学如今不能大行于世,世间迂腐书生斥之为左道旁门。那是何等愚钝,岂不知术算之于国计民生之何等紧要?人立于世,行动坐卧,饮食衣寐实在是处处离不开这门学问。此学若是能够大行于世,则乱世之祸可止,盛世之治可兴。”

许敬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若不通算术,只能做一个糊涂官!”

陈应道:“敬宗也精通算术?”

许敬宗淡淡的道:“略懂,略懂。比如说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百钱买百鸡,问翁、母、雏各几何?敬宗便知道答案有三组,其一,翁四、母十八、雏七十八,其二,翁八,母十一,雏八十一,其三,翁十二,母四,雏八十四。”

陈应笑道:“在下却有个法子,先生与在下,各出一个数目,在万万以下,千万以上,加减乘除各一次,最后将四个数目列出,可好?”

对筹算行家而言,越是数目大计算难度越高,计算度越慢,虽然是纯粹地低级计算,但是却极考量算家的记忆和对筹具的使用熟练程度。这种比试没有甚么花巧,也没有甚么太大价值,纯粹是算学家之间用来逞能比试的一种模式罢了。

陈应的提议妙就妙在双方各出一个同等数量级的数目,便相当于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数目,如此计算时害怕这是对方已经算好了来唬自己地。

许敬宗拍案叫道:“好。好!这法子公道!”

陈应摆了摆手,含笑道:“且慢,胜如何?负又当如何?”

第九十二章折服许敬宗下(三更)

许敬宗其实不说,陈应也知道许敬宗也没有把陈应这个武功侯府长史的官职放在眼里,他只是没有迫于生计,而且名声被封伦败坏得一点不剩,三五年内恐怕没有复起的可能。这才准备借陈应的陈府,读书学习,积攒名望。

如果用其他办法,陈应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折服许敬宗,可是利用算学,算他倒霉,陈应可以完虐许敬宗,别说是许敬宗,就算是在这个时代的算上大家,也恐怕不是陈应的对手。

但是许敬宗不知道啊,他知道陈应勇猛无比,擅长统帅军队,而且擅诗,擅书法,可以说文武双全。然而却不知道陈应其实最擅长的是算学。

许敬宗当下拍板道:“若是侯爷胜了,敬宗为侯爷当牛作马五年!”

陈应笑道:“若先生胜了,我保你官居五品!”

许敬宗心中一动,兴奋的道:“当真!”

陈应点点头道:“当真!”

许敬宗举起右掌道:“君子一言!”

“啪!”陈应与许敬宗击掌而誓:“快马一鞭!”

陈应在纸上写下“12345678”突然发现许敬宗并不认识这种阿拉伯数字,于是改写成一千两百三十四万五千六百七十八。”

当然加减剩除八位数会比较坑,哪怕用十六位计算器也算不出来了。谁也没有想到许敬宗竟然毫不示弱,直接写下“九千五百四十一万七千八百二十六”

陈应笑了笑,提笔在纸上记录下了自己刚才写的那个数字,然后放下笔,抬头看时,许敬宗已经动作飞快地摆起了草棍,并且已经在白纸上写下了第一行数字。显然是已经计算完了加法。

许敬宗的计算速度之快,出乎了陈应的预料。好在数学是陈应的强项,许敬宗虽然快,他也不慢。陈应随手写下-83072148,然后又毫无停顿的写下107763504。陈应抬头,发现许敬宗加减计算速度居然与他相差无几,不过略慢几息功夫而已。

不过,陈应也知道中国古代的算筹计算加减法非常方便,可是对于乘除法则相对复杂一些(老程不会)。

果然,正如陈应所料,当陈应将1177995525256写下来的时候,许敬宗头上已经微微冒出冷汗,当陈应将除法结果写出来的时候许敬宗直接将算筹扔了。

“许某认输!”

陈应道:“这是大食数字,用来计算非常方便!”于是陈应将阿拉伯一至九与一至九分别写下来,然后用加减乘除进行竖式计算。

此时陈应就像教导小学生一样,耐心的教导许敬宗,兰儿也认真的听着。其实兰儿的数学基础更差,千以内的加减勉强可以算,万以外的加减法,她就抓瞎了。不过兰儿也相对聪明,学习能力很强,比后世的初中生接受能力还要强上不少。

兰儿突然指着陈应写下的“-”问道:“这作何解?”

许敬宗道:“这应该是九章算术里的不足之意!”

陈应点点头道:“许先生所言不错,这“-”是大食人用来表示‘减’或‘缺欠’的符号,也便是许先生所说的‘不足’!”

“那这个十字——哦是很像汉字十字的符号——想必便是代表中土数算当中‘盈’或‘增’意思的符号了?”许敬宗欣喜地道。

“正是——!”陈应点点头:“这个符号叫做‘加号’,便是代表‘盈’或‘增’的符号地意思;这个‘一’字叫做‘减号’或‘负号’,减去也,负亏也,亏便是不足。因此凡是单独一个大食数目前面加上这样一个‘-’字,便代表中土文字中的‘亏多少多少’或‘有多少多少不足’之意,这一类前面带负号的数字,便被统称为‘负数’,而那些前面不带这种符号的数目字,便被称为‘正数’……”

陈应看着未来大唐丞相许敬宗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对自己毕恭毕敬,陈应心中甭提有多么爽了。

陈应却在心中暗暗想道:“若是不去灵州就任兵马总管,莫不如在长安开一所算学书院,专门教导算学,到时侯整个大唐户部、工部充斥着自己的学生,整个天下行商算帐的帐房先生都拜自己为师,这也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然而让陈应目瞪口呆的是,许敬宗突然朝着陈应恭恭敬敬的下跪,在陈应措手不及的时候,许敬宗已经连续磕了三个响头,不仅陈应感觉莫名奇妙,就连兰儿也感觉不可思议。

大唐的礼制相当宽松,别说见到陈应这个上级,就算是见了皇帝也不用磕头。

陈应呆立了半晌,突然间如梦惊醒一般,赶紧扶起许敬宗道:“许先生您这是……”

许敬宗道:“敬宗甘心情愿供侯爷驱使!”

……

中国古代的政治制度,就算放在全世界其实也是非常先进的。无论西方资本主义民主政治,还是中国社会主义制席,其实都是相对的民主。

然而这个相对民主的政治政治制度,早在秦汉之际,中国已经形成了。万恶的封建社会,其实也是相对的民主。

当国家面临重要事情及君王遇到难断之事,皇帝便会召集三公九卿及相关官员召开会议,商谈解决方案,最终决断仍归皇帝所有。

朝议内容范围十分广泛,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参加朝议人数由商谈事务所决定。朝议有廷议和集议的区别。皇帝在殿堂听政,百官按例朝见,有事皇帝口头提出,有争议的当朝议论,谓之廷议。

有些事皇帝不在朝会中提出,而“下其议”于一定范围的官员,如“九卿会议”、“王大臣会议”,然后再将意见上奏,谓之集议。举行廷议或集议,都是为了有利于皇帝决策。

其实也就是,三公九卿才是朝会的常客,其他官员,都是就事论事的时候,才会被列席会议。在大唐基本上属于三省六部左右侍郎,偶尔会二十四司主事郎中列席。

让京中大小官员数百上千每天参加朝会,那是演电视。其实绝大多数情况下,朝议都是小范围的圈子。

第一次被通知参加早朝,这让陈应非常意外。陈应这种涉外武官,基本上除了开年大朝议有列席资格之外,其他时间几乎是没机会参加朝会的。

陈应参加朝会的时候也非常忐忑。他猜测可能是与刘文静的弹章有关。同时,也预示着陈应已经迈入国之重臣这个行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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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更)

陈应对于大多数朝臣基本上都不认识,当然他也没有上前与众臣结交的心思。毕竟自己现在是非缠身,上蹿下跳越欢,死得越快。

就在陈应浮想联翩之际,秦王李世民与刘文静联袂而来,二人有说有笑,一脸轻松得意。李世民望见人群中的陈应,目光略作停顿,便一闪而过。陈应下定决心,今天只带一双耳朵来,闭嘴不言。

随着李世民进入大殿,几乎三分之一的大臣围了上去,与李世民打着招呼。

就在这时,李建成也缓缓而入。陈应准备想上去问问李建成是什么意思。可是李建成却一脸平静,用眼神示意陈应稍安勿躁。

百官络绎进入太极殿,依帽饰上显示的官阶区别分文武左右排班站定,陈应这才向文武官员望去。他知道这些官员很多在历史上都大大有名,可是此时却一个不认得,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官职,但文官位必是裴寂无疑,可是他却没有发现裴寂到来,刘文静之前,还空着一个位子。

可是就在这时一声突然炸响起鞭声,让陈应打了一个冷颤。

李渊在众宦官和宫娥的拥簇下,走向居中的龙椅。大殿之上,文武大臣分列在两厢。

众臣百官纷细举第俯身,陈应不敢怠慢,把袍襟一撩,正准备下跪,突然发现后面有人拉着自己的后襟,陈应回头,却见一名大胡子武将。

陈应这才发现左右文武大臣居然鞠躬,并没有下跪。陈应纳闷不已,大胡子武官悄声说道:“嗨,我说老弟,头一回见陛下吧?”

陈应点点头。

大胡子恍然大悟道:“我还纳闷呢,快站好,免得治你珍上君前失仪之罪!”

陈应在心中暗骂:“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事实上电视剧也不全是骗人的,至少辫子戏还真是那么回事。中国两千年封建统治,皇帝与大臣的关系,都是董事长与职业经理人的关系,也没见哪家公司的经理动不动就向董事长下跪。然而到了满清时期,一切都变了。满清本是奴隶制,所以才会张口奴才,闭嘴奴才。下跪就成了家常便饭,而且跪的时间短了还不行,所以官员们膝盖那块儿都加个软垫。

两名宦官吃力的抬着一个大竹筐,缓缓走在朝堂。李渊望着这个大竹筐,仿佛望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众臣自然清楚这是什么东西,这是连日来众臣上书李渊,废太子改立秦王的诏书。

李渊大吼道:“宣旨!”

小黄门走到大殿前,展开圣旨开始阴阳顿挫的宣读:“大唐皇帝制曰:公卿之守,明德敬上;台司之置,申纲理常。故汉以宫府,魏设阁部,皆上秉军国,下治百僚,总庶政以繁钜,治六军之宽严……武功县侯陈应,朕之肱骨,国之良实……使总管灵州兵马,兼知陇右道行军事,拜左武卫将军、大将军,……卿钦服予命,益厉乃诚。可。”

这封圣旨宣读完,最惊讶的其实不是陈应,也不是李建成,而是刘文静。陈应狂喜,实在没有想到秦王与太子相争,会便宜自己。

事实上这并不奇怪,太子已经是百官之首,赏无可赏,封无可封,李建成本身就是太子监国,再升就到顶了。

事实上李渊就是用这种方式,向众臣表达自己的意见。

陈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领圣谢恩再说。

李渊脸色苍白,怒气未消:“都说说吧,这些奏折该如何处置?”

刘文静沉吟了一下:“陛下,太子失德,秦王大功于社稷,更何况秦王众望所归……”

排在最前面的十数位重臣面面相觑,特别是裴寂已经缓级地的闭上了眼睛。他甚至不敢李渊的脸。

然而就在这时,光禄大夫、宋国公、民部尚书(即户部尚书)萧瑀出列拱手道:“陛下,太子无过,不可轻黜……”

封伦横了萧瑀一眼道:“如今大唐强敌环视,国事堪忧,大唐未来之君,正需文武双才,秦王允文允武,乃太子不二人选!”

裴寂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李渊勃然大怒道:“越发无法无天了,朕在前朝做了这许多年大臣,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如今做了天子,却也真是长了见识……你们这是干什么?逼宫不成?”

众臣赶紧俯身:“臣等不敢!”

李渊冷哼道:“不敢吗?”

裴寂躬身站在文臣班首,低眉敛目,一语不发。

他转回身,向着御榻上一躬身:陛下,无论口上说得如何冠冕堂皇,迁都就是逃跑,是要受天下人耻笑的……

李渊缓缓转头,看着群臣。如同实质的目光落在封德彝的身上:“封伦,你说。”

封德彝昂首道:“臣不敢!”

李建成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喜色。

李渊又目光如电的望着李世民:“二郎,这个太子,你做得了吗?”

李世民道:“儿臣不敢!”

乘下的事情,陈应已经听不心里去了,他已经被巨大的幸福给包围了。兼知陇右道行军事到底是什么玩意,陈应并不清楚,可是他却清楚,此时他就可以回灵州了。好不容易熬到大朝会散去,按制陈应需要向李渊谢恩,果然散朝之后,陈应还没有来得及跟李建成说话,就被领着去了甘露殿。

……

进入三月,山润水涨,万木复苏,小草吐绿,百花绽蕾,轻风吹面不寒,只是随风而来的柳絮拂之不去,让人烦恼。朝廷这架庞大的政治机器紧锣密鼓地运转起来,开始进行防御刘武周攻打晋州的准备。

而秦王一系受挫,暂时蛰伏待机。

当然,李建成已经看出了李渊的真正用意,并未对秦王一系进行穷追猛打。

凤翔路的官道上,出现一队彪悍的骑兵,这三百余骑兵拱卫着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朝着前方走着。一面陈字大燾迎风猎猎作响。

马车内陈应与许二娘对坐着。面对许二娘这个许敬宗的堂妹,陈应也是哭笑不得。许敬宗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让在长安开客栈的许二娘,甘愿放弃自己的生意,去陈应府邸上做厨娘,而且每月个例钱一贯。

恐怕这点钱,还不够许二娘开客栈一天赚的。这种事情没办法深究,做厨娘是假,送美女是真。可是陈应还真不敢拒绝许二娘。

许敬宗这么做,肯定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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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王薄降唐(二更)

渭水是黄河最大的支流,同时,渭河流流域也是人文初祖轩辕皇帝和神农炎帝的发源地。渡过渭水北上,也就意味着陈应彻底离开了长安的范围。

人们向往长安的繁华、热闹,然而陈应却非常不喜欢长安这座城市,他感觉自己只要进了长安,就像鸟儿入笼。离开长安城的刹那,陈应感觉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惬意。

当马车轱辘滚滚行走在渭水的便桥上时,陈应的大脑浮想联翩,正是这座便桥八年之后,李世民在便桥之上设疑兵之计,与突厥颉利可汗杀白马结盟,当然这个代价也是相当巨大的,李世民将长安府库所有财帛全部送给了颉利可汗。

陈应满是恶意的想着,只要有自己在灵州一日,突厥休想南下一步,恐怕也没有未来的渭水之盟了。当然若是给自己七八年时间的经营,灵州就算不是铁壁一块,至少也是突厥难以涵洞的。

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马车突然一顿。

陈应掀起马车的车帘,抬头冲赵纯阳道:“怎么回事!”

事实上不用赵纯阳回答了,陈应自己就已经看到了,官道旁边出现一大队彪悍的扈从骑兵,而为首的一人,居然是陈应的熟人——薛万彻。

陈应与薛万彻在泾阳并肩作战之役,说是战友也不为过。

虽然李建成并没有出现,可是看到薛万彻出现,陈应哪里还不知道李建成就在附近?

然而薛万彻好像在有意显摆自己的骑术,策马冲向陈应的马车。赵纯阳并没有认识薛万彻,还以为薛万彻心存歹意。当既大手一挥,定远军越骑骑则排成枪骑兵冲击队形。

薛万彻看着那些端着钩镰枪,排成一堵长枪骑兵墙的骑兵,直感觉头皮发麻。距离陈应的马车还数百步远的位置,薛万彻紧急调转马头,众扈从骑兵紧随其后。

“将军……”

陈应摇摇头道:“不用担心,是东宫薛将军!”

陈应赶紧跳下马车,从骑兵将士手中要过一匹骏马,翻身上马,朝着树林飞奔而去。

果然没过多久,辽阔的树林中有一片大空地,支出一个庞大的帷幕,一身戎装的李建成看到看着陈应到来,原本冰冷的脸色,出现温悦:“本宫未能给陈将军践行,深感遗憾……”

李建成伸手指帷幕之内,十数只大小不等的矮桌,矮桌上摆着牛羊肉食和若干酒水。

“陈应何德何能!”陈应突然发现薛万彻麾下的扈从骑兵身上都背着行军干粮袋,箭壶也是战备状态双箭壶,五十只箭矢,还有羊头破甲箭(既三棱箭)十只,水囊、还有陈应发明的单兵睡袋。还有箭囊、水壶、行军背囊,似乎不像是外出游玩的样子。

陈应试着问道:“太子这是要去往何处?”

李建成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刘武周分兵猛攻汾州和晋州,三胡向父皇告急,连血书都写了,父皇……哎,作为兄长,本宫也不能不管!”

李渊不是不想管晋州,而是隋北海通守郑虔符和文登县令方惠整降唐。郑虔符和方惠整不算什么,关键是王薄要降唐了。

王薄此时和李密并不一样,王薄控制着东海(今江苏连云港)、齐郡(今山东济南市)、东平(今山东郓城)、任城(今山东济宁市)、平陆(今山东汶上附近)、寿张(今山东梁山北)、须昌(今山东东平县西北)等地,王薄拥有十数万人马。李渊为了保持对王薄的威慑,特意将大唐精兵强将,驻扎在长安附近。

在李渊想来,晋阳兵多将广,储备的粮草和甲胄又多,又有窦诞、宇文歆、刘德威等辅佐,一时半会不是有什么事情。晋阳最大的问题就是李元吉脾气暴虐,与将领离心离德,只要去一员可以管得住李元吉的人到晋阳,晋阳之危将不战自解。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暗叹。历史不可避免的还是发生了改变,原本历史上晋阳之危,李渊先后派出的是裴寂,只是可惜,裴寂同样没有解决晋阳之危,反而把晋阳丢了。

裴寂丢了晋阳,影响不大,因为裴寂本身就是李渊的好基友,二人情同莫逆,哪怕兵败河东,李渊也没有怪罪裴寂,一如既往的信任有佳,可是李建成却不能去,一旦陷入河东这个漩涡里,李建成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陈应愁眉不展的望着李建成道:“太子殿下,此去河东是不是陛下明旨?”

陈应思来想去,如果不是李渊的明旨,让李建成趁机抽身,别掺合这趟浑水。

李建成听起陈应语中隐约有所暗指,眯起眼睛望着陈应道:“难道陈将军认为本宫此去晋阳会凶多吉少?”

陈应摇摇头道:“非是如此,门下只是只认为不值!”

陈应如果顺着李建成的话说,恐怕李建成不去晋阳也不成了。

事实上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样,都是带兵的出身。当年李渊在太原起兵,建大将军府,授李建成左领军大都督,统左三军,封陇西郡公。李渊自领中军,就是右统军大都督则是李世民。李建成奉命率刘文静、王长谐等数万人屯永丰仓、扼守潼关、大败屈突通。李建成只是在被封为太子之后,这才坐阵长安,不再外出领军。若是陈应敢质疑李建成的统兵能力,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不值?”李建成目光如电的望着陈应,一字一顿的道:“在陈将军看来,晋阳作为唐龙兴之地,难道就不值得本宫一去?“

陈应毫不畏惧的望着李建成道:“下臣认为,太子殿下此时去晋阳,实为不智!”

“哦!”李建成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脸上挂着温怒:“按陈将军所言,如何才算明智之选?”

陈应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如今王薄、杜伏威等先后投降大唐,若太子殿下此时离京,王薄和杜伏威、李密麾下皆被秦王殿下收为已用,此消彼长,非是大唐社稷之福!”

听到这话,李建成的脸上浮现凝重之色。李建成的眉头微蹙,淡淡说道:“难道晋阳就置之不理?”

“而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两利相较取其重!”陈应道:“非是置之不理,而是要分出轻重缓急,晋阳之危,莫过于将帅不和,太子殿下去晋阳可以稳住齐王,难道平阳公主去晋阳,就稳不住齐王了吗?”

第九十五章举荐徐世绩(三更)

事实上,谁去晋阳也比李建成去强。陈应知道,所有的游牧民族,都是一个尿性。处罗可汗刚刚登上汗位,他必须尽快打出一场大胜仗立威,借着这次大胜威慑东突厥汗国内部的势力,就算没有义成公主在后面蛊惑,他依旧会大打出手。

灵州有自己坐阵,在没有吃定陈应之前,灵州肯定不会是东突厥汗国的突破方向。河西是李轨的地盘,李轨是东突厥的一只狗,这条狗暂时还有点用,所以,东突厥肯定优先抛弃河西之地,而梁师都、刘武周都是投降东突厥的走狗,他们肯定不遗余力的抢先进攻晋阳。

河东和幽州将是突厥的重点突破对象。在这个时空,比原来的历史时空更加险峻的是,东突厥的兵力更加集中,当然冲击力也会更大。再加上李元吉这个坑货,在晋阳弄得怨声载道,兵将不和,未战已经败了三分,李建成就算是去河东,也不过是去背锅。

话又说回来,李建成只要失败,威信损失不小,而且可以“证实”李世民确实会比李建成强,李建成在这场夺嫡斗争中,就会落下下风。位置总共只有那么多,一旦李世民的势力抬头,灵州兵马总管的位置,也会优势安排李世民的人,帮助李建成其实也是帮助陈应自己。

李建成点点头道:“三娘是可以管住三胡(李元吉的小字),只是……”李建成紧锁着眉头,喃喃自语:“不说这个,咱们喝酒!”

陈应望着李建成,知道李建成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陈应也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若去晋阳,其实也未必不可,不过,若带一个人去,便可得一个泼天大功!”

“谁?”

“东宫洗马魏征!”

“魏征?”李建成一愣道:“他对军事并非所长啊!”

陈应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魏征魏玄成虽然不擅长军事,可是魏征可以说服另外一个擅长军事的人,而这个人,太子殿下想来也听过!”

李建成道:“你是说!”

陈应道:“曹州离狐人徐世绩(既演义中徐茂公)”

李建成道:“你是说那个以五千乌合之众奇袭黎阳仓,十天募兵二十万,后被隋廷官拜右武候大将军的徐世绩,”

“不错!”陈应道:“徐世绩以不足两万弱师苦守黎阳,被宇文化及十数万精兵围攻,宇文化及麾下部曲,皆为隋朝最精锐的骁果军改编而成,装备之良,训练之精,放眼天下无人可以左右,然而黎阳之战,徐世绩一战,尽歼宇文化及的精锐大军……”

“可徐世绩如今效忠皇泰主!”李建成皱起眉头道:“可如今他官封右武侯大将军(正三品),岂会轻易降唐?”

陈应道:“若是一般说客,肯定极难说服徐世绩,若是魏征前进,定能事半而功倍,若太子殿下得徐世绩之助,晋州之围则不足为虑,而且收黎阳,大唐大事可期!”

陈应说着,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河南(黄河之南)王世充、河北(黄河之北)窦建德以及关中大唐三方势力图。

陈应指着黎阳道:“黎阳位于太行山东麓,冀、兖、豫三州交界处,正是我们大唐、王郑、窦夏三国咽喉之地,黎阳西濒永济渠,东临黄河,水运极为便利。”

李建成也是用兵大家,经陈应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王世充若得黎阳,便可保后方无忧,专顾东西。

陈应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若窦建德得黎阳,则占据不败之地,进而攻掠河内、并州,甚至可以挥兵北上,威胁太原。亦可南下,威胁王世充。”

李建成道:“黎阳绝对不能有失,否则大唐攻掠中原之势顿时迟滞,陷入全面被动,整个河东也会动荡,黎阳若为窦建德所得,他便可西进攻掠河内、北上威胁太原,南下进逼河洛,立于不败之地。若是让王世充得到黎阳,他则可以确保腹背无忧,全力南下,直奔荆襄繁华之地。”

魏征点点头道:“不错,可以说黎阳是左右天下三国政局走向的关键棋子。

李建成两眼猛然明亮,兴奋的说道:“大唐若得黎阳,是不是可以攻掠河南?

陈应道:“何止是河南啊,围棋里面有条术语,叫做金角银边草肚皮……!

李建成点点头:“嗯,听说过。”

陈应道:“天下形势如棋,有角有边有肚皮,陇右、甘凉,地处西北;关中、巴蜀,连横西南,是为两角;如今我们大唐既得金角,若得黎阳,就是再获银边,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李建成道:“黎阳,必得之!”

陈应道:“太子殿下,晋阳有齐王殿下坐阵,又有陛下数万精兵防守,粮草甲胄、器械不缺,暂时无须担忧,而黎阳才是重中之中,若太子殿下以魏征为使,前往黎阳,游说徐世绩,则黎阳垂手可得!”

“可是,这徐世绩……”李建成道:“徐世绩会不会同意?”

“这个暂且不提,殿下何不先问问魏征?”

李建成点点头。

……

陈应对李建成也算是仁至义尽,在陈应想来,文有魏征、韦挺、王珪、李纲、武有薛万彻、冯立、徐世绩等相助,李建成应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长安往灵州向北而去的官道上,赵纯阳率领越骑团趁着月光往夜行军,兵甲在月色下散发出冷冽的寒光。陈应自告别李建成之后,马不停蹄,两天两夜的时间,越骑团三百余六百余将卒奔行七百余里,从进行高平县境内。

武德二年三月二十日夜月色皎洁,照得官道上清亮如洗,在高平县外的接官亭稍作休整的陈应所部借着皎洁的月色,月夜驰走,挺进六盘山清水河谷。

陈应并没有坐在马车里,他和赵纯阳、许敬宗骑马缓缓走在队伍前头。突然陈应勒住缰绳,他身穿鳞甲,仿佛鱼鳞一样的钢甲片在月光下折射出幽亮的光泽,他一手抓住缰绳,一手习惯性的按住腰间的佩刀,双目炯炯有眼,仿佛夜色里锐利的鹰眼,看着前方幽暗的山谷,仿佛是寻觅借夜色躲藏的猎物。

许敬宗疲惫的望着陈应,正欲说话,陈应竖起手指,放在嘴边。

众越骑团士兵全神戒备,逞战斗队形全面散开。

就在这时,远处马蹄声如滚雷在山谷间传来。

第九十六章另类定情信物

李道贞骑在一匹青黑色的骏马上之上,那柄让陈应至今仍心悸不已的陌刀横在膝前。李道贞凝眸望着枪骑兵行进阵列。

望着李道贞冷峻的面孔,陈应心中暗暗叫苦:“这姑奶奶怎么来了?”

李道贞朗声喝道:“武功侯就打算这么走了吗?”

陈应破着头皮上前,拱手道:“你要干什么?”

“家兄有伤……”李道贞道:“家兄是定远军观军容使,如此不告而别,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陈应顿时明白了,李渊既然恢复了他的官职,而且加封左武卫将军,当然不是说李渊对他就完全放心了。李道宗的观军容使的官职依旧也在,李道宗转危为安,不过现在还没有办法长途颠簸。

陈应道:“此事乃陈某思虑不周!陈某这就进城与略阳公一晤!”

许敬宗欲言又止:“这……”

赵纯阳给许敬宗递眼色让他不要说话。许敬宗可不知道陈应在李道贞的陌刀之下,差点丧命。陈应望着众人说道,“那我先过去一趟,亲自跟略阳公说一声,你们在北边等我过来。”

李道贞也不废话,调转马头,率众朝着山谷走去。

陈应打马紧随其后。

李道宗遇刺之后,当时下榻高平县衙。可是当李道宗的伤势好转,李道宗便坚持搬出县衙,住进高平驿站。原本高平驿站并不大的院落,完全被李道宗的亲随扈从接管,或明或暗超过百余扈从,将高平驿站保护得风雨不透、

陈应跟随李道贞走进驿站的明堂大厅,朝在大厅门口挺身而立的李道宗长揖致礼,说道:“见过略阳公!”

陈应此时的官职虽然比李道宗高,然而李道宗却是四等开国略阳郡公,视为正二品。陈应只是六等开国县侯视为从三品。中间足足差了三级。

“哈哈哈……”李道宗哈哈笑道:“你我之间日后作为同僚,何须如此客套,我们年龄相当,何不以兄弟相称!”

李道宗找陈应面谈,自然不是商讨军务,事实上他对灵州的军务并不上心。长兄如父,李道宗最担心的还是李道贞的婚事问题。李道贞可以说是臭名远播,整个长安勋贵子弟避之不及。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要商议陈应的婚事,理应找陈应的长辈族人商议。可是陈应的情况非常特殊,陈应既没有家人,也没有长辈在世。而且李道宗还想在正式定婚之前,先看看陈应为人到底如何,尽管他听过不少关于陈应的传闻,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李道宗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应见李道宗如此好说话,心中也没有多想。此时现在,陈应对于李渊欲赐婚他的事情,也是毫无知情。陈应道:“这如此使得?”

李道宗道:“如何使不得,道宗痴长贤弟几岁,就托大为兄了!”

陈应说实话也不想得罪李道宗这个监军,若是李道宗给他上点眼药,陈应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陈应大大方方的道:“兄长!”

“贤弟!”李道宗上前拖住陈应的双手道:“来,来,来里面请……”

李道宗望着李道贞偷偷打量陈应,脸色罕见的露出些许红润。李道宗一时感慨,能让李道贞如此露出一副小女儿态,李道宗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道宗轻轻叹了口气,将心中杂念抛出脑外。陈应的样貌,原本偏向阴柔,在大唐这个尚武的国度里,算不上美。可是随着陈应在灵州风餐露宿,陈应的肤色比原来黑上不少,白皙如玉的肌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小麦色的肌肤。

再加上陈应连番大胜突厥,培养出了一身洒脱的自信心,举手投足之间,也是英雄气概。

李道宗决定先试探一下陈应的反应,如果陈应要说自己早已有心仪之人,这件事便给双方风清云淡的彻底的忘到脑后。

李道宗与陈应东拉西扯,几乎将陈应的耐心快要耗光时,这才隐晦的向陈应提出有无心仪的对象?需不需要他帮忙提亲?

陈应自然有心仪的对象,那就是平阳公主李秀宁。可是他哪敢说出来啊,暂且不提平阳公主已经有了驸马,就是他们身份上的巨大差距,也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听到陈应摇摇说没有,李道宗满是欣喜。

不过李道宗并没有提及李道贞的事情,更让陈应感觉莫名奇妙的还是,李道贞临行送给陈应一副铠甲。这是一副光彩夺目的明光铠甲,金紫镶嵌云纹兽皮披膊(筒袖),明黄金线云文短膝战裙、兜鍪上披挂护颈部红色的点缀。

陈应接过这副铠甲,暗暗唏嘘不已。这么一套如此扎眼的铠甲,只要到了战场上肯定会成为敌人的靶子,穿着这样的一套铠甲上战场,简直是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不过陈应也没有多想,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是李道贞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如果陈应知道这是他的定情信物,估计一口老血会喷出三尺。

定情信物可以送金银饰物、送玉饰,哪怕是送一件衣服,陈应也会联想到,偏偏李道贞送的是一件明光铠甲。

于是乎,这个误会闹大了。

……

武德二年三月二十五日,陈应率领越骑团三百余健卒,另外带着哄骗过来的许敬宗抵达灵州城。

此时灵州长史杨则也因灵州之战叙功,擢升为灵州刺史。杨则也从提升到了正议大夫的文散官,再上一级就可以迈入三品官(高官)的行列了。

正式入幕的许敬宗在灵州城观察三天之后,随即向陈应一针见血的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定远军、胜捷军和速捷军的补给问题如何解决。

朝廷给陈应的编制是十二府一万两千余人马,然而陈应实际上却是六府五部两万两千余人马,比编制多了足足近一倍。当然,在天下未定的时候,吃空额简直是找死,超编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但是如何解决补给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武德二年三月二十八日夜,陈应召集麾下罗士信、张士贵、刘统、毕信、梁赞、陈劲勇、张怀威、陈怀仁、郁孤尼、杜善果、许敬宗等心腹,齐聚灵州总管府,集中讨论决定定远军今后发展的几个核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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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灵武十八镇

大唐的府兵是没有军饷的,被征为府兵的家庭一般可以免除徭役,退役后还可以优先得到口分田,战死了口分田由子孙继承,还免租调。代价是府兵的装备要自备,来回服役的路费也要自费。

当然,皇帝不差饿死兵。大唐的府兵虽然没有军饷,可是却有粮食、盐、茶补给。大唐对于府兵的待遇其实是相当不错的,虽然名义上没有军饷可拿,事实上每一个府兵都可以从军中节约一定的粮食和盐,补贴家用。

以定远军为例,定边军为边军制,每个士兵每天日食米六升(约等于六斤),一年约为二十二石,盐每月三升,一年为三斗六升。衣物每年丝、麻、缣(缣,即今之绢,汉以后,多用作赏赠酬谢之物,或作货币)各一匹约合三千四百钱。除了这些常例物资之外,还要有酒、肉、茶等物资犒赏军队,约合下来每一名士兵一年的开支约为八贯。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马匹的消耗,战马不光吃草料,光吃草料不会长膘,需要加粮。按照定制一匹战马每月要耗费三石三斗粮食,一年下来一匹要吃掉近四十石粮食。这可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陈应麾下有四万余匹战马,一年就要吃掉一百六十万石粮食,约等于三倍的草料。

仅仅战马一项,就足以把陈应吃破产。

陈应想了想决定不削减人员编制,反而增加编制,定远军依旧保护六个折冲府,但是每个折冲府增设一个游骑团。这个游骑团担任斥候和警戒、传讯等功能,游骑兵从胜捷军军中设入。

这样以来定远军六府三十六团,第一折冲府由折冲都尉张怀威统领,下辖五团步兵一团游骑,全府一千八百余人,辖战马四百余匹、挽马二百余匹。

第二折冲府折冲都尉梁赞,下辖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团和第三十二团,共六团,所部一千八余人,战马和挽马共六百余匹。

第三折冲都折冲都尉刘统、所部辖步兵第十一团、第十二团、第十三团、第十四团、第十五团,三十三团,共六团一千八百余人,战马四百余匹,挽马两百余匹,

第四折冲府折冲都尉段志感,下辖第十六、第十七、第十八、第十九、第二十团,三十四团,所部一千八余人,战马和挽马共六百余匹。

第五折冲府折冲都尉张士贵,所部下辖第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第二十五团、三十五团,所部一千八余人,战马和挽马共六百余匹。

第六折冲府折冲都尉罗士信,下辖第二十六、第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第三十团、第三十六团。全团一千八百余人,战马三千四百余匹。

这样以来,定远军精减马匹之后,还剩下战马五千四百余匹,挽马一千余匹。

陈应从胜捷军调出六个团一千八百余人马,再将胜捷军裁撤一部分老弱。突厥人其实也有很多人,他们不是单纯的杀戮机器,他们心间滋生出来的厌战情绪,说到底是厌倦的情绪及自发的发思,也许经过一段时间,骨子里的武勇则沉淀得更为深刻、纯粹。

治军需张驰有道,也是缩减开支,陈应特许部分将卒返回地方,或参加地方事务,或是归家务农,没有强制性的将他们都编入辅兵,也是实现寓兵于民的目标。这些突厥人自愿弃伍从民的,陈应则就在安置在灵武附近,利用他们的长处,进行人工种植苜蓿草。

陈应顺应这些突厥降卒缩编成灵武军的六个府,以郁孤尼为灵武兵马军都总管、陈劲勇、阿史那思摩为兵马副总管。

经过裁撤,灵武军为六府九千余人,共一万五骑余匹战马。陈应将一万三千余匹战马向长安输送,其他则奖励给全军将士或发卖。

至于从突厥解救下来的百姓,有亲属可以投奔的,陈应愿意送上路费和盘缠,实在没有地方可去的,就留在灵州当地等待安置。

对于滞留在灵州的百姓,经过编户造册,陈应发现共有五万七千余人。其中女人多达四万一千余人,男子只有不到八千,其余则为幼儿。面对这些女人,事实上也是非常头疼的问题,因为这五万七千余人,有完整家庭的不足百分之一,大都孤苦无依。

事实上她们并不是真正的孤苦无依,真实的情况陈应也清楚,主要还是这些人被掳至突厥,有的已经被迫给突厥人生孩子,她们就算是有家也无脸回去。

如果不处置好这些女人,恐怕就会出大问题。陈应一筹莫展的望向许敬宗。

许敬宗道:“此事简单,那就合独!”

丈夫无妻曰鳏,妇人无夫曰寡。取鳏寡而合和之,予田宅而家室之,此之谓合独。所谓合独,就是利用官媒,对于丧偶的鳏夫和丧夫的寡妇进行强制婚配。这是古代为了人口的繁育不得不采取的办法。

陈应内心里其实是非常抵抗这种行为的,他追求的还是自由恋爱和婚姻。他试着问道:“经过灵州大战,灵州百姓壮丁折损严重,男女比例早已失调,如此合独,恐怕难以进行!”

许敬宗道:“灵州百姓不足,何不命这些妇人与定远军将士进行合独?敬宗曾打听过,定远军将士大都独身,将军何不命这些妇人与将士合独,再开辟荒地,赐给他们田产,无恒产无恒心。”

陈应听闻这话,心中顿时大喜,合独不限解救的百姓,还包括突厥人。这些突厥人战死三四万人,家眷倒没有太大损失。突厥适龄女子也有将近两万人。

陈应道:“如此也可,全军将士按照军功大小,进行先后择选,一妻一妾!授其军职田每人六十亩,妻四十亩,妾二十亩!”

许敬宗快速的挥笔记录着,陈应继续道:“除了合独的百姓,以十户为甲,甲设甲首,十甲为堡,堡设堡长,十堡为镇,镇设镇长。灵州薄骨律渠沿边,设若干镇,命军中多余马匹和粮食、种子、助其垦荒。”

陈应拍板,最终灵武十八镇正式成立。

第二章宣示主权

治军虽然是重中之重,却是容易做成的一件事情,毕竟已经大唐完备军事体系,诸事都有脉胳可寻。然而发展却是最为繁琐和混乱的环节。

现在灵州拥有投降的突厥人共约三万余人加上两万余突厥战俘,归附的突厥人之中的青壮皆被陈应抽调成军队,从而避免他们在地方制造混乱的隐患。至于战俘,在陈应以胡治胡的管理下,也非常安稳。可是,随着五万四千人解决百姓落户灵州,加上灵州现有的人口,灵州人口超过十万,直逼十五万大关。如何解决近十五万张嘴吃饭的问题,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五万余人口超过八成都是女性,不过在这个时代陈应也只要所女人当成男人用,把男人当成牲口用了。可是这些百姓,除了身上的破烂衣服,其他别无长务。让他们直接进入垦荒置田,根本没有实施的可行性。

唯一的办法就是学习曹操进行屯田,陈应自然知道曹魏的灭亡,说是司马家篡位,不如说是屯田制的崩溃。东汉末年,战争连年不断,社会生产力遭到极大破坏,土地荒芜,人口锐减,粮食短缺,形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曹操占领青州之后,当时青州就有百万身无长物的流民。这个时候曹操创立了屯田制,就是以六十人为一屯,官府出耕具和种子、百姓出人力,种田所得,官府六农民四。

曹魏后期,屯田剥削量日益加重,分配比例竟达官八民二的程度,引起了屯田民的逃亡和反抗。屯田土地又不断被门阀豪族所侵占,于是屯田制逐渐破坏了。可是眼下,陈应却不得不采取屯田制。

因为这些是别无选择的办法。当然陈应并没有直接照搬曹操的屯田制,而是在保甲制的基础上,以堡为单位,建立一个个集体农庄。由官府提供种子、耕具、牲畜,进行集体创作。陈应改良之处,这个集体农庄并不是永久的,而是有一定的时限。

种子、耕具、畜生全部折价,以年息二成的计息方式,按照所签百姓自愿原则的基础,分为三年或五年,偿还这些种子、耕具和畜生。若是一户农民接受十贯的钱财扶持,五年还清,需要偿还二十贯。如果说利息高,就连陈应也无语,因为这个时代,哪怕最有良心的地主,向外借债也是三成利息为最低。通过还会利滚利,这已经是最有良心的利息了。

即使陈应手中还有两万余突厥战俘可以在开采煤矿、铁矿、制造高炉炼钢方面提供人力资源,可是建农庄屯田、积肥沃田、购入畜力、打造耕具、修建水利设施、道路修筑、聚集地村镇的建造,无一不需要长期的持续投入。

灵州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加大投入,以集体农庄的形成开垦荒地进行屯田外,最重要的就是一类投入就是建造各类工场。

前期为安置流民、建造村堡和镇堡、围楼,这是无可避免的投入。毕竟灵州直接在突厥人兵锋的覆盖之下,万一突厥人铤而走险,突破定远军的防线,就会造成毁灭性的损失。为此,陈应不得不延缓高炉的建设,将突厥战俘开采出来的煤炭,优先烧砖。

灵州刺史杨则与陈应、许敬宗连续商议了多次,经过精密计算,最终得出结论,要想完成十八镇堡一百八十个村堡的建设,仅砖瓦的投入就会多达六七万贯,陈应手中却那么没有钱。

灵州之战,陈应确实是缴获不少,然而除了向朝廷缴纳四成战果,兑现立功将士的赏赐,陈应手中可以支出的钱不超过三万贯,当然这还不包括近两万余名将士的开支。

天气渐渐转暖,百姓垦荒也热火朝天。然而快要见底的府库,却让陈应一筹莫展。杨则虽然提出向朝廷请求支援,然而陈应却知道,如今长安的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仅仅调拨出十万石粮食运到灵州,已经是朝廷最大的努力了。

许敬宗眼见陈应一筹莫展,便向陈应提出了一个馊主意:“随便挑几个大家族,构陷他们通敌,然后再籍没(抄家的意思)其家产!”

陈应几乎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

不把所有的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是累世大族的习惯,把家族永久的传承下去这是很大的命题,在这个命题之下,兄弟两分散在两个阵营里厮杀的头破血流的就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就拿荥阳郑氏来说,郑观音嫁于李建成为妻,可是荥阳郑氏本宗郑继伯一房却支援王世充,而另一房郑善果却支持李密。在天下局势未明的情况下,无论李密、李渊或是王世充任何一家夺得天下,郑氏都可以发扬光大。

各为其主是一块很好地遮羞布。即便是一个兄弟灭杀了另一个兄弟,不是还有一个兄弟活的好好地吗?家族又能苟延残喘几年。这是一个古老的智慧,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有英雄气概,能活下来就比什么都好。

如果陈应真敢把这块遮羞布捅破了,这就是天要破了窟窿。陈应就会成为天下门阀的公敌,恐怕陈应这边刚刚抄了别人的家,李渊随后就会把陈应的家抄了。

不过,许敬宗总算给陈应指明了一条路。

要论发财最快的办法,其实不是炒股,也不是炒房,而是公然抢劫。陈应自己都陷入一个误会,他虽然没有钱,可是却有两万大军,把这两万大军放出去,怎么也可以收获颇丰。

想到这里,陈应顿时就有了主意:“许先生真乃高才,一语中的!”

听到这话,许敬宗反而有点莫名奇妙。

陈应并没有解释,而是立即招来郁孤尼、阿史那思摩和陈劲勇。当三人急忙从训练场回来的时候,陈应开门见山的道:“目前大军斥候巡逻的边境线在哪里?”

阿史那思摩惊讶的望着陈应道:“按照将军原来的命令,西至贺兰山下,东至长城,北至怀远!”

陈应摇摇头道:“怀远是我们大唐的地盘,如今天气回暖,突厥人不能再赖着不走,派个人通过阿史那俟利弗设,让他退出怀远,否则后果自负!”

一听陈应准备要揍突厥人,郁孤尼兴奋的大叫道:“我的主人,您忠诚的仆人马上去办!”

陈应摆摆手道:“怀远,暂且不急,黄河是我们华夏民族的母亲河,河湟之地,自古以来皆是我华夏领土,近年来,汉骑未抵河湟,现在我们大唐也要向河湟之地,宣示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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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战场上见(一更)

“宣示主权!”听着这个陌生的词眼,许敬宗很快就明白了陈应的用意。

齐桓公和管仲攻打楚国,名义上是:“楚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具,是以来责。昭王南征不复,是以来问。”其实大家都不尊崇周天子,怠慢的时间也不短了,干吗这个时候才拿楚国开刀?至于昭王,不小心淹死在河里了,就更怪不得楚国了。但是齐国在管仲的治理下开始富强,与原有强国楚国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不可用平和手段调和的矛盾,发动战争是统治阶级的愿望,也是客观的需要,摆在台面上的理由都是现找的。

根据《礼记·檀弓下》有云,师必有名。所以每次出战,都会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渐渐的这就形成了华夏的传统。

陈应想向廉县增派巡逻队,其实也是想到一个师出有兵的理由。

中国的各个大山中,没有一座像贺兰山那样几乎一直处于承领战争的状态中,当中原地区进入信史时期后,贺兰山一带仍然是游牧民族的天堂,那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族群,在水草丰茂的贺兰山地区,过着属于他们的生活。

秦军击败了西义渠王,第一次将贺兰山纳入了秦王朝的版图。但是随着秦末大乱,匈奴趁机占领了贺兰山。直到汉武帝时期卫青和霍去病北上抗击匈奴,再一次将中原汉族政权的军事力量延伸到贺兰山地区。汉武帝分全国为十三刺史部,下辖郡县,其中在贺兰山东麓设立了属于北地郡管辖的廉县。这标志着贺兰山的第一个县级建制的设立。

然而东汉灭亡之后,西晋短暂的统一之后,又陷入了分裂。贺兰山分别属于鲜卑秃发部、羌族烧当部、白马部、鲜卑吐谷浑部、现在则属于东突厥控制,历史上直到李世民下令灭掉薛延陀部,这才将贺兰山纳入中原王朝的统治之下。

陈应自然不想承担轻启战端的罪名,他下令灵武军巡逻队巡视廉县,如果是大唐灵武军受到攻击,那么陈应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反击突厥了。

陈应对于这种无耻的抢劫并没有多少的心理负担,原始积累时期,想要做到彻底的干净,那是在痴人说梦,至少,他没有听说过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家族开始的时候,会白璧无瑕。一个民族的崛起,注定要踏上一个或多个民族的尸骨,每当游牧民族在草原上崛起,就意味着华夏民族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赤地千里,白骨露野。

许敬宗忧心忡忡的道:“陈总管准备以战养战,就食于敌?”

陈应点点头道:“建农庄要钱,疏通沟渠要钱,修建镇堡要钱,修缮城池要钱,十五万张嘴要吃饭,本总管也没有办法!”

“可……轻启战端,罪名不轻。”许敬宗担心的道:“若是朝中御史弹劾总管,朝廷万一要是怪罪下来……”

此时,陈应给许敬宗的正式官职是灵州兵马总管府记室参军(相当于参谋)这是一个从六品的文官。许敬宗对于目前的这个待遇相当满意,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掌管军队里的文书起草,记录表彰等重要工作,非心腹不能担任。他这是记室参军是陈应委派,朝廷予以承认,若是换了其他将领,肯定不会任用许敬宗。

所以说,现在的许敬宗与陈应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应摇摇头道:“这倒不会,如今东突厥集中五万余大军,帮助刘武周猛攻晋州、汾州、河东的压力不小,咱们在灵州只要开打,肯定可以减轻河东的军事压力,就算有御史弹劾,太子殿下也不会坐视本总管被弹劾免职!”

许敬宗松了一口气。

陈应下面一句话,却让他良久无语。

“不过,这场仗只能打胜,不能打输!”陈应淡淡的笑道:“若是打输了,所有的屎盆子都会扣在我的头上,本总管就是背锅侠!”

许敬宗道:“总管何不向朝廷求援?”

“求援?”陈应疑惑道:“求什么援?”

许敬宗道:“突厥近日连日异动,化成多股,入寇灵州,毁灵州村镇十数座,伤及百姓数百……”

陈应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许敬宗现在就是连番向朝廷告急,让朝廷摸不着灵州真正的虚实。到时候朝廷肯定会命陈应出兵,到时候那才名正言顺,既可以实现陈应以战养战,就食于敌的战略目标,同时可以摘除擅自出兵的罪名。

“妙,妙,妙!”陈应笑道:“就按许参军的办法去做!”

许敬宗不假思索,研磨挥笔写下:“大将军、灵州兵马总管、定远军兵马都总管陈应顿首谨奏,三月以来,边事不宁,突厥虏贼猖獗,灵州治下回乐、弘静、怀远、灵武、鸣沙、丰安六县黎庶颇受其苦,破家失所者千计……本月丙午,贼一度险破鸣沙县,臣率军赶鸣沙,贼退至廉县境内,臣不敢越境追击,还请圣裁!”

然而事实上的事情却是这样的。

廉县西河亭,一个突厥十数名突厥人在生长得茂盛的草地上放羊,灵武军一队骑兵呼啸着朝着放牧的羊群冲去。

彪悍的突厥人一看有人想要抢他的羊,抄起猎弓迎头就朝这队灵武军骑兵头上射去。十数张猎弓要想抵抗上百名灵武军骑兵,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然而让人意外的却是,箭雨还没有射中灵武军阵中,突然一名灵武军士兵捂着胸口大叫道:“突厥人要厉害,快跑!”

呼呼啦啦一百余名骑兵调转马头,朝南方跑去。

突厥十数人面面相蹙:“怎么办?”

“有便家不占那是王八蛋!”十数名突厥人一看灵武军如此之弱,也奔着挥一把的念头。留下两个人看着羊群,剩余的十余名突厥人策马加鞭,朝着灵武军追去。

看一后面穷追不舍的突厥人,这个灵武军旅帅高兴的快要哭出来了,不容易啊,足足连续挑衅了十数个部落,终于碰到了一群傻缺。

灵武军在前面跑,突厥人在后面追。双方在银川平原上上演一场猫戏老鼠的好戏。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这十数名突厥人追进了鸣沙县的境内一处废弃的荒村前,这百余名灵武军骑兵整齐的停住了战马。十数名突厥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还以为灵武军的马力耗尽了。

看着灵武军跑不动了,十数名突厥人大呼小叫的冲了上去。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当十数名突厥人全被射成刺猬,这个时候,灵武军士兵找一些引火之物,将废弃村落点燃,大火很就将这个废弃的村落烧成一片废墟。

变成废墟的村落和死在废墟前的十三名突厥人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陈应理直气壮的向突厥使者咆哮道:“给你们一天时间,交出凶手,赔偿我们灵州的损失,否则战场上见!”

灵武军九千余名骑兵定远一万余名将士振臂高道:“交出凶手,赔偿损失,否则战场上见!”

声音之大,连天际都为之变色。

第四章不借就抢(二更)

“战场上见!”这轻飘飘的四个字,落在突厥人耳中,无疑是平地响起一声雷。此时义成公主也好,处罗可汗阿史那俟利弗设也罢,都不在怀远城。留守怀远的为宥虢(guo)设阿阿史德颉利发。

在突厥汗国中,阿史德姓氏与阿史那家族的关系事实上就像相当,匈奴族的挛鞮氏,柔然族中的郁久闾氏,契丹族的萧氏。阿史德家族原来一直垄断突厥可敦之位,只不过在义成公主之后,阿那德家族渐渐失去了可敦之位,不过为了弥补阿史德家族的损失,突厥十二设汗中,阿那德家族从原来的四设增加到了五设,仅次于阿史那家族。

论辈份阿史德颉利发可是还是阿史那俟利弗设的叔叔辈,不过他这个叔叔属于东突厥的另类。他从来不喜欢突厥人的生活习惯,向往中原的繁华。在颉利发基本不住帐篷,哪怕是在野外临时搭建一个草棚,他也不愿意住在帐篷里。平时阿史德颉利发穿着与汉人无异。

因为陈应的强势崛起,横空而出。在天气回暖以后,处罗可汗阿史那俟利弗设便迫不急等的移驾北上,义成公主还移师定襄。

俟利佛设如今将汗帐设在浑河河畔(今蒙古国翁金河)。当初俟利弗设准备离开怀远的时候,准备直接放弃怀远,将怀远还给唐朝。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阿史德颉利发却自告奋勇留守怀远。在陈应看来,怀远城不过是一个偏远小城,然而在阿史德颉利发眼中,这座怀远城已经是难得的巨城了。而且阿史德颉利发还对他在怀远城内的府邸,大肆兴建,为此投入的钱财也不在少数。

装饰成富丽堂皇的府邸,平白扔给唐人,这让阿史德颉利发非常不舒服。在这种情况下,俟利弗设率委任阿史德颉利发为宥虢(guo)设,统领宥州延恩以南(今内蒙古鄂托克前旗东敖勒召其古城)虢(guo)州(今天山西南部)以北的所有突厥人。原本阿史德颉利发的设旗需要设在延恩,然而偏偏阿史德颉利发却设在了怀远。

可是安稳日子没过几天,突然接到唐军措辞极为严厉的通牒,阿史德颉利发也非常生气,鉴于陈应的蛮不讲理,和灵州军非常恐怖的战斗力,阿史德颉利发早已严令各部,不得擅自南下。

现在倒好,居然把自己的命令当成耳旁风。阿史德冲麾下扈从咆哮道:“现在灵州总管陈应就是杀神一个,躲得来不及,你们惹他干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去把帕勒肯布鹿特叫来,他要是不来,绑也得给我绑来!”

别说阿史德颉利发愤怒异常,帕勒肯布鹿特也是愤怒异常,突厥损失十三个人,偏偏还有一个是他的小儿子,无缘无故被人诱杀,这让他如何才能心甘?

可是刚刚来到怀远城,阿史德颉利发刚刚一看到帕勒肯布鹿特,上来就是一顿狠抽,直接把帕勒肯布鹿特打得懵逼了。

帕勒肯布鹿特被打得急眼,一把抢抢过阿史德颉利发的马鞭子,还好帕勒肯布鹿特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赶紧向阿史德颉利发解释,阿史德颉利发也不是傻子,略一思索就感觉其中肯定有猫腻。

不过,为了息事宁人。阿史德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一边严令各部不得挑衅唐军,一边推出百八十名突厥奴隶斩首,把人头送到灵州。随着这些首级的,还有二百匹骏马一千只羊,算作包赔灵州的损失。

……

灵州总管府后衙,陈应躺在木桶里舒服的泡着澡。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许敬宗掀起布幔道:“陈大总管,你也太会享受了,这个澡都快泡一个时辰了,还没泡够?”

“屁!”陈应没好气的道:“快给我找件衣服来,我这皮都泡起褶子了!”

许敬宗诧异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应愤愤的道:“还不是你那个族妹!”

“二娘?”许敬宗明知故问的道:”她怎么了?”

陈应咬牙切齿的道:“还说怎么了,老子刚刚进来沐浴,她后脚就把老子衣服拿走了,难道让老子光屁股出去?”

许敬宗道:“你叫她把衣服送过来就行了啊!”

陈应不理这茬冲许敬宗道:“快,快把衣服给老子送过来,否则……哼哼!”

许敬宗喃喃自语道:“莫非总管有隐疾,不能行人道?”

听到这话,陈应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你才不能行人道,你们全家都不能行人道!”

许敬宗暗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看来送族妹上陈应的床,还任重而道远!”

看着许敬宗还愣在那里,陈应咆哮道:“许敬宗,你信不信本总府马上给你找百八十个突厥老娘们?”

听到这话,许敬宗吓得裤裆一凉,赶紧忙不跌的去给陈应找衣服。

陈应换了一件衣服,来到总管府书房,舒服的坐在软床榻上。许二娘端来一壶葡萄酒,将陈应面前的酒杯倒上七分满,又在葡萄酒里加上冰。

许二娘道:“西域的葡萄酒,加上冰最是爽快,喝喝看!

陈应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浑身舒服得不得了。

陈应随手拿一堆书册,看得入神。

许二娘摇摇头,无趣的走开了。

许敬宗拿着一封文书,放在了陈应的面前,陈应扫了一眼,问道:“如何?”

许敬宗摇摇头道:“恐怕要让总管失望了,突厥人没上当。”

陈应惊讶的道:“没上当?突厥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脑子了?”

“谁说不是呢!”许敬宗感慨的笑了笑:“二百匹马,一千只羊,赔偿不算少了,如果我们再揪住他们不放,那就太着痕迹了!”

陈应点点头道:“即使突厥人不上当,那咱们就向他们借粮!”

“借……借……粮?”许敬宗吃惊道:“突厥人比我们灵州还穷?找他们借粮?”

陈应道:“八成是不肯,不过,现在也轮不到他们不肯!”

陈应的所谓“借粮”实际上是“抢劫。”

反正灵武军都是突厥降军改编而成,在突厥人内部也分不清谁是谁。陈应组织灵武军

九千兵马,以三百人为一队,化装成草原、沙漠间的马贼,突入到突厥地面上烧杀劫掠。

陈应规定:“灵武军但凡缴获,七成上交,归个人所有!”

众灵武军突厥将士得到这个命令简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第五章保全突厥(三更)

阿史德颉利发其实也知道陈应是不肯吃亏的主,一直防备的着陈应和灵州军的报复。突厥的武力,对于其他汉人武装来说是极大的威慑,自大业十一年之后,还从来没有哪支军队敢主动攻击突厥。

然而突厥人的武力威慑,对于陈应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笑话。陈应将灵武军九千余人马,分成三十余队,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最多只是加强了对于廉县境内的巡逻。阿那德颉利发为了避免与灵武军发生冲动,强令帕勒肯布鹿特退出廉县西河亭。

也可以说,这次退让虽然只是三十余里,事实上陈应几乎兵不血刃,将大唐的版图扩充了近六百平方公里。

阿那德颉利发还以为陈应会满足,事实上阿那德颉利发想差了,陈应的胃口比阿那德颉利发想象中要大得多。

阿史德颉利发命令所部控弦之士,严密监视灵武军半个多月,阿那德颉利发的部曲渐渐牢骚满腹,现在都是春草疯长的季节,也是羊和马补充膘的最佳时节,眼看着部落中的骏马和羊都还是瘦骨嶙峋,这些突厥人向阿那德颉利发抗议,强烈要求解散放牧。

阿那德颉利发无奈之下,只好下令解除最高战备,各部青壮返回本部进行放牧。然而就在阿那德颉利发解除戒备的第七天夜里,灵武军沿着青铜峡谷,闯入银川平原的平原湖湖畔。

平原湖,是银川平原上的一座小湖。平原湖湖畔由于贺兰山对冬季季风的阻挡,这里的冬天相对较暖,土地更加肥沃,草场茂盛,是极佳的牧场。在这场莫约六十万倾的草场上。散布着七八万只羊和七千余匹骏马。

平原湖湖畔的草场,对于陈应来说相对较为陌生,周围道路也不熟悉。然而对于陈劲勇、阿史那思摩和郁孤尼来说,这里简直就和自家后院一样熟悉。突厥人措不及防,九千余灵武军闯入之后,分成三十余队,将平原湖湖畔的骏马和羊,全部抢光。

第一波抢劫,灵武军收获相当惊人,不仅抢到五万六千余只羊,还有六千余匹骏马,骆驼数百峰,还有牛八百余头。

不光劫掠了如此多的财物,同时灵武军又搂草打兔子,顺手劫掠了三千余名突厥人。等到阿那德颉利发反应过来,再集中所部青壮追赶时,灵武军已经满载而归。

等郁孤尼、阿史那思摩、陈劲勇回到灵州以后。陈应马上派出使者,来个恶人先告状,责问阿史德颉利发为什么派人假扮马贼,劫掠灵州的地面,造成灵州百姓损伤数百,毁坏田地上万亩。

这一来可将阿那德颉利发问懵了,阿那德颉利发气急败坏的吼道:“我们假扮马贼?分明是你们唐军假扮马贼才是真的。”

唐军使者按照陈应和许敬宗事先商议好的说词道:“我告你们诽谤,侮辱唐军,就是与灵州军为敌,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事不算完!”

“这不是诽谤,这是事实!”阿史德颉利发心如滴血的吼道:“苍狼神都看在眼里!”

唐军使者掏掏耳朵道:“苍狼神是什么东西?没见过也不知道,证据呢?没有证据,那就是诽谤!”

阿那德颉利发自然没有证据,他连一个灵武军俘虏都没有抓到,怎么可能会有证据?再说了,陈应最毒的莫过于灵武军所使用的箭矢,全部都是原来缴获突厥人的,在平原湖湖畔战场上,阿那德连一支唐军制式的箭矢都没有找到。

这等口水仗一打起来那便没完没了。

陈应原本想利用缴获的羊和马匹,在灵州城南的薄骨律城荒原上进行放牧。然而由于林传福按照陈应的设计,将犁镜打造出来。原本要在宋朝才发明出来的犁镜,极大的提高了耕地的效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足足将二十万倾荒地开垦了出来。

陈应不得不忍痛将这些羊运输到关中贩卖,这些羊除了奖励有功将士之外,四万余只贩卖到关中,由于长途迁徙,掉膘严重,抵达关中以后,每只仅卖三百钱,最终得钱一万三千贯。而骏马陈应留下两千匹奖励有功将士,四千余匹骏马得钱三万两千余贯。

有了这近五万贯钱的收入,直接在关中买粮,陈应总算弥补灵州的粮食缺口。

可是偿到甜头的灵武军并没有放弃这个发财的机会,尽管没有采取像这次这么大规模的劫掠行动,但是像三五百骑,搂一把就走的活动,持续进行。

后来,怀远城附近的突厥人实在承受不住了,他们被“马贼”来来去去,把骚扰得日夜不宁。每次劫掠过后,陈应必派人来责问阿史德颉利发“为什么又派人假扮马贼,骚扰我灵州?”

陈应无耻下作的作风,也让陈应的名声在突厥内部宣扬开来,基本上陈应已经成了恶魔的代名词。

就算突厥争执时,发誓都说:“我如果说谎,就让我遇到陈应!”

阿史德颉利发还真把陈应给看透了,陈应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陈应如此不要脸,阿史德颉利发也无可奈何。

虽然明知是陈应在搞鬼,但怯于与唐军之威,他也不敢尽起大军向南进军,族人见阿史德颉利发如此软弱,根本不是人主之相,渐渐离心。

这时,阿史德颉利发无奈之下,只好向已经带着他的部曲返回浑河的俟利弗设救援。希望这位处罗河汗能够施加援手。

可是阿史那俟利弗设已经被陈应打出心理阴影了。

听到陈应的名字,阿史那俟利弗设就头皮发麻。

处罗可汗俟利弗设嫌阿史德颉利发麻烦,又骂他坐拥大军却对兵力少于自己的陈应全无办法。

但是此时义成公主却在这个时候来信告诉他道:“如今大唐晋州将帅不和,是大好机会。若是趁着李元吉与将领隔阂,定可能夺得大唐的龙兴之地晋阳,以报先前折辱之仇。”

俟利弗设巴不得距离陈应越远越好,对于晋阳的攻掠计划,俟利弗设非常上心,为此他一边命令阿史德颉利发向定襄靠拢,一边发出金箭传令。

金箭传令,就意味着处罗可汗准备动员突厥汗国所有绝对的力量,准备一举攻克晋阳。

然而步鹿根却道:“这些匪徒来历不明,从他们对廉县的所作所为看来,分明仍是一伙流寇。这样的人难成大气候,却极难剿灭,又叫人防不胜防。为今之计,还是应设法保全突厥方为上策。”

第六章陈应心中的魔鬼(为书友37036439飘红加更)

“难道就任由陈应小儿如此嚣张?”俟利弗设此时对陈应那是又恨又怕,心有不甘的道:”难道就任由陈应小儿肆意妄为?视我大突厥百万男儿为无物?“

众突厥将领和官员,面面相觑,不敢正视俟利弗设的问题。

四大叶护硕果仅存的阿史那莫何却目光如电,缓缓扫视众人良久,叹了口气,上前道:“尊敬的可汗,杀人其实未必要用刀!”

“哼哼”俟利弗设闻满脸不屑的道:“杀人是可以不用刀,难道你去拿毒药灌入陈应嘴里?”

阿史那莫何摇摇头道:“下毒自然也是不成的,不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三人成虎?”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弄那些弯弯绕!”俟利弗设道:“本汗懂你的意思,离间计是不错,可李渊老儿也不是傻子,自断一臂的事情,恐怕是不会去做的!“

”自断一臂的事情,其实他们唐人做得还真不少!“步鹿根道:“可汗何不试试?成就成,不成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俟利弗设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莫何道:“可集中优势兵力猛攻晋阳,晋阳对咱们突厥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羊圈,逮光里面的羊,这个羊圈也没什么用了。可是晋阳对于大唐来说,意义却不一样,若是用一个废弃的羊圈,换陈应小儿的项上人头,想必李渊老儿一定会乐意换的,就算李渊老儿不同意,还有满朝大臣,不满陈应的人应该不少。”

俟利弗设最终同意了莫何的意见,决定派出莫何再次前往长安。

……

陈应自然不清楚这些事情,不过陈应用劫掠的办法,熬过了灵州最为短缺的粮食危机。不过由于陈应大批量在关中购买粮食,却生生将粮食抬高了每斗两文,不知道多少长安百姓因为陈应而损失惨重。

民政的事务以及开荒的事物虽然有灵州刺史杨则打理,然而需要陈应处理的事情却非常多,尽管陈应非常忙碌,每天却抽时间补录文案。不过当陈应发现许二娘也识字,而且字写得还不错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拉着许二娘记录东西。

这段时间成功,陈应每天精力都萎靡不振,许敬宗还以为许二娘终于得偿所愿,与陈应成全了好事。可是看到许二娘也是一对熊猫眼,许敬宗便感觉不对劲了。

旦旦而伐对男人而言是极大的伤害,可是对于女人而言,却如同久旱逢甘雨,而许二娘的样子,怎么也不像被浇灌过的样子。

参加刘统侄子的婚宴,陈应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唐朝已经有了烧酒,这个时候还不叫烧酒,而是叫火迫酒。

这种酒其实和蒸馏酒还有很大的区别,先准备一个炭炉,炉子上放一坛酒,酒坛上扣着一个倒扣的酒壶,酒坛子口与酒壶用黄泥封死,炭炉加热酒坛子,坛子里的酒蒸汽在酒壶里冷凝,冷凝的酒顺着酒壶的壶嘴流入杯中。

陈应虽然不会酿酒,但是知道这绝对不是后世那种蒸馏酒酿造的方式,而且喝这种酒也没有后世白酒的辛辣,陈应刚刚开始还不想多喝,可是他只是想尝尝这种酒与蒸馏白酒有什么不同,可是口子一开,下面就不受陈应控制了。

陈应回来的时候,已经醉了。步履踉跄,站都站不稳了,由梁赞搀扶着回来的。陈应倒在床上之后,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陈应依稀记得半夜的时候头痛欲裂,焦渴的快要死掉了,努力的爬起来四处找水喝。

桌子上放着一大壶凉茶,他拿起来就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喝完之后终于痛快了,倒头趴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这张床不但柔软还香喷喷的,趴着很是舒服,这是陈应最后的感觉。陈应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正摇晃着脑袋努力辨认自己在那里的时候。

他就看见了许二娘。

瞬间陈应的脑袋再次炸开。

许二娘的双眼微红,泪痕未干,关键是让陈应感觉头疼的是,许二娘的头发披散着,衣衫凌乱,而陈应自己身上也是衣衫尽去,而且满是抓挠的痕迹。

陈应挣扎着起身,扭头突然看到了床单上一朵梅花,甚是娇艳。

陈应张了张嘴,发现嘴唇发干。

看着陈应醒来,许二娘的眼泪又如泉水一样涌出来。陈应一骨碌爬起来,寻找着衣服慌乱的穿了起来,陈应跑到门口,扭头望着黯然垂泪的许二娘道:“我……我会……我负责!”

陈应随即落荒而逃。

陈应走出门发现已经午后了,陈应扭头看到正与刘统吹牛扯淡的梁赞,怒从心起,若不是梁赞将陈应送到许二娘的闺房中,怎么也不会发现这档子事。

陈应飞过去对准梁赞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无巧不巧,正中梁赞的菊花,也就是说梁赞相当于被开了一个飞机,梁赞瞬间就嗷一嗓子叫了起来。

梁赞正准备骂娘,扭头一看陈应赶紧改口道:“将军,你没事了吧?我是梁赞,你还认不认得我?”

“废话,老子当然认得你!”陈应咬牙切齿的嘶吼道:“你他娘的给老子说清楚,为什么把我送到许……她房里?”

“呼……你总算清醒了……”梁赞揉着菊花,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梁赞身后张怀威道:“陈大总管,您以后还真不能喝酒了,喝完酒简直是……,不过看你这样应该什么也不记得了吧?”

“我好像是……记得回了房睡……”陈应十分尴尬的抓了抓脑袋。

张怀威揶揄道:“您昨晚上非要去许姑娘房里,谁敢拦你,你可都要杀人啦!”

事实上对于此事,众人倒没有太过介意,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弄清楚了原来自己才是始作俑者,陈应也不太好过追究。

然而,陈应望着众人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难道说自己这半年以来,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中的魔鬼?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魔鬼,这个魔鬼是什么呢?

魔鬼就是不断的诱惑你的那个东东,就是不断的把你引上歧途,不断的让你烦恼,不断的让你不得安宁的那些东东。它们虽然平常看不到、摸不着,可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跑出来搅弄一下。

特别是在婚姻中的人,这些魔鬼就尤其明显,现在离婚率很高,复婚率很高,婚外恋率很高,反正是和婚姻有关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率都很高,这都是人们心中的这些小魔鬼在作祟。

陈应回到书房,可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胯下的兄弟似乎敏感,到现在依旧昂首不屈,这不对啊——

陈应低头瞅瞅,忽然想起,席间许敬宗似乎与刘统轻声低语,刘统给陈应喝了一大碗鹿血。在《本草纲目》中记载为大补虚损,益精血,解痘毒、药毒等。尼玛,这鹿血岂不是比伟哥还伟哥壮阳药?

难道说昨天晚上,去许二娘房中,那里是被鹿血催着去的?

陈应长长一叹:“真他娘的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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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人才啊人才

“在想什么呢?”

陈应闻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何月儿如同鬼一样出现在陈应的书房里。陈应有点莫名奇妙,上次何月儿突然出现在陈应的卧室中,事后陈应专门问过侍卫亲兵,他们都没有看到何月儿何时进入了他的卧室。

如果何月儿是刺客的话。要取他的项上人头,估计也是分分钟手到擒来的事情。为此,陈应还专门加强了总管府的防卫工作。平时总府府执守的侍卫是足足一个队,而且还采取了明哨和暗哨相互配合。

此时,门外侍卫根本就没有通传,只说明一种情况。何月儿到来并没有惊动亲军侍卫。陈应心中愤愤异常,决定有机会一定严格整改亲军侍卫,要不然一个高明的刺客,足以让陈应身首分离。

陈应表面上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什么风把何姑娘吹过来了?”

何月儿懒洋洋的坐在软榻上,似乎若有所指的道:“我已经来了一刻钟,陈总管,你的警惕性不会这么差?出了什么事情?”

明知何月儿是李秀宁的人,陈应打死也不会将酒醉误上许二娘的床这类事情说出来。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在想一些琐事,想得入神而已。没什么,不知何姑娘有何贵干?”

何月儿撇撇嘴,露出根本不信的样子道:“没有什么,我绝对不会告诉公主。”

不等何月儿说完,陈应起身,目光如电缓缓凝视着何月儿道:“你都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何月儿仿佛没有看到陈应那要吃人的目光,不以为然的笑道:“怎么,陈大总管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陈应颓废的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噗……多大点事,不就是房中纳一个人吗?”何月儿道:“我爹爹都一百多个女人呢,还几个我都不认识。”

陈应的思维方式还局限在后现代,特别是处理情感问题。经过何月儿提醒,陈应这才明白,这里不是后世,不能用后世的思维方式来看待问题。

好一会儿,陈应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陈应抬头望着何月儿问道:“你还没有说,公主让你来干嘛?”

何月儿抱着双臂,将脸凑到陈应面前,陈应的脸与何月儿的脸相距不足一尺,二人之间可以做到同呼吸,共命运。

何月儿眼睛一红,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道:“月儿不该来,耽误了陈郎君的好事!”

“得叻。”陈应摆摆手道:“别露出这种表情,搞得我像负心……。”陈应突然想到他说这句,似乎有点不妥。陈应赶紧改口道:“你的演技很差,装得一点都不像!”

何月儿闻言,就像变脸一样,马上将脸上的委屈表情一扫而光,眉眼笑成了月牙儿:“公主殿下要向陈总管借人!”

“借人?”陈应想也没想的道:“需要借谁?”

何月儿道:“陈怀仁!”

陈应心中一惊,一脸担忧的问道:“公主殿下那里战事不利,伤亡很重吗?”

何月儿点点头道:“伤亡很大,这些将士都是公主的旧部,每折损一人,公主殿下都心如刀绞,陈怀仁如果去了苇泽关(既娘子关),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事不宜迟!”陈应道:“我马上命陈怀仁的医护队出发!”

唐军之中,虽然有医官,不过数量太少,而且治疗外伤的效率太低,陈应所部军中的伤亡很低,大部分原因却是因为有医护队,可以战场救护,伤兵都可以得到及时救治。

陈怀仁的救护队经过发展,如今已经有医护兵一百六十余人,可以从事简单外科手术的医兵,多达三十余人。虽然名义上这个医护队并不属于定远军的建制之中,可是陈应还是利用职权之便,给陈怀仁请封了一个朝请郎的文散官,如今陈怀仁也算是大唐正七品上阶的文官。

陈怀仁的医护队效率非常高,接到命令半个时辰便携带手术器械和药品,随何月儿出发,这次医护队出发,陈应并没有保留,全部医护兵和医师一人不落,全部随何月儿赶至苇泽关。

就在这个时候,陈应发现灵州军也好,定边军也罢,人才短缺是非常严重的现象。

特别是陈怀仁的医护队,陈应在年前支援灵州的时候,就开始有意识的培养医护队和医务人员,然而由于这个时代能识文断字的人,简直比后世的国宝还要稀缺,半年连哄带骗,不过弄到了三十余名识字的人。

在这个时代,哪怕粗勇文墨,其实基本上都不愁没饭吃,只要放下读书人的架子,投靠在某一方势力,总能有出头之地。陈应的总管府有二十三名文职小吏,然而就是这些小吏,居然还有四人连字都不认识。

在科举制度没有大行其道的时代,知识一直垄断在门阀和世家手中,所以说哪怕农民起义再如何红火,一支没有文化的军队和组织,最终会走向没路。

陈应自然知道,此时他太弱小,根本没有渠道和路途获得读书人的支持,手中没有人才,陈应只能让灵州刺府处理灵州的民政事务。

陈应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办学。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在陈应脑袋里过了一遍,就让陈应抛出脑外。这几乎不具备可操作性,办学根本就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和时间。

现在陈应虽然可以从为数不多的经费中挤出三五千贯用来办学,然而最为困难的还是教师力量不足,教材问题也没有办法解决。在这个时代藏书,几乎都是世家大族最为核心的财富,而且出现的印刷术还是雕版印刷,以最简单的《道德经》为例,区区五千余字,居然每册多达四百文。

两亩多将近三亩地,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一年的产出,勉强够买一本《道德经》这个代价,会陈应办学的热情瞬间给打消了。他别说没钱,哪怕就算是有钱,也不够填这个无底洞。

“人才啊人才!”陈应喃喃自语,突然陈应的脑袋灵光一闪,顿时一个模糊的念头渐渐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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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脱盲识字班

晚清时期编练新军,其实是也是将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向热兵器转型,在冷热兵器转型过程中,对于军官的文化知识和专业技能,有了更高的需求。在这种情况下,各地纷纷开设了讲武堂,专门培养新军需要的军官。

陈应想来,如果先在军中以讲武堂的形式,培养一批文武双全的军官,再因伤残或年龄超大的军官退役,安置在地方,就可以满足治理地方的需求。

“对,就先建立讲武堂!”陈应越想越欣喜,只要建立讲武堂,不仅可以缓缓培养出一大批军政双全的人才,同时可以建立起一批以陈应为灵魂的骨干成员,形成以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严密关系网。

而且在这个时代,师生关系可不像后世。在这个时代亲亲如师生者,简严师如父,忤逆师长,也是大不孝之罪。可以说,背叛自己的老师,人品上就会打一个大折扣。大义灭亲在这个时代,其实没有什么市场。

想到这里,陈应让人通知许敬宗,过来商议此事。

自从出了许二娘这一档子破事。许敬宗就躲着陈应,生怕陈应会冲他发飙。当亲卫找到许敬宗告诉他陈应要找他的时候,许敬宗一脸凄苦,生怕陈应会收拾他。

然而,陈应的命令许敬宗却又不敢不听,于是乎,心里七上八下的许敬宗忐忑不安的来到陈应的书房里。

许敬宗悄悄打量着陈应的脸色,发现陈应脸色如常,而且书房里也没有埋伏刀斧手,许敬宗小心翼翼的望着陈应,战战兢兢的问道:“不知总管唤敬宗所为何事?”

出乎许敬宗的预料,陈应压根就没有提许二娘这事。事实上陈应也想通了,此时再追究许敬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反正他与许二娘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再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那就是过薄情寡义了。

陈应淡淡的道:“孙子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可见,这打仗,还是要靠动脑子,不会动脑子打仗,那是莽夫,我军以下,将士不仅仅需要无畏,忠勇,还需要学会如何动脑子。可眼下,军中大都是不会动脑子的莽夫,所以本总管思来想去,决定在军中开设讲武堂,教授军官束伍、操令、阵令、谕兵、行营、操练、城防、攻防等知识……许参军以为如何?”

许敬宗苦思良久,摇摇头缓缓开口道:“总管,在军中开设讲武学舍,公然广收门徒,恐怕为会总管招来无辜祸端!”

陈应道:“这应不至于吧?”

许敬宗苦笑道:“不是不至于,而是肯定的!”

经过许敬宗解释,陈应这才明白。在这个时代开设兵法课,培养军军官,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实上,陈应也有些太过理想化了,在诸子百家时代,兵家一直都被各派忌惮。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兵家对统治者的威胁太大了,兵家的代表人物像孙武、司马穰苴、孙膑、吴起、尉缭、赵奢、白起,张良、韩信等等,任何一人都可以轻易颠覆一个政权。

哪怕兵家战神明明没有想要谋反的心思,然而他们偏偏不会有善终。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功高震主而已。如果陈应在军中开设讲武堂,广收门徒,肯定会给人一种兵家入世的感觉,恐怕最不安的会是李渊。

陈应道:“难道就办了?”

“办学舍自然可以,而且非常有必要!”许敬宗道:“只不过换一个名目便可!”

陈应点点头,想了想道:“那就是脱盲识字班!”

许敬宗疑惑起来,他学识不借,可以仔细想了想,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个词的意思,不由得问道:“脱盲?这作何解?”

陈应笑了笑解释道:“军人多粗鄙武夫,大字不识一箩筐,如同瞪眼瞎。本总管先教他们识字,摆脱瞪眼瞎的窘迫局面!”

许敬宗一脸献媚的笑容:“陈总管创脱盲二字,倒也贴切!”

陈应道:“那就这么办。”

武德二年五月六日上午,陈应敲响聚将鼓。

“咚咚……”随着浑厚的战鼓声响起,定远军各级将还以为又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急忙从各自的训练场上向灵州总管府跑去。

时间不长,罗士信、张士贵、刘统、毕信、梁赞、张怀威、等定远军将领便到达灵州总管府节堂。随后,灵武军的郁孤尼、陈劲勇、阿史那思摩也随后赶到。

陈应一脸严肃,目光如电的扫视众将领,缓缓开口道:“定远军、灵武军将领以及中下层军官,不仅能英勇作战,而且要会用脑子作战,识字是个基础。我们不拿什么千字文、三字经去教军官们,我将一些简洁的治军及用兵原则整理出来编写了一本薄册子,就拿这个去教。各折冲府先办一个初级的脱盲识字班,以队正以上军官作为第一期学员,包括副队正,必须参加,不得缺席。由各折冲府折冲都尉亲自负责,以三个月为期。识字班学员的学习成绩,列入考核,任何第一期学员,三个月后考核成绩不达标,自动转入第二期学习,第二期学习依旧不达标,降一级处份,列入第三期学习班,继续学习,若是依旧不合格,继续递降一级……”

听到陈应这话,下面将领人人露出凄苦之色。

也幸亏是陈应利用连续的大胜,在将领们心中树立了绝对的威望,如果这个脱盲识字班在半年之前举行,恐怕当场就有将领跳出来骂娘了。可是现在,陈应的绝对威望在那里放着,尽管这些将领满腹怨言,可是他们却不敢反驳陈应。

陈应仿佛没有看到下面将领露出的一张张苦瓜脸,继续说道:“自第二期识字班赏,不再仅仅限于队正、旅率、校尉一级的军官,要深入下去,将有潜力可挖的优秀士卒都选拔出来。在脱盲识字班中成绩优异的学员,本总管将破格擢升五至八人,调任总管府记室参军。”

当然记室参军别看级别不高,只有六品官,除了六个折冲都尉之外,可是对于其他像校尉军官级别的军官,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陈应此举就是利用识字班的检验成果,趁机建立自己的军事参谋班底。

第九章所图不小

郁孤尼虽然会说了一些唐言,然而只局限于简单的日常交流,像陈应这种长篇大论,他还需要借助于杜善果的翻译。从杜善果口中得知陈应的意思,郁孤尼小心翼翼的道:”我的主人,我们灵武军就不用办这个脱盲识字班了吧?”

众人一想也是,灵武军如今九千余众。几乎都是突厥人,会说唐言的如果算上郁孤尼这个半吊子二把刀,也凑不齐十人。要说会写汉字的,恐怕只有阿史那思摩一人,陈劲勇也局限于会说,他不识汉字,哪怕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陈应脸色一板:“灵武军可以用办脱盲识字班。”

郁孤尼心中一喜,可是他的笑容马上就定格在脸上。

“但是,灵武军必须人人学会唐言!”陈应道:“本总管不可能给你们专门配备舌人,所有军令只会以唐言的行式进行发布!”

陈劲勇倒无所谓,如果不考虑写的问题,他就算不用学习,唐言也可以达标。阿史那思摩更加不用担心,只是郁孤尼却脸如土色。

张士贵道:“陈总管,队正、旅帅、校尉都在一起学习,这样会降军官们的威信,以后在部队指挥中,会出现问题!”

陈应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让校尉、旅帅和队正成为同学,确实是会出现没大没小的混乱关系。陈应倒是从善如流,面对这个客观存在的问题,他并没有回避点点头道:“脱盲识字班采取两种形式,各折冲府组织两个识字班,为大班和两个小班。大班为旅率、副旅率每折冲招收三十六人。小班为队正、副队正每班七十二人。各折冲府折冲都尉负责大班的识字学习,左右果毅副尉负责小班的识字的学习。”

越骑校尉赵纯阳嘴都裂到了脖子根,陈应指着赵纯阳道:“赵纯阳你也别笑,所有团校尉以上将领,由本将军负责培训,谁要是在三个月内完不成学习任务,那就等着降职吧!”

许敬宗道:“将军,全军需要开设六个大班十二个小班,以每名先生教导一班,恐怕全灵州也找不到这么多先生!”

陈应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一级教授一级!”

罗士信和张怀威几乎异口同声的道:“末将教不了!”

要说各级将领的文化程度,恐怕要说刘统最高,张士贵和段志感次之,至于罗士信和张怀威垫底。罗士信识字,给他一道军令,他连诌带蒙,总算可以弄懂军令的意思。至于张怀威,那就更加扯了,连名字都写不出来。

就他们这样的水平,根本就没有办法完成陈应交代的任务。

陈应也知道,识文断字确实不是罗士信与张怀威所长,强逼着张怀威和罗士信他们训练大班学员学习兵法和文化知识,恐怕也是赶鸭子上架——迫不得已。

听到这话,陈应想了想道:“许参军去第一折冲府帮助第一折冲脱盲学习,本总管去第六折冲府。”顿了一顿,陈应接着道:“这件事,大家要高度重视起来,都说百战出雄师,残酷的战争励选出一大批武勇善战、团结一心的精锐武卒出来。普通士卒,通常经过操训后再经历一两场战事,差不多都能成熟起来,可靠的骨干武官却殊为难得,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如今定远军拥有六个上折冲府三十六个团,九十旅,一百八十队。队正、副队正以上军官就多达三百六十余人,旅帅级别的军官也有一百八十余人。校尉级别以上将领也多达百人。如果算上灵武军,这个数字将扩大一倍有余。将来,随着军队规模的扩大,军官团体也越像滚雪球一样膨胀。

这么一个大的群体,以后会日益的庞大,要维持稳定的向心力与凝聚力,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唐的军队来源成份不一,就以大唐核心嫡系部队,内部也有四个明显不同的派系。以李渊在太原时候秘密训练的中军部队一系,李建成的左统军大都督时,组建和收编的军队为一系,以李世民为首的右统军为基础的秦王系。还有李秀宁在关中拉起的七八万人马,不过这支军队在去年的浅水原大战中,消耗殆尽,事实上李秀宁此时的心腹嫡系部队已经不足两万人马,李建成则更惨,他的嫡系部曲已经堪堪过万。

陈应名义上是东宫李建成的门人,在李渊和李世民眼中,这都不放心的一类。所以将来对于来自朝廷的收买拉拢和分化,肯定也会接踵而来。

灵州军发挥出耀眼的战斗力不假,但也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军队,其他军队所拥有种种弊端,灵州军一样存在。

举办脱盲识字学习班,也是陈应的一种大胆尝试。利用在一起学习的机会,加深各队正、旅帅和校尉的亲密联系,也更容易形成属于定远军的向心力。

自五月六日以后,定远军也好,灵武军也罢,已经变得不像一支军队了,而是一个大杂烩。如果定边军的识字学习,还有点学习的模样,可是灵武军的唐言学习,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陈应为了加快灵武军突厥士兵的唐言学习,刻意将定远军与灵武军平阳训练集中在一起,采取一对一的方式,帮助突厥人学习唐言。

一名被派到灵武军教授突厥人学习唐言的士兵指着横刀竭斯底里的朝那名灵武军士兵吼道:“横刀,这是横刀!”

“梗膏,梗搞!”灵武军士兵大声的喊道:“更高!”

“是横刀,不是更高,你他娘,都是一群棒槌!”那名快要被逼疯的定远军士兵,涂抹星子喷到了灵武军士兵的脸上。

灵武军士兵依旧茫然无知的呢喃道:“梗搞……”

“你他娘的,除了干女人,还会干啥,说话不会把舌头捋直喽!”

“干女人?”那个粗鲁得有些愣愣的灵武军士兵连连点头:“这个,懂,懂。”

“哈哈哈哈……”

人群爆出了一阵大笑。

陈应在突厥人中推广唐言,为了推广唐言,陈应甚至连基本的训练都放下了。对于陈应的做法,有些人非常不以为然,认为陈应这是在胡闹瞎搞。

也只有刘统知道陈应为的是什么。刘统暗暗叹道:“陈武功,真是用心良苦啊!”

刘统应该算定远军学问较高的人之一,别人看不穿的事情,刘统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他总感觉陈应所图不小。

PS:抱歉,今天工作太忙,更新有点晚了。

第十章只要陈应首级(一更)

脱盲识字学习班,名义上只是扫除文盲,教导军官的读书认字。事实上呢,所学的知识,却包罗万象。

队正一级的军官主要学习操训、束伍、队列、阵令、法禁、弓射、弩射、短兵(刀法)、长兵(枪、戈、矛、矟、槊、钺等用法)、盾牌。这在一级军官所学习知识,主要是练兵层面。可是到了旅帅一级,就要承担微型战术层面的任务,需要具备的知识则更加丰富,所以要学会行营、出征、旌旗、守哨等知识。再上升到校尉层面,需要承担战术级别的作战任务,主要集中在野战布阵、野战进防、城防、攻城、行营安扎等战术方面知识。

然而到了折冲府都尉一级将领那需要独挡一面,不仅需要基础层面的知识,更需要了解山川河流、天文地理、还要懂得诸胡习俗,马经和战略战术的运用,在这种级别的将领,需要参修《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尉缭》、《将苑》等兵书战策。

通过高级、大班、小班这三级教育,也避免因为军官素质高低不同,产生不可理解的因素。事实上让一个队正去了解折冲都尉的真实想法,有些天赋极佳的人或许会做到,然而绝大部分人是不可能做到的。通过三级分级培养,也可以让军官们更由易到难,更快速接受这种培训模式。

以扫盲识字学习班这种形式所形成的集体生活,不仅能促进军官团体的形成,有效防止军中形成小团伙势力,促进军官团体的凝聚力与向心力,也方便高级将领准备及时的掌握军中动向、统一思想认识。

在扫盲识字学习班学习过程中,刚刚开始确实是受到普遍的抵制,然而陈应将学习成绩与军官们的考核挂钩,这样以来,就不由得军官们不重视了。总之扫盲识字学习班的形势一片大好。

最让陈应无语的还是灵武军突厥人学习唐言的进度,让陈应欲哭无泪。仅仅全身的装备,比如铠甲、弓、弩、刀、匕首、水囊、盾牌等这十几个单词,学习了十天,仍有将近两成的突厥士兵学不会。

陈应看到这种情况,只好采取简直粗暴的方式。将灵武军束伍条令,全部改成唐言宣布,听不懂没有关系,按照违抗军纪处置,也不抽鞭子也不打军棍,这些突厥人皮糙肉厚,打扫了等于给他们挠痒痒,打得重了,留下伤患,又影响全军战力。于是,陈应就将惩罚措施全部改成关禁闭。一次警告、第二次关一天一夜,第三次关两天两夜,到第四次违反军令时,就关禁闭四天四夜。

这样以来,突厥人学习唐言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就在陈应忙着发展灵州垦荒、修缮沟渠、建造居民安置点的时候。陈应也从邸报上知道上很多大事,首先是王世充迫不及待的废掉了皇泰主杨侗,夺位自立为皇帝,建国为郑王,以儿子王玄应为太子,王玄恕为汉王,宗族十九人皆为王。王世充又封苏威为太师,段达为司徒、云定兴为太尉、张仅为司空、杨续为纳言、韦节为内史、王隆为左仆射、韦霁为右仆射。

同时,李建成果然带着魏征前往河东劝降徐世绩。

自从李密兵败王世充,南到淮水,西到汝州,北到魏郡南,都被李绩占据。不过由于这片广大的区域,经过瓦岗军多年盘剥,瓦岗军又与宇文化及打得头破血流,如今这些几乎形成鬼蜮,百姓大都逃亡,就连王世充都看不上眼。

徐世绩空守着这么一大块地方,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正巧魏征前来说降,徐世绩趁机携一万余部曲,和黎阳仓投降大唐。李渊平白得到河南东部山东西部九郡七十二县之地,李渊大喜封徐世绩为黎阳总管、上柱国、莱国公。

李建成的运气确实不错,作为献计之人,也被李渊大赏财帛若干。就在这时,魏征向李建成建议,隋朝魏州总管元宝藏与王世充旧仇,如今王世充杀掉了杨侗,元宝藏断无王世充缓和的余地,若劝降元宝藏,肯定可以事半功倍。李建成还担心元宝藏会对魏征不利,不同意魏征出使魏州。然而魏征岂是贪生怕死的人,他与李建成再三劝说,李建成只得同意,以东宫洗马、河东抚慰使的身份,只身前往魏州(既大名)劝降元宝藏。

元宝藏其实也担心王世充攻打他,见魏征到来,几乎没有任何矜持,直接率领魏州官员投降唐朝。

李渊眼见李建成去了一趟河东,仗虽然没有打,却收获了十州八十县。这么大的功绩可不比李世民大败薛举吞并西秦五州功劳小。为了表示自己非常公平,李渊只要加封太子李建成监国。

太子虽然是国之储君,然而在没有获得监国封号时,他只是储君,没有具备摄政的权力。然而获得监国摄政,就等于名义上获得了常务副元首的实权。

陈应看着邸报,头大不已。

李建成在历史上,一直到死都没有获得监国摄政的权力,然而在这个时空,李建成已经非原来的那个李建成了。在原来的历史时空,秦王李世民在打败王世充和窦建德之后,加封天策上将,天下兵马大元帅和尚书令、总领三省,那个时候李世民虽然没有获得监国封号,然而他事实上已经是常务副元首了,已经压过了李建成一头。

可是现在,李建成又在大义上占据了上风。关键是李建成的权力不是虚的,因为李建成在河东,不仅摄政晋州、汾州、魏州、幽州以及包括河南九州、山东五州等地,也就说李建成名义上控制的区域,已经超过了关中、巴蜀和河西,成为唐朝飞地的实权领导。

正所谓乐极生悲,李建成乐没乐陈应不知道,但是陈应却知道此时的李建成肯定像吞了一颗苍蝇一样恶心,因为就在李建成获得大唐监国、总领河南、河东、山东、辽东的时候,刘武周大军却势如破竹,四月刘武周袭破榆次(今山西榆次)五月,刘武周攻陷平遥。六月,占领介州(今山西介休)。左卫大将军姜宝谊率兵救援并州,被刘武周的将领黄子英击败于雀鼠谷(在今山西介休境)。

在这个时候,李建成不得硬着头皮去给李元吉收拾烂摊子。

然而局势之差,却让李建成也措手不及。

李元吉这个坑货一看刘武周与突厥联军势大,欺骗他的司马刘德威说:“您带着年老体弱的人员守城,我带上身强力壮的将士出城作战。”乘着夜晚部队出城的时机,李元吉带上妻妾丢下军队逃回了长安,并州很快失陷。

就在李渊满腔怒火,正欲严令李建成夺回大唐龙兴之地时,突厥处罗可汗的使者叶护阿史那莫何再次抵达长安,向李渊提出:“大唐只需要一人首级,便可使突厥和刘武周大军退兵!”

李渊强压着心中的愤怒道:“谁?”

阿史那莫何道:“杀害突厥先汗的凶手,灵州总管陈应!”

李渊听到这话,开始沉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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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最惨的折磨(二更)

灵州总管府后院书房,陈应轻轻合上了邸报。心中做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虽然千里之外的晋州之战与陈应本身没有什么关系,然而却与李建成有着直接关系。此时的李建成若不能快速收复并州太原,对于李建成的威望,将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若是让李世民得势,李世民对李建成的打击会有多猛不得而知,然而作为风头正盛的自己,肯定是首当其冲。

陈应无论是出于报恩或是自保的考虑,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无动于衷。陈应则是考虑如何将利益最大化,他再想有没有办法从中得到好处。

也不知道俟利弗设是怎么想到,如今入侵晋州的突厥军队已经超过十数万人马,这些突厥兵马全部都在阿史那俟利弗设的弟弟叶护可汗阿史那咄苾的率领下,在并州境内横冲直撞,肆意烧杀抢掠。

哪怕陈应不用脑袋想就是膝盖想,也知道此时突厥漠北肯定空虚,若是趁着突厥人主力南移,奇袭漠北,光靠突厥一老弱病残,肯定抵挡不住灵州军的袭击,到时候肯定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此时陈应有近两万部曲,然而主了灵州防守,他可以抽出的部队,不过是灵武军九千余轻装骑兵、定远军一千八百余骑兵。其他九千余步兵需要防守灵州。如果说陈应要用这一万一千余骑兵占领整个漠北,那简直就是扯蛋,可是要是用这一万一千余骑兵去大漠抢劫一把,肯定可以满载而归。

想到这里,陈应感觉怦然心动。

“干了!”陈应一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大声喝道:“来人,点鼓聚将!”

随着浑厚的战鼓声在灵州城上空飘荡,让陈应最为意外的是,此时最先抵达的居然不是训练最为有素的原勋二府,现在的定远军第三折冲府,而是灵武军的郁孤尼等六折冲府都尉、十二果毅副尉。

看到郁孤尼带领灵武军将士第一时间抵达灵州总管府节堂,陈应上前拍拍郁孤尼的肩膀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谓如今灵武军能做到其疾如风,已经很不容易了!”

郁孤尼得到陈应的赞赏,感觉的好想哭,这可是陈应第一次对他表示满意。

听到陈应对郁孤尼不吝赞赏,许敬宗却不以为然的道:“不对,不对!”

陈应好奇的道:“什么不对?”

郁孤尼现在唐言大有进步,听出许敬宗对他不满,郁孤尼红着眼睛,如同一只猛兽,很想将许敬宗撕碎。然而许敬宗却仿佛没有看到郁孤尼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也没有看到郁孤尼那吃人一般的凶光,许敬宗淡淡的道:“灵武军大都是突厥人!”|

“嗯,那又怎么样?”陈应不解的道:“这说明灵武军将士大概都是想立功吧。”

许敬宗笑道:“或许是有这个原因,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在逃避一种折磨,一种比在战场上敌人拼命还要痛苦十倍的折磨……”

罗士信正巧进来道:“什么折磨上战场还惨?”

“许敬宗道:“就是学唐言啊。”

陈应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复杂而绕口的唐言,对于突厥人来说,确实是一种折磨。

许敬宗笑道:“难道总管没发现,唐言对他们来说是很难学很难学的吗?别的不说,就是郁孤尼罗武露出来的神色,就像拿刀在割自己的脖子。”

罗士信听得有些目瞪口呆,或许是自幼稚接触的原因,或许他本人并不认为说话有什么难学的,只是识字对于罗士信来说,非常困难。哪怕他已经非常用心了,罗士信每天都会练一个时辰的大字,可是写出他自己的名字罗士信这三个字,仍旧惨不忍睹。

陈应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张怀威看着陈应笑得有些诡异,不解的问道:“总管,有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是想到了一个场景,哈哈,哈哈……”陈应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许敬宗也感觉莫名奇妙,不由得问道:“什么场景?”

“我要让这块土地上的所有人全部咬着木塞子学唐言!”陈应大笑道:“搭答打大,汤唐躺烫……哈哈。哈哈,虽然学得很痛苦,痛苦得想锯自己的脖子,可是还是得头悬梁锥刺股地学那场景,一定壮观得紧!想到这个,我心里就爽得不行,许参军,记录命令,灵州所有人必须要学说唐言!”

许敬宗道:“恐怕那些人不会去学吧!”

陈应道:“他们会学的,不说唐言,在灵州地面,说一个字胡音,罚钱一文,只要他们有钱,可以继续说胡语!”

众人一听这话,目瞪口呆。

“这也行!”

“当然行了!”陈应淡淡的道:“罚钱不是目的,不可否认,罚钱是一种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看着众将领陆续到齐,而且效率明显比以前提高了不少。学习唐言对突厥人为主的灵武军将士是一种比上战场还惨的折磨,但是所谓的脱盲识字对于这些握习惯了刀柄的军汉来说,握笔杆子那就要了他们的老命。

陈应明白了正是因为学习任务,将士也好,将领也罢,无人不想从这个泥潭中解脱包括出来,当陈应提出趁着突厥人南下,劫掠漠北的想法,众将领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全部表示无条件服从。

众将领虽然没有异议,然而许敬宗却提出了异议:“大军出灵州至漠北,若从索桥渡(黄河河套古渡口)过河北上,全军行军近两千里,如何保证大军补给?”

哪怕是全部骑兵,事实上也需要补给。首先战马需要草料补给营养,否则战马掉膘严重,就会把马跑废。光让马吃草肯定是不行的。

陈应想了想道:“我们可以以战养战,就食于敌!”

张士贵道:“若是如此,那么大军的动作必定会被突厥人侦知,失去突然性,若是突厥人将计就计,引我们深入,再大兵包围,断我军归路,就会让我军腹背受敌!”

陈应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发现军事行动还真不能太天真,计划虽然不错,却不具备可执行性。

陈应道:“那我们如何才能减轻晋州的压力?”

刘统迟疑了一下道:“末将……末将建议总管,修改原定方略,先拔出怀远这颗钉子,再沿着黄河一路向北,收复丰州,我们可以利用黄河水运,紧急组织打造一批方艄(既一种平底船)沿黄河运输补给。我们可以一路北上,逼近丰州南麓炫耀兵威,而后继续黄河河谷向东转进,直取胜州侧后,若是形势与我方有利。则趁机收腹胜州,若是形势于我方不利,则退守丰州,只要拖得时间不是太久,我军便始终是安全的。只要我军能够开到丰州以南,哪怕只是做出样子,此刻突厥人便不可能无动于衷……”

第十二章意想天开的发明(三更)

“我们一直沿着黄河河岸走,靠近黄河便有人烟,现在突厥精兵都调去攻并州了,部落里剩下地不是奴隶便是老弱妇孺,即便有兵也不堪一战。我军虽然总兵力并不占优,却是集结在一处,与整个突厥为敌还略显薄弱,但单独面对突厥留守的人员,我军都占据着压倒性优势,打起来赢是一定的。”

刘统看着陈应并没有嫌弃他多嘴,特别是陈应向他视以鼓励的眼神,刘统越说越流利:“若是情势有利,我们便一举拿下梁师都,这等于一刀斩下了突厥人的一只胳膊。目前根据我们的估计,绥州城中的守军不会过三千人,绥州城池低矮,防卫简陋,比起灵州城,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唯一可虑的是,若是突厥弃并州不顾,集中兵力,全力攻打灵州,到时候我们肯定难以支撑住,不过也不要紧,我们的兵力较强,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理,只要能够及时发兵支援,便不至于吃太大的亏!”

张怀威道:“为什么我们不能一开始攻打绥州?”

陈应淡淡的笑道:“梁师都虽然不兵不过数万,装备也不精良,然而若是拒城死守,我军即使拿下绥州,损失也不会轻,所以多走些路,把梁师都的兵马从绥州城里引诱出来,若论野战,定远军还没有怕的人!”

陈应说这话,自然有这个底气。定远军枪骑兵利用实战,早已向天下人证明了他们是绝对当之无愧的铁军。

许敬宗又道:“可是现在打造方艄,先不说时间上能不能来得及,关键是咱们灵州也没有那么多阴干的木料啊!”

事实上许敬宗出现在江南,对于造船的事情还真不陌生。刚刚砍下来的木头,根本不能用来造船,若是湿木料造船,只要船只下水,很容易被泡烂;就算是现在时节,放下阳光下暴晒,木料又容易变形,况且也不是三两个月功夫可以做到的。

通常造船的时候,都是先将树木砍下来,放进通风条件极好的仓库中,慢慢阴干。从木料砍伐,到完全阴干,至少需要三两年之久。

别说两三年,陈应连三个月都不想等。

陈应自然清楚这个问题,他也有办法解决,在后世有专门的烘干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木料烘干。然而没有等陈应将这个话说出来,郁孤尼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这事其实好办!”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郁孤尼,郁孤尼道:“我们可以用革囊!”

陈应对于这个所谓的革囊非常陌生,经过许敬宗解释,陈应这才明白,所谓的革囊,其实就是后世的羊皮筏子,只不过宋代以后将杀牛、羊后掏空内脏的完整皮张,名为“浑脱”,然而在这个时代,却不是完整的皮张,而是用若干硝制好的皮革,缝合起来,先用鱼胶密住针孔,然后再用石蜡和牛油进行防水处理。

“噗……”

众人听到郁孤尼一本正经的说出他的解决方法,顿时笑喷了。

张士贵笑道:“革囊虽然可以在黄河上航行,运载三五个人还行,岂可承担大军辎重运输的重任?”

事实上张士贵说得不错,一万余大军出行,特别是机动性极强的骑兵出战,仅仅两万余匹战马出动,每天就要耗费五百石粮食,加上一万余人每六升,仅仅粮食就需要近一千石。,哪怕是用百石船,一天耗费就需要十艘船,至于革囊,能运输也是杯水车薪。

就在众人狂笑的时候,陈应反而郑重的点点头道:“我看行!”

众人哑然,不可思议的望着陈应。

陈应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在后世黄河摆渡的羊皮筏子,大的就用六百余只羊制成,可以载重五十余吨,五十余换算成石这个单位,差不就是一千石上下。

本身就食于敌,以战养战。大军准备的物资并不需要太多,十天消耗的粮食就可以了,了不起携带一个月食用的粮食,那也不过是三十余只大型羊皮筏子的运输量。

后世的那种巨型羊皮筏子陈应也见得,一辆重型卡车拉上货,重达近百六七十吨,都可以晃晃悠悠用巨型羊皮筏子过河。

许敬宗也感觉陈应有点太异想天开了,然而陈应执意要这么做,他也听之任之。要想让许敬宗学魏征一样死谏,恐怕许敬宗绝对不会这么做。

陈应就是学习曹操在赤壁之战中的战术,把若干羊皮筏联在起来。有人也会说,这种联合战舰,移动不便,如果敌人火攻,则可以火烧连营。关键是赤壁之战有很多偶然因素,当然程默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人多力量大,陈应趁着此时不是农忙,灵州与灵州十八镇的大姑娘小媳妇,全部被集中了起来,硝制好的皮革缝合成圆桶形的皮囊,在实验完全密封后,吹入空气,然后封堵上气门。

陈应又调集林传福麾下的匠户工作,抢班加点打造木筏,打造好的木筏长达十二丈,宽约六丈,用八百余只羊皮气囊并装在木筏上。经过试验,这样的羊皮筏子可以承载两千余石。

看到这个结果,众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也行?”

陈应的大脑明显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谁家的革囊会装桅杆?

但是陈应却敢装,他将木筏的前中后,架起一个三角架子,固定住桅杆,形成一个高约四丈有余的桅杆,将帐篷布裹上去,就形成一面巨大的软帆,至少在风向对的时候,这种巨大的羊皮筏子就可以快速航行。

充足的人力,让陈应的计划可以顺利的实施。如同下饺子一般,短短三天时间,三十三艘巨大的羊皮筏子打造完毕。

陈应原计划部队可以节省马力和人力,乘坐羊皮筏子沿着黄河逆流而上,然而出乎陈应的预料,这些灵武军将士,宁愿在马背上颠簸,也不愿意乘坐羊皮筏子。

陈应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突厥人都是一群旱鸭子。不过陈应也没有强人所难,只是听之任之。

还有一些不怕昏船的定远军将士拉着蒙上眼睛的战马,走上巨大的羊皮筏子,他们乘坐着羊皮筏子上,望着在岸边缓缓行军的灵武军将士,怎么看怎么感觉这些灵武军士兵是一群脑子坏掉的傻瓜

第十三章玩残突厥(一更)

陈应率领定远军第六折冲府、灵武军六个折冲府,共计一万一千余名将士,在六百余名民夫的帮助下,运输着一个月的给养,沿着黄河河谷,缓缓顺流而下。

对于怀远城的突厥阿史德颉利发,陈应并没有迫不急待的进攻,其实陈应很讨厌攻城,而且他麾下如今全部都是骑兵,下马步战,用宝贵的骑兵去攻城,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陈应故意没有掩饰行踪,目的就是引诱阿史德颉利发率部出城阻挡。然而,非常出乎陈应的预料,随着南下以来,只遇到小规模的突厥骑兵远远的监视,只要陈应派出灵武军骑兵驱赶,他们绝对不接战,调头就跑。

顺着河谷缓缓走了两个时辰,仅仅走了八十余里,抵达了怀远之南黄河与横羌渠的交叉口,这个速度简直让人泪奔。中午时分,陈应下令埋锅造饭。

当袅袅炊烟升起,锅里的米还没有被煮开的时候。身在中军的陈应接到了陈劲勇的汇报。

“什么?你说怀远城空了?”陈应接到这个消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陈应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怎么可能?突厥人不是非常勇猛吗?咱们现在是要去抢他们的羊,难道他们男女老幼,不应该跟咱们拼命吗?”

陈劲勇(易思卡尔)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突厥人而难堪,而是非常认真的道:“越是勇猛,死的越快,突厥人也很聪明的,他们发现敌人比他们强大,打不过的时候,他们也会像狐狸、像兔子一样逃跑。”

陈应顾不得等战饭做好了,急忙带着亲卫骑兵与许敬宗、阿史那思摩、郁孤尼等朝着怀远城疾奔。横羌渠与黄河交叉口,距离怀远城不过十余里,对于全速飞奔的战马而言,也不过是两柱香的功夫。

此时怀远城城门大开,毫无人类的痕迹。

阿史那思摩跳下战马,三步并作两步,毫不在意的捡起城门口一块还算完整的马粪,用力轻轻一捏,马粪碎裂,阿史那思摩看了看马粪的颜色,言之凿凿的道:“主人,从这块马粪的时间来看,应是三个时辰之前!”

“三个时辰之前?”陈应淡淡的道:“这么说阿史德颉利发跑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郁孤尼愤愤的道:“阿史德颉利发是属兔子的,跑的倒是挺快……”

陈应对许敬宗道:“写一封通知灵州刺史,让他接收怀远城!”

不费一兵一卒,收复怀远城。陈应并没有什么好开心的,太祖有言,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在没有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之前的所有胜利,其实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陈应想了想,顿时释然了。他声势浩大的打造羊皮筏子,调集军队,准备粮草,做出征之前的最后准备,这样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

如果留守在怀远城的阿史德颉利发不知道,那才会有鬼。阿史德颉利发在得知陈应正在大举准备粮草、打造羊皮筏子的时候,他马上做出了判断,大唐准备向怀远用兵。

如果没有突厥军队配合刘武周攻打并州,他却可以在怀远城高枕无忧,陈应也不敢撕破脸,最多抢点羊,抢点马回去。然而,现在却不同了。十数万突厥军队大举南下,涌入大唐的并州境内,陈应如果再灵州没有任何动作,他这个大唐灵州总管肯定不称职了。

阿史德颉利发很有自知知明,俟利弗设防守的薄骨律城挡不住陈应,尽管那个时候陈应手中只有四千余军队,而俟利弗设的兵力足足是陈应的四倍有余。此时他可以动用的军队,堪堪超过陈应,根本没有办法保住怀远不失。

思来想去之后,阿史德颉利发就决定,跑,赶紧跑。

阿史德颉利发的不战而逃,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原来计划中,陈应以灵武军全部、定远军第六折冲府,总共七个折冲府的兵力北上。然而在发现刘统原来还是一个不错的参谋人才后。陈应立即调整了部署,命刘统以行军司马的身份,参赞军务。

刘统望着空无一人的怀远,悄悄对陈应道:“总管,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做到隐匿行踪了,所以咱们之前计划……”

陈应道:“朝令夕改,可是兵家大忌!”

刘统忧心忡忡的道:“可是,现在咱们无法做到出奇不意,奇袭便成强攻,恐怕要想取得战果很难!”

陈应望着身边的阿史那思摩、陈劲勇、郁孤尼等道:“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许敬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不错!”

阿史那思摩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陈应悠悠一笑,指着刘统道:“你错了,你们都错了!”

“错了?”

众人愕然。

陈应接着道:“我们不是来抢劫突厥人的!”

许敬宗听到这话,在心里已经给陈应打了一个标签——无耻之尤。

陈应一脸郑重的道:“我们华夏乃是之礼仪邦仁,我大唐也是泱泱礼仪大国,我们华夏人都是君子,仁义满怀仁爱无疆,我们看到普通的突厥人被他们的部落首领欺压、剥削、难道我们不应该伸出援助之手?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陈应的所言,简直刷新了许敬宗的心理底线,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明明比陈应有才华,却一直混得不如意。现在他知道答案了,因为他远远没有陈应无耻。

刘统倒是非常赞同陈应的观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陈总管所言极是……”

陈应一脸感慨的道:“那些普通的突厥人过得真是惨啊,干活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还差,睡得比狗还晚,起得比鸡还早……生个漂亮的女儿,必须送给贵族、首领暖床,被他们糟蹋,看到这幕,我们能无动于衷吗?”

“不能!”陈应的声音陡然抬高了八度,高声喝道:“所以我们要帮助他们,解救他们……”

事实上陈应心中却想的是:“小样,跟老子玩坚壁清野,诱敌深入这一套,老子把你们整个突厥都玩残废。”

以战养战的精髓,就是能抢就抢,抢不了就跑。陈应自然知道,所有的游牧民族,都是采取奴隶制度,对于本部落的普通百姓的盘剥是非常严酷的,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陈应不介意给突厥人带去文明之光。

让他们偿偿翻身农奴当家作主的滋味。

第十四章文明星火燎原(一)(二更)

再次来到沃野的时候,这里已经变得大不一样了。原来冬天的时候,这里生机全远,白雪覆盖,仿佛是一块死亡的禁地。然而此时,这里却长出好大一片绿油油的草原。齐膝高的青草,随着摇曳,如同一面绿色的海洋绿波荡漾。

虽然不像漠北高原的大草原那样一望无际,可沃野草原的草,却长草鲜绿,十分茂盛。

许敬宗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指着这块大草原道:“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汉武帝击败匈奴楼烦王、白羊王,收复河南地(辖境相当于今巴彦淖尔市乌加河以南、鄂尔多斯高原),将原有秦朝时的九原郡改为五原郡,又增设朔方郡,在这片地区设置沃野县。”

事实上即使许敬宗不说,陈应也知道,接下来东汉灭亡,三国割据,经数十年军阀混战,中原元气大伤。我们在看待三国历史的时候,往往关注的重点都是三国的猛将如云,良谋如雨,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经过几十年的混战,东汉六千五百余万人口,到了三国时期只有堪堪两千万,四千五百万人从中原消失了。

陈应望着正在疯长的草地,眼神热切的说道:“多么肥沃的土地啊,这里不缺水,方便灌溉,如果开垦田地,养活数十上百万人不成问题。”

顿了一顿,陈应道:“现在,我们来了,沃野县是时候恢复县治了!”

阿史那思摩道:“总管,这里属于曼德拉部的牧场,他们是不会轻易退出的!”

看着陈应迟疑,阿史那思摩解释道:“这个曼德拉部的首领,叫曼德拉,他原来是一个通斯野人,身高过丈,强壮无比,不仅可以徒步追赶飞奔的骏马,还能赤手打死黑熊,他随启民可汗东征西讨,建立无数功勋,后来被始毕可汗约为昆季(既兄弟的意思,如蒙古语中的安达),钦封此地为匍!”

郁孤尼心有余悸的道:“曼德拉不好对付……”

就在这时,陈应远远望见一个肥肥壮壮的突厥人坐在马上挥着鞭子,一群牧奴跪在地上,任他鞭打,动也不敢动一下。

那肥肥壮壮的突厥人一边打一边辱骂,忽听马蹄声响,抬起头来,但是看到面前的阿思那思摩、陈劲勇以及郁孤尼都是突厥面孔,这名突厥人不仅不怕,反而态度异常嚣张的吼道:“这里是可汗昆季的牧苑!你们是谁,是哪一部的?没有得到命令就胆敢闯入!”

郁孤尼如果说从前听到曼德拉部的人如此喝问,他肯定赶紧带着郁射设部的人赶紧离开。因为曼德拉他惹不起。可是看着身后那一千八百余蠢蠢欲动的定远军,以及脸色越来越黑的罗士信,郁孤尼胆子大增,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道:“我是你爷爷!”

“好胆!”那名肥胖的突厥人将手中的马鞭朝着郁孤尼的脑袋抽来,然而郁孤尼有心在陈应面前显摆他的武勇,郁孤尼一动不动,直到马鞭快要抽到他头上时,他伸手接住马鞭,用力一扯,那名肥胖的突厥人吃力不住,从马背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肥胖的突厥人边吐嘴里的杂草和泥土,边大声吼道:“你们要造反吗?你们要造反吗?”

罗士信早已不耐烦了,策马如同闪电般冲向这名肥胖的突厥人,手中的铁枪如同毒蛇出洞,只见利芒一闪而逝,那名肥胖的突厥人喉咙处便出现一个如同小孩子嘴一般大小的血洞,血洞正咕嘟咕嘟往外冒血。

在这个时候,罗士信这才缓缓吐出两个字:“鼓噪!”

就在这时,其他突厥人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纷纷想跑,当然没有不需要定远军枪骑兵动手,阿史那思摩、陈劲勇、郁孤尼则带着灵武军突厥籍的骑兵向这些曼德拉部落的人杀去,这区区数十名曼德拉部落的人,面前百倍优势的灵武军士兵,根本就没有掀起一朵浪花,如同一颗小石子,落地大海中。

每支铁血强军都是用胜利和敌人的尸骨喂养出来的怪兽。如今的定远军也好,灵武军也罢,都是陈应用胜利喂养出来的怪兽。

当这只恐怖的怪兽出动,也就意味着血腥和杀戮。一个生命的从孕育到成丁,需要至少十数年,然而杀人却非常容易,只需要刹那间。

郁孤尼杀性大起,杀光了数十名曼德拉部落的武士,还想将这数十名被鞭打的牧奴杀掉。

陈应上前喝道:“住手,不要伤害这些穷苦人!”

看着陈应制止郁孤尼砍杀他们,这些牧奴赶紧朝着陈应纷纷磕头。

郁孤尼虽然不理解为什么陈应要留下这些人,但是他对陈应那绝对是言听计从。陈应说不让杀,他就绝对不会再杀。

陈应望着郁孤尼道:“告诉他们,我们是大唐的军队,前来找曼德拉的麻烦,跟他们无关!”

郁孤尼用突厥语朝这些牧奴传达陈应的意思。

陈应接着道:“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曼德拉在哪里?你们部落中粮仓、马厩、财宝放在什么地方?”

郁孤尼将陈应的话用突厥语翻译给这些牧奴听。

一名年轻的牧奴怯怯的道:“我们的首领不在这里,他在浦泽他平时都驻在浦泽城里!族长的财宝也在浦泽城里,粮食也在那里。”

“浦泽城在哪里?”陈应突然看到阿史那思摩想张嘴,陈应随即给阿史那思摩使一个眼色,阿史那思摩会意,闭上嘴巴不再说话。陈应笑眯眯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年轻的牧奴迟疑了一下道:“我叫克孜勒塔格!”

此时,陈应多少也了解一些简单的突厥语。克孜勒意思是红色,塔格则山的意思,和起来就是红山,按照突厥人起名的习惯,这个年轻的牧奴应该是出生在红色的山边。

陈应道:“克孜勒塔格,你知不知道浦泽曼德拉在浦泽城有多少军队,能不能带我们去找曼德拉去?”

克孜勒塔格道:“知道,有好多。我可以带你们去,不过要好远,要走一天!”

陈应道:“会骑马吗?”

克孜勒塔格点点头。

阿史那思摩此时隐隐约约明白了陈应的用意。

陈应道:“给他一匹马,让他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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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文明星火燎原(二)(三更)

“会不会有诈?”许敬宗看着陈应居然如此轻信一个小小的牧奴,不由得提醒陈应道:“总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会!”陈应摇摇头道:“三十一个曼德拉武士,二十七个都是年过五旬的老家伙,还有几个大半的孩子,可见曼德拉部确实是把青壮调走了,就算他们的青壮不调走,一个不过六七千人的部落,又能有多少战斗力?”

许敬宗郑重的道:“那还是小心点好!”

陈应点点头。

那名被罗士信杀死的那个肥胖的突厥人,此时这名肥胖的突厥人已经死了,尸体上飞舞着一大群绿头的大苍蝇,然而那跨下的那匹马却依旧待在尸体旁边,没有像其他骏马一样乱跑。郁孤尼和众灵武军将士并不喜欢这种太过温顺的战马,郁孤尼伸手一指这匹枣红色的骏马道:“那匹马就是你的了!”

“我的?”克孜勒塔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送给我?”

克孜勒塔格的父亲是奴隶,他活了十九年,除了那块腰间的羊皮,其他没有一丝属于他的私人财产,没有寒冷的冬天,他都是跟羊挤在一起取暖。现在听说要送给他一匹马,他顿时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得头昏脑胀。

好半天,愣在当场的克孜勒塔格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我有马了,我有马了!”

郁孤尼毫不客气的上去,就是一脚,大骂道:“贱奴,还不快谢谢主人?”

克孜勒塔格忙不跌的朝着陈应连连磕头“我有马了,我有马了!”

看着克孜勒塔格因为给唐军带路就奖励了一匹骏马,众牧奴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这些牧奴的眼光慢慢的变了,一名年长一些的牧奴挣扎了半天道,小心翼翼的道:“贵人,我知道我们族长的小妾在哪里,那是我们曼德拉部第一美女!”

陈应对于那些满身羊膻味怎么洗也洗不掉的突厥美女没有什么兴趣,望着这些可怜巴巴的牧奴,陈应笑道:“想不想吃饱饭?”

众牧奴几乎连迟疑都没有,异口同声在叫:“请贵人可怜”

陈应此时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个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露出灿烂笑容,说道:“给他们吃的!”

郁孤尼又让将从突厥尸体上缴获的马**,马奶酒、囊饼等食物扔在草地上,众牧奴刚刚开始还不敢去吃。他们这些牧奴虽然地位低贱,却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他们知道想吃这些食物,需要付出代价。

陈应看着他们的疑惑,脸上带着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道:“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穷吗?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挨饿受冻吗?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活得像一条狗一样吗?拿起武器,骑上骏马,只要杀掉曼德拉和他的军队,你们会得到你们最想要的食物、财富、骏马、美女,还有你们的自由!”

当陈应的话被郁孤尼一字一句的翻译成突厥语,这些牧奴的眼神,渐渐的发生了变化。

自从大泽野陈胜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呼?”这句豪言,就给华夏人的基因中,注入了反抗的基因。所以每当活不下去,这些贫困的农民,只要舍得一身刮,就会把皇帝拉下马。当然突厥人和其他游牧民族没有形成这种思想,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文字,无法记录传承他们的繁华和辉煌。

这几十名突厥牧奴并没有让陈应失望,一个一个捡起那些突厥人遗留在草地上的兵刃,毫无顾忌那些尸体上的恶臭,快速地从尸体扒下来唐军士兵看不上的皮甲,拿起劣质的刀枪,收起骨质的箭矢和弓箭。

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拿勇气去搏一个泼天的大富贵,陈应挥挥手,指着这些牧奴道:“懦夫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杀了他们!”

二十余名拿着武器的牧奴,毫无顾忌的将兵刃捅进昔日同伴的身体内。

在克孜勒塔格带领着唐军向浦泽城行去的时候,陈应所率领的大军就像张开的一张大网,将曼德拉部散布在沃野草原上的牧奴、牛羊、财物一扫而空,陈应拿出很少一部分财物,奖励给那些勇敢的牧奴,只要拿到了同伴或昔日高高在上的主子的人头作为投名状,陈应便将这些人武装成军。

事实上不等陈应抵达浦泽城,曼德拉已经得到消息,率领六七百名仅存的部族勇士迎头而来,然而此时陈应身边已经聚集了近千名突厥牧奴或普通牧民,这些突厥人不仅有男人,还有不少女人,甚至连半大的孩子也有不少。

双军相遇,没有骂战,没有劝降,有的只有杀戮。

杀戮其实非常容易,特别是像陈应的定远军第六折冲府排成密集的骑兵墙,举起泛着湛蓝色寒光的钩镰枪冲锋的时候,一个冲锋,所过之处,绝无生还的可能。

六七百名突厥曼德拉部士兵,甚至没有坚持半柱香的时间,就溃下阵来。下面的战斗,就毫无出奇之处,极于在新主人面前变现自己存在价值的曼德拉部落的牧奴或牧民,将仇恨的利箭或锋利的利刃,刺入曼德拉部落的残部……

残阳如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呛人的焦臭味。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沃野城方圆几百里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就连浦泽城也升起了滚滚浓烟,燃烧熊熊地烈火……

部落的强弱,主要是要看英明的首领,要还有一群忠勇无畏的族人。在族人和族长团结一致,齐心协力的时候,这个部落才会快速膨胀,繁荣。肆意贬低族人的重要程度,事实上就要将这个部落推向无尽的深渊。

曼德拉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勇士,哪怕如今他已年迈,可是他仍旧是一个出色的勇士。然而,曼德拉偏偏执迷自己的武勇,把自己的族人,当成牛马奴役,于是曼德拉死了。

当他身边的亲卫阵亡以后,那些昔日被他奴役的族人像疯子一样冲向曼德拉,曼德拉杀掉一个人,马上冲过去三四个人,曼德拉杀掉这三四个人,马上又会冲上去十数人。

于是曼德拉被自己的族人,活活累死在战场上。当战斗结束的时候,曼德拉身前足足倒下了上百人。许敬宗道:“可惜了!”

陈应也道:“可惜了!”

许敬宗望着陈应,眼睛里充满了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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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李世民请战河东

华夏的百姓通常不会关心上面谁是皇帝,但是他们都知道无论是谁做皇帝,他们该交的税一点都不会少,该去服的徭役还是要去服徭役。只要可以少收点税,不把他们最后一点口粮抢走的皇帝,都是好皇帝。

对于政治的冷漠,不仅仅适用于华夏人,同样也适用于突厥。

在这些普通曼德拉部的突厥人心中,首领曼德拉是高高在上的,他们都是曼德拉的财产,他们养马,他们放羊,到头来都是给曼德拉免费干活。正所谓无恒产者无恒心,当一个部落的既得利益者全部死亡或消失之后,剩下那些被压迫的人自然会提出利益的诉求。

陈应是仁慈的,他将曼德拉保存在仓库里,已经霉变的粮食分发给这些普通的曼德拉人,将那些小马朐和小羊羔分发给他们。在这些曼德拉部人心中,陈应就变成了他们的神。

至于首领曼德拉,很快被他们遗忘了。曼德拉只会强征他们去打仗,跟着曼德拉去打仗,只要每次打仗,肯定会有伤亡。所有的荣耀都归了曼德拉,所有的苦难都留给他们。当然陈应也会要他们去打仗,不过跟着陈应打仗,不像跟着曼德拉打仗,因为陈应会明码标价,砍下一个敌人的首级,可以获得一只羊羔,砍下一个贵族的首级,可以得到一条牛腿,砍下四个贵族的首级,他们就可以得到一只牛。

在这种政策的刺激下,那些刚刚归附的突厥人马上就疯狂起来。他们拎着刀子,满世界去找那些平时欺负他们,压迫他们的贵族。只要找到他们,砍下他们的脑袋,向陈应去换羊、换马,换粮食,换盐巴……换一切他们想要的东西。

曼德拉和曼德拉的儿子们、妻妾、心腹,全部死了,如果他们不死,这些曼德拉部落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安心享用曼德拉的财富和遗产。

许敬宗有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陈应明明是罪魁祸首,偏偏这些突厥人视陈应为神一样的存在。明明他们与陈应应该是生死不共戴天,然而陈应与这些突厥人却相处得异常融洽。

突然,许敬宗想到一种可能,脸上露出骇然的神情,许敬宗感觉如同坠入九冥地狱……陈应在草原上的举动,其实也是可以复制的,只要转向中原,将中原的地主、门阀所有人杀掉,将他们的土地、财富和粮食,分发给贫苦农民,那么陈应就可以拥有取之不尽的兵源。

好像李密就是这么做的,李密做的非常有针对性,只杀忠于隋朝的官员、地主和门阀,对于投靠他的人却既往不咎。

陈应并没有在沃野停留,而是率领的灵武军、定远军继续沿着黄河河谷北上,当然逃跑的突厥人就算了,跑不掉的就是另外一个曼德拉部,随着战斗的继续,陈应的部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打越多,虽然陈应看似发出去了很多牛羊马匹,然而陈应得到的物资则更多,那些巨大的羊皮筏子在黄河上川流不息,满载着财货或牛羊的羊皮载子则运往灵州。

当陈应占领丰州城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接近了两万人,其中近半都是刚刚归附的突厥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陈应将文明的星火,带到了草原上,告诉所有草原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

许敬宗看出陈应的策略非常简单,先命刚刚归附的突厥人打头阵,如果能直接打下来就打,打不下来的时候,定远军唐军枪骑兵再次出动,只要是枪骑兵出动,无论多少突厥人,肯定是一触即溃。

事实上,不知不觉中定远军第六折冲府钩镰枪骑兵的战斗力也被无形的放大了,经过那些归附突厥的攻打,哪怕再强壮的敌人,也被揍得半残了,此时定远军就等于上去收割人头。

许敬宗看到这一幕,兴奋的道:“总管,咱们也可以改变策略,完全不必理会其他突厥部落,中宫直进,直扑俟利弗设的王帐!”

陈应摇摇头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许敬宗愕然。

刘统也疑惑不解。

陈应笑道:“你们认为第六折冲府不足两千骑兵就可以横扫整个突厥?”

许敬宗道:“难道不是吗?”

陈应一脸凝重的叹了口气道:“草原虽然空虚,俟利弗设却是实实在在的草原之主,更兼突厥刚刚战胜了大唐,无论军心还是士气,正是其最旺盛之时;我们只有这么一点兵马,又是客军,如果打赢了还好说,可是只要打了几场败仗,这些附从军根本指望不上,突厥全全民皆兵,若是俟利弗设不战而退,咱们一时半会也追不上他,短时间内打不开局面,顿兵于大草原上,进退不得,这是兵家大忌。”

陈应顿了一顿,他顿了顿,转过头道:“更何况,任何兵种,在战场上都不是无敌的。哪怕定远军钩镰枪骑兵也是一样。”

陈应的话音刚刚落,许敬宗一阵惊呼:“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陈应遇到这种密集的骑兵墙冲锋,陈应会笑掉大牙,这种看似恐怖的军队,其实也并非无懈可击。集中全军的强弓硬弩和床子弩、八牛弩组成远、中、近的三叠弩阵,只要人数相当,吃亏的绝对不会是陈应。

当然,即使没有足够多的弩机和硬弓,陈应还可以采取廉价的武器,用戈、矛组织锋利的枪林,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只需要拼人命就可以了,反正怎么拼,在一换一的情况下,步兵都不会吃亏。

如果再奢侈一些,用刀盾兵、陌刀重装步兵、强弓硬弩和轻装骑兵组成联合军阵,这样密集冲锋的骑兵会将最后一滴血流干净。

有道是一招鲜吃遍天,陈应现在就是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在欺负人,当然他主要是欺负突厥人的无知,如果将来会面对严整的弩阵、戈矛枪阵,陈应绝对不会命令骑兵冲锋,而是下令有多远跑多远。

陈应道:“突厥肯定会有明白人的,钩镰枪骑兵如此好用,突厥人也会组建钩镰枪骑兵,枪骑兵遇到枪骑兵,那就只能拼命了!”

……

长安城太极宫两仪殿内,外臣们陆续都已经退走。此时留下在殿内的只有裴寂、李世民二人。此时李世民一身戎装,戴着头盔,站在一幅铺开了的地图前,正在解说:“敌贼兵锋正锐,定襄、榆次、介州接连失守,……别的地方都可以放弃,浍州必守,这里是河东的南大门,只要守住浍州,将来大军可沿浍州北上,夺回失地,若浍州丢失……”

然而就在这时,左监门卫大将军鱼彦章将一根细细的竹筒情报递到李渊手中。李渊轻轻打开封印,取出里面的小纸条,只是轻轻扫一眼,李渊的脸色大变。

李渊呢喃道:“浍州,恐怕是危险了!”

李世民道:“父皇!”

李渊脸上露出浓浓的倦意,无力的将纸条递给李世民,只见纸条上写着:“夏县吕崇茂据夏县反叛大唐,投降刘武周。另,蒲州总管王行本处,有异动!”

李世民随即在地图上找到夏县与蒲州,李世民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案几上:“贼他娘,王行本这个卑鄙小人!”

李渊虽然命李建成统领河东战事,然而最让李渊无奈的是,刘武周的部将宋金刚打败了唐朝右骁卫大将军刘弘基,右骁卫大军几乎全部覆没。刘弘基只身逃回长安,夏县人吕崇茂,据夏县投降了宋金刚。

更加不妙的是,据守蒲州的守将,王行本也准备据蒲州投降了刘武周。这个王行本是原隋朝河东通守尧君素的部将,尧君素坚守河东郡抗唐,最后王行本率领部众杀害,献出河东郡投降唐朝。

王行本那里有异动,李渊并不奇怪。当初若不是为了安众降军的心,也不会将蒲州交给王行本驻守。

这个时候,大唐在河东的局势恶劣到了极点,夏县和蒲州若是投降,浍州(今天山西翼城县)就与大唐的联系被隔绝了,这样以来,宋金刚攻破浍州只是时间问题。如今浩州李仲文苦守,虽然几次击退刘武周,可是浩州周边已经没有唐军部队,李仲文孤立无援,浩州失陷也是时间问题。

只要浍州丢失,大唐在河东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李渊叹了口气道:“刘武周兵锋甚锐,军威益震,难与争锋,不若弃河东之地,谨守关中……”

“不可……”

裴寂与李世民同时异口同声说出不可。

裴寂道:“陛下,不如考虑考虑阿史那莫何的提议!”

所谓阿史那莫何的提议,就是用陈应的脑袋换刘武周退兵。李世民一脸惶急,他还真担心李渊会接受裴寂的这个馊主意。

如果此时李渊真拿陈应的首级去平息突厥的怒火,去换刘武周退兵,那个时候,可不再是一个王行本反了,恐怕浩州李仲文以及刚刚降了的李密、杜伏威、王薄等都会降了复叛,到时别说守住河东,恐怕关中都守不住了。

李世民立即出声道:“太原王业所基,国之根本,河东殷实,京邑所资,若举而弃之,臣窃愤恨,愿借精英三万,必能平殄武周,克服汾晋。”

第十七章自毁长城

“二郎,退下,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李渊几乎想也没想,直接喝斥了李世民。说罢李渊看了看裴寂道:“裴监,看来河东那烂摊子,还需要你去收拾了!”

裴寂的满脸疲惫,双眼布满血丝,露出惨淡的苦笑道:“其实,老臣以为,陛下不妨暂切让他一步……”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大急。裴寂这是要拿陈应的人头去平息突厥人的怒火,这无疑是与虎谋皮,暂且不论突厥人会不会信守承诺,就是李唐朝廷失信天下的代价,恐怕没有人能承受得住。

“人无信则不立,业无信则不兴,国无信则衰。父皇,还请慎重啊!”李世民双膝跪在地上,以膝代脚,挪向李渊。

就在这时,一名小黄门内侍迈着宦官特有的小碎步,匆匆走进殿来,却迎头撞上李渊鹰隼一般愤怒的目光:“滚出去——”

那内侍连滚带爬赶紧向后退,就在内侍快要退出两仪殿的时候,李渊望着小黄门的背影,良久,嘴角绽开了一丝苦笑::“回来,所为何事?”

小黄门内侍脸上出现细细的汗珠,一脸惶恐的道:“回……回……回禀禀陛下,那突厥贼蛮子,收拾行装,准备离开馆驿……”

李渊挥挥手,示意小黄门内侍退下。

裴寂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陛下,老臣还是去一下馆驿吧,阿史那莫何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长安!”

李世民道:“莫何未必想在这个时候离开长安,他不过是做出一个要离开的姿态……”

“这还要你说!”李渊咬着牙道:“形势比人强,明知他现在是在向我们施压,朕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处罗……突厥……贼子,假以时日,朕要是腾出手来,必提十万铁骑,将突厥灭掉!”

有道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裴寂望着李渊,小心翼翼的道:“陛下的意思是……答应他?”

李渊咬着牙道:“答应他,都答应他,他要陈应的人头,朕不小气,定远军朕也就在解散,都答应他……”

听到这话,李世民一脸难以置信,膛目结舌的望着李渊,李世民脸上的神情由震惊渐渐的从震惊变成了愤慨。李世民眼睛赤红,额头上的清筋缓缓凸起,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一字一顿的道:“父皇,父皇,你这是要自毁长城吗?”

李渊不以然的道:“长城?大唐的长城,还不是陈应小儿可以当得的!”

“最无情莫过于君王!”李世民怒极反笑:“好,好,好……”

“混账!你给朕滚出去!”听到这话,李渊也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指着两仪殿的大门吼道:“孽子,你给朕滚出去!”

“我自会走!”李世民一脸决绝的负气而去。

“秦王殿下,秦王殿下!”裴寂望着李世民负气暴走的背影,连连呼喊,只是李世民根本不理会裴寂,径直长扬而去。

裴寂叹了口气望着李渊道:“陛下,您为何不向秦王殿下解释清楚?”

李渊淡然自若地坐到了御座上,笑道:“笑一场、哭一场,都好,就是不要憋在肺腑之内,那是要坐下病的……”

……

李世民失神落魄的离开两仪殿,神情异常沮丧。李渊是皇帝,他只是一个皇子,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他来做主。李世民却知道,只要李渊将刀砍在陈应头上,就会很快引起连锁反应。

江淮拥兵十数万的大总管杜伏威肯定终生不会再来长安,恐怕看到这一幕,连名义上的投降大唐都不会了。

而幽州总管罗艺,平时没少与突厥人交恶,若是突厥人能逼着李渊杀掉陈应,自然也可以逼着李渊杀掉他,所以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罗艺改旗易帜也尽在眼前。如今镇守剑南道的右武卫大将军庞玉也是隋朝老臣,还有兵部尚书屈突通,还有王薄……

这些人唇亡齿寒也罢,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也好,恐怕不会再效忠大唐。只要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当然,大唐也完了,李家也完了……

走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哪怕河东局势已经彻底糜烂,这个消息如今还没有传扬开来,虽然在上层门阀之中已经不是秘密,可是升斗小民却浑然不知。依旧今朝有酒今朝醉。望着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市,李世民脑袋中不自觉的出现一种错觉——长安城变成一片废物,这些活生生的百姓,都会变成一具具骸骨。

“参见秦王殿下!”

李世民回过神来,抬头看到匾额上镌刻着“天牢”二字时,李世民哑然失笑,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了天牢。

李世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天牢前,难道说冥冥之中有神仙的指引?想到这里,李世民神色黯然,大唐完了,李家完了,恐怕天牢就是自己和全家最终的归宿。

李世民吃过山珍海味,穿过绫罗绸缎,享受过荣华富贵,也挨饿受冻,唯独没有去过天牢。来到天牢门前,狱卒不敢阻挡李世民,李世民径直而入。

哪怕外面还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然而刚刚走进天牢的过堂甬道,李世民便轻易的感觉到这里面阴森而恐怖。说实话,天牢的恐怖之处并不是里面污浊的空气,也不是里面那些犯人痛苦的呻吟,而是无处不在的死气……

“哎呦,这不是秦王殿下嘛!”

就在李世民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一个庞大的私监室内,有一个声音传出。李世民顿时凝目望去,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污垢的人。

“时候到了,秦王殿下这是要亲自来送某家一家吗?”

这个时候,李世民终于看清楚了。这个披头散发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西秦小霸王薛仁果。李世民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找你喝酒!”

“可怜我?”薛仁果朗声道:“我不需要你可怜……输了就是输了,没有理由,没有借口,两军交战,情势瞬息万变,用情用势,本就是用兵之道,你赢了,我输了,所以你比我强,就是这么回事!

李世民冲跟着他的狱卒吩咐道:“置办点好酒好菜!”

时间不长,狱卒将一张干净的矮桌搬进来。李世民皱起眉头,语气不善的吼道:“打开,搬进去!”

狱卒不敢怠慢,只要顺着李世民的意思,将薛仁果的监室门打开,将案几与酒肉全部送进去,李世民也不嫌地上脏,直接坐在地上,抄起大碗,倒了满满一碗酒。

“居然是火迫酒,好东西!”薛仁果也不客气,直接端起李世民刚刚倒在自己面前的那碗,然后仰口一饮而进,薛仁果抹了一把胡子上沾着的酒水:“真是痛快,痛快……”

李世民不以为然的笑笑,然后又倒了一碗酒,薛仁果碰了一下,道:“干!”

李世民与薛仁果连续对饮三大碗酒,薛仁果望着李世民,问道:“有件事情,我很是不解!”

李世民道:“你说!”

薛仁果盯着李世民:“论起武勇,你不输我;论及军略,你比我强;论及胆识,你更是我生平仅见的英雄豪杰……尤其如此,我才不明白,你家老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世民望着薛仁果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薛仁果望着李世民毫无客气的道:“李二郎,你要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薛仁果就把我这对招子扣出来,给你当泡踩!”

李世民悠悠长叹了一声道:“我是次子,自古以来,立嫡立长!”

薛仁果撇撇嘴,不以为然的笑道:“忒不痛快,忒不痛快,李二郎,有一点你不如我!”

“哦!”李世民有点酒意上头,红着脸道:“我哪一点不如你?你是阶下囚,我是秦王,你说,我哪一点不如你……你说……你说。”

“快意恩仇,我行我素,随心而欲!”薛仁果吐了一口唾沫,目视李世民一字一顿的道:“你不如我!”

李世民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薛仁果道:“半年多了,你从来没有来天牢里看过我,要不是遇到什么挫折,你绝对不会来这里,找我这个快死的人喝酒!”

李世民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来喝酒!”

“喝酒!”

李世民摇摇手中的酒坛子,发现居然倒不出来一滴酒,李世民勃然大怒,一把将空酒坛子摔在地上,这个酒坛子变成数十上百碎片:“取酒来,取酒来!”

一旁伺候的狱卒,满脸苦涩的道:“秦王殿下,您已经喝了六坛。”

“拿酒来,再敢废话,老子捏死你!”

狱卒无奈,只好忙不跌的去寻找酒。

看着狱卒离开,薛仁果原本迷离的醉眼,出现一片精芒:“李二郎,你要是想以后都痛快,除非你坐上那个位子。”

说着,薛仁果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

李世民的醉意一下子就醒了。如果不是薛仁果提起,他还真没有想过去做那个位子。哪怕刘文静再三的提出要改立秦王为太子,但是他那个时候,并不是真的想做太子,他最想的做的还是一个将军,领着大唐铁军,笑傲沙场。

可是,今天看到李渊如此让他失望,李世民反而感觉,如果自己做上那个位子,绝对不会像李渊那样,自毁长城。

第十八章党项悍将

“我应该坐上那个位子,我应该坐上那个位子!”这个念头就像一颗带着魔力的种子,在李世民的心中民心中快速生根发芽,疯长成参天大树。

就在李世民快要被这个魔力的种子迷惑心智的时候,突然李世民脑袋中闪出一种声音:“要做那个位子,必须捐弃所有感情,弑父……弑兄……先杀李建成……再杀李渊,你就可以坐上那个位子,手握天下权,为所欲为。”

”不!“李世民内心里也做着激烈的斗争。他不禁回想起,儿时每当自己惹祸,都是李建成替他被黑锅,都是李建成替他挨打。李渊手握着藤条,狠狠的抽打着李建成的臀部,李建成的臀部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李世民的眼睛慢慢的红了,他狠心的用力地咬着舌根,让自己从这个梦境中走出来。

好一会儿,李世民的脑袋变成头疼欲裂,他摇摇着头,大着舌头道:“我……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次子……次子……明白么?你是长子,所以你阿爹立了你我大哥是长子,所以自然是他做太子,立嫡立长,自古如此。”

薛仁果摇着头,笑道:“虽然我是长子,我阿爹立我为太子,却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能打。军中将佐,都听我的,有的人连我阿爹都使唤不动,比如宗罗睺,他连我爹话都不听,却只听我的,像宗罗候这样的人,在我们西秦,其实还有很多,所以我阿爹当然只能立我!”

李世民叹了口气,心中酸溜溜的道:“你命好,军中人服你,家里人都服你,我命不好,我们李家……阿爹和大哥,还有三姐……”

薛仁果望着李世民喃喃的道:“李二郎,你可别让我失望,你看杨广,他干掉了他哥哥,他也坐上了那个位子!”

李世民道:“杨广是昏君!”

“哼!”薛仁果道:“杨广若是昏君,那是骗升斗小民的戏言,你也当真?不过这天下,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杨广现在他输了,自然是任你们肆意污蔑,我薛仁果是什么人,你李二郎清楚,你是怎么赢的我,你也清楚,有些话不要说得那么明白,说明白了就没有意思了!”

李世民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做不到!“

”哼!“薛仁果道:”李二郎,你要记住,没什么是做不到的,观念是看你想不想去做……“

好半天,李世民没了下文时,薛仁果还在奇怪李世民怎么回事,不一会儿,李世民的呼噜声响起……

薛仁果没有理会李世民,他继续自斟自饮,越喝他的脸越白,越喝他的眼睛越明亮。

……

浑河河畔,东突厥处罗可汗的王帐。一声惶急的急报声自帐外传来:“报宥虢设阿史德颉利发不敌灵州总管唐军所部攻伐,现在帐前请罪!”

俟利弗设对于阿史德颉利发的战败,并没有感觉意外。他自己败给了陈应,阿史那易勿真莫如今还在长安城内吃唐朝的皇粮,如果阿史德颉利发没有战败,他打赢了陈应那才是怪事。

俟利弗设脸色阴沉,冷冷的道:“阿史德颉利发所以损失如何?唐人死伤多少?”

“唐人未见大损,如今阿史德部只剩下不足三千人回来……”

听到这话,让帐内所有将领都暗抽冷气。他们都想到阿史德颉利发之所以敢留守怀远,应该有底气挑战对方,有测试一下对方战斗力。可是阿史德颉利发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战败,情有可原,可是败得如此之惨,那却是不可原谅的事情了。

俟利弗设的眼睛忽然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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