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玄甲 - xp1024.com
《盛唐玄甲》


第七十八章 被跟踪了

秦王府在长安东边,紧挨着皇城。而赌馆最多的平康坊却是再西市附近。要去平康坊,需要横穿大半个长安城,好在二人腿脚轻便,都有武艺在身,加上李明宇此刻满心满脑都是打劫赌馆的发大财的念头,大半个时辰走下来,倒也不觉得辛苦。

长安西市,相比起靠近大唐皇宫,更多的是达官显贵,豪富士族的东市来,商业化的氛围更加浓厚一些。

十余里长的西市,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各类商铺鳞次栉比,高高挑起的幌子一个挨着一个,密密匝匝,挨挨挤挤。客栈,衣行,药铺,杂货,酒楼,车行,肉铺,茶楼,布行,铁器等等等等,小到针头线脑,大到牛马牲口,衣,食,住,行无所不有,无所不包。虽是寒冬腊月,但是此时置身西市却完全感不到丝毫的寒意,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一派热火朝天。

叫买的叫卖的,来自五湖四海的商客,操着南腔北调,嘈杂而又喧嚣。

穿梭于人群之中,贩夫走卒,商旅驼队,舞者戏子,曲艺杂耍,比比皆是,往来不绝。

李明宇看着眼前繁华的西市,已经有了几分后世国际大都市商业中心的感觉。或许应该说,在一四百多年以前,这里的的却却就是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一位金发碧眼,坦胸露乳的胡姬,大冷的天气也不怕着凉,腕上的金铃,随着水蛇腰一扭一扭的发出悦耳的铃声。娇笑着与他们擦肩而过,冲着二人抛了个媚眼,带起一股香风,袅袅婷婷的去了。

明宇还好,来自后世,经历过比这更加开放的,神色如常,早就见怪不怪了。侯杰毕竟年少,正是十来岁青春躁动的年纪,加上古人早熟,对这些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有些了解,被胡姬一个媚眼看得面红耳赤,呆呆愣愣的魂游天外去了。

突然,明宇眉头一皱,好似发现了些什么,一拉身旁看得眼睛发直的侯杰,压低声音道“小杰,不要回头,咱们后面有尾巴跟着。”

侯杰如梦方醒,刚想开口问什么尾巴,突然反应过来,老大这尾巴可意有所指,脚步一顿,低声问道“难不成被跟踪了?青天白日的,什么人这般大胆?”

明宇摇了摇头,道“我也是才发现,要不是方才哪个胡姬瞄了一眼,脚步顿了一顿,咱们还一直蒙在鼓里。”

说罢,明宇装作若无其事,拉着侯杰在西市里面东逛西逛,不经意间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两眼,发现身后果然有两个人,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跟着,见他侧目望来,做贼心虚,立刻弯腰故作掩饰,一边低头看着旁边杂货摊子的货品,眼睛却紧紧的盯着他们不放。

明宇冷笑一声,心道果然是有人跟踪,这手法也太业余了罢,要不是今日小爷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赚钱,一时不查,就凭你们这两块货色,又怎能到此时才会被我发觉。

明宇对侯杰说道“不要回头,用眼角的余光来看,对,看到没有?那边杂货摊旁边那个猥琐的汉子,还有他身后那个跟麻杆似的瘦子。”

侯杰飞快的瞄了一眼,问道“老大,你可知这两个家伙是何来路?”

“左右不就是那么几个家,不是独孤杰就是侯莫陈辉。前几天高老五才和我提过醒,倒是没想到这帮家伙倒长了双狗鼻子,小爷我刚出秦王府,就被他们盯上了。”李明宇轻蔑一笑,对这两个尾巴的来历,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据明宇的估计,身后这二人应当是独孤杰派出的眼线。对于沦落为长安笑柄的独孤杰来说,两人之间可以说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高家虽然眼下立场模糊,但是那高慎行倒也不是信口胡说,既然走官面的势力动不了李明宇,家族死士又轻易不能动用,独孤杰干脆便把脑筋打到了黑道势力上来,找了不少长安的大小帮派,又花重金笼络了几个颇有武艺的游侠儿,双管齐下,存心要置李明宇于死地不可。

独孤家树大根深,势力遍布整个关中,跺一跺脚整个长安的大小帮派都要颤上三颤。不少帮派都是仰仗着这些世家豪门的鼻息过活,每年要送不少孝敬才能继续在这长安安安稳稳的混饭吃。

上一个惹恼了这些世家豪门的帮派头目,仗着自己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四个义子各个武艺出众,手下还有百十号敢打敢杀的泼皮弟兄,又舍不得每年上缴大半的收入给这些世家,口出狂言要改改这的规矩。可结果呢,没出三天,就被挂到西城门上了,全身血肉模糊,连个人样都认不出来了,足足哀嚎了三天三夜才断气。

听说第一个下手的正是得了他真传的义子干儿,趁着酒席宴间,一包秘药迷晕了义父全家,又将义父的小女儿先奸后杀,而后绑了义父,连夜送往世家邀功去了。

再后来呢,那个义子摇身一变,成了长安最大的帮派头目,独霸着长安油水最丰厚的坊市,开着长安最大的赌坊,每日吃香的喝辣的,活的逍遥快活。从此,长安帮派一向唯豪门世家马首是瞻,丝毫不敢违背,变成了世家的走狗,敛财的工具。

此时独孤家的小郎君既然放出话来,自然不敢不从,秦王府的门口一早就安排了轮番盯梢,为的就是在李明宇走出秦王府的第一时间发现。

侯杰问道“老大,眼下如何是好?难道就让他们一直跟着?”

李明宇成竹在胸,道“既然被发现了,就凭他们这两下还想跟踪我?咱们先甩掉他们,小爷今日还有大事要做,懒得搭理他们。”

说罢,拉住侯杰,二人加快脚步在西市的人流中窜来窜去,想要摆脱身后跟随的眼线。

此时李明宇留了心,注了意,方才发觉,跟踪他们的可远远不止身后的两个尾巴。

也不知道方才是不是自己被西市的繁华迷了眼,耽误了时间,让对方有了机会叫人。

正前方有个一身劲裝,腰横长剑的家伙,一脸冷酷的盯着自己。

西南方四五个满脸横肉,腰间鼓鼓囊囊塞了家伙的打手,正对着他们嘿嘿冷笑。

北边还有个一身青衣的矮胖汉子,双手拢在衣袖中,一双小眼睛不错神的随着他们身影转动。

还有几个歪带帽子斜瞪眼的泼皮无赖,更是明目张胆的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会,见对方人越来越多,明宇心中也渐渐不耐烦了,他娘的,小爷本来想着大事为重,懒得跟你们计较,你当我怕了你们?看来不先打发了他们是不行了。

此时侯杰也发觉不对了,周围不怀好意的人越来越多,但毕竟年轻,耐不住性子,急切的问道“老大,这跟着咱们的人越来越多,依我看干脆就摆明车马,早早打发了他们算了!”

李明宇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对侯杰说道“且慢,这西市人来人往的,不方便动手。这附近有没有僻静的角落?我要处理掉这些个尾巴,既然敢跟踪我,那便做好被收拾的准备吧,也算是小爷先收点利息,待我忙完正事再和他们算算总账。”

侯杰会意,带着李明宇加快脚步,引着身后的“尾巴们”往西市外走去。

再说那些个跟踪李明宇的眼线,见二人脚步加急,看样子要走出西市。穿着劲裝的汉子招呼一声,对同伴急切道“这小子想溜,哪有那么容易快追,今日若是让他逃了,咱们可想死都难。”说罢,干脆明目张胆,迈开大步,蹬蹬蹬追了下去。

那矮个的青衣汉子也知道事情紧急,也撒腿飞奔跟了上去,人虽矮胖,但是速度可当真不慢。

这些人中,好似以他们二人为首,见两人带头追了下去,呼啦一声,也紧紧跟上。

明宇一边走,一边留心后面的尾巴,见果然跟了上来,心中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待会便叫你们尝尝小爷的手段。

第七十九章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

出了西市,侯杰带着明宇左拐右拐,不大会,来到一处僻静所在,二人一闪身,进了一条两侧都是高墙大院的小巷。

那劲裝汉子熟知长安地理,见二人慌不择路之下,进了一条死胡同,心中暗喜,脚下加急,跟了上去。

进得小巷,却见那两个少年,好整以暇的抱着肩膀,站在当中,好似正等着他们一般。

那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少年冷笑道“慢吞吞的,这么久才到,害的小爷久等。”

劲裝汉子也是长安有名的游侠,心道好一个猖狂的小子,待会有你求饶的时候。

紧随他脚步,巷口嘿嘿冷笑着又走进几人,明宇一看,果不其然,正是西市上看到的那几个家伙。

这伙人,分出几个泼皮堵住巷口,一是为了怕明宇钻空跑了,再一个是张望放风,防止遇到有多管闲事的或者寻街武侯。

其余几个江湖豪客打扮的,一齐迈步进了巷子,互相望了一眼,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喜色,前面是死路,今日这小子是插翅难逃了。

李明宇活动活动了脖子,浑不在意道“莫要浪费时间,一块上罢!让小爷我快快打发了你们,待会还有大事要做!”

劲裝汉子听明宇这完全不将他们看在眼里的语气,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日我夺命剑客马伯良就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

“嗯?马伯良?夺命剑?!”李明宇听到这劲裝汉子报了字号,迟疑了一下,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几眼,而后问道“你叫夺命剑?你们呢?又叫做什么?报名再战!”

那青衣矮胖汉子,脑袋上油光锃亮,没有一根头发,双手拢在袖中,打了个哈哈,道“某俗家姓童,童德坤。承蒙江湖上朋友们抬爱,送了个小小的绰号叫做笑弥勒。”

那几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其中一个的前走两步,口中发出一阵犹如夜猫子叫的难听笑声,道“某家要命鬼方大山!这是我几个兄弟勾魂鬼方大海,无常鬼方大江,索命鬼方大湖,催命鬼方大同。江湖人称方家五鬼的便是我们兄弟了!”

靠!都是什么狗屁绰号,没一个响亮的!李明宇大失所望,他可不是被几人的名头吓住了。只是作为一个从小看着金庸,古龙笔下的武侠江湖长大的现代人,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古代活生生的江湖中人,听到有人报上绰号。不免想看看这唐朝的江湖游侠儿又是个什么样子。

身后的侯杰一听这几个家伙报了名,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老大,今日咱们怕是难以善了了!这叫夺命剑马博良的乃是有名的游侠儿,曾在街头以一敌八,战而胜之,最后五死二伤一逃,在长安闯下了偌大的名头!这个笑弥勒童德坤听说是从河南来的,是位被扫地出门的少林武僧,功夫又毒又狠。初入长安便连挑了七八家有名的武馆,将那些武馆里的武师全部打得口吐鲜血,挑断了双手筋脉。还有那方家五鬼,也是长安有名的打手,手底下从不留活口。这些人都是出了名的江湖亡命,只认银钱不认人!他娘的这独孤杰倒是舍得下血本,请他们出手,怕是要花费不少银钱!”

李明宇豪迈一笑,浑不在意“那正好,我见识过沙场对垒,也见识过战将争雄,可这江湖比斗倒还真没见过,今日正好领教领教!”

那方家五鬼最沉不住气,从腰间拽出兵器,清一色的尺半短刀,厉声喝道“牙尖嘴利的小子,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今日便叫你知道知道方家五鬼的本事!”

说罢,各抡短刀,五人三前两后,向李明宇和侯杰扑来。

李明宇长笑一声,将侯杰挡在身后,道“小杰退后给我压阵!这几个货色,小爷我翻手便可收拾!”

“小子,受死!”话音刚落,方大山起手一刀,刺向明宇面门。

旁边方大海,方大同“嗨”地一声喊,短刀带起两股恶风,一左一右,两路夹攻而上。

明宇脚步一错,侧头避过迎面刺向他面门的短刀,左手成爪,牢牢抓住方大山手腕,右手按住着他的肘关节,找准角度往下一扭,随着方大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手臂登时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竟是被明宇生生扭断了。

旁边一左一右方家两鬼已然杀至,明宇足下发力,向方大同电射而去,同时抬腿飞膝,一膝顶在方大同胸口。

方大同来得快,去的也快,他自己本身前冲的力道再加上李明宇膝撞的力道,两相一合力,完全作用于了他自己身上,瞬间就被这计膝撞顶飞出去,只觉胸口翻江倒海,嗓子眼发腥,“噗”地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

方大海第一刀落空,这小子已然奔着兄弟去了,连忙抢步上身,举刀捅向明宇后心。

此时明宇身子方才落地,方大海手中的尖刀离他后心堪堪只有半尺,只消手再往前一送,明宇定然难以幸免。

好个李明宇,动作快如闪电!脚尖一旋,身子随势一转,一记鞭腿势若奔雷,轮在方大海脸上。直将方大海抽飞了四五尺远,抽搐两下,昏死过去。

这还是明宇无心下杀手,若是腿再往下低上几分,铆足全力,一记鞭腿便能将方大海颈骨抽断!

还剩下无常鬼方大江,索命鬼方大湖两个,两人见几个兄弟深受重伤,眼睛都红了,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势若疯魔的攻向李明宇。

明宇接应了几招,见这二人此刻已乱了方寸,攻击毫无章法。晃动身形,避过迎面几刀,瞅准空隙,一记勾拳揍在方大江脸上,方大江惨叫一声,当时一口鲜血混合着被打掉的牙齿喷了出去。

而后明宇看准敌人来势,伸手捉住方大湖脉门,微一用力,方大湖登时浑身酸麻,明宇跟着一记手刀,将他砍晕在地。

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片刻之间,方家五鬼便被明宇一招一个料理了干净。李明宇摇了摇头,这就是所谓的江湖好手?未免太过让人失望。

他用拇指擦了擦鼻子,学着李小龙的招牌动作,然后摆了个李小龙截拳道的架势,对着剩余几人勾了勾手指。

夺命剑马博良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骂了句“一群废物!”,而后问笑弥勒童德坤“你来还是我来!”

童德坤依旧笑呵呵的,道“能者多劳,我这本事稀松平常。还是你主攻,我给你打打下手就好了。”

马博良冷笑一声,迈步来到李明宇面前,一脸倨傲“小子,倒是某家看走了眼,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不过某可非是他们这班废物可比的。夺命勾魂剑,出则必见血!识相的你就乖乖叫某拿了,免得待会多吃苦头!”

“呸!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李明宇见这所谓的夺命剑牛气哄哄的样子就不爽,他娘的你真当你是天下无敌了?还摆出一付世外高人的架子,你问小爷把你看在眼里没?

马博良见这小子不为所动,道了声“好,这是你自找的!”说罢,“噌”地一声,拽出长剑,单掌在前一立,长剑齐眉一摆,亮了个很拉风的起手式。

童德坤脚步挪动,从侧翼绕到明宇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呈包夹之势。

“小崽子!着剑!”马博良大喝一声,手腕往前一送,长剑一化为三,分刺明宇面门,哽嗓,心口三处要害。

明宇赤手空拳,先天就吃了亏。不过他搏斗经验丰富,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必须拉近距离,贴身靠近,让他长剑不得发挥,才能瞅准机会克敌制胜。

打定主意,看准长剑来势,明宇左躲右闪,避过剑锋,脚步晃动,便想欺身而进。

马博良怎肯让他如意,手腕翻转,长剑回撩,明宇无奈,只得撤步暂退。

正与马伯良相斗,突然,脑后恶风不善,童德坤伸出一双肉乎乎的双掌向他打来!明宇心道,来得好,早就等着你了!

他方才听侯杰介绍,这叫做笑弥勒童德坤最是阴损毒辣,所谓的咬人的狗不叫,这家伙别看笑呵呵的,其实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名副其实的笑面虎,中山狼!心中早就提起大半注意力放在身后,以免被他暗算得手。

李明宇转身,踏步,冲拳,一气呵成,对着童德坤打来的肉掌,铆足全身力气,存心一拳废了他的双手,先除了这个阴险的家伙。

哪知那童德坤当真狡猾无比,双掌只是虚招,看到明宇转身出拳,威势惊人。双掌往后一撤,矮胖的身躯灵活非常,倏地退后了五六尺远。

这时,马博良大吼一声“小子!尝尝我这勾魂夺命剑!”

明宇听他这一嗓子,像是要发大招了。心中鄙视,这些江湖客一个个脑子都不清楚么当真把江湖规矩看得比命还重?打架就打架,怎的还要出言提醒?

脑中这嘲笑念头一闪而过,身子却早已做出反应。

他知马博良手中有剑,可不敢拿肉拳去碰,滑步转身,想看清了长剑来势再做闪避。

哪知道马博良别看名头响亮,实则也是个江湖小人,他又哪会有那么好心出言提醒?

只见他右手长剑往前一晃,幻出一片剑光,看似威势不小,可实则是个虚招,为的就是耀人耳目。

左手杀招送出,对准明宇面门一扬,“噗”地一声,天女散花一般,一片白灰对着李明宇兜头罩下!

再说李明宇,虽然看穿了他的把戏,但却没有看破他的卑鄙。他以为这家伙要发暗器呢,也做好了躲闪的准备,哪知道这家伙撒出这么一片白灰来!

明宇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洒了个满头满脸,瞬间眼睛便觉得火辣辣的烧灼感,再也睁不开,大叫一声“我草你娘的!竟然撒石灰!”

第八十章 被绑票了

明宇中了暗算,刚想要抽身撤退,却已经来不及了,童德坤瞬间赶到,一掌打中明宇后脑,明宇只觉脑后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童德坤嘿嘿一阵冷笑,道“我还以是什么了不起的小子,原来是个涉世未深的雏儿啊。老马你这个招式,当真灵验,百试不爽,嘿嘿。”

马博良面皮一红,干咳了一声,辩解道“我这不是看这小子扎手,想着正事要紧,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么。”说罢,吩咐那几个泼皮,“将这小子与我绑了!”

侯杰在后面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见他们竟然如此不择手段,连江湖山最下三滥的招数,撒白灰都使出来了,气得破口大骂“我草你奶奶的,什么狗屁夺命剑,就你还好意思称为游侠儿?猪狗不如的东西,连泼皮混混都不如!就他娘的会暗算伤人!”

马博良几人听到侯杰大骂,也不欲与一个将死之人多做口舌之争,倒提了长剑便要上去结果侯杰性命。

侯杰一见,这几个家伙面带杀机,心中一慌,他自知有多少斤两,怎是他们的对手?无奈这小巷是个绝地死路,两边都是高墙深宅,难以逃出生天。

见这夺命剑马博良和笑弥勒童德坤越走越近,侯杰急的满头是汗,此时老大受暗算被擒,必须得回去通报消息才成。无奈之下,急中生智,只好把主意打到翻墙逃生上面。

这巷子两旁都是深宅大院,墙高一丈有余,若是平日,以侯杰此时的本事定是越不过去的。

不过所谓禽困覆车,狗急跳墙,侯杰也是逼急了没有办法,孤注一掷,大喊一声大气,纵身跃起。仗着手脚轻便,颇通武艺,双手总算牢牢抓住墙头,侯杰心中一喜,连忙手足并用,翻身上墙。

侯杰骑在墙头,心中大定,骂了句“你们这群狗胆包天的乌龟王八蛋,给小爷等着!惹了我们,这事没完!”说罢,一片腿,翻身跳进院墙另一侧去了。

马博良提剑要追,童德坤一把拉住他,道“算啦老马,跑就跑了。正主已经到手,不出半个时辰,秦王府便会得到消息。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撤!只要把这小子交给那边,拿了赏钱,足够你我逍遥一世,这辈子都不用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马博良想想也对,点头道“不错,这小子出身秦王府,那秦王也不是好惹的。犯不着多生事端,咱们交了人,领了赏,销声匿迹终生不再踏足长安城也就是了!”

这时,泼皮们已经将昏迷中的李明宇五花大绑捆缚好了,童德坤从地上捡起一柄短刀,阴笑着来到方家五鬼身旁,手起刀落,一刀一个,昏迷中的方家五鬼便稀里糊涂的被了解了性命。

马博良一惊,问道“你这,这是作甚!”

童德坤嘿嘿冷笑道“既然这方家号称五鬼,某家便送他们去鬼该去的阴曹地府,少了这五鬼分赏银,岂不妙哉?”

马博良点点头,觉得颇有道理,也不再多说。把手一招,道“快走!免得夜长梦多,多生事端!”

一行人扛起李明宇,专捡那僻静小路,在长安街头巷尾中七转八绕,避人耳目。不消片刻,踪影难寻。

再说那侯杰,翻墙躲进一户人家的院子,刚一落地,便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呐!”

西市乃是长安最为繁华的所在,周遭住的都是豪商富户,这户主家也是个长安的富商,也算是薄有家资,使奴唤婢,家中还养着不少家丁奴仆看家护院。

侯杰这一嗓子,自然是惊动了那户人家。期初以为遭了贼,主家在一班手持棍棒的家丁陪同下一齐赶来。

原来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仔细打量了几眼侯杰,见这小子虽然长得瘦弱,模样又十分狼狈,但是衣着却是富贵人家的打扮。

主家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家院中大喊大叫!”

李明宇被人绑走,事态紧急,侯杰哪还愿意耽误时间,大叫“快!快去救人!你家院墙外有恶人绑人!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完,见那主家将信将疑,只好自报身份,叫道“我是良家子,我爹乃秦王府典军校尉,宁远将军侯君集!我和同伴经过此地,遇到歹人追杀,方才已经绑了我同伴,还要追我!你们快去救人呐!”

那主家见这半大孩子急的满头大汗,说话颠三倒四,不清不楚的,但神情不似作假,主家吩咐了几个家丁出去查看。

不大会,家丁慌慌张张赶回禀报,说外面早已不见歹人,只是墙外鲜血淋漓,倒着几具死尸。

主家一惊,在自家墙外出了人命,也是慌了,这简直视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赶忙吩咐人去找巡城武侯报案,一边拉住侯杰衣袖,急道“小郎君!待会见了武侯你可要说清楚,这可不关我的事!”

侯杰见那伙人已经绑了明宇不见踪影,心中更是烦躁,不耐烦一甩袖子,道“自然不关你的事!去给我准备马匹,我还要赶去报信!”

“好,好,快去备马!”主家见侯杰如此说,也是放了心,连忙吩咐下去。

武侯,也叫不良人,职责相当于现代的城管加片警。

没多久,十几个武侯也赶到了,立刻将这宅院团团围住,为首的不良帅带着几个人,手里提着锁链绳索,呼呼喝喝着要过来拿人。

侯杰眼睛一瞪,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苦主都拿!我爹是秦王府殿军校尉侯君集!我看你们哪个敢拿我!”

武侯们一愣,仔细打量了两眼,觉得侯杰的确与侯校尉长得有几分相像,看样子不似作假。

巡城武侯归属雍州府管辖,雍州牧正是秦王李世民,而侯君集作为李世民手下心腹爱将,武侯们自然是知道的。

不良帅一笑,“原来是侯家小郎君,怎的,这事与你有关?”

侯杰急道“我与同伴路过此地,遇到歹人行凶,绑了我同伴不知所踪。你们赶紧发下海捕文书,贼人是夺命剑马博良,笑弥勒童德坤,他们绑了秦王府的小郎君!主使人是独孤杰!”

不良帅一听,脑袋顿时大了三圈,这事捅到天上去了!独孤家,秦王府,哪个都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只好两手一摊,为难道“小郎君,你是知道的,这事,我们掺和不起啊!”

侯杰一把推开他,怒道“掺和不起还他娘的凭多废话!瞎耽误功夫!派个人先跟着我去报信!”

不良帅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回道“要得,要得!我这就去办,不知我们去哪报信?”

“当然是去…”话到嘴边,侯杰顿了顿。毕竟年轻,没见过甚么风浪,第一次遇到此等大事,已然乱了方寸。他本来想说当然是先去告诉我爹,让他老人家拿个主意。可是一想到他老子侯君集那阴沉沉的脸膛,心底就发虚,若是让他爹得知是他怂恿李明宇去的赌坊,引出祸端…怕是被打断腿都是轻的。想到这,侯杰心中一颤,说什么也不敢去了。

不过老大眼下被绑走,生死不知,这事躲也是躲不过去的,侯杰想了想,硬着头皮道“去秦王府!先去禀告王妃再说!”

说罢,带着两个武侯,骑了那主家准备的马匹,一路飞奔,赶回秦王府报信。

侯杰心中焦急,不住的催马扬鞭,不多时,秦王府便已然在望。

他不待马匹停稳,一片腿,跳下坐骑。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秦王府门口,对着侍卫急吼吼道“王妃在哪!快去禀报王妃!出了大事了!”

侯杰每日来府中学馆读书,秦王府的卫士自然是认得他的,见他如此急切,想来定是有事发生,一边将他引进府中,一边派人飞奔去报于里面知晓。

这秦王府,侯杰自然是认得路的,一路飞奔向后面,半路正遇上得到侍卫禀报的总管王德。

王德刚要发问,侯杰一把拉住他道“事态紧急,赶快带我去见王妃!老大他,明宇他,被人绑了!”

王德一听,也是勃然变色,急忙带着侯杰,去找长孙。

此时长孙正在陪着女儿丽质,母女两人一人捧着一碗双皮奶吃的开心。

侯杰一见长孙,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带着哭腔道“王妃!大事不好!明宇,明宇被独孤家的人绑了!”

“啊——!”长孙闻听,真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手中的碗再也端不住,“啪啦”一声摔了个粉碎。

不过长孙毕竟是长孙,见过多少风浪。她定了定神,沉声问道“小杰你莫要慌,把事情经过一一说来!明宇到底怎么了?怎又会与独孤家扯上关系?”

长孙的镇定,也感染了侯杰,他整理了下思路,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不过他可没敢说他们要去抢独孤家的赌坊,而是改成带着明宇去西市逛逛,结果路遇歹人,被暗算绑走。

长孙凝神细听,对一些细节不住的追问,当她听到明宇分析这些人是独孤家派来的人时,气的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寒声道“混账!夺命剑?笑弥勒?这些游侠儿好大的狗胆!还有那孤独家!独孤杰!哼!真当你们在这长安城能一手遮天么!如此无法无天!未免太不将我们秦王府放在眼里!”

说罢,长孙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吩咐道“王德,派人去给二郎送信!通知李君羡!带齐府中侍卫,配合雍州府的武侯,全城大搜!就算将整个长安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明宇!若是敢伤了明宇一根毫毛,独孤家,咱们不死不休!”

第八十一章 长安乱了

待到李世民得知消息后,更为震怒,莫说他们夫妻本身就与明宇感情深厚,视如己出。更不要提明宇为他出谋划策,立下了多少功劳。

单从三弟玄霸那里论来,此事便不能坐视不管。若是玄霸得知唯一的衣钵传人被人指使掳了去,性命危在旦夕,怕是单枪匹马杀进独孤家算账都是做得出的。到那时,自己又有何脸面来面对三弟?

李世民背着手,面色严峻的可怕,在厅堂里来回踱步。此时天已渐晚,王德想进来掌灯,被长孙摆手制止,王德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生怕惊扰到了秦王的思路。

李世民心中暗自思量,难道是我近日在朝堂中有意让步,让有些宵小之辈以为我大势将去,软弱可欺了?呵,鼠目寸光的东西,可知道事情一日未成定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想到这,李世民脚步一顿,沉声吩咐道“传令给雍州府高治中,展开全城搜捕!所有可疑人等,宁杀错不放过,一律缉拿!凡是有人通报明宇消息的,一经查实,赏银五百贯!知情不报者罪加一等!通知天策府诸将,马上过府议事!王德,再派人送我的帖子去独孤家,找独孤武都要人!告诉他,若是天明之前,见不到明宇完好无损的被送回来,我便亲自带兵去要!若是明宇有个三长两短,让他拿独孤杰抵命!”

一连串的命令发布完毕,李世民犹自怒火难消,对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独孤家,心中已然动了杀机。

不过独孤家蛮横霸道,关陇贵族一向同气连枝。他们抱成团的站在太子一边,就算是我也不能将他们奈若何。

到时候那独孤武都若是抵死不认,直接毁尸灭迹可又如何是好?也罢,择日不如撞日,趁着此事敲打敲打你们,也让你知道知道,这长安城依旧还是姓李的!

李世民犹豫再三,叫住正要往外走的王德,“且慢,告诉李君羡,拿我的兵符,去城外兵营调三百玄甲军集合,一路上造足声势,给我让整个长安都知晓。若是天明前独孤家不给答复,便直接带兵进城,包围独孤家!”

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整个秦王府好似一台上满发条的精密机器,飞速转动起来。

一队队的秦王府侍卫,挎刀骑马,十人一队,跟随着巡城武侯,以西市为起点,辐射装向四外搜捕。

整个雍州府的不良人全部上阵,带着秦王府的侍卫,凡是可疑人等一律缉拿,凡是大小帮派头目一律派人讯问,凡是江湖游侠一律关进大牢。

一时间,长安街头的城狐社鼠,泼皮游侠们倒了血霉,不管有事没事,全部被捉进大牢里过夜去了。在雍州府的广撒网之下,倒是顺带着侦破了不少陈年旧案,长安治安为之一清。

武侯们将整个长安城大小坊市贴满了缉拿夺命剑马博良和笑弥勒童德坤几人的布告。

满大街都能看到一队队的秦王府侍卫往来飞奔,一个个天策府的属将,顶盔掼甲打马飞奔入府,秦王府门前一阵喧嚣。

不少人心中都暗自纳闷,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到了秦王府这尊大神?

太子李建成今日心情甚好,连日来秦王一党在朝局中接连失利,被他趁势在几个要害地方安插了不少党羽进去。朝局顺利,一切向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李建成也难得的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望着窗外的点点寒梅,李建成突然心血来潮,唤来歌舞乐妓,打算小酌一番,饮酒赏梅。

李建成一边浅酌独饮,一边暗自琢磨,秦王最近做事颇不得父皇欢心,日渐被疏远。看来老二已然日暮西山,唯有可虑的便是手中还抓着军权,不过我手下的太子六率也不是吃素的,倒也能抗衡。那薛万彻是个不错的将才,将太子六率操练的有模有样,日后待我,唔,日后可以委以重任。

正在兴头上,突然后下内侍来报,太子詹事裴矩求见,李建成心情正好,见到裴矩笑呵呵道“弘大来啦,一块坐,陪孤饮酒赏梅。”

裴矩阴着脸坐下,开门见山道“太子何以还有心情饮酒?可知长安城出了大事!”

李建成一惊,问道“弘大何处此言?”

裴矩便把秦王府举动异常,接着派出府内侍卫,全城大搜,将长安大小帮派折腾个遍,长安一片混乱的事情讲述一遍。

裴矩出身世家望族,又是太子詹事,是太子与世家们联络的中间人。

此时也是世家们见秦王大动干戈,全城大搜,弄得他们损失不小,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毕竟地痞帮派们作为他们敛财的工具,每年送上来不少孝敬,况且谁家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不少肮脏活计都需要借他们的手行事,给自家保留个好名声。所以裴矩被世家们推出来问太子要个章程。

李建成思考了片刻,突然笑了,“弘大多虑了,我看是那秦王最近朝局不顺,想要借题发挥,展示下自己的力量给人看看罢了。他本就兼任雍州牧,这长安治安就归他所管,他要整肃长安,便由得他去整顿。派人去安抚下那些世家豪门,由他去闹,不过是损失一些银钱人手罢了,损失多少,孤加倍补回。明日朝会你们再趁机参他一本,唔,就说秦王恃宠而骄,滥用职权,欺扰良善,搅得京师不宁,百姓不安。”

听完李建成的话,裴矩一拍手,赞道“太子英明,如此甚妙!秦王可是走了一招臭棋,他此举,怕是不仅起不到效果,反倒将世家望族得罪更甚,牢牢的站在太子这边!”

李建成被他马匹拍的舒服,举起酒杯,笑道“来,饮酒!”

正在此时,突然齐王李元吉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扯着嗓子叫道“大哥!大事不妙!”

李建成神色一板,训斥道“老四,你好歹也是堂堂齐王,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李元吉被他呵斥,也不敢反驳,整理了下衣冠,恭恭敬敬施礼道“是,太子教训得是,是小弟失礼了!”

李建成点了点头,算是应答,而后问道“你方才说何事不妙?可是关于秦王的事么?我已然知晓,由他去罢!”

李元吉一怔,问道“如此说来,秦王派人去城外集合玄甲军待命的事,大哥已然知晓了?”

“什么!调兵!?消息可属实?”李建成听完,大惊失色,连忙追问。

李元吉肯定道“千真万确!”

李建成听完,手中酒杯“啪嗒”一声跌落在地,再也坐不住了。

不光是太子坐不住了,就连深宫中的李渊也坐不住了。

作为一国之主,大唐的实际掌控者,自然长安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去。

消息传来,正在饮宴的李渊也是一惊,怒道“混账!老二这是要做什么!调兵?!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皇么!”

坐在一旁的尹德妃,张婕妤一听,趁势大吹枕头风,这个说早就说过秦王骄纵不法,恃功自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啦。

那个道秦王手中握有兵权,又连夜召集诸将,莫不是要行那大逆不道之事不成?

一番话听得李渊脸色阴晴不定,一连派了两波内侍去秦王府过问。

此时天色已然暗了,可仍旧没有明宇的消息。

秦王府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不停的有侍卫和武侯出出入入,来回通报消息。

秦王李世民面色阴沉,召集了一班天策府诸将商议对策。

长孙轻轻走了进来,叹息一声,对李世民道“宫里又来了一波内侍,过问缘由,被我打发走了。二郎,不是我多事,你这一调兵,事情可就不可收拾了。虽说事出有因,但父皇难免心中会有些想法。”

李世民一摆手,道“观音婢,我是故意如此的。此事我就是要闹,闹得越大越好,闹得直达天听,天下皆知。那独孤武都一向蛮横,若非是如此,他来个抵死不认,我又能拿他如何?到时候就算逼得那独孤杰抵命又怎样,明宇仍旧是救不回来。所以,此事必须让父皇知晓。该是亮出明宇这小子的身份了,我就不信,凭借着老三的情面,还不能让父皇出头逼得独孤家交人么!”

长孙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二郎你自有打算,那我不便多问。”

李世民掸了掸衣衫,站起身来,笑道“火候差不多了,我也该进宫面见父皇了。”

长孙伸手拦住他道“二郎,还是我去罢。方才我听宫中来人透露给我,后宫里有些嫔妃煽风点火,挑拨是非,搞得父皇对你颇为不满。还是我去帮你解释一番,也好让你有个转圜余地。”

李世民点头认可,道“也好,还是你思虑的周全,你去比我去效果更好。哼,那些嫔妃当真可恶,收了老四的好处,总说我的不是,我又不能真个和她们计较。”

长孙一笑,道“二郎放心,我一女子,对上她们自然更方便一些。不过明宇的身份,真要对父皇如实相告么?”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道“还是实话实说罢,但不要透露老三仍然健在的消息。”

第八十二章 丧尽天良

对于长安发生的一切事情,李明宇自然是全然不知的。

昏迷了不知多久,明宇悠悠醒来,只觉两眼烧灼般的剧痛,双手双脚被捆缚的严严实实,也不知身处何地。

双眼不能视物,明宇只好凝神侧听,感知着周遭的环境。身下是一篷稻草,又听不见外面寒风呼啸,此地应是室内。

嗯?有呼吸声,两个,屋中还派了人守卫。听呼吸声急促且无章,应当不是练家子。

明宇脑中一边盘算着脱身的计策,一边暗自懊悔。他娘的,小爷这次是阴沟里翻了船,吃亏在江湖经验不够老道啊。

果然骄傲自大要不得,亏我还自诩满身武艺,结果还不是被人家一包石灰就放翻了。也不知侯杰那小子够不够灵醒,见我受了暗算还不赶紧逃跑。只要他跑了,回去秦王府搬救兵,有小黑在,找到我应当不是难事。

此时情况不明,明宇倒也不敢做出异动,仍旧装作昏迷不醒,脑中飞速盘算着脱身之法。

突然听到“嘎吱”一声,伴随着一股冷风,门被推开了。

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道“刘老大,我回来了,这是今日的收成。”

“啪嗒”一声,银钱跌落在几案上的声音。

一个豪横的声音说道“就这么点?他娘的小石头,你们越发的不济事了!”

还有一个油滑的声音拖着长腔道“小石头啊,临近年关,长安西市上到处都是走货的富商豪客,只要你们勤奋着点,又怎会只有这一点点银钱?依我看莫不是你不老实,偷偷截留了一份?”

哪个声音稚嫩的孩童分辨道“胡三你少要胡言乱语!最近天气这么冷,我们本来就衣衫单薄,手脚都冻得僵了,又吃不饱饭,更加不够灵活。好几次都被人发觉了,要不是我们大伙装作要饭的一起上去解围,堵住了失主,怕是今日小珠子就要被人生生打死了!”

哪个豪横的声音道“罢了,就这样罢,小石头你下去吧。”

那稚嫩的孩童声音问道“刘老大,今日的饭食呢?”

“呸!就这么点收入,还有脸吃饭?滚!”豪横的声音骂道。

稚嫩的孩童声音极力争取,道“刘老大,一连两日我们都没吃饱饭了,若是今日再不吃东西,大伙怕是都要饿死了。况且吃不饱饭,没有力气,明日收成更加难看。”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声,紧接那豪横声音骂道“反了你了,还敢顶嘴!偷不到银钱就没有饭吃,这是老大亲自定下的规矩!我看你是皮子紧了,今日老子就给你舒舒皮子!”

接着,那个声音继续骂骂咧咧,“碰碰”拳脚入肉的闷响,伴随着孩子的痛哭之声,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明宇的耳中。

听到这,明宇心下那还不明白,此地是个黑帮的贼窝,这群混蛋应当是手下控制了一批孩子,逼着他们每日到街市上做贼,去偷人家钱袋,偷不到一定数目便不给吃饭。这叫做小石的孩子今日交回的钱少了,所以遭到他们的毒打。

明宇心中虽然气愤,但是苦于手脚被绑,也无可奈何,唯有继续装作昏迷,待机而动。

打了半晌,许是那家伙打得累了,骂了声“还不给我滚!”

那声音稚嫩的孩童哭哭啼啼的出去了。

“刘头,你消消气,这帮小子就是记吃不记打。这天气当真邪乎了,越来越冷,要不我去弄点酒来,烧热了咱们暖和暖和?”哪个油滑的声音劝道。

“嗯,也好,在弄点吃食来,方才活动了一下,我也饿了。”那个被称作刘头的豪横声音吩咐道。

“好嘞。”叫胡三的油滑声音答应一声,推开门出去了。

不大会,油滑的声音又响起,“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方才我刚出去,就碰到了夺命剑,他赏了我多半坛酒,一整根羊腿,嘱咐我看好了那小子,莫让他跑了。”

“嗯,让他放心,这小子还昏着呢,跑不了。”刘头的声音充满了自信,而后又叮嘱道“不过这酒,可不能多喝。暖暖身子就得了,待会还有一批新货要到,可千万别耽误了帮主的大事,要不然可想死都难。”

胡三的油滑声音答道“放心罢,刘头,咱做这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嗯,这批货可是帮主千叮咛万嘱咐的,莫要出了茬子才行。”

然后两个人一边生火温着酒,一边吃着肉。只听胡三的油滑声音问道“刘头,你可知道今日这批货是打哪来的?”

“不知道,我估么着不是山东就是河南,那边以前不是咱大唐的地盘,刚消停没几年,比较好弄来人。”

明宇之前还听了个莫名其妙,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说的“货”是指人啊,难不成这些家伙还贩卖人口不成?

只听那胡三的叹道“听说这一批孩子有不少人呢,若是全都能给咱们截留下来,让小石头他们带着两年,就能出去赚钱了。到时候咱们每日里数钱都能笑醒。”

此时哪个刘头许是喝醉了几分,爆出了不少内幕“呵,你想的倒美。这帮孩子,得先给世家大族孝敬一批,听说打小就给培养成家族死士。然后有那样貌出众的,给青楼妓馆买走一批,培养成娈童妓子,供人取乐。余下的再让人牙子去挑选,卖到有钱人家里为奴为婢。最后,待到人家挑拣剩下的,才轮到咱们。”

胡三恍然道“嗨!我说轮到咱们的多半都是歪瓜裂枣呢!他娘的,一个个蠢笨的要死,偷个钱袋都不利索!”

“也是没辙,谁让人家嘴大,咱们嘴小呢。不过我倒是新想出了个招,再有那不听话的,偷不到东西的,一律打断双腿,扔到街上沿街乞讨去,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权当做废物利用了!”刘头阴阴一笑,出了个更恶毒的主意。

李明宇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当时就火撞顶梁门,气炸连肝肺。这群家伙,当真是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竟然为了银钱,拐卖孩童,害得人家妻离子散暂且不说。单说他们或是送给世家培养成死士,或是卖给妓院供人淫乐,或是培养成小偷,或是打断双腿,沿街乞讨种种手段,令人发指,当真是蛇蝎心肠,脏心烂肺。

况且从他们谈话中得知,这伙人做这事已然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了几贯银钱,不知害的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简直是人面兽心,丧尽天良!

明宇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打定主意,这群惹得天人共怒的人皮畜生,让你们继续活着还不知要再害去多少人命。待我脱身,定要将你们一个不落的送去做鬼!

此时酒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刘头打了个饱嗝,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去看看货到了没有,你留在这看好这小子!”

“放心罢,刘头,有我在,这小子跑不了!”胡三也喝了不少,舌头都大了起来。

“嘎吱”一声,刘头推门出去了。耳中只听到胡三滋溜滋溜喝着酒的声音。

明宇心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打定主意,他突然“哎呦”一声大叫,抱着肚子,在稻草堆里滚来滚去。

胡三先是一惊,后来才想起来,这小子捆得严严实实呢。上面又反复交代,要留着他让上头折磨,可千万莫要提前死了。

胡三踉踉跄跄的起身,走到明宇身前,口中嚷道“嚎什么嚎!竟他娘的出岔子!”说罢俯身去查看。

李明宇目不能视物,但是问道一股酒气靠近,知道机会就在眼前,腰杆一用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飞跃而起,合身撞向胡三。

胡三猝不及防,被明宇撞到在地,口中“哎呦”一声惨叫,刚想叫人。

明宇此刻双手虽然捆着,但是两肘还在,听声辨位,用双肘对准胡三脑袋,用尽全身的力气砸了下去。

他精通现代各种格斗技巧,此时用的正是泰拳中的杀招“肘击”。

一个训练有素的泰拳高手,全力之下肘击的冲击力可以达到两吨之重。现代的泰拳比赛中,在各种严密的防护措施之下,还经常会有失手打死人的事件发生,可见泰拳的杀伤力之猛。

况且李明宇天生神力,此刻含怒出手,毫不留情。一肘直接将那胡三脑袋击了个万朵桃花开,两腿一蹬,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八十三章 脱困和小石头

李明宇虽说前世曾是个军人,可毕竟没有经历过战争年代。无论前世今生,这还是头一遭杀人。

不过他此时可没有什么心理上的不适,反倒觉得杀了这帮禽兽不如的恶人,心中只有说不尽的畅快!

虽然解决了留下来看守他的胡三,但是明宇此时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双眼火辣辣的灼痛,根本不能视物,手脚又被捆的结结实实。

李明宇此时手脚被捆,视力受损,只好像一个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慢慢蠕动。想着找到一个尖锐的桌角或者墙角,好磨断手上的绳索。

一边磨着绳索,一边凝神细听周围环境,生怕那个刘老大突然赶回来,时间紧迫。

突然,耳中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音传来,来人应当功夫不错,脚步声音几乎微不可查。明宇一惊,此时他手脚仍旧被捆,可以说毫无反抗之力。

“谁?谁在那!”明宇厉声喝问,暗中调动全身感官,准备待来人应答,好听声辨位,故技重施,用了结胡三的方法应对。

“我,是我。我在隔壁听到这屋里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一个清脆稚嫩的童声答道,原来是叫做小石头的孩子。

明宇放下了心,原来是他,难怪脚步声音如此轻微。

从刚才他和刘老大的对话中,得知这群孩子属于被逼迫控制的,不仅吃不饱饭,饥寒交迫,还经常被他们非打即骂,过的凄惨无比。如此看来,这小石头应当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

“他,胡三他死了么?”小石头轻声的问道。

“死了,脑袋都碎了,自然死得不能再死了!”明宇一边加快了手上的磨绳索的动作,一边暗自戒备。

一旦小石头有任何异动,他便准备合身撞去。他吃过一次亏,可不想再来第二次。怕的就是万一这叫小石头的孩子,被他们折磨的苦了,迫于他们的淫威,跑去叫人。

叫小石头的孩子,也许是内心在煎熬挣扎,他犹豫了片刻,慢慢凑了过来,开口道“你要挣脱绳索吗?我来帮你。”

说罢,伸出小手,要帮明宇解绳索。

那伙人怕明宇逃跑,用的都是最粗的麻绳,单三扣双三扣,捆的结实。小石头人小力弱,手又动的不甚麻利,废了半天功夫才解开。

解开了绳索,明宇手脚恢复了自由,不过被捆的时间久了,一时间血脉不畅,猛然起身,手脚酸麻,使不得力,好悬一个跟头摔倒。

小石头赶紧过来搀扶,道“你这是被捆的久了,来,我扶着你走走,血脉通了就好了。”

李明宇奇道“你一个小孩子,懂得倒不少。”

小石头沉默了一会,答道“我也是因为经常不顺他们心意,偷不到钱。有时候他们懒得动手,便将我捆了吊起来,一吊就一个晚上。第二天总要缓上大半个时辰才能动弹。”

明宇听完一阵沉默,这帮毫无人性的家伙,听声音稚嫩,这小石头应当年岁不大,他们竟然下的去这般狠手,说是人皮畜生毫不为过!心中愤怒不已,对他们必杀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明宇问小石头“咱们眼下是在何处?还在长安城里么?”

小石头一怔,答道“这里是长安西郊外的一处土地庙,因为路不好走,香火不旺,被段老大他们赶走了庙祝,做了秘密据点。离着长安还有二十多里远呢。”

“段老大?这又是什么人?方才你不是叫那人刘头么?”明宇问道。

小石头答道“段老大就是长安恶虎帮的老大段虎啊,是长安西城凶名最盛的帮派。刘头只不过是恶虎帮的小头目,专门负责训练被拐来的孩子帮他们偷钱。”

“段老大,恶虎帮……看来这恶虎帮就是他们的走狗了…”明宇听完喃喃自语,除恶务尽。段虎,恶虎帮,你们一个也别想逃!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恢复视力,不然怕是难以从这敌巢中脱身。

小石头扶着他走了一会,明宇四肢血脉渐渐恢复,已然能正常行走了。他见明宇双目一直紧闭,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明宇苦笑一声,答道“被人用石灰撒了眼睛,要不然就凭他们这群臭鱼烂虾,不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又怎能抓到我。”

“那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洗眼睛?”小石头心肠挺好。

“不行,石灰遇水,会产生热量,会烧瞎眼睛的。必须得用油擦才行。”明宇解释道。

“煮菜的油行么?啊,我知道哪里有,你在这等我!”说罢,小石头匆匆跑出去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小石头回来,明宇心中琢磨,莫非是出了意外,给人捉住了?

又过了好一会,脚步声传来,明宇一闪身,隐蔽在门后。

“方才我去伙房偷油,好悬被人发现。所以回来的迟了,咦?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小石头捧着一小罐菜油,见明宇举动奇怪,不由得开口问道。

明宇答道“没什么,我以为被他们发现了。”

小石头撕下一块布条,沾了菜油,帮助李明宇反复擦拭起双眼。

不一会,石灰清理干净,小石头欣喜道,“好啦,都擦干净啦,你睁眼看看。”

明宇睁开双眼,眼睛仍旧有些刺痛,不过已经能够忍受。

努力适应了一会,慢慢的视线由模糊到清晰。只是给石灰蛰得眼珠密布血丝,一片通红。

明宇低头打量了下这个叫做小石头的孩子,见他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或许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一颗大大的脑袋,与瘦小的躯体不成比例,看起来有些滑稽。

小脸上满是淤青泥垢,也看不清楚样貌,倒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此时正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

明宇冲他露齿一笑,道“没事了,我能看清楚了。还要感谢你才是,要不是你帮忙,我到现在还是个瞎子。”

小石头少有被人感谢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切道“既然你眼睛能看见了,就赶紧快跑吧,待会刘头他们回来,可就跑不成了!”

提起刘头,李明宇心中怒火中烧,他冷笑道“跑?我为何要跑。且不说他们暗算了我,就凭他们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们!”

小石头一惊,嘴巴长得老大,问道“你不跑?可你只有一个人啊,刘头他们可有十几号人呢!还有刀!”

明宇冷哼了声“有刀又如何!今日我便将这个贼窝端了,也算是为世间除去祸害!”

说完,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小石头“不用为我担心,凭我的本事,收拾他们绰绰有余。你是个好孩子,方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待会我动起手来,你就趁机跑吧,跑去报官,让官府送你回家!”

听到可以回家,小石头却并不开心,神情低落,道“我不知我家在哪,我被拐来时候只有三岁。只记得家门口有个大石磨,别的都不知道了。”

小石头越说越伤心,他扑通一声跪在明宇身旁,哭诉道“这位小郎君,我看你衣着就是富贵人家的,求你救救我们!我们都是被拐来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家乡住处,被刘老大他们逼迫着每日要上街去偷人家银钱,偷不到就要挨打,还经常不给饭吃,我们老早就想跑,可又怕被他们捉住!”

明宇听完他可怜的身世,叹息一声,道“既然你无处投奔,往后就跟着我罢!”

“真的?”小石头一喜,随后问道“我们都能跟着你吗?”

“你们?还有多少人?”

“有十来个,都是被拐来的。以前更多,不过越来越少啦……有想偷跑被抓的,生了病的,不听话的,偷钱失了手被人抓住打断腿的,反正到最后都会被他们弄死……”说到这,小石头语气低落,神情一黯,想起悲惨的遭遇,再也说不出话来。

明宇越听越气,怒满心头,这帮家伙今日遇到我算是恶贯满盈了,不杀不足以平愤。

看着可怜的小石头,温声劝道“好了,都过去了。这样,以后你们就跟着我罢。不过待会我要动手,你们可要藏好了!”

小石头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好!我们跟着你!”

第八十四章 要帐!

明宇又在房中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待彻底调整恢复好身体后,嘱咐小石头他们藏好莫要露头,起身迈步,出了房间。

此时,夜色已至,乌云遮天,抬头不见月色。

寒风凛冽,空中稀稀拉拉的飘起雪花。李明宇深吸了一口气,自从听了小石头他们的遭遇后,心中杀机大盛,这群人面兽心的畜生,今日新仇旧恨加在一块,该是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此处,果然如小石头所说,是一所废弃的土地庙,三层的院落,规模不算小,但早已破败不堪。

明宇观察了下四周,此刻他位于最后的一重院落,被这伙人当做放置土地庙中废弃神像杂物的仓库,院子中东一处,西一处随意堆着残破的神像,倒塌的石灯,缺了角的硕大香炉。

中间也就是主殿之中有点点灯火闪亮,隐隐还有话语声传来。

明宇猫着腰,借着复杂的地形掩护,接近主殿。将身形隐藏在窗外,侧耳细听,主殿之中正有两个人在交谈。

声音耳熟,分辨了一会,正是那夺命剑马博良,只听他抱怨道“本来说好了,咱们交了人来,便马上给钱。可现在呢,人交到他们手上了,可正主还不露面,这赏钱也迟迟不给。”

另一个声音却是那笑弥勒童德坤的,只听他低声劝道“老马啊,稍安勿躁。那边是什么身份,又怎会短了咱们的赏钱。咱们这次可是捅破了天了,你没听那位叫人传的话么,他现在被秦王府紧紧盯着,动弹不得,出不得城。嘱咐咱们安心在这躲上几天,避避风头。”

马博良冷笑一声,道“避风头倒也没什么,可那秦王是好惹的么?这次若不是看在赏银实在丰厚,你当我愿意做这杀头的买卖?怕就怕那位到时候顶不住压力,来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这…不能够吧…那位可不止一次找咱们江湖人做事……杀人放火也没少做,以往可都是银货两清……”童德坤越说越没底气,马博良这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江湖人,对那位来说算个屁,不过是夜壶一样,用完随手丢弃。况且这秦王府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激烈,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越想越担心,开始疑心生暗鬼起来。

李明宇在屋外,早将这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心中发狠,好啊,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我正犯愁呢,就怕你们两个家伙领了赏钱后销声匿迹,往后我报仇无门呢。你们还没拿到赏钱,所以一直留在这?好啊,这可太好了!今日小爷就将你们用石灰撒我眼睛的旧账连本带利算个清楚。

不过明宇心中又盘算了下,这两个家伙不太好对付,即毒辣又阴险。何况我此时赤手空拳,本就吃了亏,硬碰不智,得想个法子。

想到这里,明宇双眼望四下里打量,想着找个什么东西,当作武器。目光瞥过院中几个缺胳膊断腿的山神像,明宇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嗯,就这么办!

计议已定,轻轻退回院中。挑选了两个破败的山神像,半人来高,一个缺了脑袋,一个断了手臂,都褪了颜色,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神仙。不过都是整个的实心泥疙瘩,分量不轻。

明宇心中叫了声,得罪。而后一手一个,抓住两个神像的双脚,两膀用力,将两个神像当做大锤提了起来。掂量了下份量,估么着有个一二百斤重,若是当兵器用,即使以明宇的神力也抡不了几下,不过他本来也打算当个大号暗器,丢出去一次性使用而已。

再次来到主殿之外,轻轻放下神像。用手指沾了沾口水,点破窗棂纸,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只见主殿规模不小,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泥胎底座,上面的神像已经不知去向。虽然点着灯火,但是因为巨大底座的遮挡,光线并不明亮,本来应该在两侧的小鬼神像被他们坐在屁股底下。二人对面而坐,一边喝酒一边叹气,童德坤正好背对着他。

辨好了方位,李明宇重新提起神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舌绽春雷一声大吼“马博良!童德坤!小爷我找你们要账来了!”

二人本就在疑神疑鬼之际,冷不丁听到他大吼一声,顿时大惊失色,以为那位当真派人来杀他们灭口了。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听屋外李明宇又接着大喊“着法宝!”

话音一出,明宇抡起左手的神像,砸破窗户,对着屋中飞速射出。右手神像慢上一拍,紧随其后。

而后明宇身影一闪,穿过被神像砸破的窗户,飞身跃进主殿之中。

再说那马博良和童德坤二人,听到李明宇大喊,惊慌中刚要起身做出应对,突见“呜!”地一声,一个黑影带着一股恶风兜头砸来!

二人急忙起身闪避,“碰”地一声,泥胎神像径直砸了房中底座之上,泥块四溅,土沫乱飞。

二人惊魂未定,还未看清之前进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呜!”地一声怪啸,又来一个!

两人被打了个毫无防备,敌暗我明,只好继续闪转腾挪。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对他们亵渎神像的报复,慌乱间,童德坤还被地上的小鬼像绊了一下,好悬摔倒。

待躲过第二个黑影之时,李明宇已然进了屋中。双腿发力,好似一头精悍的猎豹,一丈多的距离转瞬便至,快若闪电,势若奔雷,人在半空,大喝一声“给我,死!”一记黑虎掏心,带着十成的劲道,奔童德坤哽嗓咽喉处打来。

这一记重拳来的好快,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童德坤被绊了一下,刚刚稳定身形,脸上只来得及露出一付惊骇的表情,明宇一记重拳已经正中他的咽喉。

童德坤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喉骨碎裂,整个脑袋后仰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死于非命。

马博良也是吃惊不小,此时刚认清了来人是李明宇,他叫道“原来是你!”手往腰间剑柄摸去。

一拳毙敌,见马博良想要拔剑,明宇又怎会给他机会,飞起就是一脚!

马伯良长剑刚刚出鞘一半,手腕便被踢个正着。

“咔吧”手腕发出一阵毛清晰的骨裂之声,他只觉手腕一阵钻心剧痛,惨叫一声,抽身想退,待拉开距离,好换左手剑来应对。

李明宇步步紧逼,欺身而上,丝毫不给他喘息时间!一肘顶在他胸口,将他顶得脚步不稳,踉跄退后。

接着两臂大张,抡起双掌,一个双峰贯耳,拍在马博良脸上。

双手顺势捏住他的下巴,往下一拉一抹,又将下巴关节卸掉。

这几下直将马博良拍了个眼前金灯乱转,头晕眼花,脑中嗡嗡作响。想惨叫,却无奈下巴关节被卸,只能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还没完呢,再来!”说完,明宇绕到马博良背后,从后抓住他两只臂膀,往下一捋,“咔吧”将他双臂关节卸下。

而后脚在他双腿间一绊,马博良下盘不稳,摔倒在地。

明宇弯腰抓住他的脚脖子,用手捏住他的脚后跟腱,手上用力,在马博良发出“嗬,呃,啊,啊”的惨叫声中,将他双腿脚筋掐断。

马博良此时一条性命已经去了多半条,双腿脚筋被废,双臂关节被卸,只能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就连大声惨叫求饶都不行。

李明宇脚尖一挑,从地上挑起他的长剑,冷笑道“且先让你多活一会,待小爷收拾了那班杂碎,再来寻你问话!”

第八十五章 禽兽恶行

收拾了马伯良,童德坤二人,前院还有十来个恶虎帮的爪牙。

虽然明宇方才折腾出来的动静不小,但是恶虎帮众人却仍旧不知。

此时前院高打灯毬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十来个恶虎帮的汉子腰挎横刀,手中提着皮鞭,木棒忙忙碌碌,口中还在大声的吆喝,正在接受着今日运来从各地拐卖来的孩童。

这群最大不过五六岁年纪的孩子,有男有女,衣着打扮有贫有富,但无一例外的都是蓬头垢面,神情木然的站在院中。

刺骨寒风吹得他们瑟瑟发抖,小脸被冻得青紫一片。哀大莫过于心死,脸上的神情木然,两眼中看不到任何希望,任命般的被恶虎帮的爪牙呼来喝去。

不论男女,贫富,美丑,他们都曾经是父母眼中的宝,百般呵护,千般疼爱。却被这些万恶的人贩子或是诱拐,或是明抢,来到这离家千里之遥的关中,从此骨肉分离。

他们曾经哭过,闹过,逃跑过,可换来的却是一顿顿无情的毒打,吃不饱穿不暖的虐待。

在人贩子当着他们的面,活生生打杀了一个闹腾的最凶的孩子之后,孩子们怕了,彻底屈服认命。那跟他们相同年岁的孩子凄惨的死状,逐渐冰冷的躯体,脸上尚未干涸的泪水,至今仍然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每每想起寝食不安,胆寒心惊。

而刘老大看着面前这二十多个孩子,仿佛看着一颗颗摇钱树般,脸上贪婪的神情再也遮掩不住。

虽然这二十多个孩子,最终落到他手里的只会有很少的一部分,都是人家挑剩的,但是刘老大也知足了。

做了多年贼头,刘老大有着充足的自信,这些孩子只要到了他手里,在他的种种折磨手段下,不愁调教不出来。

手上的孩子又多了些,这么多张嘴巴等着吃饭,一时半会的收入还跟不上。嗯,往后给小石头他们每日规定的份额再加上五成,年纪越来越大,吃的越来越多,不多干点活怎么成?要是完不成就往死里揍,死了也不用心疼,总还会有新的继续补充的。

刘老大越想越美,心中盘算着待会忙完了,是不是去不远处山村里的梁寡妇家好好放松放松?

一想到梁寡妇那硕大的屁股,白皙的皮肤,刘老大心中就好像猫抓一样难受,觉得小腹一片火热。

越想心里的躁动越是强烈,刘老大双目泛着淫邪的光芒,突然瞥见这群孩子当中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生得肥肥白白甚为可爱。

虽然模样狼狈了些,年岁尚幼,但是仍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坯子。这般小的年纪就长得如此水灵,若是长大那还了得?说不得会是哪个青楼妓坊中的当红招牌或是哪个富贵人家的房中玩物罢?反正迟早都会是残花败柳,那还不如便宜了我,想到这,刘老大在人群中一把拽过小女孩。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伸出狗爪子在她脸上又掐又捏。

小女孩见他脸上神情猥琐淫邪,那目光好似一只饿狼,恨不得一口生吞了她的可怕表情,早被吓得傻了,又不敢反抗,张嘴想哭,但是嗓子里只能发出无声的嘶喊。

刘老大用爪子在小女孩脸上掏了一把,嘿嘿淫笑着道“真是又滑又嫩啊!”,精虫上脑的他哪还顾得了此时面前不过只是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恨不得马上将她压在身下,好好蹂躏,发泄一番兽欲。

旁人此时也看到了刘老大神情有异,举止反常。有人叫道“刘头?刘头!你想干嘛!莫忘了段老大的严令!”

一提到老大段虎,瞬间好似冷水泼头!

刘老大此时也清醒了几分,强忍着压下心中的欲念,好险!若是让段老大得知他不尊严令,擅自动了这批货色,怒火冲天之下将他扒皮抽筋都是轻的。

看得见却摸不着,到嘴边的肥肉能看不能吃,刘老大神色一片狰狞。一把将小女孩推了个跟头!

看着小女孩无声的痛哭,楚楚可怜的模样,刘老大没来由的从心底生出一股戾气,拼命的在心底里嘶吼,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眼不见心不烦,不如彻底毁掉!

想到这,戾气加重!抬起腿来,对着小女孩弱小的身子踢去!

小女孩毕竟才三四岁大,本就人小体弱。刘老大又是学过两下武术的成年汉子,若是给他这一腿踢中,怕是最轻的都是个骨断筋折,严重的当时丧命都有可能!

腿到半途,突然横空飞来一物,不偏不倚的正戳中他大腿内部的麻筋之上。

这物什力道十足,不仅将他这一腿完全阻住,还将刘老大身子带了个趔趄。

刘老大骂了一声娘,以为是小女孩绊倒了他,怒火更盛,想要过去继续施暴。

突然一个清朗而又充满杀意的声音传来,“你若再敢碰她一下,我叫你想死都难!”

“啊!什么人!”恶虎帮的众人一惊,此地偏僻隐蔽,突然传来一个这么陌生的声音,不免有些做贼心虚。都停下手中活计,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从破败的墙壁后面,转出一个手提长剑的高大少年,面沉似水,脸带寒霜,剑眉倒竖,二目中两道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意喷薄而出。

此人,正是李明宇!他收拾了夺命剑和笑弥勒之后,打定主意要将这伙丧心病狂的衣冠禽兽一个不留。

刚赶到前院之时,正好将刘老大的兽行看在眼内,顿时怒发冲冠,哪还忍耐得住。

不过此时距离尚远,要赶过去已然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便将剑鞘当做暗器,对准刘老大扔了过去,这才有了方才一幕。

“啊!是你!你怎么会…胡三!胡三!你死哪去了!”刘老大看清了来人,大吃一惊!怎么绑着严严实实的“肉票”竟然脱困了?莫非这小子来了帮手解救他不成?

李明宇冷笑一声,答道“不用喊了,他已经先你们一步去阴曹地府报到去了!你也不用急,我很快便送你们去跟他团聚!”

“小王八蛋!口出狂言!大伙给我一起上!”刘老大又怒又急,大声呼喊着手下。

十来个恶虎帮的汉子,丢了下手中皮鞭棍棒,各拽刀剑,齐往上涌。

刘老大,当真是阴险狡猾。他虽然喊着让手下往前冲,自己可完全没动地方。

原来他心中有自己的盘算,看方向这小子是从主殿那过来,那夺命剑和笑弥勒又怎样了?他们为何不出来阻拦?莫非…已经遭遇了不测?

他越想越是心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想到这,刘老大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想往后缩。

李明宇横剑在手,冷笑道“来得好!今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留在这罢!”

第八十六章 杀恶人既是为善念

“小子!受死!”一个冲在最前面,身着灰衣的恶虎帮汉子大吼一声,当头一刀劈下。

李明宇横长剑往上一格,架住他的横刀。抬腿一脚,正踹在他的小腹上,那汉子只觉得小腹剧痛,好似肠子都要被踹断了,痛呼一声,身形站立不住,踉跄后退。

他虽然被李明宇一脚踹飞,但是也为身后的同伴争取了机会。

“着刀!”两个精瘦的汉子,一个跃起举刀砍向明宇脖颈,一个矮身用刀扫向他的小腿,想要两路齐攻。

明宇侧步闪身,让过这两刀,暴喝了声“给我中!”长剑如灵蛇吐信,鲜血飞溅,一剑扫中其中一个汉子的肩头。

“再中!”手腕一翻,长剑一转,倏地往下一划,又在那汉子肚腹上开了个不浅的口子。

“还有!”在哪汉子的连声惨叫声中,长剑往上一撩,一分为二,“噗噗”两声,鲜血喷涌,还握着刀的手臂高高飞起,齐肩而断!

“噹!”刀剑相撞,火星四冒。

另一个汉子想趁势偷袭,被明宇反手一剑,拦住横刀。回身甩臂,一肘砸在他脸上。

“碰。”一肘直接将鼻骨砸个粉碎,粉碎的骨片飞溅入脑,那汉子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登时七窍流血,死尸翻身栽倒。

“还有你!”明宇飞身跃起,手腕晃动,长剑幻出片片剑光,将一个身着青衣的恶虎帮汉子全身笼罩,点点血花迸溅,惨叫连连。剑光过后,那汉子浑身筋脉悉数被挑断!

李明宇用脚尖挑起地上的一把横刀,怒吼“人面兽心的畜生!今日定将你们斩尽诸绝!”右手长剑,左手横刀,好似一股旋风般冲进人群。

血光冲天,肢体横飞。

李明宇从没有觉得有如今天这般愤怒,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已经不配形容为人了,说他们是畜生都毫不为过!

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个经历过现代社会幸福生活的人,一个有着极强荣誉感的军人,他从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然当真会有人为了银钱,昧了良心,做出如此穷凶极恶,丧尽天良的事!

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让他怒不可遏,对于这种罪不容诛的恶人,唯有杀戮,唯有用他们的血来偿还!

不!就如此杀了他们,太过便宜了!我要让你们这群畜生感受下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不断的哀嚎声中,忏悔着死去!李明宇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阴曹地府,这种恶人会不会死后继续下地狱永受折磨。

说他暴戾也好,说他狠毒也罢,李明宇前世只是个普通军人,说不出那么多大道理,也做不来那面慈心软,谆谆教诲那一套。他信奉的一向都是以暴制暴,恶人还需恶人磨!佛家高僧济公都曾经说过,杀恶人既是为善念。

李明宇出手如电,毫不留情。不过片刻功夫,十来个恶虎帮的汉子躺了一地。

地上残肢断臂,鲜血横流,除了最开始几个被李明宇下重手击毙之外,其余的被他刻意控制了避过要害,伤势虽重,但暂时无性命之忧。

至于刘老大,被明宇特别“照顾”了下。

此时气若游丝,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三四十处。最严重的双腿,血肉一片模糊,看不见一块好肉,有几个地方还露出了森白的骨茬。

那群孩子就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虽然身子被吓得抖个不停,可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几岁的小孩子,心思单纯,经历过好似人间地狱一般的虐待后,心中对于这些恶人除了害怕,还有着刻骨铭心的恨!

李明宇此时,身上,手上,脸上,到处都溅满了敌人的鲜血。加上一双被石灰蛰得通红的眼睛,看起来就好似地狱爬出来索命的修罗恶鬼一般!

李明宇走到刘老大身前,蹲下身体,寒声道“禽兽!对着几岁的小女孩也想动歪心思!”

刘老大几次疼昏过去又疼醒来,一条命只剩下了一口气在,莫说求饶,此时就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噗!”李明宇用长剑,慢慢的,慢慢的捅进了刘老大的腹部,那长剑本就不是什么神兵利刃,经过方才的打斗,剑身早已伤痕累累,满是豁口。

捅进身体,就好像一把锯子,钝刀割肉,最疼不过,刘老大疼的浑身抽搐,实在是没有力气哀嚎了,口中只能发出“呃,呃”的叫声。

“你现在,对你所犯的恶行,可是后悔了么!”李明宇仍旧不紧不慢的把长剑往刘老大身体里捅,捅两下,遇到了骨头,在里面划个圈圈,换个角度再来。

“嗬,呃!”刘老大已经不能说出话来了,晃动着脑袋,拼命点头。

李明宇突然笑了,露出一口森百的牙齿。他哪肯轻易放过他们,不过眼下到不能轻易就让他这么死了,还没问出来首恶在哪呢。

明宇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好似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一般,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可你甘心么?你是付出了代价,可你们老大呢?段虎呢?仍旧吃香的,喝辣的,你却是要死了。但你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对不对?主恶是段虎才对,一切都是他指使的。来,告诉我,段虎在哪?我保证他会比你惨上十倍!”

人之将死,其行也恶。对于刘老大这种人渣来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我都死了,凭什么你逍遥快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提到段虎会死的比他更惨,刘老大眼睛亮了,露出兴奋而残忍的光芒。

刘老大先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运了一阵气,好不容易才鼓足全身剩余的生命力,大吼“群贤坊!鸿运赌档!段虎!我在下面等阵你!”回光返照之后,脑袋一歪,彻底气绝身亡!

李明宇点点头,对于刘老大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人来说,临死前的话应当不假。

不过他也不会轻易相信,还要多方验证才行,说不得这刘老大祸水东引呢。

起身来到一个恶虎帮的汉子身旁,这汉子双手被齐腕斩断,一条腿呈一个怪异的弧度扭曲着。

李明宇开口问道“想活么?”

汉子连忙点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他这么大个人。

“想活就好,说罢,段虎此刻在哪?”李明宇又继续问。

“群贤坊的鸿运赌档!”那汉子想也不想,飞快答道。

“噗!”李明宇抬手一剑,从他心口插进去,故作不相信,寒声道“他娘的,死到临头也不消停。真当小爷是傻子么?刘老大诳我,以为我听不出来?”

说罢,拔出长剑,又来到一个双臂被砍断的恶虎帮汉子身前,仍旧把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那汉子浑身战栗,结结巴巴的答道“没,没骗你,真的在群贤坊的鸿运”

“噗!”话音未落,鲜血飞溅,人头滚落。

李明宇继续走向第三个汉子,那人伤势较轻,只是断了一条腿。此时他见李明宇如此辣手,一剑一个,毫不留情。早已经吓得浑身哆嗦成一团,怕得鼻涕眼泪齐流“这,这位好汉!饶命!饶命啊!不敢骗你,真的在鸿运赌档!那是,是我们恶虎帮的老巢!真的不敢骗你啊!你随便去问周遭的人打听去!饶命啊!”

话还没说完,一股恶臭钻入鼻孔,这汉子竟然是被吓得屎尿齐流。

“当真?”李明宇停住脚步,仍不太相信。

“呜——!千真万确!如有欺骗,天打雷劈!”

“我等不敢欺瞒好汉!”

“既然如此,那好,咱们来玩个游戏!”李明宇抱着肩膀,看着一地的恶虎帮汉子冷笑。

而后明宇指着这几个汉子,道“我看看啊,一,二,三,四…眼下你们还剩六个人。不过呢,我不准备都饶了,你们做的恶事太多,六个人之中只能活下来一个!”

而后李明宇侧头想了想,道“这样罢,现在开始,你们详细说说鸿运赌档的事,比如里面有多少打手,有没有暗道,段虎一般都什么时候会去。你们给我一个接着一个的答,轮到谁那答不出来,或是说错了,嘿嘿!”

“看到小爷手里的家伙没?”说罢李明宇一抖手中长剑,森然道“若是再不老实,我就一人赏你们个透明窟窿!”

第八十七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作为长安西城最有实力的帮派,取帮主段虎的虎字为号,因为行事蛮横霸道,手段毒辣,故得名恶虎。帮内上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致对这绰号颇有几分自得。

帮主段虎,善使双手快刀,年轻时曾是西域商道上有名的刀客。一身武艺也是起早贪黑正经下过二三十年苦功打熬出来的,在长安地界颇有几分威名。手下控制了一百多个敢打敢杀的泼皮混混,养着十来个江湖游侠儿作为打手。势力几乎遍布整个西城区,赌坊,青楼,酒楼,车马行,肉铺等等。

当然一百多个手下可不是都聚集在一块,分散在长安各地各处,就像西郊外的土地庙一样,只是其中一个据点之一。

而鸿运赌档作为恶虎帮的老巢,由段虎领着十来个江湖好手,和二三十名最为凶悍的泼皮混混亲自坐镇。

作为西市旁群贤坊中最大的几个赌坊之一,自然规模庞大。里面双陆,投壶,握槊,叶子,六博各种赌法一应俱全,斗鸡,斗狗,斗鹌鹑无所不有,甚至还会不定期的举办猛兽恶斗,吸引了无数财迷心窍,妄想着一夜暴富的赌徒流连于此,每日里人流如潮,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当然十赌九诈,贪心作怪,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倾家荡产,血本无归。每当有赌红了眼的赌徒,急着想要翻本之时,恶虎帮的混混们便会一脸奸笑的凑过去放印子钱。什么九出十三归,驴打滚利滚利各种算法,花样繁多。

俗语云: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若是还不上?没关系,卖房,卖地,卖儿,卖女,卖老婆,总之一句话,不把你家底掏空,折腾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算完。

段虎此人,颇有几分干才,兼之做事一向手狠心毒,上至贩卖人口,拐带孩童,下至偷鸡摸狗,控制乞丐,所有能赚到钱的行业统统都不放过。

虽然段虎此人双手血腥,罪孽滔天,但是每日里喝酒吃肉玩女人,仍旧活的滋润潇洒。

归根结底,无非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段虎作为豪门世家的敛财工具,为他们大把大把的捞钱,颇得他们欣赏,明里暗里受到不少照顾。打狗也要看主人么,对于这一切,衙门口自然有心无力,想管不敢管,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做没看见。

在李明宇的威逼之下,恶虎帮众人很快便将所知道的竹筒倒豆般抖了个干净。

赌坊共五重院落,前面是赌坊,,而段虎则带着手下们住在最后两重。

对于心腹打手,段虎也舍得下本钱,强取豪夺,掳来了不少民间的少妇长女,大姑娘小媳妇,安置在后院,作为笼络手下的本钱。

每日里夜间,待到坊门关闭,算过了一天的进项后,便由段虎带着他们胡天胡地,通宵达旦的寻欢作乐。

李明宇将该问的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最后见这帮人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作为底层帮众,也确实没什么更多的机密消息可透露了。

李明宇长剑一抖,森然道“既然你们该说的都说完了,那我便送你们上路罢!”

几人一听,磕头如捣蒜,悲切喊道“好汉饶命啊!你方才说我们答了便不杀的……”

“求小郎君高抬贵手,饶过我等…”

“呸!小爷是什么人!一口唾沫一颗钉,岂能有说话不算数的!”李明宇啐了一口,骂道。

接着,他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道“不过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们往日里作恶事的时候,怎的不想想会有今日!”

说罢,长剑晃动,刷刷点点,在连天的惨叫声中,六个汉子无一例外,手足俱断,四肢尽废!

眼下正值寒冬腊月,冷风如刀,寒霜刺骨。此时又是雪花飘飘,以这几个手足俱断,四肢尽废的家伙身上的伤势,即使李明宇不再下杀手,光是伤重流血,就足以让他们失血过多而死。

对于这种人渣,明宇认为一刀了解太过于便宜他们,存心要他们饱受折磨,一边感受着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在哀嚎,绝望,懊悔中死去!

如此方才能够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以告慰这么多年无数被他们毒打残害致死孩童的无辜亡魂!

几个家伙此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绝望之下破口大骂者有之,哀嚎痛哭者有之,垂死挣扎者有之。

明宇也懒得和这些必死之人多过计较,冷笑一声,道“好好享受一番绝望等死的滋味吧!”

说罢,转过身去,对那些被拐来的孩童们点手呼唤。

一群孩子将这一切看得清楚,虽然只是几岁的孩童,但是他们经历了人间地狱,又见识了修罗战场,这一切,对于他们幼小的心灵又会造成怎样剧烈的冲击!

听到明宇呼唤,机械般的转过头去,眼神冰冷吓人,面部毫无表情。

孩子的心思是单纯的,起先只是对于恶人的惩罚感到解恨和畅快,而后又对明宇的狠辣手段感到心惊肉跳,到最后对恶人临死前的哀嚎逐渐麻木。仿佛眼前这一切,都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只不过是看到了一只猫狗在惨嚎,一只鸟雀在哀鸣。人命,好似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如此么。

对于如何处理这帮孩子,明宇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些孩子,小的三四岁,大的不过五六岁。若是将他们这些不知家乡住处的孩子交送官府,最后多半是送去孤幼园,悲田坊等地。

可他们在这正是心智发育的关键时刻,却经历了如此多的折磨刺激。若是不好好劝解开导一番,怕是最后不是成为心智失常的疯子,浑浑噩噩的傻子,就是变成了漠视一切,毫无人性的变态。

若是最后仍是那样的结果,所作所为又与这恶虎帮的禽兽有何分别?一个抹杀肉体,一个扼杀,精神。

想到这,李明宇心中也有几分懊悔,不该一怒杀人,起码应当将这群恶人引到别处再下杀手。

李明宇搔了搔头,正在犯愁之际,突然瞥见墙厚露出来了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鬼灵精怪的,正是一付想要过来却又不敢的样子,不是小石头又是谁。

李明宇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有些发笑,道“小石头,不是让你藏好了么?怎的又出来了!”

“我,我怕你出事,你一个人斗那么多恶人,我担心你,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手的。”小石头犹犹豫豫的答道。

“我不是说了么,这群废物,怎会是我对手。你且过来罢!”李明宇对小石头一招手。

小石头露出身子,看到一地的死尸,遍地的残肢鲜血,先是一惊,而后马上神色便恢复了正常。

小心翼翼的迈过地上尸体,遇到几个尚未断气,仍在叫骂哀嚎的恶人,他还故意走过去,在他们身上狠狠踩了几脚。

李明宇对这小石头的胆子也不由得赞许了几分,问道“对死人,你不害怕?”

小石头想也不想的答道“为何要怕?他们活着的时候我还怕些,死了变不怕了。以往我还曾经想过,再过几年,待我再大一些,身子骨壮些,便带着伙伴们逃跑,若是跑不掉,与其这样生不如死,倒不如和他们拼了,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

“呵,有种!”明宇似笑非笑的挑了挑大指,也不知是揶揄还是赞扬。

而后一指那些孩子,对小石头道“这些孩子先交给你们照顾,给他们找些吃的,生一堆火暖暖身子。我还有些事要办,办完再回来接你们。”

小石头一惊,问道“你,你要走吗?不会不回来罢?”

李明宇一笑,道“放心,我向来说话算话。喏,这个暂且给你,算是个凭证。”说罢,从怀中掏出当初李世民赠与他的玉佩,递给小石头。

小石头每日靠偷钱袋为生,这做贼也有做贼的规矩。偷些铜钱通宝,金银首饰这些没问题。但对玉佩这种名贵的物事一向是不敢多碰的,皆因能带的起这些玉佩的,无一不是豪门贵胄,世家公子,碰了可就是天大麻烦。偷了还得乖乖送回去,拿不到银钱不说,若是惹恼了人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便能让这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的小贼从此人间蒸发。

虽然不敢碰这些,但是小石头眼力还是有的,见这玉佩洁净无瑕,质地温润,怕是将他这些年所偷的银钱,全部加上一块都买不下来。

“若我没有回来,你就拿着这玉佩,去东城的秦王府。就说是我李明宇让你们来的,自然有人会收下你们。”李明宇给小石头吃了颗定心丸。

而后,看手中长剑已经残破卷刃,不堪大用。便在地上恶虎帮的汉子们扔下的武器中挑挑拣拣,选了两把质地尚可的横刀,挎在腰间。

见小石头已经将那些孩子们组织好了,好似一个得胜的将军般带着他们。李明宇也暂时放下心来,也许小石头作为小孩子,又是“过来人”劝劝他们反倒会更好。对小石头一挥手,招呼道“走了,让他们慢慢的熬着等死罢!”

小石头答应一声,带着孩子们去后院如何休息,吃饭暂且不提。

事情到此,还没有完,中殿之中还有一个马博良等待着最重的宣判呢。冤有头债有主,李明宇还要借他的口,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第八十八章 另有其人

此时,不可一世的夺命剑马博良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想跑,双腿被废,一动就钻心的疼。想爬,双臂关节脱臼,丝毫用不得力气。想喊,下颌关节被卸,就连想要咬舌自尽都是毫无希望。

身旁就是笑弥勒童德坤的死尸,脑袋向后仰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惊骇表情,空洞的双眼毫无生气,再加上死尸特有的青灰色面容,看起来狰狞而又可怖。

马博良闭上眼,不敢看他,一想到那个少年郎临走前的话,心中一片悲凉。

相比起来,恐怕这笑弥勒算是死的痛快的了,眼下我已然这般凄惨,待会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怕是想死的痛快些都是一种奢望了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脚步声响起,那个少年,好似九幽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恶鬼,带着一身浓的化不开的血腥气走了回来。

李明宇伸手安上了他的下巴,开门见山道“马博良,你可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刚恢复说话能力,马博良连连点头,不顾一切的大声哀求“小郎君!饶命!我猪油蒙了心!狗胆包天!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这条狗命吧!”蝼蚁尚且贪生,他马博良可还远远没有活够,仍企盼着能逃得一命。此时的他,一心想着活命。什么江湖豪杰的脸面,剑客游侠儿的威风,都见鬼去吧!

见李明宇不为所动,马博良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继续哀求“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只是人家手里的刀啊!听命行事,身不由己啊!都怪我一时财迷心窍,才做了不该做的事。是他!那些阴损主意,都是童德坤出的!呜呜,呜呜,是他出主意让我用石灰撒你眼睛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少他娘的说废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是谁指使你们对付我的!”李明宇见他这幅贪生怕死的恶心模样就觉得反胃,和想象中的江湖好汉相去甚远。他娘的,就这贪生怕死的样也好意思号称江湖游侠儿?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不过你要答应饶我不死……”马博良还想讨价还价一番,不过见李明宇眼眉一立,面露杀气,立马不敢废话,只能寄希望于这少年能看在说了实话的份上,绕了他一条狗命。

此时的马博良,就像溺水的人看到飘来一根稻草,也毫不犹豫的牢牢抓住,将活命的希望全部寄托其上。他立刻将所有事情不敢有丝毫隐瞒的讲说了一遍。

李明宇凝神细听着,有不清楚的,还反复询问确认。

但是越听,越是糊涂,越听越是迷茫。他本来以为,这马博良,童德坤几人无非就是独孤杰,侯莫陈辉几个人派过来的。是和这恶虎帮的人一伙的。

毕竟之前高家老五高慎行已经和他透过消息,说独孤杰重金聘请了不少江湖亡命来要他的脑袋,绑架他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通过问话,这几个江湖游侠儿与恶虎帮的两伙人互相并不熟悉。最多算是是互相闻名,并未打过交道,两家合伙做买卖这还是第一次。马博良他们只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将他送到这,等着收钱就好了。

据马博良交代,他们几人作为长安有名的游侠儿打手,平日了也替不少贵人们办过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情。不过世家豪门何等高贵?又怎会自降身份的和他们这些不入流的江湖草莽搅在一起,都是通过专门的掮客来牵线搭桥。

因为这一次,目标身份实在太过敏感,主顾放心不下,隐身在屏风之后,亲自洽谈。

马博良等人也知道目标本事不小,一个人曾经放翻了几十号豪门打手,又出身秦王府,背景强大,太过扎手,即使是三百贯的高价,他们仍旧是不愿趟这滩浑水。

不过那主顾当真财大气粗,生生将价钱又往上翻了一倍。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间可没有几人会嫌弃银钱压手的。利令智昏之下,马博良几人一合计,干脆把心一横,打算做完这一票,拿了赏银,就此洗手不干。从此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终生不再踏足长安。

做他们这一行,讲究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打听主顾身份乃是江湖大忌,怕得就是失手遭擒的时候泄露了主顾身份。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主顾当真手段了得,在全城戒严,大肆搜捕之时,仍能派人传出话来,嘱咐他们在此处暂避风头,莫要露了行藏。

听到这,李明宇眉头紧皱,心中已经排除了是独孤杰几人的可能,可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以明宇的分析来看,这独孤杰几人,不过是个纨绔膏粱,草包二世祖,以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收买几个泼皮混混到还可能,但怕是没有这个能量指使得动西城最有实力的恶虎帮!

难道是独孤武都亲自出手?对付我个小辈?不可能吧?怎么说都是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佬,拉下身段对付我,给人知道了,还要不要脸皮了?

况且,根据以往师傅那件事来看,以独孤武都的性子,多半是直接找上门来,揍我一顿倒还有可能。或是以势逼迫秦王处理我。

再是愚蠢,也毕竟是百年豪门,不可能作出这种明目张胆的绑人,不动脑子的事来!这等于是公开挑战秦王府的威信了!

越想越烦躁,事情越来越复杂。李明宇不耐烦问道“掮客是谁?住在哪里?”

马博良老老实实答道“唤作乔三,在西市开了一间铁器铺子,叫做乔家老店。表面上是长安本地有名的士绅,实则是给我们牵线搭桥的掮客。”

“乔三,乔家老店!”李明宇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账要一笔笔算清楚,既然你敢接下卖我性命的买卖,那就别怪小爷我对你不客气!

看来此事,要查个水落石出,找出真正的幕后指使,必须两方着手。

一方面是这个掮客乔三,另一面就是恶虎帮的段虎。这两伙人互不统属,但又互相勾结合作,想来以段虎的身份地位,应当知道的更为详细一些才是。

计议已定,李明宇冷冷撇了一眼马博良,问道“好了,既然该问的话都问完了,说罢,你想怎么死!”

“啊?”马博良大吃一惊!正要开口继续讨饶,李明宇已经拔刀出鞘,寒光闪现手起刀落,一刀将人头砍下!

“呸!暗算了小爷,还想活命?就凭你们往日做过的恶事,一刀宰了你,都算便宜的!”李明宇对着无头尸身啐了一口,将刀在尸体衣襟上蹭了蹭,擦净血迹,转身出了屋子。

第八十九章 潜入

夜已深,三更时分,冷风肆虐。雪落得纷纷扬扬,更加大了。

夜晚的长安,彻底从白日的喧嚣中平静下来,除了平康坊等有限的几个地方依旧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之外,其余地方一片漆黑。沉静肃穆,好似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

巨大的城门,早已紧紧关闭。四周里一片寂静,耳中只能听到寒风的呼啸,偶尔城墙上闪过串串灯火,那是守城士卒在往来巡逻。

长安作为国之帝都,自然有着最为坚固高大的城墙。

李明宇望着眼前三丈来高,俱是条石垒成,巍峨耸立犹如巨龙横亘的城墙,有些犯了愁。

自己虽然带了绳索,但是依靠如此简陋的工具,先不论能否爬上高大陡峭,上面满是积雪寒冰的城墙,就凭城墙上往来巡视的兵丁对他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况且长安城晚间为了安全,向来实行宵禁制度。一百零八个坊市,将长安分割的四四方方,横平竖直,整齐如棋盘。白日里车水马龙,人流如潮,一到夜间,必定关门闭坊。还有专门的武侯寻更值夜,一旦抓到夜间无事随意走动的,必定是五十大板,从不轻饶。

宵禁古已有之,起源可追溯至周代。《周礼秋官司寇》列出“司寤氏”一位职,并明确其职能:“掌夜时,以星分夜,以诏夜士夜禁,御晨行者,禁宵行者、夜游者”。这便是最早关于宵禁的记录。秦汉时期,宵禁管理桁架严格,高官王侯也要遵守此法。到了唐朝,虽然相比秦汉更为自由开放,但对宵禁制度却比从前更甚。

李明宇自从离开恶虎帮的秘密据点之后,随身带了应用之物,连夜出发,想要潜入长安,寻那恶虎帮老巢报仇。

土地庙中哪有什么物什可用,翻来找去,也不过寻到一捆绳索,几套旧衣服,加上他身上带的两把横刀。这就是李明宇此刻的全部装备。

他本来打算的挺好,他前世在部队做特种兵的时候,受到过专业的各种训练,尤其擅长潜入,偷袭,埋伏,暗杀等等的特种作战技巧。

演习的时候,连敌方重兵守卫,各种机关陷阱密布,高科技侦查反侦察手段层出不穷的敌军大本营都能摸进去,还对付不了你个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古代城市?

几层高,平滑如镜,全无一丝可借力之处的现代建筑,都可仅仅凭借一条绳索攀登而上,区区古代城墙,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待到李明宇亲眼观察后,有些傻眼,这墙高不怕,陡不怕。可他娘的上面还有不少积雪寒冰,摸上去即滑且湿,又该怎么办?

知难而退,可不是李明宇的习惯。他隐身于阴暗处,双眼紧紧盯着城墙上士卒,寻找着他们巡视路线的盲点,以及适合攀登的地点。

大唐立国不久,军纪还算严明。虽然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但一队队守城兵卒仍恪尽职守的分别在各自的防守区域内往来巡视,几乎将偌大的城墙看守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观察了近乎半个时辰以后终于,终于给李明宇发现了一处漏洞。

有一段城墙应当属于两队防区的交界,每间隔一刻钟,才会有两队兵丁再此碰头,而后打个招呼,才转身继续巡视自己的防区。

下一次守城兵卒碰头还有不到半刻钟,必须争分夺秒,做好准备!

明宇抓紧时间先是打了几趟军体拳,活动了开几乎要被寒风吹的冻僵的四肢,将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而后,把两柄横刀十字交叉绑在背后,抬手抬腿,并无丝毫阻碍。

将土地庙找到的旧衣服,撕扯成一条条二寸宽,一尺多长的布条。

然后把布条搅成一股绳,开始往靴子上缠绕,并在靴底打结,每间隔一寸,就牢牢的打成一个死结。不一会,一双脚,缠了十来根布条。

“嗯,感觉尚可!”李明宇原地跳了跳,来回走了两步,感觉并不影响行走,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城墙上结满冰茬积雪,又湿又滑,只好用打结的布条绑在靴底,以期待增加靴子和墙壁之间的摩擦力。至于能起到多少用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然后用布条将双手缠裹起来,李明宇缠的非常仔细,既不能太厚影响到手指的灵敏性,免得抓握不住绳索。又不能太薄,起不到作用,不仅会打滑,还容易磨破手掌。

最后又在附近寻了一个长短粗细合适的树枝,将绳索在树枝上牢牢绑好,做了个简易版的飞钩。

忙完这一切,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李明宇低头猫腰来到城墙底下。

一边侧耳听着墙上巡城士卒们皮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边心里默数计算着时间。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渐行渐远。

李明宇深吸了一口气,机会来了!

拿出绳索,对着城头,使出一股柔劲,将绳索往上抛了上去。看着绑着绳索的树枝飞向绳头,李明宇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在此一举。

墙上情况不明,祈祷着树枝落地可千万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引起巡城士卒的警觉,从而导致一切功败垂成。

带着绳索的树枝,落到城头上,由于明宇使得是一股巧劲,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成了!没人发觉。明宇兴奋,往下轻轻拽了拽绳索。可惜,一字型的树枝并没有卡在城墙垛口之上,随着他下拽的力道,又掉了回来。

明宇也不气馁,毕竟他这钩锁实在是太过简陋,指望不过是一字型中间绑了个绳索的树枝能刚好卡在城墙的垛口之间,确实需要几分运气才成。

明宇一边抓紧时间继续重复往上抛的动作,一边心里嘀咕,回头有时间,一定要找铁匠打造一套飞抓钩锁才行,有备无患,说不得哪时候就会用到了。

一连扔了几次,终于成了!

明宇也是轻舒了一口气。计算了下时间,距离下次巡城士卒到来,约么还有半刻钟多点的时间,倒也足够了。

明宇身体稍微前倾,将绳索置于两条腿之间,两手交替拉住绳索,手臂用力往上攀爬。同时一只脚牢牢抵住墙壁,另一只脚往上蹬抬。

三丈高的城墙,换算成现代度量单位在十米上下。看似高不可攀,其实也就三层楼的高度。

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现代军人来说,只好工具合适,爬起来不需要一分钟时间。

甚至有些飞檐走壁的窃贼,经过不断地苦练,只要五分钟时间就可以顺着墙角或者楼缝徒手攀爬到二十层楼的高度。

还好,也不知是脚上缠的布条当真起到了摩擦防滑的作用,还是这墙壁上的积雪结冰并没有想象中的湿滑。不大的功夫,李明宇已经攀上了城墙。

上了城墙,左右观望了下,见巡城士卒手中的火把仍旧距离此地还有不远的距离。李明宇收好绳索,转身来到面向城内的一侧。

相比上来,下去就要容易得多,唯一可虑的就是下去之后,城墙上遗留的绳索容易被巡城士卒们发现。

对于这个,李明宇也早有准备,选了一处城墙上较为隐蔽的垛口,将绳索绑好,打了个神风结,割断中间的不受力的一段。

这样下去之后便可以通过抖动绳索,将绳索收回来一大段,只有一小部分留上上面。虽然不能百分百隐蔽,但总好过这么多一大坨绳索仍在那里。

李明宇如法炮制,顺利下攀下了城墙,进了群贤坊。

群贤坊,紧邻西城门,由于西侧就是城墙,所有只有三面有坊墙。地靠西市,人流兴旺,坊中多是赌坊,酒楼,当铺,妓馆等类铺面居多。

经过白天雍州府的武侯加上秦王府的侍卫挨家挨户的搜查,好一通折腾,搅得赌坊等地都没甚生意。

此时坊门中各家商铺已早早的关门歇业,坊内街道上寂静无人,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商铺,赌坊等门口挑着半明不亮的灯笼,被寒风吹的忽明忽暗。

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行走不久,鸿运赌档的招牌已然在望,李明宇按了按身后背着的横刀,冷笑一声“段虎,小爷来找你索命来了!”

第九十章 斩其羽翼

以明宇的身手,就连城墙都挡不住他,又何况这赌坊的院墙。

一翻身越过了院墙,进了鸿运赌档。

出于以往执行任务的习惯,明宇先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抹在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全当做迷彩了。

将手脚上的布条去掉,周身上下收拾的紧趁利落,沿着墙角往后院摸去。

可绕来绕去,他娘的竟然在里面迷了路。

李明宇早已从恶虎帮的众人口中得知,鸿运赌档规模不小,但是等他当真来到了赌档里面,却发现还是低估了这个赌坊的规模。

据恶虎帮的人交代赌坊一共五重的院套,前三重作为赌博之地,后二重是恶虎帮的老巢据点。

可他娘的,这鸿运赌档为了多开几个赌局,竟然将好好的房子改的面目全非,什么天井回廊,假山庭院一概没有!

乱七八糟的全是屋子,房屋一间挨着一间,一重临着一重,连个院落层次都分不清楚。千年违建害死人呐!明宇无奈,只得在里面东一头西一头的瞎转悠。

转悠了半天,突然隐隐听到有说话声音传来,明宇循声音找去。只见前面一处房屋中灯火通亮,心中一喜,知道找对了地方,就是不知道那段虎在哪。

拽出横刀在手,伏低着身体,慢慢凑了过去。

那群恶贼此时正在喝酒吃肉,高谈阔论,声音之大,隔着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李明宇隐身在墙角的阴暗处,轻手轻脚的慢慢凑近,想听听这帮家伙都在谈论些什么。

群贼毫无知觉,继续大吃大喝。

起先谈论的都是一些琐事,无非是这帮家伙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猫尿,喝多了在那自吹自擂,杀七个宰八个,不服不忿,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

李明宇听得索然无味,刚转身想走,突然听到有人问“今日怎的不见段老大出来喝酒?还没回来么?”

一声音答道“段头今日心气不顺,被雍州府叫过去好一阵的讯问,要不是顾及咱们背后的势力,怕是要在大牢里面住上一阵子。段头自然是窝了一肚子火,回来时候那脸黑的,气的连晚饭都没吃!啧,啧,好些时日没见过段头发这么大的火了。”

“呵,长安丢了个豪门小少爷,又关咱们段头鸟事?我看呐,多半是那雍州府看咱们每日里日进斗金眼红得紧,想要插上一手,分些银钱!”那之前问话的人说道。

而后有人说道“我说于老三,你他娘的别光顾着吃,段头既然连饭都没吃,还不赶紧的让伙房热一热酒菜,送到段头房中去。”

那叫于老三的声音淫笑着答道“嘿嘿,我说贺老哥,这你可就不清楚了。不劳你挂心,酒菜早就送过去了,想必此时段头吃饱喝足,正在拿今日新弄来抵债的那对母女花消火呢。嘿嘿,母女联床啊…啧啧,看那小丫头单薄的身子,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房中众人听完都是一阵放肆的淫笑。其中有个粗豪的声音一推碗筷,道“不吃了,他娘的给你这么一说,老子也来了兴致。嘿嘿,我去找周老福拿来抵负债的女儿,周家小娘子耍耍。”

那叫于老三的声音道“我说,高猛啊,你可悠着点,可别想上回一样,给人家生生折腾死了。”

“呸!”那叫高猛的啐了一口,道“他娘的还有脸说我,还不是你们一个个见了黄花闺女就走不动步,非要排着队的尝鲜,等轮到老子的时候那小娘皮只剩下半条命了。将就着弄了两下,哪知道她竟然一口气上不来死了。想想就觉得真他娘的晦气!”

群贼听完哄堂大笑,七嘴八舌,这个说,都说你高猛高老三手中链子枪使的好,闯下了偌大名头。照我看呐原来你胯下那条枪才是更为厉害,竟然生生将那小娘皮折腾的断了气。

那个道,高猛你快着点,反正你也就一时半刻的事。等你爽快完了,该轮到我也去舒坦舒坦了。

还有人跟着起哄说不若你们两个一块去吧,来个双龙戏凤。

“呸!想的美!今日该着我喝头汤了。刘大海你且等着吧,某不折腾到天亮不算完事!”高猛笑骂一句,推门而出。摇着脑袋,口中哼着淫词滥调,一步三晃的往别处走去。

李明宇听到这帮恶贼口中污言秽语,简直是禽兽不如,也不知平日里糟蹋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

当真是气炸了肝肺,咬碎了钢牙,心道今日既然给小爷遇上,你们的时辰便到了,待会一个一个都送你们去见阎王!

见高猛走在了前面,冷笑一声,握紧了刀柄,暗中缀了上去。

出了院子,走没几步,李明宇见离得有段距离了,估么着在此动手应当不会被人发觉。脚下加快步伐,紧走两步,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右手横刀一摆,抵住了他的喉咙。

那叫高猛的喝得醉醺醺的,对于身后有人跟踪全然不知,满脑子想着都是待会该如何放纵。

突然嘴巴被人紧紧捂住,脖子一凉,一柄横刀架在了上面。接着听到有人低声道“不要动,动一动就宰了你!”

高猛此时吓得亡魂皆冒,酒醒了大半,连忙点头。

李明宇将他半拖半拽着来到一处墙角,压低声音问道“段虎在哪?指给我看!”

高猛嘴巴被捂着,发不出声音,只好抬手向后指了指。李明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那边果然亮着灯火,想来是不假。

确认好了方位,明宇对高猛狞笑一声,道“既然知道了位置,那你便没用了,让小爷送你去投胎!”说完右手横刀往前一送,狠狠往下割去。

方才听他们所讲,明宇知道这叫高猛的小子乃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也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所以心中深恨之,用力不免大了些,将高猛整个脖子都差点切开了,只剩一层皮肉连着。

“呲呲”鲜血喷溅中,高猛哼都没哼一声,便头断血流,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明宇方才怕这高猛叫喊,用手紧紧捂着他的嘴巴,离得又近,被他腔子里涌出的鲜血淋了一脸。

“呸!不是人的东西,血都是臭的!”宰了高猛后,明宇用手抹掉脸上血迹,对着尸身狠狠啐了一口。

他想了想,虽然知道了段虎所在,但是稳妥起见,还是先斩光他的爪牙,剪其羽翼,最后再对他动手。

毕竟想问出幕后主使,必须得要活擒段虎。听说那段虎武艺也颇为不俗,若是打斗之间,他叫手下来帮忙,怕是人单独力孤,双拳难敌四手。

虽然李明宇自问满身本事,对付几个江湖游侠应当不是难事。但是孤身入敌穴,还是稳扎稳打,小心谨慎些的好。

至于方才听群贼们所说,正被段虎凌辱的那对母女。李明宇权衡再三,也只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最多待会杀了段虎,为她们报仇也就是了。

那段虎手下爪牙众多,若是贸贸然为了救人,脑子一热就直接去找段虎。最后多半是人也没救下,反倒会把自身也陷入险境。李明宇不是圣人,见义勇为可以,但是必须建立在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计议已定,李明宇用刀割下了高猛的人头,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人头,返身又走回了那间院子。

屋中群贼丝毫没有察觉,仍旧高声叫嚷,大口喝酒,商量着等会酒足饭饱去找哪个女人取乐。

“哼,死到临头仍不知,还想着找女人!也罢,今日小爷便送你们去阴曹地府找女鬼去耍罢!”心里暗骂一声,李明宇凑近了房间,暗中观察屋内情况。

此时屋中还剩八九个打手,喝的东倒西歪,醉意熏人。许是在自己老巢,都放松了警戒,一个一个敞胸咧怀,放浪形骸,手中兵器早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机不可失,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李明宇转身来到房门前,抬腿一脚,将房门踹了个四敞大开。

左手一扬,高猛的人头对准那些群贼就扔了过去。

而后也不说话,提着横刀纵身而上,对准站在门口的几个贼人举刀就剁!

第九十一章 杀!

这一手可是把屋内群贼吓了个不轻,本来他们正在推杯换盏,划拳行令之时,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蹬开,接着一个血糊糊,龇牙咧嘴的人头扔到了他们面前,仔细一看竟然是刚出去不久的高猛!

群贼猝不及防,本来就喝得半醉,反应不免慢上了半拍。

被李明宇抓住机会,纵身而上,一刀将一个离他最近的贼寇头颅砍下。

紧接着横刀上步反撩,从另一个贼寇腹部划去,将他来了个大开膛。

最后手腕翻转,横刀从肋下探出,将一个刚要张口呼喊的贼寇攮个对穿。

这几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三刀挥出,三名贼寇命丧当场。

直到此时,第一个被砍下头颅的贼寇的脑袋方才落地,嘴巴还再张合,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想要喊疼,脖腔里一股血泉飞溅老高。

“啊!”“啊!”紧接着另外两个贼寇的惨叫才传来。

听到两个同伴临死的参加,群贼此时方才惊醒过来,惊怒交加,高声喝问“什么人!抄家伙!”起身的起身,找武器的找武器,乱作一团。

李明宇也不答话,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几,对着一个要去找兵器的贼寇撞去。

那贼寇一看不好,“妈呀!”一声大叫,急忙往旁边躲去。刚避过了桌几,明宇人已流星赶月般赶到了,斜肩铲背就是一刀!

由那贼寇左肩一直砍到了小腹,血光飞溅,那贼寇连惨叫都来不及喊出,肚子里的七零八碎的散了一地。

“小子找死!”一个红面大汉怒口一声,由于慌乱之中找不到趁手的家伙,只好举起一张胡凳对着李明宇扔来。人随其后,举着一对砂锅大的拳头,对着李明宇就砸!

李明宇举左臂往上一架,将那胡凳打飞出去,右手横刀往前一探,一刀从他左肋刺进去,那大汉“啊呀!”一声惨叫,口中吐出一股黑血,气绝身亡。

“呜!”背后破空之声袭来,明宇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瘦高挑的汉子持着一柄单刀砍向他的头颈。

低头俯身,让过刀锋,身子往后一撞,将他撞个趔趄。而后手中横刀往回收,从自己肋下空隙往后就刺。

那瘦高汉子被明宇一撞,重心不稳,被一刀刺个正着,刀从小腹刺入,从背后透出,那瘦高汉子惨叫一声,撒手扔刀。

不过他也倒是悍勇,受到致命一击仍旧用双手牢牢握住明宇的横刀,一脸狰狞,临死前竟要拉明宇垫背。

哼,你要就给你!李明宇抽了一下没抽出横刀,干脆手腕往前一送,将横刀整个都刺进了瘦高汉子的身体,那瘦高汉子倒退几步,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手中虽然没了刀,但是明宇背后还有一把,此时屋中的贼寇已经一口气被他杀了大半。

其余众贼已经反应过来,手中提着趁手的家伙,几人一起对着他扑来!

面对着攻来的两刀一剑,李明宇怡然不惧,冷笑一声“不自量力!”探膀臂背后横刀出鞘,对着左手边使刀的汉子一记横扫斩去!

“噹!”两刀相交,溅起一溜火星!

明宇力大绝伦,此时全力一刀斩出,那使刀的马脸汉子只觉得手臂酸麻,虎口剧痛,被震得两肋发胀,连忙撒手扔刀,人往后退去,口中叫道“这小子好大的力气!”

明宇旧力未竭,又那容他退走,趁势追击,横刀去向不变,继续往前扫去,“噗!”地一刀,将那马脸汉子拦腰斩断!

此时剩余二贼的兵器已经离明宇不足一尺,明宇撤步转身,避过迎面刺来的一剑,抬脚往上一踢,喊了声“撒手!”脚尖正点中那使剑汉子的手腕。

那汉子被一脚踢中,只觉手腕剧痛,长剑当时就拿捏不住。大叫不好,刚要抽身撤退,想拾了兵器再来。却被李明宇瞅准空隙,横刀闪动,寒芒乍现,一刀封喉!

那汉子还徒劳的想用手去捂伤口,却又哪里捂得住,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滴滴答答流淌个不停。

李明宇一脚将他死尸蹬翻,转过身来,倒提着横刀看向那最后一名恶虎帮的打手。

那剩余的最后一名汉子见这小子委实太过凶厉,出手就是杀招,八九个人一转眼间死的只剩他自己,哪还有搏命的勇气,色厉内荏的连叫了几声给自己壮胆,而后转身撒腿就跑。

“想跑?你再这吧!”李明宇见他如此不济,又哪肯放过!这帮家伙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杀了他们也算为民除害!手臂对着他一扬,长刀脱手飞出,去若流星,迅如闪电。

“噗!”地一声,从后心刺入,从前胸透出,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

料理了几个贼人,明宇也是出了一身透汗,方才别看他看似砍瓜切菜般,出手就是杀招,其实对体力的消耗也是不小,已经使尽了平生所学。

那些打手每个人都有武艺在身,非是庸手。若非本就酒醉,全无防备,被明宇趁势杀了个措手不及,最后就算能胜,怕是也难免身上挂彩。

明宇喘息了片刻,见手中的刀又被他砍出了缺口,心道这破刀也他娘的太不禁使唤了,砍不了几下就卷了刃。看来,得空还是得弄一把好刀才行!

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把,迈步向之前高猛指点的地方走去。

那地方亮着灯火,倒也好认。出了院子,走不多时,见前面有两三间房屋都掌着灯火,听到其中一间屋中有女子的哭声传来。

顺着哭声往前走,来到那处房屋门前。

正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求你!放过我吧!放我走吧,我是有丈夫的啊!”

有个油腔滑调的男人声音答道“是啊,我知道你是有夫之妇,可是谁让你摊上一个好赌的男人呢?嘿嘿,你男人欠了我们的赌债,已经把你抵给我们当利钱了!”

“求你放我走罢,我回去一定砸锅卖铁报答你!”女子呜呜的哭着,极力哀求。

那男子的声音嘿嘿淫笑着说道“报答?你现在就可以报答我啊!”紧接着还有撕扯衣服的声音传来。

想来那女子应是在极力反抗,“呜,呜,呜,呜!不要啊!求你,放过我吧!”

“啪!臭婊子!给脸不要脸!”听起来那男子的声音气急败坏起来,想来是女子的反抗让他恼羞成怒了。

听到这里,李明宇那还不明白,这是逼良为娼,以赌债为由,逼得人家拿妻子抵债。心中暗骂一句人渣,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不住,踹破房门,纵身而入!

入得屋中,正见床榻之上,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背对着他,身下压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女人,正要强行无礼,行那禽兽之举!

李明宇平生最恨这侮辱妇女的禽兽之人,看到这一幕哪里还能忍耐得住怒火,大步飞奔,来到那人身前,一脚将他踹了个跟头。

那人被人撞破好事,正要开口喝骂,突然就见一个黑影一闪,接着身子一痛,人已经被那黑影一脚踹的翻滚了出去。

李明宇抢步赶上,将他压在身下,也不用刀,抡起双拳,对着他面门就是一拳,将他口中要问的话变成了一声惨叫!

“碰!碰!碰碰!”拳拳到肉,总算李明宇没有怒火攻心,失了理智,避开了要害。要不然以他的神力,早就将这禽兽砸的骨断筋折,脑浆迸裂了。

明宇精通搏击,每一拳都往非致命但又是痛感最强烈的地方打去,那汉子身子弯的好似一只大虾米,浑身疼的直抽抽,想叫又叫不出来。每次想开口,李明宇好似早就知道一般,一拳砸在他嘴巴上,将他的惨叫又生生打断。

七八拳过后,虽然明宇留了手,但毕竟暴怒之下,力道未免控制的不够完美。那汉子此时已经两眼翻白,眼瞅着就要断气。

李明宇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厉声喝问“你就是段虎?说!是谁指使你绑架小爷的!”

第九十二章 战段虎!

明宇又急又怒,手中的力道未免就大了点,那汉子被他卡住脖子,加上本身就被他揍的出气多进气少,登时两眼一翻,口鼻窜血,眼看着是不活了。

“操,娘的,这么不禁揍!”见他断了气,李明宇也无可奈何,只好暗骂了一句。

转身看向床上那女子,那女子早已被眼前这一幕惊吓的傻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长得大大的。

“这位,这位小娘子?你可好罢?”李明宇见这女子上半身衣不蔽体,只有寸缕遮身,也有些尴尬,好在来的及时,没有当真受辱。

那女子见这进来的人脸上身上都是鲜血,好似一个血葫芦一样,才猛然醒觉,惊叫一声,急忙用被子挡住身体,吓得瑟瑟发抖。

明宇也有些尴尬,急忙转过身去,干咳一声道“莫怕,我是来杀这帮恶人的,你先穿好衣服再说。”

被他这一咳声提醒,那女子脸一红,又羞又臊。她的衣服早已被那恶人扯得粉碎,好在地上丢着那男子的上衣,情急之下,也只好将就着穿那男子衣衫了。

明宇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等了一会,那女子才道“多谢恩人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无妨,举手之劳。”李明宇转过身来,这才有空打量了那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生得倒也算标致,就是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那女子此时才看清了李明宇年岁不大,还是个少年郎,出言千恩万谢道“多亏了小郎君及时出现,不然…”

李明宇一摆手,道“感谢的话就莫要多说了,我来问你,可知道那段虎在哪?”

女子眼神茫然,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我是昨日才来的。平时都住在前院。今日才被这恶人骗进房中,想要强行无礼…”

“我方才在门外听到,你是被他们抢来的?”明宇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出言问道。

提到了伤心处,那女子眼睛一红,又落下泪来,哭哭啼啼道“呜呜!我,我是被他们和我那死鬼男人合伙骗来的!我家就住在长安城里永平坊,可恨我家那死鬼男人不争气,近些年染上了好赌的毛病。将家里的东西都输了个精光,又借了他们的印子钱,没钱还,就骗我说来赌坊里端茶倒水的做佣人抵债。呜呜,哪知道到了这里,远不是那么回事…他们…他们要对我………呜呜呜呜”

李明宇听完也是叹了口气,这女子说来倒是可怜,被丈夫卖了抵债还蒙在鼓里。

不过眼下他也爱莫能助,只好道“这样罢,你先躲在这屋里不要出来,我还有要事要办,待我办完事再来帮你想个章程。”

女子听到要将她独自留在这,吓得身子一缩,小声道“我,我能跟着你么?这有死人,我怕。”

李明宇眉头一皱,心道我去玩命,你跟着做什么?老实待着呗,得寸进尺了还。语气不由得有些不善,道“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诈尸。你就在这待着罢,外面还有不少恶人,你跟着我多有不便!”

说完,也不再理会那女子,转身出了屋子。

此时眼前还有两三间屋子,都亮着灯火,李明宇也不知道那段虎身在何处。

他左右打量了下,迈步往最大的那间走去。想来那段虎作为一帮之主,没理由不住最大最豪华的屋子才是。

迈步推门进屋,却是一间厅堂,里面空无一人,堂中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猛虎画的模样狰狞,似择人欲噬。两边一字排开几个木座,屏风,装饰的倒也颇为富贵。左右两间厢房,灯火光亮正是从左边传来。

“咯吱”一声,明宇提刀推开房门,这回没错,正是卧房。

房间不大,最先入眼的是一张牙床,床上绑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大的约么二十七八岁,小的也就豆蔻年纪。不过衣衫倒也规整,看不出被凌辱过的模样。见他进来都拼命挣扎起来,无奈被绑的严实,口中又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屋中其余装饰倒也简单,只有一个硕大的木柜,一张上面摆着吃了一半酒菜的桌几,几个东倒西歪的木座,看样子方才还有人在此吃喝。

李明宇一愣,想起之前听那恶虎帮的打手们谈论,段虎新进弄来了一对母女,看这床上绑着的两个女子年纪倒也符合。想来应当是没找错地方,可是那段虎又跑哪去了?

脑中正在琢磨之际,突然看见那床上绑着的年纪大一点的女子急促的呜呜叫着,对他连施眼色,神色惊惶。

明宇正在奇怪之时,冷不丁的,房中灯火突然熄灭,陷入了一片漆黑。

同时听到身后有兵刃破空之声,直奔后脑!

明宇突然惊觉,暗叫糟糕,大意了!

情急之下,缩颈藏头,弯腰附身,身子猛然往前一蹿,同时手中横刀向后急舞,护住周身。

“叮!叮!叮!”黑暗中只见兵刃相交,碰的火星乱闪。

接着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骂道“干!你娘嘞!臭婊子!要不是你给他打眼色,老子早就一刀毙了他了!待会再收拾你!”

听到声音,明宇心知是正主来了,开口问道“你就是段虎么?”

“不错正是你家虎爷!小子,你又是何人!敢来我这撒野!”

“我是要你命的人!”明宇眉毛一挑,厉声喝道。

“娘的,老子的手下呢?方才听到有人惨叫,是不是你干的!小子,你到底什么来头!”段虎狠声喝问。

原来方才明宇在处理那些手下之时,弄出的动静不小,被段虎听到。

那段虎虽然身处老巢之中,可毕竟为人狡猾,可不像他那些手下一般失了警觉性。以他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自然知道这是人临死之前的惨叫。身处老巢之中,手下又发出临死的哀嚎,自然是来了强敌偷袭。

外面情况不明,以段虎的狡诈又怎会轻易出去,倒不如就在这房中以逸待劳,伺机偷袭。

打定主意后,段虎悄悄提了兵刃在手,闪身躲到了门后。

明宇不明就里,他迈步进屋,正巧被推开的房门挡住视线,又被那对母女吸引住了目光,所以一时未察觉到门后的段虎。

待明宇进了屋,从段虎的角度正巧看到那年岁大些的女子给明宇使眼色预警,心里骂了句臭婊子!连忙抬手打灭灯盏,举刀偷袭。

可未曾想这小子反应过人,骤然遇袭也能做出应对。段虎一连砍了三刀,都被挡住。

李明宇冷笑一声,答道“我是何人?你派人绑了我,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何人么?我是来了帐的!”说罢认准了段虎的方位,提刀挺身而上!

“啊!是你小子!”段虎吃惊不小,这小子不是被抓住藏在土地庙里面吗?怎的跑到我这来了?心中虽然惊异,但毕竟闯荡多年,经验丰富,手下可也没闲着,举刀接架,与明宇战在一块!

此时屋中黑暗,目不能视物,二人多是听声辨位,时不时双刀相交,碰出一溜火花。

短时间内,你来我往,斗得倒也难分上下!

第九十三章 拿钱买命?死前放血

长安作为几朝古都,又是京师重地,天子脚下,自然是能人众多,各路强手汇聚。那段虎能在长安站稳跟脚,创下偌大的基业,称霸最繁华的西城,除了傍上了世家豪门这颗大树之外,手底下也当真不含糊,不然也不能将百来号手下收拾的服服帖帖。

段虎手中使着一柄牛角弯刀,和胡人常用的弯刀相近,刀身弯曲似满月。武功路数走得是江湖比斗的路子,弯刀舞得即快且疾,招招相连,密如骤雨,角度刁钻。加之段虎闯荡江湖多年,搏斗经验丰富,出手又毒又狠。

而明宇呢,学的是师父李玄霸所传授的李家刀法,乃是战场搏杀之术。刀法讲究大开大合,刚猛霸道,打的就是勇猛精进,一往无前的气势。

在这不大的屋中,漆黑一片,目不能视物。

二人你来我往,摸黑斗在一处,一时之间倒也战了个旗鼓相当。

斗了十来个回合,明宇觉得渐渐有些觉得有些乏力,心知自己连番恶战,消耗了不少体力,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怕是要落于下风了。

再加上眼下身处在这漆黑的房中,全凭听声辨位,情况更加不妙。而段虎则不同,天然占着地利,本来这就是他的卧房,这里所有的陈设布置自然烂熟于胸,有没有灯光对他来说倒是影响不大。

还是要想个法子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想到这,明宇招式一变,改变打法。正好段虎一刀劈来,明宇虎吼一声,听风辨位,刀往上架,故意用横刀去找段虎的弯刀去碰。

不过明宇此时可是用了十成力道,存心要碰掉段虎的弯刀。

“噹!”又是一声巨响,两刀碰撞,火花飞溅。

段虎只觉的手腕酸麻,虎口一震,弯刀脱手而飞。

明宇也不好过,方才硬碰硬了一下,他手中的横刀本就质量一般,又经过了不少砍杀,早已经伤痕累累。加上段虎的弯刀质地不错,两刀在明宇用力碰撞之下,横刀应声而断!

手中刀断也无妨,碰飞了段虎的弯刀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本来明宇就没打算依靠刀法取胜,他将横刀一丢,分辨清了段虎所在的方位,合身扑上!

段虎一惊,哪想到这小子竟然使出这等战法。

不过他虽然没了刀,但拳脚功夫也是不俗,全然不惧,两人贴身又战在一起!

段虎拳脚虽然不弱,可也要分跟谁比。

李明宇前世能做到特种部队的格斗教官,又曾经代表过军区参加全军比武,本就属于军中最顶尖的高手!

此时肉搏,更是他最为擅长的。现代军中的格斗术博取各国各派武术之长,讲究一招毙敌。招术虽然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看似简单,但都是搏杀的精华所在,又经过历年来无数高手不断的去荒存菁,加以改进,使之更为高效,易学,可以说是集千百年来之大成!

再加上李明宇自来到唐代以后,也不知是穿越导致身体发生了异变,还是幼时喝虎奶以及师父玄霸用的李家独门筑基秘方当真有神效。体质变得更强悍,天生神力,恢复力惊人,从小到大连小灾小病都没有得过。

强悍的体质配合无双神力,再加上后世千锤百炼的格斗技巧,若是单论肉搏,李明宇完完全全就是一台搏杀机器。

段虎是越打越心惊胆寒,怎的这小子的招式如此怪异?全完看不出任何路数,以他纵横江湖二十余年的丰富经验竟然也是闻所未闻!

勉强支应了三招两式,段虎难过的想要吐血,这小子的招式当真即快又狠,眉心,咽喉,下档,双眼,招招不离这些要害之处。若不是仗着熟悉地利,怕是连这几招都难以接下。段虎见势不妙,虚晃一拳,想要迫开步步紧逼的李明宇,好抽身退走。

听到拳风袭来,明宇心中一喜。来的好!正愁抓不住你呢!

明宇身子往左一偏,侧身让过拳头。

而后,脚往前一踏,左手成拳,自腹部旋转冲出!

“碰!”一记左勾拳结结实实揍在段虎脸上,紧接着右拳随后而至,又往他面门揍了一记右勾拳!左臂弯曲,以一记上挑肘击砸在段虎下巴上收尾!

一套组合拳打完,招招不离段虎面门,将他揍得头晕眼花,鼻青脸肿,下巴好似断了一般,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明宇抢步跟进,曲腿飞膝,正顶中段虎小腹,连声惨嚎中又将他身子顶得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最后伸手抓住段虎手臂,反向一扭,随着“嘎巴”一声脆响,段虎被生生扭断手臂!

同时脚下使力一绊,再将段虎摔了个四仰八叉,抬起右脚对准段虎的膝盖骨狠狠踏下!

在段虎疼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后,两眼一翻,彻底疼晕过去。

这几下一气呵成,风驰电掣一般,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段虎已经断了一手一臂。

“哼,不自量力!”明宇冷哼一声,扔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段虎,走到桌几旁去点灯火。

随着火烛重新亮起,屋中恢复了光明。

明宇见那床上还绑着一对瑟瑟发抖的母女,捡起段虎的弯刀,将她们绑着的绳子割断。而后吩咐道“你们先去外面等我,我还有话要问这段虎。”

母女二人连声道谢,对躺在地上的段虎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低着头,受惊兔子一般,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放走了母女二人,明宇活动了下筋骨,只觉得浑身酸疼,又饥又渴。

这才想起来自己自从秦王府出来时,到此时已经一整天水米未进了。

连番激斗,消耗的体力不小,看着桌几上摆着不少酒菜,更觉腹内空空,饥火中烧,伸手拿过一只煮的烂熟的羊腿,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借着灯火打量那段虎的样貌。

见这段虎,年岁在四十岁上下,果然人如其名,生得好生凶恶!四方大脸,皮肤黝黑,狮鼻阔口,倒三角的眼睛,连鬓络腮的胡须虬结。脸上还有一道早已愈合的伤疤从眉间一直开到嘴角,将整个脸一分为二,看起来更显的凶神恶煞。

见段虎的眼角动了动,明宇随手将吃完的羊腿骨砸在他脸上,道“既然醒了就不要打什么歪门邪道,不然你会吃更多苦头!”

段虎将眼睛一睁,虽然疼的龇牙咧嘴的,到也光棍,开口道“小郎君,好厉害的身手!技不如人,段某输的心服口服!咱们本就没有深仇大恨,我绑了你,你揍了我,又杀了我不少手下,咱们该扯平了。况且你还废了我一手一脚,无论怎样气也该消了。某愿再拿出一笔银钱补偿于你,不知小郎君意下如何?”

“嗯?补偿?”明宇见这段虎一付江湖做派,心中奇怪,莫非他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江湖仇杀?花点银子就解决了?又或者是这家伙是在跟我装糊涂?看来不使点手段出来他是不会老实了,想到这神色一狠。

“啊!不是,不是补偿,是买命,某愿花钱买命!只求小郎君高抬贵手”段虎见明宇神色不对,连忙改口。

“呵,买命?你出多少钱?”李明宇心中早已对着段虎下了必杀令,凭他所作所为,任他说破大天来也休想活命。不过宰了他之前让他出出血,倒也不错,想到这,神色一缓。

“某房中有今日赌坊所有进项,共计二百余贯,某愿全部奉上,只求小郎君饶我一命!”段虎二目紧盯着明宇,叫他神色缓和,急忙说道。

明宇听完一惊,这段虎好会捞钱!本以为有个百八十贯已经很不得了了,可一个小小的赌坊竟然一天竟然能弄来将近二百贯的银钱!啊哈,这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小爷正愁做生意没有本金,这段虎就乖乖送来了!反正都是不义之财,不拿白不拿!

明宇眉毛一挑,问道“在哪?”

段虎倒也老实,答道“搬开柜子,后面有个暗格!”

明宇依言,搬开木柜,果然有个暗格。一个不小的木箱,里面装着沉垫垫的开元通宝,明宇粗略一数,二百贯,只多不少。

“我说段虎啊,你不老实啊!”找到脏银,明宇也甚为开心。不过这恶虎帮盘踞西城多年,坏事做尽,若说只有二三百贯钱的积蓄,傻子才信。

明宇来到段虎身旁,用脚踢了踢他的断臂,道“既然想要买命,就老实痛快的说,谁不知道你们恶虎帮油水丰厚,拿二百贯钱就像糊弄小爷?你当我没见过钱么!”

段虎疼的眼角直抽抽,苦笑道“小郎君,某也只是贵人们养的一条狗,这些年赚的银钱是不少,可早都如数上缴了。某眼下只能拿出来这么多了!”

“那好,你先说说,是谁指使你派人绑我的?”明宇也不急,迟早你都会乖乖吐出来的,先问清楚幕后黑手是谁再说。

“这…”段虎迟疑了下,想到身后那贵人的种种手段,终究是不敢透露。他眼珠乱转,答道“你我只是私人恩怨,我见小郎君衣着富贵,便想绑了你换点赎金花花。不曾受人指使。”

“放屁!段虎!你当小爷是几岁的娃娃么!我是什么来头,你心知肚明,别让我多费手脚,到时候可有你的苦头吃!”明宇见这段虎满嘴胡诌,气的剑眉倒竖,便要动手。

第九十四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段虎死活不松口,一口咬定是无人指使,只是为了银钱。

明宇气的眼眉倒竖“段虎啊段虎!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为他遮掩么?也罢,不给你上点手段,怕是不会老实!”

说罢,抬脚踩住段虎完好的一条腿的膝盖上,脚下慢慢用力,踩的段虎膝盖骨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段虎疼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在地上不住的打滚。

“小郎君,饶了我吧!我当真是无人指使的!我,我床底下还有个暗格,里面有我这些年攒下的金银,我原全部奉上赔罪!”

嗯?还有?他娘的这段虎太不老实,属海绵的,挤一下露一点,看来使得手段还不够。

想到这,李明宇蹲在段虎身前,提起他完好的那只手,捏住他小手指,“咔吧”把段虎小手指猛地向后一扳,直接扭断了。

段虎疼的哭爹喊娘,死不改口。

“还不说实话么!那就再来!”明宇又捏住他无名指,“咔吧”又扭断了一根。

段虎疼的脸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浑身哆嗦,哭嚎道“我说!我说!是,是独孤家!独孤家找我的!”

“嗯?独孤家?”李明宇心中疑惑,之前听那马博良交代,加上自己的推论,应该不是独孤家才是?莫非这段虎随口胡诌,祸水东引?我得仔细些,莫要叫他诳了!

“独孤家是谁和你联络的?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在哪说的?给了你什么好处?说!”李明宇连声追问。

“是…是…是前日吧,独孤家派人给我送信,叫…叫独孤杰就在富花楼,答应我事成之后给我三百贯钱!”段虎张口就来。

明宇见这段虎,眼珠乱转,支支吾吾,不像是说实话的样子。想蒙我?没那么容易!将几个问题颠来倒去,反复追问。

“富花楼在哪!”

“就在群贤坊,西边数第三家就是。”

“三百贯钱在哪?”

“还还没给呢。”

“独孤杰是不是被我割了鼻子那小子!”

“对,对,就是他!”

连番追问,段虎果然露出了马脚,若是独孤杰,明明就被割了耳朵,怎会变成没有鼻子!

“放屁!”明宇见这段虎果然是胡编的,恨他狡猾,气的抬腿一脚,将段虎踢飞了两三尺远。

段虎又是一身惨嚎,躺在地上直哼哼。

“段虎,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只不过想问你要个口供,既然你不说实话,小爷也懒得再问了,这就送你去见阎王!”明宇见这段虎狡猾得紧,满口胡话,故意如此说道。

哪知不说还好,此话一出,段虎一愣,接着紧紧闭上双眼说道“某是不会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罢!”

呦呵,方才还一付江湖光棍拿钱买命的做派,然后又是胡说八道祸水东引。怎的一提到幕后主使的真正身份,就完全变了另一付模样,难道还想讲江湖义气,充英雄好汉来个抵死不招?好啊,且看看是你的牙口硬还是小爷我的手段厉害!

“碰!碰碰!”明宇抓起段虎,将他当做沙包一般,拳拳到肉,专往他腹下软肋处招呼,这个地方学名叫做“太阳神经丛”,神经密布,最疼不过。

剧烈的疼痛让段虎双眼暴突,浑身痉挛,面色青紫,大张着嘴巴,却呼吸不到任何空气,只好发出“呃,呃”的声音,好似一条临死的鱼。

打了十几拳,明宇也有些累了,一脚将段虎踹到在地,厉声问道“说是不说!”

“小子,杀人不过头点地,有种你就给爷爷来个痛快,折磨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段虎趴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干呕了几声,咬牙切齿的放出狠话。

“还不说?”李明宇眉头紧皱,他娘的这幕后指使到底有多大魅力?让这段虎甘心效死。还是说他的手段更为狠辣,若是知道段虎出卖他,报复起来怕是比死还会痛苦?

想到这,李明宇也是冷笑一声。你当小爷只会这么点手段么?你怕那幕后黑手的报复,就不怕我的?转身走到桌几之前,拿起了段虎的弯刀!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便让你领教领教某的手段!”说罢,明宇手中刀尖一挑,在段虎的惨叫声中,废了他的四肢筋脉。

而后,弯刀一转,对准段虎小腿,问道“说还是不说?”

段虎虽然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仍旧把头一偏,准备死扛到底。

“既然如此,你便体会下什么才是生不如死的滋味吧!”明宇手腕一挥,精准控制弯刀在段虎腿上片下了一片薄薄的皮肉。

“人都说万剐凌迟是世间最残酷的刑法,我深以为然。不过我这功夫不到家,万剐是做不到的,估么着七八百刀应该差不多。”一边说着,手中挥刀不停,鲜血流淌中,段虎一截小腿已经被割的伤痕累累,露出了骨头。

段虎起先还硬气了一会,后面实在是疼痛难忍,放声惨嚎,面容扭曲,身子疼的抖成一团。

“这才刚开始哦,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你若是挺熬不过,还是趁早交代的好。”

段虎牙关紧咬,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娘的小畜生!凭地狠毒!老天瞎了眼,竟然让你这小兔崽子得了势!来吧,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某就算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呸!狠毒?你也配说!”明宇一口啐在段虎脸上,厉声喝骂“你拐卖幼童,致使人家骨肉分离,终生不能相见的时候,不狠毒么?你草菅人命,随意虐杀的时候,怎么不说了?你开赌放债,逼良为娼的时候,难道没想到过今日会有报应吗!”

明宇越说越气,咬牙怒道“对付你这种罪孽滔天,灭绝人性的畜生来讲,如何狠毒都不为过!老天无眼?呸!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段虎听他说完,知道今日是在劫难逃了,死到临头,仍旧不知悔改。放声狂笑“哈哈哈哈!看不出你还有副狭义心肠!可那又如何?某段虎这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享尽荣华富贵,睡过的娘们不计其数,某够本!你想知道是谁指使我的!死了去问阎王罢!啊,哈哈哈哈!”

“不见棺材不掉泪!”明宇见这段虎一副肉兰嘴不烂的样子,怒撞顶梁,手中弯刀一晃,一连在段虎腿上连割了二三十刀!

直将段虎整个小腿割的皮肉不存,只剩一根森白的骨头。

段虎早就疼的死去活来,昏死过去。

“昏了哪有那么便宜!”明宇劈手从桌几上拿过一壶酒,对准段虎的口鼻,浇了上去。

人本来受到超过大脑承受能力的伤痛之时,便会陷入昏迷,这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段虎迷糊中被酒水灌入口鼻,立时呛醒,连连咳嗽。

明宇将剩余的酒水洒在段虎伤口上,蛰得他又是“嗷!”一声惨叫。

劈手一刀,血如泉涌,将段虎小腹划出一道伤口,伸手拿过灯盏,看里面还有不少灯油,明宇手一倾,灯油连着火花,全部洒在了段虎的小腹内。

段虎还未断气,直到此时才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灯油见火就着,在他小腹内不住的燃烧,由内而外,混合着肚腹内的肠油,发出一股刺鼻的焦臭。

“啊!啊!”疼的他满地打滚,可是火焰在腹内燃烧,他这一滚动,肚腹内的花花绿绿燃烧着的肠子洒了满地,随着他的翻滚,缠绕在了他的身上,越滚缠的越紧,越滚火势越旺,身上,腿上,到处都爬满了烈焰。

“啊!啊!杀了我!求你!杀了我罢!给我个痛快!”段虎不住的悲嚎,放声求饶。

李明宇将刀尖顶在段虎心口,森然问道“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我就给你个痛快!”

“宇文宝!是宇文宝指使我的!”段虎此时被火烧的彻底崩溃,心中只求速死,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宇文宝?”明宇一愣,这名字听都是第一回听说,怎么又会和他扯上了关系?莫非是宇文家的人?可他又为何要害我?

“宇文宝,是,是齐王的人!快!快杀了我!”段虎此时身上已经满是烈焰,痛不欲生。但目前只是皮焦肉烂,一时间倒也死不了。

齐王?李元吉?他娘的,好你个李元吉,怪不得师父一向和你不对付,说你行事乖张,性情暴戾。妈的,小爷和你无冤无仇,你竟然要害我!你等着,这笔账,咱们迟早要算个清楚!明宇心中发狠。

至于那段虎么?

“这不过是利息罢了!到了阴曹地府下面,还有那红莲地狱等着你!”明宇深恨他的作恶多端,生怕他死的太过痛快,抬手挥刀,将段虎身上割了十来道伤口,鲜血喷溅,一时间将火焰压得一暗,不过这只不过是加深了段虎的痛苦而已,混合了灯油的火焰顺着伤口,直往身体里钻,焯肺烧心,不大会,从段虎口中,鼻中都冒出火苗。

烈火烧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段虎最后抽搐两下,彻底没了生息。

人虽然死了,可熊熊烈焰仍在继续烧灼着这具沾满了鲜血的罪恶尸身,要把他从世间彻底抹去。

第九十五章 除恶务尽

明宇见段虎伏诛,又问出了幕后指使,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按照段虎所讲,去床底下暗格中又摸出一个箱子,小箱子不大,一尺见方,提着份量不重。

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装着不少金钗玉镯,房屋地契,还有一沓金叶子。

金钗玉镯么,他娘的这玩意一看就是女人戴的,做工一般般,送人都拿不出手啊。不说比长孙戴的差着十万八千里,就连伺候自己那两个侍女戴的都比这个强。要不,干脆捏扁了当金子使?

至于房屋地契这些东西么,他也不知道值得多少,不过想来历朝历代这固定资产应当是最值钱的罢?收好了!

还有这金叶子可是好东西,掂量了下,加起来总共约么有个一斤多。

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揣在怀里,明宇再将那装满了开元通宝的钱箱取出抗在了身上。

出了房门,正见到那母女二人抱作一团瑟瑟发抖,之前段虎临死前的惨叫声音惊天动地,也将她们吓得不轻。

明宇好言抚慰了两句,想起之前那屋中还有一个女子,便带了这母女二人跟在身后,要出去寻她。

刚迈步出了正堂,迎面就遇到十几个手持刀枪的贼人,凶神恶煞的正要往屋里闯。那母女二人惊叫一声,吓得面无人色。

明宇一皱眉,怎么还有?啊,是了,定是方才段虎的惨叫惊动了他们,不过也好,正好一块都收拾了,免得小爷我还要费力去一个个找!

明宇对身后的母女二人吩咐一声“你们且进屋中躲着,我不喊你们,不要出来!”

“你,你要多加小心。”那年岁大点的女子嘱咐一句,拉着小女孩躲进了屋中,将房门紧紧关上,隔着门缝往外紧张的观看。

明宇将木箱从肩膀上放下来,发出“咚”地一声巨响。他这二百余贯,满满当当都是开元通宝,分量当真不轻。若非是明宇天生神力,常人还当真拿不动。

那边十几个恶贼见明宇满身都是鲜血,从段虎房中出来,想来帮主凶多吉少。七嘴八舌的喝问道“小子,你什么人?怎会在我们帮主房里?”

“哪来的小子!我们帮主怎么样了!”

李明宇冷哼一声,道“你们帮主?大概此刻应当是在黄泉路上罢?不过你们也别急,我叫他也给你们预留好了位置!”

“啊?!牙尖嘴利!好猖狂的小子”那群恶贼听到此言,又惊又怒。

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一起招呼一声,各抡刀枪就往上闯,口中兀自叫嚣着互相打气壮胆。

“杀了他!给帮主报仇!”

“他就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不要怕,大伙一起上!”

“这小子定是偷袭了帮主,帮主待我们不薄,为帮主报仇!”

“谁杀了他谁就是下一任帮主!”

明宇看着这群扑过来的乌合之众,冷笑一声,不知死活!双拳一横,摆了个格斗起手式应战。

“呜!”迎面一条长枪扎到!

明宇侧头避过枪头,劈手抓住枪杆,往回用力一夺,另一只手对着那使枪汉子面门就是一拳!

“碰!”那汉子惨叫一声,被一拳打飞,口鼻窜血,仰面摔倒,生死不知!

明宇一照面刚夺过长枪,一柄长刀由左侧向他砍来!

低头俯身,让过刀锋,将长枪当做棍使,抡圆了对准那家伙的脑袋就是一棒!

“噗!”伴随着一声惨叫,打了个万朵桃花开,脑浆迸裂!

而后双手一合,枪杆“扑棱棱”颤了几颤,甩出朵朵枪花,对着攻来的两个贼人咽喉处疾点。

那二人一个使刀一个使棍,使棍的猝不及防,被一枪扎中哽嗓,当场气绝身亡。使刀的眼疾手快,手中刀往上一架,想要崩开枪头,可错估了明宇的力气。

“噹!”一声,横刀斩中枪头,但是没崩开,枪头只是歪了一歪,仍旧向他戳来。

那汉子暗叫一声不好,惊出一身冷汗,也算他颇有几分急智,撒手扔刀,一个懒驴打滚往后就撤。

刚站稳身形,惊魂未定之时。李明宇手一扬,长枪脱手,如毒龙横空,挂定风声,“扑哧!”一声,从他前胸透入!

哼,逃?你当你能逃得过去?明宇心里嘀咕了一句,转身捡起地上的长棍,返身再战!

李明宇如虎入羊群,纵横莫当。手中长棍舞动,呜呜挂风,群贼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呜!”一棍横扫,将身侧的几个恶贼抽飞!

“啪!”搂头盖顶,又把一个恶贼头颅打爆!

不过片刻的功夫,十几个恶贼已经被他打杀过半。

剩余几个面面相觑,骇得脸色惨白,这小子出手又快又狠,动辄就是杀招。

“跑啊!”有个家伙大喊一声,撒手扔刀,拔腿便跑!

那群贼人见他如此悍勇,早已吓破了胆,那还敢抵挡,作鸟兽散,抱头鼠窜!

“跑?哪跑!”李明宇长棍脱手甩出,对准他双腿之间掷去!

那贼人惊骇欲死,迈开步子正要逃,刚跑了两步,长棍已经飞到,两腿间被长棍一绊,“咕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除恶务尽!对于这些恶贼,明宇一个也不打算放过!这赌坊中赌都是些恶虎帮的顽固分子,段虎的忠诚鹰犬,恶行累累,劣迹斑斑。手中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无辜的亡魂!若是让他们跑了,岂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明宇从地上又捡起一柄横刀,一把手斧,对准一个跑在最前头的,一甩手,斧头旋转着飞舞出去,斧背正砸到那家伙后心!那家伙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弹了。

剩余五六个贼人见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也是被逼无奈,狗急跳墙,齐声呐喊一句,各举兵器,想要和明宇拼命!

明宇又怎会将他们看在眼里,手中长刀一震,冲入人群之中。将师父所授的李家刀法如数施展开来,一把横刀上下翻飞,左冲右突,刀光纵横来去,直将贼人们杀得断肢横飞,鲜血四流。

“噗呲!”横刀将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贼人捅了个对穿,随着他发出一声临死前不甘的惨叫,战斗结束!共计十七名贼人,被斩尽诸绝!

地上,墙上,到处都是血迹,一个个恶贼尸体血肉模糊,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凄惨至极。

明宇抬脚将死尸蹬倒,呼呼喘着粗气。他毕竟还是肉体凡胎,武功再好,身体再壮,此刻也是累的不轻,连番激战,又累又饿,身体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随着战斗结束,精神一松懈。明宇就觉得头晕眼花,眼前金灯乱转,好悬栽倒。他急忙甩了甩脑袋,稳定了下心神。强撑着走到房屋门前,对屋中二女道“贼人死光了,你们出来罢!”

“嘎吱”一声,房门分开,那年岁大点的女子用手紧紧捂住女儿的双眼,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

“莫怕,贼人都被我杀光了!”明宇露齿一笑,露出几颗小白牙。他尽量让自己笑的亲切和善一些,免得吓坏了这女子。

哪知不笑还好,一笑将那女子吓得又是一哆嗦。

明宇可不知道,他此时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加上他方才狠辣的手段,都被这女子隔着门缝看了个清楚。她不过是一平常百姓,哪见过这些,又怎能不怕?

明宇此时觉得周身关节无一处不酸,浑身肌肉无一处不痛,知道自己这是用力过度,有些脱了力。

他此刻也没心情再关心这女子心情如何,无亲无故的,救了你们母女免遭凌辱摧残已是仁至义尽了,你还这么对我?热脸贴冷屁股,他娘的小爷又不是圣人,我这还有一大烂摊子要处理呢。

他心中不耐,也懒得说话,准备先休息一会。“嘎吱”一声,旁边屋子门又开了。

最开始搭救的那个女子,仍旧穿着男人的衣衫,方才那一幕也将她吓得不轻,心惊胆战的走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明宇面前。

原来她也是透过门缝将一切看了个清楚,此时见明宇收拾了一班恶贼,想起自己以后不知如何是好,唯有求助与他,衡量再三,终于壮着胆子走出来。

明宇皱了皱眉,道“我不是说过不用再谢了么!待天亮后你们便各自回家去罢!”

那女子倒是个有心机的,呜咽道“恩人容禀,我,我有家难归啊!呜呜呜!我那男人鬼迷心窍,成天就想着如何下注翻本。对我非打即骂,我若是回去,怕是出不了两日就会又被他卖了抵债!呜呜呜!”

“你待怎样?”明宇一想也是,这女子命也够苦的,摊上这么个丈夫,在男尊女卑的古代,怕是结果不会太好过。

“求恩人收留于我!”女子纳头便拜,长跪不起。

明宇一撮牙,靠,这女的赖上我了,这可不行。救你归救你,我可没义务养着你!

正要出言拒绝,突然听到前院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听声音分辨,像是不少人!

明宇也是一惊!竟然还有?我太阳啊,这恶虎帮属耗子的么,杀了一窝又一窝!此时我已力竭,不宜再战,这可如何是好!

第九十六章 毁尸灭迹

不过坐以待毙可不是明宇的风格,他强打精神,紧握双拳,心中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从一间房屋后面转了出来十几个身着粗布衣衫手提武器的人。

明宇仔细打量了下,突然笑了。

只见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胖的胖瘦的瘦。老的少说也有五十开外,小的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

手中武器也是五花八门,那老者手里拿着一根闩门的杠子,难道是个看门守夜的?

十几岁的少年扛着一根扁担,像是个扫地挑水的杂役。

满脸肥肉的胖子手里拎着一把菜刀,莫非是个切肉烧菜的伙夫?

还有几个干脆就是提着胡凳,扫帚,更像是跑堂的伙计居多。

这帮人,他横看竖看,也不像是能对他造成一点威胁的样子。

那群人一进来就见眼前到犹如人间地狱一般可怖的景象,也是吓了一大跳,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

“稀里哗啦”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散落了一地,只觉得腿肚子都在转筋,两腿一软好悬没吓得跪在当场。有那两个胆子小的,胯下一热,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

明宇眉毛一挑,有些好笑,当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冒出头了。就你们这芝麻大点的胆子也敢出来寻小爷晦气?哪怕小爷此时体力不支,只要下重手打杀了一两个,怕是吓也将你们吓死了罢!

那地上跪着的女子此时也看了清楚,急忙叫道“恩人,且慢!他们,他们是前院赌档里面的杂役伙计,并非是恶虎帮的人。平素倒也无甚大恶。”

“哦,原来是杂役伙计。你们,不好好在前院待着,来此作甚!”明宇点了点头,难怪,感情是非战斗人员。他还奇怪,要是恶虎帮众都是这幅怂包样子,怕是等不到今日,早就被人连皮带骨吃的一点不剩了。

新赶到的那帮人,此时也看清楚了,地上倒卧的都是平日里蛮横嚣张,不可一世的恶虎帮众爪牙,那年岁最大的老者,哆哆嗦嗦前走几步,道“这位…这位好汉,我等都是这赌坊里面的伙计仆役,听到后院有叫喊声响,以为遭了贼,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消停。这才壮着胆子,结伴过来看看…”

“段虎已经伏诛,恶虎帮众爪牙也是尽皆授首,余者树倒猢狲散,不足为虑。从此,恶虎帮将不复存在,你们都各自散去吧。”见是赌坊里面的杂役伙计,明宇也没过多为难,手一挥,将他们放了。

而那群仆役伙计们却并未听言散去,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明宇重新扛起木箱要走,一个个面带犹豫之色,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其中那位老者似乎是这群人中比较德高望重的,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决定,紧走两步,开口道“且慢,这位好汉。还请留下个姓名字号!”

明宇听了,心中非常得意。莫非这群人觉得我救了他们脱离苦海,日后还要给我立牌上香,早晚叩拜不成?他一摆手,颇不好意道“嗯?姓名就不必留了罢。行侠仗义乃是吾辈本分,不求感恩图报!”

那老者一愣,感情这位是误会了啊。他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干燥嘴唇,鼓足勇气解释道“这位好汉,你救我们脱离这恶虎帮的控制,我等自然感激不尽。不过,这恶虎帮的众人虽然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可好歹也是几十条人命,好汉今日将他们都杀了,大可以一走了之。可若是明日官府差人来问话,我等一问三不知,实在是难以交代。所以想斗胆请好汉赏个名姓!”

靠!靠!靠!明宇满头黑线,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他娘的,完全理会错了,我还以为要给我立生祠呢,原来是这老小子见出了人命,怕受牵连,问了我名姓好打算等到官府讯问的时候就把我供出去。

哎,他娘的,都什么人啊!忘恩负义,自私自利,过河拆桥。

明宇面色一沉,刚想发作,转念又一想,算啦。都是毫无根基的平头百姓,面对官府的盘问选择明哲保身,倒也是人之常情。也罢,好汉做事好汉当,事情是我做下的,让他们跟着受牵连,岂非大丈夫所为。

想明白了之后,“咚!”明宇干脆把木箱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上面,对那老者道“既然这样,小爷我还不走了!你们去,给我打点温水来洗洗脸,再给我准备点吃的去!”

那老者见明宇不说话,神情一会阴郁一会清朗,他的心也不由跟着七上八下,额头冷汗津津,生怕方才的言语惹恼了这位杀神,拿他们开刀。直到明宇说话,他心中才大石落地。

老者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心道好险,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中魔王,方才我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说出那番话来,可是在鬼门关上转悠了一遭。越想越后怕,感觉背后湿哒哒的,竟然在大冬天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急忙答应一声,带着那些仆役们忙活起来。

先是打来了温水,又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将明宇请到前院赌坊的屋中,殷切伺候着。

明宇净了净面,换好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伸了伸懒腰,觉得舒服多了。

一大群仆役伙计们,加上不少赌坊中被恶虎帮抓来的女子,共计二十几号,都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明宇,等待最后的结果。

方才明宇杀的浑身鲜血,好似修罗恶鬼一般,也看不出多大年纪。此时洗了脸,换了衣服,他们才发现这位杀神最多不过十几岁的年纪,长得倒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的,却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那般狠辣的手段人。

哪个胖乎乎提着菜刀的果然是个厨子,亲自下厨,弄了不少好菜。

见厨子端来了酒菜,他也是饿得很了,也不管这厨子做的味道如何,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吃了个沟满壕平。

一边吃,一边心中盘算着,此事要如何收场。

本来他原本打算,悄悄潜入长安,问出幕后指使,再将这群恶贼杀个干净。然后再潜出长安,回去找小石头他们。

可是眼下事情有变,他又不能当真狠下心来,做出让无辜之人受牵连的事来,只好另想办法。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明宇干脆心一横,他娘的,说起来小爷如今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官二代了,要不干脆亮出身份好了。反正雍州府的老大就是二伯李世民,难道他还能当真将我砍了?

再一个,我也是受害者啊,人家绑我,难道还不许我还手么?我这可是正当防卫,最多算个防卫过当罢?嗯,也不知道唐代有没有这说法,不过没关系,道理在我这边,再加上二伯的身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应当没多大关系罢?

吃饱喝足,事情也想的差不多了。明宇将碗筷往前一推,见这二十几好人都垂手肃立两旁,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距离天亮还有多久?”

那老者答道“回小郎君的话,此时寅时三刻,差不多天该亮了。”

“嗯。”明宇点点头,对那老者道“去给我取纸笔来。”

老者答应一声,不大会取来了笔墨。

明宇提笔在手,本来是想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告知,后来又觉得写在纸上终究是不太妥当,万一泄露了出去,被有心人得到,不免对我大大不利。

凝神思索了片刻,大笔一挥,写了“我在群贤坊,鸿运赌档,李明宇。”

写好了而后对老者吩咐道“天亮后,坊门开放,你马上派个人骑快马将这个纸条送到秦王府。”

“是,是!”老者连忙点头,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位与秦王府有关系啊,我说呢,难怪杀了人后还这么镇定,感情是有秦王做靠山。

明宇可不管这老者心中做何想法,他早已在吃饭的时候就做好了打算。人都说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小爷就干脆将这贼窝一把火烧了,一把大火烧成白地,再有什么不利自己的证据,也就不怕了。

看看外面天光已经放亮,于是从怀中掏出所有的金银首饰,堆做一堆。

转头对那几个女子道“现在坊门已经开放,你们分了这些,有家的归家,无家的投友,哪怕远走他乡,靠着这些银钱也足够过活。现在,都各自散去罢。”

那群女子,自然是千恩万谢,连连下拜,之后每人分了一些,用个小包袱裹了,急匆匆走了不提。

送走了那些女子以后,明宇转头又对那些仆役们吩咐道“你们,去将那些贼人的尸体都给我泼上菜油,一把火烧了!”

“这…”老者犹豫了一下。

“这什么这,快去!”明宇眼睛一瞪。

老者他们答应一声,忙碌开来,泼油的泼油,打火的打火。此时正值冬日,天干物燥,不一会,后院冒起了滚滚浓烟,熊熊大火。

第九十七章 火起

古时候人没什么娱乐,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时天光已经放亮,坊门开放,群贤坊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这边火头一起,冒出滚滚浓烟,自然马上被人发觉。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街面上还有一些行人,离得远远的围观,窃窃私语。

明宇扛着钱箱,带着那些赌坊里面的伙计杂役们,在火头刚起的时候,就出了赌坊。

把钱箱往门口一放,明宇一边听着围观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一边乐呵呵的看着火越烧越旺。

众人对鸿运赌坊起火,态度不一,但大多数都是惧怕恶虎帮的势力,敢怒不敢言。抱着膀子,在一旁看热闹。

惋惜者有之,一个富家公子,也不知是不是刚从妓馆中彻夜未归,满身酒气熏人欲呕,摇头叹道“哎呦,这不是鸿运赌坊么?怎的走水了?可惜可惜,本来还打算待会过去耍耍呢……”

叫好者有之,个富商打扮的中年汉子倒觉得颇为解气“烧了?他娘的,烧的好!这狗日的赌坊,输打赢要,害老子扔了不少银钱。早她娘的就该烧了!”

解气者有之,“烧吧,烧吧,他娘的这鸿运赌坊黑了心,赚的都是昧心钱,害了不少人家破人亡,烧了最好,老天有眼呐!”

还有那怕得罪人的“嘘!许老哥,噤声!祸从口出!待会若是给恶虎帮的人听到,有你好果子吃!咱们离远点看着就行了,别惹祸上身。”

街上行人多数在看热闹,参与救火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临近的几家商铺中的伙计仆役们担心火势太大,殃及自家铺子,提着木桶木盆打了水来救。

明宇也不阻拦,这古代都是木质建筑,加上冬日天干物燥,北风呼啸。火借风势,风借火势,赌坊里房屋又那么密集,一旦烧着,哪那么容易扑灭。

火越烧越猛,已经渐渐从后院往前院蔓延的趋势。隔壁几个商铺的伙计们来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一桶一桶的水泼进去,仍旧杯水车薪,起不到分毫效果。掌柜们急的满头大汗,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再快点再快点,莫要让火势蔓延烧了自家铺子。

明宇扯了扯一个掌柜的衣袖,说道“别浪费功夫了,拆房吧。把你们铺子和赌坊之间的房子拆了,清空出一道隔离带,火自然烧不过去,还是保护自家商铺要紧。”

那掌柜的一愣,喃喃道“这,这能成么?若是给恶虎帮知道了我等见死不救,事后算起总账来,怕是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明宇哈哈大笑道“恶虎帮?恶虎帮已经没了!你们就按我说的办罢!”

那掌柜的抬头看了看明宇身后的赌坊杂役伙计们,一个个拢着手对自家赌坊的大火视而不见,只是神情紧张的盯着面前这个少年郎。

掌柜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急忙找了旁边几个铺子的掌柜们低估了几句。那些人深深看了一眼明宇,见他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成竹在胸,再看看赌坊的伙计表情,突然觉得他说的应当不假。

其中有个绸缎铺子的掌柜早就急的满嘴大泡,他的货品最不耐烧,若是火势蔓延过去,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只见他一跺脚,叫道“也罢!火烧眉毛,自顾眼前!小六子!阿毛!快,给我把赌坊临着咱家铺子的房拆了!”

得了吩咐,那伙计们答应一声,十来个伙计,都是二十来岁的壮棒小伙。用儿臂粗的绳子拴住房屋主梁,一齐“嘿呦嘿呦”喊着号子,使劲一拉。

“咚!”尘埃四起。随着主梁被拉到,整间屋子便塌了一多半。然后伙计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清理废墟。

人多好办事,不大会,便在火区边缘清理出了一片空地。随着隔离出来一道道防火区,火势终归是没有蔓延到隔壁商铺。

有了榜样带头,相邻商铺的伙计们也有样学样的动起手来,烈焰被限定在了鸿运赌档范围之内。

商铺们的伙计忙活了半天,累的手软脚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看着火势得到控制,李明宇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当初光想着毁尸灭迹了,倒是没考虑到水火无情,若是他这一把火,蔓延到整个坊区,牵连无辜,那罪过可就大了。

正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之外一乱,有人高声叫嚷“让开!都给我让开!吃饱了没事干么!有什么热闹好看的!都给我闪了!”接着,人群左右一分,从中走出一队身着公衣的武侯。

之前已经说过,武侯也叫不良人,职责相当于城关加片警,这消防问题也归属他们管辖。

在唐朝时期,为了维护城内的治安,每个坊内都有设有一处“武侯铺”,根据坊内人数规模,兴旺程度,驻扎着多则几十人,少则数人的武侯。

这群贤坊紧邻西市,坊内买卖铺面不少,商铺林立,油水丰厚,驻扎着十几个武侯,每日里负责寻街放哨,捕盗捉贼。

走水在当时可是大事件,古代建筑多是木制为主,一旦火起,搞不好会殃及整个坊,他们得了讯息,自然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赶来查看情况。

带队的头目不良帅,开口对着赌坊的杂役伙计们喝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这赌坊好端端的走了水?段虎呢?怎么出了这儿大事也没见他出来?”

那些赌坊伙计杂役们一见武侯来了,可当着明宇的面又不敢实话实说,支支吾吾也没个准话,眼睛一个劲的往他那瞄。

武侯头目眉头一皱,喝道“你们为何不去救火?都在这戳着干嘛?没看见赌坊要被烧成白地了?你,你,还有你,都干什么吃的?赶紧让人给我去救火啊!”

“救什么救,让他烧呗,反正这赌坊也祸害了不少人,烧没了拉到。”明宇开口道。

“嗯?”那武侯头目此时也看到了明宇,以为他是赌坊新来的管事的。把嘴一撇,鼻孔朝天,拿腔作调的问道“你,又是干什么的?这轮得到你来说话么?”

明宇听他这语气心里就讨厌了几分,抬头打量了下,扑哧一声乐了。

只见此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生得又黑又矮又胖,洼口脸,方海口,满脸臊皮疙瘩,一对牛眼珠子骨碌咕噜乱转,活脱好似一只癞蛤蟆。明宇心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难看的人?还是个武侯?他娘的大唐“城管”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这一笑,那武侯头目脸上挂不住了,脸一沉,眼睛瞪得老大,怒斥道“他娘的你笑什么!老子问你话呢!”

明宇笑容一敛,这长相是爹妈给的,嘲笑人家短处终究是不妥。开口答道“没什么,方才突然觉得身上痒痒。我不是赌坊的人,我是过来看热闹的。”

“他娘的!你小子敢嘲笑我!我看你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和这赌坊起火有关?来人!将这小子给我绑了,带回铺里问话!”武侯头目最恨人家嘲笑自己长相,见此顿时火冒三丈,就要让手下过来拿人。

明宇见这家伙连个官都算不上,谱倒不小,也懒得搭理他。算算时间,送信的人已经走了不短的功夫,想来秦王府里应该见到我的字条了罢,若是骑快马赶来,差不多该到了。

那武侯头目见李明宇一付爱答不理的样子,心中无名火起,平日里他在这群贤坊吆五喝六,威风惯了,哪有人敢如此不给他面子?越想越怒,手往腰间一搭,就要拔刀。

赌坊的那位老者紧走两步,在他耳边低声窃语了一番。那武侯头目听完也是一惊,脸“唰”地一下白了,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谄笑道“小郎君,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言语莽撞了,勿怪勿怪!”

“嗯。你忙你的罢。我还要等人。”明宇鼻子里嗯了一声,也不愿意和他一般见识。

那武侯头目此时已经听到老者跟他说了明宇的靠山,心中暗叫一声侥幸。等人,定是等秦王府的人了,还好我没有彻底得罪他,若不然可吃不了兜着走。

经过方才这一耽误时间,这鸿运赌坊内该烧的也烧的差不多了,火势渐弱。只有后院几个零星的火头还在烧着。

那武侯头目见赌坊内的火势减弱,便想带着几个人进去查看查看情况。他们负责坊内的治安消防,这起火了也算个大事件,必须得查验清楚了好如实上报才行。

“且慢!你确定你当真要进去?我劝你莫要惹祸上身得好。”明宇见这武侯头目要进去查验下场,连忙出言阻拦。心里直打鼓,他娘的,在二伯没派人来之前,可不能让他乱进。里面那么多尸体呢,也不知道烧成什么样了,还能不能看出来死因。

武侯头目难看归难看,可人倒是不傻。听明宇的言外之意,这事关系重大,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武侯能掺和的起的。感激的连连点头,吩咐手下,将赌坊团团围住,驱散看热闹的人群,保护现场。

此时,“踏踏踏踏”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二三十个身着黑衣的骑士打马飞奔而来。

马上骑士都是孔武有力,腰挎横刀,看着就有一股精悍之气。

胯下骏马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神骏,膘肥体壮,身长蹄阔。

一马当先领头的是一位身着紫衣的骑士,二十七八岁年纪,生得剑眉虎目,器宇轩昂,胯下一匹全无一根杂毛的白龙驹。

来到赌坊门前,骑士一拉丝缰,马匹“唏律律”暴叫一声,人立而起,前腿踢腾了两下,止住了身形。

明宇一见来人,正是秦王李世民,大喜过望“二伯!你怎的亲自来了?!”

李世民上下打量了下明宇,见并未受伤,也放下心来。接着,手一挥,几十名骑士策马将他们二人以及现场团团护住,神情紧张,好似在提防什么。

李世民面容严峻道“自打你出了事,长安便乱了套,各路牛鬼蛇神都现了原形,就连我这秦王府都来了不速之客。看到你的字条后,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带队,便亲自过来接你。”

第九十八章 独孤家的反应

要说李世民为何以堂堂秦王之尊,要亲自赶来,皆因事情起了变故。

当初得知明宇被人绑走后,李世民震怒之下,派人给独孤家下了通牒,天亮之前务必把明宇安全送回,不然就要亲自带兵去独孤家要人。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纨绔争斗,绑架事件了,而是各方势力幕后角逐的战场。

何况此时秦王府跟独孤家彻底撕破了面皮,以他们两家的地位来讲,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谁退让一步,便是认了输,栽了跟头,再想重新树立威信,可就千难万难了。

再说那独孤家,自从独孤武都收到秦王的名帖之后,当场就气的掀了桌子。

“李世民小儿!他要干什么!威胁我?当我独孤武都怕了你不成?欺人太甚!”独孤武都气得须眉皆炸,咆哮如雷,声音震得屋子里都嗡嗡映着回音。

屋子里还有他的几个本家兄弟和不少子侄儿孙在场,一个个寒蝉若禁,大气都不敢喘。

“孽障!都怪我平日宠坏了你!”独孤武都看见独孤杰就来气,一脚将他踹了个四脚朝天,咆哮道“我不是告诉过你,眼下先不要去惹秦王府!待他倒台,自然想这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你倒好,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连绑人的手段都用出来了!你是恨我独孤家树敌不够多么!”

独孤杰此时头上仍旧包着白布,但他深知祖父独孤武都的火爆脾气,被踹了个跟头,也不敢爬起来,就势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祖父容禀,不,不是我做的啊!虽然那混蛋割了我一只耳朵,害我五官不全,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可这事当真不是我做的!我是找了几个江湖游侠儿,又和相熟的帮派打过招呼,派人紧盯着那小子。可,可他们还等没动手,便被人抢先发动了!这事,当真和我毫无关系啊!”

“混账!你说你没做!可是满长安都在疯传是你干的!我信你,秦王肯信么!”独孤武都盛怒之下,又狠狠踹了独孤杰几脚。

“爹!此言差矣!你如此说,岂不是长秦王威风,灭咱们独孤家的锐气!爹你又为何要如此顾忌那秦王?莫非怕他得势秋后算账不成?”父子连心,独孤杰的独孤伦见儿子被打的凄惨无比,于心不忍,出言反驳。

独孤武都也是个豪横人物,最受不得激,闻言一巴掌甩了过去,怒道“放屁!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他李世民算个狗屁!我怕他?哼!立嫡以长不以贤,父子纲常,长幼有序,这是老祖宗千百年来就定好的规矩!否则便要礼乐崩坏,天下大乱!他李世民不过是痴心妄想,这辈子都别想坐到那个位置!别看他现在风光,那不过是陛下抬他出来敲打太子的!皇帝年岁渐长,太子却羽翼早已丰满。再加上有我们全力支持,李世民现在不过是秋后蚂蚱,翻不了天。到时,无须我们动手,太子便自会去收拾他!”

独孤伦捂着被抽的通红的脸颊,附和道“那不就是了!所以爹你为何如此顾忌秦王!得罪了就得罪了呗王,反正他迟早要完!”

独孤家的一帮小字辈的一脸不甘不忿,七嘴八舌插话道“大哥说的没错!要我说干脆就和那秦王实说!信不信都由得他!若是再不依不饶,不识抬举,那便是咱们独孤家占了道理,说不得要好好斗上一斗了!!”

“对!他凭什么空口白牙说我们绑了他的人!有何凭证!”

“咱们独孤家雄踞关中数百年,树大根深,门生故旧遍天下。那李世民才得势几年?便敢如此不把我们独孤家放在眼里?再说关陇世家一向同气连枝,加上太子的支持更是有胜无败的局面!要我说何须顾及那李世民,干脆摆明车马斗他一场!”

“李世民小儿算个屁!这大唐上有皇帝,下有太子,哪里轮得到他说话!”

“对个屁!”独孤武都越听越气,对这些人的愚蠢简直失望透顶,如此看事不明,以后怎能掌管独孤家?怒上心头,一脚又将独孤伦踹了个跟头,怒道“不管他日后如何凄惨,那是以后的事!眼下秦王仍旧是秦王!是皇帝的儿子!他现在一日没有倒台,我们便不能彻底与他撕破脸皮!否则你让皇帝怎样想?让天下人怎样想?说独孤家骄横跋扈,欺辱亲王?说独孤家有不臣之心,不把堂堂亲王放在眼里?”独孤武都越说越气,对着独孤伦独孤杰父子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大兄!大兄息怒!依我看,既然确认了此事不是小杰做的,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查出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这样陷害我独孤家,将咱们推出去和秦王府打擂台。咱们独孤家虽然不怕秦王,可也没必要给人当枪使!”见家主独孤武都一付盛怒难平的样子,独孤家的智囊,独孤开远急忙过来劝解。

“嗯!还是开远说的有理!”独孤武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情绪缓和了些,道“没错!吩咐下去!查!给我查!到底是谁!我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陷害我们独孤家!”

独孤开远连忙应道“我现在就派人去查!可要动用影子么?”

“用,好刚就要用在刀刃上!”说罢独孤武都一挥手,对众人说道“你们都下去罢,最近给我老实一些,不要惹是生非!”

独孤家的众人俱都施了一礼,恭声告退,屋中只剩下独孤武都一人坐在那里,面色阴沉不定。

这时,老管家悄声走了进来,在独孤武都耳旁低音说道“家主,中宫的黄内侍来了。他说此事闹得很大,秦王妃进宫向陛下哭诉。那小子的身份颇为不一般,陛下很是在意。派他过府来传口谕,说若当真是咱们做的,便将人放回去罢。”

听到中宫来人,独孤武都面色微变。他虽然为人蛮横霸道,张狂无忌,有时就连皇帝都要顾忌他几分。

不过他也不傻,心中可早有分寸,在无关大雅的小事上,凭借独孤家的势力,蛮横霸道一些倒也无妨,可要真到了紧关节要的大事上,他也不得不对皇帝低头。

他独孤家势大是不假,唐皇李渊也要给几分薄面也是不假,不过独孤家虽然号称领袖关陇贵族,可毕竟只是号称,关陇贵族之中,势力最大的自然还是陇西李家,要不然也轮不到李渊来做皇帝。

此时,独孤武都颇有些紧张问道“来人在哪?”

老管家恭声答道“就在侧房等候。”

“嗯,你且先去,我随后便到。”独孤武都点了点头。

老管家微微施礼,恭声告退。

独孤武都想了又想,出声拦住老管家,道“等等,去,将我书房里那对白玉琉璃杯给黄内侍送去,让他再多等片刻。说我正在派人去查,半个时辰内必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管家答应一声后,转身出去了。

动用了全部力量的独孤家,果然效率惊人,不到半个时辰而已,独孤开远便脚步匆匆的赶回来了,将事情调查的结果如实告知。

独孤武都眼睛一眯,放出两道寒光“原来是他!娘的,我倒是小看他了!好,我这便将结果告知黄内侍。”

独孤开远问道“黄内侍?中宫来人了?”

独孤武都点头,将秦王将事情闹到皇帝面前的经过与他说了一遍。

独孤开远寻思片刻,道“大兄原本的打算,也是没有错的。不过这对于咱们独孤家可没有半点好处。我看,不若这样,将查到的结果如实告知秦王府,让他们二王去斗,咱们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即可。中宫那边么,大兄只说查到是谁绑了那小子,证明了我独孤家的清白便可以了。至于幕后指使,让陛下那边自己去查,效果才会最好!如此,方能一举三得,既挑起了秦王与齐王的争斗,又引起了陛下对那位的不满,顺带还能撇清咱们,稳固太子的地位,这才是上上之策!”

独孤武都听完哈哈大笑,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独孤开远接着道“还有小杰找来的那几个江湖游侠儿,终究是个祸患,既然我独孤家要置身事外,便不能留着他们,给人以口舌。免得到时候分说不清。”

“此事你看着办,要做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独孤武都声音一寒,吩咐道。“还有,秦王那边,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你亲自去一趟。”

“是,大兄放心,我省得!”独孤开远一抱拳,转身便要离开。

“且慢!”独孤武都眼睛转了转,思索了片刻,道“你不要去了!我亲手书信一封,与秦王说明情况!嗯,派谁好呢?就派独孤楷去罢!眼下多事之秋,谁也说不好日后到底结果如何。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不要与秦王交恶太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才是!”

“还是大兄深谋远虑!如此我独孤家才能永盛不衰!”独孤开远恭维了一句,告辞走了。

第九十九章 齐王和太子

皇宫,作为大唐的权利中心,一直是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自然里面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在长孙刚刚进宫面见李渊的时候,便有各方安排的眼线报于他们知晓。

齐王府,金碧辉煌,雕栏玉砌的一处偏殿。

齐王李元吉正捧着一杯美酒,笑吟吟的看着面前一个衣着暴露的歌姬翩翩起舞。

李元吉今日心情非常畅快,他自以为安排了一招妙手。

神不知鬼不觉的派人抢在独孤家发动之前,绑了秦王府出来的小子,嫁祸给了独孤家。

至于那小子是何身份,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齐王殿下自然不会看在眼里。

在李元吉眼里,根本不值得去想,也没心去问。只要能让二哥李世民方寸大乱,与那独孤武都斗个你死我活,李元吉便觉得目的达到了。

最好是那独孤武都斗不过秦王,再引得太子出手干预,双方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那事情便更加完美了!到那时,太子之位,嘿嘿,舍我其谁!

李元吉酒兴高致,陷入幻想,只觉心中一片火热,好似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已经唾手可得!

那歌姬也能体会到齐王的心情畅快,跳的越发卖力,以期望能得到齐王的宠爱,好一步登天。她施展出浑身解数,柳腰轻摇,俏臀微摆。如丝媚眼始终不离齐王左右,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李元吉本就是色中饿鬼,哪受得住这般诱惑,再加上这歌姬有心勾引。

醉眼蒙眬之下,李元吉越看这个歌姬越觉得身段越美,浑身燥热一片,大吼一声,饿虎扑羊般扑了上去。

“嗤!”在歌姬欲拒还迎的骄笑声中,本就暴露的衣衫,被性急的李元吉一把扯烂。

李元吉欲,火中烧,挺枪跃马便要好好惩罚这个诱人的妖精。

正在关键之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屋外有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喊道“殿下!殿下!可在么?某有要事求见!”

“滚!嚎什么嚎!本王正有要事要办!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被人打断了好事,李元吉大动肝火,破口大骂。

“殿下!当真十万火急!是,是关于昨日那件事的!”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仍旧不肯退下,继续说道。

“嗯?昨日的事?”李元吉一听,欲,火消退,头脑冷静了下来,将那歌姬往身旁一推。高声叫道“是宇文宝么?进来说话!”

那叫宇文宝的答应一声,迈步走了进来。见齐王衣衫不整,精赤着上身,再加上旁边还有个近乎全身赤裸的歌姬,那还不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头都不敢抬,抱拳道“殿下!咱们好像惹了祸事了。”

“嗯?你待怎讲?”李元吉听他这话,心中一颤,急忙问道。

宇文宝压低声音道“方才宫里张婕妤派人传话来说,秦王妃进宫找陛下哭诉,咱们派人绑了的那小子身份当真不简单,据说是卫王后人。”

“他娘的宇文宝你少给我胡扯,咱们大唐哪来的卫王!”李元吉说着说着,突然一愣,终于想起来这个卫王是谁了。

唐皇李渊伤心三子玄霸被赶出家门后,杳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李渊也对当年之事颇有悔意。立国后特意追封卫王,谥号怀。

“卫王?老三?他不是早就死了么?他娘的死都死了,怎么又冒出来个后人!”李元吉幼时就与三哥玄霸关系不对付,一向是水火不容。再加上他本就是个火爆性子,一把抓住宇文宝的衣襟,怒气冲冲问道。

“我也不知,只是听张婕妤派来的人说,卫王离府后不久便英年早逝,这小子乃是卫王的衣钵传人,确切无疑。为此陛下还很是掉了几滴伤心泪。”宇文宝见齐王神色不对,连忙将所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啊哈,英年早逝?死的好!早他娘的就该死!衣钵传人?呸!原来不是儿子,我就说嘛,死的骨头都硬了,还他娘的哪来的传人!”李元吉听到玄霸身死的消息,立刻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宇文宝凑近他身旁,低声道“殿下,不管是不是卫王后人,但都已经在陛下面前挂了号。听说陛下对此事也很是在意呢。咱们昨日那件事……”

“怕什么?”李元吉一摆手,满不在乎道“你去派人传个话给段虎,还有哪两个游侠儿,让他们最近老实待着,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说完李元吉眼珠一转,吩咐道“嗯,至于那小子嘛,嗯,再加上那几个游侠儿,等风声过了,让他们直接消失吧。嘿嘿,这小子身份可真有大用。老三早死,后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妙啊!哈哈哈哈!以老二和老三自幼的交情,若是找不到他的后人,更加迁怒独孤家,那才是真叫有好戏可看!”

说完李元吉一阵猖狂大笑,越想越是得意。只觉得自己这突发奇想的神来一笔,当真是妙不可言。

宇文宝陪着干笑了两声,然后问道“殿下,可那秦王若是仔细追查起来……难保我们……”

“他追查?追查个屁!到时候和独孤家斗得你死我活,他还有个屁的心思追查!”李元吉大咧咧一摆手,接着道“好了,事情我都知道了,就按我说的办吧。赶紧滚蛋,不要打扰本王的兴致。”

不耐烦的将宇文宝赶了出去,李元吉对着屋中那歌姬嘿嘿一阵淫笑,“小乖乖,来来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合!”

得到宫里眼线传出消息的,可不止齐王一家。

太子李建成更是先他一步得到消息,而且知道的比他更多。就连李明宇的身份,独孤家全力发动所有暗处势力打探消息的最后结果,甚至独孤家打算让父皇亲自追查幕后指使是齐王而厌恶齐王的打算,李建成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李建成此时正独坐于静室之中,闭目思考。此事,都是李元吉自作主张,本就和他无关。

但李建成此时此刻脑中想的却是,这件事之中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之处?要如何才能把事情引导得向对自己最有利的地方发展。

对于老四李元吉的那点小心思,老谋深算的李建成又岂能不知?一向目中无人,张狂无忌的老四为何要对他言听计从?还不是假意投靠,打着让他和老二斗个你死我活,他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

不过老四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性格偏执暴戾,又自以为是,总想着依靠他那点小聪明,把别人当傻子,其实他自己才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不自知的傻子。

至于老三的后人么,李建成更是毫不在意。

他此时大势已成,羽翼已丰,就算老三死而复生也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太子之位。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又能做些什么?虽说以前老三和他有些仇怨,按理说应当父债子偿。不过以他堂堂太子之尊,和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计较这些,没来由的辱没了身份。

想了一会,李建成心中已经有了腹稿。

既然老四私底下弄这些毫无意义的小动作,想让我和老二斗的更加厉害,他自己坐享其成,倒是打的好算盘!

那独孤武都的确是老奸巨猾,一面派人去与秦王和解,一面让父皇亲自查出幕后是老四在搞鬼,既恶了他,又能不得罪秦王,还可以自证清白。

既然如此,我何不顺水推舟,直接老二的目光吸引到老四身上?

“来人!”李建成吩咐了一句。

外面自有他的东宫心腹守卫着,一个心腹内侍急忙过来,恭声答应。

“传我的命令给潜龙,派刺客去秦王府。”

“是。”内侍恭声应答,不过迟疑片刻,还是问道“可殿下,这秦王府此刻戒备森严,怕是未必会能得手!”

“唔,不得手也无所谓,让他们扮成齐王的人。就派出玄,黄二组的人去吧。以他们的身手才更符合老四招揽的江湖亡命的身份。”李建成想了想,继续吩咐道。

内侍这才恍然大悟,连叫太子英明,下去安排不提。

作为当朝太子,有秦王在一旁虎视眈眈,李建成又怎能没有自己的力量?

李世民班底的叫做天策府,都是随他一路征战收伏的勇猛战将,四方名士。手下还有一支曾经千人大破窦建德十万大军的百战精锐玄甲军。

不过这些年,经过太子李建成不断的打压,玄甲军一直得不到扩招,规模始终被控制在千人以下。

李元吉的班底叫做齐王卫,除了本身齐王府左右护军之外,还有他招揽的不少江湖亡命,逃亡罪犯,加起来也有七八百人的规模。

而作为堂堂太子殿下,李建成手里实力更为雄厚,明里有三千人马的太子六率。暗里有他自己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勇猛死士,被他命名为“潜龙”。

潜者,隐伏之名,龙者,变化之物。卦象有云,初九,潜龙勿用。圣人在下位,隐而不显,倒也贴切。

潜龙中死士杀手分为天地玄黄四组,自然以天字号最强,不过人数只有寥寥几人,乃是李建成压箱底的杀手锏,轻易不愿动用。

为了将李世民的目光引到齐王李元吉身上,李建成也是下了血本,派出了潜龙一半的力量。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二王相斗,他李建成便可分而破之。

第一百章 善后

听到李世民说秦王府遭了刺客,明宇也是吓了一跳,吃惊道“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去秦王府行刺?”

李世民摇了摇头,答道“我也不知是何人所派。几十个人,都是黑衣蒙面,见人就杀,看他们武艺招数又不像是军中的好手,而是江湖路数。”

明宇关切问道“府中可有伤亡?伯母和弟妹们可还安好?”

李世民答道“好在我当时府中有不少护卫和天策府的武将,经过一番搏斗后,死了十来个下人,护卫们伤了不少。好在几个孩子和你伯母无恙。”

明宇听到孩子和长孙安好,也放下心来,道“万幸,万幸,没受伤就好。那帮刺客可捉到了活口么?”

李世民叹息道“刺客都是被人蓄养的死士,见事不可违,被侍卫们团团包围又逃生无门,大部分都自行了断了。多亏天策府诸将手疾眼快,才抢下了两个活口。”

明宇继续问“可逼问出幕后指使了吗?”

李世民面色铁青,咬牙道“从刺客死尸上查知内衣和兵器上都有齐王府的字样。”

“齐王?怎么处处都有他!这绑架我的幕后主使也是齐王!”明宇听到又是李元吉,眉头皱起。

“嗯?你又怎么知道的?”李世民早已从独孤武都的亲笔书信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明宇应当不知道才是。

明宇想起来就恨的牙痒痒,答道“绑架我的人告诉我的,幕后主使是一个叫做宇文宝的家伙,是齐王府的护军!”

李世民点头,果然和独孤武都信中所讲,半点不差。开口又问“绑架你的人呢?都如何了?”

明宇不敢欺瞒,老老实实道“都被我送去地府见阎王去了!”

李世民看着面前赌坊里面一片烧烬的废墟,心中暗自惊叹,这小子好很辣的手段,好缜密的心思,杀了人不算还要防火毁尸灭迹。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这火,是你放的?里面的人呢?全部都杀了?”

明宇冷笑一声,“这帮畜生拐卖孩童,绑架勒索,强抢妇女,逼赌放债,丧尽天良,不杀不足以平愤!”

李世民听到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恶行,也是吃了一惊,连忙问其中缘由。

明宇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讲述一遍。

李世民听后点点头,道“杀得好!果然该杀!你做的没错,虽说出手狠辣了些,不过事急从权,身处险地,下此重手也无可厚非。”

明宇摸摸脑袋,笑答“是,我也这么想,有人说,杀恶人即是行善念。”

“杀恶人既是行善念?有理有理,精辟!”李世民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连连点头赞赏。

“不过,毕竟是几十条人命,如何善后,还需要二伯示下。”明宇翻了个白眼,心道当然有道理,济公活佛的话能没有道理么。

“无妨”李世民一笑,点手唤过群贤坊的巡城武侯。

那胖胖的武侯头目站在一旁,吓得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哪想到顶头上司的上司,堂堂秦王殿下,亲自到此,看来这小子背后的靠山果然是秦王不假。不由心里庆幸多亏方才有人提醒,没有得罪这小子。见秦王点手唤他,连忙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李世民一摆手,道“你就是此坊的武侯头目?”

“回禀秦王殿下,小人何景,负责群贤坊巡捕治安。”

“嗯,何景,你可知罪!这鸿运赌坊藏污纳垢,都是些罪大恶极的凶徒。偏偏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你莫非不知道么!”李世民面色一寒,厉声喝问。

武侯头目何景腿一软,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秦王饶命!小人,小人实在不知。不,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巡城武侯,这,这群贤坊里面的哪家店铺背后都有靠山,我谁也不敢得罪啊!求秦王明鉴!”

李世民话风一转又道“罢了,我也知你有难处,不过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你难辞其咎!”

何景磕头如捣蒜,拼命叫道“求秦王饶命!求秦王饶命!”

“起来罢,现在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李世民撇了他一眼,接着道“贼人内部分赃不均,发生火并,自相残杀,死了个干净。又不慎碰倒了火烛,引发大火。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你可知晓?”

一句话,就给事情定了性。

何景连连点头,答道“秦王英明!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明宇在一旁听得清楚,心中感叹果然有权就是好啊。本来是一件关乎几十条人命的麻烦事,随着李世民轻飘飘两句话就归于完结了。他挥手打发走武侯头目何景去处理现场,凑到李世民身旁低声问道“二伯,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可齐王……”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道“此间非是讲话之所,回府再谈!”

处理好了事情,又安排了两名侍卫拿着明宇的信物出城去接小石头他们,明宇随着李世民在亲兵的护卫下,骑马赶回秦王府。

刚一进府门,长孙眼睛红红的就扑了出来,一把将明宇搂在怀里,呜咽道“可算回来了!受伤了没有?”说罢左看右看的不住的打量。

明宇尴尬一笑,答道“这不是回来了嘛,你看,完好无损!”

“臭小子!叫你不听话!非要出去惹是生非!惹出事端了吧!”见明宇无事,长孙也放下心来,一把扭住明宇耳朵,银牙紧咬,杏眼圆睁。

明宇求助的望向李世民,李世民丢下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干咳一声,道“我去看看那两个刺客审问的如何了。”说罢,快步走了。

废了好大功夫,下了种种保证,以后不敢再出府乱跑,也接受了长孙强制安排护卫随行,总算是安抚住了长孙的情绪。

好不容易从长孙那里出来,明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应付发怒的长孙,比经历一场恶战还要疲惫。

虽然又累又困,但明宇关心府中的刺客,问明了李世民的所在,来到前院去查看拷问情况。

还未走到,便听到“噼啪噼啪”的皮鞭入肉之声。

迈步进了院子,只见李世民沉着一张脸,由房玄龄和杜如晦等几人陪着,站在厅堂中。

院中竖起两根木头桩子,上面绑着两个五花大绑的刺客。程咬金和牛进达每人手中一条生牛皮鞭,甩的山响。大冷的天气,二人精赤着上身,头上热气蒸腾,随着不住的挥鞭抖落一地汗珠。

每一鞭落下,那两个刺客都疼的浑身哆嗦,随着“啪”地一声,牛皮鞭子断为两截。两个刺客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日他娘嘞!”老程将皮鞭一丢,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着李世民喊道“大帅!他娘的这两个小子嘴巴真硬,皮鞭都抽断了两根,就是一口咬定是齐王派来的!”

牛进达也是直喘粗气,道“殿下,不能再打了。再这样下去,这两个小子莫说招供,怕是喘气都难了!”

正在此时,明宇来了,开口问道“二伯,这便是两个刺客么?不是查明了是齐王所派么?怎的还要逼供?”

李世民沉声答道“虽说一切迹象都指向老四元吉,可是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若是你要派出刺客,你会蠢到衣服和兵器上都印上自己王府的印记么?”

明宇想想也有道理,走到那两个刺客身旁,抬眼打量。

见这两个刺客一个三十来岁,满脸络腮胡子。一个二十出头,面色苍白。两人都被绑在木桩之上,被打的血肉模糊,浑身衣服破破烂烂,脑袋低垂着,陷入了昏迷。

明宇对程咬金和牛进达一笑,道“二位伯伯辛苦了,休息下吧,换我来试试!”

牛进达一愣,道“明宇啊,好不容易平安脱险,还是先去休息吧。这刺客嘴巴硬的很,怕是不容易撬开。”

明宇答道“心中记着这刺客的事,让我休息也休息不好。”

“嗯,我说老牛啊,就让这小子试试吧,他鬼点子多,说不定能有办法问出点什么!”老程哈哈一笑,拉着牛进达退了开去。

明宇绕着两个刺客转了两圈,脑中在盘算着如何能让他们开口招供出幕后主使。

故技重施?使用和段虎一样的手段,剐了他们?不妥,不妥,他们又不是段虎。一来,对付那种罪大恶极的人,使出什么手段都不算过分,就当替天行道了。二来,当时只有自己在房中,最后又一把火烧了精光,毁尸灭迹,发生的一切都无人知晓。

可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伯李世民还在也就算了,可还有房玄龄等一般文人在,若是给他们留下个小小年纪,残忍嗜杀的印象往后可就不好过了。要知道,文人笔杆子轻轻一动,说不得要载入史册,被人唾骂的。

明宇绞尽脑汁的想着,对付这种被豢养的死士,都经过彻底的洗脑。若是来硬的,怕是打死了都不肯松口的。只能另辟蹊径,换一种招数,攻心为上。

想到这里,明宇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走到李世民身旁,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李世民点点头,道“既然问不出什么,也只好试试你的法子。死马当作活马医罢!”说罢点手唤过亲卫头目李君羡,吩咐他一切听从明宇的调派。

明宇让李君羡带人将两名刺客一个安置在院子东头,一个绑在了院子西头。

两人之间相隔足有一二十丈远,只能看到对方动作,却听不到对方说什么。

而后让人打来了两盆冰水,对着东边的刺客兜头泼下!

此时正值冬日,天寒地冻,寒风刺骨。被冷水浇头的滋味可想而知。又冻又疼之下,那人顿时惨叫连天,浑身止不住的哆嗦,嘴唇被冻的一片乌青。

明宇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到那个二十来岁,面色苍白的刺客身前,问道“爽不爽?若是不招,小爷还有更爽的伺候你!”

“呸!”刺客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虽然疼的浑身打摆子,但是仍然颇为硬气,眼睛一闭,仍旧闭口不语。

“呵,硬气!”明宇挑了挑大指,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这样小爷才能好好玩玩!”

第一百零一章 逼供与诛心

将两个刺客交给明宇审问,李世民带着一班天策府的谋臣武将回到房中静静等候消息。

明宇早听人说,这帮刺客毫无人性,见人就杀,手上早已占满了鲜血。

伤亡者中,还有不少明宇认识的下人和侍卫。他本就是个极其护短之人,此时打定主意,要为枉死的人报仇,这两个刺客,绝不能轻饶!不但要他们招供,还要让他们死前经历一番精神上的折磨。

想到这,对着几个侍卫点了点头,早得了吩咐的侍卫们会意,立刻下去准备,不一会便端来了各种应用之物。

一个熊熊燃烧的炭火盆,两个半人来高的大木桶,里面盛着冰冷的雪水。

一个侍卫抽出随身的短刀,随手扔进炭火盆中,片刻功夫,刀身就被烈火灼烧得通红。

另一个侍卫将背上背着的一口袋青盐拿了下来,倒进了木桶中,不住的搅拌。

明宇对那年轻的刺客说道“我给这手段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冰火两重天!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刺客双眼一瞪,破口骂道“小畜生,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怕死爷爷我就不会来!”

“哎,冥顽不灵。”说罢,明宇蹲下身,拿起那把烧的通红的短刀,“滋啦滋啦”地烙在刺客的大腿上,凄厉的惨叫声中,袅袅飘散着皮肉枯焦和腥臭的味道。

“说不说?”明宇用余红氤氲的短刀挑起了刺客地下巴,满脸冷笑地问道。

“呸!”受刑的刺客虚弱地吐出了一口口水。

“哼!”明宇冷哼一声,“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旁边一个侍卫会意,满脸狞笑着捧着那桶加了盐的冰水对他兜头泼下。

所谓伤口撒盐就是如此了,那刺客本就浑身被打的伤口遍布,加上明宇又给他狠狠的烙了一下,血肉模糊。此时被盐水一蜇,周身大大小小伤口的痛感立刻加剧了十倍。

刺客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就像一条被扔进沸油锅里的活鱼,身子拼命的扭动挣扎,震的捆绑他的木桩不住的晃动。

好半晌,激烈的挣扎才平息。见这刺客被刺激的眼神呆滞,身子时不时的抽搐一两下,只知道大口大口的喘气,口水流了一嘴也毫无知觉。

明宇心道也差不多了,再折腾下去这刺客怕是要交代在这。故意大声说道“还以为是个硬骨头,这么两下都受不住,我去看看另一个骨头是不是硬些!”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另一个刺客虽然隔着几十丈远,看不太清这小子使了什么招数,可隐隐听到同伴的惨嚎,以及身子不住的挣扎的强烈反应,早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一想到待会种种恶毒的刑罚就要轮到自己,心中不免也有几分凄然惶恐。

虽然作为死士,他们悍不畏死,早有觉悟,但是真正当死亡慢慢降临时,又有几人不曾胆怯。更何况,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明知必死,死前还要饱受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酷刑滋味。

看着明宇一步一步迈进,还未真个动手,刺客额头已经见了汗。

“他不肯说,你肯说么”明宇笑嘻嘻问道。

“哼!”回答的依旧只是冷哼。

“砰!又是这样!”明宇气恼的一脚将装着盐水的木桶踹到,看着刺客,突然一挑大指,哈哈大笑“硬气!罢了罢了,都是好汉子,又何必死前受这等屈辱!”

满脸络腮胡子的刺客莫名其妙,只觉得这小子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方才对付同伴的时候还是一副要命阎王的模样,怎的突然就变得和颜悦色,一副江湖义气好汉的面孔了?

“眼下给你两条路选择!”明宇神色一正,伸出两根手指。

再说那年轻的刺客,好半天才从剧痛中回过神来,虚弱的抬起头,望向院子另一侧的同伴。

哪知不看还好,一看,立时瞪大了双眼,那个折磨他的小子,此时正在有说有笑的和同伴交谈,同伴竟然还点了点头。

相隔几十丈,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看那小子的表情神态,同伴的动作,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顿觉不妙,心里一空,好似跌入万丈深渊,急速坠落。想要大喊,可方才的惨叫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此时喉咙中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张大嘴,拼命发出无声的嘶吼。

那小子似乎和同伴交谈的极为高兴,不住的挑大指称赞,竟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叫人把他从木桩上解了下来。然后亲自动手,拿出棉布,小心的帮他擦拭着身上的伤口。

最后,又叫人送来了一桌酒宴,大壶大壶的美酒,热气腾腾的烤羊被端了上来。香气四溢,隔着整个院子,都能闻到美酒和烤羊的味道。

那刺客同伴也老实不客气,伤痕累累的身体也不知又从哪里爆发出了力量,一下扑上去对着烤羊大口狂啃。

举着酒壶,也不用杯子,嘴对嘴的往里猛灌,也不知是不是喝得太急,被呛得不住的咳嗽。

那可恨的小子笑眯眯的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神态暧昧。最后竟然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拿着酒壶,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叛徒!贪生怕死!孬种!”年轻的刺客心里不住的怒吼!再也忍受不住,嗓子也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他刚要大骂,便被侍卫一拳结结实实的揍在小腹,声音顿时被憋在喉咙里,只能不住的呜呜叫着。

过了好一会,胡吃海塞的同伴终于酒足饭饱,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架走了,临走,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似乎眼神中别有深意。

明宇捧着一壶酒,笑眯眯的走了回来。

年轻的刺客此时也没力气继续挣扎了,他的目光望着被搀扶走远的同伴,开始变的复杂了起来。

“你的同伴已经招了,从此他就是我们秦王府的人!有秦王罩着,一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至于你么,没用了!”明宇笑眯眯的说道。

看着刺客脸若死灰,明宇继续说道“不过我这人心善,不忍见你身死,所以再问一遍,你当真还是不招?”

那年轻的刺客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似乎认命了一般。

“哎,送他上路罢。可惜了,本来我见他是条硬汉,还想饶他一命!”明宇见那刺客依旧一言不发,继续摇头叹息道“早知是多费唇舌,就应该听他同伴说的,一刀宰了一了百了!”

此话一出,终于有了反应。那刺客突然剧烈的挣扎了一下,抬着头问“他当真,当真招了?”

“自然,不然你以为我们秦王府的酒席是那么好吃的?此刻,你那同伴正在给郎中诊治,回头还有大把的金银,娇妻美妾赏赐下来。”明宇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心中一喜,终于有反应了,看来此法果然有效。

刺客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虽然同伴已经招供,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气节,虽然他表现的底气并不是很充足,并没有那么视死如归。

明宇用似魔鬼的诱惑语调循循善诱“这位硬汉,你的同伴已经招供了,他可不像你这么蠢,为了死守所谓的承诺,所谓的义气,狗屁的誓言,而放弃大好生命。啧,可怜,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没有享受呢,却要死了。而你的同伴呢,踩着你的尸体,继续喝酒吃肉,锦衣玉食,潇潇洒洒的过完下半生。哎!谁让这是你自己选的呢!”

年轻的刺客态度动摇了,目光中出现了天人交战。

“我要是你,我就痛痛快快说出来,反正你同伴已经说了,这可不算是出卖了你的主子。”李明宇继续煽动。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同伴方才投降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杀了你!好让他全无后顾之忧!临走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和你多废话,直接一刀宰了了事!”见刺客目光犹豫不决,明宇放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这句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年轻刺客内心的防线。

“我,我说!”刺客眼现戾色,突然狂吼道:“我全部都说!不过我要你杀了他!杀了邱雷!你要我死,我便先让你死!”

“很好!恩怨分明!这才像个爷们!”明宇一挑大指,赞道。

秘密既然决定被吐露,便如泄堤的洪水,再也遮挡不住。很快,年轻的刺客将所有知道的都如实的说了出来。

他们并不是齐王指使的,而是奉了太子的命令,刻意来栽赃给齐王,为的就是挑起秦王和齐王的争端。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莫要忘了答应我的,杀了邱雷!”年轻的刺客说完,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刻骨的仇恨。此时他不恨任何人,唯独对出卖自己的同伴深恶痛绝,恨不能吃其肉,寝其皮。

明宇哈哈一笑,道“放心,我言而有信,答应你的一定办到!”说罢,对着侍卫们点了点头。

侍卫会意,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往那年轻的刺客脚下一丢,正是那叫邱雷的。

“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方才给了这邱雷两条路选。一是被我折磨致死,二是吃饱喝足,一刀杀了。他不过是选了第二条路而已。”明宇对着年轻的刺客眨眨眼。

此等诛心话语一出,“噗!”那刺客顿时一大口献血喷了出来!

“你,你好狠!好歹毒的心肠!他妈的小畜生骗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年轻的刺客目呲欲裂,厉声大叫,歇斯底里,状如疯魔。

“你看,我说话算话,我答应了邱雷给他个痛快,又答应了你杀了他。你们伤了我秦王府不少人命,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样不过是收点利息罢了!”明宇仰天大笑,只觉畅快无比,终于为侍卫和下人们报了仇。而后,对侍卫们摆了摆手,道“也给他个痛快。”

侍卫们深恨这群刺客伤了不少弟兄,早就按奈不住。此刻得了命令,横刀出鞘,刀光一闪,人头滚落,鲜血飞溅!

第一百零二章 齐王府齐王妃

明宇问出了刺客的口供,来到房中报与李世民知晓。

李世民与天策府中的一干谋臣武将正坐在房中等候消息,听到结果后,却并无多大意外。他点了点头,说道“嗯,果然和玄龄分析的一样,是太子的人。”

房玄龄捋了捋胡子,道“不错,想来想去,我们若是和齐王彻底反目,,最后得利的也只有太子了。”

明宇不解,问道“既然二伯你们都已猜到是太子干的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问出刺客的口供?”

未等李世民答话,杜如晦解释道“明宇你有所不知,猜想和有确凿证据是两回事。从目前来看,齐王也并不是真想与我们撕破脸皮,最多不过是暗地里搞些小动作。通过此事,摸清了齐王真正的态度,也好做出应对。”

明宇点点头,杜如晦的意思就是说,先看清楚此事当中,太子,齐王各自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然后再来采取不同的对策。

他皱了皱眉,又问道“可是太子这样明显的栽赃,未免显得太过无能了罢?毕竟有脑子的人都能一眼识破他这把戏。哪有人蠢到哪些带自己记号的兵器去行刺的,所以不会是齐王派人做的,那咱们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太子啊!”

“不错,太子当然知道这些。看来最近齐王小动作颇多,太子也对他很是不满了。此事,乃是太子故意为之,明为挑拨我们与齐王的关系,实则是借咱们的手给齐王以警告,甚至逼他出局,熄了不该起的心思。齐王一向站在太子那边,太子若是挑明,又怕齐王倒向咱们,所以只能借着咱们的手来敲打他。”房玄龄帮明宇分析,侃侃而谈。

明宇听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看来二伯李世民这几个兄弟,各个都不白给,满肚子的阴谋诡异,总想着借力打力。他冷笑一声,道“太子打的好如意算盘,咱们就偏不顺他的心意!”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太子此计乃是堂皇阳谋,逼得咱们必须按照他的想法来走。你当他为何要手下i刺客明目张胆的拿着齐王府的兵器来行刺?他这是在逼迫我,要么作出反应,与老四彻底决裂。要么一声不吭,丢光颜面,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李世民怕了老四。二选其一,无论怎样做,对他都有利无害。”

“啊?那咱们就不得不老老实实听从太子的摆布了?”明宇一撇嘴,满脸的不爽。

李世民沉吟片刻,道“也罢,就顺他一回心意。我也正想借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老四,就算不能逼他出局,起码也要在短时间内作壁上观,不要站在太子那头一门心思的和我为难。”

说罢,李世民弹衣而起,对明宇笑道“走,二伯带你去见见我那不成器的兄弟去。他派人绑了你,不给个交代,可怎么成?”

程咬金,秦琼等武将也急忙起身,一抱拳道“殿下,齐王暴戾恣睢,还是我等随你同去得好!”

“不必了,我那兄弟性情猜鸷偏驳,骄侈狭隘,人去多了,让他以为我去兴师问罪,反倒不美。我就带着明宇和敬德足矣,虎牢关前窦建德几千铁骑都奈何不得我等,又何况他区区李元吉!”李世民豪迈大笑。

齐王府,也是坐落在长安东城,距离秦王府所在的坊市相隔。

李世民轻车简从,带着明宇和尉迟恭,以及六七个侍卫,出了府门,打马飞奔,不一会便来到了齐王李元吉的府邸。

以前第一次看到李世民的秦王府时,亭台楼阁,飞檐斗拱,气派非凡,明宇已经觉得够震撼的了。

可望着眼前的这座齐王府,李明宇才知道什么叫做骄奢淫逸,穷奢极欲。

正红朱漆大门三丈来高,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齐王府”。

秦王府门口不过是两只一人来高的石狮,可李元吉这门口摆的却是两只还要大上三圈的纯铜狮子,金光灿烂,一左一右分列两旁,张牙舞爪,狰狞猛恶。

门口站着一排二十来个盔明甲亮的侍卫,各挎刀枪,胸口的明光护心镜擦得锃亮,夺人二目。

都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仆人,从齐王府的侍卫们一个个腆胸迭肚,鼻孔朝天,一付盛气凌人的样子上不难看出,李元吉平日里又会是何等的骄横跋扈,趾高气昂。

不过侍卫们再是骄狂,也不敢再李世民面前放肆,离着远远的就认出来了。

一个侍卫头目马上低眉顺眼的小跑着过来帮李世民牵马,行大礼参拜,然后陪笑道“小的参见秦王殿下。”

李世民一摆手,将马匹缰绳丢给他,问道“老四在么?”迈步就往里面走。

那侍卫们自然不敢阻拦,一边前头引路,一边打眼色让人飞奔去报于里面知晓。

明宇和尉迟恭在李世民身后跟着,穿过重重廊院,正遇到得了禀报,带着侍女赶来迎接的齐王妃。

齐王妃生得玉貌雪肤,眉目如画,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盈盈下拜,道“不知二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珪媚有礼了。”

对着这位齐王妃,李世民态度倒是亲切多了,连忙上前一步,想要用手相搀。口中道“弟妹何须多礼?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齐王妃本就是李世民的弟妹。众目睽睽之下,齐王妃见李世民相搀,手顺势往后一缩,不着痕迹的躲了开去。俏脸绯红,飞快的白了他一眼。

与其说是白眼,倒不如说是眉眼更贴切一些。这齐王妃对李世民的态度,倒也耐人寻味。

李世民不以为意,笑眯眯的问“老四呢?老四在哪?”

说起李元吉,齐王妃眼圈发红,绣眉微蹙,低声答道“王爷今日心情不大好,发了好一通脾气。此刻应是在演武场。”

说罢,齐王妃点手唤过心腹内侍,道“安海,你去陪秦王殿下去找王爷。我,就不去了。”

安海答应一声,伸手虚引,恭声道“秦王殿下,这边请。”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回头又望了一眼那齐王妃,才迈步跟上安海。

李明宇在身后看着李世民和齐王妃眉来眼去,心里腹诽。都说李世民杀兄夺妻,逼父退位,是他一生的污点。说是为了自保也好,说他有野心也罢。本就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下怎样的辣手都不为过。

可这夺人家老婆,可就是实实在在的贪花好色了。看这齐王妃倒也姿色不俗,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也难怪李世民会动心。不过看他们二人这目挑心招的样子,难不成早就开始勾搭上了?

明宇可不知道,这齐王妃本名杨珪媚,乃是隋朝皇室中人。因隋末杨广无道,民不聊生,百姓揭竿而起,隋朝灭亡。杨珪媚家破人亡,无奈之下流落风尘,凭借着容貌娇媚,性情妖娆,而且能歌善舞,又通晓诗文,竟然成了长安红的发紫的歌舞伎。

曾令长安无数的公子哥儿追逐倾倒,后来被贵为齐王的李元吉看到,立刻魂牵梦萦。

遂强抢回府中,纳为王妃。可惜李元吉乃色中饿鬼,喜新厌旧,新鲜感一过,便逐渐冷落。杨珪媚为此很是苦闷,偏偏又发作不得。

机缘巧合之下,又与李世民暗生情愫,不过彼此限于身份地位,终究只能发乎于情,止于理。

直到后来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杀了李元吉和李建成,登基坐殿,杨珪媚才被李世民接近宫中。很是受到李世民的宠爱,生下一子。在长孙皇后故去后,李世民曾有过立她为后的念头,最终被魏征劝阻才作罢。

“方才我听王妃说,你们王爷今日心情不好?”李世民问前头引路的内侍安海。

安海应该是王妃的绝对心腹,见左右无人,苦笑一声,压低声音答道“秦王殿下您是知道的,我们王爷一向脾气不好。今日也不知是谁惹得王爷大动肝火,生生打杀了两个不开眼的奴才,仍旧余怒未消。王妃过去劝了两句,又惹得王爷雷霆大怒,冲王妃发了一通火后,独自去演武场练武去了。”

李世民听后,点头冷笑,似在思量该如何对待李元吉。

“心情不好?呵呵,那就对了,刚被太子摆了一道,他心情能好才怪。”明宇听到安海所说后,心中暗笑。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重重院落,座座回廊,转过一座偏殿,前面便是演武场。

还未走进演武场,便听到马蹄连声,兵刃交击碰撞之声不绝。

“王爷,王爷,秦王殿下来了。”安海提高嗓音叫了两声,里面并无人应答,只是兵刃碰撞之声更烈,呼喝之声更急。

明宇抬眼打量,只见这齐王府的演武场足有百十丈方圆,四周陈设着不少石锁假人,木桩箭靶。一排排的兵器架子,上面长枪马槊,斧锤刀戟样样俱全。

演武场正中的空地上,十几个人,十几匹战马正在盘桓厮杀。

场中分列两方对战,一方是十来个全副武装,骑马持槊的侍卫,另一方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精赤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胯下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乌骓马。

此人,一手马槊舞得甚急,携风裹雨,呜呜怪啸,正在独斗十几个侍卫不落下风。

明宇见这面白无须的年轻人面貌与师父有八九分相似,只是相比师父的飘逸洒脱,这人的相貌更多了几分阴狠凶厉,想来应该就是那齐王李元吉了。

第一百零三章 李元吉

再观那李元吉使的槊法,与师父未曾突破之前相差无几,都是李家先祖传下来的。

招式繁复多变,迅如疾风,密如骤雨。丈许长的马槊舞将开来,好似毒蛇吐信,似左实右,似缓实疾,飘忽不定,不着痕迹。

十几个武艺不俗的侍卫竟然被他一人一槊,逼得险象环生。

“给我去死!”李元吉突然暴喝一声,马槊往身前一个横扫,将两名侍卫扫落下马。

紧接着马槊如怪蟒翻身,一挑一扎,“噗!噗!”鲜血飞溅中,两个侍卫惨叫一声,一个手臂被刺中一个大腿被戳中。

好在只是演武对练,李元吉没有下杀手,手上留了几分力,饶是如此,两个侍卫也是鲜血迸流,栽倒下马。

“碰!”槊杆横拍,带起一股怪风,将一个侍卫从马上直接拍落下马,大口呕血不止。

“啪!啪!”李元吉双手一颤,马槊一分为三,金鸡乱点头,对着几个侍卫咽喉哽嗓处便点。

几个侍卫一晃,又不敢当真反击伤了齐王,只好抽身闪避,被李元吉抓住机会,一槊拍到一人,抽飞一人,最后一个一抬脚将他从马上踹落。

不过片刻功夫,李元吉大杀四方,十来个侍卫伤的伤,落马的落马,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呸!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难道靠你们这群废物就能保护本王了么!”李元吉坐在马上,志得意满,用眼角偷撇了一眼李世民。

看着还剩最后一名侍卫,狠狠一甩丝缰,乌骓马四蹄踢腾,踏空而去。

李元吉策马持槊直取他咽喉,那侍卫用手中马槊往上一格“叮!”两槊相交,碰起一溜火花。

元吉力大,侍卫哪里是他对手,只觉得一股大力震得手臂酸麻,拿捏不住,马槊甩手飞出。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当真无意,侍卫脱手飞出的马槊,好似毒龙腾空,裹着一股恶风,直奔着李世民而来!

面对迎面飞来的马槊,不同的人却有不同的反应。

齐王府内侍安海面露惊容,哪想到自家王爷来了这么一手,这要是伤了秦王可如何是好,嘴巴张得老大,完全吓得傻了。

李世民面如古井,波澜不惊。的确不愧是领兵带队,做过三军主帅的,有着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镇定。不闪不避,只是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浑身气势攀升到极点。

李明宇也没想到这齐王李元吉猖狂至极,虽说大家都是为了那个位子争得你死我活,但更多是暗中使手段,表面上为了名声,都还是一付兄友弟恭的模样。李元吉如此明目张胆,槊击秦王,当真是无法无天!

“小心!”明宇大喊一声。

马槊片刻便至,槊头锋芒利刃,寒光闪烁。此时已不容明宇多想,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李世民可不能死!

完全是下意识的,往前迈了半步,将李世民挡在身后,汗毛乍起,浑身肌肉绷紧,全神灌注的盯着马槊。

瞧见明宇挡在自己身前,李世民微微点头赞许,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动神色。

明宇正准备应对马槊,却不想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电光火石之间,马槊已经横空飞至。

“放肆!”尉迟恭怒吼一声,须眉皆乍,声若洪钟。

与此同时,挺身而上,雄壮的身躯将明宇和李世民完全挡在身后,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对着马槊抓去。

“碰!”飞舞的马槊被尉迟恭牢牢攥住,不能寸进,槊杆扑楞楞乱颤,可见李元吉用力之大。

随着尉迟恭的一声怒吼,李元吉也不得不做出应答。

他将马头拨转,一抖缰绳,战马踢踢踏踏迈着碎步走来。

“我当是谁敢在我练武的时候过来搅扰,原来是二哥。方才小弟不过是无心之失,二哥莫要见怪。兄弟给你赔不是了!”李元吉也不下马,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半点赔罪的意思都欠奉。

“哼!老四,这就是你的态度么?看来我来你这,是多此一举了!”李世民冷哼一声,二目森然,强压着怒火喝问。

“二哥说的那里话来,你也是带过兵的,自然知道动起手来,刀枪无眼的道理,方才不过是失手意外而已。再说,若我真要存心伤你,以我的本事,你这武将未必接的下来!二哥可莫要纠缠不放,倒显得太过小气。”李元吉明明无理,还偏要胡搅蛮缠,推诿责任。

这话一出,可气坏了旁边的尉迟恭,只见他虎眼一瞪,怒冲冲道“齐王此话,未免言不由衷。做大将的,力道完全收发由心,若是兵器脱手而飞,怕是学艺不精。”

李元吉听他挖苦,脸色瞬间一变,马槊一摆,遥指尉迟恭,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秦王府难道这般没有规矩么!我和自家兄长说话,哪轮得到你个黑炭头插口?”

尉迟恭被他讥讽,黑脸蛋沉得要滴出水来,道“某乃天策府属将,折冲都尉,一向负责保卫秦王安全。人都说,主辱臣死,秦王方才差点遇险,老黑职责所在,说不得拼死也要向齐王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就凭你?啊,哈哈哈哈!”李元吉扬天狂笑。

李明宇在一旁听的简直气炸肝肺,这李元吉实在是太过狷狂,目无余子。

他也精通马槊,观这李元吉虽然有几分本事,可远没到天下无敌的程度。不说比师父李玄霸,就是比起自己都未必强了去。可他却一付老子天下第一的猖狂派头,简直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小瞧了天下英雄!

明宇斜睨了他一眼,开口道“这位乃是秦王手下第一流的猛将,尉迟敬德是也。榆科园单鞭夺槊,虎牢关下擒将夺马!单骑独槊便可在窦建德几千人马中纵横来去,勇不可挡,被秦王誉为槊法无双!得他所护,百万大军都奈何不得!”

“嗯?尉迟敬德?倒是有个耳闻,二哥都将你夸上天去了。我看是言过其实,不过杀退一帮酒囊饭袋而已,又有什么好得意的。来!来!来!本王今日便领教领教你到底有何本领!”说罢,李元吉也不管尉迟恭应不应战,双脚一夹马腹,马槊一抖,对着尉迟恭面门点来!

“老四!你特意的狂妄了!”李世民涵养再好,被李元吉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羞辱,此刻也压抑不住满心的怒火,厉声喝斥。

李元吉在马上速度不减,大喊“二哥!我知你来要做什么!要想我答应也不难,先赢过我手中这杆槊才行!”

尉迟恭此时不过是个小小的王府属官,充其量不过是正四品的武将,李元吉可是李渊嫡子,堂堂亲王。

两人身份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说归说,但要是当真和齐王动手较量,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怵。倒不是怕了他,主要是齐王身份如此敏感,不得李世民的命令,他也不敢擅自动手。

尉迟恭人虽然憨厚,可却并不傻,粗中有细。不然也不会成为李世民第一等的心腹,最后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官拜鄂国公,武侯大将军,历经三朝不倒,逍遥活到七十多岁寿终正寝。

尉迟恭抬眼去看李世民,李世民也恼怒李元吉态度倨傲,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有心让尉迟恭给他个教训,使了个眼色,微微点了点头。

尉迟恭得了命令,握着飞来的那根马槊往上一架!大吼一声“给我,开!”

“噹!”两槊交击,火星四冒。

尉迟恭臂力无双,力大绝伦。这用槊往上一架,立时就将李元吉的马槊崩开了二三尺高!

李元吉只觉手臂酸麻,好悬马槊脱手。平素他对自己的力气也颇为自傲,可哪像在力量上却是对方更胜一筹。

不过他为人骄横跋扈,一付眼空四海,目无一切的性子,又怎肯认输。一咬牙,道“好!再来!”

李元吉心道方才不过是大意了,这黑炭头力大,走的是刚猛的路数,既然如此,我便以巧招赢他!

打定主意,他也不下马,双臂齐摇,居高临下,马槊连挥带刺,好似灵蛇吐信,幻出漫天槊影,将尉迟恭完全笼罩。

尉迟恭虽然生得虎背熊腰,身高体壮,好似一尊铁塔,可身手却灵活的紧。

面对李元吉刺来的长槊,尉迟恭暴吼一声“来得好!”也不还击,头只是向左微微一偏,在马槊将挨未挨之时,以毫厘之差避过长槊。

李元吉一槊刺空,手腕一翻,马槊回撩,去割尉迟恭脖颈,尉迟恭身子微晃,缩梗藏头,躲过槊锋。

李元吉双手一合,后把一抬,前把一压,马槊又奔着尉迟恭软肋扎来。尉迟恭脚步闪动,身子退后二尺多远,又是一槊刺空。

“你为何不还手!”李元吉怒道。

尉迟恭憨厚一笑,答道“齐王有所不知,俺老黑有个习惯,凡是与人动手,都要让人三招!”

李元吉怒极反笑“好!好!现在三招已过,再来!”说罢,挺槊就要刺。

“慢来!”尉迟恭伸手一栏,道“齐王身份高贵,俺老黑粗手笨脚的,怕伤了你,你是皇帝的儿子,俺可吃罪不起。你且等俺把槊头去掉!”说罢,竖掌成刀,对着槊头与槊杆的连接处,一掌切下,将槊头砍掉。手中登时变成了一根长棍。

尉迟恭满意的点点头,将棍一竖,对李元吉憨憨一笑,道“好了,来罢。”

“啊!”李元吉扬天怒吼,怒极欲狂,气的发疯。

尉迟恭越是这样说,再配上那副憨厚的表情,他越是觉得是在故意羞辱与他,这让心高气傲的李元吉怎能接受。

“好!好!好!”他连道三个好字,心中杀心大盛。怒吼一声,纵马挺槊,直取尉迟恭心口要害,存心要取了尉迟恭性命!

第一百零三章 夺槊

李元吉这番含怒出手,威势非比寻常。

人借马力,马借人威,乌骓马嘶鸣咆哮,摇头乍尾,奔腾如蛟似龙。

李元吉抖丹田暴喝一声,出手便是杀招,马槊旋转刺出,发出雷霆一击,直奔尉迟恭心口要害。

面对气势汹汹杀来的李元吉,尉迟恭早有准备,脚下一旋,身形一偏。避过槊锋,而后用手中的槊杆,对着李元吉刺来的马槊往外一格。

李元吉一槊无功,双臂用力一抖,借着槊杆的回弹之力,马槊弯曲成弓形,用槊锋去拍尉迟恭肩头。

尉迟恭两腿分开,扎了个弓马步,双手持槊杆往外一架,口中吼了声“给我开呀!”

“砰!”两说碰撞,马槊被尉迟恭大力弹开。

李元吉招式以老,一拨转马头,翻身提槊再战。

这两人,李元吉骑马舞槊,借着战马之势,居高临下,一杆马槊横挑竖扎,迅如疾风骤雨,势若雷霆万钧。

尉迟恭步下应战,手中只有一杆去了槊头的杆子,虽说吃了些亏,却又更为灵活。

李元吉使出平生所学,马槊上下翻飞,若舞梨花。

尉迟恭辗转腾托,左避右闪,从容不迫。有些杀招实在躲不过去,就用手中的槊杆格挡招架。

李元吉一连刺了二十几下,却都是无功而返,连尉迟恭的衣角都没碰到。

李元吉越打越是焦急,大冷的天气,额头鬓角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心中琢磨,这黑大个看着五大三粗,憨头憨脑的,怎的身手却这样灵活,反应这般敏锐?好似所有招式套路都皆以被他所看穿,每每都能料敌于先。莫非这黑炭头会什么妖门邪法不成?

越急,越是容易焦躁,李元吉马槊虽然舞得更加迅疾,可忙中出错,慌不择路,招式难免有所疏漏,被尉迟恭抓住破绽,用槊杆在李元吉身上轻轻点了几下,以示警告。

明宇在一旁看得暗暗叫好,他也精通搏斗,又随师父学武多年。

这李元吉虽说本领不俗,一招一式使得颇有火候,可终究是差在心里素质薄弱。越打越焦躁,想来是平素和手下人对练的时候,他们畏惧他的身份,不敢全力出手,半真半假的让着他,让他有了自以为本事不俗的错觉。况且看样子,李元吉又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搏杀,十足菜鸟一个,才会像这样飞扬浮躁,神短气浮。

反观尉迟恭就不同,身经百战,大战小战打了无数,不知道多少次身处险地,置之死地而后生。搏杀经验又何其丰富?

尉迟恭光是依靠观察李元吉肩膀的细微动作,凭借着沙场宿将的老道经验便能判断李元吉接下来的招式套路,自然料敌于先,无往不利。

明宇看着气急败坏的李元吉,心中冷笑,让你装逼,一付老子天下第一,谁都瞧不上的派头,怎么样,活该!被打脸了罢!

他有心气李元吉,故意大呼小叫道“齐王好槊法!这一槊刺的绝妙!唉,可惜刺的高了几分!哇!这一下,简直神来之笔!就是偏了二寸!”

“啊!我知道了!齐王果然厉害!莫非使得就是传说中的慈悲槊!已经达到了武道的最高境界,不杀之境!”明宇一拍脑门,故意挖苦。

李世民听得好笑,问道“这慈悲槊,不杀境,又是怎么个说法?”

李明宇坏笑着,提高嗓音道“二伯你有所不知啊!我也是看到现在才明白,齐王这是宅心仁厚,不忍心伤了尉迟将军,才故意刺偏的。想让他知难而退,点到为止,所以这槊法便称作慈悲槊!兵家有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圣人云,神武而不杀夫者。墨家也讲,兼爱非攻。这武道么,自然也是同理。”

李世民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得心里暗笑。故意点头赞道“说的好似有几分道理。如此看来,倒是我错怪老四了!”

李元吉听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的挖苦,气的脸色铁青,目瞪欲裂。

他老羞成怒,气急败坏,对着尉迟恭怒吼“你为何不还手!莫非瞧我不起?本王难道不配与你动手不成!”

尉迟恭憨憨一笑,答道“齐王殿下,我看咱们就到此为止罢。你刺不着我,我也不敢当真伤了你!算个平局如何?”

“呸!平你娘的局!”李元吉骑虎难下,之前口无遮拦,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以他飞扬跋扈,猖狂自大的性格又怎肯放弃,只好咬牙硬挺。强抖起精神,拨马便要再战。

明宇看得不耐烦,这李元吉好没自知之明,不知天高地厚,看不出尉迟恭本事远超于他么?没完没了的折腾,死皮赖脸,我们过来可不是给你当陪练玩的。得想个办法,让你彻底死心,认识到差距,赶紧说正事才好。

想到这,明宇故意开口问李世民“二伯,听说尉迟将军的成名之战,便是单鞭夺槊,将王世充手下大将单雄信的金顶枣阳槊一把夺了去,打的他吐血败逃。这夺槊和避槊,又哪个更难?”说罢,对着李世民挤眉弄眼,猛打眼色。

李世民会意,摸摸下巴,玩味道“这个,吾也说不好。敬德,你来说说,哪个更难些?”

尉迟恭嘿嘿一笑,答道“自然是夺槊更难。”

李世民心里也对李元吉的所作所为,大为不爽。有心借机敲打李元吉,干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将齐王手中的槊夺了,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好嘞!”尉迟恭见秦王开了口,自然满口应承。

李元吉也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更加愤恨不平,简直要气炸了肝肺。暗道你们还说我李元吉自大,我看你们比我更加狂傲。某又不是三岁小孩,一身本事苦练多年,打遍军中诸将都没有对手,你当某是白给的?若是给你夺去手中兵器,以后我还有何面目领兵作战?你说夺过我的槊就能夺去了?呸!想得倒美!干脆废了你,让你生不如死,顺便断去老二一条膀臂!

想到这,李元吉双腿一磕马腹,双手一前一后持住槊杆,马槊抖出一朵枪花,对着尉迟恭分心便刺。

“来得好!”尉迟恭大吼一声,单臂持槊杆用力往上一架,凭借着无双臂力,将李元吉的马槊荡开一尺多高,而后探左手,好似一把铁钳,牢牢将李元吉槊杆抓住。

李元吉见槊杆被尉迟恭抓住,大吃一惊,心道不好。急忙双手用力往回带,哪知尉迟恭力猛绝伦,马槊分毫不动。

“给我,撒手罢!”尉迟恭暴吼一句,膀臂较力,握住李元吉的槊杆上下一颤。

李元吉只觉得手中马槊好似突然活过来一般,变成一条怪蟒不断的挣扎,虎口被震得酸麻不已。

尉迟恭趁势用力往回一夺,大吼“给我过来!”马槊被他单臂夺过!

紧接着尉迟恭右手槊杆往前一送,点指李元吉咽喉哽嗓,若是此时手中是装上槊头的马槊,只要他轻轻一点,李元吉便会被刺穿喉咙,当场毙命!

尉迟恭夺槊在手,憨厚一笑,道“齐王,承让了!”说罢左手马槊对着李元吉轻轻一抛,马槊仍旧回道李元吉手中。

“好!太好了!”明宇看到尉迟恭展露绝艺,从李元吉手中夺槊过来,立刻大声称赞,巴掌都快拍红了。

李元吉双眼一瞪,继续不依不饶,面皮一阵青一阵白,强自辩解道“方才本王一时不察,被你钻了空子!再来!”

催马拉开几十丈的距离,将马槊牢牢夹在腋下,槊锋遥指尉迟恭面门,扬鞭打马将速度催到极限,人马合一,冲锋而来!

面对冲锋而来的奔马,尉迟恭也不敢大意凝神应对。这战马千斤之重,奔驰起来,再加上李元吉的力量,人借马力,就连铁甲都可一击而破,又何况血肉之躯。

只见他双脚分八字站定马步,浑身肌肉暗中蓄力,身子好似一张拉满的强弓。双手一头一尾分持槊杆,二目精光四射,不错神的盯着疾驰而来的战马。

几十丈的距离,当真是眨眼便至,李元吉身体微微前倾,对准尉迟恭面门就是一槊。

尉迟恭也当真是艺高人胆大,既不躲又不闪,楸准时机,用槊杆点在李元吉马槊头部三尺处。此处乃整根马槊的破绽所在,是最受不得力的,就好像打蛇打七寸。

顿时,将李元吉马槊带得一偏,一槊刺空。尉迟恭侧身让过奔马,一把抓住槊杆,用尽全力往回一收,李元吉马槊二次脱手被夺!

尉迟恭将马槊还给李元吉,李元吉不服不忿,三次再战。

结果被尉迟恭趁机一槊杆敲在战马膝盖关节上,战马失去平衡,马失前蹄,连带着上面的李元吉,“咕咚”一声摔倒在地。李元吉被摔得气晕八素,马槊脱手,自然又是被夺了!

一连三次,被尉迟恭夺走手中兵器,李元吉再是狂傲自大,此时也认识到了彼此差距,觉得颜面无光。

他老羞成怒,大感羞耻,但无奈技不如人,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只好将一腔邪火发泄在战马身上。

李元吉随手从旁边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把铁锤,抡圆膀臂,对着战马头颅就是一击,口中怒道“畜生!害我丢丑!”

“砰!”一声,战马哀鸣,被铁锤击得头颅粉碎。鲜血喷溅,脑浆迸涌,弄得李元吉满身满脸都是。

李元吉犹自怒火未消,盯着李世民几人深深看了几眼。眼中阴晴不定,时而面容扭曲,狰狞一片,时而阴沉似水。

思量半晌,李元吉最后丢下一句“你们且去书房稍待,我去换身衣服便来!”负气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赠刀

齐王府内使安海引着李世民,明宇和尉迟恭来到李元吉书房后,上了茶水和糕点,便恭声告退。

足足等了有将近半个时辰,沐浴更衣后的李元吉才姗姗来迟。

此时李元吉的态度和方才演武场的时候又截然不同,只见他走路生风,面露微笑,一进来便对李世民拱手施礼,态度放得极低,道“二哥,今日真对不住了,你也知道打小元吉性格就暴躁易怒,沾火就着。再加上今日心情烦闷,所以态度上不免有些倨傲无礼。方才我头脑冷静下来回想,实在是该死!怠慢了二哥,还望二哥莫要见怪!”说罢,俯身便要下拜请罪。

李元吉话虽然说得漂亮,脸上的表情也做了个十足十。

可被明宇在旁边看得直皱眉,这李元吉态度前倨后恭,反差巨大,实在是让人心里没底。横看竖看都像是心口不一,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浓浓的虚情假意。

他连忙对李世民使眼色,那意思像是在说,二伯你可不要被他骗了,这人可不是好东西,前倨后恭,虚情假意,其中定然有鬼。

李世民何许人也?眼里从不揉沙子,从古至今的帝王之中,若论起识人用人,李世民都名列前茅,又怎会被李元吉区区几句鬼话所欺骗。

不过此时,还不是和李元吉彻底翻脸的时刻,李世民也只得耐下心来与他虚与蛇委。

连忙起身,用双手虚掺,笑道“元吉何必如此,咱们一母同胞,从小一块长大,二哥自然知道你口快心直。我这做哥哥的难道还会当真和你计较么?”

李元吉就坡下驴,其实他心中也未必就愿意真个下拜。

顺势起身,不亲假亲,不近假近,皮笑肉不笑的与李世民携手揽腕走进屋中,看着一付兄友弟恭的模样。

坐定之后,李元吉看着尉迟恭,挑大指赞道“尉迟将军,好本领!好绝艺!让本王大开眼界!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往是本王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了。依我看,尉迟将军的武艺ledangde,可当得天下无双!方才本王正在气头上,所以说话未免有些刺耳。还请尉迟将军勿怪。”

尉迟恭憨厚一笑,连道不敢不敢,齐王过誉。

李元吉笑呵呵又道“以尉迟将军的这身武艺,为何眼下只是个小小的四品将军,王府属将?这样吧,刚好右骁卫有缺,不若本王向父皇保举你,先去做个副将熬熬资历,过两年站稳跟脚了再提大将军!”

靠!我说什么来着!这李元吉当真不是好东西!明宇听完他所说,心里暗自腹诽,他娘的,这是当着李世民的面挖墙脚啊!一开价就是十六位副将,大将军。直接连跳四级,到了正一品去了。李元吉倒也舍得下本钱,不过你可想瞎了心,要是能被你收买拉拢,还会是尉迟恭么!

果然,尉迟恭人虽然憨厚,可大智若愚,李元吉话里拉拢之意,他又怎能听不出来。尉迟恭也不愿意得罪李元吉太过,委婉拒绝道“多谢齐王保举,不过俺老黑自家知自家的本事,让我冲锋陷阵,斩将夺旗自然没有问题。可排兵布阵,领兵带队么,老黑可就抓瞎了。况且自从投奔秦王以后,深感厚恩,心中早已立誓,终生愿为秦王效犬马之劳!”

李元吉见他决绝,也没有太过在意,有些后悔自己心太急了,当着秦王的面问,人家不管愿不愿意,定然都不肯明说。李元吉眼珠一转,此事,且先埋下伏笔,日后再说。

“不妨事,不妨事!哈哈!在我二哥手下也是一样的,都是为我大唐效力嘛!”李元吉干笑两声,转头看着明宇。话锋一转,故意装傻充楞,问李世民道“二哥,方才在比武场我就想问来着,这位又是…?”

李世民介绍道“说来也是自己人,这是你三哥玄霸的嫡传弟子,我起名叫做李明宇。明宇,还不过来给你四叔见礼!”

李明宇见李元吉装傻,暗自撇了撇嘴,心道你当真不认识小爷?特么你派人绑我的时候莫非不打听打听么?

就算那时候你不知道,后来你养的狗被我宰了,难道你不查查是谁动的手?

呸!明知故问,自欺欺人,假的不得了,果然如师父所讲,这李元吉为人就是虚伪。虽然心中老大不愿,可碍于李世民所讲,只好不情不愿的起身,施礼道“小侄明宇,见过四叔!”

李元吉故作吃惊,道“哎呀,原来是三哥的传人!我那三哥…”

明宇早已得了李世民吩咐,对外隐瞒师父的生死之谜。答道“师父已经故去,临终前特命我来长安投奔二伯!”

“哎!我那苦命的三哥!想不到昔年一别,已是天人永隔!只怪三哥脾气跟我一样,又臭又硬,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当初和大哥闹得那么僵,我这做弟弟的,真不知说什么好才是!”说起李玄霸,李元吉故作姿态,伸手抹了抹眼角,假惺惺的掉了几滴鳄鱼泪。

李明宇听后,把头一低,挡住自己忍不住翻起的白眼。心道信你才怪!好你个李元吉,虚伪做作,矫言伪行。

当小太爷不知道你从小就和我师父彼此看不对眼,形容路人,此时却过来猫哭耗子假慈悲。还脾气和你一样呸!臭不要脸!就你凭你手下的恶虎帮的所作所位,你也干净不到哪去,一桩桩一件件恶行滔天,罄竹难书。就凭你,也配和我师父相提并论?

我师父何等光明磊落,至情至性的汉子,视钱财如粪土,视富贵如浮云,超逸洒脱,淡泊名利,就你这揣奸把猾的小人,给我师父提鞋都不配!

李元吉感怀了几句兄弟之情,见无人应和,干笑一声,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四叔,我这做叔叔的也不能太过小气,自然要关照与你,否则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三哥!”说罢,提高声音叫道“来人!”

门外自有内侍在候着,急忙进来听后调遣。

李元吉吩咐道“去武库,取我那柄鸿鸣刀来!再告诉账房,取二百金,送去秦王府给明宇添置些应用之物,算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心意。”

内侍恭声应答,匆匆下去办理。

时间不大,取来一把横刀,双手捧着递给李元吉。

李元吉接刀在手,笑道“此刀名为鸿鸣,乃是前隋皇宫武库中的珍藏,那昏君杨广命高手匠人耗费年余功夫,用百炼精钢打造而成,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因出鞘时声若鸿雁鸣叫,故名鸿鸣!”说罢,拇指一按绷簧,宝刀出鞘,“仓啷”一声,果然声如雁啼。

李元吉随手舞了个刀花,接着道“二哥是知道我的,从小就爱舞刀弄枪,酷爱收集宝刀宝剑。这鸿鸣刀被我向父皇讨了来,一直珍藏在府里。今日见到明宇,我这做叔叔的也没甚拿得出手的,索性将此刀相赠,也算是表表心意!”

明宇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李元吉出手倒挺阔绰,先是送了二百金红包,接着又送一把百炼宝刀。虽然明知这李元吉没安好心,但是宝刀却正是搔到他的痒处,前几日他方才感叹没有应手的家伙,却不想今日李元吉倒是送上门了。

李元吉将宝刀还鞘,笑呵呵对明宇道“来,明宇,既然你是我三哥嫡传,武艺应当差不了,此刀送你也算是恰到好处。日后拿着此刀杀敌立功,闯下偌大名头,方能不负我三哥教导之恩。”

“这…”明宇不敢擅自接过,一是礼物贵重,怕收下后与李元吉产生瓜葛,影响到李世民大计。二是李元吉与师父本就势如水火,再加上之前派人绑架过他,心中天然就对这李元吉没甚好感,不太愿受他的人情。因此,迟疑了一下,求助般望向李世民。

李元吉见他不来接刀,又道“莫要跟你四叔客气,你是我三哥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是推辞,可就是瞧不起你四叔了!”

李世民心念电转,听李元吉话里话外的意思,之前派人绑了你,是我不对,现在送你一把宝刀当做补偿,咱们现在两清。

李世民权衡了一番,也罢,在此关键时刻,还是不要逼迫元吉太甚,得势饶人,见好就收方为上策。

因此李世民点了点头,对明宇道“既然你四叔都这样说了,那就收下罢。还不去谢谢你四叔!”

李明宇听了李世民的吩咐,这才上前一步,伸手接刀,口中道“长者赐不敢辞,明宇谢过四叔!”

“对嘛,这才对!”李元吉哈哈大笑,道“以前不知道你是我三哥的弟子,不知者不怪,现在既然知道了,四叔自然好好关照于你。往后有任何难处,只管来寻你四叔!别的不敢说,这长安城,我看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你!”

明宇再次谢过,此时他也反应过来,李元吉话中有话。看他意思就是拿这宝刀堵他的嘴,让他不要再计较之前的事。哼,哪那么便宜,不过既然李世民发话了,小爷就先收下,全当作是利息了。日后再跟你一块算算总帐!

看着手中这口“鸿鸣刀”,明宇也有些爱不释手。

此刀,乃是标准的隋唐年间的横刀式样,刀长三尺三寸,鲨鱼皮缠的柄,紫檀木的鞘,镶金嵌玉,装饰华丽。

抽刀出鞘,声若鸿鸣,刃如秋水,二指半宽的刀条光可鉴人。

用手指轻轻一搭刃口,只觉好似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条细细的血线已然出现在指尖。果然是锋芒毕露,吹毛断发的一口宝刀!

呦呵,还认主了!明宇乐呵呵的想。

他这想法,来自后世。后世有很刀友圈的玩友,将刀割破主人,饮了主人鲜血,戏称为“认主”。取个好意头,期望以血祭刀,锋芒更甚!

手腕一抖,如臂指使,只觉长短轻重正合适。明宇满意极了,还刀入鞘,将宝刀挎在腰间。

用手拍了拍刀鞘,心道,鸿鸣刀啊鸣鸿刀,宝刀有灵,今日既然认主,那以后你就跟着我罢!咱们一块征战四方,浴血沙场!看小爷用你杀出一片天地!也搏个青史留名!才不枉你跟随我一场!

第一百零五章 反复无常

看着明宇对这刀也极为喜爱,李元吉虽然表面上笑吟吟的,心中却在滴血,宝刀难觅,有价无市。

心里暗自发狠,小子,若不是为了我心中大计,暂且堵住你们的嘴,不要和我为难。本王又岂会将心爱之物送你!你且等着,此刀不过暂且寄存在你那保存,终有一天,本王连本带利的都要全部收回来!

李元吉又夸了明宇几句,什么宝刀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明宇配上此刀,当真是如虎添翼,英武不凡,一看就是少年俊杰之类没营养的话。

紧接着李元吉话锋一转,问道“方才只顾着说这些了,还未知道二哥此来又所为何事?”

李世民心道,终于到正题了,清了清嗓子,沉声答道“老四,昨日我府中来了刺客,你可知道?”

李元吉故作失色,大惊问道“竟然有这等事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去秦王府行刺!”

李世民双眼灼灼放光,紧紧盯着李元吉的面部表情。见他一副吃惊模样,心里冷笑,好你个老四啊!你可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你这样,也太做作了!昨日到我府中行刺的刺客,见人就杀,伤了这么多人命,满长安闹得风风雨雨,沸沸扬扬,我就不信你一点不知,半点不晓!

李世民反问道“是什么人,老四你莫非当真不知么?”

李元吉摇头道“当真不知!”

“可我府中抓到的刺客,穿的衣衫,用的兵器,上面清清楚楚印着你齐王府的自号!”见他还在装傻,李世民也懒得和他继续兜圈子,开门见山,直奔正题。

见李世民单刀直入,李元吉知道此事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苦笑一声,答道“二哥!我若说真不是我派的人,你会信么!”

李世民并不作答,双眼放出两道寒光,捕捉着李元吉面部神色上的蛛丝马迹。

李元吉叹息一声,道“这刺客,真不是我派去的!你当我为何今日发这么大的火?还不是为此事闹得!二哥明鉴,我当真是冤枉的!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与我,要挑拨我们兄弟二人的关系!”

见李世民仍旧不答话,李元吉也有些慌了,急道“二哥当真要信我!你想,若是我派人做的,又怎会蠢到让刺客拿着带我王府印记的兵器去行刺!”

“是太子派人做的!”李世民突然开口说道。

“太子?大哥?他为何要陷害与我!”李元吉脸色大变,这次可不是演戏,是当真吃惊非小!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问道“老四,明人不说暗话,大哥为何要陷害与你,你当真不知么?”

李元吉虽然为人骄横跋扈,冲动易怒,可也不傻。李世民这一问,他也明白过来,面色转阴,低头沉思起来。

李世民也不说话,面带微笑的看着,任由李元吉自己思量。

屋中气氛为之一凝。好半晌,李元吉才开口。

声音又干又涩“我这些年,对他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哪知道他竟然也容不下我,竟然连我也陷害!”

李世民继续添油加醋,离间李元吉和太子的关系。冷笑道“在我们那位大哥眼里,什么事都不如哪个位置重要!任何有可能成为绊脚石的人,都在他的清理目标之内。我是如此,你也不会例外!”

李元吉把牙咬得咯咯作响,恨声道“太子!李建成!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李世民见目的已经达到,趁势火上浇油,道“老四,你也知道大哥是怎样为人。老三当初不也是被他逼走的么?咱们不图他哪个位置,可也不能任他摆布,总要共同进退以图自保才是!”

“不错!”李元吉点点头,深以为然。

正说话间,齐王府总管内侍胡喜脚步匆匆走了进来,叫道“殿下,您快去看看吧,王妃突然晕倒了!”

李元吉此时正在气头上,眼睛一瞪,怒道“晕倒就去请太医!他娘的来找我作甚!没看到本王正在有事商谈么!”

“这……”胡喜被他这一吼,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小声劝道“已经去传了太医,但王爷您还是去看看的好!”

李世民听到齐王妃晕倒,心里也是一紧,倒是感觉比李元吉还紧张多些。也跟着劝道“老四,之前我来时便见弟妹面色不正,想来是身体不舒服。你还是先去看看再说,我在此等你就是。”

“好罢!真是,一个一个的都不省心!”李元吉嘴里咕哝一句,对李世民拱手道“二哥在此稍待,我去看看便回。”说罢,跟着胡喜走了。

原以为李元吉去探望一下,若是无甚大碍,片刻便会回来。哪知道左等右等,好半天都不见他的影子。

明宇却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他最怕这种跪坐,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腿也酸,膝也麻,早就忍受不住了。他一边起身活动活动酸麻的双腿,一边观察着李世民和尉迟恭。

李世民此时目的超出预期,不仅让李元吉和太子之间产生裂痕,甚至有很大可能会将他拉拢到统一战线,心情大好。老神在在的捧着茶碗,有滋有味的品着。

而尉迟恭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好似老僧入定般,看样子,再坐等个一两个时辰也全无问题。

李世民见他一付坐立不宁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道“怎的这就沉不住气了?做大事者要宁心静气,沉着镇定。你看你,抓肝挠心,猴子一样闲不住,像什么样子!”

明宇苦笑,答道“二伯,我倒不是沉不住气,只是这跪坐得太久了,腿都麻了。我最怕的就是这个跪坐,哎呦,受不了,我得出去活动活动!”

再说那李元吉,由胡喜领着,出了书房往后殿走。

走出书房所在的院落,胡喜压低声音在李元吉耳旁小声说道“王爷,其实不是王妃晕倒,而是太子那边派了人来。说什么都要立刻见到王爷,说有天大的要事相商!”

李元吉听完,冲从大怒,一脚将他踹了个跟头,怒道“他娘的!反了你了!胡喜,你敢骗我!不见!让他给我滚蛋!”

胡喜磕头如捣蒜,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打死我也不敢!我已说了王爷正在招待贵客,他非要让我如此说。他还说王爷若是此时不见他,怕是到时候会懊悔终生!”

李元吉此时听信了李世民的话,心中正恨着太子,自然对太子的人没甚好感,正要一口拒绝。可转念又一想,来人把话说的这么严重,还懊悔终生?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现在见我?难道是因为老二来我这,被老大就知道了?忙不迭的派人也来拉拢我?

既然这样,嗯,还是去见见得好,先听听老大又出了什么价码。到时候我左右逢源,暗中壮大势力,且让他们两个先去斗罢!

打定主意,李元吉开口问道“来人在哪?”

胡喜答道“在后殿的密室之中。”

“前头带路!”李元吉此时态度又变,迫切想听听太子开了什么价码给他。毕竟太子刚陷害利用完他,接着又马上信誓旦旦的派人来拉拢,想来开价不会低了。

原来,果然如李元吉所想,李世民刚到齐王府,太子便得知了消息。

见李世民按照他的设想一般,去了齐王府,想来以老四的脾气,他们二人应当会闹得更僵罢。

事情的发展,前面如太子所料,按照李元吉莽撞跋扈的性格,果然与秦王闹得很不愉快。

可不知为何到了后面,李元吉马上又转了性子。太子得到齐王与秦王相谈甚欢的密线禀报,立马就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此时让老四彻底倒向了老二,本来老二的势力就不小,再加上老四的势力,更是如虎添翼。以二王合力,也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甚至太子之位都会被动摇。

急切之间,李建成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立刻亲手书信一封,交给亲信太子詹事裴矩,嘱咐他务必立刻面见齐王。

裴矩得了太子密令,一刻也不敢耽搁,打马飞奔向齐王府。花了不少好处,才买通了齐王府内侍总管胡喜。

拿人手短,收了好处,胡喜自然要去想尽办法去喊齐王来见。但又见秦王在场,不好当面实说,只好随口胡编了个借口说是王妃晕倒。

出了书房,胡喜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真欺骗齐王,立刻将事情如实告知。所幸李元吉此人反复无常,见利忘义,终于答应去见见太子的使者。

裴矩正在密室之中等得焦躁,门左右一分,李元吉推门而进。

胡喜对裴矩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人我带来了,成与不成可就看你的了,你答应的好处可别忘了。

见了正主李元吉,裴矩哪还有心思搭理他一个内侍,急忙起身,快走两步来到李元吉面前,躬身施礼道“见过齐王殿下!”

虽说打定主意要听听太子出了什么价码,但是该有的身段还是要有的,李元吉背着手,拿腔作调,冷笑道“你有何事,着急要面见本王?”

裴矩也不气恼,乐呵呵从袖口中抽出一封书简,递给李元吉道“在下这里有太子亲笔书信一封,殿下一看便知!”

李元吉伸手接过,展开观看。

信很短,寥寥几句话而已,的确是太子的笔迹。

李元吉看完之后,神色大变,喜出望外。一张脸涨的通红,将信牢牢攥在手里,双手微微发颤,声音也激动的变了调“太子此话当真?!”

裴矩神秘一笑,道“自然!太子金口玉言,一诺千金,说出的话,又岂有反悔之理!”

李元吉心花怒放,扬天狂笑,喜不自胜。将太子书函珍而重之的揣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好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而后李元吉态度大变,对裴矩客气道“请裴先生转告太子,本王自幼与太子交好,远近亲疏还是知道的。自然无有向着别人的道理!”

裴矩早料到这般结果,笑着答应。接着问“那秦王那边…?”

李元吉兴奋的在密室之中来回踱步,听他这样一问,随口答道道“哼!让他哪来的回哪去罢!”说罢,李元吉眼珠一转,露出两道凶光“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老二来了我这,那就别想走了!”

第一百零六章 杀机暗藏

至于太子到底说了什么,因何让李元吉态度大变,转头又去对付秦王?

无他,只因李建成许诺,一旦他登基坐殿,便封李元吉为皇太弟,兄终弟及。

这对于野心勃勃的李元吉来说,无疑是一剂猛药!正中他的下怀!

有了太子的保证,反复无常,唯利是图的李元吉自然是铁了心的和他站在一起。

李元吉急于在太子面前表态,利令智昏之下,干脆便要出手谋害秦王性命。

裴矩听后大惊失色,虽然秦王乃是太子的心腹大患,早盼望除之而后快,但眼下可并非除掉秦王的最佳时机。

一来,秦王此时手中仍旧握着兵权,功勋卓著,在军中威望不小,若是死的不明不白,怕是引起军心动荡。

二来,秦王在朝中也有不少的势力支持,根基不浅。若是此时在羽翼未除的情况下杀了秦王,他手下那些人又岂会善罢甘休?

立刻就是朝野震动,搞不好还要伤及国本。这可不是太子想见到的,日后太子登基坐殿乃是水到渠成的事,一切以稳妥为主,毕竟谁也不想接手一个烂摊子。

按照太子原本的计划,应当先削秦王兵权,将他羽翼剪除,使秦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最后再除掉秦王和齐王,达到平稳过渡的目的。

可这齐王,当真是率性妄为,冲动行事。若按他的想法乱来,岂不是会坏太子的大事。

裴矩急忙劝阻,可李元吉此人刚愎自用,自视甚高,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一个,又怎会听他劝阻。

李元吉此时满心念着太子的保证,恨不得立刻就将秦王干掉,让太子早日登基,好让他也尝尝那做皇太弟的滋味。

丢下苦劝无果,都快要急哭了的裴矩,李元吉兴冲冲出了密室,快步往前殿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吩咐道“宇文宝!宇文宝!你他娘的死哪去了!还不快给本王滚过来!”

作为齐王府的左右护军统领,宇文宝负责保护齐王安全,一向是不离李元吉左右的,闻听李元吉唤他,急忙赶了过来。

李元吉被那皇太弟三字刺激的头脑发热,吩咐道“你去选五十名心腹侍卫,暗藏利刃,埋伏在朝露殿。待会我宴请秦王时,我摔杯为号,便领人冲出,务必要斩杀秦王于此!”

“喏!王爷放心,末将亲自带队,定将秦王他们砍成肉泥!”宇文宝把胸脯拍的山响,信誓旦旦的保证。

李元吉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道“宇文宝啊,做成了此事,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本王就是保你个十六卫的大将军当当,也非难事!”

宇文宝听到李元吉的话,也是激动不已,领命而去,下去清点人手,暗布埋伏。

再说李明宇,在屋中坐得腿也酸脚也麻,和李世民打过招呼后,出来院中透气。

出了李元吉的书房,迈步来到院中。这李元吉虽然并非什么饱学名士,可这书房院落弄得倒是当真不错。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临湖水榭,泉水幽幽,虽说眼下冬日百花凋零,可通过巧妙的布置,倒也显得清幽雅致,再加上昨夜一场落雪,银装素裹,别有一番风味。

明宇信步在院中乱逛,一边欣赏冬日的园景,一边活动着筋骨。

刚转过一座假山,突然见一个王府侍女脚步匆匆迎面而来,明宇一怔,只觉得这侍女样貌好生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但猛然间又想不起来。

一错神间,侍女已经与他擦身而过,只听得那侍女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入耳中“告诉秦王,朝露殿,鸿门宴!快走!”

明宇一愣,鸿门宴的典故他自然是知道的,可这朝露殿又是个什么地方?再加上这侍女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分明是在给他预警。

可是李元吉方才明明已经亲口所说,已和太子决裂,走到他们这一边了呀,莫非其中又有什么变故不成?

啊!明宇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了,这侍女不是跟随者齐王妃的几个侍女之一么?难怪看着眼熟,不久前才见过的。难道是齐王妃得到什么蛛丝马迹,有人要对秦王不利,所以派她来通报消息的?

难道是李元吉手下的人被太子收买,自作主张,想要行刺嫁祸齐王,又或者干脆就是李元吉本人翻脸无情,背信弃义?

想到这,明宇眉头紧皱,也没了欣赏院中景致的心思。加快脚步,往书房走去,想要先去和二伯李世民商议个对策。

哪知刚回到书房门口,便见到已经回来的李元吉拉着李世民的手,迈步往外走。

李元吉边走边说“二哥,我已经命人备下酒宴,就当做小弟为了今日的莽撞为二哥赔罪!咱们兄弟难得有空相聚,今日定要不醉无归!”

李世民正要借着酒宴间继续拉拢李元吉,谈论方才没谈完的事,也点头应允。

他们二人在前头走着,尉迟恭紧随其后。明宇虽然心中焦急,但也无可奈何,有些话,当着李元吉还真没法去说。难道说你老婆派人来通知,说你这有人要对秦王不利?那李元吉怕是当场翻脸都有可能。

明宇暗叹一声,眼下也只好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了。按了按鸿鸣刀的刀柄,暗道若当真事不可违,说不得就要放手杀出一条血路去了!

走没多久,来到王府中一处规模宏大的殿宇之前,抬头一看,硕大的金丝楠木牌匾上黑底金字,铁画银钩,写着“朝露殿”三字!

一看此殿的名字,明宇霎时心中一紧。再看那李元吉,越看越觉得神色有异,眼光闪烁,紧紧拉着李世民的手不放,似乎生怕他走开,迈步就要进殿。

“二伯……”明宇出言想要提醒李世民小心有诈。

还未待李世民答话,李元吉已经拉着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笑道“明宇,快进来罢!四叔备了酒宴,待会可要好好的和四叔喝上几杯。”说罢,拉着李世民进了朝露殿。

明宇心中焦急,这李元吉好生狡猾,丝毫不给他单独和李世民说话的机会。

无奈之下,只好一拉身旁的尉迟恭,压低声音道“尉迟叔叔,当心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说不得今日你要学一学那樊哙了!”

尉迟恭闻言也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虎眼圆睁,冷笑一声,道“就凭他李元吉?某借他两个胆子!你放心!有你老黑叔在此,任何人也休想伤得大帅半根毫毛!”说罢,抖擞精神,龙行虎步的也跟了进去。

明宇听尉迟恭所说,心中也生出一股豪气。想起当年他们几个在虎牢关前,跟随李世民孤身去那窦建德十万大军的营盘侦察敌情,窦建德出动几千铁骑都奈何他们不得,反倒损兵折将。区区李元吉,又何惧之有!若他敢有异动,大不了小爷就杀他个天翻地覆,血染齐王府!

想到这,明宇也放下心来,迈大步走进朝露殿。

这朝露殿规模当真不小,光是正殿长宽就有三四十丈,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云顶檀木做梁,金丝楠木为柱。上面挂着水晶琉璃的灯盏,火烛明亮。殿中宝顶上嵌着一个硕大的夜明珠,被灯火一映,熠熠生辉,光华璀璨。

地上铺着来自西域的羊绒地毯,足有一寸多厚,走金丝穿银线,精致华美,做工精良,人走在上面,软绵绵好似踩在云端。

两旁偏殿的门紧紧闭着,也看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埋伏。

几人早已分宾主落座,见明宇进来,李元吉乐呵呵的招手道“明宇,快入座!”

唐代之时,有身份的富贵人家都是实行分食制,齐王府自然也不例外。李元吉自坐主位,而李世民坐他左手侧,面东而坐。

尉迟恭身份不够,不能与二人同席,坐在门口处。而他对面也有一处空座,想来就是给李明宇留着的了。

明宇一见这座位排列,暗自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古代规矩就是如此,还是李元吉特意安排,他们的案几离着李世民还有五六丈远的距离。若是席间有人趁机暴起发难,他们怕是鞭长莫及。

这样哪行?眼下最主要的任务便是要保证李世民安然无恙,不能有任何差池。

尉迟恭限于身份地位不好提出,明宇可不怕,厚着脸皮,嬉皮笑脸道“四叔,怎的将小侄安排在离你这般远的地方?莫不是怕喝不过我么!”

李元吉每听他喊四叔,心里就老大的不快,呸!顺杆爬的东西,恬不知耻!不知道老三从哪捡来的野种,还想和本王攀亲戚!就你也配?不过他毕竟有几分城府,皮笑肉不笑的道“哎呀,是四叔疏忽了。来来来!到四叔这边坐!”

说完,一拍巴掌,门外走进几个内侍,按照李元吉的吩咐重新排摆座位案几。

李明宇在李世民下垂手坐定之后,李元吉又拍了拍巴掌。

两排侍女端着酒菜款步姗姗走了进来,不大会,杯盘罗列,案几上摆满了美酒佳酿,美味珍馐。

十来个乐师抱着琵琶丝竹,在角落坐定。微微调弦后,阵阵靡靡之音传入耳中。

酒席宴间,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熏炉中袅袅升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朝露殿内,钟鸣鼎食,纸醉金迷。

李元吉频频举杯,放肆谈笑,不住的劝酒。李世民也有心与他拉近关系,酒到杯干,来者不拒。

明宇见李世民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暗道我的二伯啊,你心也太大了,难道就不怕你这好兄弟在酒菜内下毒害你么?不过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好凝神戒备,双眼紧紧盯着李元吉,准备一旦他有异动,随时暴起发难。

酒至半酣,李世民也渐渐察觉出不对劲了。他几次有意提起要与李元吉建立攻守同盟,对抗太子,可都被李元吉顾左右而言他,推诿过去。满口的风花雪月,对比之前在书房中咬牙切齿,赌咒发愿要与太子势不两立的李元吉,简直判若两人。

李元吉也逐渐感觉到李世民有了几分不耐烦,心知时机也差不多了,借故饮酒,实则举杯在手,看着李世民暗自冷笑,老二啊!老二!莫怪我心狠,谁让大哥开出的价码更高呢!哼哼!你就留在此地罢!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朝露殿两边侧殿内,就是宇文宝带着暗中埋伏的甲士,早已刀枪齐备,就等他摔杯为号。

只见李元吉神色一厉,把手一扬,酒杯对着地上狠狠掷下!

第一百零七章 鸿门宴

李元吉手中的酒杯,叫做五彩琉璃盏,五彩斑斓,晶莹剔透,乃是前隋皇宫中的珍藏,价值千金。

平素里李元吉时常赏玩,爱若珍宝。可此刻,被他当作暗号,毫不犹豫的掷向地面。

李元吉此刻的心情也是激动万分,火热一片。稀世珍宝又怎样?价值千金又如何?跟皇太弟这三个字相比,简直无足轻重。

李元吉的心,也随着跌落的酒杯,砰砰跳成一团。

只要酒杯一落地,埋伏尽起,到时刀枪齐下,任李世民插翅难逃,大事定矣!

只要李世民一死,李建成再没有对手,登基坐殿指日可待。

到时他李元吉就是皇位继承人,再找个机会,逼父皇退位,伺机杀死李建成,他李元吉就是大唐帝国第三位皇帝陛下!

李元吉已经陷入了遐想,好似看到自己身着龙袍,高居御座之上,号令天下,下面群臣朝拜,万国来朝。

可惜,事与愿违,酒杯刚到半途,只见一道人影飞速射到,伸手一抄,酒杯已被牢牢抓住。

紧接着,一个戏虐的声音响起“四叔可是吃醉了酒么?这五彩琉璃盏价值不菲,摔坏了多可惜,还是拿稳些的好。”说罢,把酒杯稳稳当当放在他面前。

李元吉定睛一看,说话的人正是李明宇。

原来方才明宇见李元吉神色不正,便打了十二万分的注意,暗中做好了一旦有何异动,便拔刀直扑李元吉的打算。

后来见李元吉行为反常,摔下酒杯。明宇立刻暴起,电射而去,本来按照他的本意是要挟持李元吉做个人质。

可人在半途,转念一想,此时身处敌巢,敌众我寡,还是不要轻易与李元吉撕破脸皮的好,彼此留下几分转圜余地。

所以明宇才改为抓住酒杯,出言提点李元吉,给他留个台阶。

李元吉也是吃了一惊,暗自感叹,这小子好快的身手!方才离我还有一丈多远,怎的转瞬便至。

“呃……四叔今日高兴,有些不胜酒力,方才手滑了一下没抓住,呵呵,手滑。”李元吉讪笑一声,出言解释。心里却破口大骂,他妈的小兔崽子,坏我大事!有朝一日若是落在本王手里,定将你剥皮拆骨,以泄心头之恨!

李元吉不单恨上了明宇,心里也将宇文宝祖宗十八代挨个骂了一遍。他娘的,那个宇文宝也是废物,不会时刻观察着本王眼色行事吗!看我要摔杯,就该立刻冲出来才是!真他娘的饭桶!一群废物!

李元吉见明宇并不归坐,反倒在他身旁站定,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自己,心中一慌,干笑道“明宇为何不回座位?站在四叔身旁做什么?”

李明宇手按刀柄,离李元吉只有一步之遥,似笑非笑的答道“不妨事,我怕四叔饮醉了酒,手里不稳,若是将盘盘碗碗的乱摔可就不好了!”

“这…”李元吉额头冷汗四溢,心道这小子莫非发觉了我的意图,站在这里不走,想要控制住我?

正在这时,突听到尉迟恭暴身而起,怒吼一声“何方鼠辈!鬼鬼祟祟躲在那!”一脚蹬翻案几,顺手抄了一个摆在殿内的仙鹤铜灯握在手里。

那仙鹤铜灯一人来高,本是一对,一个曲颈低头,一个昂首展翅,通体纯铜打造,份量怕不是有百斤上下。

尉迟恭抄起的正是曲颈低头那只,只见他虎目圆瞪,脑上青筋崩起,一手抓鹤颈,一手抓鹤身,两臂较力一扳。

随着尉迟恭大喝一声,鸭卵粗细的仙鹤脖颈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过后,被他三两下捋直。

仙鹤整体纯铜所造,鹤嘴又尖又利,被尉迟恭扭直以后,提在手里,倒也和破甲锥相似。

尉迟恭提着仙鹤双腿,鹤嘴向前,遥指左侧配殿,大吼“鼠辈!莫要藏头露尾!还不给某家出来!不然俺可要动手了!”

尉迟恭这几嗓子,好似平地惊雷一般,震得大殿内“嗡嗡”映着回音。

这尉迟恭身高体壮,身高将近七尺,虎背熊腰,膀阔腰圆,顶盔掼甲往哪一站,真好似半截铁塔一般,压迫感十足。

再加上他生得又是黑面环眼,爆炸钢髯,威猛无铸,活脱庙里的护法金刚。一声龙吟狮吼如雷霆,先声夺人,令人胆寒心惊。

“等等,且慢动手,且慢动手……这就出来!”说完,配殿的门“嘎吱”一声打了开来,紧接着走出一位身着甲胄,白面无须的武将,只听他连连摆手,叫道“误会!都是误会!莫要动手,莫要动手!”

原来尉迟恭虽然坐的远,没看到李元吉摔杯发号,但是听明宇给他打过招呼,便早已留了心,注了意。

见明宇突然暴起电射向李元吉,他便已经做好了杀出一条血路的准备。可恨此次陪同秦王前来,碍于王府规矩森然,惯用的家伙一样也没带。

正巧被他听到偏殿之中有甲叶晃动之声,虽然轻微,但是做大将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耳聪目明。何况尉迟恭行伍出身,这甲叶子相互碰撞的“哗啦”声响自然瞒他不过。果然如明宇所说,这李元吉暗藏祸心!尉迟恭心里冷笑。

所以才暴起喝问。由于没有趁手家伙,急中生智之下,尉迟恭也只好暂且拿这仙鹤灯盏充数。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躲在后殿!”尉迟恭双眼紧盯着来人,见他甲胄齐全,肋下佩刀,不像是安着什么好心思。

见到来人,李元吉神色一松,身子一动,便想离席。

明宇又哪肯让他走脱,又往前靠近了李元吉半步,口中叫道“四叔小心!有刺客!”

说完,用手一拍刀鞘,鸿鸣刀跳出半尺有余,明宇接着又道“四叔放心,有我在此,定保你无恙!不过四叔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看戏的好,我这鸿鸣刀的锋利你是知道的,若是待会打斗起来,一个不慎,伤了四叔,未免不太秒!”

话虽然说的委婉,可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李元吉神色一僵,心里破口大骂,但是见明宇说的不似玩笑,当真是不敢乱动。

再说那来人也颇为紧张,解释道“吾乃秦王府护军统领,宇文宝是也。”

“护军统领?为何躲在后殿!说!”尉迟恭疾走几步,厉声喝问。手中仙鹤鹤嘴离着宇文宝的哽嗓咽喉只有半尺不到,若是手再往前一探,宇文宝立时便会被刺穿喉咙。

宇文宝望着近在咫尺的“兵器”咽了咽吐沫,道“至于我为何躲在后殿么…呃……”说到这里,心虚的望了一眼主坐上的李元吉。

见李元吉面色阴沉,二目寒光闪烁,看样子只要他说错一句话,不消这黑面煞神动手,过后齐王便会将他碎尸万段。

好在宇文宝也有几分急智,开口道“呃,是…是这样!在下也是习武之人,最好武艺。听闻当年虎牢关单鞭夺槊的英雄尉迟将军就在府中,在下早就对将军佩服不已,想要跟将军讨教,学个一招半式。可又怕齐王怪罪擅离职守,所以只好偷偷躲在配殿,却不想被将军误会了…”

说完,宇文宝也知道自己这番瞎话编的完全不合情理,可急切之中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说辞了,急的额头豆大的汗珠直淌。

偷眼观看齐王脸色,李元吉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宇文宝心中暗叫一声,苦也,还不知道过后齐王会怎样收拾他!

本来十足把握的一件事,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他之前躲在配殿,一直暗中观察着齐王,见齐王有摔杯的举动,心里激动,便要出来动手。

哪知道还没走出,半道便被一个年轻的小子横插一杠,不仅接住了酒杯,而且整个人就站在齐王身边,寸步不离。手握刀把,眼神片刻不离齐王脖颈脑后,似在打量从哪下手一般。

看样子齐王好似被这小子挟持住了,宇文宝又哪敢妄动。

急忙阻拦要冲出去的手下,结果不小心动作大了些,甲叶乱响,才会被尉迟恭发觉。

听到尉迟恭喝问,宇文宝一惊,知道被发现了,实在是躲不过去。但又不能暴露出埋伏的人手,不仅会坏了齐王大事,而且还会让齐王身处险地。无奈之下,也只好让手下继续埋伏,随时准备,他自己迈步出去,希望能蒙混过去,伺机解救齐王脱险。

“放屁!你当某是三岁小孩么!看你全副武装,腰悬利刃,躲在配殿,分明是意图不轨!”尉迟恭又不傻,自然知道这宇文宝说话吞吞吐吐,鬼话连篇,一个字他都不信。

随着尉迟恭话音落地,局面霎时间陷入了僵局。

见到明宇和尉迟恭的反应,李世民哪还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眼神一寒,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元吉,脑中飞速盘算着对策。

事已至此,再去深究李元吉为何背信弃义已经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如何从齐王府这龙潭虎穴中安全脱身,至于其他的也只有等脱险后再说。

不过好在,明宇已经有意无意的“挟持”住了李元吉,让伏兵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里,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表面上仍未撕破脸皮,保留着最后一丝颜面。

要破这个僵局,明宇绝不能动,一旦让李元吉脱身,伏兵可就彻底没了顾忌,立刻冲出,到时候就算几人武艺再好,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偌大的齐王府还有七八百人的护卫,要是当真撕破脸皮,全无顾忌,一拥而上,纵是霸王复生,项羽再世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李世民心思电转,突然哈哈一笑,道“敬德,是你太过紧张了!我看这宇文宝将军所言不假,都是习武之人,见到高手难免技痒想要讨教一番。来来来,不若让宇文将军坐下与我们一块饮酒,畅谈武艺。”

随着李世民大笑出声,凝固的气氛为之一松。

李元吉也反应过来,干笑两声,抚掌附和道“不错,不错,我这护军统领宇文宝,乃是武痴一个,最爱与人比武较量。二哥,不如这样,依我看可以叫宇文宝与尉迟将军就在这朝露殿内比武较量一番,以助酒兴!”

第一百零八章 破局

听到齐王李元吉发了话,宇文宝面色微变,心里七上八下打起了鼓。

要说这宇文宝,能做到齐王府左右护军统领之职,倒也有几分真材实料。

他出身宇文家族旁支,家传的武艺,自小就练,长拳短打,刀枪剑戟,马上步下,十数年间从不耽搁。

在李元吉守卫晋阳时,恰遇刘武周来袭,宇文宝保着李元吉回关中求援。一路上杀透重围,血透衣甲,斩首不计其数,也算是一员沙场悍将。不然他也不会被李元吉倚为心腹,委以重任。

他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虽说自负武艺不凡,可方才见尉迟恭出手如电,势若奔雷,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宇文宝便知自己这两下子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望尘莫及。

可是齐王发话,他又不敢不听,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还请尉迟将军多多指教!”宇文宝对着尉迟恭一抱拳。

尉迟恭早看他不爽,正好趁此机会教训他一顿。冷笑一声,道“好说,好说。你我是比拳脚还是兵刃?”

宇文宝看着铁塔也似的尉迟恭,心里当真怵头不已。那尉迟恭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一双拳头好似两个小号铁锤,虽然穿着甲胄,不会被一拳捶死,但是挨上一下,骨断筋折怕是难免的。

可要是比兵刃,吓死宇文宝他也不敢。他腰间只有横刀,那尉迟恭手里的是什么!那是百多斤的纯铜鹤盏,百多斤的份量,再加上抡起来的力道,怕是刀刚碰上去,就被人家崩飞了。

“呃……”宇文宝犹豫了下,道“刀枪无眼,咱们还是比拳脚好了,点到即止。”

“好!随意。”尉迟恭将手中仙鹤灯盏放下,活动了下全身筋骨,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双拳一横,道“来吧!”

明宇听到宇文宝的名字,突然心中一动。

据那段虎交代,指使绑架他正是宇文宝,幕后主使便是李元吉。李元吉目前动不得,不过这宇文宝倒是无所谓,看到二人要比武较量,干脆今日先收拾他一顿,算是利息。待到日后再和那李元吉一块算总账。

明宇心中其实也有着自己的打算,眼下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是仍旧是个僵局。

他虽然控制了李元吉,但是四周仍然埋伏着不知多少的伏兵,一旦李元吉脱险,伏兵必定冲出,到时候仍旧是个有死无生的局面。所以李元吉耗得起,他们几个人可耗不起。

为今之计,也只有兵行险着,以雷霆手段立威,让李元吉心生顾虑,不敢轻举妄动才行。

李元吉所依仗者,唯有宇文宝和暗中的伏兵。既然现在还不是与李元吉撕破脸皮的时候,那也只好拿这个宇文宝开刀了。

想到这,明宇对李世民使了个眼色,开口道“且慢!尉迟叔叔今日已经大显神威,露了一手。这次的比武,不若让给明宇,让我来和宇文宝将军讨教一番。”

“这…”尉迟恭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李世民。

李世民虽然不知道明宇是何打算,不过他也知道明宇聪慧过人,鬼点子不少,时不时会冒出一些令人拍案叫绝的主意。虎牢关时是这样,审问刺客时也是这样,希望这次还能这样,依靠他的妙计,打破僵局,化险为夷。

李世民对尉迟恭微微点了点头,尉迟恭得令,后退了一步,让开了场子。

明宇将腰间佩刀解下,递给李世民,大声道“二伯,劳烦帮我保管一下宝刀!”而后用极低的声音小声说道“看好李元吉,若是让他脱身,一切休矣。”

李世民用眼神示意,表示知道了。而后接刀在手,挎在自己腰间,哈哈笑着走到李元吉身旁,一把拉住李元吉手臂,笑道“来来来,老四,咱们继续饮酒。”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这就是李元吉此刻的心情,好不容易李明宇走开了,二哥李世民又过来了。

自小一块长大,他可知道二哥的本事如何,弓马娴熟,骑射俱佳,并不比那些当世名将逊色半分。自负如李元吉者,也未必敢说能稳赢李世民,对此唯有报以一声苦笑。

明宇来到尉迟恭身旁,借着两人错身的功夫,压低声道“若有异动,立刻抓齐王做人质。”

尉迟恭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那个仙鹤灯盏,退到了李世民身后站定,一对虎目瞪的溜圆,若是李元吉有任何异动,便要暴起发难。

再说那宇文宝,当听到不用跟尉迟恭动手,而是换成这个小子时,立刻心花怒放,恨不得仰天大笑几声来表达心中的激动。

宇文宝心里暗道,尉迟恭不动手,换成这小屁孩!这真是人走时气马走膘,该着我好好的在齐王面前露一把脸啊。

这小子才多大?十三?十四?顶多不超过十五!胎毛未退乳臭未干,我就算他打娘胎里就开始练武,到现在一共才多少年?

凭他也敢不自量力的与我动手,真当我宇文宝是吃素的不成?何况我还身穿这甲胄,怕是以这小子的力气,都不能对我造成丁点伤害罢?

想到这,宇文宝心里更加得意,语气轻佻的说道“娃娃,你先动手罢!我让你三招!”

明宇心里一喜,暗道,呦呵,这宇文宝倒还真是不知死活啊,竟然敢跟我说让我三招。

刚好,今天小太爷就跟你新账老账一块算了!不过我得用话将住他,省的他反悔。明宇面上故意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搔了搔头,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说好了比武,我岂不是占了你大便宜了!”

“哈哈哈哈!”宇文宝扬天狂笑,心道这小子难不成是个傻子,连甲胄都不让我脱,还说占我便宜?叫嚣道“娃娃,莫说让你三招,就是十三招,三十招,你都未必………啊!”

宇文宝话还未说完,到后面就已经变成了一声惨叫。

伴随着惨叫的,是口中喷出的一股鲜血!

原来明宇早打定主意,要以雷霆手段示之以威,先下手为强,见这宇文宝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样,趁着他说话,抬手就是一记黑虎掏心,一拳揍在宇文宝的小腹上!

宇文宝只觉得肚腹之间击来的根本不是拳头,而是一柄大号铁锤!

哪怕身披铁甲,也挡不住这一拳的威力,痛心入骨,肝肠寸断!肚腹之间腥甜一路上涌,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明宇抢步跟进,飞身而起,又是一记膝撞继续顶在宇文宝胸口!

“噹!”地一声巨响,宇文宝胸口的明光护心镜被明宇撞的凹下去老大一块!好在宇文宝身着甲胄,靠着胸口的护心镜保住一命,不然怕是这一记膝撞就会将他撞的胸骨碎裂,扎入心肺,一命呜呼。

饶是如此,宇文宝也不好过,被震得大口大口呕血,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碰!碰碰!”明宇得势不饶人,一套组合拳接连递出,拳拳不离宇文宝前心,小腹。

而且明宇刻意控制着节奏,宇文宝向左歪道,明宇紧接着就马上补一记右勾拳,反之亦然。将宇文宝身子打东倒西歪,不由自主,好似一个不倒翁般。不断的用重拳破坏他的身体平衡,却又始终不让宇文宝摔倒,只能像靶子一般被动挨打。

宇文宝惨叫连连,口中鲜血像不要钱一般不停的喷涌,到后来不光是嘴巴,就连鼻孔,耳朵都开始渗出细细的血线。

而李明宇呢,却打的畅快非常。

他自穿越过来,无论是与人比武也好,争斗也罢,都不敢全力出手。就连对付段虎那帮恶人,因为还要问出口供,手下也留了几分余力。

他若是全力一拳下去,就连小黑那等兽中之王都被打得嗷嗷惨叫,吃痛不住,又何况是体质与猛兽相差甚远的人类?此刻这宇文宝身着甲胄,皮糙肉厚,倒是全无顾及,正是最佳的练拳沙包!

他打得畅快,可旁边观战的几人却看得眼眉乱跳,跌落一地眼球。

任谁也没想到,宇文宝竟然在明宇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李世民看得嘴角含笑,不住地点头赞赏,他知道明宇武艺不俗,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的本事。就连对付沙场悍将宇文宝都能如此轻松愉快,游刃有余,可见还未曾出尽全力。

看着明宇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流畅自如,最难能可贵的完全掌握了战场节奏,好似宇文宝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挨揍一般。尉迟恭看得二目放光,喝彩连连,只觉得明宇今日所为,似乎又为他的武学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的招法全没见过,但又如此的简单,高效,更为适合战场搏杀。

反之,李元吉却心有余悸,暗自庆幸,多亏方才自己没有轻举妄动,不然以这小子的身手,我未必招架得住……

娘的,原本以为这小子动作快若闪电,那不过是仗着年虽小,身子灵活,动作轻盈,现在看来是我远远低估了这小子的实力!

这武艺怎的这般强悍?宇文宝好歹也是习武多年,千军万马中杀透重围的悍将,在他面前却连招架之力都没有,这小子对付宇文宝,竟然好似老叟戏婴儿一般毫不费力。想到这,李元吉也有些后怕,背上冷汗涔涔。

再说明宇一套组合拳打完,饶是宇文宝满身甲胄,可也挡不住明宇一记记势大力沉的重拳。被震的七窍流血,内腹受创,此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一条性命去了多半。

这还多亏了宇文宝有盔甲护体,不然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宇文宝虽然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不过内腹受创,以现在的医治手段来讲,怕是早已在生死簿上登记在册了,苟延残喘多活几天,多遭几天罪而已。

明宇最后以一记手刀收尾,砍在宇文宝后颈之上,宇文宝终于结束了被当作沙包的凄惨景况,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明宇也是累的不轻,甩了甩微微颤抖的双手,感叹了一句,这宇文宝好硬的乌龟壳,娘的,将小爷拳头骨节都震得隐隐作痛。

身体素质再是强悍,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以徒手击打铁甲,时间长了任谁也承受不住。

刚摆平了宇文宝,就突然听到殿外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听声音,人数还不少,紧接着一个又尖又细的嗓子高声叫道“太子殿下到!”

第一百零九章 太子李太建成

这太子李建成又怎么会来,还要从头说起。

那太子东宫詹事裴矩见李元吉完全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执意要暗害秦王李世民,气的把脚一跺,连忙出了齐王府,一路打马飞奔,赶去回禀太子。

太子李建成本来正在练字,听他原原本本讲述完事情经过后,气的暴跳如雷,恨的咬牙切齿“好你个老四!好你个李元吉!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他想干什么!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坏我大计!真是蠢材!草包!”

发了一通火后,李建成急忙吩咐手下人,“来人!速速准备车马,去齐王府!”

李建成带着手下,出了东宫一路飞驰。车夫把鞭子甩的山响,拉车的马跑的呼哧带喘,可李建成仍嫌太慢,不住的催促“快点!再快点!”

他此刻心急如焚,倒不是说关心李世民生死,在他心里,无论是李世民也好,李元吉也罢,迟早都是必死之人。

不过眼下李世民还不能死,若是他现在死得不明不白,以李世民在军中的威望,在民间的声誉,怕是军队立刻哗变都有可能。

毕竟经过一连串的大胜,又创造了古今罕见的以弱破强的神话战绩,在大唐士卒心中,李世民早已是被神话了,大唐战神一般的人物,仿佛任何战事,只要秦王出马便是手到擒来。

相比虎牢关一战定二王,千人破十万!无论是李元吉围困洛阳,还是李建成抵抗突厥,剿灭刘黑闼的战绩都黯然失色,远不能和李世民相比。

军队的拥护,百姓的崇拜,这才是为何李世民敢于和他夺嫡的底气所在。

何况李世民手下还有不少妄图一步登天的中小世家,破落贵族依附,这些人虽然家族势力不大,但是在李世民的领导下,拧成一股绳,力量也不容小觑。

在李建成原本的计划中,对付李世民,必须按部就班,先收回兵权,再剪除其羽翼。

将他手下的人,分化的分化,打压的打压,拉拢的拉拢,最后再挑一个合理的罪名,以国法斩他。这样才能保证民心的安定,军心的安稳,他李建成才能坐稳太子,甚至是唐皇之位。

这也是李建成为何压制李世民长达八年之久,却不敢铲除他的原因所在。

刚开始李世民羽翼未丰,声明未显,对李建成完全构不成威胁,适当敲打一番也就是了,他也乐得做出一副兄弟和睦的样子来给天下人瞧。

后来李世民二次领兵挂帅,所向披靡,百战百胜,威望日隆,渐渐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这期间李建成倒是有无数的机会可以铲除李世民,但是他作为太子,大唐未来的继承人,并不能想的如此简单,要全盘考虑,若是像李元吉一样,头脑发热,只顾眼前,怕是天下刚刚安定,太平了没几年的大唐,立刻就要陷入分崩离析的境界,这才是李建成最不愿意看到的。

车马一路疾行,来到齐王府,李建成阴沉着脸,迈步就往里闯。

齐王府的侍卫自然是认识堂堂的太子殿下,又哪敢阻拦。

李建成脸黑的像锅底,心中忐忑,他最怕就是见到老四李元吉已经得手,李世民已经被斩,那样怕是立刻就要天下大乱。

一路闯到齐王府内,正碰到齐王府内侍总管胡喜,李建成一把抓住胡喜衣襟,怒气冲冲问道“老四在哪!秦王如何了?”

李元吉一向与太子交好,胡喜伺候太子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以往太子每次来,可都是满面春风,温文尔雅,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胡喜哆嗦一下,小声道“我家王爷正在朝露殿中宴请秦王,至于旁的…小人不知…”

“带路!”李建成一把松开他的衣襟,也不愿意多废话。

心里却飞速盘算,若是事不可违,老四已经动了手,要不要干脆就趁此机会铲除了他?反正人又不是我杀的,是老四昏了头脑干的,我杀了老四,给老二报了仇,对他的手下和天下人也算有个交代。

一路穿宅过院,来到朝露殿,李建成才收回心思,大踏步向殿内走去。

而胡喜呢,毕竟这李元吉才是他的主人,他虽然不敢阻拦太子,但喊一声,给自家王爷提个醒,还是做得到的,因此才有了那么一句,太子到!

再说殿中几人,听到这句话后,个人反应却又不同。

李世民面无表情,眼光捉摸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李元吉却面带喜色,以为太子得知消息后,也按奈不住,赶来帮兵助阵。

尉迟恭将手中的武器更用力攥了攥,额头青筋暴跳,已经做好了拼命的打算。

明宇也是一愣神,心中盘算。靠,李建成也来了!来干什么?给李元吉撑场面?奶奶的,小爷要不干脆就趁着今日,将他和李元吉一块宰了,也省的日后玄武门之变杀得血流成河了。

这时,只见朝露殿大门左右一分,紧接着一个样貌威武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明宇仔细打量,见这人样貌与李世民相似,只不过年长很多,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仪表堂堂,容貌威严,颌下蓄着短须,走起路来龙骧虎步岳峙渊渟。

再看穿着,一身明黄蟒袍,镶绣金线蟒龙,勾勒银线祥云,腰悬玉带,头上一顶二龙戏珠的鎏金宝冠,正中一颗硕大的明珠光华璀璨,衬的人更加威武庄严,果然是凤表龙姿,气宇轩昂。哪里还不知这人就是当朝太子李建成。

再说那李建成进到殿中,看到李世民仍然安好,心中稍定,暗中松了一口气,总算老四还未得手。

李建成身份最高,又是长兄,就算心中如何不愿,但是该做的姿态还是要有的,李世民表面功夫做得不错,态度放得很低,完全是一付参见长兄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二人针锋相对,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而李元吉态度就随意多了,大咧咧的一拱手算是见过,面上喜色再也掩盖不住,在他心里,太子一来,此事已经板上钉钉,李世民今日无论如何也是难逃一死了。

李建成对他冷哼一声,越看李元吉那付样子越是来气,心里暗骂了一句,不成器的东西,没脑子的蠢货,待会再和你算账!

李建成一挥手,算是免礼了,而后对李世民道“老二,你且先回去罢,我和老四还有话要说!”

李世民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对李建成又施了一礼,带着尉迟恭和明宇转身要走。

李元吉听到太子所说,突然一楞,脸色一僵,这太子搞什么?此刻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又怎可白白放过!兀自叫道“且慢…给我拦住他!”

殿外自然有齐王府的心腹侍卫守把,听到自家王爷吩咐,“哗啦”一声,长枪一架,拦住去路。

明宇有些摸不着头脑,见这李建成和他想的完全不同,竟然是赶来解围的。虽然知道他也没安好心,但是一时间也摸不清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机会难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迈步跟在李世民身后,哪知刚到门口,便被齐王府的侍卫们拦下,明宇眼眉一立,手已经搭上了刀柄,只要李世民发一句话,立刻宝刀出鞘,血溅齐王府!

李世民一摆手,拦住明宇,既然李建成放了话,自然是无须再要动武了。

李世民转头,似笑非要的看了李建成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揶揄,堂堂太子,一句话难道还比不得齐王有分量?

李建成心高气傲,最重面子。被李世民这一眼看得怒满心头,对李元吉的不满又暴增几分。

“给我放人!”李建成双眉皱起,眼中放出两道迫人的寒光,盯着门口的侍卫。

齐王府的侍卫自然不敢违逆太子,无一人敢与他对视,头一低,撤了兵器,让开了去路。

而后李建成冷声说道“还不走?难道等我亲自送客么!”

“大哥!”李元吉大急,迈步就要上前阻拦。

“啪!”李建成反手就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怒道“听不懂我说的话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

李元吉眼光一寒,面现乖戾之色,就想发作,可是旋即又好似泄了气的皮球。

当着太子的面,他始终是没有叫板的勇气。他可不比李世民,他年岁最小,从他懂事起,便始终生活在大哥的阴影下。

相比和老二老三的感情淡薄,形同陌路,李元吉和太子倒是接触的更多。

在李元吉不过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跟在李建成屁股后头,看着他协助父亲处理政务,处理家族事务,联络关陇贵族起兵反隋,攻陷长安,抵抗突厥,建立唐国。

一桩桩一件件,无论再麻烦,再困难的事情,都被李建成处理的井井有条,从无疏漏。

后来大唐建立了,李建成顺理成章的做了太子,威势更甚,势力倍增,朝中大小事情,几乎都由他一言可决。

李建成在他心中,便好似一座巍峨大山,始终悬在他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李元吉虽然野心勃勃,想取而代之,但一旦对上李建成充满压迫性的目光,无形中就矮了半截,只能在暗地里发狠。

无奈之下,李元吉只得一甩手,说道“既然大哥发话,那就让他们走!”

见几人走得远了,屋中只有他和太子,以及一个昏迷不醒的宇文宝,李元吉也没了顾虑,问道“大哥今日放他们走,无疑放虎归山!为何不听我的,干脆今日下手,以绝后患!”

李建成撇了他一眼,问道“而后呢?老二手下的人会善罢甘休么?盼着老二给他们荣华富贵的各个势力会答应么?军中善战的将领猛士十之八九都出自老二帐下,他们能不为老二报仇么?”

李元吉狠声道“怕什么!我看哪个敢!反了他们了还!到时候我亲自带兵去平乱!一百个不服我斩百人,万人不服我杀万人,将他们一个一个杀光诛绝!我看哪个还有话说!”

“哼!不长进的东西!”李建成冷哼一声,道“然后呢,你杀了个人头滚滚,倒是痛快了,可咱们大唐该怎么办?你当现在天下太平了?别忘了,塞外还有突厥人虎视眈眈,你这样做相当于自断一臂,将父皇好不容易开创的局面打散,大唐立刻就是分崩离析。”

“这…不能够罢!我这不是也是为了大哥着想么!”李元吉被太子一说,脑子也冷静了一些。

李建成怒极反笑“为我着想?你倒会说!你要真为我着想,为何擅自行动,坏我大计!”

李元吉心里还是兀自不平,叫道“可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哥啊!想着帮大哥早日扫平障碍,其实这些又与我有何相干!和你争得又不是我!真是枉做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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