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田园:拐个将军,忙种田! - xp1024.com
《盛世田园:拐个将军,忙种田!》


第1章 再废话吃了你

紫芝在家里翻个遍,只有几条小海鱼,最大不过巴掌长。现有的调味材料也有限,院里葱苗和门框上挂的干煸小辣椒。

她麻利的洗鱼、剖腹,袖口露出一节手腕,皮包骨,瘦得瘆人。

将切好的葱和辣椒塞进鱼腹,锅里也放了些,倒一瓢水,满满的一锅。

没粮食就喝个水饱,足够她一家四口了。

“治病和填饱肚子都不能耽误了。”她轻叹,接受了车祸穿越的事实,庆幸新生之余,懊恼当初没和爷爷全心全意学习中医。

渐渐的,鲜浓的鱼香飘出厨房,引来了一大一小。

母子二人愣愣矗在门口,看看冒热气的大锅,又看看面黄肌瘦的紫芝,满眼不可思议。

“姐,这是你做的?”天冬用力嗅了嗅,不停咽口水,“平时娘煮的鱼汤可没这香味。”

紫芝见宋文娘微红了眼圈,心想娘也太容易感动了,扭头对天冬招手,“过来帮忙,先给娘盛一碗,你和我也一碗,剩下的给爹留着。我放了辣椒,雨天驱寒。”

咕咚咕咚——

鱼汤鲜美,三人喝得一滴不剩。

“姐,你都躺了十年,厨艺在梦里学的?姐你别怕,我和爹娘定会挣钱治好你的怪病,大不了将我卖了……我再偷偷跑回来。”

天冬从来不知道有阿姐是这样美好的感觉,围在紫芝身边,叽叽喳喳话不停。

宋文娘没好气地撵走天冬,转而拉起紫芝的手,眼里闪泪光,“别听臭小子说浑话,你爹跟渔船出海,我再做些碎活,足够给你买药。”

紫芝的病说来也奇怪,无内外伤,自五岁昏迷,整十年了。

夫妇二人机缘从云游的大夫得一方子,使她吊着一口气儿,以为这辈子成了活死人,谁都没想过她能醒来。

紫芝也百思不解,自己号脉只得出营养不良,长期昏迷却解释不通。

既不是绝症,她暂放宽心,转移话题和宋文娘商量雨稍小时去浅海湾捡海蜇。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敲门让院里的木门寿终正寝。

李大娘顶着雨踩着门板,跑进屋,“大事不好了,文娘!湛恒大兄弟被、被……”

宋文娘身子一晃险摔倒,幸好紫芝搀了把,急问:“大娘,我爹怎么了?”

“被孙虎抓走了!”大喘气终于说完。

不幸中的万幸,不是被海浪卷了去。宋文娘咬咬牙,“我这就去孙家理论!”

一听孙家,天冬也变了脸,“娘,我陪你。”

母子雄赳赳气昂昂去孙家拼命,但死活不肯紫芝凑这个热闹。

以至紫芝独自守家,困惑这个孙虎究竟是何许人也。

她常年卧床,而今走道不如常人利落,不去添乱也好。只是睡肯定睡不着,她一头扎进屋,依穴位按摩双腿,通络血脉。

砰!

当啷——

闹老鼠也不至于这样大的动静,人回来了?

“爹?娘?天冬?”紫芝喊了两声没回应,跳下抗,出屋一眼看到趴在灶台上血淋淋的男人?

“啊!”惊呼脱口而出。

不怪她胆小,男人何时进屋都不知道,何况对方披头散发,人不人鬼不鬼,一身污泥和血渍,散发腥腐味。

“咕咚咕咚——咯!”他丝毫没有被主人家发现的慌乱,维持原姿势就着大锅喝鱼汤,前伏后伸犹如一匹进食的狼,也不在乎汤里沾了泥水。

躲在门框后,紫芝定下心神,仔细端看,这才发现男子身着铁鳞盔甲,原是个士兵。

“军爷,鱼汤你喝了……”能不能给几个子?

“再废话,把你吃了!”男子烦躁的丢出话,加快速度将鱼汤喝尽。

餍足的起身伸懒腰,回头,满是污渍的脸上一双黑眸璀璨四射,侵略性的目光看见面黄肌瘦的紫芝,嫌弃的嗤笑,“这么瘦,没几两肉吃。”

拍拍肚子,潇洒走人了。

紫芝望男人肆无忌惮的身影,再看空锅,心在滴血。原以为能换几个铜板,没想到遇上个吃霸王餐的士兵。

他和土匪有区别吗?

爹回来吃什么呢,她正犯愁,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顿时警惕的望向院口。

土匪又回来了?

“紫芝,不好了!”又是李大娘。

紫芝的心是高悬不下了,连忙迎上前,“大娘……”

话没说完,壮实的李大娘截她回屋,一路她几乎双脚离地。

“紫芝啊,这次是你家没理儿,你娘让你在家里躲好,别让孙虎也抓了去。等他们想出法子,你再冒头。”

“……家里就这么大,能躲哪去。不如大娘带我去,我倒看看究竟是怎么没理儿了?”

村里没有秘密,这一会儿孙家门口围了老老少少少说二十人了,各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怪孙虎扣人。”

“买卖有赚有赔,不能因为你没挣钱,就少了人家的介绍金。以后谁还给你介绍活儿啊?”

“明知道孙虎啥人,还要往里跳,这不是缺心眼吗?”

……

紫芝听得七七八八。

她爹随渔船出海是孙虎托了关系,需向孙虎支付介绍金,但由于降雨加上海匪出没,渔船不得不返港。她爹没货又没钱,这才被孙虎扣了,要家里拿钱赎人。

费力从人群挤出一条路,她来到宋文娘身边,恢复气息后悄悄问:“娘,爹欠了多少?”

“阿紫,你怎么来了!”

“姐你怎么来了!”

幸好宋文娘没自乱阵脚,忧心过后,回了话,“二两银子。”

紫芝拧起眉心,思忖片刻,又问:“一斤大米多少钱?”

“姐,十文一斤大米。”天冬争着回答,“从前只有五文,都是总打仗闹的!”

乱世税收负重,一两买百斤大米,二两对紫芝家而言,的确是笔大数字。

母子三人窃窃私语,村名一下子注意到紫芝,“咦,这不是湛恒那个活死人闺女吗?”

“啥时候清醒了?看样子不是个傻子。”

“他们家也奇怪,谁家不先紧着小子,偏生为一个赔钱货花钱请大夫。”

七嘴八舌的议论传入孙虎耳朵,无疑点了把火。

他踢开家门,冲到了母子三人面前,拔高嗓子质问:“有钱请大夫,没钱还老子?我告诉你们,少五两,别想把人带走。”

第2章 希望不会再见

介绍金翻了番。

宋文娘先拦住一双儿女,抬头,泛泪花的眼睛瞪去,“你是想逼死我们一家?刚才还是二两,怎的又变了!”

二两已是难题,何况五两。

来孙家少说半个时辰了,却连孩他爹面没见到,也不知道人现在怎么样了,偏生孙虎要一手交钱一手换人,才给紫芝买过药,哪还有那么多银子。

“那是我心善,听你男人说家里困难才降了介绍金。”孙虎冷笑,粗壮的胳膊环在胸前,大有“少一文就不放人”的架势。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呵呵一笑。

在场谁不知道孙虎的为人,这种恶霸有善心,世上就没坏人了,分明狮子大开口趁火打劫。

他们心知肚明,但没人愿意开口。

“一个赔钱货而已……啊!小瘪犊子敢咬我!”

“不许骂我姐!”

“嘶,我今天把话撂这,你们拿不出五两,我就把湛恒当奴隶卖了!”孙虎指着紫芝的鼻子,又指向大门,“呸,竹竿子、赔钱货,拿不出银子就滚。”

紫芝静静地看了一眼,将天冬交到宋文娘怀里。

这个眼神看得孙虎心里发毛,暗暗骂了几句,病了十年肯定是个缺脑子的,不然被骂怎么没反映。

低声安慰了娘弟一句,紫芝转身走到孙虎面前,仰头望着一个顶她三个的莽汉,笑眯眯地说:“孙虎大哥心善,不如再宽限些日子,我分一个月还清,可行?”

面黄肌瘦,唯独一双眼睛盈盈发亮,笑时怎么看都有几分傻气。

孙虎愣了下,哈哈大笑,“真是个傻子!就凭你?一个月还清……你放屁!”

平常百姓家年头到年尾顶多用二两,三十天挣五两银子,这几乎不可能。

村民的想法和孙虎不谋而合,凭一个黄毛丫头月挣五两,简直疯言疯语。看宋文娘的眼神,不由多了同情。

治病的钱就不该花,治好了还不是一个傻子。

无数的目光,都在笑她。

紫芝扫过周围的村民,并不在意被当成傻子,“孙虎大哥不敢和一个傻子赌?三天内我交一次钱,往后每隔三天我都交一次,直到还清为止。”

孙虎猪肝色的脸上表情可谓精彩,想大笑又不愿认怂,似一口痰堵在喉咙,上不了下不去。

“天底下就没我不敢的,今儿我就应了你。三日后如果拿不出钱,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自古激将法百试不爽,显然紫芝也成功了。

娘仨相依往回家走,宋文娘一路称赞紫芝,让紫芝一度怀疑自己别说五两,就是五百两也挣得。

可前脚踏进家门,看见家中狼藉如遭贼,宋文娘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儿一女手忙脚乱的掐人中,好在人没事。

看着大锅里粘的泥水,紫芝脑海里划过那双黑亮的凌眸,顿时头疼欲裂。

有些事一辈子倒霉一次就够了,希望不会再见。

翌日。

雨过天晴的好天头,可宋文娘的脸上仍一片愁云,坐立不安地听着街道的脚步。

临近午时,紫芝和天冬满载而归。

“冬子!你将你姐带哪儿去了?”儿子走到跟前,宋文娘拿起身旁的筷子就往他身上丢。

没料到一直在她看来温柔无比的宋文娘,竟在短短两日变得如此凶悍,紫芝哭笑不得,将天冬护在身后,“娘,不怪他,是我硬拉着他去的。”

“看看这些是什么。”她示意天冬将东西放下,跟着坐一旁,边说边清洗。

“姐,你要这吃剩的虾头有何用啊?”天冬苦闷地盯着那俩小木桶里的新鲜虾头,脑袋想破了也没想明白。

“这些虾头是要做酱?”宋文娘在村里活了这么些年,总是有见识,可就是看见单薄的紫芝辛苦忙碌,心里不是滋味,“冬子,去帮你姐。”

她摒了口气,压下泪流的冲动,“我去熬猪油,配调味材料。也亏得你们李大娘肯借钱,以后不能望了这份恩。”扭头进了厨房。

三人分工明确,很快到了虾头酱的关键步骤。

架锅,起火。

锅烧红,整碗猪油入锅,加热后再倒进虾头,“哗——”油烟冒起。

紫芝用力翻炒虾头,直至虾头酥脆香味溢出添加蒜头、辣椒,继续翻炒。

一家人忙至日落,虾头酱才出成品。

宋文娘和天冬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实在是太香了。

“阿紫,这酱你想要卖了?”盯着锅里色香味俱全的虾头酱,宋文娘迟疑开口。

紫芝点头,示意两人尝一口。果然,油脆而不腻,下饭利口。

忽然,她变了脸色,“娘,你和我说实话,村里能买酱的富裕人家多不多?”

“村长家倒是应该会买,还有几户比较宽裕的……”宋文娘的意思不言而喻。

新鲜物对于保守的村民来说,被认可都是问题,何况指望它挣钱,肯定有难度。

天冬的小脸拧巴在一起,“这么香的酱,难道卖不出去?”

“乌鸦嘴。”紫芝敲了下天冬额头,眼眸闪过亮光,“陪我一起送虾头酱。”

“啊?送?!”

……

走出第七户村民家,竹篓里的虾头酱见底了。

“姐,真要送完?就剩两罐了。”天冬侧头,眼中的可惜不加掩饰。

紫芝揉了揉他怂拉的小脑袋,“打起精神,下一家该……该李大娘那儿了。”

“唔。”她摸下巴,补充道,“两罐都送李大娘,咱就回家。”

李大娘是全村唯一肯借钱给他们的,天冬自然没话说,抬手指向不远处挺拔的枣树,“枣树就是李大娘家的,听说严大哥回来了,他一准喜欢这酱的鲜辣味。”

“严大哥?”

“是啊,李大娘的儿子。”

说话间到了李大娘家门前,天冬跑去敲门。

一阵狗吠后,肤色黝黑身型壮实的七尺男子开门,看见熟人,愉快地拍了拍天冬的肩膀,“冬子又长高了,不用多久就能和我随军了。”

这一巴掌下去,天冬一个趔趄,险些栽过去,可嘴上不服软,“你都三年没回家了,我肯定长高了,而且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过你。”

“哈哈哈——好小子!”严毅爽朗大笑,冷不丁见后面还有一人,“这是?”

第3章 出尔反尔

“这是我阿姐!”天冬如将宝贝介绍给别人,欣喜又迫切,“还有这个,是我姐做的虾头酱,你肯定没吃过这样的人间美味!”

两罐沉甸甸的虾头酱塞进严毅的大手掌里。

紫芝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心里对严毅怪怪的,提不是讨厌,却不想再多相处。

这就莫名其妙了,难道因为之前的土匪兵?所以对士兵都没好感。

她晃了下头散去脑海的那双黑眸,不知怪他阴魂不散,还是她魔怔了。

“你小子去过哪了,又吃过什么了,张口就人间美味?”严毅不以为然的大笑,但好意收下了,“谢了,妹子。”

天冬不服气,仰着脖子反驳,“我姐做的就是好吃……”

还想说什么却被紫芝拉胳膊赶紧离开了。

“怎么走了?”严毅低头看散发鲜味的瓦罐,愣了愣,正疑惑,李大娘端着盆脏水泼出来,到他身边,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天冬和他姐送的,虾头酱。”

李大娘恍然大悟,笑呵呵的接过其中一罐,转身往屋走。

“娘,这瓶呢?”严毅晃了晃手里。

李大娘头也不回,“你不是要赶回去?用它就干粮吃,省得你总说我,不给你做家乡味带回军营。”

“……”这也不是娘你做的啊!

一罐小小的虾头酱,严毅没抱多大希望,随手揣进包袱里,出门找同伴汇合回营。

……

天才蒙蒙亮,昨儿白得了虾头酱的村民陆续来了,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十……纷纷来找紫芝买虾头酱。

直到太阳快下山时,紫芝才得了空闲,看天冬兴奋地数着铜板。

“姐,真的赚到钱了!四百二十文,这才一天!”天冬小心翼翼地将铜钱放进钱袋,扔到半空又接住,美滋滋地听铜板的声响。

见天冬笑得开心,紫芝没忍心当下说实话,傻小子,只算得了多少,连成本都未除去。

看着多,但纯利不过一百多文,离五两还差得远。

何况虾头酱不是长久之计,等陈员外对虾头要价,酱的成本增加,村名嫌贵就是一个没解的死题。

耕地回来的宋文娘,瞧天冬手里鼓囔囔的钱袋,知道虾头酱卖出一笔可观的钱,心里稍稍安心。

可扭头看到紫芝眉宇间的疲倦,又心疼不已,连忙放下锄头,安慰、闲聊,总得唠唠。

自从紫芝的虾头酱卖出去后,村里但凡有些积蓄的人,绝大多数会来买上一两罐。虽说价钱不低,但比起那五十文一斤的盐巴,虾头酱算是便宜的。

转眼三日的约定期限到了。

紫芝拿着五百文钱来到孙家,等了许久,才听孙虎骂骂咧咧开门。

“哟,竹竿子,真敢来啊。”见脸色好了些的紫芝,孙虎讥笑道。

他可不觉着这又黑又瘦的村姑子,能在三日得那么多银子。

不理会孙虎的冷嘲热讽,紫芝拿出钱袋递给他,微微皱眉说:“这儿有五百文,可以先放了我爹吧。”

干瘦的手攥得紧,提防对方耍赖抢钱。

孙虎瞪大眼睛,将信将疑的清点铜板,五百文一文不少。

他眼珠一转,收了钱袋赖皮一笑,“不过半两,你爹可是欠我五两银子呢,等你将五两赔我,我自会放了他。”

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转身跳回院里关门。

面对紧闭的打门,紫芝紧锁眉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欠钱是事实,只好尽早凑齐五两将爹赎出,转身回家了。

再说得了钱的孙虎,摆弄五百文的钱袋越想越不对劲,性子使然,派人打听紫芝做什么挣钱了。

紫芝的虾头酱在西河村出了名,稍加打听,孙虎便知晓前因后果,不由动起歪心思,当下找人喊来紫芝。

“你肯放我爹?”站在孙家院门口,紫芝狐疑地打量孙虎,心里打鼓。

刚正在家里做虾头酱,听孙虎让她来一趟,称要商量她爹的事。

她微沉眼角,骤觉不妙,可为时已晚,孙虎突然变脸,几个高大的壮汉瞬间将她擒住。

“你这是作何?!”紫芝眼里跳动愤怒。

孙虎得意地笑了笑,抬手示意他们将紫芝带进屋。

“你想让我放过湛恒,就老实呆在这里。”大笑两声,转身出了柴房。

里里外外安静无声,紫芝坐在干草堆上,渐渐归于平静,大概猜出孙虎关她的原因。

不知过去多久,奸计得意的孙虎重新站到她面前,从旁人手中取过一个熟悉的小陶罐,“这是你做的吧?我要你给我多做几个吃食,就依照这种新鲜法儿。”

“先放我爹,再谈。”紫芝冷笑,不过露出一点手艺,就招惹了这个唯利是图的狗东西。

“湛恒欠了我整整五两银子,怎能说放就放?你别动啥歪心思!”孙虎怒目,拍了拍手招来魁梧的壮汉,威胁不言而喻,“我就问你做还是不做?”

不动声色的扫过壮汉,紫芝捏了捏背后的手,平静开口:“我做,但需要买原材料。”

湛恒捏在手里,孙虎料定她耍不出花样,便允了紫芝的要求。

可当看见紫芝拿回来的原材料,当即跳了脚,指着鼻子骂人,“这是什么恶心玩意,还不给老子拿走!”

海肠子,乍一看如粉红的肉虫,每每蠕动让人头皮发麻。

紫芝面不改色地看盆里的海肠子,心想还有什么能比你恶心,它们在你面前算可爱了。

她淡淡问:“那还要不要我做酱?”

“做!你还得把他教会。”孙虎恶狠狠道,扭头对一肚滚腰圆的中年男子说,“你去跟着她学。”

“不可。”紫芝立即出言否定,心知孙虎有所图不会伤她,态度异常坚定,“酱的法子不外传。”

轻信孙虎被抓,她犯过一次蠢,怎么能允许有第二次。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想活,但手艺不能外传。”

整天下来,孙虎用尽手段却拿紫芝没办法,但放人是不可能,“好好好,骨头硬是吧?那就永远别出来。”

他赚不到钱,别人更别想!

一个宁死不屈,一个唯利是图。

两人的僵持,整整持续了大半月。

紫芝被关在柴房里,有饭吃、有水喝,唯独没自由。

也亏得这段时间,她按摩穴位活络经脉,腿脚已和正常人无恙。

这天,午后阳光明媚。

喊打摔砸的暴力声猝然响起,惊醒了紫芝。

第4章 抢回去做饭

谩骂、叫嚣,没能维持很久,只剩求饶和哀嚎。

紫芝怔了怔,起身趴在窗口张望,可惜看不见前院的情形,声音断断续续。

越听越不对劲儿,这惨叫声不是孙虎的吗?

“现世报,总有人收拾你。”她冷嗤,转身坐回草堆上,靠墙翘起二郎腿,哼小曲。

看外面的日头,孙家的“浩劫”持续有一个时辰,整座院子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孙虎死了?紫芝嘴里的小曲戛然而止,刚刚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不免后知后觉的担忧。

早听闻孙虎和衙门有勾结,外面的人肯定不是官差,那得是恶霸中的恶霸才能把孙虎治了。

她岂不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前院,孙虎一家子扎堆蹲在正屋门前,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身着盔甲的士兵来来往往,各有忙碌,步子刷刷有力,肃穆的金属声冲淡了原本的颓靡。

他们将收罗的钱财统一锁进房间,桌椅板凳重新归置,大门到厨房皆换成自己人。

孙家显然易主了。

忽然,一阵爽朗的大笑打破院中的凝重。

听这笑声,孙虎一哆嗦往人堆里挤,偷偷向屋子瞥眼,啐了一口。妈的,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群比土匪还土匪的赤幽军。

正屋,严毅和身边两士兵边往外走,边说笑:“手艺不错,但人吧……和黄豆芽似的,少将军肯定看不上。”

“艹,别说黄豆芽了,就算是个冬瓜,我也上了。”满脸络腮胡子的士兵两眼冒光,搓了搓掌心。

打仗久了,他们这群男人看见母牛都觉得清秀,别说一个十四五岁手巧做酱的少女。

“去,她是我同乡妹子,你敢乱来我tm剁了你家老二!”

“嘿嘿,我就这么一说。上头还有少将军呢,我没这个胆子。”

不多会儿,寻人的士兵去而复返,回禀情况,“严副将,你要找的紫芝姑娘不在家,她家人称人被孙虎抓来了。”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不远处的孙虎汗毛直立,自觉交代高声嗷道:“紫芝在后院柴房,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不要打我!”

严毅沉下脸,看孙虎的眼神溢出杀气。

一个姑娘落在孙虎手里能落什么好?

身边的大胡子见形势不对,连忙拉住严毅,低声道:“别给少将军添麻烦,先去看你妹子。”

严毅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最终点头。

咔啦、咔啦——

铁链子摩擦出脆响,柴房门打开。

到处是柴火木枝,不见人影。

严毅一愣,检查封锁的窗户,转眸看向柴火堆,试探性地说:“紫芝妹子?是我,我是严毅,半月前你和冬子来我家送虾头酱,我们见过面。”

片刻安静,比人高的柴火动了动,悉悉索索。

一抹单薄的身影从里面走出,她抖了抖身上的稻草枯叶,抬头看严毅,明眸如泉,“严……”顿了下,回忆天冬对他的称呼,“严大哥,孙家这是什么回事?”

严毅怀疑自己看错了,竟从紫芝眼中发现了激动和幸灾乐祸,哪个姑娘家遇到眼下的状况不是哭哭啼啼,再好点也不过是被救后的喜悦。

他到嘴边的安慰无用武之地了,摇头失笑,“以后这里就是驿站,我们少将军的住所。”

一句话说明一切。

原来不是教训孙虎,而知直接端了孙家,果然恶外有恶。紫芝眼角的笑意掩不住了,“那我爹……”

“你放心,不久前湛叔已平安回家。”

“太谢谢了,严大哥。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

“……”

唉?好像哪里不对啊,人怎么走了?

严毅和大胡子搭话,这才想起要命的事,紫芝是少将军点名要的人,他有九条命也不敢放啊!

可追到门口,望见她单薄的背影似风一吹就倒,不禁心软了。

他长叹一声,提步跟了上去。

也罢,先和她回家报平安,再回来不迟。

前面便是村西,晌午的阳光倾泻而下,金灿灿铺在乡土小路上,通往紫芝家。

紫芝侧头打量,严毅十八、九岁,眉宇间是经过沙场打磨的凌厉和沉稳,下颌骨一道浅疤延至耳后,看样子有些时间了。

她抿了抿唇,道:“其实大娘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不愿你从军。”

一路的交谈,两人的话匣子渐渐打开了。

严毅喉咙又干又涩,不敢回头对视那双清澈却轻易而举看穿他的眸子。

父母在,不远游。可国门大破,他身为大商男儿,自当抛头颅洒热血,唯独对不起独自养大他的母亲。

压了压心头的酸苦,他故作轻松,“我知道啊,所以以后我不在家时,劳烦妹子去……”

驾!驾!

马蹄飞踏,嘶鸣雄浑淹没了说话声。

紫芝停步,没来及回头,头顶猝然划过一道劲风,“锵——”巨响震得她左耳耳鸣。

脑海里短暂的空白过后,她本能转身,看清了向她飞来的不明物。

一柄寒光锃锃的长枪,通体银白,枪尖深深钉入土地,手柄刻印太阳纹络,尾端仍在轻颤。

迎面莫名扑来一股煞气,穷凶极恶的震慑感。

“少将军!”

随严毅开口,紫芝恍地明白了孙虎为什么下场这么惨,手持这把银枪的少将军可不止一个“恶”。

她仰头,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从指缝望去。

高头大马上,少年周身嵌了一层金色,逆光握着缰绳,看不清脸,但威风凛凛,居高临下睥她。

一双黑眸璀璨如炬,蕴藏强大的力量,倏然,他霁颜一笑,“这就是你说的同乡妹子,她做的虾头酱?”

笑声中的狂傲让紫芝回神,人和马的影子笼罩中,她趁机看清了对方,黑眸的熟悉感强烈,冲击她的眼球。

突然,她僵住身子,晃了晃。

这不是喝光她家鱼汤的土匪吗?说好的不再见呢?

牧南星利索的翻下马,拿回银枪,肆无忌惮的打量紫芝,勾唇轻扬,“原来是老熟人。”

放慢的字音让紫芝心里七上八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回轮到严毅懵了,“认识?”说出的话自己都不信,紫芝昏迷十年才清醒,上哪和少将军认识?

“既然是熟人就好办了。”牧南星答非所问,银枪丢给严毅的一瞬间,回身抱住紫芝的腰身,直接扔上马背。

“啊!”

“再叫丢你下去。回去给我做饭,上次的鱼汤不错。”

第5章 认真她就输了

孙家门前,不,现在应该称为驿站。

少将军牧南星征用孙家家产,孙虎一个屁放不出来,赔笑拱手送出,带着女人投奔他姐去了。

消息不经意在西河村传开,隔三差五有人赶来凑热闹,但不敢离近,远远观望。

“王八蛋,眼睛珠子瞪出来了!”门口,牧南星训兵,“她是回来给我做饭的,让我发现你们不规矩,脑袋给你们拧下来。”

“你过来……”回头见紫芝弯腰干呕不停,奇怪道:“骑马至于吗?”

紫芝煞白的脸倏地扭过,通红的眼睛写满诉怨瞪牧南星。

那是骑马吗?她像个麻袋驮在马背上,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

牧南星悻悻摸鼻梁,转身见士兵还在看,一脚过去,阻挡了他们的绿光,黑脸警告,“我不是说着玩,敢在村里胡来,依军法处置。”

迎光而立,暖阳却没给他带来丝毫柔和,只觉得无比凌厉,人如出鞘的利剑。

听他认真了,士兵立即站成筷子直,声如洪钟,“是!”

牧南星满意的点头,往院里走,突然回头看紫芝,“去给我做饭。”理所当然,不容置疑。

紫芝捂胸口慢慢直身,另一手伸出去,摊平掌心。

“做什么,要我牵你手?”

“……钱!”

不止牧南星气笑了,一旁的士兵都笑了。

村姑就是村姑,敢和他们少将军要钱?

牧南星笑声戛然而止,提步走到紫芝面前,黑眸深邃,渗出点点的寒光,“和我要钱,你确定?”

悠悠散散的语气,怎么听怎么透出一股邪佞。

站在他的阴影下,高出一头的身型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压迫,近在咫尺的盔甲铁鳞,森森的冷气阵阵袭来,隐约还有一股血腥味。

她咽了下口水,宽慰自己。

不能因为一个“军法处置”就认为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少将军,他本质里还是一个土匪,认真她就输了。

“恩?”牧南星挑起剑眉,慵懒地发出鼻音。

“我能不能先回家一趟,报平安。”

“不能!”

面对男人的专制,紫芝咬下唇站在原地不动了。

牧南星的耐心消磨殆尽,烦躁道:“做不做?不做我可带你去骑马了。”说着,拉起她的手向马匹走去。

茧子磨过手背,异样的接触,紫芝连忙抽回滚烫的手,扭头进了院子。

牧南星走在后面,吩咐士兵,“给严毅捎话,让他给这黄毛丫头回家报个平安。”

“是,少将军!”

厨房。

紫芝原犯愁食材,但进门看见地上断气的野兔,知道担心多余了。行军打仗,捉野味肯定不在话下。

压下心头的愤愤不平,她打盆水处理兔子,以后常有解剖白鼠兔子,所以眼下做的事情对她而言不难。

“妹子,我送信儿给湛叔和婶子了,你……”严毅大口喘气,惊讶地看紫芝娴熟的剥兔子皮。

之前紫芝被少将军截走,他想追是追不上,便先去紫芝家报平安,她家人知晓始末后,连忙赶回来。

据他所知,紫芝清醒不足一个月,可她的手法没三两年练不出来。

紫芝抬头看眼严毅,手没停,“严大哥,帮我烧火吧,一会儿分你肉吃。”

严毅笑了笑没接话,心想少将军的东西谁敢动,但烧火义不容辞。

“妹子,做些轻淡的,少将军身上有伤。”

“他受伤了?”紫芝总算停下手里的活,眨了眨眼等解惑,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可不像受伤。

“是啊,为给我们拖延时间,自己一敌百人,被箭射成马蜂窝了。”严毅肃然起敬,“虽然他年纪比我小,但我服他,我们都服他!”

紫芝似懂非懂点头,手拎血淋淋的兔子停在半空,认真问:“那我做完这顿饭,是不是可以走了?”

四目相对,严毅败下阵来。

“咳咳!”他轻咳掩饰尴尬,讪讪笑道:“我说了不算啊!但是妹子你放心,少将军不会伤害你,何况有我在,也不允许你受欺负。”

她撇了撇嘴,心知想离开是不可能了。

孙家富足,厨房的调料齐全,但食材不见影,想必中午都进了孙虎的肥油肚,零零散散剩些大米和小米,被她一齐倒锅煮粥。

兔肉切小块用盐和酒腌制后,她背起竹篓弯刀,这就要出门。

“唉?妹子,你去哪?”严毅愣了下,紧跟其后。

“怕我跑了?”

“不是,你别误会。”

“我爹娘弟弟都在这儿,我能去哪?”紫芝心不在焉地说,边走边环视院子,士兵不知所踪,显得清冷不少。

都走了?那土匪头子是不是也呆不久?

“是这么个理儿……不对、不对!”严毅手忙脚乱想解释,可发现刚刚自己确实有这种想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

他耸拉脑袋,跟在后面闷头走,“少将军人挺好,得了钱财全给将士们发军饷了,自己疗伤却能省则省,不肯花大价钱。虽然做事方式有点问题,但出发点是好的……”

当土匪抢别人,再分军饷,真是好人!

紫芝敛下心神,期待地问:“所以,你们少将军来村里是为了养伤?”伤势恢复就可以离开了。

严毅摇头,又突然点头,“是养伤,妹子多担待,也是为了咱大商国!”

原想说军事机密,但到这个份儿上了,以后少将军的伙食还得仰仗她,还有什么好隐瞒。

“大道理谁都懂,但我养不起你们少将军。”紫芝停步,实话实说。

“妹子指的是食材吧?这个你放心,我们出食材,你只管做。”严毅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也会有相应的报酬。”

“带路吧,你熟悉村子,我想采些野菜,受伤只吃肉太油腻。”

“好,妹子跟我来!”

……

严毅作为土生土长的西河村人,对村里的花草树木再熟悉不过,一路进山,虽然没找到新鲜物,但野菜介绍了遍。

“你们不是有军饷吗?怎么总吃野菜。”紫芝垫了垫肩头的竹篓,回头瞧填满一半的野菜,随口问了一句。

“野菜啊,好吃呗。”严眼中划过异样,含糊其辞,突然抓住紫芝的手往前跑,“去那看看,说不定有蘑菇。”

萌芽的小草,嫩如翡,一眼望去,显然没有蘑菇,但距离他们不远的灌木丛有了异动。

第6章 呆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

“飒飒、飒飒——”

矮枝频频晃动,隐约可见一黑影。

两人相视一眼颔首,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往林里走。

“那是个笨贼,严大哥可以自己处理吧?”紫芝目不斜视,蹲在一片野菜前,鼓了鼓腮帮说。

顺着野菜的生长路线,一株熟悉的植物倏然映入眼帘,她欣喜上前,捏起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真是紫苏。”

叶小卵形,两面被疏柔毛,调味、入药皆可。虽然和现代多数紫苏有差异,但爷爷的典籍中有过野生紫苏的记载,就是它没错了!

眼下春季惊蛰,正合适移栽。

她的镇定大大超出严毅的预料,心想这小姑娘当真昏迷了十年?

他稀奇地拾起篓里的紫苏轻嗅,味道还不错,余光扫过藏人的灌木丛,“妹子等着,我这就把笨贼抓来。”

不多会儿,两声惨叫惊飞树梢的倦鸟。

“军爷别打了,我就是路过……”

“偷偷摸摸的路过,你傻还是我傻?说,跟踪我们有什么目的!”

紫芝站起,擦掉额头的薄汗,回头望,被严毅擒住的庄稼汉吱哇乱叫,躺地上打滚耍赖,一口咬定巧合路过。

野菜和紫苏已经足够,她背起竹篓,走到严毅身边。

期间,庄稼汉对上她的目光,眼神闪躲。

她心中有了计较,低低一笑,“一口一个军爷,还不承认提前知晓我们,别有目的。”

庄稼汉嚷嚷道:“如果不是军爷,谁能轻易擒住我?我哪有什么目的,路过想捡漏不行吗?”

“哦。”紫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轻勾唇角,抬头对严毅说:“他是孙虎的人,我见过,严大哥直接拎回去严审。”

“你知道啊!?”庄稼汉瞪大眼,明他是孙虎的人,还装不认识,玩他呢!

“现在知道了。”紫芝挑眉,明眸闪烁狡黠的光,“你亲口承认,没得狡辩了?”

虽然没见过,但想到孙虎会不甘心,这才出言试探。

孙虎是附近村镇出名的恶霸,并非头脑简单一味使蛮力,反而狡猾多端,他派来的人自然不会是他们眼熟的。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沉,又道:“孙虎失了家财,肯定心怀怨恨,严大哥要多加防范,也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黄毛丫头敢框我!啊——”庄稼汉气得从地上蹿起,朝紫芝冲去,又被严毅撂倒,一声惨叫。

严毅盯紫芝的眼神发亮,似发现罕世瑰宝,“妹子,你让我刮目相看啊!”

心灵手巧、聪慧敏捷又毫不扭捏,不知比他在县城里见的富家小姐强了多少倍。

“严大哥,说笑了。”

“这样呆在少将军身边我就放心了,妹子若是……”

“回去了。”

严毅一脸莫名的看头也不回的紫芝,挠了挠后脑,怎么突然变脸了?

……

午饭的红烧兔肉、凉拌野菜加米粥,牧南星风卷残云吃完,恰赶上大胡子来汇报属下没按规矩办事,惊了一户村民。

“村民伤了几个死了几个?”他单脚踩在椅子上,胳膊搭着曲起的膝盖,上身斜靠,随性散漫。

但一双黑眸半眯,光如寒刃,让人胆战心惊。

“人没死也没伤,就是那家姑娘吓晕过去,摔折了胳膊。”大胡子默默擦去额头的汗,堆起笑容,“人我带回来医治了。”

“就这样?”牧南星挑起剑眉,周身的寒意渐渐收敛,指尖不耐烦的敲腿。

“当时在地里,耕牛护主,兄弟几个费了好大劲才让牛安静。糟的田地,我们重新耕好了。牛……反正死了,我也拉回来了,晚上让严毅的妹子炖牛肉给少将军补身子。”

纠缠过程中,牛头撞到石棱当场咽气,村民哭天喊地要他们赔人赔牛,他们只好一并把人和牛带回驿站。

牧南星脸色一黑,抬手飞出身边的杯子。

砰的一声,杯子摔在墙上四分五裂。

劲风从脸畔刮过,彭海回头看稀巴烂的杯子,咽了咽口水,“我拿自己军饷赔,少将军别动怒啊!”

“五十年的军饷你都支没了,你拿什么赔!”牧南星冷笑,又拿起碗要砸人。

忽而残留的肉香飘来,他不由停下动作,看着碗,恍惚间起愤然瞪他的紫芝。

村里的姑娘一个个比兔子还胆小,反倒她是例外。

他把玩碗放回桌上,看眼前的彭海心烦,“滚,都去领军棍。”

“好好,我们这就去!”

只要不是少将军动手就行,彭海乐颠乐颠的退出正屋,迎面碰上替紫芝询问晚饭的士兵。

“随便做什么,告诉她,她以后就留在驿站做饭。”

“是。”

一句话把人打发了。

留守驿站十人左右,各个对紫芝笑脸相迎,可紫芝笑不出来。

现在她成了送入狼口的鲜肉,他们这群担惊受怕的羊自然乐见其成。

下午,她将紫苏移栽到厨房前的小空地,看着一片嫩绿的小苗儿,心头的烦闷稍稍缓解。

临近傍晚,严毅拎来一块牛肉,足有二斤,肥瘦白红相间似大理石花纹。

“哪来的?”紫芝疑惑。

严毅轻咳一声,“从村民那儿买了整头牛犒赏将士,这块最好的留给少将军。”

“该不会抢来的吧。”紫芝古怪地看他,春耕时节谁会卖牛?

见他欲言又止,她便知道答案了。

虽是抢来的,但肉还得炖。洗净切片后,她着手配料,回头问:“有酒吗?”

“你喝?”严毅惊讶。

“……调味去腥。”

严毅讪讪一笑,“我就说你怎么会喝酒,我这就去取!”

正愁不知怎么解释牛肉的来路,他借机开溜,另派一个士兵送酒。

紫芝用豆豉、糖和少许水调成腌料,牛肉片腌制两刻钟,架锅烧油,略炖即可。

灶里柴火噼吧的燃烧,她闲下坐在门口。

肉不缺,但没菜,只能继续吃野菜了,一会儿肉出锅再炒野菜。

抬头望天际,落日余晖润了她的面色,橘色中五官小巧精致,尤其一双明眸灵韵生动。

她轻扬唇角,眼底的金芒有些不真实。

忽然,柔和的暖光中,一个高大的黑影猝然出现,安逸被打破,她一激灵,警惕地看向对她笑的牧南星。

不怕坏人坏,就怕坏人笑。

第7章 你脸怎么红了

一匹恶狼对你笑,不免心慌意乱,她两步跳回厨房门前,“做、做什么?”

“偷懒,恩?是想我饿的时候,把你吃了。”牧南星站在几步之外,剑眉轻扬,眼中的幽黑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他在开玩笑。

吃吃吃,这么想吃她,他知不知道“吃”这个字不能随便乱用!

“牛肉好了,我盛给你。”她胡乱的丢出一句话,扭头回了厨房。

他跟进屋,斜倚门框,懒洋洋的看向忙活的她,“你脸怎么红了?”

紫芝手一抖,感觉耳朵要冒烟,头也不抬地说:“少将军很闲吗?就算很闲也请不要打扰我做饭。”

拿起锅铲看似认真的翻炒野菜,天知道她有多么抓狂。

很快野菜出锅,和牛肉一起放在灶台上,她抬头,“你吃吧,我想回家……”

“不行。”牧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她的脸正对他的胸膛,从头到脚被男人强势具侵略性的气息包围。

她呼吸一滞,怔怔看着男人胸膛肌肉凹凸的轮廓。

“怎么又不说话了?”他蹙眉,又走近一步。

可她有意保持距离,一进一退、一进一退,再回过神已退至墙角。

他一手撑在墙上,身子前倾,与她平视,“喂!听见我说话了?我不许你回家,就留在驿站陪我。”

紫芝身子绷直,后背紧贴墙壁,与牧南星的黑眸对视。

他的黑瞳如水晶一般,纯粹净透,却十分邪门,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她伸手推他,掌心触及硬梆梆的胸膛,被烫似的弹了回来,“少将军!”

“不能,离得远你听不见我说话。”他揉了揉耳朵,理所当然拒绝,而又变本加厉的凑近打量她,笑道,“瘦得像豆芽,嗓门却大,明天和我进山,遇到危险就这么喊我。”

说着,另一手的食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这才转身去吃饭。

她一边吃痛的捂头,一边疑惑地问,“严大哥呢?”

他夹菜的动作一顿,抬头眯眼盯她,“放心,本将军比你的严大哥技术好。”

“……”

第二天大早,山林晨雾还未散去。

紫芝背着竹篓,仰望大山,余光扫过慵懒坐在巨石上的牧南星,不由叹了口气。

他胳膊搭在支起的右腿上,偏头看她,“山林外围的猎物都被捕食殆尽,我们得往深处走,你怕不怕?”

“怕什么,不是有少将军在吗?”她环视周围,抱着侥幸希望见到家人,但又落空了。

终于说了句他爱听的话,他从巨石跳下,率先走进林子。

山林深处杂草丛生,无路可走。牧南星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蹚路,紫芝小跑紧跟,累得气喘吁吁。

他偶尔停下观察土壤,一路几乎没歇息。

她的体力渐渐吃不消,速度明显放慢,正当她准备喊话时,一声怪响传来。

“嚎!”

她一愣,下意识望向传来声音的草丛。

一头健硕的野猪土壤从草丛冲出,对着她撞来。

“不知道跑吗!”牧南星脸色一黑,飞快跑过,拎起紫芝衣领,身形一闪,退后了数十步,躲开野猪的攻击。

“是头小野猪,他的獠牙还不够指长,它的肉一定很鲜美!”紫芝舔过唇瓣,脑海里已出现数种野猪肉的做法。

他见到她贪吃的模样,霁颜大笑,“的确,你也该补补了。”

但看向野猪时,眉宇间一片肃杀,野猪不比家猪,它的速度和爆发力很强,即便是幼年野猪也不能小觑。

眉眼一厉,他把她丢到一旁,飞身扑向野猪的同时,从腰间拿出锋利的匕首,狠狠的瞄准野猪喉咙割去。

野猪生的狡猾,滋溜一下跑开了,绕了个弯子,蹄子往地面一蹬,瞬间向紫芝横撞去。

在它眼里,显然紫芝要柔弱些。

紫芝纵然有些小手段,但面对疯狂的野猪仍不是对手,转身便跑,但在林子里,她的速度大减,很快就被野猪追上,眼看就要被撞飞。

危险之际,牧南星飞奔而来,挡在紫芝的面前,硬生生迎下野猪的撞击。

“呲——”野猪尖利的獠牙刺入牧南星的胸膛,皮开肉绽。

他闷哼一声,双目发狠,挥匕刺入野猪脖子。

野猪哀嚎惨叫,他忍痛握住它的獠牙,利剑在它脖子里转动,飞快扯出。

瞬间,鲜血四溅,染红了两人的布衣。

砰,野猪抽搐着应声倒地。

牧南星手中匕首插入一旁的树干,即使血流不止,他依旧毅然而立。

“你的伤口太深了,必须要立刻处理。”紫芝紧忙搀扶他,看向破碎的布口中狰狞的血窟窿,蹙眉断定伤势。

她捏了捏拳,起身在附近的草地扒拉。

万物相相克,附近野猪的排泄物较多,说明它常在这片区域活动,相应的药材应该不难找。

她攥了一把车前子回到牧南星身边,“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说着,两手搓了搓车前子,继而抱拳握住,随时准备挤汁。

“你懂医术?”牧南星靠着大树坐在地上,神情如常,如果不是苍白的脸色倒不出他伤上加伤。

“昏睡的时日里,梦里有神仙教了我些。”紫芝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

捣鼓好药草后,她挑眉看向他,意思是你脱不脱?

牧南星虽然不信她的鬼话,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喃喃了一句,“……正好。”便毫不顾忌的脱去上衣,露出伤痕累累却很结实的胸膛。

“……”怎么都脱了!

她原本只想让他脱受伤的领口而已,不过既然脱了,她就忍不住打量了。

穿衣有型脱衣有料,说得就是他了。

他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有一种狂野之美,只是上面有很多狰狞如蜈蚣的伤痕,虽然增添了分血性,但着实震撼到她了。

疤痕有新有旧,深浅不一,一些叠在一起,十分狰狞,他在战场的经历不是她能想象的。

“你身上这些疤痕,可以用药去除的,你……”紫芝拼尽全身力气挤出车前子的汁,之间伤口有明显的止血。

牧南星不以为然,“我是男人,这点伤于我无所谓。”见她一脸遗憾,目光不由落向她的领口,“你身上有疤?给我看看,如果非治不可,我可以让军医帮你治疗。”

第8章 来,我抱你

……脱给我看。

紫芝气笑了,这土匪头眼里无男女之别的境界再次刷新她的认知。

可实话她也说不出口,总不能说这么性感的肌肉留下伤疤可惜了吧。

“少将军误会了,我身上没疤。”她讪讪挤出微笑,用力的从他衣摆上扯下布料,缠绕捆绑一气呵成。

牧南星点了点头,看她的眼神严肃而肯定,“虽然太瘦,但也是个女的。女子的皮肤都应该像煮熟的鸡蛋。”目光落在她泛黄的脸上,又补了一句,“就算现在像土蛋,只要跟着我,迟早也会变白……嘶!”

他痛得吸了口凉气,“女子都应该温柔啊,你怎么不会呢?”

“我天生野蛮,不知温柔,少将军真是为难我了。”紫芝冷笑。

都?都!他看过谁的煮熟鸡蛋一般的肌肤,谁温柔?拿她和别人作比较,她没将伤口重新崩裂,已是手下留下。

她转身走向已死的野猪,有些犯愁。

犹豫片刻,她提了口气,抓起猪尾巴试图拖拽,但太重了,二次使劲儿时一个趔趄,人险些栽倒。

这时,一只大手从她身后拎起野猪大腿,轻而易举的抗在肩头,“走,回家。”

紫芝看着穿好衣服的牧南星背影,抿了抿唇,“你的伤……”

“怕什么,流血了你可以给我止血。”

厨房里,肥嫩的小野猪只剩下两块后腿肉,其余部分牧南星已经让严毅送去军营。

紫芝将大锅刷洗干净,架起大火,放进猪肥肉炒出大油,一勺一勺的填入罐子留作平时炒菜用。

捞完油渣后,锅里还有一层油,她直接下锅炖猪肘。

咕嘟咕嘟——

大锅里汤汁翻滚,肘子充满胶原蛋白的外皮轻颤,肉香已经飘满厨房。

她重新盖上大锅盖,继续添柴文火小煮。

天已经完全暗了,猪肘才出锅。

紫芝抓紧时间,又用肉汤和仅剩的白面做了一锅疙瘩汤。

这时,她总算能喘口气了,抱着疙瘩汤,里面有小肉块,一边吹凉一边喝下肚。

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她又歇了一会儿,这才准备洗锅。

刚拿起铲子,负责为牧南星送饭的士兵来了,她指了指灶台,“在锅里,小心烫。”

“麻烦姑娘了。”士兵笑呵呵,“劳烦姑娘走一趟,少将军要见你。”

“他……喂喂,我还拿着铲子呢!”

紫芝几乎是被士兵拎来的,生怕她跑了似的。

砰的一声,门关了。

她一脸懵的转身,正见屋里的牧南星正宽衣解带,不禁瞪大眼睛,“少将军,你做什么!”手里的锅铲指着男人,抖个不停。

脑海里突然回放方才那士兵的笑容,此刻她总算明白了,分明是奸笑啊!

牧南星抬头瞥了一眼,继续认真的脱衣服,“喊什么,想让所有人来参观?”

熟练的把自己上衣脱光,他见她原地不动,不由蹙眉,“怎么,我抱你过来?”

她见鬼似的,转身去开门,几次用力门纹丝不动。

他黑着脸,有些不耐,起身走来,“女人就是麻烦,来,我抱你。”

“!”她惊恐回头,见他真走来了,锅铲哆嗦的指向他,冷不丁发现他胸口的绷带渗出血红,愣住了,“你……少将军是让我给你上药?”

“不然呢,脱衣服和你玩?”他冷哼,坐回床上,催促道:“还不过来,军医在营里很忙,以后你就负责给我换药。”

紫芝来到牧南星身前,庆幸自己低头上药,他看不见她脸上的窘迫。

她手上动作很轻,小心翼翼揭开绷带。

不多会儿换完胸口的伤药,她又一次打量他的上身,突然发现他除了被野猪伤的伤口,并没有其他近期的伤,狐疑的问:“少将军不是来村里养伤吗?伤口在下身,还是……”

“不该问的别问。”

牧南星穿衣服的手一顿,眼底划过异样。

……

隔天早晨,紫芝是被哭泣时吵醒了。

她穿衣服出门,见小院门口蹲着一个小姑娘,皮肤黑黄,不比她多几两肉,正埋头痛哭。

喊了几声没回应,她慢慢走近。

小姑娘猛然抬头抓住她的胳膊,充满敌意的瞪她,“你是帮凶,赔我的牛!”

紫芝一脸莫名,“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这里的……”顿了一下,慎重声明,“我不是这里的。”

低头看这双眼里的凶光似要吃了她一般,她挑了挑眉。

谁比她冤?细算起来,她是被牧南星掳来这里的,反倒被记恨上了。

突然,她想起一事,眨了眨眼,“前天那头牛是你家的?”

“现在承认了吧?我告诉你,他们说了,以后你负责我的伙食,直到我伤好恢复。我现在饿了,你得给我做饭!”金蝶全身重量拖拽紫芝,挣扎站起。

紫芝比她还瘦,猝不及防被拽,脚下趔趄,两人顿时摔作一团。

“啊!我的胳膊!”

尖叫乍起,震得紫芝耳朵轰鸣,她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土,心想这群士兵忒缺德了。

眼下春耕,将村民的耕牛宰了不说,还把人弄伤拐回驿站。

她可以理解,但不代表她可以对她撒泼耍赖,“我是你娘还是你爹?和我说饿,那就饿死,我可以为你收尸,免得臭了院子。”

“你敢咒我!?”金枝怒意猛飙,架着受伤的右胳膊冲去。

紫芝也不含糊,撸起袖子迎前,压抑太久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打哭你别喊停!”

惨叫此起彼伏,不多会儿引来了严毅和彭海。

“用帮忙吗?妹子……”严毅觉得话问得多余了。

两个年龄相近的小姑娘厮打一团,紫芝披头散发,脸颊三道血痕,骑坐在金蝶身上,显然处于上风。

金蝶嗷嗷叫,大哭和彭海求救。

彭海毕竟理亏,只好让严毅帮忙说话,“妹子,是我们顾虑不周全。你看这样行吗?你不是常得出去采野菜吗?就让金蝶一道进山,她采到什么吃什么,自己动手。”

挪用军饷开小灶没人担得起罪名,所以除少将军和紫芝,其他人轮值在军营吃饭。

现在突然多出一个金蝶,即便有理由白吃白喝,但紫芝却没有义务为他们善后。

紫芝整理碎发,淡淡扫过怒视她的金蝶,眼中闪过狡黠,“我有一个条件。”

“……”严毅突然有种上钩的错觉。

第9章 你走得慢,我拉着你

……

“姐!”

天冬看见门口安然无恙的紫芝,放下手里的麻绳扑了过去,宋文娘和湛恒闻声也停下手里的活。

紫芝搂住天冬,摸了摸他的头发,抬头露出笑容,“爹,娘!”

“阿紫!”宋文娘跑到紫芝身边,手颤抖抚摸她脸颊的血痕,眼泪不听使唤往下掉,“娘没本事,又让我儿遭罪了。”

“脸上的血是别人的。”紫芝捧手擦去宋文娘的眼泪,又道:“娘,以后别再这样说了,你和爹生我养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村里多少姑娘嫉妒我呢。”

村民骨子里重男轻女的观念,爹娘不仅没有,还将她视若珍宝,倾尽一切为她治病。

反观金蝶,正常生活十多年,身子骨却与她一般瘦,双手比中年妇人还粗糙,家中情况可想而知。

她一边挽宋文娘的胳膊,一边往屋里走,“娘放心,我以后在驿站做饭,只要做完就可以回来,行动自由还有佣金。等我再做些新鲜吃食,挣钱孝敬你们。”

那土匪头不许她离开驿站,也不知严大哥用了什么法让他同意,不过已经不重要,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回来就好。我刚和你娘商量托严毅帮忙,给你送药。”湛恒川字眉头终于舒展,喃喃的说了一句,“我的阿紫长大了……”

作为男人,他感情内敛且嘴拙,但对紫芝的疼爱一点不比宋文娘少,不然当初也不会变卖家财为紫芝求药。

紫芝第一次接触湛恒,但没有陌生感,反而十分想亲近,“爹这是在绑门?”

“恩,之前的门被你李大娘踩碎了。”

“我来帮忙吧。”

“不用,这些活让冬子干。你和我们说说在那面都发生了啥?以后万事家里好有个准备。”

一家四口商定近期湛恒留家耕地,一来年末需纳粮交税,二来提防小人。

孙虎不敢对赤幽军做什么,但保不齐报复他们平民百姓,而金蝶家更一个个不是善茬,家里总得有个男人顶着。

至于虾头酱,自陈员外要价后,家里也停做了,除去给孙虎的五百文和还李大娘的二两,还剩下四百多文。

买进大米和调味材料后所剩无几,总得再想其他挣钱路子。

“唔,娘,家里也移栽些紫苏吧。”紫芝突然想起此事,蹲在地上画出紫苏大概的样子。

“它也能充饥?”宋文娘只当和野菜一样。

紫芝抬头见太阳当空,想着午时前得赶回去,回答便脱口而出,“煮菜时能调味,还可以治疗风寒、胸闷、恶心等症状。”

其他三人看愣了。

一阵安静,紫芝这才发现惊到家人,讪讪一笑打马虎,“做梦遇神仙,可惜梦太短只学到皮毛,但足够应付平时的病痛。”

“我得回去了,明儿再商量做些其他吃食。”连忙转移话题,说完站起身,“如果误了时辰,再想回来就难了。”

湛恒和宋文荣对赤幽军有所耳闻,多是“土匪事迹”,也不敢让紫芝耽误,派天冬将紫芝送到村东的驿站。

后院,不见金蝶,紫芝乐得清静,进厨房看中午有什么食材。

可来来回回翻了三遍,只有昨天剩下的野菜。

她蹙眉看着空荡荡的灶台,迟疑的想,凑乎做一锅野菜糙粥?

“别打主意,我只吃肉。”熟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带着几分不满的强势。

紫芝回头看见了阳光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骄阳似火,可牧南星却比太阳耀眼,简易的白青劲装,墨发高高束在脑后,棱角分明的脸蒙了一层淡淡的金,眉宇间狂狷轻傲。

“随我进山。”他不由分说的牵她的手往外走。

手心灼烫,紫芝恍地回神,才要收回手,牧南星回头道:“你走得太慢,我拉着你。”说着,又握紧几分。

“少将军,男女……”

“早上吃的面汤不管饱,一会儿我多打野味,你都给我做了。”

少将军的眼里没有男女,她放弃了,只得尽量跟上他的步子。

半个时辰后。

山路间已鲜少有人的活动痕迹了,紫芝一再要求下,牧南星终于停下休息。

“太瘦。”他斜倚树下,双手环胸,打量她多少次嫌弃几次。

她大口喘气,抬头盯着他胸口,没好气道:“少将军有伤在身!”

精神抖擞健步如飞,真不怕伤口开裂,就这么信任她?

“吃不好怎么养伤。”他理所当然反驳,提步走来,自然而然拉起她的手,“再往前有水源,那有野禽出没。”

水流声越来越清晰,两人来到溪边。

潮湿的土壤分布一簇一簇的灰褐色东西,矮矮胖胖,十分丰满。

“蘑菇!”

紫芝欣喜加快脚步,小心翼翼的采一株捧在手里,看着肉嘟嘟的小可爱,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身后的牧南星对归为“素”的食物不感兴趣,甚至颇为嫌弃,“吃这种东西有什么好,你得多吃肉,不然风一吹你就跑了,怎么好意思出去说是我的人。”

他倏然停下,半蹲观察陷入土中的禽类脚印,断断续续一排,隐藏在嫩草叶下。

什么叫他的人?紫芝眼角一抽,回身要反驳,却看见他已经投入其他事,没有丝毫别扭。

她悻悻的咽回话,他眼里没有男女之别,她一个现代人怕什么?

又蹲下身,再三确认蘑菇无毒后,往竹篓里装,将附近采干净才停手。

吃不了的可以晒干或腌制,蘑菇酱也不错,成本低于虾头酱,可以薄利多销。

正在她美滋滋盘算怎么处理这批蘑菇时,一只山鸡昂首挺胸的进入她的视野。

“少……”不敢大声怕惊跑山鸡,她只放下竹篓,蹑手蹑脚的靠近。

“咕咕!”

山鸡机灵,紫芝扑来前一刻,挥翅膀飞到了远处。

声音引得牧南星注意,他走进,拎起吃了一嘴草的紫芝,笑道:“喂,看见没?那只鸡在嘲笑你。”

“……”分明是他在嘲笑!

紫芝整理衣服的时间,牧南星已经将咽气的山鸡抓回来。

见山鸡没外伤,她好奇看向他的手,在战场上这双手拧断敌人脖子也轻而易举?

“分你一个鸡腿。”他抬手把山鸡丢进她身后的竹篓。

重心向后,她趔趄倒退三五步才站稳,又惹来他的笑声,“太弱了。这一个月我进山打猎,你也跟着。”

一个月……

紫芝眼眸发亮,看向牧南星,这土匪头一个月后离开?

第10章 你放心,我不走

她强压雀跃,故作遗憾,“一个月吗?我常年卧床少锻炼,气血两虚,药不断,短时间里无用。”

牧竟摸下巴认真南星思考起来,“他们去剿海匪,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他们回来后,我再教你些拳脚,三年五载保你身强体壮。”抬头,上下打量她,蹙起剑眉,“总之这一月,你随我好吃好睡多锻炼。”

三年五载?紫芝身子一晃,扶住大树,“那我先谢过少将军了。”

“少将军年少有为,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西河村,有那种教拳脚的书吗?即使少将军离开,我也可以研究。”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他嗤笑,“我人在这里,还看什么书。你放心,我不走。”

“……”就是你在这儿才不放心。

一只山鸡、两只兔子以及蘑菇,装满了紫芝的竹篓,牧南星才肯往回返。

两人一路引得村民窃窃私语。

如今赋税加重和男丁征军导致大商国经济远不如从前,加之天灾人祸,不少地区出现饥荒。

西河村民皆是渔民,眼下能支撑渔船入深海打渔,多是家底殷实的富足人家,所以普通村民的日子并不轻松,如果不是依山傍水,只怕早饿死人了。

打猎不得巧,村民逢年过节也难吃肉,可紫芝竹篓里又是兔又是鸡,自然惹得村民眼红嘴馋。

“呀,紫芝都长这么大了,瞧着双眼睛水灵的。”一妇人从的村民里挤出来,笑眯眯的走到紫芝身边,“小时候我还去看过你,安静躺在那儿看得让人心疼。你能醒来,你爹娘一定高兴坏了。”

紫芝压根不认识妇人,瞥过那双不安分的眼睛,扯出笑容做回应。

可妇人依旧熟络的攀交情,“早听说我介绍给你爹娘的周郎中在神医门下,果然医术了得,才一年你就醒了。”

紫芝一个没忍住,生生笑出声,怎么不说她给她吹了口仙气。

没理会妇人,她侧头问牧南星,“天气渐暖,肉只能放三天,一天吃一只?”

“今天都炖了。”牧南星目不斜视望前方。

土路蜿蜒至紧密相邻的房舍间,驿站不远了,在他看来顷刻间可抵达的路程,却得走一炷香的时间。

他有些烦躁回头看来,正对一双睁大的明眸,她惊讶问:“你吃得下?”

“你也吃,多吃。”他蹙眉。

被无数的妇人丝毫不觉尴尬,眼睛时不时往紫芝背后的竹篮里瞄,苦口婆心说,“这么肥的山鸡还是头一次见,紫芝身子弱可不能着急进补。”

紫芝刚想回嘴,突感后脖一紧双脚离地,被牧南星拎到他的另一侧。

看着他充满力量爆发感的胸膛,她咽了咽口水,和他比,她确实太弱。

他居高临下睨妇人,眉峰凌厉,唇畔噙着冷森的笑意,“我常年征战在外,听说人肉温补,你帮她?”

“你、你们……我我我……”妇人脸色煞白,一声尖叫,逃命似的窜进人群。

这话未免恶趣味太重,紫芝忍俊不禁,抬头见他黑眸下一片阴翳,死寂可怖,仿佛不是一个活人。

她恍惚想起第一次见他血淋淋的模样,腥气伴随腐臭,记忆犹新。

一月前赤幽军经历了什么……

胃里一阵翻腾,她强压胸口的恶心,加快步子往驿站走。

……

这次炖肉量大,紫芝把原有的调味料用完了,往后还得另作准备。

掀开锅盖,撒下紫苏碎末,混合肉香让人闻而生津。

“好香啊,应该能分我半只?”她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满大锅兔肉,闻香气舔了舔唇瓣。

以牧南星的饭量,她不指望吃一只,但分一半也极好了。

“你想得美!”金蝶大摇大摆的迈进厨房,却和灶台保持一段距离,“少将军一只,我一只,至于你……那不是有野菜嘛,随便你吃,我挖得也让给你。”

紫芝不紧不慢盖回锅盖,看向金蝶时,忍不住咋舌。

这幅得意模样,定是得了牧南星的允许,不然她没胆子在她面前蹦跶。

“你请来少将军,我要听他说。”她悠悠的拿起锅铲擦拭。

“你、你干嘛!”金蝶跳出三步外,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过来,我给你盛肉。”紫芝瞥过金蝶,垫了垫手里的锅铲,试试顺手与否。

金蝶哪敢过去,崩溃的抓着门框发泄,憋屈又不甘,“少将军的话,我还能骗你不成!?”

从前在外面啥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偏生遇到个比她还狠的泼妇!

眼巴巴瞅着冒肉香的大锅,她咬牙出了厨房。

不多会儿去而复返,却连厨房的门都没进,只有牧南星一人进来。

牧南星斜倚门框,挑眉看紫芝,“你打算饿死她?”

“是啊,饿死她。”紫芝瞭了眼院里的金蝶,继而目光落向牧南星,“她对我指手画脚,又语言难听,我只能忍气吞声?”

一双黑眸直勾勾盯她,她有些不自在,“少将军这么看我是何意。”

难道心疼了?她诧异的望向他身后,这口味不敢恭维。

再敛眸,只听砰的一声,厨房门关阖。

光线瞬时暗下来,牧南星向她走近,大片阴影投来,她隐约可见他唇角的弧度,心突地一跳乱拍了。

他定在她面前,周身空气都稀薄了,低低笑问:“紫芝,你是不是对我更不满?”

紫芝第一次听他喊她的名字,顿时警铃大作,退到墙边保持安全距离,恍然想起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他以为她指桑骂槐。

她动了动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怕越描越黑。

“为什么不回答?”牧南星攒眉,再次逼近,“我命令你说。”

习惯指挥将士,他的口气冷硬不容置疑。

困在墙和他胸膛之间的狭小空间,紫芝从头到脚笼罩在男人的压迫感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隐隐闻到铁锈和血腥。

她起了一身冷疙瘩,下意识想推开他的胸膛,但手抬到半空作罢了,“少将军赤胆忠心,为大商而战,我奉为英雄,怎么会有不满?”

第11章 我就认你

“这套说辞和严毅学得吧。”他似看穿她的心思,沉声道,“金蝶是老彭临走前托付于我,以后不要为难她。”

她原不觉得有什么,可经他解释,反倒恼火了,正要怼回去,却被他拉到灶台前。

“一半给金蝶,剩下的你随便吃,吃饱了我再吃。”他夹起一块红烧兔肉塞进她张开的嘴里。

“唔。”她鼓着腮帮愣住,口中的肉没了味道,惊讶于他喂她的举动。

脑子里空白了好一会儿,她恍地回神,快速嚼肉咽下,“你以为我担心吃不到肉,对你不满?”

“不然呢,还有别的事?”他从锅里夹了一块肉送进自己嘴里,满意的点头。

她眼角一抽,见他自以为了解她的模样,抿唇说道:“村里厨艺好的大有人在,不如少将军换一个。”

“别闹,还有一只鸡和一只兔子,不够你吃?”牧南星睨了紫芝一眼,摇头不理解,“我和严毅他们在军营都争着抢着吃,也不见有仇,女人就是麻烦。”

说着又夹肉送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不说她先吃么?他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肉下去小半锅了。

不对不对,被他气晕了,压根不是吃多吃少的问题!

牧南星稍稍垫了肚子,抬头见她依旧瞪着眼眸,冷嗤一声,“换人的事你别想,死了这条心,我就认你。”

目光越过她,对院里喊了句,“进来。”

金蝶顶着一张吓青的脸,走进厨房,扭头看见紫芝眼睛发红,以为紫芝被教训了,瞬间心情大好,“少将军,我来帮你盛肉。”

才走出两步,就被牧南星黑脸警告,“我说过,不要碰我的东西。”顿了下,目光落向一旁的紫芝,“包括她。”

……

“姐,你炖的肉也太好吃了!娘都比不了……”

“别急,都是你的。”

紫芝吃饱,桌前只剩天冬狼吞虎咽的吃她端回的肉。

“紫芝,以后别拿食物回家,你就在驿站吃了,或者攒着,总有用到的时候。”宋文娘心疼的摸紫芝蜡黄的脸,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你娘说得有理,这次得听你娘的。”湛恒面色微沉,盯着碗里的红烧兔肉若有所思

他们不比那群军爷,大鱼大肉村里没人敢说什么,但他们家若平白无故的多出肉,村民心里不痛快,定要惹出事。

虽然他们不怕事,但紫芝在驿站做厨娘,这些不必要的麻烦能避则避。

“爹、娘放心我有分寸。”紫芝暗暗叹气,胳膊支在桌上单手托腮,想到在驿站时金蝶向牧南星嘤嘤发嗲,不由一身鸡皮疙瘩。

那土匪头子明显油盐不进,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铁疙瘩,金蝶也不怕往后对男人彻底失去兴趣。

不过,在他眼里金蝶的发嗲和将士的怒吼没有区别,反倒让金蝶变本加厉了。

当时她几次险些把碗扣在金蝶头上,不能捋直舌头说话?娇滴滴的小美人撒娇也就罢了,自己啥样心里没点数!?

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回家吃饭,但以后不能再冲动,毕竟爹娘的担心不无道理。

傍晚,紫芝把兔皮换的大米带回驿站。

多添了两瓢水,满满的大锅米粥,足够早晚两顿,又炒了两盘蘑菇。

金蝶听到可以和牧南星独处,二话不说同意明早帮忙热饭,催着紫芝回家。

简单的晚饭后,紫芝和家人坐在院里洗蘑菇,商量制作蘑菇酱的事,令她吃惊的是她爹平时沉默寡言,但讨论生意时娓娓而谈,仿佛从前亲身经历。

她娘则胆大心细,提议蘑菇酱出成品后,到城里的酒楼试一试,价格高一点,也不会惹那么多糟心事。

先有虾头酱的例子,相信蘑菇酱不难卖。

一家四口早早起床分工忙碌,临近中午时,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打破和谐。

“湛恒宋文娘,别躲在家里不出来!看看你们养的好女儿,当初我好心帮你们介绍郎中,她清醒后竟苛待我家金蝶,你们一家有没有良心!”声似要将门板穿破。

四人不约而同望向院子里的大门。

紫芝听声音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刚要起身看究竟就被天冬拉住,猛摇头,“姐千万别出去,她就是金蝶的娘。”

湛恒和宋文娘相视一眼,心知是这碗兔肉把耿氏招来了。

他们起身出门,天冬也跟去。

紫芝望三人的背影,微微恍惚,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再苦再难又如何,她依旧被宠成公主。

她拍了拍手里的蘑菇碎末,起身跟上。

凭耿氏的哭天喊地,不多会儿左邻右舍冒出头,远远站着看热闹。

“耿婶子收了那郎中的好处吧。”宋文娘站在门口挡住紫芝,冷笑一声,“他来家里不等我开口,就要介绍我的阿紫和阴人成亲,我倒不知郎中什么时候也做阴媒。”

活人嫁阴人,就算当时紫芝昏迷不醒,但一个郎中干这种勾搭未免太缺德了。

耿氏利索的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土,理所当然的反驳:“是这样啊?那我也是受害的。这事暂且放一边吧,你家紫芝苛待金蝶的事,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缝隙中,紫芝看见了说话的耿氏。

这不是昨天她和牧南星下山回来一路和她攀交情的妇人吗?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紫芝眼珠一转,小声问天冬。

天冬对耿氏避之不及,了解不多,“我只知道她有金蝶一个女儿,上面还有金蝶的爷爷,是个秀才呢,在城里当教书先生。从前村里就俩人能治她,一个孙虎一个金蝶爷爷,现在他们都不在村里了。”

紫芝闻言扬眉,村里不还有个比孙虎更“恶”的牧南星吗?只不过对付耿氏还不需要他出面。

身前的宋文娘冷声反驳:“我家阿紫乖巧善良,就是阿猫阿狗都要可怜可怜,别上下嘴皮一动就冤枉人。”

“你们人多有理啊?”耿氏挺胸恶狠狠道,“紫芝抢金蝶的兔肉,还骑在她身上打她,敢说没有这事?”

第12章 当个泼妇也好

“就算打了,也是金蝶欠打!”天冬忍无可忍,探出脑袋争辩。

本意好心,殊不知变向承认紫芝打人,村民顿时炸了锅。

大病清醒瘦如竹竿,做派却如此彪悍,以后还了得。

宋文娘和湛恒齐齐看天冬,这不是添乱吗?

好在紫芝并不在意,拉天冬回身边,又安慰了爹娘。

做个悍妇也好,让他们知道她不是任捏的软柿子,更别想欺负她的家人。

门外的耿氏得意上天了,尖嗓越喊越大,“这么大姑娘有脸让爹娘为你挡着,做亏心事不敢见人了!怎么着,要窝家里一辈子?”

“耿婶子说我克扣金蝶?那今天我也来说道说道。”紫芝从爹娘身后站出,正面迎上张牙舞爪的耿氏,浅笑盈盈。

她不慌不忙扫过窃窃私语的村民,掰着手指头细数,“金蝶三番五次从驿站偷东西,米面、大油……”

耿氏先是被堵的噤声,愣是许久没反映过来。

活了三十几年,没遇见过一个反过来污蔑她的。她起码说得半真半假,可这黄毛丫头张嘴就来,说的简直放屁!

“我先撕烂你这种破嘴!”耿氏脸一阵青一阵红,嗷的一声冲过去。

“你们小心!”紫芝暗叫不好,先推开身边的家人,拼劲全身力气扯住发生的耿氏,抱住纠缠间,拉到院墙前的茅草屋。

推人,关门,一气呵成。

“啊!臭死老娘了,小贱人,我要杀了你。”耿氏气急败坏咒骂,跑出茅房便寻紫芝,疯了似的扑来。

“太臭了。”阿紫捂鼻避开耿氏,见天冬偷偷竖起大拇指,扑哧一声笑出声。

这时,金蝶从人群钻出来,见耿氏狼狈趴在地上,刚要上前闻到一股恶臭,不由犯呕停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过来扶我啊!”耿氏对金蝶恶声恶气。

金蝶硬着头皮搀扶耿氏,熏得五官扭曲,扭头瞪紫芝,“我娘再怎么说都是长辈,你居然打她!”

紫芝无辜扬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她,她自己跌倒,与我何干。”

“没天理了!一家子欺负我娘俩,我就是想为女儿讨回公道啊!这世道没法活,打完我女儿,一个小辈又对我动手……”耿氏抱着金蝶捂脸大哭,仿佛有天大的冤屈。

又哭又喊,噪得刺耳。

紫芝揉了揉耳朵,刚要上来,就听好脾气的湛恒呵道:“事实是什么,你心知肚明。别说一碗兔肉,就是我家天天吃肉,也与你无关,再眼红来捣乱,就不止紫芝动手了,也尝尝我的拳头!”

掷地有声,震住了所有人。

紫芝和其他人一样,惊讶不已。

这还是村里出名的憨厚老实人?从来都是闷头干活不说话,能忍则忍,更不参与老娘们的是是非非。

村民不由多看紫芝两眼,能让湛恒站出来还得是这个女儿啊,他们家也奇怪,宠女儿宠的离谱。

娘俩哆嗦得抱团,先是耿氏回过神,破口大骂:“好你个湛恒,村里都说你憨厚,原来是装的,什么东西……啊!金蝶,咱回家,不能和不讲理的彪悍人家计较!”

湛恒往前走出一步,耿氏吓得落荒而逃。

村民知热闹没了,想嚼舌也不敢在当面,两两三三相继散去。不一会儿门前恢复安静,只剩道上杂乱的脚印。

紫芝一家四口的好心情并未被破坏,依旧热火朝天的制作蘑菇酱。

沥水、剁碎、腌制、入罐封口,各有分工。

首批成品的数量在五十罐左右,分原味和香辣,紫芝等不到全部结束了,午时前拿着两罐去驿站做饭。

走进后院,一眼看见悠哉晒太阳的金蝶。

“你、你来了……你拿的是什么,午饭吃的吗?”金蝶僵硬的坐起身。

紫芝闻若未闻,直径进厨房,金蝶连忙跟上前。

“过来烧火。”紫芝打水清洗大锅,准备熬粥。

“我胳膊还伤着呢!”

“那午饭省了。”

“少将军明明告诉过你啊,你怎么不讲理呢!”金蝶气得跺脚,极不情愿的挪到灶前添火加柴。

紫芝淡淡扫过一脸委屈的金蝶,冷声问:“你告诉你娘在驿站分不到肉,吃饭也得看我的脸色,是不是?”

金蝶背后一震,抬头时眼泪汪汪,“我真的没办法,如果我不这么说我一口饭都吃不到,我娘汤都不给我留,你那么讨厌我,肯定不会再给我饭吃。”

“这么说你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该受着。”紫芝轻描淡写的开口,可眼中满是寒刺,“别拿你的无耻挑战我的底线,或者你可以试试,你还能不能留在驿站。”

明眸盈盈,里面丝丝缕缕的温柔落在金蝶眼里却无比狠毒。

“不要,我不要!”金蝶惊恐的睁大眼,身子越抖越厉害。

如果被赶出驿站,她又会回到从前的不被当人的日子。

紫芝满意的看到金蝶的恐惧,蛇打七寸,对人也一样。

她用勺子在锅里搅了搅,没等发话,金蝶开始认真的烧火了。

不多会儿,米香飘散,大锅里白花花的米煮开了花,咕嘟咕嘟翻滚。

紫芝瞥了眼金蝶骨折的胳膊,从原味罐里舀出些蘑菇酱在碗里,“你的。”

说完,自己先盛了一碗,抱着香辣蘑菇酱就米粥坐到凳子上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一身风尘仆仆的牧南星大步迈进厨房,黑眸扫了一圈,目光定在紫芝身上,直径走来。

“又是粥。”他蹙眉,颇为嫌弃的看着她碗里。

“有粥就不错了。”紫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这样下去,我只能给少将军煮水吃了。”

村里还有吃不上大米的呢,何况昨天两只兔子一只鸡吃得精光,哪还有肉?

金蝶满心欢喜看牧南星,但不敢靠的太近,于是小声道:“紫芝从家里拿了蘑菇酱。”

出于感激开口吗?不是,金蝶只是提醒牧南星没吃的,紫芝可以从家里拿,她家里有。

紫芝倒也不恼,对牧南星莞尔一笑,“少将军不会欠女人钱。”手指向金蝶,“她吃酱的钱,少将军付了吧,现在给我,还是月底的时候一起算?”

第13章 拿着,它是我娘给的

“你怎么能和少将军要银子!”金蝶不可思议的瞪眼。

“你慷慨可以今后从你家里拿,如何?”

紫芝一句话堵得金蝶无话可说,她转而偷偷观察牧南星,心想他不会如第一次那般土匪做派吧?

牧南星抬眸看向这张暗黄的小脸,唯独一双眼睛能凑合看,里面的光芒亦如第一次她和他要钱时一般。

胆子不小,甚至在他身边越养越肥了。

“严毅答应你在驿站做饭给银子?”他剑眉挑起,边问边从脖子上解东西。

紫芝不明所以点头,突然一个白色不明物体飞来,连忙接住。

摊开掌心,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环,余温尚存。

不知怎的她觉得灼手,下意识退回,却被他曲指敲了下额头,“它是我娘给我的,以后我会赎回来,你若丢了或碎了,你知道后果。”

敢和他要钱是不要命,但如果兄弟答应了,他自然不会差她的银子。

手捂着脑袋,紫芝好一会儿没反映过来。

当免费劳力?她显然没那么伟大,但收下玉,金蝶现在的目光已经要吃了她了。

“我知道了。”她抿了抿唇,思忖片刻,“除了野味,以后驿站的必需品我尽量添。我会等着少将军来赎玉。”

扭捏不是她的性子,玉只是作银子抵押,收下它也没什么。

身后的金蝶见紫芝收下白玉环,急得咬筷子,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沉默,唯独看向紫芝的眼神猝了毒一般,见牧南星看过来时,又恢复满眼的怯弱。

厨房里只剩下喝粥的吞咽声,在如今年月,浓稠的大米粥的确诱人。

紫芝收拾碗筷时,发现牧南星耳垂的颜色有些奇怪,迟疑的问:“少将军……怕辣?”所以是他麦色的皮肤发红了?

“恩。”牧南星闷闷地回应,剑眉蹙起,“以后别弄这玩意。”

她眼睛往瓦罐里瞄,香辣蘑菇几乎没动,看来真吃不了辣椒。

可转念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我记得少将军喝过我煮的辣鱼汤。”喝得一滴不剩。

他动作一滞,紧握拳头又渐渐松开,仰头喝尽米粥,“那时候留有命就不错了,顾不上那么多。”

不给她好奇的机会,他又道:“明天中午不要等我。”

“哦,那做你的份吗?”

“不用,赶不回来。我一会儿就走,里正担保赎石贵。”

石贵?紫芝蹙眉,他不是跟踪她和严大哥那个庄稼汉吗?

……

天蒙蒙亮,紫芝和家人起早进渭水镇。

沿路的山坡被挖得惨不忍睹,越靠近镇子越如此,附近百姓比渔民更难过,若说好过,也只有镇子上的财主和有存粮的人家。

两个时辰后,一家四口穿过城门楼,高高低低的房舍映入眼帘。

紫芝成了好奇宝宝东瞅西看,时不时拉着宋文娘的胳膊询问那里是什么铺子,仿佛忘了自己是个看腻了高楼大厦的现代人。

不多会儿,为首的湛恒停住脚步,泛起了愁。

“爹,怎么了?”紫芝和娘、弟弟相视一眼,走前问道。

湛恒眉头微蹙,“镇上的酒楼少说有四五家,该选哪一家?如果挨家询问,只怕要得罪人了。”

他们初来乍到,不得不多想。

紫芝眼眸发亮,爹这样心思缜密,以后无论做点什么生意都会越做越好。

“当然是去最好最贵的酒楼!”她眉眼一弯,有几分纯真,又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

“最好最贵……”湛恒沉思片刻,在和宋文娘欣慰的点了点头后,露出笑容,“好,就听阿紫的。”

“啊?怎么回事啊?”天冬抓了抓后脑,心急的缠在紫芝身边,“姐,你快告诉我啊!”

宋文娘宝贝得搂住紫芝,转而嫌弃的看了眼天冬,“白吃这么多年饭了,还没你姐一根头发丝聪明。眼下最缺啥,当然是吃的,一品香断然不会把我们拒之门外,就算于他们有风险,也不愿同行来赌这次机会。”

不多会儿,一品香到了。

湛恒揣着两罐蘑菇酱走进一品香,紫芝三人在外面等候。

“姐,那房子好漂亮啊!”天冬仰头望着不远处的高门大院,挪不开视线。

紫芝和他的动作几乎一致,遥望漂亮房子,连连点头,“以后我们会住上更好的,你信吗?”

“信,我信!只要阿姐说的,我都信!”

宋文娘在一旁看着,并没有打扰两个孩子说话,贫也好富也好,只要他们健康平安,她足矣。

温馨的一幕,殊不知落在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里。

“臭丫头,你们倒是逍遥,老子大哥现在还没放出来呢。”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放下肩头盛鱼的木桶,望向紫芝身旁的背篓,突然有了主意。

虎哥不也要找她算账吗……

街尾的铺子陆续开店忙碌,地面的水渍和鱼腥味也渐渐消散。

不多会儿,湛恒大步走出一品香,脸上没多余表情,但唇角上扬。

紫芝便知这笔买卖成了,果然,湛恒把怀里鼓起的钱袋子交给宋文娘,又向她走来,递过一张黑字白纸。

“以后有吃食都可以送来一品香,但不能再分卖给其他酒楼,这是买卖契……”湛恒突然意识到不对,紫芝却已经认真看起来。

医术无师自通,识字倒不算什么了,他很快收起惊讶。

“怨不得这位掌柜能把一品香打理的这么火。”紫芝看完买卖契约感叹,仰头望一品香的招牌,眉宇间有些严肃,“他以诚待人,我们也不能差事。”

湛恒认同紫芝的看法,否则不会当下按了手印。

一家人准备离开,店小二匆匆跑出,要为他们带路到东街的周记杂铺,那买调味材料能便宜,第一次由店小二带着,以后他们自己去买就可以。

询问下,原来是周掌柜的意思,湛恒再三谢过,带妻儿转去东街。

半路,紫芝犹豫许久,才开口和宋文娘要钱,脸都红了。

宋文娘知道原委后,二话不说分给紫芝,“傻孩子,和娘有啥不好意思,除了备用买药的,剩下的钱你都可以用。”

只是目光看向紫芝的领口,不知是喜是忧,“玉环以后贴身带着,放在家里也不安全,只是千万不要随便拿出了给人看。”

第14章 人心都是偏的

一再叮嘱后,一家人来到周记杂铺。

卖蘑菇酱得的银子全部用来买了粮食和调味材料。

为了不引旁人的注意,紫芝用粗布盖在背篓最上面,走走歇歇,过了午时回到西河村。

简单的午饭后,湛恒带天冬去田里翻地,紫芝则和宋文娘到李大娘子家送蘑菇酱,准备过后再进山采蘑菇。

娘俩走不多会儿到了有枣树的院子,正赶巧李大娘在门口收拾成摞的柴火。

“文娘、紫芝来了啊,快进屋里坐。”李大娘站在远处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热情,声音比平时高了些,打心底高兴。

“大娘,别忙了,我和娘给你送蘑菇酱,这就回去了。”紫芝笑眯眯的跑到李大娘身边,双手递出篮子。

听娘讲过,婶子是个苦命人,父亲死于暴乱,丈夫十几年前从军至今杳无音信,几乎没有亲戚来往,独自养大儿子,偏偏儿子又参了军。

这样的女人让人敬佩又心疼,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她都会时常来这里走动。

李大娘接过篮子的一瞬间,搂过紫芝的小身板往里走,“我给你量尺寸,改明儿给你做身衣服。这么好的大姑娘,咋能每天和你娘穿一样色。”

脚底滑了一路,紫芝哭笑不得被拎进屋,宋文娘跟在后面听到李大娘的话,有些无奈。

今天原打算给大女儿做两身衣裤,但赶上驿站的事要用钱,只能作罢了。

她和李桂英都是后到渔村定居,惺惺相惜又脾性相投,说是自家姐妹不为过,但李桂英一而再的帮衬,她也不好意思。

“大嫂子,还是留着你自己做衣服吧,等过阵子我直接给她做热天的薄衣服。”

进屋后,李桂英二话不说从柜底翻出浅蓝色的棉布,颜色新鲜又清凉,拿到娘俩面前。

她笑道:“严毅傻小子买的,都一年了,你们说这种颜色我能穿出去?就耿翠那张破嘴,不得穿我怀二春了。再说,就当严毅给他妹子买的衣料,还能说出去啥。”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宋文娘扑哧一声笑了,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该伤感情了,拉过紫芝的手,“你大娘手巧,便宜你了。”

等量完尺寸,又唠了一会儿,已是一个时辰后

紫芝和宋文娘离开李桂英家,改到去自家地里,这个时候进山晚了,不如不去。

“文娘、阿紫你们咋来了?”

“我和爹干就行,你们回去吧,姐的身子才刚好转。”

父子二人看到母女俩时异口同声,着急的围过去赶人走。

田地相邻的村民打趣,“天冬继承了他爹,以后肯定疼媳妇孩子,哈哈哈!”

“可不是吗?谁不知道湛恒的宝贝疙瘩就是他的大女儿。”

“那叫啥好男人?傻呀,女儿早晚嫁人,那是别人家的人!”

后插话的妇人阴阳怪气,但谁不知道她是说酸话,但像湛恒那么宠女儿的,村里真真挑不出二个。

紫芝为天冬擦掉汗珠,“我和娘帮忙捡草根,顺便把土块敲碎,和你和爹比已经很轻松了。”

在她的再三坚持下,湛恒和天冬才答应,但太阳还没落山,就往回家返。

正常还能做一个时辰活,由不得村民又调侃,湛恒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有搭话。

宠女儿咋了,宠媳妇又咋了,都是老湛家的优良传统。

傍晚干饭蒸熟,虽然没有菜,但紫芝吃得心满意足,香喷喷的米饭含在嘴里咀嚼,大口大口的吞咽,太久没有这种满足感了。

去驿站临走前,宋文娘将紫芝送到门口,欲言又止。

“娘,你有心事?”

“其实……其实你李大娘想问严毅的事,只是没好意思开口。”

紫芝一怔,遂理解的点了点头,“问我就要失望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事,说严格一点算是军事机密了。”

宋文娘突然松了口气,“你拎得清轻重就好,别搀和兵家的事。你大娘的恩德情义,我都记得呢,但若用你的安危换,我宁可断了这关系。”

毕竟,人心都是偏长的。

严毅随军剿海贼,李佳英肯定担心,但她一样为女儿提心吊胆,不愿女儿担风险。

“娘,我知道了。”紫芝抱住宋文娘的腰,像个小孩子在怀里蹭了蹭,“大娘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少将军对严大哥很有信心,不然不会委以重任,这点你告诉告诉大娘。”

说完娘俩的体己话,她带着米和调料回驿站。

没想到扑了个空,只等好了半个时辰才做饭,淘米、架锅、烧火,也蒸了一锅干饭。

天已经暗下,牧南星迟迟未归,紫芝便回小屋休息。

再睁眼,已是两个时辰后。

她穿鞋下炕跑进厨房,入眼的狼藉。

橱子被翻的乱七八糟,大锅里米饭几乎不剩,一个沾了米粒的碗扔在旁边,刮空的蘑菇瓦罐倒在地上。

她扶额叹气,土匪风格依旧啊!

厨房收拾利落后,紫芝把瓦罐放进竹篮里,准备明上午带回家。

夜深人静了,她脑海时不时晃过自己药包里的药材。

白芍、川穹、当归、黄芪都是补气养血的常见中药,另有人参,色赤味腥,不是她熟悉的品种,以及最后一味不知名的药材。

许是担心她有负担,家人对价格只字不提,但她肯定药价不菲,不然以爹娘的聪明和心思何至于家境贫苦。

她细算了下,药量还能挺俩月,再算上家里和驿站的花销……

突然,金蝶火急火燎跑进厨房,打断紫芝的思绪,“饭呢,你做给我的饭在哪?”

紫芝看着脱相的金蝶,瞥了眼灶台上的碗,金蝶扑过去用手抓饭往嘴里塞,一碗饭很快吃光了。

她掀开锅盖想盛饭,却看到一锅清水,“我在地里干了一天活,我娘把我当牛使唤,你就给我吃这么少?!”

紫芝盖住竹篮上的粗布,声音清冷,“便是累死也和我没关系,嫌累你可以不干。”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若不干活,我娘就把我卖去石家,落进石家那俩兄弟手里我还有命活?你爹娘那么疼你,你根本不会懂!”金蝶歇斯底里,目光狠狠地盯紫芝的竹篮。

石贵、石柱兄弟俩常年随孙虎作威作福,家中已无长辈,可他们祸害人的手段变态又狠毒。

紫芝听到熟悉的人名,眉头微蹙,牧南星已经回来了,那石贵是不是也……

“你只能和我耍威风,今儿下午石贵就回村子了,你猜他会不会找你算账?嘿嘿!”金蝶突然幸灾乐祸的笑了,昏暗的有灯光下脸部有些狰狞。

第15章 我向你爹娘买了你

算账是肯定的,就算没石贵还有孙虎,紫芝神情如常,冷眼看着金蝶眼中的贼光。

其实她早有考虑,牧南星在时,他们不敢乱来,她小心应付就是,但牧南星离开西河村前,她要攒够银子买房产,远离他们。

只是想到村子依山傍水资源丰富,她怎么都不舍得。

一时想不到两全之策,她有些心烦的抓了抓篮挎。

金蝶见紫芝不说话,以为把紫芝吓到了,眼珠一转,死盯竹篮扑了过去,“你把食物藏篮子里想带回家,不要脸!上次当着乡亲的面你还冤枉我,我要告诉少将军……”

敢提“上次”,简直找死。紫芝冷笑,对心怀不轨的金蝶早有防备,在她顶头冲过来时,两手狠狠抓住她的头发。

紫芝不过稍稍用力撕扯,冷眼看着疼得吱哇乱叫的金蝶。

声音本就尖锐,加上惨叫,还真把牧南星引来了。

“少将军,紫芝又打我!”金蝶看到救星出现,哭了起来。

牧南星的目光从紫芝落向金蝶,只有短短的一秒又回到紫芝身上,“打不过,就离她远点。”

保她一口饭吃,难不成还要保她打架打赢?

他的道理都是从男人身上总结的,好比军营里那些曾经不服他的兔崽子们,现在一个个都笑眯眯,或者干脆绕道走。

所以,他压根没把金蝶的话放在心上,走近拉起紫芝的手往外走,“随我回房。”

手被长满茧子的大手握在掌心,不容紫芝拒绝。

紫芝嘴边的话在看见金蝶妒恨的目光咽了回去,心情大好,轻快的走出厨房。

是有多蠢,以为她攀上了牧南星,在牧南星眼里她们和他的士兵没有多少区别,根本不算一个女人。

正房里。

紫芝打水净手,再进屋时便看到床上躺着男人颀伟修长的身子,下身穿着黑色长裤,上身光裸,即便躺着,肌肉的性感和力量感依旧。

她不禁有些脸红,心想以前坐着上药就罢了,今天怎么躺床上了,是要试探她吗?

连忙晃了晃头,她懊恼的走到他身边,解开绷带。

自己是大夫,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以前无论看什么她很淡定啊,怎么一朝穿越都变了。

“少将军可以穿衣服了。”她动作娴熟,没耽误一会儿药便换好了。

牧南星躺在床上没动,直勾勾盯着屋顶,漆黑的眼眸里透出几分凌厉,倏然回头看她,一道幽光射来,她的心突地一跳。

“怎么了?”

“以后尽量少出门,若非去不可,我陪着你。”

紫芝一愣,什么时候土匪头这么体贴了。

很快,她意识到不对劲儿,秀眉攒起,“是不是因为石贵,他回村子了。”

“不止他,还有孙虎。”牧南星声线低缓,唇角勾起不屑。

转头看向紫芝时,他笑容大绽,倏地敏捷起身,大步走来。

紫芝眼皮一跳,连连后退,“我会注意,谢谢少将军的提醒。”

她的话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不知不觉,她又被逼到了墙根,无处可退。

壁咚上瘾了是么?她哭笑不得,尝试迈步逼回去,可男人不动如山,丝毫不介意和她之间的距离有多么近。

鼻尖萦绕他的气息,每寸肌肤激出了鸡皮疙瘩,没由来的心跳加速。她放弃了,后退紧贴墙壁,仰头问:“将军,我很好笑吗?”

牧南星双手环胸睨着她,剑眉轻挑,“是个乐子。”

慢慢俯身,拉近距离,他盯她时目光渐渐严肃,“不如我去和你爹娘买了你,送进往后你就住在驿站,孙虎和石贵断然不敢动你分毫。”

买乐子?紫芝眼角一抽,没好气道:“不卖!”以她对他的了解,补了一句,“我爹娘肯定不会卖,少将军今后别拿这事开玩笑!”

牧南星蹙眉,“我拿真金白银买。”

“金山银山也不卖!”

“不试怎么知道。”

说罢,牧南星真要去紫芝家,紫芝没办法,情急之下死死抱住牧南星的腰,才把他拦住。

“我爹娘如果是肯卖女儿的人,在我五岁时我就没命了,我家的钱全部用来给我续命买药,少将军觉得我爹娘会卖了我?”

“你从小得了怪病?”牧南星猝然停步,迟疑的问,与平时的张扬桀骜不同,像在认真做思考。紫芝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认为他被什么触动了。

片刻的安静,他拉开她的手,沉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提就是。”

她长长舒了口气,浑身力气似被抽空,他却站一旁摸下巴打量她,唇畔的弧度扬着得意,“果然不适合做交易,幸好把你已经掳来了。”

“……”

隔天清早,紫芝煮了一锅棒子面糊糊,盛进碗里浓稠金黄,撒下薄薄一层紫苏碎末,清甜美味,令人食指大动。

可在牧南星眼里素食填不饱肚子,喝完大半锅糊糊,不等紫芝便要进山狩猎。

紫芝站在正屋外不多会儿,见牧南星背着弯弓走出,心知他要进深山内围,“少将军身上有伤,不该整天大鱼大肉。剧烈活动会导致伤口开裂,天气越来越热了,对愈合很不利。”

牧南星驻足凝视,似笑非笑的看她。她眼角一跳,有些恼,“我并未和少将军开玩笑。”

虽然她没医学院毕业,但在中医爷爷的耳熏目染下,医德还是有的,总见不得他伤重不治吧。

她蹭蹭几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军医不在身边,有些话我必须和少将军讲清楚,养伤必须忌口,偶尔补一两顿可以。”顿了下,又道:“难道少将军不想尽快康复,和严大哥他们汇合吗?”

他的笑容渐渐收敛,眸光隐隐认真,“你娘平时是不是就是这样唠叨你?”

紫芝没好气的瞪大眼睛,嫌她唠叨是吧?

“这样挺好,我还从没有听过。”牧南星手掌揉搓她的额头,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转身出门。

她眨了眨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不会儿才反映过来,他在羡慕她家。

做父母哪有不唠叨孩子的,那他的父母是不是……

她暗暗记下,如果可以她会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及父母。

第16章 她占了他便宜

紫芝挎着竹篮回到家,将瓦罐洗洗涮涮,晒在太阳地。

家人都去了田里耕地,她照看过空地的紫苏后,抱出竹篓里新采的蘑菇清洗,在井边一坐就是一上午。

“咚咚、咚咚——”突然,敲门声响起。

想到之前石贵已回到村子,她留了个心眼,从门缝里看去,一个陌生的少年,弱不经风,但一双眼睛清澈坚毅。

她微微迟疑,就听对方说,“紫芝姐姐不用开门,少将军让我转告他中午不回驿站。我……我回去了!”

说完话,一溜烟跑了。

许是牧南星进山捕猎赶不回来了,随手抓了个孩子报信?紫芝不识少年,心里生疑,便动身到驿站看究竟。

的确不见人,这才安心回家做午饭。

不多会儿,随父母回来的天冬看见烟囱冒烟,一口气跑进厨房,欣喜道:“姐,你怎么在家!”眼睛直往锅里瞄,咽了咽口水,“是爹昨天带回来的鲈鱼?”

紫芝含笑点头,盖上锅盖蹲下身添了把火,拉天冬出厨房。

见爹娘正在洗手,她过去帮忙舀水,说了今天的情况。

宋文娘知晓紫芝有分寸,并不担心驿站那面,倒是从昨晚开始心口就堵了另一事,疼惜的捧起紫芝的脸,“以后天色晚了不要一个人出门。”

湛恒面色凝重,随宋文娘的话点了点头,对天冬说:“冬子,平时你负责接送你姐,其他活暂且放一放。”

“放心交给我,一定保护好阿姐!”天冬拍了拍胸脯。

紫芝扑哧一笑,忍不住捏天冬的脸,越看越欢喜,“什么时候比我高了,再说保护我吧。”

“你别不放在心在,石贵回来了,今早我看见耿氏和他们兄弟走在一块,咱没害人的心,却得防着他们。”

闻言,紫芝敛了笑容,攒眉点头。

她不想硬碰硬,与这种无赖纠缠,即便出了一口恶气,也难免惹得一身臭。西河村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只要攒钱搬离这里,才能彻底摆脱他们。

下午,紫芝煎药服用后,和天冬到山里采到野菜和蘑菇,虽然少得可怜,但聊胜于无。

眼看到了傍晚,姐弟两人往家走。

刚进门,就见宋文娘在院子里徘徊,见紫芝回来,立即把人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少将军来了。”

“他来做什么?”紫芝惊讶脱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眼珠转了转,着实想不出牧南星来她家做什么,要知道他第一次来时,直接一顿霸王餐,而今……

她仰头打量旧败的房屋,长长一声叹,自家这座小庙也经不住他折腾啊!

“阿紫。”见女儿苦着脸,宋文娘小心翼翼问:“你和娘说实话,这阵子你在驿站,少将军……他有没有欺负你?”

紫芝的目光重新回到宋文娘脸上,见她眼眶里水光闪烁,愣了片刻,遂哭笑不得的挽住她的胳膊,“娘,你想多了,少将军就是一个……”顿了下,语气肯定,“就是一吃货!”

在他眼里她和那些士兵只有做饭好吃与否的区别,没有男女之别,何来欺负。

何况她的模样倒不如他俊,若论吃亏,反而她时不时欣赏那盔甲下的麦色性感,占了便宜。

“姐,你笑什么?”天冬从身后探出头,不解的问。

紫芝敲了下他额头,正了正神情,对宋文娘说,“娘,你放心好了,驿站里还有其他人呢,我也会自己注意。”

宋文娘仍不踏实,又叮嘱了几句才进厨房烧热水。

紫芝抿了抿唇,蹑手蹑脚走到门前,轻轻掀开门帘一角,眯起眼睛往里瞅。

昭节傍晚,堂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橘色的光中,他俊朗的侧颜笼了一层静谧,坐在那里,上身笔直如竹。

只是眉宇间隐约残留着少年稚气,刚好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没有可爱的圆润,却也不似那般犀利,虽然他端起一个将军该有的架子,可举手投足见的不羁怎么都摆脱不掉。

他平时较为随性,也不知讲究,但丰神飘洒骨子里透贵气,想必家境不凡。

她片刻恍惚,心跳加速了几分,不禁期待他完全蜕变青年的样子,待他弱冠时又是怎样的风采。

“紫芝恢复不久,不懂人情世故,如果有得罪,还望少将军多担待。”湛恒恳切的出声,打断了紫芝的思绪。

紫芝这才看见陪坐的湛恒,暗暗腹诽。

从前这时辰,爹要么在田里干农活,要么在院子里鼓捣家中不得不修理的用品,往往天色全暗才回屋。

想来,牧南星此次前来,不是专程为了等她回驿站,而是有事和她爹商量。

他们能有什么事……突然,她想起某些画面,忍不住嘴角一抽。

前不久他放弃了向家里花钱买她的想法,难道反悔了?

手中的帘子静悄悄滑落,她倏然回神,却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生的眉清目秀,比她高出一头,只是太瘦了,此刻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认真的打量她。

紫芝愣住,他不是上午那个替牧南星传话的吗?

这时,宋文娘端着泛黄的水壶走来,少年掀起帘子,又轻轻放下,似乎怕吵到屋里的人一般。

动作娴熟地做完这些,他重新默默的退到了墙边。

“阿紫?”宋文娘从堂屋里出来,见女儿还在出神,扯了扯她的袖子。

紫芝敛下眼底的困惑,瞥了堂屋一眼,低声问,“爹和少将军在说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宋文娘拉着女儿往厨房走去,“走,咱们烧饭去。”

紫芝站着没动,宋文娘见她有些出神,又忍不住担心起来:“阿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娘说实话?”

自打牧南星进门,紫芝就魂不守舍,宋文娘早看出来了。

“没有呀,就是肚子饿了。”紫芝笑眯眯的挽着宋文娘胳膊撒娇,不想让宋文娘担心。

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面清楚得很,能让牧南星来她家,总得是他看入眼的“大事”。

宋文娘半信半疑地去厨房烧饭,紫芝又望了眼墙边傻站的少年,悄悄地绕到窗户旁边,竖起耳朵偷听。

第17章 你是不是后悔了

屋里,燃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

湛恒双手捧着一杯热腾腾的水杯,心里却比热水更翻腾,不知如何“送走”对面那位。

在军营里决策习惯了,牧南星向来说一不二,身上的气势自然与百姓不同,湛恒心有敬畏,话本来就少,这会儿除了添水,也不再做什么。

“湛叔不必紧张,我只是来询问一些琐碎事。”牧南星漫不经心转着水杯,水平面轻轻晃动,映下俊毅的眉峰。

窗外偷听的紫芝险些气晕过去,和大爷似的坐那儿半响,现在和她爹说不要紧张,早干嘛去了。

耳朵贴墙,她继续听着里面。

牧南星问:“孙虎一家的情况,湛叔可是了解?”

“孙虎?倒是知道一些。”湛恒愣了一下,“孙虎的长辈没几个在了,但同辈的比较多,除了他同胞的姐姐,还有许多堂表兄弟。”

人丁旺就代表在村子里势头大,那些大一些姓氏,在西河村这种小地方,随便拉住一个人,都能扯上亲戚关系。

牧南星很快明白了湛恒的意思,“之前起冲突,除了孙虎,还有谁参与?”

“暗里起哄的不少,具体是谁难查了。”湛恒如实回答,有些纳闷牧南星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

牧南星摸下巴黑眸半眯,眼角划过凉意。

情况比他想的复杂,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村民,平时或许没多少联系,但论到同出一气一致对外,定会前所未有的团结。

若放在太平盛世他们勾结闹事,他二话不说将之踏为平地,可如今外患已让百姓忧心忡忡,总不好自己人先窝里斗。

何况,现在的赤幽军今非昔比……

想到这里,他眸色沉了沉,又向湛恒询问了一些情况。

屋外,紫芝活动一下发麻的脚腕,蹑手蹑脚离开窗前。

竖起耳朵听了半天,里面人说话模糊不清,紫芝听不真切,但反复听到孙虎二字。

好在并没有谁提及她的名字,她才放下心来。

今天的晚饭,宋文娘当是倾其所有,能端上桌的都上桌了。

可相比驿站时的大鱼大肉,这一桌菜仍显得寒酸。她家虽然做点小买卖,但顿顿有肉显然不能,好点情况就是和别人换了鲈鱼,但鲈鱼中午就吃光了。

所以,牧南星面对一桌素食,表情有些微妙。

紫芝看着他唇角的僵硬,几次忍不住想笑。虽然一贯土匪做派,但想必从小受了良好教育,才能在自己不喜的情况下,在长辈面前保持素养。

他这样约束着,她第一次见识,不免有点恶趣味的看好戏。

“唔!”突感手背一痛,她瞪大眼睛瞪牧南星,他竟在桌底用手指弹她的手。

宋文娘扭头看紫芝,“阿紫?”

紫芝连忙堆起笑容安抚宋文娘,桌下揉了揉手,笑眯眯地对牧南星说,“粗茶淡饭,希望少将军别嫌弃。”

看他笑话,胆子不小。牧南星眯了眯眼,拿起筷子捧起碗。

正要低头吃饭,却想起什么,又抬头说道:“坐下一起吃。”

湛恒和宋文娘相视一眼,没动。

“娘,既然少将军让咱们坐,那就坐吧。”紫芝亲昵地拉宋文娘坐在了身边,扭头又道,“爹,天冬也坐,一会儿饭菜凉了。”

牧南星点了点头,就该这样,拿起筷子朝凉拌野菜伸出,在入口前隐隐有迟疑,但最终在紫芝的注视下,送进嘴里大口咀嚼。

素吃不饱,那就多吃!

这时,身后门帘被挑起,院子里那个少年走进。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天冬身旁坐下,身旁另一侧,便是牧南星了。

差点把他忘了,紫芝眼中盛满好奇,“他是少将军新收的小兵?”

“算是。”牧南星扬眉,“我顺手救下的,他自愿从军,以后就跟着我了。”

紫芝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见湛恒也在打量少年,心里面更加疑惑。西河村巴掌大块儿地方,村民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倒没听说谁家里面发生过这事儿。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下来,宋文娘收拾碗筷,湛恒则记挂后院晾开的蘑菇和野菜,带着天冬去后院收拾东西。

屋里瞬时安静了,弥漫开一丝怪异。

牧南星最先忍不住,剑眉蹙起,“有话就说。”

平时那么爽快,今天怎么变得吞吞吐吐,是哪根筋不对?

他右手不耐烦的叩了叩桌面,显得有些烦躁。让他行军打仗流血流汗都行,可凭空猜测一个女人的心思,倒不如打一架干净利落。

紫芝瞄了眼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忽而眉眼一弯,灵韵的波光在昏黄的油灯光下格外醒目,“有一个问题向少将军请教。”

眼底几分认真,倒像是来虚心求教。

看着她眼眸盈盈,比所见所闻的宝石都要亮,他一怔,“什么问题?”

“不知道少将军来我家,除了了解孙虎,还有其他事吩咐吗?”她眼睛弯弯如月,掩过狡黠,“如果少将军不好意思,可以让我转告爹娘。”

她前身微微前倾,胳膊撑在桌子上,一副热络贴心的模样。

“哦。”声调低沉,牧南星身子后仰靠椅背,双手枕在脑后,唇角噙着笑意,“我还有其他事吗?”

这一反问,真假难分。

紫芝不由心里打鼓,难以接话。如果他早忘记自己说过的话,那她现在不是给他提醒了?

正犹豫不决时,爽朗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你是不是后悔了?”牧南星躬身向前,一只胳膊支在桌上,瞬时拉近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眉宇间张扬而邪肆,下面一双狭长的黑眸跳动兴奋的光芒,脱离了原本正义凛然的将军身份,“不如我现在和你爹娘提议,我买了你。”

“……”眼前放大的俊脸,越看越像来抢人的。

她打了个颤,轻咳两声挪开实现,“我去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说完,起身溜了。

可走出屋子的一瞬间,她的心突地一跳。

因为她看见了脸色难看的宋文娘正攥着衣角,心痛又气恼地盯她,山雨欲来般红了眼红。

“阿紫,你老实说,你究竟瞒了娘什么事?”

第18章 抬着花轿来娶你

“娘——”紫芝两三步跑近轻唤,可看见宋文娘眼眶里打转的泪珠,要说的话顿时卡在喉咙。

她不禁自我反省,隐瞒什么了吗?

真没有啊,可娘的眼神却像在控诉她和牧南星有jq。

她晃了晃宋文娘的胳膊撒娇,“娘,你真的多想了。他是将军,我是厨娘,仅此而已。”

而今烽火乱世,不乏娘子军,民风远比太平年间开放。她以为名声不是一切,但女孩子总不该看轻作践自己,所以她懂得与牧南星之间的分寸。

“怎么多想了,我看他分明想抢走你。”宋文娘有些急了,“我也看出来了,你说的不错,他虽为将军,但本质为吃货,就想你天天一日三餐伺候他。想必不满你回家,才追来了。”

关心则乱,何况为娘不免胡思乱想。

紫芝听着她有些孩子气的话,本该心头暖洋洋,可不知怎的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娘,你小声点。”

经提醒,宋文娘心有余悸的望了眼屋子,继而拉起紫芝的手,眼中褪去泪意,目光坚定,“你放心,再穷咱家也不会卖孩子,就算他是少将军也一样!想要你离开家门,除非哪一日好男儿抬着花轿来娶你!”

……

这几日,牧南星常常出门,一连三天中午不归。

紫芝落得清闲,可驿站还有一个小可怜,她放心不下,便将他带回家中。

其实魏元比她年长一岁,许是长期受欺辱苛待,话极少,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又规规矩矩,让人心疼。

先两天,他十分拘谨,渐渐才开口,但多时仍沉默寡言,闷头干活。

临近午时,紫芝和天冬采了半筐蘑菇,下山回家。

远远看见自家门走出一熟悉的身影,她加快脚步,但到家时人已经走远。

“大娘放心不下严大哥吧?”她眺望李桂英的背影,问道。

宋文娘抚着紫芝的头发,叹了口气,“当娘的哪有不担心儿的?严毅去剿海匪半个月,一点信也没有。那少将军也时常不在驿站,由不得你大娘不多想。”

的确,牧南星早出晚归,也不知干嘛去了。紫芝攒眉,挽住宋文娘的胳膊,“改天我向少将军打探,试试看,不一定有消息,娘先别告诉大娘。”

宋文娘点头,“你要看少将军的反映,如果他有丁点恼意,你就别问了。”

“知道了,娘。”

娘仨走进院子,见湛恒正在教魏元编筐,魏元听得专注,时不时点头。

宋文娘和湛恒去厨房烧火做饭,三个小的留在院子。

紫芝忙着松土,不知什么时候魏元蹲在她身边,盯着紫苏发呆,“这是什么?”

紫芝见魏元勤奋好学,倒也不吝啬,依依解答,“你身子吃得消吗?如果可以,以后随我一起进山。”

“以后我跟你一起进山。”魏元骤然起了精神,声音从未有过的有力,皱眉看紫芝,“我是男人,可以保护你。”

说着,起身搬挪墙角的重物,仿佛无声抗议被一个姑娘小瞧。

看他勤快劲儿努力的证明自己,紫芝扑哧一笑,连连点头,倒像是牧南星带出的兵。

正说着,砰的一声,院门突然被推开。

他们齐齐望去,只见牧南星风尘仆仆,阔步走到紫芝身边,抓起她手腕就往外走,“回驿站。”

手腕微痛,紫芝这才回神,刚要开口,鼻尖传来几不可查的血腥,顿时脸色微变,目光落在他的胸膛。

伤口咧开了?

她抬眸向上看,他的墨发扬在肩后,末梢随风飞舞,侧颜紧绷,线条凌厉。

“姐,我也去!”天冬见魏元紧随,着急也要跟上,不想牧南星猝然停步回头。

他黑眸如夜,一股煞气扑了出去,“不可!”声音冷硬不容置疑。

转瞬的一瞬间,黑发撩到紫芝的脸颊,刮得有些痛,她忙出声,“天冬,回去。”

湛恒和宋文娘听闻声响也匆忙出了厨房,紫芝向他们使眼色,宋文娘轻点头,把天冬拉到身边,“我们在家等你阿姐。”

话音未落,牧南星已经带着人离开。

紫芝小碎步跟上牧南星,望着他的侧脸,拧眉道:“外伤急需止血,我手里没有草药。”

牧南星背影微怔,想到她的聪慧,疑问的话收了回来,转而沉沉开口:“驿站都有,只缺一个大夫。”

心头的答案得以肯定,紫芝毫不犹豫的反手抓住牧南星的胳膊,跑起来,带动他往驿站去。

“快点。”

牧南星看向身前矮他许多的身影一点不显柔弱,眼眸微睁,动了动唇只道一字,“好。”

驿站前院。

伤兵的情况比紫芝想象中的糟糕,一个个伤口血肉模糊,白骨森森,便是前世看惯了血腥的她,也直皱眉,“很疼吧,你忍着点。”

伤兵痛得全身颤抖,可仍努力扬起笑容,憨憨傻傻的笑,“我不痛,一点不痛!我自己上药吧,你一个姑娘家……”

她轻轻的在伤口涂抹药泥,缠绕绷带时,能多大力便多大力,一边分散注意力说话,“姑娘怎么了?别小瞧我。”

“不、不是,唔!”伤兵死咬牙关不肯发出一声响,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时淹没了他的脸,“少将军好不容易夸一个姑娘,我怕把姑娘吓走了。”

“那还不是小瞧我?”

“紫芝姑娘,你真的误会了……”

固定完胳膊后,紫芝已是一头汗,长吐一口气,抬头笑道:“这么紧张吗?逗你玩的,以后好好养伤。”

这时魏元端来了热水,她净过脸巾为伤兵擦过脸颊,“你们的伤应该是从高处坠落所致,可有些奇怪,像是受到二次伤害。”

伤兵完好的右手挠了挠后脑,“紫芝姑娘料事如神,我们的确是摔伤,不过少将军告诉我们,想活命就得自己走回来,不然只能留下给海贼做鱼食。”

紫芝微惊,“你们从西海回来的?”

见伤兵点了点头,她眉头皱起,听闻那群海贼占据了海中孤岛,孤岛上悬崖峭壁,易守难攻,显然是场硬仗。

她暗暗叹气,有了消息只能当不知道,如果如实相告,反而让李大娘更提心吊胆。

忙完六个伤兵,差不多两个时辰。

她这才意识到肚子咕噜咕噜响,拍了下魏元的肩头,“你在这儿照看下,我去做饭。”

进厨房,她先搜寻了一圈,盘算怎么安排粮食。

人口溢出,就算她想好吃好喝供他们也无能为力,熬一锅浓稠的米粥,再配蘑菇酱,暂时只能这样了。

“紫芝,驿站这里,先交给你了。”牧南星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厨房,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脸。

紫芝心头一惊,立时起身,“你要去西海?你身上还有伤,别冲动。”

第19章 不知温柔是何物

她动了动嘴,觉得让牧南星别冲动不太现实,便拧着眉头,思考怎么开口。

忽而,大片阴影投下,她被笼罩其中。

抬头看来,在昏黄的光线里,他的五官仍有些模糊不清,但那双黑眸异常明亮,似黑水晶闪烁,眼角张扬狂野,好在经过战场的打磨,眉宇间隐现一丝沉静。

他抬手拍了下她的肩头,一副“好兄弟就靠你了”委以重任的肯定,“不去,我有其他事。”

她小腿一软,险些被这一巴掌拍坐地上,哭笑不得的看向这位好兄弟,瞥过他身后背的太阳纹银枪,“你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稍用力的动作就有可能扯开伤口。”

所以,打架动武都别想。

牧南星直接跳过紫芝的叮嘱,“你治疗伤兵的事不可宣扬。驿站的伙食,你坚持三天,别饿死就行,最多三天我就回来。”

“……”这是要打家劫舍去么?

他走了,没再多一句话。

其实紫芝很久前就开始好奇,赤幽军一穷二白,曾经严大哥提及过牧南星不舍得花钱疗伤,那样一个性子的人居然也会被身外之物束缚。

眼下更如此,伤兵的伙食都没着落,他们的军饷呢?就算国家动荡常年征战,但怎么可能苛待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将士。

好奇归好奇,她也不会问出口,继而一心扑在驿站上。

这三天的责任重大,她干脆在驿站住下,只让魏元帮忙给她家捎话。

至于金蝶,未免剿海匪的伤兵消息泄漏,紫芝将金蝶留在了驿站,“非走不可?”

金蝶悠哉地坐在太阳地,望了眼紫芝身后住伤兵的东西屋,冷笑,“不走留下来让你使唤我干活?我还是伤患呢。”说着,扬了扬被彭海惊吓而摔折的胳膊。

想让她照顾这些老弱病残,门都没有!

“也是,少将军只吩咐我了。”紫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扭头进了厨房,轻飘飘丢出一句话,“那你回去吧,反正你家里还有活等着你干。”

转过身的一瞬间,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默默倒数。

一、二、三!

“等等!”金蝶一反常态,匆匆跑进厨房,体贴贤惠地说:“你一个人太辛苦了,我想了想,决定留下来帮你。”

见紫芝默许了,她捡起地面的竹篓,“我去洗野菜。”出去前,忍不住又添了一句,“你看,我都肯留下来了,你以后得多给我做饭吃。”

紫芝扬了扬眉没接话,手里不停的捣药。

耿氏让金蝶做活不比在驿站轻松,何况金蝶还想牧南星念好,所以留在驿站被使唤也认了。

六人外敷的草药分量,紫芝足足捣了一大盆,喊来魏元帮忙。

一边换药一边闲聊,分散伤兵的注意力。

“紫芝姑娘,想不到你这里厉害,厨艺好,又懂医术!”见她如此耐心的讲解,一个士兵忍不住夸赞。

他们这里这些人,都是跟牧南星南征北战,受伤是不可避免的,虽然军营有军医随行,但自己多学些分辨草药的本事,百利无一害,说不定哪天派上用场救自己小命。

院子里的士兵跟着附和,“是啊,紫芝姑娘呆在小村庄可惜了!”说话时不注意,碰到了路过的金蝶。

“我这个大个人,都看不见吗!”金蝶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瞪了那士兵一眼,转而望向被众心捧月的紫芝,小声嘀咕,“有什么厉害的,真有病还不是得去找大夫,找她也不怕伤上加伤。”

心有不忿却不敢和紫芝正面冲突,她嘴碎的几句进了厨房。

照顾伤兵、做饭、换药……紫芝几乎从早忙到晚,夜深人静时,她才能懒洋洋的坐在屋檐下喘口气。

望着冒出屋顶的月亮,她双手托腮发呆。

明天就是第四天了。

她莫名心烦,捏了捏手腕正要起身,突然头顶落下一黑影。

没来及反映,她被砸中,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一动不能动,有些喘不过来气。

呼救声已到嘴边,可一只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通揉搓,也不管她的头发炸成了鸡窝。

“在等我?”低笑的男声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我说三天就是三天,没骗你吧。”

他起身,顺便将她拎起,两人站在月光下。

朦胧的月华里,有些不真实,她失神的望他,恍惚以为他身着银色铠甲,耀眼的面庞,眉似皓月眼如星,似天上人。

“牧……南星。”唇动了动,低喃出只她自己听得见的声音。

他双手环胸,上身微微前倾低头看她,“吓傻了?”说着,抬起长指重重一弹。

咚!

一个弹脑门,痛得紫芝原地跳脚,一手捂额头,瞪向罪魁祸首。

不知温柔是何物,哪有这样的天人!

她愤然的收回刚才冒出的离奇想法,丢出一句话转身便走,“少将军回来便好,明早我要回家一趟。伤兵的事,少将军大可放心,我闭口不提就是。”

“回来。”牧南星拽住她的后衣领,拎回面前,不解嘀咕,“怎这般没耐心。”

她眼睛瞪得更大了。呵,他好意思说别人没耐心!?

想不通便不想,何况“女人”在他眼里就是难解的生物,他直接掠过了对她那点困惑,也不说话,拉起她胳膊向正屋去。

紫芝想挣脱,可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和快被牧南星拎回了屋。

吱的一声,房门紧阖。

牧南星坐在床上,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过来。”

有了以往经验,这次紫芝显得很镇定,先绕到柜子前取药,“不是说不去西海吗?”

他上衣脱得精光,只见胸膛纱布一片血红,抬头看她,剑眉蹙起,“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更不会骗你。”

显然因为她的质疑而不满。

她对上他的黑眸,微微一震,那眼神仿佛有种魔力,让人信服。

“知道了。”她走到他身边,解开绷带为他上药。

看着他的新旧伤,她正要开口,却被他拉起手,一重物落在掌心。

沉甸甸的钱袋子。

“?”她抬眸古怪的看他,真去抢劫去了?

“什么眼神。”他屈指敲了下她额头,“小貂换的十两,做驿站的开销。可惜让那头老虎跑了,不然就是百两。”眼底浮现不甘。

第20章 抓老虎,他咋不上天呢

听出他三日外出的去向,紫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抓老虎,他咋不上天呢?身上的伤口咧开可大可小,简直不要命了!

“少将军,我一再提醒你,你身上有伤不可大动作。如果伤口流血不止,发炎化脓,你有想过后果吗?”她定定站在他面前,神情严肃。

牧南星盯着她紧绷的脸,有些莫名,“有你在啊。”

“……我又不是神仙!”自己找气受,干脆不说了,她收拾完药包,突然想起一事。

抬手解下脖子上的白玉环,递到他面前,“给你,银子我收了,它还你。”

他看了她一眼,接过玉佩,却在她转身要走时,又伸手绕到她身前,重新为她系上白玉。

“收着,一事归一事。这十两只是伤兵在驿站的花销,粮食和药材都需要用钱,以后驿站你打理,我放心。”说话时气息喷洒在她耳际,“带好它,如果丢了,后果你知道,恩?”

她怔怔望着前方,片刻,捂着通红的耳朵,匆匆离开。

……

药材是紫芝托爹娘进城卖蘑菇酱时带回来的,一下减六两银子,加上百斤大米和白面又用去二两。

六个伤兵都是外伤,总不能天天稀汤寡水,得趁着天气热起来前养好伤。

半个月她仅回家一次,每天做饭倒是其次,照顾伤患才是重点。

医疗设备不比现代,她不想他们留下残疾,只能花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和心思,希望得到最好的结果。

看着他们蜡黄的脸色,她想改善伙食,可凭牧南星一人进山打猎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们需要蔬菜,她也需要。

买些菜籽自己播种,她又有心无力,现在已经一天从早忙到晚了,忘记吃饭时有发生。

“咕噜——”肚子发出抗议,打断紫芝的思绪。

她摸了摸塌扁的肚子,扭头进了厨房,四处翻找,连剩饭都没有。

也对,士兵每天吃饭狼吞虎咽,本身饭量大身子又虚弱,怎么会有剩余的米饭。

捏着眉心,她暗笑自己糊涂了,转而掀开大锅盖倒入一瓢水,又舀出些面粉,准备做碗疙瘩汤。

饥肠辘辘的她心急的等待,忽而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头望去。

四目相对,牧南星看到守在锅前的紫芝也一愣。

咕咕、咕咕——肚子不争气的频频发出声响,她有些窘迫的轻咳,“少将军。”极力掩饰尴尬,可泛红的脸颊出卖了内心。

“没吃饱?”牧南星走近,跟着蹲在她身边。

她抱着腿垂着头,摇了摇头没说话。

“哦,那你守在这儿准备做晚饭。”他望向窗外刚过正午的大太阳,笑道。

“我还没吃中饭。”她依然低着头,声音闷闷的,隐约透着委屈。

他一愣,瞬时没了笑容,拾起身前的木枝,“怎么不早说,我帮你烧火。”

不多会儿,一碗香喷喷的疙瘩汤出锅了。

“快吃。”见紫芝不动,牧南星反而急了,催促道,“吃这些能吃饱吗?这么瘦,风一吹不得吹跑了。”

紫芝舔过嘴唇,懒于和他计较,端起碗喝了起来。

很快,碗见底了,她满足的摸了摸肚子,抬眸却见他直勾勾盯她笑,“怎么了?”

他双手环胸,“看你吃饭,我高兴。”

两人难得的融洽,殊不知落入了窗外的金蝶眼里,看着牧南星对紫芝笑,她越看越嫉妒,手指不知不觉在窗台扣出一个小坑。

她咬了咬牙,屏气走进厨房,眼中含泪花,“紫芝,我真的好饿,那点稀粥我根本吃不饱,胳膊的伤也不知什么好才能好,我也想帮你分担啊!”

站在门口,她看见牧南星时故作惊讶,呆住了,眼泪吧嗒一声坠落,好不可怜。

紫芝看了眼身边的牧南星,再看金蝶眼里只有牧南星,大概猜出了金蝶的心思,不由冷笑,“把话说清楚,如果我克扣你伙食,大可找少将军替你做主。”

“没有、没有!”金蝶连忙摇头,惊慌的解释,“紫芝没有克扣我的伙食,紫芝很好。”

啧啧,越描越黑了。紫芝有自知之明,不想嘤嘤嘤的做戏争宠,干脆对牧南星说:“如果少将军觉得我苛待她,任少将军处罚。”

“我没说啊!”牧南星似怕紫芝不高兴,连忙解释撇得一干二净,站了起来,看都不看金蝶一眼,“她不都说你很好吗我替她做什么主。”

金蝶傻眼了,“少将军……”她都这么可怜了,他没懂她的意思?

“我去看看他们。”牧南星压根没理会,甩下一句话,离开厨房。

紫芝噗哧笑了,看着满眼不甘的金蝶,又可怜又可笑,想着两人同为女子又同龄,渐渐敛起笑意,多嘴两句,“女子不是非要依靠男人,谁没了谁都能活下去。”

“站着说话不要腰疼!”金蝶并不领情,“如果没有少将军给你做靠山,孙虎和石家兄弟那里,我看你怎么活下去!”狠狠瞪紫芝一眼,跑出厨房。

晚上,紫芝去给牧南星换药,推门走进,一眼看到书桌前挥笔的他。

专注之中,褪去一身粗蛮和张扬,静静的立于桌前。

见过他持枪、拉弓,挥拳,拿笔倒是新鲜第一次见,她不由好奇,放轻脚步走近,却发现他在绘地图,第一时间转移目光,转身就走,“我一会儿再来。”

“不用。”他放下笔,虽然相信她,但还是将绘制的地形图用兵书掩住,坐到床上。

脱衣,拆绷带。

看到他伤口结疤,下面隐约露出粉红的新肉,她露出笑容,“再有半个月,疤就该掉了。”

他抬头正看见她莹莹闪烁的眸子,昏黄的灯光下,经过这些日子她脸上终于长肉了,不似从前那般瘦如骷髅,只是气色依然暗沉,看上去和正常人有些许不一样。

“你得的是什么病?”他穿上衣服,问道。

她整理药包的动作慢了下来,抬头看他,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这个,“说不清楚,我试着停药,会出现眩晕无力的症状,喝药便好。”

“你不是大夫吗?没看药方?”

“看了,有几味不识。”

他摸着下巴,“原是个笨的,不好意思承认。如果早些老实说,我可以让军医帮你看一看,现在只能等他们回来了。”

“……”

能将帮忙说得人心里堵闷不痛快,也就他了。

第21章 带男人回来

“起来!你给我起来,别装死!”

“紫芝,你听到没有!我知道你醒了……”

隔天清晨,紫芝在连番轰炸中醒来,睁开眼,满是惺忪,瞥向门口张牙舞爪的人。

她不紧不慢的下炕穿衣,背对对方,“是不是看我最近给你好脸了?你最好说出一个打扰我睡觉的理由。”懒洋洋飘出的声音夹着冷意。

金蝶跳出门槛,躲在门框后冒脑袋,冲紫芝中期十足地喊:“我没吃饱,你给我做一碗疙瘩汤,就是昨天下午你给自己开小灶做的,我也要多放蘑菇!我都留下来帮你了,你总不该饿着我。”

紫芝已穿好了衣服,回身目光落在伸长脖子叫嚣的金蝶,唇角扬着讥诮,“少将军出门了?”

她神情如常,可一双眼睛盯着金蝶浑身不自在,“怎么、怎么了?你什么意思,不给我做就不给我做,提少将军做什么?”

因常年卧床昏迷,紫芝肤色呈病态暗沉,长发偏棕黄松散身后,衬得脸愈发小,只显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被她盯时间久了,总有种凉丝丝的诡异。

“少将军如果在驿站,你怎么舍得大嗓门说话,蚊子都比你声大。”她笑着,却渗出冷意。

拢过长发,她简易的梳高扎起,猝然侧眸一个冷刀刮在金蝶身上,“在我面前刷存在感,是不是想念我抽你的快感了?”

“咋?你……”金蝶打了个寒颤,又怕又不甘心,硬着头皮说:“你、你还想打我不成?”

紫芝扫了一圈屋子,顺势拿起压窗户纸的石块,朝金蝶走去,“来,试试我敢不敢。”

“啊!你、你……悍妇!别嚣张,少将军总有不在的时候,石贵石柱可是盯着你呢!”

金蝶吓得脸唰白,跳起便跑,一溜烟只剩下她惊恐的声音。

紫芝放下石头,拍了拍手心的土,出屋准备洗脸,不想早有一人守在门外。

她一愣,继而露出笑容,眼眸弯弯,“没见过女人打架?长见识了吧。”

魏元诚实的点了点头,“你不喜欢她?”

紫芝望了一眼金蝶消失的方向,“何止是不喜欢。”眉宇渐渐蹙起,陷入沉思。

金蝶娘和石家兄弟有来往,金蝶突然这么说,是不是听到风声他们有计划对付她?

魏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良久,两人就这么傻站着,紫芝回了神,大眼瞪小眼,不禁扑哧一笑,“你找我什么事?”

“恩。”魏元恍然想起什么,问:“我听士兵说,你问过他们种菜的事,你要在这里种菜吗?”

“你懂?”紫芝眼前一亮。

“我不懂。”魏元摇了摇头,可眼神坚定有力,“但我想试试。”

有一瞬间,他让紫芝想起牧南星,记得那天晚上牧南星回来,便是这样看着她,说着不会骗她的“承诺”。

她缓缓扬起唇角,“好。”

紫芝一向是个行动派,但心里顾及金蝶的话,权衡利弊,决定先到村里种蔬菜的大户看一看,去镇上的想法暂且搁置了。

陈员外是附近村镇有名的财主,地广人多,种粮食种果蔬,在乱世依然挥霍奢侈,与辛苦的百姓生活犹如两个世界,当真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紫芝早有耳闻,但今天在魏元的领路下,才亲眼见识了百十人同时务农的壮观。

放眼望去,土地无垠,翻地的村民不过星点大小,时不时有人新加入。

她呆呆地望着,见一大婶匆匆路过,提步上前准备打探消息,却被魏元一把拦住。

“她不会告诉你的。”魏元摇头,似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让她死心,“他们都不会告诉你,一个字不会说。”

紫芝回头不解地看他,蹙眉想了想,“因为孙虎?”语气十分不确定。

听说孙虎的姐姐嫁给了陈员外,会不会因为这层关系,陈员外也视她为仇?不对啊,之前陈员外还派人询问她家是否可以腌制其他海鲜酱,人家大户看不上蘑菇、虾头、海肠这类。

她因驿站有伤兵忙的抽不开身,便让家里拖一阵子,毕竟没理由把送上门的银子拒之门外,她还没傻到正面得罪一个比她有权有势的财主。

“你看那面。”魏元伸手指向东边树荫下的人影,“他是监工,谁敢偷懒便是一鞭子。”

紫芝这才注意到魏元所指的监工,正悠哉的坐在躺椅里,再定眼一看,那监工有些眼熟,但因为距离较远,不能确定。

“那人……”她眨了眨眼,迟疑开口,“是不是石贵?”

“是他。”魏元脱口回答。

紫芝捏了捏眉心,扭头盯他,他是敌人派来的吧?孙虎他们要找她算账呢,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走了。”她抓住他的胳膊便往回走,“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魏元任由她拉着,“消息早在村子传开了。”

她倏然停步,回头问道:“什么消息?”

“孙虎对少将军夺家财怨恨在心,肆意挑衅,明面上没作为,但变向在这种小事上打少将军的脸,要少将军难堪。”

“少将军难堪……”她眉头紧锁,暗暗思考,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石贵因跟踪严毅和她以奸细的罪名落入军营,但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路过,否认替孙虎办事。等当地官员出面保释后,却一跃成为百亩地的监控,为陈员外做事,等同承认为孙虎效力。

打脸打的又快又响,无异于告诉所有人,身为少将军又如何,为他孙虎办事便可逍遥度日,不惧任何人。

紫芝捏紧拳,她心里都不舒服,何况牧南星那样的性子,“他……少将军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少将军笑着说他军功不够,官还不够大。”魏元微微垂头,轻声道。

紫芝一震,心头五味具杂。

须臾,敛下眼眸,“回去了,给我们的少将军做饭。”

……

仲春三月,西河村迎来了开春的第一场大雨,各家各户趁着天气放晴扛起锄头到田里翻地。

山路湿滑泥泞,紫芝连摔两次,脚踝隐隐作用,便改道带魏元来了自家地里。

远远看到家人,紫芝扭头笑道:“天冬几日不见你都想你了,昨晚还和我叨念。”

魏元开口正欲说话,却被一道热嘲冷讽的女声打断。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紫芝,小小年纪不要脸,成天扎在男人堆。今天这是带男人来你家地里干活了?啧啧,我得叮嘱金蝶,家里再苦再难,也不能和孟浪的小贱人学。”

第22章 又小又软

紫芝听这阴阳怪气的调,不用看就知道对方是谁。

她拦住想为她抱不平的魏元,悠悠转身看着田地过道的妇人,不怒反笑,“耿婶子现在才提醒金蝶是不是晚了?我见金蝶每天在驿站笑得花枝招展眼含秋波,耿婶子若闲,不如回家审问金蝶一番。”

说着,拉着魏元继续走。

身后良久的安静,耿氏似没反映过来,冷不丁回神,细嗓拔高,“欺负金蝶不够,还骂她!当我们家没人给她做主是不?”

话没说完,突然扑身窜出去,伸手狠狠推了一把紫芝,恨不得她一头栽到石头上摔死。

紫芝踉跄两步,脚踝传来刺痛,顿时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

“小贱人,以后我再听你嘴里说我们娘俩的坏话,我就撕烂你的嘴!”耿氏双手叉腰,指着紫芝鼻子骂,“别以为少将军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总有不在的时候,看我不弄死你,有本事就让他把你别在腰上啊!”

魏元连忙搀扶紫芝,可这个时候紫芝被激怒,咬牙站了起来,“那我就看看谁先弄死谁!”随手抓起手边的泥巴砸向耿氏。

她眼睛直勾勾盯耿氏,话却是对魏元说道:“一边站好,之前在驿站那不算是打架,现在才是!”

污泥糊了一脸,耿氏跳脚叫骂,“还敢还手,反了你了!”

紫芝抓起脚边的石块,攥在掌心,冷笑一声,“我不止敢还手,还要把你的脑袋打开花。”

看不清眼前情况的耿氏身子一僵,可想着已经在紫芝面前丢过一次脸,今天怎么都得找回来,便伸着脖子嚷嚷,“来啊,你来打我脑袋啊!来打……”

“好嘞!”

“啊——”

耿氏嗷的一声杀猪叫,惊飞了田里停落的家雀。

……

当天,牧南星夜深时才回来。

紫芝听到动静,从被窝爬起,准备给他热饭菜。

走进厨房,却见牧南星已经大口吃起来,她微微皱眉,“凉饭容易伤胃,你吃得太急了。”

他没有接话,而是风卷残云的吃完,才抬头看她,“没事,打仗的时候都这样,已经习惯了。”

背后墙壁,他餍足的半眯黑眸,“帮我上药吧,衣服里有些粘,可能爬山的时候扯开了伤口。”

她点了点头,总感觉他今天怪怪的,却说不出哪里。

正屋。

昏黄的油灯光下,牧南星坐在老地方,紫芝低头认真的为他上药。

每日重复相同的画面,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和谐。

她正要起身,去被一只大手摁了回来,不由侧头看去,“怎么了?”

“我帮你上药。”口气不容置疑。

紫芝一愣,在牧南星取来药酒时反应过来,她的脚踝扭伤了。

“我先看严重不。”他坐在她身边,直接握住她的小腿放在他腿上。

在她挣扎的一瞬间,他稳稳的抓住她的小腿,蹙眉道:“别动。”

“小伤不碍事,你把药酒给我,我自己擦。”她愣了片刻,继而露出笑容,“听说我下午的丰功伟绩了?”

他难得耐着性子,“恩,现在出门就能听村民说悍妇紫芝将金蝶她娘的脑袋砸出个窟窿。”

“是她自己要求的。”她扬眉,突然见他要给她脱鞋袜,连忙挣脱,又被他一把按住。

他扫过一眼她脸上的得意,严肃说教,“我没夸你,冲动乃大忌。”

“少将军好意思说我冲动?”紫芝忍俊不禁。

牧南星头也不抬,为她脱下鞋子,“冲动,那是几年前的我。”

紫芝微微一怔,欲言又止,“你……你多大上的战场?”

“十三岁,随我大哥一起。”

紫芝愣怔地看牧南星,突然觉得她并不了解他,只看到他的一面不代表什么。

小脚丫暴露在空气中,微凉,她不安的动了动。

牧南星眸色一沉,偏头盯着她的脚丫不知道在想什么,黑眸里错中复杂,惊讶、新奇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紫芝见他呆住一动不动,顿时笑眯眯的打量起来。

任凭他叱咤战场,还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第一次见姑娘家的脚丫,瞧那小模样,原形毕露了吧?

他一言不发,她反而大胆起来,又晃了晃脚丫,故意逗他,“还上药吗?不如我自己来,就当少将军没说过。”

“不行。”牧南星义正言辞的拒绝,“我答应你的不会反悔,现在我给你上药。”

下一秒,温暖的大手覆上脚丫。

体温传递刹时灼到了她,脚缩回的一瞬间先被他另一只手握在了掌心,茧子摩过脚底,惹得她一个颤栗,不动了。

他的动作笨拙,甚至不知轻重,按的她有点疼。

可从她的角度看去,他侧颜紧绷专注,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打扰此刻的他。

牧南星为紫芝上药按摩脚踝足足用了半个时辰,花费了十倍时间。

看着掌心泛着油光的小脚丫,他剑眉拧起,似在思考,“和严毅、彭海都不一样。”

“?”紫芝不解地看向他。

“不臭。”

“……”

“又小又软。”

“……”

一连数日,紫芝耳根清净了,金蝶始终离她十步之远,话也不说一句,只有怨念的眼神。

扭伤的脚踝第四天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和魏元商量进山。

蘑菇越来越少,必须寻找新的地域,士兵们的饭量也渐渐恢复,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忙起来时,不可避免被常常偷窥她的金蝶钻空子。

这天,紫芝做完晚饭,站在院子里突感怪异。

好一会儿才发现平时争抢打闹开饭的士兵不见了,整个驿站十分清静。

她正疑惑着,一阵有序的脚步声传来,士兵们陆陆续续来到后院,肩头扛着家伙。

锄头,水桶。

“你们……”她犹豫的开口。

为首的士兵被其他人推出来,站在紫芝面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帮紫芝姑娘家翻地去了。”

紫芝一怔,遂担忧地说:“你们的心意我懂,但伤势没彻底恢复前,还是不要做体力活。”

“他们有分寸,由着他们吧。”这时,牧南星走来,士兵齐齐让出一条小道,“今晚早些回家休息,明天你随我进城。”

紫芝一愣,“少将军有军务?”

没等牧南星开口,躲在角落的金蝶窜了上来,“我也去!少将军,带上我好吗?我自出生还没去过渭水镇,我一定乖乖听说!”

……

第23章 如果去哪,定会带上你

穿过青砖高垒的城门,眼前的熙熙攘攘驱散了一路来的清冷。

房舍高矮不一,排列而立,各式的铺子中央一条宽敞的青石路伸向远处。

时不时有人从同行的四人身边经过,不知怎的,紫芝已经第二次被路人撞到了。

牧南星侧目看着紫芝的小身板,皱了皱眉,把她拎到了他身前看护。

见她一路不说话,他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紫芝心不在焉的往前走,脚下冷不丁踩到一块破损凸起的青石,直直向前摔去,惊呼还未出口,一只有力的胳膊横在她腰间。

思绪还没中断,她抬眸看了一眼,原来牧南星接住了她,道了一声谢,继续前行。

“你……”牧南星话到嘴边,紫芝却从他身前走开了。

他有些莫名,便拦住走过的魏元,“姑娘家都这么容易生气?”

魏元困惑的摇头,却突然又认真的直点头。

牧南星倒吸一口气,烦躁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摇头又点头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容易生气。”魏元望了一眼紫芝的背影,诚恳道:“但我知道紫芝不喜欢金蝶。”

既然不喜欢,眼见便会不高兴,不高兴自然生气少将军同意带金蝶随行。

牧南星从小疑团陷入了大泥坑,人都是懵的,“生活在一个院子,有什么不喜欢的?”

这回魏元只有摇头了。

“我就不信了。”牧南星嗤了一声,大步跟上紫芝,抓住她的胳膊,便要问话。

紫芝抬头见是牧南星,正好有话要说,“少将军可以去忙公务了,我带着魏元去一趟一品居,晚点我们在金蝶那儿汇合。”

不等他应话,她拉起魏元,跑进了小巷。

两人头也不回,牧南星眼角一抽,黑着脸跟了上去,“喂,你究竟在生什么气!”

紫芝和一品居的小二简单几句攀谈后,转道去了周记杂货铺。

菜种琳琅满目,价格却让人望而却步。她只买了葵菜、萝卜、小蒜的种子,分量不多。

“这三种容易成活。”笑着把种子交到魏元手里,解答了他的困惑。

魏元盯着手里小小的布袋,如若瑰宝的捧着,“你怎么知道……”

“不懂可以问啊。”

“我会替你小心的看着。”

前往北城门的路上,紫芝和魏元有说有笑,跟在身后的牧南星被无视了,几次想插话,她却拉着魏元悠悠的从他身前晃过,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

提议来渭水镇,原是与人有约,见面的地方就在北城门附近的客栈。

初来时,金蝶称走了一路腿脚不舒服,牧南星二话不说让她留在客栈休息。

客栈是个不起眼的平房,牧南星约见的对象已经结算过两间客房,所以三人抵达客栈时,紫芝直接进了另外一个客房。

砰的一声,房门关阖险些拍在紧随其后的牧南星脸上。

紫芝伸了个懒腰,坐在桌前,倒杯水,一边喝一边打量四周。

桌椅板凳,再无其他摆设,唯独窗台上一枝含苞欲放的桃花添了几分颜色。虽然寒酸,但环境却比村子里的土房敞亮利落,怨不得金蝶来了后宁可装病也要多呆一会儿。

“少将军,您回来了!”

“紫芝她……她怎么了,也不舒服吗?还是,我又惹她生气了……”

门外响起金蝶怯怯的声音,捏着腔调似蚊子声,紫芝没听全却也起了一身冷疙瘩。

她拢了拢手臂,放下水杯,往里面走,目光落在木床上,刚冒出小心思,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透出不耐。

“少将军……”紫芝捏鼻子发出细音,想学金蝶却先惹得自己一阵恶寒,在床上美美的滚了一圈,清嗓道:“少将军,我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

砰砰砰——

敲门的声音更重了,房梁都在颤,掉下些许灰尘。

紫芝枕着胳膊躺在床里,心里翻腾。

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好像牧南星愿意带谁来镇子,和她没任何关系。

越想越烦躁,她干脆坐起来,盯着映下人影的房门,突然穿鞋下床走了过去。

“少……人呢?”开门的一瞬间,只有魏元站着,她探头寻望。

“出去了,金蝶也跟去了。”

紫芝点了点头,秀眉微蹙,“那你也去休息吧,我躺会儿。等他办完事,咱们就回去。”

撤回屋子,关上门。

转身的瞬间,险些撞上墙似的胸膛,低气压顷刻将她包围,掠夺她的每寸呼吸。

她惊慌抬头看见熟悉的脸,狂跳的心脏依然无法平复,“你、你不是出去了?”

牧南星高出她很多,完完全全把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狭长的黑眸低垂,盯着她的脸颊,一言不发。

逆光中,他的五官投下阴影,棱角被阴暗勾勒出锋利,眼角纤长的睫毛跳动着邪佞,与那阳光下策马扬鞭的少年郎判若两人。

“紫芝,我哪都不去。”声音低沉,眉宇严肃。

两人几乎贴身站着,他一动不动,也没有给她让道的意思。

“少将军,这是做什么?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紫芝故作镇定,心里却在打鼓,明明生气的是她啊,他在闹什么。

牧南星拧眉,“你还在生气。”口气笃定,可眼里却是对紫芝的困惑。

相比行军打仗训兵操练,紫芝成了他人生的头号难题。

紫芝发现他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也犯迷糊了,想说坐下来好好谈,可对方根本不是一个能静心谈话的人。

若适得其反,倒霉的是她。

思前想后,她只能归于这位少将军常年在军营生活,身边人都是一群粗枝大叶的糙爷们,无一不是听命于他。

可眼下冒出一个“闹脾气”的她,想必他不能接受,心里也不舒服。

她抿唇想了想,抬头与他对视,“其实少将军不用多想,姑娘家多是小心眼,金蝶娘去我家撒泼,以及我与金蝶日积月累的矛盾,桩桩件件都解不开了。我只是不愿时刻见到金蝶,并没有针对少将军。”

她承认了,和魏元说的一致。牧南星若有所想的点头。

突然,他一把抓起她的胳膊走向屋里大开的窗户,揽住她的腰肢,跃上窗户。

紫芝只觉身子一轻,脚下始终没着地,眨眼间坐上了高头大马,身前传来牧南星的声音,“我哪都不去,如果去哪,定会带上你!”

第24章 抱紧我

“驾——”

“紫芝,抱紧我。”伴着风声,耳边响着他的话。

所有的动作太快了,只在顷刻间,紫芝没能听清牧南星的第一句话。

马匹飞奔窜出的瞬间,她身子后仰,慌乱地抓住他翻飞的衣角,顺势抱住他硬梆梆的腰。

紧紧的,死死的,抱着他。

“你要带我去哪?”脸被风刮得有些痛,她将脸颊贴着他的后背避风,此时已经分不出耳边的心跳究竟是谁的。

身边的景物飞速闪过,很快出了城门。

直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牧南星骑马的速度才慢下来,他单手抓缰绳,上身笔直给予紫芝可靠的依靠。

他回头瞥了一眼贴着他的小脑袋,扬起唇角,“去哪都行,会带着你。”

阴云的脸上犹如雨过天晴,有些得意又不乏骨子里的傲气,仿佛在说“看吧,我说话算数,走哪都带着你”所以没必要因为他同意金蝶一起来渭水镇而生气。

毕竟,金蝶只是来渭水镇,而他却会带她去任何地方。

紫芝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终于可以落回肚子里,大口喘气调解呼吸,慢慢和他拉开距离,尝试轻松的姿势,在马背上环顾四周。

幽僻的小树林。

不远处一条较平坦的官道,蜿蜒向林子的深处。

她一手捂着胸口,渐渐恢复正常呼吸,不经意抬头看见牧南星唇角的弧度,那不加掩饰的得意,惹得她一个大白眼。

当初她被他丢在马背上掳回驿站,呕吐不止,故而知道她“晕马”,所以现在恐吓加折磨?

简直幼稚!

“谢过少将军,我心情好了很多。”她坐稳,淡淡开口,想先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不生气了?”

“恩。”

“当真?”

“恩。”

呵,大猪蹄子,就为了让她不与金蝶计较。

紫芝在身后丢给牧南星的白眼,他自然看不到,专心的骑马在附近溜达。

周围的褐色中隐隐约约一片浅淡的嫩绿,如果再晚些日子来踏青,树木抽出了嫩芽、桃花杏花半含半放,还有不远处碧波荡漾的河水,那才是一副美卷。

自来渔村生活,紫芝第一次在百忙中喘口气。

平时脑子里塞忙了挣钱挣钱再挣钱,想让家人过得好一些,治好自己的病,潇洒自在一辈子。

再后来负责起驿站的生活,她更加没时间。

牧南星看不见紫芝,总觉得少点什么,便下马牵着马匹。

一个马上,一个马下,漫无目的的走着。

瘦瘦的她,在高头大马上显得有些单薄突兀,幸好有身边的少年郎,身型高挑颀伟,宽宽的肩膀和后背,有种说不出的可靠。

结实的手臂牵引马匹,抓着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让人无比踏实。

“哒哒、哒哒——”

两人间只剩下清脆的马蹄声,长时间的安静,突然生出一丝怪异。

牧南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她,紫芝有所察觉,三番五次却始终不说话。

她忍不住问,“少将军想说什么?”

“你一直不说话,真是不生气了?”牧南星侧头看她,挑着眉,眼底浮现狐疑。

“……真不生气,少将军放心。”紫芝眼角一抽,原本没什么,现在反而有点堵心了。

“也不知道你和金蝶生气什么,姑娘家间都是这样?我们男人可简单的多。”牧南星将信将疑,一手拉着缰绳走在官道附近,皱眉摇头。

“我不……”

紫芝才开口,被林中女子尖叫打断。

来自正前方的惊恐声,在静谧的林子弥漫开恐怖的气息。

“去看看,坐好了!”牧南星脸色微变,立时翻身上马坐在紫芝身后,紧急之下没注意他将紫芝拥在了怀里,亲密而自然。

扬动缰绳,策马而去。

尖叫的源头来自渭河的一条支流,岸边围观了三五个路过的村民。

远远看到他们交头接耳,牧南星黑眸半眯,突然勒紧缰绳停在了距离河水十米外。

他下马,回头让紫芝呆在原地等他,疾步上前。

紫芝远远看着,牧南星在同村民问话,村民多是摇头,偶尔一两句话,惹得牧南星蹙眉思考。

她犹豫了下,放轻脚步走过去,探头向他们前方望去,“少将军……”

流水潺潺,中央似有黑色水草摆动。

再想走近一些,牧南星倏然回身,大手捂住了她双眼,沉声阻止,“别看!”

厚厚的茧子贴着她的眼皮,她身子微僵,指尖发凉,“是人吗?”

“恩。”

死人在战乱年间时有发生,但这次的死者是西河村失踪半年的渔民,消息顿时在附近村镇炸开了锅。

怪异、离奇,闹得人心惶惶,非议不断。

不过乡里乡亲间从不缺茶余饭后的八卦,没过几天又被其他事勾去了关注,偶有人提起,也只是以衙门结案为尾的三言两句。

……

驿站后院的空地里,除了紫苏,又多了新成员:葵菜、萝卜、小蒜。

经过悉心的照顾,土壤冒出了可爱的小嫩芽,日渐茁壮。

当然,驿站里只有一小部分,多数种子紫芝种在了家里,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提防金蝶。

这几日金蝶又活泛了,将牧南星的无视当作纵容,使劲儿在她面前上窜下跳。

不用急也不用恼,这样活蹦乱跳的捏死才带劲儿。

紫芝挎着包药,从小屋出来准备去正房,路过厨房时看见里面乱扒乱找的身影。

“翻够了没?”她倚在门口,咚咚咚的敲响窗框。

“啊!”金蝶吓了一跳,慌忙转身,看清门口的人时,连忙扶正案上的杂物,好似这样就撇清了关系,她什么都没干,“有事吗?”

紫芝神情如常,“有事,少将军让你去一趟。”声音轻淡,唇畔挂着一丝笑意。

金蝶一愣,遂心花怒放,脸上的得意和笑容绷不住了,“知道了。”拍了拍身上的土,不愿多耽误,这就要去找牧南星。

从紫芝身边经过时,沉甸甸的药包塞进了她怀里,她停下,狐疑地看紫芝,“你不是一直负责给少将军上药吗?”

“少将军的伤没大碍了。”紫芝轻飘飘丢出一句,话点到为止。

“是这样吗?”金蝶还有疑虑,但紫芝没接话。

伤好了,换她去上药,是不是说明他们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如此浮想联翩,她无疑被突然降临的幸福冲昏了脑,不作他想,仰着下巴对紫芝冷哼了一声,急匆匆跑去正屋。

第25章 他生气了

听着去往前院的脚步消失,紫芝懒洋洋的坐在厨房外的小凳子上,背靠墙,翘起二郎腿,好不悠哉。

闭目养神,隐约哼着小调,直到前院传来金蝶气急败坏的喊声,“紫、芝!”

她才悠悠地睁开眼,星眸璀璨满含笑意,闪着坏坏的光芒,“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听得见。”

金蝶气急败坏的冲来,“你竟然骗我!少将军明明没有让我去,害我被……”

话戛然而止,她怎么能把自己难堪告诉紫芝。

紫芝抬眼,无害的眨了眨眼,反问,“我说你就信吗?”

她从头到脚的扫过金蝶,发现金蝶左半个身子的衣服和头发都粘了土,左脸也有淡淡的红印。

这是……被不懂怜香惜玉的牧南星丢出了房间吧。

想到这里,她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揉着笑酸的腰站起,拿过金蝶手里的包药,转身便走。

金蝶气炸了,挥拳踢腿却不敢真怎么样,不甘的吼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少将军你戏耍我!”

“随便,随便你怎么说,我比你有资本不是么?以后我说的话,你要认真分辨了,若是把真话当假话,错过了你的少将军,岂不可惜。”紫芝停步,微微侧首,唇角小恶魔的弧度恰到好处,“金蝶,这才刚刚开始。”

盛气凌人不是她的性子,可她也不是菩萨心肠的圣母,会记仇也会报复。

她要金蝶把每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要往金蝶的伤口上撒盐,又痛又绝望。

紫芝来带正屋前时,几个士兵正在偷笑,看见她时眼神又有些不一样。

“紫芝姑娘,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如果不是你,我们的伤也不能好的这么快。”一个士兵走上前,“我们能活动了,可以帮你干活。以后就不用你这么幸苦了,你只管照顾少将军。当时我从死人堆里找到少将军,全身冻僵了,也没有呼吸,我还以为……”

话戛然而止,他垂头看不清神情,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切和死寂绕在身侧。

突然,所有士兵不约而同向紫芝深鞠躬,“谢谢紫芝姑娘,如果没有少将军,我们赤幽军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没有和他们相同的经历,说得再多也只是上下嘴皮一动的风凉话,何况她也没做什么,有这群可爱可敬的将士,是百姓的福气,也是国家的福气。

紫芝被他们所感染,心头微酸,没有言语可以表达只是点了点头。

吱的一声,轻轻推开正房的门,再关阖。

紫芝走进屋里,却见床上空荡荡没了以往的身影,继而转转眸寻找,看见了坐在桌后的牧南星。

他侧着身,看不到他的脸。她犹豫了下,问:“少将军现在方便换药吗?”

他没说话,低头开始解上衣。

紫芝隐约察觉一丝怪异,可说不出哪里,只当自己多想了,提步走到牧南星身边。

谁知才放下包药,他猝然转身站立,椅子噔愣一声,吓了她一跳。

“少将军?”她正困惑,却他困在了胸膛和桌子之间,两只胳膊撑在她两侧,封死了路。

因常年操练打仗,他光裸的肤色呈健康麦色,胸膛上纵横着数不清的伤疤,新伤旧伤痕条条道道,在蓄着狰狞力量感的肌肉上,刻下的男子的荣誉和狂野。

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色,咽了下口水,觉得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稍稍后仰身子拉开距离,可他又凑了过来,脸一再的在她眼底放大,“你让金蝶来我房里的?”

她点头。

“以后不许这样。”他拧着眉,严肃说教,“你是你,她是她。”

“我……”

“别解释!”

“你……”

“上药!”

他倏地坐回椅子上,闷声低头,似乎生气了。

之后的换药只剩下安静,紫芝离开,牧南星没再说一句话。

关了门,她手里拿着替换下来的绷带,边走边想,速度极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她反复琢磨,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紫芝姑娘小心!”

紫芝心不在焉的走路,险些和士兵撞在一起,幸好士兵及时提醒,她窘迫的说了谢谢。

士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少将军因和家里的关系,不喜与人接触,我追随少将军这么多年,无论伤势多重,他都是自己处理,除非人在昏迷中。我们和军医想过无数办法,却也没凑效。”

“幸好现在有紫芝姑娘了!”他眼里闪着光,恨不得把紫芝供奉起来。

紫芝一愣,不可思议的重复,“少将军这些年从不让别人碰?”

“是啊,严副将和军医也不能,谁都不可以,除了紫芝姑娘。”

话音未落,紫芝已经默默的退回了正房前,盯着紧闭的房门,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哄吧,谁让她惹了呢。

抬手正要敲门,却听身后魏元唤她,气息有些急促。

“天冬来找你!”魏元语气较中,眉头紧锁。

紫芝顿时心头一沉,收回敲门的手,转身迎了上去,一边向大门走一边问:“有说什么事吗?”

“你家被村民围了,湛叔去镇上还没回来,家里就剩你娘和天冬,天冬这是从后墙翻出来找你的。”

“因为什么!”

紫芝没有得到答应,迅速跑出驿站,拉起天冬便往回家跑,“走,回去救娘!”

“姐,叫上少将军吧。”

“他……”紫芝微微迟疑,下意识向回头看驿站,却很快晃了晃头散去脑海所想,“一群长舌妇,没事,有我在!”

两姐弟跑到气喘吁吁,一口气跑到自家。

远远看见围观的村民,有站在石头上的,有坐在墙头的,还有使劲往中心挤的。

“我宋文娘虽没什么本事,却知道做人的底线,我行得正坐得端,随便你们嚼舌头,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宋文娘总爱在紫芝面前掉眼泪,可当以身挡在这个家前面,护着家人,永远义无反顾坚韧坚强。

“哎呦,说得比唱的好听,谁说你咋了。我们说的是你男人!当初湛恒和安子做同嗖船出海,那天闹海贼又大雨,安子掌舵便要返港,湛恒和安子争吵大家有目共睹。湛恒是回来了,可安子却死不瞑目!”

帮腔作对的声音乍一听十分耳熟。

第26章 我要她

紫芝听的断断续续,下意识以为说话的人是耿氏,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天冬,快点走!”

可接近围观人群时,目光穿过缝隙,看见的却是一陌生面孔。

“等下!”她眉头紧锁,把天冬拉了回来,低声问:“这小妇人是谁?”

“姐,怎么不走……”天冬踮脚看了眼前面,回头表情有些别扭,“是黄叔的娘子,刘寡妇。”

紫芝惊愕一震,黄家人怎么闹到她家了,拉起天冬挤进人群的最前面。

前些日子闹得人心惶惶的浮尸案,渭水飘出一具男尸,泡得肿胀面目全非,四肢被鱼虾啃得露出骨头。

死者正是失踪数月的黄安,衙门排除他杀,定为失足落水死亡。

说来也巧,发现尸体当日,黄家人进城路过,一眼认出了自小左脚畸形的黄安。当时她和牧南星就在附近遛马,目睹了全过程。

她站在不远处,那震耳欲聋的哭声听得一清二楚,是刘寡妇不差。

“紫芝你怎么回来了!”宋文娘迅速把两人拉到身后,不等紫芝开口,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温声道:“别怕,有娘在。”

用力将他们往院子里推,回身绷着脸说,“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他们什么都不懂,别吓着他们。”

紫芝怎么可能躲起来,若是那样她就不会赶回来了,她悄悄错开身子,目光从自家娘亲身侧越过,望向围堵在家门前的十几号人。

其中一个鬓角带小白花的妇人红着眼眶,我见犹怜,仿佛她家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湛大哥和嫂子的孩子是宝贝疙瘩,可怜我和安子的孩子才一岁……”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是挺可怜,可照拂是人情,不理是本分,来她家门前哭算什么?紫芝微微蹙眉,心里那点同情,随刘寡妇逼上门的苦肉计消减了大半。

她正思量着,就见人群里挤进一位“老熟人”,暗暗冷笑,也对,她怎么能错过踩她家几脚的机会。

听闻湛家有热闹姗姗来迟的耿氏气喘吁吁,亲近热络的搭着刘寡妇说话,“妹子别哭,大家都是同乡,谁都不能平白欺负了你!”

抬头望向宋文娘,“你也忒过分了,妹子从外村远嫁,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认为咱西河村不讲人情,冷面黑心,以后别村姑娘哪个敢嫁过来!”

声声指责,扣下一顶大帽子,又变向坐实了他们家的“罪”,就差指着鼻子让他们磕头认错了。

紫芝发现宋文娘面对耿氏时气得浑身发抖,她连忙抓紧她的手,调皮的挠了挠掌心,人往前走了几步,脆声道:“知道村里最属耿婶心善,以后刘婶子有你照顾,谁还能挑不好没吗?那些姑娘自然挤破头的想嫁过来。”

瞧着紫芝无害的笑脸,耿氏一股火直冲脑门。

话里话外明嘲暗讽她假好人,又把刘寡妇这个烂摊子扣在她身上,无论她做什么都得惹其他人闲话。

再看紫芝日渐张开的脸白了也胖了,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转念一想,冷笑道:“咱西河村谁不心善?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家就该对他们孤儿寡母表示表示。”

宋文娘脸色一沉,指着耿氏,“你把话说清楚,我家有什么冤有什么债!”又冲着刘寡妇问话,“说话,今天就把话说不清楚。”

刘寡妇身子一抖,像朵柔弱的小白花躲在耿氏身后,啜泣摇头,“算了算了,都是我命苦,怨不得任何人!”

紫芝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刘寡妇把耿氏当枪使,可耿氏浑然不知,只当抓住了好机会。

她唇角勾起一抹讽刺,冷光从刘寡妇梨花带泪的脸上扫过,这个才是厉害角色。

宋文娘与她们理论毫不退让,紫芝在一旁听着村名的碎语,了解了大概。

原来,数月前在湛恒被孙虎索要介绍金前,还有一个小插曲。当时湛恒顺利出海打渔,所乘渔船正是黄安由掌舵,两人因反港发生争执。回村没多久,黄安便失踪了,直至几日前尸体出现。

黄安的死在怎么算都算不到湛恒头上,何况衙门已经结案了,可有心人偏要揪着不放,说什么因果关系,如果不是湛恒一心想挣钱和黄安起了争执,黄安就不会无故出走。

不出走,又怎么落得惨死的下场?

紫芝观察刘寡妇时,刘寡妇和她对上目光,当即闪躲,怎么看怎么像有古怪。

耿氏突然拔高了声音,打断紫芝的思绪,“你家卖给一品居的蘑菇酱,都是从山里采来的,也不用本钱,挣那么多钱帮帮刘妹子娘俩咋了!大人没良心,小心教坏了孩子,你们家紫芝以后谁还敢要!”

“我要!”

一个有力的男声穿空而来,有轻狂也有郑重,没人会怀疑也没人敢怀疑,一句话震住了所有人。

紫芝看着人们脸上丰富变化的表情,转头看向走来的少年郎时,眼中是如出一辙的忌惮和惊恐。

赤幽军不是以美名贤名让人们记住,而是它的戾气和杀戮,而作为赤幽军少将军的牧南星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他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好人,不然孙家的家财就不会易主落入他手里。

牧南星走来,人群自然让出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则是紫芝。

他双手环胸不紧不慢,看上去有些散漫,可当他往紫芝身边一站时,没有人敢忽视他。

“我要她,还有人敢要吗?”他唇角噙邪,张扬且狂傲的笑问,“或者,有人敢找她麻烦吗?”

明目张胆的护短,做所有人眼里的坏人,可那又如何。

问完,他扭头和她四目相对。

紫芝看着他如星的黑眸愣住了,眼底清晰的映下他不可一世的恶人模样,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你怎么……”

“没有?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他倏然回头,垂眸低低的笑着让人心里发毛。

紫芝眼角一抽,中断她的话,是因为还在生气吗?

她努了努嘴,在背后悄悄拉扯他的衣角。

他没反映。

她正要用力扯时,耿氏憋不住了,“民夫愚钝,不懂少将军的意思,难道少将军要娶紫芝?”

第27章 岳母放心,我是认真的

语出惊人,虽然大胆,却是其他人好奇的。

将军娶村姑,做白日梦都梦不到。

紫芝的目光也被耿氏吸引了去,星眸半眯,抬眸瞥了眼身边沉脸的牧南星,不用他回答,她也知道答案。

耿氏感受到紫芝的目光,心知自己截住了她的七寸,终于还他们一次难堪。

越想越得意,她拍了拍身后刘寡妇的手,“看着,嫂子给你撑腰,让紫芝那小贱人没脸活下去。”

迟迟不见牧南星回答,她上前两步,笑着说:“少将军,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既然少将军嫌弃紫芝,就不该说空话。瞧,紫芝那小脸又青又红,让她以后可怎么见人?”

紫芝揉了揉突突疼的太阳穴,觉得应付这种嘴上占便宜的村妇还得她来。

稍稍凑近牧南星,咬住牙嘴唇不动发出声,“女人这种生物自古是个例外,不能依常理来,少将军不如交给我解决。”

他转头,问:“怎么解决?”

“打跑呗,反正我这个悍妇之名早就传开了。”紫芝眼眉一弯,笑眯眯的轻松脱口。

牧南星蹙起剑眉,一本正经的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以武力解决,今后她还得找你麻烦。”

“!”紫芝瞪大眼睛。

今天怎么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一个土匪头子说君子,脸不红吗?

她皮笑肉不笑的凉飕飕道:“那您来?”

他竟点了下头,回头沉声道:“我娶。”这不就解决了?

“……”

“……”

“……”

八方皆静。

紫芝石化了。

宋文娘身子一晃,幸好身边的天冬扶住了,她挤出微笑走到牧南星面前,“少将军不必为了我们家撒谎……”

“宋姨放心,我是认真的。”牧南星蹙着眉头,严肃道,“大丈夫都会娶亲生子,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挑个喜欢的,便提前预定了。”

他下巴微微扬起,做思考,继而又道:“不过,娶亲还得战事结束后,有国才有家,我必须担起保家卫国的责任。”

见他如此认真,宋文娘笑容僵硬,接不出话了,“好、好孩子,不急不急。”

“牧南星!”紫芝回神了,抓住牧南星的胳膊,简直被气笑了,“你娶我,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她从不认为他有多喜欢她,不过是所有巧合都赶在一起,加上他还没有真正喜欢的姑娘,才会轻易的说出娶他。

所以不用过多担心他们以后会怎样,他的思路一向直接,只以为这样便是解决了耿氏这些个“麻烦”。

牧南星不以为然的挑眉,狭长的凤眸半垂,眼角满是轻狂,“不嫁又如何,我既看上了,抢也要抢回去。”

紫芝哭笑不得的摇头,好像对他的理所应当无法反驳。

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决定先散了人群再说,于是霁颜一笑,“耿婶听到了?”目光落在耿氏后面的刘寡妇,“她本人都无话可说,耿婶何必当这个出头鸟?那么,好走不送了,我们家还要招待少将军,你们自便。”

“你们、你们……紫芝……少将军怎么会……”

耿氏受了不小刺激,睁大眼睛口齿不清,还是被刘寡妇搀扶着,一路送回了家。

浮尸案的离奇,远不及少将军娶村姑的爆炸性八卦,不过半个时辰,西河村上下无人不知道无人不晓。

牧南星要娶紫芝。

……

“少将军,你真的要成我姐夫了?”天冬无比激动又期待,黏在了牧南星身边。

“恩。”牧南星摸着下巴,似认真思考,还没成亲,叫姐夫是不是早点,管他呢,反正早晚是他的。

他不是个喜欢较真的人,继而爽朗一笑,敲了下天冬的头,“以后从军找姐夫!姐夫带你立军功,做大官。”

姐夫、姐夫……恩,这称呼还不错。

屋外的娘俩一头黑线,默默放下门帘,进了厨房。

“紫芝,我苦命的儿,可怎么办……”宋文娘心疼的捧起紫芝的脸,抬手就要抹眼泪。

紫芝扶额,“娘,你别跟他们胡闹好吗?少将军只是想帮忙而已,他整天呆在军营,身边都是大男人,哪懂得喜欢不喜欢,随口一说罢了。”

“是这样吗?”宋文娘眼泪瞬间收了回去,怔怔地问。

“是!我保证!”

“可村子里都传开了,你以后怎么嫁人,我……我可怜的儿……”

“……”紫芝连忙抓住宋文娘的两只手,一字一顿的清晰道:“随便他们怎么说,我们一家挣钱,早晚换房子离开村子。眼下,正好有少将军的声威在,免了孙虎那些人的麻烦。如果娘真担心,我们就努力挣钱,早些搬家。”

宋文娘看着紫芝急切焦虑的样子,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可心里头始终扎了一根刺,好比视若生命的宝贝被一匹野狼盯上了,怎么能不忧心。

这不,湛恒一进门,看着宋文娘红着眼眶,放下大竹筐直接走来。

“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长大了,知道护着你娘了。”他欣慰的抚过紫芝的头发,扭头又和天冬:“把筐里的罐子洗了,别让你姐累着。”

说完,他拉过宋文娘进了厨房,眉眼温柔说着什么,惹得宋文娘耳垂一下子红了。

当什么都没看见,紫芝轻咳了一声,转身见天冬哭丧着脸,哀怨地望了一眼装满罐子的竹篓,“姐……”

“加油!”紫芝拍了下天冬的肩膀,指了指正房,“里面还有位大爷呢,我得过去。”

放轻脚步进屋,掀开门帘,一眼看到桌前支头小憩的牧南星。

睡着了?倒是心宽,看来他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紫芝暗暗庆幸,蹑手蹑脚的走近,坐在旁边的位置,打量这张睡颜。

精致的五官不乏男子气概,落日余晖下,棱角投下淡淡的阴影,掩住了那抹即将随年龄消失的少年稚气。

双眼紧闭,褪去平时的张扬,轻轻抖动的睫毛浓密纤长,竟比她一个姑娘……

突然,黑眸睁开,光芒绽放伴着野性与狂傲,仿佛化作一股气浪涌了出来。

紫芝恍然从那双璀璨夺目的眼波中回神,倏地立起,生出落荒而逃的冲动,“我去厨房看看晚饭。”

还没迈出步子,手腕便身后的大手握住,“我们回去。”

“啊?”紫芝尽量平复心绪,回头不解的看他。

“回驿站。”

“哦,好,我去和爹娘说一声。”

第28章 不想笑别勉强自己

回家的路上,牧南星和平时无异,话题多在围绕驿站的伤兵,言语中的严谨比他自己的事还上心。

紫芝见他如此坦然,只当他为了帮忙才说出“婚事”,一如既往有说有笑,分析士兵们的伤情。

两个当事人没什么,可驿站里的七个士兵不知从哪听了风声,看见他们回来时,夹道欢迎,就差一声“大嫂”。

见他们精神抖擞和牧南星打成一团,她也没丝毫扭捏,话不多说,正常做饭、捣药。

第二天,紫芝出门时感觉金蝶的目光比平时更凶了,恨不得扑上来吃了她一般。

在金蝶眼里她抢了她心心念念的少将军,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两人的关系只会越来越恶劣。

万事有利有弊,抑制了孙虎他们,得罪一个金蝶,在她看来是值得。

无视了金蝶,早饭后紫芝背上竹篓,敲开了牧南星的门,一起进山。

一路来,紫芝碰到不少村子里的人,他们看她和牧南星的眼神多了暧日未,甚至大胆一些的过来和她打招呼,盼着以后她飞黄腾达了能帮衬一二。

牧南星倒是没反映,不知是默许还是懒于应付。紫芝只能笑得应了几句,总不能断了和村民的交情,一家与世隔绝,所以还没到进山的路口,脸都笑僵了。

“不想笑别勉强自己。”牧南星弹了下她的头。

她吃痛的捂住额头,明眸瞪大,“谁说我不想笑。”怎么就下手这么重呢,非得给她脑袋敲出坑不可。

他本是好意,没想到反被呛了,嘶了一声,抬手还想补一下,但看到她发红的眼圈便作罢了,冷笑道:“那你继续笑,敢不笑,腿给你打折。”扭头往山里走。

她撇嘴,迈着小步跟上前,暗自庆幸不是真嫁给他,不然和他生活得多憋屈,天天面临着缺胳膊少腿的危险。

牧南星一言不发的在前面道路,紫芝发现周围的景物十分陌生,显然第一次来这附近。

她动了动想问话,但心里也憋着一团小火,干脆也不主动说话。他走,她就跟着,他还能卖了她不成?

“到了。”

他冷不丁停下,她一个没注意直直撞到了他的背后,鼻子又酸又痛,刚想发作就被眼前的景物吸引。

放眼望去,土壤潮湿没有任何人来过的迹象,在茂盛的植被后有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乱石交错,如果不仔细辨别,根本看不出可以进去。

她楞了一下,这时,他却拉起她的手往里走,两个转弯后,借着微弱的光,她看见了一汪幽静美丽的潭水。

他点亮火石,牵她的手再走近些。

水面时不时滚出一圈圈小水泡,还有溅起水花的鱼尾,可见里面生活着不少香喷喷的小可爱。

“少将军,里面有鱼!这下可以给你们补补了。”紫芝欢喜的说,兴奋的不由自主抓住牧南星的胳膊,“怎么找到这里的?”

水潭不过三五米宽,可鱼儿活跃肥壮,可见潭底暗通活水,在这里捕鱼可要比坐船到深海简单太多。

牧南星低头看了眼她抓他胳膊的小手,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绘制地图前勘察时,偶然发现。喜欢吗?”

“喜欢!”话才出口,紫芝突然变了脸,叹气道:“怎么不早告诉我,不然可以提前准备鱼食和渔网来捕鱼了。”

这样返回去再准备,至少耽误一天,如果被别人也发现了这里,他们却一无所获,不得怄死。

牧南星嘴角的笑意僵住,脸色微微泛青,别夸他也就罢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你去那面的湿地挖蚯蚓。”他将火折子塞进她手里,抬手指向一个阴暗的角落。

她眨了眨眼,“你带钓鱼的东西了吗?”不然挖蚯蚓做什么。

他不耐的催促道:“快去。”

这里的泥土湿度很高,常年不见阳光,隐隐散发一股腥臭文。

借着火光,很容易发现表面细细小小的蚯蚓排泄物,顺着挖不多会儿就挖除了几天肥肥红红的蚯蚓。

紫芝回到牧南星身边,把放着蚯蚓的石块递给他,“够了吧。”

他没接,而是把怀里拴着细丝的鱼钩丢给她,“放上鱼饵就可以钓了。”

这副大爷的模样,紫芝见惯了,没多话低头照做。

毕竟是他带她来的,鱼钩也是他准备的,她干点活不算什么,随口一说,“要是鱼饵不够,你帮忙再挖一些,多吸引鱼过来,成功几率大。”

“你挖,那东西恶心。”

“……”她一个姑娘就不怕恶心么!

牧南星的臂力更稳,下钩由他负责,她则满怀期待的抱着竹篓等鱼上钩。

两人第一次钓鱼,经验不足,连续跑了四钩,才钓上一条巴掌大的小鱼。牧南星脸色当时就变了,不如他脱衣服下水捉鱼来的痛快

紫芝好说歹说才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抓着他的手,一起耐心钓鱼。

等待是漫长的,可相处的时间转瞬即逝,他们合作钓起一条二斤大的鲈鱼时,已经中午了。

“回去吧,下次准备渔网我们再来。”紫芝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提议道。

伤病们现在可以下地活动,做饭不成问题,可金蝶那双眼睛时刻盯着她,她和牧南星出门时间过长又带回去大量的鱼,容易引怀疑。

紫芝和牧南星回去的时候,顺便采了些野菜,没蘑菇吃有野菜也是好的,加上大鱼小鱼,驿站一天的伙食有着落了。

只是没想到,推开驿站的门,厨房飘出淡淡的米香,饭已经做熟了。

士兵们常年打仗,做些简单的饭菜不是难题,但这是紫芝第一次在驿站吃上现成的饭。

似乎,士兵对她真的不一样了,不是从前不好,而是现在太好了。

晚饭的鱼肉吃得一干二净,紫芝洗涮完后,关了厨房门便准备回家。

“紫芝姑娘,晚上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士兵们似商量好了,轮班守着她,生怕她有丁点闪失一般。

见紫芝要回家,主动要求送行,看样子无论她说什么,他都送定了。

“那谢谢你了。”紫芝应下了,毕竟他的话不无道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一前一后刚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凉飕飕的男声,“你很闲?我给你地图看完了?”

第29章 她洗澡,他看着

紫芝闻声回头,见牧南星从后院的方向走来,站在士兵身边,手搭在士兵肩膀,发出淡淡鼻音,“恩?”

士兵咽了咽口水,“没、没呢。”这不是要送未来少夫人回家吗

“没看完,你在这里多事。”牧南星黑眸半眯。

“我现在就回去看地图!”士兵脊梁骨一凉,拔腿就跑。

“我送……”牧南星回头,刚要开口,迎上紫芝蹙起的眉头,“他胳膊的伤还没恢复,你动作轻点。”

他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改口轻嗤,“他是我的兵,我有分寸。”

她上下瞄了他一眼,没看出他哪有分寸了,“少将军忙,我先回家了,明早我带了蘑菇酱再过来。”

最重要的是问他爹做渔网,也好尽早去山潭那儿捕鱼。

“今晚留下,给我上药。”他不容置疑地说。

“昨天中午已经换过了,以少将军现在的情况不用换的太勤。”

“真不换?”

“……”紫芝翻了白眼,觉得牧南星这是犯大爷脾气了,便随便抬出一借口,“我想回家洗澡,在这里不方便。”

牧南星一把抓住她的手,边说边往回走,“怎么不方便?呵,他们谁敢偷看不成。”

眼角的光芒扫过士兵们的屋子,让里面的他们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凉意,抱作一团,除了少将军要魔鬼操练他们以外,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回屋洗,我给你守着,热水我给你拎,不用湛叔和宋姨忙乎。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他把她摁在小屋里的凳子上,一句话堵死了她所有拒绝的可能。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怎么办,有现在的劳力打水她洗就是。

距离上次洗澡已经一个月了,那会儿伤兵没来驿站,她闲时让爹娘帮忙烧的水,同样没有浴桶,但就着木盆擦遍身子也是舒服的。

一件件脱去衣服,眼下正四月清明初,但仍能感到一股凉意,她打了个颤,双手快速浸入盆里的温水洗脸。

洗头时粘上草木灰,虽然不比洗发露,但也能洗去头发的油污,人也跟着清爽了。

等她从头洗到脚,已经半个时辰了。

回头看了眼污浊的水,她窘迫的挪开视线,穿好衣服走向屋门。

吱——

门开了,她眼中映下守在外面的笔直背影,轻咳一声,“谢谢少将军。”

牧南星转身看来,不由一怔。

晶莹的水珠顺紫芝她的脸颊滑进了有些宽松的领口,一片若隐若现的肌肤较她的脸颊白很多,深褐色的粗衣在平时不觉得什么,现在一看竟十分不衬和碍眼。

她被盯的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说什么,便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了。”

他猛地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在想些什么鬼东西,于是匆忙应了一声,“恩。”

尴尬的气氛悄然围绕在两人身边,相对站立,却又不看彼此。

直到凉风出过,她打了个喷嚏,他才把她推回屋子,“去睡觉。”

……

不知是不是清明节将至,一连两天乌云沉沉。

紫芝得了风寒愈发没精打采,提不起劲儿,一天缩在被窝里,昏昏沉沉醒了又睡。

驿站有现成的药,但吃了两天,见效缓慢。

食欲不振,喝两口粥便喝不下去,如果不是牧南星亲自监督,只怕没几天她又得瘦回竹竿。

如今做饭的任务落在一个叫小六的士兵身上,只要一得空,他就会向紫芝心虚讨教,做出的味道有八分相近,实属难得。

听了紫芝的夸奖,小六欣喜的立起,不想扯到右腿的伤,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仍傻兮兮的笑,“太好了,太好了。”

紫芝看着小六眼底如获新生的期许,目光转落向他的右腿,心里微微酸涩。

不知道赤幽军究竟发生了什么,火头兵也佩刀持盾往前西海剿匪,如今小六右腿拉下残疾,兴许知道自己连当火头兵的资格也失去了,才寄托留在驿站的厨房。

不能陪昔日战友出征,便保他们后方无忧。

心中疼惜,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打趣,“那你快点继承我的衣钵,我好专心学习医术。”

“一定!”小六用力点头,目光如炬。

又剩下紫芝一人,可她没了睡意,脑海里反复琢磨一事。

如果不用她做饭,驿站是不是就不需要她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帮你和湛叔宋婶儿说一声他们那么疼你,却时常见不到你,这下肯定高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金蝶趴在窗户外,热络的攀话,话里话外认为她会离开驿站。

紫芝闻声扭头,窗台外金蝶的笑脸,怎么都和前几天恨不得她死的表情联系在一起,判若两人。

她挺佩服她,无论心里多讨厌一个人,脸上都能笑得和孙子一样。

掀被从床上坐起,她不紧不慢穿上外衣,“我什么时候走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少将军会陪着我。”

金蝶的笑容僵了,任她拼命克制也藏不住眼底的狰狞,扯了扯嘴角,一副为紫芝考虑的模样,“紫芝,你这样和少将军不清不楚的可不好,孤男寡女,乡亲们得咋说你。少将军也就罢了,你是个姑娘家,得注重名节。”

紫芝不紧不慢的转身,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唇角勾着讽刺。

驿站里有魏元有士兵,还有她金蝶,就成了她和牧南星孤男寡女。

金蝶一喜,以为紫芝怕了,“咱们年龄相近,又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久,我是真心希望你别走错路。今早我来时,听村东那几个长舌妇还议论你和少将军早上坑钻一个被窝了。”

“那可不行,我又没做过!”紫芝故作惊讶,声音抬高了许多,“明明爬少将军被窝的是你,怎么就成我了?”

这话一出,金蝶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恼羞成怒的吼道:“你胡说什么!我好心劝你,你倒和那群长舌妇一样,看少将军还要你不!”

砰的一声关上窗户,跑开了。

紫芝轻笑,丝毫没有被金蝶的作妖影响,又披了一件衣服出门坐在檐下呼吸新鲜空气。

若真和牧南星发生什么,金蝶是不会在乎名节的,可见如今牧南星对她没感觉,光有风言风语是不够的,只会坏了名声,影响她以后找好人家。

午觉醒来,魏元端来紫芝的药,整整两大碗,一碗治旧疾的药,一碗治风寒的药。

她自小闻惯了中药的腥苦,可一次喝两碗闹得她直犯恶心,感觉随便动一动药汁就会从嗓子眼溢出来,干脆又躺了一下午。

到晚上自然而然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紫芝以为自己要熬一晚上,不想深夜前院闹出了动静。

第30章 大胆告白

反正睡不着,紫芝穿衣到前院看个究竟,才出门仰头望着半空呆住了,火把几乎照亮了驿站的上空。

她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牧南星接到紧急任务要离开?

小跑到前院,她敏感的发现院里的气氛不大对,七个士兵穿戴整齐的站立,牧南星亦是如此,火光中黑眸盯着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的金蝶。

牧南星眼里的冷意显而易见,这可是第一次出现。平时他对金蝶多为无视,管吃管喝,其他压根不在意。

此刻他的冷光没几个人能经得住,金蝶的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脸色煞白。

下一秒,金蝶扑了过去,抱住牧南星的小腿,“少将军,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没有下次!”

士兵们手脚不便,但看到金蝶大胆的举动,便要上前拉住她,却被牧南星抬手拦下。

见此,紫芝撇了撇嘴,不明白他们间发生什么事了,但能让金蝶认错肯定不是小事,这个时候牧南星还护着金蝶。

微乎其微的一声轻哼,紫芝坐在一旁,倒要看看牧南星能对金蝶忍让到什么程度。

“你说你错了,你错在哪里?”牧南星居高临下睥着金蝶,是属于高位者的轻蔑,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可他眉宇的俊逸,眼角的冷傲,落在金蝶眼里,只是让她更痴迷。

金蝶偷偷扫过一旁看戏的紫芝,心里的不甘越涨越高,脑子一热就喊道,“我错就错在太喜欢少将军!”

牧南星脸色霎时一黑,毫不怜香惜玉抬腿一脚把金蝶踹离自己,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回头寻找紫芝的方位。

对上目光,他却没说话。

“少将军该专心点,金蝶在向你深情告白。”紫芝好心提醒。

牧南星冷嗤,十分不以为然,却因为看到紫芝眼底的冷意,莫名的说出一句,“我又没让她说。”

他皱了下眉,走到紫芝身边,把她拎到正对他的位置,“你风寒没好,这儿暖和。”

紫芝抬头看士兵们手里举的火把,眼角一抽,这样也算暖和?

不过,这个位置视野开阔,距离火光近,可以将牧南星和金蝶看得一清二楚。

见两人的互动频频,金蝶不怕死的又爬向牧南星,抱住他的脚,头也匐低,“少将军,我知道我不该不知廉耻的勾引你,可你想过吗?如果我不是真的喜欢你,怎么可能这样做,受唾弃受鄙夷,我这是拿我的命来喜欢你啊!”

呦,不亏是教书老先生的孙女,说得一套一套的。紫芝挑眉看着,冷不丁发现除了金蝶,其他人都在看她。

小六他们也就罢了,作为当事人的牧南星,他看她是什么意思,等她支招打发金蝶这个“痴情女”?

想得美,自己的债自己还。

紫芝只当没看见牧南星的目光,悠哉地坐着,时不时望天数星星。

牧南星瞥了眼脚边的一团,不耐烦地说:“我看你这是拿命威胁我,我要不同意,你就死给我看?”

女人就是麻烦,哭哭啼啼歪心思又多,张口闭口的喜欢。难道她喜欢他,他就得喜欢她?

莫名其妙,他一阵烦躁,甩腿想摆脱金蝶,却发现金蝶似狗皮膏药沾上了,“放开。”

“不,我不放!”金蝶既已把这层纸捅破,就不怕话臊了,“我不求少将军的妻妾,只是一个暖床的通房,端茶倒水的丫鬟都不行吗?”

胆大心细,紫芝又看到了金蝶另一面的聪明。

驿站的这些人,没一个会乱嚼舌根,所以今晚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传出去,金蝶赌一赌,说不定赌赢了,换来后半生无忧。

“不行。”牧南星的拒绝果断而冰冷,每一个字如冰锥扎在金蝶心口,“现在你可以回家了,明天我会把银子送过去。”

“不!”金蝶惊恐抬头,瞪得突出的双眼里写满绝望,“我不回去,我回去用不了多久,我娘就会把我卖给石家兄弟的!”

“被卖也是你的命。”牧南星淡淡开口,眼底的冷陌,出乎紫芝意料。

砰、砰、砰——金蝶眼见没办法了,跪在地上用力的磕头,“求求少将军,不要赶我走,我当牛做马报答您!不要赶我走……”

牧南星冷眼看着,仿佛金蝶磕死在这儿,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金蝶的额头很快磕出血印,混着细石子,疼痛可想而知,可她浑然不觉,向牧南星磕,又转向紫芝,拉着紫芝的裤脚哀求,“紫芝,少将军对你是与众不同的,你同他说说好不好,留下我,最脏最累的活我干,随便给我一口饭,只要不饿死就行。”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紫芝几次想摆脱金蝶都没成功,索性任由金蝶拉拽,“金蝶,你确实可怜,但有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不认为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可不想他日金蝶在她面前作妖时,她后悔的抽自己一巴掌。

“你该求的人是少将军,不是我。”

“紫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嫉妒你,你家人对你那么好,就连少将军对你也好,我却什么也没有!”

金蝶哇哇大哭,死活不肯松开紫芝。

牧南星使眼色让士兵帮忙拖走金蝶,可金蝶死命抓着紫芝,他们顾及紫芝,不敢过大用力,几次尝试都没成功。

“你们杀了我吧,我宁可死也不要回家!”家对金蝶而已比地狱更可怕,事已至此,她再没有顾虑,“杀了我!杀了我!”

小腿隐隐发麻,紫芝的脸色不是很好,脚下重心不稳,几次险些摔倒。

士兵灭了手里的火把,只剩下小六手里的,其余人围成一圈,随时准备护住紫芝。

光线暗了很多,隐约可见对方的轮廓。

紫芝忍无可忍,咬牙开口,“少将军,拿刀给我!”

所有人的目光瞬时惊愕地望来,就连地上的金蝶也悄悄抬头,骑虎难下,声音哆嗦出卖了内心,“也好,就让紫芝给我一个痛快,回那个家还不如今天死在这里。”

第31章 少将军在纵容她

“好,你伸长脖子等着。”紫芝冷笑,抬右手伸向牧南星,见他一动不动,她瞪大眼睛又伸了一次。

牧南星越过士兵走来,昏暗的光线里五官投下淡淡阴暗,目光掠过紫芝被拽变形的裤脚,不耐的丢出一句话,“金蝶你可以留下了,还不松开紫芝。”

“肥胆,杀人你得吃牢饭。让我去牢里找你换药,恩?”黑眸转落在紫芝僵在半空的手心,他抬手打了下。

“啪!”

力道不重,声音却十分脆。

就是这一声,在深夜拉回所有人的思绪。

金蝶最是激动的一个,凑上前想说什么可对上牧南星的冷眸,灰溜溜的跑回屋子。

紫芝看着金蝶回房间,眼角一跳,倏然回头瞪着牧南星。

其他人见形势不对,干干笑着找借口相继离开。

若大的院子剩下紫芝和牧南星,头顶一轮银月做伴,光如纱,朦胧模糊,愈发看不清彼此。

“所以,少将军仍要留下金蝶?”紫芝一手攥着另一手,沉声静气。

无论前一秒他多么坚定的勒令金蝶离开,都熬不过金蝶的又哭又闹,装可怜掉眼泪就可以揭过今夜的混账事迹。

她捏紧一手拳头,“什么是一而再,再而三。少将是在纵容她。”

牧南星向前一步靠近她,走到月光下,容颜若隐若现,唯独拧起的眉头清晰可见,“大丈夫一言九鼎。”

任由金蝶胡搅蛮缠,万一不小心伤到她,或者她一时冲动宰了金蝶,坐牢偿命,这都不是他希望看到她。

不过赏金蝶一口饭,好过其他的可能。

“有了这次教训,她会收敛,你……”他又走近些,身影笼罩她,“现在掌厨交给了小六,你种地习医都可以,当看不见她就是。”

原来,说到做到的“承诺”不止对她一人。紫芝笑了,轻笑出声,拳头徒然放松垂在身体两侧,“知道了。”

牧南星总感觉紫芝哪里不对劲儿,他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向前探头观察她的表情。

没有一丝恼怒的痕迹,甚至还对他笑。

“喂,你真没事?”他干脆倒退走路,随她的步调,可以时时刻刻盯着她。

“我很好。”她回头对他微笑,开门进屋,伴随砰的一声关门声,“天亮我回家住几天,厨房小六完全可以胜任。麻烦少将军帮忙转告魏元,照顾好地里的菜。”

后背撞上了墙,扬起尘土,牧南星一时没反应过来紫芝的变脸,愣住了。

片刻,他倚墙而站,仰头望天,讪讪摸了摸鼻梁。

……

大清早,宋文娘头发未梳,打开院门看到外面的紫芝,呆住了。

“孩他爹,阿紫回来了!”她突然拉起紫芝往屋里走,一边喊。

就听当啷一声,湛恒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匆忙出屋,面色凝重,“阿紫这是怎么了?”

“我……”

紫芝刚开口,才想劝爹娘别紧张,她娘就搂着她靠进他爹的怀抱,声音颤抖有哭腔,“就知道那少将军不是个好的,说什么娶我的阿紫,现在却欺负她,把她赶回来了。”

湛恒嘴上笨不知该怎么安慰,能做的只是紧紧露出她们娘俩,“别怕,爹娘都在。”

六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紫芝心里像小火炉烘得暖洋洋,她安心的靠在湛恒怀里,眼角的幸福溢了出来,“爹娘,你们别紧张,我只是回来小住,近来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正好那面有小六做饭,我就和少将军请假了。”

湛恒松开娘俩,和宋文娘相视一眼。宋文娘不放心的又问:“阿紫,你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们最爱的女儿。”

“娘,我说的是实话。你和爹还不了解我吗?怎么可能闷头吃亏。”紫芝笑眯眯的说,一手拉起宋文娘另一手拉起湛恒,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撒娇,“还没吃早饭呢,想吃娘做的脆饼。”

走出两步,迎头看到屋前眼神哀怨的天冬,“爹、娘,阿姐……”偷偷瞟了一眼紫芝,也学着口气,“娘,我也想吃肉饼!”

宋文娘冷笑,“我这儿只有巴掌,吃不吃?一个爷们,不好好说话,娇里娇气,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给我过来!”说着,快步追了过去。

“啊,我都这么大了,娘你还打我屁股……”

在家的生活,何止一个悠哉了得。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家人的相处,很容易将不愉快抛之脑后。

唯独湛恒在院里编渔网时,紫芝不由想到牧南星,山洞里的水潭是他带她去找的。

渔网制成已经是三天后,当天清明节,绵绵细雨如期而至。

紫芝和家人留在家里搭配调味料,尝试各种味道,始终保持酱汁的美味和与众不同。

雨一直持续到下午,村里的路泥泞不好走,只湛恒一个人去地里一趟,紫芝和宋文娘、天冬留在家里打理菜地。

葵菜生长速度非常快,适应性强,当属三种蔬菜里长得最快最壮的一个。看着雨后土壤里绿油油的菜叶,紫芝心情大好,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家就可以吃上新鲜的蔬菜了,野菜真真吃够了。

回到厨房,她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守着药锅,里面的药草还需要熬半个时辰。

忽闻外面响起宋文娘的声音,“紫芝快出来,你李大娘来了。”

紫芝起身跑了出去,脚下还没站稳,李桂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外走,“跟我去我家,衣服做好了,你试试,哪里不合适我再改。”

一路上,李桂英生怕紫芝跑了似的,几乎是架着紫芝的胳膊,小跑回家。

进屋,上门闩。

紫芝看了一眼李桂英翻箱的背影,转而望向四周。

屋子冷清,一个板凳、一个杯、一床被褥,处处透着一个母亲的孤独。

突然,炕上摞起的被褥吸引了她的注意,仔细瞧去,枕头上一片一片的水渍。

这不知是哭了多少回。

她心头微涩,这时正好李桂英转身,朝着她的目光望去,拿布包的双手一抖,故作镇定的笑道:“那天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水,看我这记性,竟忘了洗。”

第32章 收了玉就是我的人

紫芝没戳破李桂英的话,走到她身边,亲切的挽起胳膊一同走到炕边,“你别多想,我只是身子不舒服回家养着,不是少将军他们……”

“紫芝!”李桂英急切的打断紫芝的话,慌乱却十分凝重,“我对你好,没有任何目的。如果我为了其他事,才做这些,我李桂英天打雷劈!”

“大娘,你怎么就……”紫芝手舞足蹈的想阻止,已经晚了,她重重叹气,“我知道您永远不会开口问严大哥的事,怕我为难,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心疼你,只要能说的我都会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独自养大儿子,好不容易儿子成才,却又守着空房子,盼着儿子能平平安安的离开战场。

勇敢坚强的面对所有苦难,始终保持一颗温暖乐观的心。她不敢保证,遇到同样的遭遇,她能不能和大娘做的一样好。

李桂英身子一震,眼圈泛红却很快褪去,恢复正常。

“来来来,快试衣服。”她喜笑颜开的打开布包,展开淡蓝色的上衣,样式简单,但胜在针脚细腻。

紫芝眼前一片蓝色,微微恍惚。

这还是她来这里后第一次有新衣服,衣服是晴空的颜色,淡淡的蓝有些发白,仿佛把屋子映照亮了。

鲜亮的色彩,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穿的。

“大娘,谢谢你。”

“傻丫头,还站着做什么,快把身上你娘的衣服脱了,改明儿我丢给她,这种颜色她留着自己穿。”

当紫芝穿着一身新衣服从种着枣树的院子离开时,脚下有点发飘。

她一边往家走,一边抬着左右两只胳膊端详衣服。

普通的布料,简单的样式,和稍微富裕人家的姑娘服饰比不了,可她穿着就是欢喜。

如今家里挣钱了,可以花钱置办衣服,可赶上所有的事情凑到一起,加上她时常进出厨房,所以没在衣服上花心思。

可哪个女孩不爱美换上鲜亮的新衣服,心里高兴,人也精神。

想着想着,她出神了。明天拿渔网去山洞的潭水捞鱼,该不该告诉牧南星,或者只喊魏元和她一起去。

谁知想什么来什么,快到家的路口,她看见了多日不见的身影。

他坐在一人高的巨石上,右腿曲着,胳膊随意的搭在上面,偏着头看前方,时不时皱眉,似乎想不通某些事。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倏然回头。

黑眸中映下小路中央那抹蓝色,和手捧起的海水一样浅淡,安静时风平浪静,可说不准什么时候惊涛骇浪,让你招架不住。

好比,她明明说没事,却又突然回家住。

他烦躁地从巨石跳下,阔步向她走来。越相近,越觉得她太瘦了,新衣服正合身,一目了然她纤细单薄的身子。

她的脸依然算不上白皙,但小小的,最多他巴掌大?

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他抬眸时,迎上了落日余晖中坦荡的明眸,雨后彩虹为衬,在他心头填了一笔,好像做错事的是他。

他错了?是他的错?

心里连续问自己两遍,答案是否定的,他怎么会错!

牧南星不疑有他,两步并作两步站在紫芝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你什么时候回驿站?”

“少将军有事情吗?”紫芝不答反问,并不认为他是专程来等她的。

“有事。”

“?”

“驿站乱七八糟的,你不管了?”他蹙眉。

“乱,也是少将军自己找的,想必少将军可以自己处理。”她的笑容恰到好处,说完,绕过他继续往家走。

那天晚上她一再提醒金蝶不可留,金蝶从始至终不过一出苦肉计,那样一个惜命、比任何人都想过上好日子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死在驿站。

是他留下金蝶,说什么大丈夫一言九鼎。现在要她管,是不是晚了?

嘶!牧南星看着紫芝嚣张的小背影,眉头一竖,大步上前抓住她手腕,“你收了我的玉佩,就是我的人,你还想去哪?”

黑眸半眯,闪着邪光,仿佛有什么东西按耐不住。

紫芝对上黑眸,心突地一跳,遽然想起他骑马将她掳走的那次,顿时警铃大作,想拉开安全距离,却被他抓着不放。

眼下马没在身边,他该不会想把她这么扛回去吧?

“少将军是不是记差了,玉佩当押做钱财用,又不是我的卖身契。”她故作镇定的说,目光却紧张地盯他。

牧南星嗤笑,以身高优势立于她面前,微垂的眼眸满是轻狂,“我说是就说。”

“怎么,你要和我讲道理?”他突然笑出声,双手环胸看她。

“……不讲。”讲了也是白讲!

紫芝闷头往家走,时不时瞥了一眼心情好转的牧南星。

和她玩先礼后兵,见说不过她,就端出他那套土匪做派,怼天怼地的不可一世。

“你讲,我想听。”他与她并肩而行,言语里的笑意不加掩饰,怎么听怎么透着挑衅。

她眼角一跳,瞭望不远处的家院,暗想片刻,“明天我进山捞鱼,少将军有空来吗?我和我爹问了撒渔网的技巧,应该能有不小收获。”

牧南星怀疑地看着她的小身子板,明天鱼多一点,她背得动?

他的思路很快被转移,“明天我与你一道去,晚上我再让他们弄些地笼。”

红彤彤的太阳没入山腰大半,明显感觉到冷意。

风一过,紫芝拢了拢胳膊,望着正前方的自家院子。

“捕到鱼,你要多吃,或者卖了换猪肉,总之养好身子。过段时间和我去西海。”余晖映入牧南星眼底呈现出暗红,脸上神情也是少见的凝重。

西海海贼始终是他心头的一块石头,不除不快。

“好啊!”她毫不犹豫的脆声回答。

他正困惑她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扭头看见她小跑进自己家,话不多说一句,砰的一声紧闭大门,生怕他进去一般。

……

天蒙蒙亮,紫芝从被窝爬起来做准备。

竹篓里放下渔网和昨晚宋文娘做的两个玉米饼,足有六七两重,再装两瓶蘑菇酱,一原味一香辣。

“娘,你和爹今天去镇上一趟,就问吴掌柜要不要鲜鱼。”她抿唇想了下,补一句,“日子不固定,但只要一有货就送过去。”

通暗河的水潭未被发掘,只要她肯用心思,收获只多不少。

驿站的士兵各个有伤,不能常食用腥,倒不如换银子做其他用。

宋文娘帮紫芝背上竹篓,点头,“记住了,这事八成能成。”眼下的世道,只要有食材就不愁没人买。

两人正说话,天冬急匆匆跑来,“姐,少将军在咱家门口等你呢。”

“知道了。娘,我走了,尽量天黑前回来。”

“好,一定要小心啊!”

第33章 第一次投怀送抱

牧南星带了魏元来,和紫芝三人一起进山。

“昨天下过雨,通往山洞的石头较滑,你们注意脚下。”牧南星走在最前面,出声提醒,话语里的严肃和平时带兵时一样。

山洞位置偏僻难寻,一处山体从中间裂开,形成了一个四五米宽的缝隙。断裂处早被植物覆盖,许多枯竭的藤蔓缠成一团,会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错觉。

其实不然,山涧深度不可知,但只要谨慎下行还是会有落脚点的。当然,还需要点不怕死的精神。

停在断崖边,牧南星四处打量,寻找最合适的出发点。

紫芝顺着牧南星的目光,看见了被雨水冲刷的光秃秃的黑石头,已经有些反光了,一脚踩下去定然不稳。

“第一次来时怎么不觉得路难走,还以为很容易找到山洞。”她奇怪的说。

“别急,我先下去探路。”牧南星剑眉微蹙,正要下去,回头朝紫芝望来,“把竹篓给我。”

紫芝走过去,褪下竹篓递给牧南星,“你小心。”

“恩。”

牧南星一点点丛紫芝的视野里消失,她探头往里面瞅,头也不回地问:“魏元你在村里比我有经验,我们是不是该换日子再来捞鱼?”

至少等几个晴天大太阳,把山路晒干。

“昨天下雨,鱼群会勤于来到水面呼吸。”魏元认同了今天捞鱼,可下句话跨度太大,害得紫芝脚下一晃险些掉下去,“少将军没哄好你吗?”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紫芝话到嘴边,但想到魏元年十六,比她大一岁,默默地收回话。

她转身看向魏元一本正经的脸,笑着反问:“他什么时候哄我了?”

魏元皱眉摇了摇头,对这样的结果很失望,“看来你还得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说话间,牧南星回来了,背后的竹篓不见了,应是放在山洞里了。

他直径向紫芝走来,转过身背对她,单腿蹲下,双手向后伸,“上来。”

紫芝眨了眨眼,低头看他结实宽阔的背,“你背我?”

“不然呢,我学公鸡扑翅膀?”牧南星侧头黑着脸,迟迟等不到她上来,他后退了两步,双手在她的小腿轻轻一按,她整个人扑在了他的背后上。

她的惊呼还未出口,他已经站起来往断崖下面走,“跟上,你在后面护着她,如果有意外,先救她。”

话是对魏元说的,魏元照做,紧随其后。

山洞

为了看清水潭里鱼儿的情况,他们点着了两个火把,分别架在大石块中间。

水里源源不断漾出波纹,一圈圈散开,鱼儿消遥自在,无所顾忌的翻水吐泡。

紫芝两眼放光的盯着潭水里翻滚的小飞鱼,笑容藏不住了,声音却放轻,“魏元把篓子拿来,准备放鱼。”

渔网拢在一起,她一手抓末梢,另一手抓中间,多次尝试挥臂甩渔网调整力度。

深呼吸过后,她心里默念她爹教得要点,手倾泻向上甩力,渔网从掌心脱离、张开,笼罩水面,再个瞬间,鱼儿入网。

她拖拽渔网,正觉得吃力,身后伸来一只大手,轻而易举将渔网拖上岸。

“少将军看到了吗?这么多的鱼……”紫芝欣喜若狂,像个开心的手舞足蹈的孩子,一时激动忘我,扑进了牧南星怀里,“是我捕到的鱼!”

牧南星愣住了,紫芝第一次的投怀送抱,他的双手慢慢抬起,缓缓的收拢,耳边紫芝在叽叽喳喳,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双手搂住她的前一刻,她突然从他怀里撤离,转头扑向魏元。

“魏元,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紫芝跑过去,准备一个大拥抱来庆祝他们共同的收获,在现代一个拥抱再正常不过。

可高兴过头了,她一时忘记今非昔比。

魏元突感背后一凉,抬眸对上了牧南星眼里的冷光。

他选择默默转身,避开紫芝,走到鼓起的渔网边,“我把鱼装进篓子,如果想再撒网,需要等些时候。”

水潭宽度有限,不可能次次用渔网。

紫芝正在兴奋劲儿上,没多想,“行,一会儿再撒一次,我们就回去,鱼得趁新鲜送去一品香。”扭头对牧南星说,“我们把地笼准备好。”

牧南星没拒绝,带紫芝取地笼,瞥了眼远处自觉一个人的魏元,嘴角扯出一个冷弧。

继而敛眸看着近前这颗小脑袋,忍不住抬手一个弹脑门。

咚!

正在高兴中,冷不丁脑袋被敲了下,紫芝的心情落差可想而知。

“你怎么又弹我!”她一手捂着额头,愤然瞪眼。

牧南星挑眉,嗤笑一声,没说话。

那模样仿佛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紫芝越看越气,甩下手里的地笼不干了,起身走到魏元身边,“我来装鱼,你去那边。”

魏元和紫芝交换了位置,他拎起一个地笼检查破漏,余光扫过浑然不觉的牧南星,无奈的叹了口气。

金蝶的事还没摆平,又把人惹恼了,这下回驿站的日子真的遥遥无期了。

下午,三人下山回村。

牧南星和魏元分摊背着二三十斤鱼,步子轻盈,一路安稳,未得怀疑。

魏元背着五条鱼回驿站,紫芝和牧南星则前往渭河镇,她和她爹娘走了岔,到一品香才知他们刚走不久。

篓子里的鱼足足二十四斤,虽然新鲜,但因为脱水都死了,一斤只卖到三十五文。

紫芝已经很满足了,这八百四十文才是不需要本钱的干赚,可惜推着大木桶运鱼在村子里太扎眼,不然活鱼一斤至少四十五文起。

捞鱼前她考虑过让他爹负责,但想着村子里那么多双眼睛,暗藏水潭的山洞藏不了几天,倒不如她和牧南星进山时,背出一些鱼,挣多少是多少。

和一品香掌柜告别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紫芝和牧南星又去了城西的客栈,准备住一晚。

他们走进客栈,大堂围了一圈男子正讨论前阵子的浮尸案。

“听说王家庄那儿也出现一具男尸,和西河村的情况一模一样!”

“难道咱们真的向他们交粮食?”

“唉,谁让那群吃军饷的不干正经事,这么久海贼还这么猖狂。”

第34章 忍不住对她……

一群男子吃酒配花生,嘴巴叭叭的说不停,比女人还多话毒舌。

紫芝敏感的察觉身边的气压不对劲儿,抓起牧南星的胳膊快走几步,“回房间,我检查你的伤口。”

“恩。”

牧南星反映平平,倒是出乎她意料,她古怪的偷瞄他,不放心的说:“你还好吧?他们根本不知道实情,才会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两间客房相邻,他们进了牧南星的房。

紫芝走在后面关门,听身后传来牧南星低沉的声音,“实情就是我们迟迟拿不下西海,他们说的没错。”

她转身,看见他坐在桌前眉头深锁,心头微震。

在她的认知里,好像没有他打不赢的敌人,第一次听他承认残酷的现状。

“只是一群海贼很难对付吗?”她走来,坐在他对面,一眼看到他领口露出脖子上的疤痕。

这出新伤,正是几个月前和金国大战时留下的,赤幽军少金国五成的兵力能战平已经是奇迹。强大的金国能持平,怎么会连区区海贼对付不了。

她冷不丁想起以前的怀疑,难道朝廷不给赤幽军发军饷?

“是不是你们粮食不足?”她惊骇的问。

牧南星微震,抬眸时眼中恢复平静,“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海贼占领的孤岛易守难攻,寨子四面是悬崖峭壁,唯一进寨的路只有三五米宽,硬攻上去就是当活靶子。”

所以,他曾带兵尝试从峭壁翻上去,但都失败了。

旧患加新伤,他身体状态十分不稳定,如果恢复到从前他倒有几分把握翻过峭壁,可那儿至少得半年,甚至更久。

还有重要的一点,他们的战船远不及海贼,海贼应该得了某国的暗中支持,不然区区万人,怎配和他大商为敌。

紫芝大惊,看着他脖子的疤失神了。

照这样发展,他们的国家会持续很久的动荡,现在和四方小势力摩擦不断,等金国休养生息后,又会开启新一轮的大战。

突然,回过神问道:“你和我说这些,会不会触犯军法?”

牧南星看着她认真的大眼睛,霁颜大笑,“傻样,我说的这些连村姑都知道。”

既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会算军事机密。

这一下力道可不轻,她的眼圈当即红了,难以理解的跳脚,“你怎么总敲我头,很痛的!”

他一愣,她每次反映这么大他才不能理解,讪讪的摸了摸鼻梁,“可能打那群兔崽子打习惯了。以后我尽量轻点。”

她瞪大眼睛,不满他的答复。

“忍不住,只能尽量。”他身子向后慵懒一靠,翘起二郎腿。

“回房了!”她倏然站起,转身便走。

牧南星出声叫住她,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想问严毅的情况?”

紫芝想起了李大娘,缓缓转身,看着牧南星不说话。

他眉梢轻挑,唇角噙着坏笑,“等你过段时间和我去西海,你就知道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西海了!?”

“昨天。”

“……有吗?”

见她不认账,他猝然起身,大步逼她身前,“想不起来,我帮你?”

几步将她逼到了门上,她背贴门板,仰头看他脸色阴沉,小声嘀咕,“至于这么认真么?”

拧着眉头暗暗回忆,她确实答应过他。

她抬眸观察他的神情,仿佛她反口不认账他就吃了她一般,“好,我答应了少将军,我说到做到。那金蝶呢,少将军不赶着回去照顾?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在小心金蝶想你受屈。”

此刻,牧南星的表情可谓精彩,困惑、迷茫、惊骇、佩服、郁结,揉杂在一起,让他头疼欲裂。

怎么扯到金蝶了?

天很快暗下来,紫芝想吃杨记铺子的肉饼,牧南星没得选,与她一道去了。

两人分开坐了两桌,幸好铺子人不多。

肉饼酥脆可口,金灿灿的,咬下一口肉汁香溢满贝齿间,虽然有点小贵,但对得起这个价格。

紫芝胃口大开,吃了两张肉饼一碗青菜汤,牧南星一连吃了六张,如果不是她一直瞪他,他可能还能吃几张。

付账后,她装好钱袋子,这就准备回客栈。

走出饼铺,突然被耳熟的女声吸引,她眯眼打量正前方扭着腰直走路的妇人背影,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

“唔!”冷不丁背后一撞,她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愤然回头,“少将军,不看路吗?”

牧南星纳闷,“你怎么停下来了。”

“我好像看见了熟人,有点不一样……”紫芝回头望去,夜幕下哪还见那人的身影,定是拐进了旁边的小巷。

顾不得那么多,她拉起他的胳膊向小巷跑去。

她跑得气喘吁吁,但好在人没跟丢,一路七转八转,到了一个大院的门前。

刘寡妇左看右看十分警惕,确定没人才叩了三下门环。

吱——

门开了又关。

紫芝和牧南星藏在拐角的墙后,听到声后,才探身望去。

“这宅子幽僻,正适合偷情。”她想起方才错过了里面开门的人,惋惜不已。

她抬头打量院墙,又踮起脚尖眺望里面的房子,想着要不要在这里守一夜。

牧南星低头看这张认真思考的小脸,心想怎么和那些村妇一眼八卦。

刚想抬手弹她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掌便落在她的头发上,一通揉搓,强势的说道:“和我回去。”

她几次想拿开他的手都没成功,直到他蹂躏够了,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没好气地说:“你不觉得那个妇人像刘寡妇吗?”

刘寡妇那朵小白莲让她印象深刻,绝不是表面楚楚可怜好欺负那么简单,想到耿氏和刘寡妇的亲近,总觉得不简单,不查一查怎么知道她和石家兄弟或者孙虎有无关系。

小心谨慎总不会错,她心里的直觉越来越强烈。

“刘寡妇?就是那个黄安的女人?”他眼中乍现凌光,抓住她的手腕,不知不觉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说话的气息撩在了她脸颊。

她想拉开些距离,他却不许,再次问:“是不是她,你确定吗?”

第35章 不可描述的梦境

“没看见她的脸,但我听声音很像,背影也八分像。”

“现在去确认。”

“?”紫芝不解地看向牧南星。

其实,她还算了解他,女人在他眼里不如手下的士兵更吸引的,所以他记不住刘寡妇实属正常。

只是怎么确认是不是刘寡妇,总不能敲门去看吧。

正困惑着,她突感身子一轻,失重感袭来,眼中视线一明一暗交替,风从耳鬓刮过,所有的一切眨眼睛间发生。

他竟然带着她越过了墙头。

她忙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发出声打草惊蛇,脚下仍有些虚,幸好他及时扶住。

缓了一会儿,两人齐齐望向灯火通亮的房子,窗户纸上映着一男一女的影子。

紫芝不是很确定,指了指窗子示意,嘴动无声。

——趴窗偷看?

牧南星抬头望了眼圆月,摇了摇头,来到来到背光的墙下。

忽然,手搭在她的腰上,脚尖用力飞跃上了屋顶。

掀开两片瓦,两人头对头的俯视屋子里的情形。

男女的衣服散落一地,最上面的肚兜红得刺眼,底下不知藏了什么,圆圆的。

紫芝脸颊微微一红,抬眸偷看牧南星,发现他一本正经坦坦荡荡,只当严肃的公事。

她有些许窘迫,再三定了定心神朝下面望去。

木床落下了一半帐幔,露出一双纤细的腿,上面压着长满腿毛的腿,又粗又黑。

“哥哥,喜欢我么?白天装正经儿人,晚上到哥哥床上就这般孟浪,哥哥就说喜欢不喜欢……唔!”

男人身体力行回答女人的话,床板咯吱咯吱作响,不绝于耳。

不知道闹到何时结束,才能看见刘寡妇的脸。

紫芝已经拼命静心,可仍控制不住脸颊又红又烫,悄悄打量牧南星,却发现他的脸侧也有些迷魅的绯色。

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口,越是不明白的事越仔细盯着。

彭海他们说女人舒服,就是这样?怎么他听着床上的女人很痛苦。

紫芝尴尬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指向下面。

——我们先下去,等他们结束再上来。

他不肯,抓住她的手腕,想距离近些说话,可握住她的一刻,浑身的燥热如巨浪翻腾,愈演愈烈。

方才的坚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带着她跳回地面。

脚落地的一瞬间,他顺着自己的心意把她扯到怀里,黑瞳微张,发现真的很舒服。

“地上那块红色小布是什么,女人的衣服吗?”他声音沙哑,的确以为会与线索有关才问话,可此情此景,怎么听怎么像一个无耻之徒。

肚兜!肚兜!肚兜!

紫芝一僵,感觉耳朵热冒烟了,眼前不断晃过地上的戏水鸳鸯红肚兜。

“牧、南、星!”声音不大,但每个字咬牙切齿,她狠狠踩了一脚他脚背,“你可以回去问金蝶,她求之不得。”

牧南星吃痛放开她,听到她的话,陌生的燥热感消减大半。

怎么又提金蝶,她因为那晚的事情,还在生气?

夜深人静时,月影重重。

某处人家后院,挂了一排亮腾腾的纸灯笼。

牧南星沉脸跨坐在屋前走廊下,背靠绿柱,一只脚踩在栏上,似在认真思考。

忽而,调笑的男声响起,满是戏谑,“哪个不开眼的惹了我们少将军不高兴,少将军该是劈了他。”

“不如我劈你两刀?”牧南星闻声望去。

只见一道蓝影闪过,说话的男子身手敏捷,跳过木栏,倚着牧南星相邻的柱子,双手环胸,怀里抱着一把别致的长剑,“那可不行,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他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小巧,不似牧南星那样张扬分明,笑眯眯时,像是西域传来的狗儿讨好主人时弯眉的讨喜模样。

牧南星不想和他耍嘴皮子,慵懒的靠着柱子,黑眸半眯,“陆子楚,我来不是和你废话的,仵作那儿怎么样了?”

最近浮尸案闹得沸沸扬扬,本来命案不属于牧南星的职责范围,但他无意听到孙虎和里正的对话多次提及黄安,想调查一番,如果有关系就能彻底拔出孙虎这个毒瘤。

没有遇害现场,家人又不愿开馆惊扰逝者,所以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还是你先和我说说烦心事吧?”陆子楚兴致勃勃的凑到牧南星身边。

“想知道是么?来,过来,我告诉你。”长指敲着曲起的膝盖,牧南星偏头看他,眼底浮现邪佞的幽光,总让人看着不像好人,心里发毛。

陆子楚讪讪一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说了实话,“死者家人死活不肯开棺验尸,僵持着呢。”

摸了摸鼻梁,感叹,“真怀念以前的你,如果是三年前,管他同意不同意,你早把棺材掀个底朝天。咦,不对,应该早把孙虎的脑袋拧下来了。”

牧南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狭长的凤眸沉如深渊,“那你该庆幸,如果在当年,你这样的人在我面前活不过三个时辰。”

年少轻狂,谁没有过?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何止轻狂,世间简直容不下他这个人了,怼天怼地怼一切。

牧南星并没有停留太久,得知无法验尸取证据,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迟疑的问了一个问题,“一个姑娘为什么不喜欢另外一个姑娘?”又不是仇敌,完全找不到理由。

“是不是惹桃花债了,两个小姑娘为你争风吃醋,小南星……”陆子楚嘿嘿的贼笑。

牧南星脸色一黑,“滚!”跳墙消失。

……

回到西河村,紫芝一连几天做“噩梦”,梦境带着不可描述的色彩。

她猛地惊醒,呆呆望着屋顶,遂抬起细胳膊打量,心想自己的小身子板想这些乱七八糟是不是早了点。

身上出汗有些黏,她松松垮垮的套上衣服,到厨房烧了一锅水,端回屋子擦拭身子。

脱衣服时,她猛地想起一事,眼中乍现惊骇,匆忙擦过身子穿上衣服出门,直奔驿站。

士兵们看到紫芝,险些高兴的抱在一起痛哭。

她顾不得和他们嬉闹,来到正房,急切的敲门。

“进。”

“男人肯定是孙虎!”她推门进来,话脱口而出。

那晚他们等了许久,才找机会看清了刘寡妇的脸,可惜床上的男人试试不露面,天亮时,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们只得放弃回来。

可有一个细节她记得清楚——红肚兜下的圆物。

那是一对手玩核桃!孙虎常年手里转核桃,几乎不离身,驿站现在还能寻到几个被孙虎弃了的核桃。

第36章 我不怕你看

“八九不离十,现在需要少将军去查证了。”紫芝中肯的说,扭头望向屋里,脸颊瞬间爆红,当即转过身来,“你在洗澡怎么不说呢!”

牧南星慵懒的靠着浴桶,胳膊搭在边沿上,不以为然的说:“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怕你看。”

刚才敲门,他以为是小六他们,哪知是她突然回驿站了。

不过,她说得核桃确实是一个线索,可以顺着查下去。他身子倾斜,单手支着头,道:“你去了解一下刘寡妇的背景,我来处理孙虎。”打探妇人的事情,她比他们这群大男人方便。

“知道了,我回去了。”紫芝深呼吸轻舒一口气,他都不怕看,她一个现代人还怕了不成?

“喂,怎么又要走?”

她没理会他的话,出来时顺手带上门,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似人从浴桶出来了,她的心突地一跳,连忙关门走人。

没走出两步,迎面碰到老熟人。

金蝶直勾勾盯她,眼底的妒恨消失了,可端水盆的手骨节青白,指甲死死抠着盆边缘。

见此,紫芝笑了笑,金蝶的七寸就是那个“家”,知道收敛便好,可如果敢在伸出爪子,就别怪她剁了她!

“你……”金蝶身子一抖,不知道紫芝的目光为什么突然变冷了,结结巴巴的说,“我胳膊好了,每天都在帮忙干活。”

紫芝颔首没搭话,继续往大门走。

“等、等待!少将军在洗澡,你进去了?他让你进屋?”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紫芝头也不回的笑道,走出大门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牧南星的怒喝,“滚出去!”

墙头的家雀被惊飞了,零星的落下两根羽毛。

紫芝望了眼天空,唇角笑意变冷。看吧,狗改不了吃屎。

临近午时,湛恒宋文娘带着天冬回家,推开简陋的木门,一股鲜香扑来,刺激着味蕾。

淡淡的腥咸和辣味,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肯定是阿姐又做新鲜式的好吃的了!”天冬吞咽口水,第一次窜进厨房。

湛恒和宋文娘相视一眼,湛恒不确定地说:“好像是香螺。”

“香螺不是河里的吗?”宋文娘吃惊。

村子居于海边,村名大多只认吃海螺,香螺产自淡水,味道远不及海螺的鲜美,。

两人正迟疑,紫芝拿着瓦罐从厨房出来,笑眯眯的凑到他们身边,“爹娘你们试试看,以后香螺和河蟹都能抓到不少,咱们吃不了就做酱给一品香送去。”

说着,捏起一个香螺放在嘴里嘬汁。

“再添点酒,味道会更好。”咸香的汤汁溢在贝齿间,有点鲜甜,原本的土腥味也被辣味淹没,宋文娘肯定的点了点头。

紫芝挽着宋文娘的胳膊,“这不是酒用完了吗?爹和娘要觉得可以,咱们调好味道,把河蟹和河虾腌了,给吴掌柜送去试吃。”

这时,天冬跑出厨房,嘴里嚼着香螺肉,“锅里吃没了,姐,你再给我点。”

“就知道吃。”宋文娘没好气的戳了下天冬额头,却把手里的瓦罐塞进天冬手里,眼中满是温柔。

天冬抱着罐子嘬香螺,紫芝和爹娘商量腌制新酱的事。

“成,下午你们娘俩调味,我去镇上买酒。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并带回来。”湛恒性子沉稳,并未被喜悦冲昏头,“不过,阿紫,你得有心理准备,河里的东西不一定能卖上好价钱。”

“知道了,爹。”紫芝丝毫不觉得沮丧,“反正都是白得的食材,我不贪。”

放在水潭里投下的地笼,每两三天收一回,虾、蟹、香螺、小鱼加起来少说十斤,如果再填几笼,就不止了。

海边退潮后,到处是人,寻找暗礁岩石缝隙里辣螺、芝麻螺,运气好时半天不过捡个半斤。

既然她有独享的淡水潭,何必与村民挤破头,为了一个螺子争得面红耳赤。

唯一美中不足,从山洞里运回鱼虾不方便,但为了不引人注意,暂且只能如此,和挣钱相比这点小麻烦不算什么了。

接下来的五天,紫芝和宋文娘足不出户,为调配出不同食材的最佳味道,积攒的食材用去少半,负责试吃的父子现在看见她们就头皮发麻。

好吃是好吃,但吃过劲儿了。

黄天不负有人,第六天清晨,一家四口拉着木车前往渭河镇,上面铺着稻草,村里人来人往,只以为他们去卖蘑菇酱,虽然眼红,但只有看着的份儿。

试吃的结果不出意料,吴掌柜很满意,可香螺价格上和紫芝有个分歧。

“我和你家合作这么久,何时坑过你们?如果都是海里的货,我定会多出十文,可这河里的虾蟹……尤其是这香螺,的确卖不出价格。”吴掌柜面露为难。

紫芝承认,吴掌柜是一位难得的生意人,将心比心,当初蘑菇酱大卖后,他主动涨了价格。

但吴掌柜觉得香螺酱的三十五文已是人情价,她不是贪心,只是不认同吴掌柜对香螺的偏见,香螺可入药,益处多多。

各有各的理由,湛恒觉得不能再僵持,这样下去伤情分,便走上前主动做了退步,“不如这样,吴掌柜,我们将香螺运回去,其他酱留在这里。您放心,就算不留在一品香,我们也绝不会卖给镇上其他店。最多就是街坊邻居来买。您看如何?”

紫芝和吴掌柜齐齐点头,这样再好不过。

满满的两大竹筐酱,一共七十罐,抛去成本正赚二两银子。

紫芝不知道她娘那里攒了多少,但每次卖酱的钱她娘分她一点,现在足有五两了。

虽然看着多,但都是她准备用在驿站花销的,回家的时候又买了百斤大米和白面、玉米面,一下用去四两。

只剩一两银子了,她干脆都买了猪肉带回去。

满载而归的一家四口惹了无数红眼,都知道他们家又挣钱了。

去镇上和自己公爹要钱的耿氏回村子,远远看到他们四口其乐融融,她嘴上没少骂,脚下倒腾碎步跟上他们,就是要给他们添堵,让他们不痛快。

“呦,这不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吗”耿氏走在一旁,故作惊讶。

紫芝没搭理她,扭头和宋文娘说:“娘,你和天冬先回家,我和爹把米送去驿站就回去。”

“紫芝这是倒贴呢。”耿氏的尖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笑道:“也对,听说少将军家是在京城的大家族,你们什么出身。就算紫芝有福气去京城,也是少将军纳进门。大户人家纳妾,你们知道吧?”

第37章 你富得流油,不管别人死活

要不说嘴毒缺德呢,西河村人人知道的牧南星要娶紫芝,不过一刻钟就变成了紫芝要给大户人家当小妾。

湛恒冷下了脸,“你怕是忘了我的话,上次趁着我不在家找麻烦,今天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宋文娘走上来把紫芝挡在身边,“孩他爹,你要注意些。”

耿氏得意哼了哼,认为湛恒假把式,两口子一唱一和想吓她,门都没有。

宋文娘扭头看向耿氏的目光和湛恒的冷意如出一辙,“你得注意些,别把耿婶子打死了。”

“你!”耿氏的笑容僵住了,声音微微发抖出卖了内心,“咋的,还想打人?来人啊,大家伙看来看看,湛恒一家子打人了,仗着女儿要嫁给将军,欺负我一个妇人。来人,快来看啊!”

旁边看戏的村名知道前因后果,可后来赶来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皮子一动,帮起耿氏说话。

事态朝着耿氏希望的方向发展了,紫芝头一沉,先安抚爹娘,拉住天冬的手让他安稳些,回头对耿氏说:“正好今天大家伙在这儿,婶子把话说清楚。”

无害的笑容一如既往,有些天真有些执拗。

耿氏心里有阴影,立时警惕地看紫芝,“说啊,我有什么可被人拿来说的。倒是你们,自家富得流油,不管乡亲的死活。”

这话说的酸了。眼下的年月,家家如此,不饿肚子就是幸福。难不成还指望别人做救苦救难的菩萨?

“那婶子便管我的死活吧,先将这个月的要钱拿出来。我这身子就是靠药吊着,没药可不行。”紫芝不急不恼,轻叹一声。

耿氏脸色大变,连退了几步,“我还得养活一家子呢,哪有钱给你买药!”

紫芝点了点头,明眸闪烁着光芒,愈发让耿氏心里不安,“那现在婶子就说说,你从哪里听说少将军家在京城的情况?”

耿氏脸色煞白,突然意识到议论官员的罪名不是她一介平民能担得起的。

“是从石家兄弟那儿?还是……孙虎!”紫芝步步紧逼,看着耿氏的脸没了血色。

其中的猫腻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退一步说,就算没什么,但牧南星和孙虎针锋相对的关系摆在那儿,而如今牧南星就住在村子里,谁敢明面上和孙虎走近关系。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还没嫁人呢,积点口德!我怎么都是你的长辈,说几句是应该,你怎么来顶嘴了?以后去婆家只得吃亏。”耿氏的底气没了,心知再说下去要坏事,故作苦口婆心,没说几句逃跑了。

村民见没热闹看,作鸟兽散,几个怀着和耿氏差不多心思的妇人,和宋文娘套近乎,眼睛却不老实的往推车上瞄。

没说几句,被迎面的李桂英赶跑了。

她做事直来直往,和耿氏恰恰是两个极端性格的人,当着一家四口的面讲了自己的请求,“文娘,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专程来找你们的,这件事我昨儿想了一宿没睡。”

宋文娘和紫芝娘俩交换眼神,以为她是为了严毅来的。

紫芝暗暗思量,要不要告诉李大娘她将去西海,可牧南星去西海算是军务,她说了实话总会不妥。

正纠结着,李桂英拉起她的手,笑呵呵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大娘家地不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雇了大娘帮你们干活?”

“给多少你定,我就图个充实,不然这一天天啊,连个盼头都没有。”她叹了口气,很快恢复笑容,“你觉得咋样?”

紫芝惊讶,倒没想到是她小人作祟了。

家里做的酱品多了,的确忙不过来,大娘一人在家也容易胡思乱想严大哥的事,如果能来她家帮忙可谓两全齐美。

请人的确可行,但她还是看向宋文娘,征询意见,毕竟大娘是她的长辈,不能草率。

“还问啥问,就这么说定了!”宋文娘欢喜地说,拉着李桂英往家走。

他们两家都是近一二十年村子的外来户,地少,闲的时候多。

平时做酱只有天冬和湛恒,两个爷们能陪她说啥,聊不到一起,最重要的是李桂英这人她信得过,以前李桂英常帮衬,现在他们家好过点,不能忘本。

正值蒲月,天气暖和了,地里的菜苗蹭蹭的窜高。

萝卜、小蒜、葵菜,远处看绿油油一片,走进瞧,属葵菜长得壮,再有半月就可以吃了。

“姐,我想吃萝卜炖肉!”天冬蹲在菜地前,咽下口水。

紫芝忙着和李桂英筛洗鱼虾,头也不抬的说,“最近怎么总要吃肉,是不是长个了。”

“不吃肉怎么长个?”

咦,口气听得好熟悉。紫芝慢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向天冬。

天冬被盯得浑身不在自,挠了挠后脑勺乐了,“少将军教的,昨早上他还教我打了套拳呢。”手脚并用的比划,嘿嘿哈哈,“少将军真威风!”

紫芝丢他一个白眼,现在张口闭口少将军,叫得可亲了。

扭头和李桂英说:“还有这点就洗完了,休息一会儿吧,大娘。”

李桂英双手晃动笸箩过水冲洗,面不改色地说,“没事,这点活算啥。天气热了,鱼虾放不住,得赶紧用盐腌了。”

“行,干完活我和大娘再一起休息。”紫芝提了口气,继续埋头干活。

现在固定每三天取地笼,每七天捕鱼,平均一次一百罐酱的原料或二十斤鲜鱼,一个月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但细算下来,宋文娘要分一半银子给紫芝用于驿站,留下钱需要给紫芝买药以及日常成本花销,能攒下的钱有限。

不过前几日帮陈员外制作鲜鱼酱和鲜虾酱,抛去与一品香分的,足赚五两,可惜这种好事几个月不一定有一次。

洗了一上午,紫芝的腰又酸又疼,正站起了歇息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天冬屁颠的跑去开门,看见门外的人,欣喜道:“是不是少将军要教我拳脚?”

“找你姐。”魏元直径越过天冬,神色微凝,“驿站出了点事,你得亲自去一趟。”

第38章 你怎么赔他一个媳妇(推荐票加更)

可能别人这么说,她不信,但魏元说得,她就得斟酌了。

紫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先和李桂英说:“大娘,我出去一趟。”

“成,你忙你的。”李桂英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记挂严毅,以为驿站出事和西海剿匪有关,脸色不是很好。

紫芝心知肚明,但不好说什么,扭头和魏元走了。

步伐一快再快,几乎小跑到驿站。

突然一声嗷叫从后院传来。

“是不是谁受伤了?”紫芝心头一沉,可转念一想,不应该啊,当初他们那副血肉模糊的模样,一声不吭只管傻笑。

谁知魏元竟严肃的点头,“是小六。”

“我去看看。”

紫芝快步往后院走,却被魏元拉住,神色怪异,“你要有心理准备,小六不舒服的地方……他不肯给别人看。”

紫芝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下移,停在了魏元的下身。

不好意思给看的地方似乎只有这里。

魏元转过身子,避开紫芝的视线,轻咳一声,“你知道就行,小六脸皮薄。”

匆匆赶到后院士兵住的屋时,大夫李祥尴尬的站在门口晒太阳,嘴里嘀咕着都是男人还害羞,其他五个士兵则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瞅。

紫芝眼角一抽,第六感强烈,“少将军是不是把小六堵屋里,要扒小六裤子?”

五个人齐齐对她伸出大拇指,料事如神。

“你是男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上战场丢命你都不怕,居然怕看大夫,你给老子立正!”

里面乒乒乓乓响伴随牧南星的呵斥,紫芝担心再这样下去房子得让牧南星拆了。

可自己冒然进去给小六争端,小六抵触会更强烈。

她头疼扶额,向其他人询问小六的具体情况。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把小五推了出来,他尴尬的抓了抓头发,“他尿不出来。”说完,搜的一声,窜了回去。

“就这样?”紫芝眨眼,“小便不利、白浊?”

她霁颜一笑,走到屋门口,敲了敲门框,“别逼他了,我有办法。”

牧南星闻声回头,挑起剑眉,“不用看,也能治好?这小子还没娶媳妇。”

“能治好,保证他以后生几个胖娃娃。”紫芝眼角一抽,许是和他们相处久,说话也大胆了。

“紫芝姑娘,你怎么、怎么也和少将军学……”小六的脸颊瞬间被红色淹没。

紫芝挑眉,回身问魏元,“我带来的螺酱还有吗?拿一罐来。”

魏元很快去而复返,放进她手里一罐香螺酱,她对小六招手,“来,你自己炒香螺别放辣椒,清淡些,吃几天就有效果。”

香螺酱隔几天能做出二十几罐,但始终不被吴掌柜看好,索性她都拿来驿站给自己人吃,他们饭量大,正好确保不会积存,每次都有新鲜的吃。

因牧南星不能食辣,她对原来的味道稍作调整,少了多半的辣椒,再放上一点糖去土腥,口味分成麻辣和微辣。

“真的,真的可以吗?”小六不可思议看着手里的香螺,脸上的羞赧渐渐褪去,抬头看向紫芝,用力点头,“我记住了,紫芝姑娘的话我都记住了。”

紫芝笑了笑,回头对牧南星扬眉,“少将军虽然为他们着想,但有时候可以换个方式。”

她周身仿佛有什么亮了,映在牧南星眼底,她转身回眸间神采飞扬,明眸如星灵韵生动,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鲜活。

明明不是一个美人,可看她的笑容,他会失神。

突然,旁边大夫的噪声打扰了他。

他转眸冷光刮了过去,“叫我何事!”

“您得管管她,一个黄毛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会耽误您属下的病啊!”李祥气急了,一手指向紫芝,和牧南星控诉。

一辈子行医,从来没听说过男人的病吃几个香螺能治愈,十几岁的丫头张口就来,她自己都是个病秧子,简直在胡闹。

他顺势拉过其中一个士兵的手,“来来,我给你号脉,不能被一个胡闹的丫头耽误了。”又对其他人说,“你们都过来。”

“要不,你管管我?”紫芝哭笑不得,扭头对牧南星说。

李祥好心怕士兵们被延误伤情,她也不能小肚鸡肠不是?

何况,她怎么解释,她在现代和爷爷习的中医比如今他老人家了解全面。香螺清热利水,除湿解毒,的确有多种临床应用,小便不通、黄疸、脚气、水肿、痔疮等等。

如果她和他说这些,怕是要被认为脑子有问题了。

“管。”牧南星黑眸半眯,嗤了一声,从小六手里拿过田螺酱塞进进大夫手里,“回家尝尝。”

无论李祥说什么,他冷着脸把人丢出了驿站。

“唉?再怎么说他是一个老人家,你动作轻点。”紫芝一路跟着牧南星。

砰的一声,关阖的大门阻绝了大夫的喊声。

牧南星顺手把紫芝拎回正屋。

房间安静,只有他们两人。

紫芝见牧南星不说话,忍不住逗他,“你信我?不怕我治不好小六。”

只要是正常人,都在选择经验丰富的老者吧,而不是她这个更像是江湖骗子的黄毛丫头。

桌旁,牧南星胳膊支在桌面上,一手摸下巴,状似思考,“你,觉得呢?”

语速缓慢顿挫分明,慵懒的调调,惹得紫芝心里七上八下,明明她在逗他,怎么感觉反过来了。

“少将军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我治不好小六,我赔他就是。”她抿了抿唇,故作淡定的笑道。

“你怎么赔,找不到媳妇你赔?恩?”牧南星眉梢一挑,目光渐渐回落在紫芝身上,嘴角的笑意让她有点慌了。

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他对她笑,不是胆小,而是过往经历得出的经验之谈。

“少将军又想祸害哪家去了,你得控制住自己。”紫芝站在门口,声音微微提高,重点申明,“大夫就事论事,并非针对我,如果换做是我,人命关天的事,也会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产生质疑。”

话音未落,牧南星倏然起身向她走来,下意识想弹她脑袋,但顿了一下,手掌直接附带她头发上揉搓,“没时间理他。昨天我得了消息,刘寡妇今天下午去渭水镇,你和我一道尾随。”

紫芝的脸不由微微发热,古怪的看向牧南星,又要一起去欣赏……嗯嗯啊啊?

第39章 送礼物

事实证明,紫芝想多了,今天去渭水镇的刘寡妇中规中矩,买了些吃穿用度,便留在衣服店没出来。

对面巷口拐弯,牧南星再次确定刘寡妇没离开,收回身子回头看来。

见紫芝惋惜的摇头,他恶劣的朝她脸上吹了口气,打断她的思路,问:“你在失望什么?”

“有吗?”紫芝摸了摸自己的脸,表现的这么明显?

“就算证明刘寡妇和孙虎有奸情,也不能证明黄安的死和孙虎有关。”她缓缓皱起眉头,轻叹一声。

“这是第一步。”牧南星眸色暗了下来,唇角噙着寒意。

孙虎为人谨慎多疑,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不是没人反抗过,但往往都没有好下场。伤天害理无恶不作,如果他日国家有难,定是一个叛国的狗东西。

他要证明的远不止和刘寡妇通奸。

“什么第一步……”紫芝抬头,到嘴边的话看见他眼底的阴翳戛然而止。

不过转念一想,她多少了解一些他的心情了。

现在仅证明孙虎的出门路线和刘寡妇相通,但从没有亲眼见过两人腻在一起,说白了,就是没能抓奸在床。

可即便抓奸在床了,也只是让孙虎臭了名声,可孙虎还怕臭吗?

两人又跟了刘寡妇一个时辰,发现刘寡妇出手十分阔绰,首饰、衣服、糕点,应有尽有,活像一个大户的贵妇。

太阳落山前,刘寡妇又回到最初的衣服店,换上简单朴素的布衣,出门时亲自别上鬓角的小白花。

多么讽刺,就不怕午夜时分黄安回来找她吗?紫芝对此女全无好感,只是心疼那一岁的幼子。

原以为这就回村子,不想牧南星先带她去了趟铁匠铺,继而转到衙门。

红墙青瓦肃穆庄重,可台阶之上站着一个毫不符合气氛的中年男子,笑容在脸上堆起了褶子,点头哈腰的迎上接,“我们大人已经在家中备好酒水,不如少将军移驾……”

牧南星冷脸打断中年男的话,“陆子楚走了,留下什么没有?”

“有、有。”中年男忙从怀里取出信封,递给牧南星,“这是钦差大人留给少将军的。”

牧南星看到信封上火漆完整,拉起紫芝离开了。

紫芝对这些大人、衙门什么的毫不感兴趣,安安静静的走路,脑海里全是自家的酱汁。

两人趁天黑之前,出了城门。

走着走着,紫芝突然察觉身边人的气压不对,扭头一看,信封被牧南星攥成一团,昏暗中,他侧颜笼罩在阴影里,眼角寒光四射。

“怎么了?”她不安的问。

他发泄一般狠狠撕碎信抛向半空,纸屑幽幽飘落,露出那张棱角初显凌厉的容颜,他回眸看向她时,眼底的邪佞让她心头突地一跳。

“千辛万苦等来的军饷只有原定的一半不到,驿站还得靠你养着。”他笑了,轻描淡写的说出实情。

不知道怎的,她竟从他不以为然的口气中听出了滔天怒意,回头看向身后一路的纸屑,隐隐担忧:“撕了它,没事吗?”

“撕了便撕了,我的命在这儿,他们想要,随时来取就是。”牧南星嗤笑,抬眸望天,眉梢的傲然如一柄随时可能出鞘的利剑,仿佛天下间无人能伤他,那样的不可一世,轻狂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紫芝看得恍惚,有一瞬间心乱如麻。

敛下心绪,她霁颜一笑,“少将军,明日我们进山抓山鸡,抓不到就不回来吃饭。”

“好,明天一定让你吃上鸡腿。”他毫不犹豫的作答。

“一言为定?”

“嘶,我会骗你?这个给你。”

紫芝掌心一沉,愕然看着手里的东西,“匕首?”

“送你的,以后有更好的再给你换。”他唇角轻扬,大手不客气的揉搓她头发。

一副傻样,需要个防身武器。

……

一碗鸡肉、一碗兔肉放在桌中央,旁边各摆着两碗米饭。

“怎么这多饭,其他人呢。”紫芝先关了门,走进屋,疑惑地看向牧南星。

“就我们两个。”牧南星坐在桌旁,一眼挑中碗里的鸡腿,拿起筷子夹到对面的碗里,“他们怕吃饭吓到你,随他们吧。”

紫芝了然点头。

他们习惯了军营的快节奏生活,吃饭狼吞虎咽速度奇快,如果和她一桌吃饭,他们反倒该拘谨了。

她坐下看着碗里的鸡腿,只觉浑身酸痛散了架一般,都怪自己当时嘴欠说什么不抓到山鸡不回家。

和牧南星耗到近午夜才下山,第二天认为一只鸡太少不够士兵们吃,又一道进山了,连续第五天才抓到第二只山鸡,这还是好亏牧南星的好身手。

只是太屈才了,堂堂将军漫山遍野的跑,就为了兑现她的鸡腿承诺。

她捧起饭碗,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的大米,果然还得吃米饭才会有饱腹的满足感。肉的味道也不错,小六毕竟是男子,口味重,除了较她做的咸一点,做的饭菜更有滋味。

碗很快空,只剩肉碗里最后一块兔肉。

紫芝和牧南星四目相对,默契的望向那块肉,几乎同时出筷。

两人用力夹着,谁也不肯松手。

“少将军该让着我!”紫芝吃力的握住筷子,一手不够,干脆两手并有。

她大眼睛瞪着他,和姑娘家抢一块肉,他好意思吗!

牧南星冷嗤,“鸡腿已经让给你了。”说着抬起左手,似要弹她脑门。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额头,夹筷子的手顿时松了,他趁机用力,毫不费力的把肉抢了过来,送入自己口中。

“恩,小六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他一边吃一边肯定。

“……我回家了。”

紫芝放下筷子走人,牧南星莫名其妙,“喂,吃完就要走?你的良心呢。”

紫芝倒不是真因为一块肉生气,只是想着天黑后,一家子得进山到水潭那儿取地笼,她得回去提前准备。

天稍稍暗些,他们一家分批离开家,七绕八绕的进山。

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正儿八经往山洞走,麻烦是麻烦,但为了二两的纯利润也值了。

夜幕降临,虫儿吵闹。

一家四口安安静静地运着装鱼虾香螺的木桶往回走,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没点火把,几乎摸黑走路。

快到家时,突然一个黑影从道边的草丛里窜出来,双手张开挡在路中央,“你们是不是又弄回来香螺了?快给我看看!”

一家人警铃大作,紫芝悄悄询问,但湛恒和宋文娘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对方,根本分不清是谁。

这时,紫芝身边的天冬跑到最前面,“李安宝你不在家和你爷爷背药名,挡我路干啥!”

第40章 不给我就大喊

李安宝、背药名……

紫芝听到这些字眼觉得不对劲儿,走到天冬身边,借着月光看向路中挡道的小胖墩?

他确实胖,圆脸蛋挤的眼睛成了一条缝隙,往那儿一站像是木墩子似的,上下一般粗。

“你说为啥?我要吃香螺,你们家得给我……五罐香螺!”他扬下巴,伸出五指。

紫芝顿时了然,这是知道他们家从山里带回香螺,来威胁他们了。

看着他横肉上一股傻气,她放心交给天冬和他对峙,她稍稍退回和爹娘了解情况。

和她猜的八九不离十,天冬口中的李安宝正是大夫李祥的孙子。

眼下的年月,除了孙虎和里正家,也就李家里能把孩子养着膘肥体胖,不过比天冬长两岁,却是天冬的两个大。

“不给,想吃掏钱买!”天冬态度坚决。

李安宝双手叉腰,挺着肚子,“不给我,我现在就大喊,你们从山里弄来了香螺,以后肯定有人跟着你们,也想抓香螺,看你家还咋挣这个钱!”

天冬咬牙,还想说话被紫芝拦住。

她笑眯眯的眉眼一弯,“那你喊,就算不挣钱了,也不给你吃。回家问你爷爷,天底下有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得寸进尺都是惯出来的,金蝶就是前车之鉴,她不想再有第二个。

李安宝拉下脸,看着紫芝的笑容讨厌死了,跑到湛恒、宋文年面前,“湛叔,我就是一个小孩子,吃得不多,以后常常帮你推车成不?就给我点香螺吧。”

想到在家被他舔干净的罐子,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孩子?有他这样庞然大物的孩子?他现在十二岁,牧南星十三岁的时候已经上战场杀敌了。

想到这里,紫芝心头一沉,不知道那么小的牧南星是怎么熬过来的。

突然安静了,她这次发现爹娘有些动容,当即出言阻止,直勾勾盯着李安宝,“你喊吧,生意我们可以不做,但这个梁子结下了,只等以后你有落单的机会,我就绑了你扔海里做鱼食。”

其实,每次取地笼时给李安宝一罐香螺酱不算什么,可这种人纵容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你敢!”李安宝白了脸,下意识向往湛恒和宋文娘身后跺,可他们眼中清冷并没有阻止紫芝,他这才意识到身边的人不是自己爹娘。

李安宝终于知道怕了,可紫芝并没有准备就此大发慈悲,不经意看到他怀里露出的纸角,眼波流转,笑道:“把身上的糖给我。”

“你咋知……不不,我没有!”李安宝瞪大眼睛,猛地捂住嘴,后退时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冬拿绳子。”

“给你,我都给你!”

李安宝哭丧着脸从怀里的糖块递给紫芝,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唔!”紫芝点了下头,把另一块糖塞进天冬嘴里。

李安宝跑的时候,没敢回头,一边跑一边挥泪。

没要来香螺,还把糖块搭进去了,心疼死了。

紫芝走到宋文娘身边,“娘,你不怪我吧?”

宋文娘摇了摇头,只是眼神幽怨,她的宝贝闺女整天和那群土匪兵呆在一起,举止做派越来越像他们了。

紫芝并不知道宋文娘心里怎么想,但望着李安宝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这酱我们可能做不了很久了。”

李安宝能想到的,那些村妇怎么可能想不到,长此下去水潭早晚会被发现。

如果不是在自家门前才遇到李安宝,争执的声音早被旁人听去,他们家的酱也就做到今晚了。

当夜,天冬倒炕上没多久便呼呼大睡。

紫芝和爹娘了无睡意,坐在油灯前一言不发,各有心事。

“如果失去这笔稳定的收入确实可惜,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咱们家的确比别人幸运太久了,只要是运气,早晚会有用尽的时候。当初做这些事情,就该有今天的心理准备。物是死,人是活,挣钱的方法远不止眼前的一条路。”湛恒蓦然开口打破安静。

可他的声音一点不突兀,每个字饱含一个父亲深沉的爱。

这种爱里不止有关怀,还有指引。

“爹……”紫芝微微惊讶,她倒不是因为没钱赚而发愁,但湛恒对钱财的认知再一次刷新了她对他的敬佩。

这样前卫的思想,放在村子只怕找不出第二个。

她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霁颜一笑,随口说了句,“爹,你真是一个渔民?”

湛恒微震,宋文娘瞧见,出声嗔了句,“也就你敢打趣你爹,换做冬子,早一个鞋底打过去了。”

紫芝靠在宋文娘的胳膊撒娇,“知道了,娘,爹教的我都记下了。刚才只是在想,李安宝那性子受不了委屈,用不了多久就会和家里说实话,十之八九得找上门,又是一个糟心事。”

李家出名的两点人尽皆知,一是李祥的医术,二是宠孙子。

其实村里家家户户偏爱男娃,只不过李家条件好点,都在李安宝一身肥肉上体现出来了。

宋文娘轻轻拍着紫芝的手背,叹了口气,“的确糟心,李安宝的奶奶和耿氏的婆婆是亲姐俩。”

紫芝倏然坐直身,惊讶的看自家娘亲。

这姐俩也是本事,一个嫁了村里唯一的大夫,另一个嫁了镇上的教书先生。

就是不知道性格……

……

已经第三天了。

紫芝和家人又进山取了一次地笼,相安无事。

一切过于顺利,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驿站门前,紫芝足站了两刻钟,看向马旁的牧南星,没好气道:“少将军让魏元喊我来驿站,就为了看你和它感情多好?”

换马掌、顺马毛、喂青草,甚至附耳说悄悄话?怎么不见他对人这么温柔有耐心。

牧南星继续认真打理马匹,头也不回的说:“赤骓不喜别人接触,得让它舒服了,才愿意你骑在它身上。”

“脾气不小。上次不是骑过了吗?”她错开身子重新打量这匹让他心甘情愿讨好的骏马。

赤骓通体幽黑,浑身想黑段子一样,油光放亮,唯独四个马蹄子部分白如雪,马头高昂,四肢强壮。

好是有气场,犹如马中霸王。

咦,不对。她突然意识,他要带她去哪?

第41章 女性知识人生第一课

牧南星抚过马,不经意露出笑容,转眸看来,眼里的笑意被嫌弃代替,“就因为上次,赤骓才嫌弃你,学了那么久还是不会骑马。”

“它嫌弃我?”紫芝轻哼,向前走近几步。

新奇发现,他刚才摸过的马额有一撮棕红的毛,形似火焰,怨不得它的名字是赤骓。

赤骓当真配合自己的主人,撩蹄刨了刨地,鼻子喷出一口气,仿佛眼神里都是对紫芝的轻蔑。

她连忙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问道:“骑马去哪?”

“找个没人的地方。”他剑眉扬起,目光在她身上肆意打量。

“……做,做什么?”

紫芝心里犯嘀咕,虽然不担心这个易燃易爆的土匪头会对她做什么,但他说的话未免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大手抓起她的手腕,飞身上马,她的身子划出一道半弧形,顺着他的力量稳稳的落在他身后。

他挥动缰绳,马蹄飞踏,扬起一路尘土。

“每次上马不能和我提前说一声吗?”

“不能,我怕赤骓反悔。”

“牧南星!”

“最近胆子渐肥,直呼我的名字。”

马蹄声淹没了两人的话语,只露驿站大门后的人影。

金蝶不甘的望着两人骑马消失的方向,指甲扣着木头,留下一道道深痕,“奶奶说的没错,无论我再做什么,他眼里都没有我。”

山涧一隅,入眼满是嫩绿。

绿中一抹墨黑,只见赤骓的缰绳落在了地上,无拘无束,悠然的吃草散步,偶尔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两人,似不满的喷了喷鼻子。

“用力!”牧南星捏住紫芝的手腕抬起,规范动作。

紫芝扎马步出拳,可没站多一会儿小腿肚直打颤,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发虚。

她小脸紧绷,目光专注盯着正前方。

渐渐,额头的细汗密了起来,胳膊举不动了。

耳边响着他的话,“早上没吃饭?胳膊伸直和肩同高。”语气强硬,像是在训兵,

她咬紧牙关,可胳膊不听使唤,只有正常的一半高,她有些窘迫的偷偷观察他。

以前随口一说要他教她武功强身健体,但想着身子才是一切的资本,便尝试改变自己的体质,奈何现实残酷,她真不是这块料。

“怎么越看越像猴子耍拳。”他双手环胸,围绕她转了一圈,眉宇间的严肃渐渐爬上笑意。

他忍不住了,笑道:“你这样的瘦猴表演,又丑又笨,养猴的得赔钱。”

紫芝表情一僵,瞬时收了动作,“不学了!”脚下发虚的走到树旁坐下,闭眼不理人了。

牧南星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莫名的跟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身子前倾探头看她,“怎么不学了?你身子骨太差,学个一年半载就会好起来。”

她闻若未闻,闭着双眼不语。

“喂,听到没?”

依然没有回应。

“生气了?”

她终于睁眼了,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有自知之明,不想浪费少将军的宝贵时间。”

“我愿意教你,又对你身子有好处,怎么是浪费。”这话他不爱听,义正言辞的反驳,让紫芝心里稍稍舒服点了,可下一句话瞬间原形毕露。

“虽然笨是笨了,得多花别人十倍的时间,但我愿意教你,不就行了?”

“不行!少将军愿意教,我还不乐意学呢。”紫芝气够了,想离他远点,猛地起身间小腹一阵坠痛,只觉腿间涌出一股热流。

她连忙回头,看见了草绿中的一点鲜红,脸颊滚烫。

十年昏迷导致她的身子羸弱中虚,所以迟迟没来葵水实属正常,只是……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牧南星见她一动不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刺眼的血色,他猝然起立,把她护在身后,黑眸半眯警惕扫过四周,“谁在暗处伤人!”

暗处!伤人?!

紫芝嘴角一抽,抬头忘了眼天,怎么不出现一道雷把他劈了呢。

他稍稍侧目,急切的问:“出血多吗?你先按住伤口。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的小脸白红交替,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再多的窘迫和羞恼也只能忍了。

“牧南星……”面前的背影结实可靠,她咬着下唇,拽了拽他的衣角。

“很疼是不是?”

“不疼。不对,疼也是正常。你听我说……”她生怕他再像以前那样,说什么脱下衣服给她看伤口,心一横眼一闭,道:“我这是葵水,每个女人到一定年龄都有,每个月来一次的葵水。是正常现象,你不用担心。”

为什么教他女性知识人生第一课是她!

紫芝内心抓狂,许久没听见动静,慢慢睁开眼,正对上牧南星直勾勾的目光。

他泛青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新奇地看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彭海他们说不能招惹女人,不无道理,一个月留一次血都能相安无事。”

“……”

……

这是紫芝来这个世界第一次来葵水,体会了一番前所未有的姨妈疼。

常常痛得她冒冷汗直不起腰,一连两天窝在炕上,蜡黄的脸色,仿佛回到几个月前她初醒。

可把宋文娘心疼坏了,守在紫芝身边寸步不离,因为耽误的事情太多,今早才不得不和湛恒去了镇上。

牧南星也一直没出现,像是人间蒸发似的,有几次魏元来家里找人,显然是不知道牧南星的去向。

早饭过后,紫芝懒洋洋的躺在炕上的太阳下,眯眼养神。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份悠闲,她着实懒得动,慢悠悠的下地去开门。

“紫芝!”

听到魏元的声音,她身子一晃,每次魏元来找她准没好事。

第42章 你们还没成亲,你不知耻

一刻钟后,紫芝气喘吁吁的和魏元跑到李桂英家。

院门半敞,两人直接冲进去,入目的狼藉,震住了他们。

墙旁已经抽出绿枝的枣树倒在地上,一片衰败,粗壮的树干被硬生生砍断,至少三处断口,这得多大的仇怨将一棵枣树糟蹋至此,再无救活的可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味,不知从何而来。

院里还散落着锅碗瓢盆,炕被、衣服上踩满了杂乱的脚印,椅子横在门框上,已经折了一条腿。

“大娘……”紫芝浑身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踱步进屋,恶臭迎面扑来,几乎要把她熏晕。

她捂住口鼻,看见了屋里的炕上、墙上被泼了金褐色的屎尿。

人不在这里。

她捏了捏拳头,扭头离开,站在四通八达的乡道上,观望街坊四邻。

家家户户院门紧闭,看样子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愿搀和了。

“小杨氏是么?”她低喃着,小杨氏是李安宝的奶奶,大杨氏是金蝶的奶奶。

“是她们,当时我被挡在院外,但看见她们两个凑在一起说话。”魏元眉宇凝重,回忆陈述。

两人改道往村东的李家跑。

她胸口火辣辣的,肺似要炸了,小腹的坠痛几乎麻木。

“你说,如果严大哥知道,他用生命保护的百姓,如此伤害他娘,他会怎样?”话被风吹散,徒留悲凉。

牧南星带士兵进山操练,一两日不归,她爹娘也进城了,得晚上回来。

为了让李大娘孤立无援,他们可谓煞费苦心。

“砰砰砰!砰砰砰——”

紫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敲门使不上劲儿,一旁的魏元上前,用力砸门。

“我说了今天不走诊!”李祥夹怒的声音传出,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李祥看见紫芝时一愣,转瞬怒气冲天,“害得我孙子还不够吗?你来作甚!”

紫芝被呛的莫名其妙,她心里也有火,但为了李大娘,她必须忍下,“就算李大夫和我家有什么恩怨,和大娘有什么关系。”

“那晚吓李安宝的是我,抢他糖块、不给他香螺的也是我,李大夫家有什么不满,冲我来,请放了李大娘!”她捏紧身侧的拳头。

“你凭什么我和理直气壮!你看看安宝现在成什么样了!”李祥怒喝一声,扬起右手势要打人。

紫芝万没想到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会动手,再躲来不及,眼看着巴掌落下。

早有提防的魏元伸双手稳稳的抓住了李祥的右胳膊,用力推出去,李祥趔趄后退,手扒住门框才站稳。

“你们两个小的要和我动手!?”李祥双眼一瞪。

看着李祥眼中的怨怼,紫芝愈发大惑不解。

“先动手……”她的话未说出,就听魏元冷声开口:“少将军吩咐过我,伤害紫芝的人就是我的敌人。”

她微微侧目看来,牧南星什么时候说过?

李祥在村子受惯了尊重,虽然地位不及他兄长,但靠着一身医术,也算村里的独一人了。

那日在驿站被扫地出门,已让他颜面尽说,今天又冒出一个小娃娃对他无礼。他从心里接受不了,面色铁青,后面的话就不过脑了,“紫芝!”

紫芝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吓了一跳,回头看来,就见李祥手抖着指她。

“你一个姑娘家,先是在驿站满口胡言给士兵断诊,你懂医吗?知道治病救人吗?现在又仗着少将军的口头婚约,不知羞耻,任他官再大,你们还没成亲,脸都不要了?!”

一口气骂完,李祥红头胀脸。

那模样,紫芝看得眼熟,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这不是耿氏恼羞成怒时的嘴脸吗?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素未蒙面的小杨氏和大杨氏可想而知了。

她侧目说道,“你进里面找人。”再废话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魏元点头,绕过李祥进院里。

“你们怎么敢!”李祥吹胡子瞪眼,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朝着紫芝走来,似要动手。

紫芝倒是不急,微微一笑,“李大夫,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但我和他两个,打你绰绰有余。您那么疼孙子,不希望看着他长大娶亲?”

赤裸裸的威胁,尤其她的笑容落在李祥眼里,分外眼熟,怎么越看越像赶他出驿站的混账小子。

两人的笑容渐渐重叠了,他险些气的一口气背过去,踉跄退了几步。

这时,魏元从屋里匆忙跑出,脸色不是很好,回到紫芝身边,低声道:“大娘不在,但……”抬头看了眼怨怒的李祥,“李安宝昏迷了,他嘴唇发紫,好像是中毒。”

紫芝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宇凝重,对李祥说:“李大夫,我无意冒犯,不知道可否告诉我事情原委,如果是我的责任,我绝不推脱二人。”

李祥的胸口仍剧烈起伏,冷笑一声,“晚了,李桂英毒害我孙子,现在已经交给里正发落了。”

大娘在里正那儿!紫芝迅速捕捉到信息,掉头就跑,“你在这里看着他们爷孙俩,等消息。”

李大娘毒害李安宝,这怎么可能!

……

日头高照,紫芝满村跑,渐渐的,双腿有些不听使唤。

她瘫坐在一口井旁,大口喘气,清凉的井水让她保持了最后一丝意识。

“李大娘……”她攥紧袖口的东西,咬牙站起来,一步一个脚印,走向村子中心的里正家。

家家户户爱热闹,听到院子老妇拔高嗓子的痛哭,不多会儿涌出一窝人,将里正家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

这群人压根没发现紫芝的到来,紫芝又挤不进人群,只得想其他办法。

她蹲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在手里垫了垫,大小正合适。

“哎呦,谁扔的!”

“不是我,后面……”

“是后面、后面!”

一人推一人,转眼把责任推到紫芝身上。

紫芝拍了拍手上的土,无辜摊手,“也不是我,我来找人而已。”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温和有礼的微笑,尽可能的提高声音,“大娘,你在这儿吗?”

第43章 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面相

能做的做了,该说的也说了。紫芝屏住呼吸等待回应,如果人不在这里,说明他们已经处置了李大娘。

她捏了捏出汗的掌心,观察周围的村民,发现他们不约而同望向院门口的老妇人。

老妇人皮肤黑黄,深深的法令纹画出冷板刻薄的脸,一双倒三角眼闪过算计的光,正仔细打量她。

再瞧旁边的妇人,身材圆润,眉宇间与老妇三分相似,但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鼻孔朝天,目中无人。

她们应该就是大杨氏和小杨氏。

紫芝顿时头皮发麻,冲她们姐俩的面相定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不怨有耿氏那样的儿媳妇,性子软的哪敢嫁进他们家门。

沉下心绪,她朝着她们身后眺望,院里屋门紧闭,又不见里正的身影。

这么大的动静,里正不可能不管不顾,似乎在屋里向大娘问话?

紫芝稍稍松了口气,正想着如何走下一步时,小杨氏走了过来,横声问道:“你谁啊,我看你有些眼熟。”

要回答吗?简直是送命题。紫芝看着小杨氏的彪壮身型,暗自叹气。

“我也不认识你。”她微微垂眸不作答,想敷衍了事。

小杨氏一听乐了,“有脾气啊,行,我不和你计较。女的就该如此,你瞅瞅她们那怂蛋样,还得听男人指手画脚。”鄙夷的扫过围观的人群。

紫芝心想那敢情好,她在角落里等大娘,正好休息缓缓。

有傻的,自然有精的。大杨氏怎么会让紫芝如愿,在村民看好戏的目光下,冷笑一声,“春儿,睁大眼看清楚,她是紫芝,来这儿是为了找李桂英。”

“姐你说啥?她就是欺负安宝的贱蹄子!?”小杨氏回头看大杨氏,声音拔高,大嗓门震得紫芝耳朵嗡嗡响。

紫芝看着小杨氏脸上的横肉拧在一起,不得不提防扑过来咬她。

可脚下刚要动,小腹的疼痛袭来,她一阵冷汗,按住小腹时,摸到了袖子里的硬物。

“今天你和李桂英一个别想走!先头就听说你苛待金蝶,现在又欺负我家安宝,看我不把你撕烂!”小杨氏撸起袖子,向紫芝扑了过去。

紫芝心跳如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捏紧了袖口。

“哎呀,这身子板真得被撕了!”

“逞什么能啊,也是个傻的,往她们姐俩面前送……”

“还不快跑……”

村民大声嚷嚷,叹气摇头。

他们见惯了大小杨氏欺人,就连耿氏那样的泼妇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村里有几个不怕她们的?

听说大杨氏带小杨氏到隔壁村探亲,昨儿才回来,今天就上演了这么热闹的一场大戏。

紫芝充耳不闻,专注的盯着小杨氏,小杨氏扑来的一瞬间,眸色一冷,抽出袖子里的匕首,金属声刺耳,“我手不稳,如果划到了不该划的地方,你别介意。”

“匕、匕首!?”小杨氏紧急停步,不可思议看着紫芝手泛寒光的刀尖,青脸吼道,“真想我弄死你是不是!你这贱蹄子,把匕首放下!”

紫芝垂眸看着手里锋利的匕首,脑海晃过牧南星说过的话,能动手就别废话。

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上扬,抬眸看去,顺便晃了晃匕首,“让我放下不可能,除非它在别人身上。”

“你别得意!看老娘今天拆了你的骨头!”小杨氏忌惮匕首,破口大骂,“勾了男人不知道自己姓谁了,老娘不惯着你。”

身后的大杨氏看不下去了,提醒自家的蠢货妹妹,气急败坏地说:“她拿匕首,你就不会拿家伙?就是捡起石头也行,往她脑袋上砸,看她怎么和你嚣张!”

紫芝闻声朝大杨氏望去,眯了眯眸子,甜甜一笑,“好啊,石头砸向我的时候,我就拿不稳匕首了,如果戳到你们的眼睛、嘴巴里,也是害怕被逼的。”

双方僵持不下。

看着紫芝占上风,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身子微微发抖,额头碎发下布着一层细细的汗珠,眉宇藏匿强忍之色。

小腹的疼痛一点点的摧毁她的意志。

就在她几乎坚持不下去时,院里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吱的一声,里正和李桂英先后踱步走出。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里正高喊,几个飞步走到紫芝和小杨氏中间,“我让你们等消息,你们就动起手了?刚才李桂英已经证明自己的清白了,都别闹了!”

他看到紫芝手里的匕首,脸色大变,“小杨氏再怎么说都是你长辈,论辈分你得叫她一声小奶,快把匕首收了。”

扭头又对明显不服的杨氏姐妹,咬牙压低声音:“咱们一会儿进屋谈,但紫芝你们不能动。你们不怕自己家被踏平霸占,我还怕西河村毁了呢!都不记得赤幽军靠什么出名了?”

烧杀抢掠,孙虎是前车之鉴,牧南星的恶名不是空穴来风,他真干得出来。

里正的话说完,杨氏姐妹心头一紧,想起士兵将孙家团团包围的情形,不由打了个寒颤。

大杨氏给小杨氏使了个眼色,“听里正的,等着看里正怎么说。”

姐妹俩这才让步,紫芝也收了匕首,扭头看李桂英相安无事,长舒一口气。

可大杨氏离开时那个阴毒的眼神,她觉得事情还没完。

“紫芝,脸色怎么这么差?”李桂英担忧的问。

“这不是中午没吃饭饿的吗?大娘,我们回家。”紫芝神情无害又轻松,抓着李桂英的手往回走。

手冰凉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李桂英大骇,“手咋这凉!”

紫芝回头,想说话时只觉头重脚轻,话卡在喉咙,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

身子如失去风的风筝,飘然落下,陷入黑暗中。

……

痛——

迷迷糊糊的紫芝在疼痛中醒来。

若是小腹疼也就罢了,她居然是被牧南星弹脑门弹醒的?

“你做什么!?”她瞪大眼睛瞪向始作俑者。

牧南星义正言辞地回答:“金蝶说你在装睡。是与不是,总得试了才知道。”

第44章 我的人,谁敢说不好

“牧、南、星!”紫芝眼角直跳,从牙缝挤出一字一顿。

牧南星毫无自觉,看着她额头的一片红,挑了挑眉,“如果你在装睡,我弹第一下的时候你就该醒了。”

弹了不止一下!?紫芝身子微抖,低头在床上寻了一圈,找到了枕头下的匕首。

抽出匕首,她便穿鞋下地。

“你做什么去?”他莫名的看着。

她回头,嘴角勾起冷笑,“劈了金蝶。”

是不是下次金蝶说她装死,他就拿把刀试一试?大猪蹄子无药可救,她也打不过,干脆劈了那祸害的源头。

蹭蹭两步出了屋子,直径来到相邻的小屋,踢门而入。

砰的一声!

门砸到墙上又弹了回来。

睡梦中的金蝶被吓醒,“啊啊,怎么了?”

抱着被子坐起缩在炕最里面,一眼看向紫芝手里的匕首,扯着喉咙喊,“你,你做什么!少将军救我,紫芝疯了要杀我……”

“喊,喊破喉咙也救不了你。”紫芝扬起一个礼貌而不失风度的微笑,五分温柔,站在炕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大姨妈的折腾,她健步如飞,精神抖擞,手中匕首闪着寒光,让金蝶吓破了胆。

“少将军,少将军快来救我,少将军!”

金蝶一味的大喊大叫,紫芝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敏捷的上炕,逼到金蝶身边。

“金蝶,你死的不冤,做过什么你心知肚明!”话音未落,她高举匕首落下。

“紫芝!”身后传来牧南星阻止的声音。

只见一道冷风刮过,黑影闪至紫芝身边,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已然来不及,他黑眸微睁。

“哇哇,呜呜呜——少将军,少将军……”金蝶哭得眼泪鼻涕纵流,哆嗦的说不出话。

紫芝的目光从金蝶的哭相转落她插入墙的匕首,微微侧目,“少将军,以为我要杀了紫芝是么?心急如焚,是么?”

杀人偿命,她不杀,怎么可能为了金蝶这种人葬送她自己。

可,他当真了。

气氛不对劲儿,有些压抑。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金蝶目光在紫芝和牧南星之间来回打转,声音怯怯,透出撒娇,“少将军放心,我没伤着,幸好少将军及时出现。”

牧南星扫了金蝶一眼,抬眸看到紫芝眼底的冷意,顿感头疼欲裂。

挺聪明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过不去金蝶这个坎儿呢。

真要杀人坐牢?怎么姑娘家比他一个爷们还冲动。

他有些烦躁的抚过额前的黑发,对紫芝说:“别闹,恩?”

紫芝气极反笑,看到窃喜的金蝶,笑意未达眼底,“匕首是你的少将军送的,死在比手下也算让你不留遗憾。可惜你错过今天的好机会,以后我不敢保证,你怎么个死法了。”

扭头又对牧南星说:“少将军这么害怕我伤了金蝶,大可把匕首收回去。”

说着抽回匕首,试图甩开他的手,但他掌心的力道不松反紧。

“送了你东西,我就不会收回。”他剑眉拧起,不容置疑的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

紫芝不肯,他直接弯身把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去!”

“别动。”

看着两人的亲密,金蝶搅着被子,咬了咬唇,不甘地喊道:“少将军,你这样做对紫芝的名声不好,她是个姑娘家,你不能这样。”

“我的人,谁敢说不好。”牧南星不屑冷嗤,抱着紫芝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愤恨的金蝶。

正屋里。

当啷一声,匕首被丢在桌子上,紫芝坐桌旁,背对牧南星,“我怎么在驿站,我要回家。”

当时她疼晕过去,身边有李大娘,她应该在家中醒来才对。

牧南星专挑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盯着她,“湛叔和宋姨同意的。”

听到这样的答案,紫芝一愣。

不过很快,她明白了爹娘的用意,既然现在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和牧南星的“关系”,也管不住别人的嘴,那为何不大大方方的端正心态。

驿站里有现成的草药,又有牧南星在,杨氏姐俩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找麻烦。

只是那个金蝶……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沉了一分,抬眸看向牧南星,“我回家了,少将军忙着。”

“别生气了。”她从他身边经过的一瞬间,他突然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紫芝背对牧南星,“我没生气。”

牧南星语气肯定,“你生气了。”

“我没有。”

“你有!”

“……那少将军说我为什么生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从醒来一直没笑过。”

她微微一怔,遂回头随便挤出一个笑容,“看到了吧?我笑了。我没事,只是想回家而已。”

他手腕的力道加重,剑眉紧缩,百思不解的看她。

她尝试抽回自己的手,却纹丝不动,索性放弃了,“少将军要我留在驿站,日夜看着金蝶,被活活气死吗?”

“一个月了,还因为她?”

“是因为少将军偏袒她。如果当时不是少将军留下她,大娘怎么会被冤枉?能偷香螺酱给杨氏的也只有她。”

紫芝承认自己的话偏激了,但这次大小杨氏作妖和金蝶脱不了关系。

昨天早桑,她爹娘装了酱汁去渭水镇,她家无事可做,李大娘带着几罐麻烦香螺回自己家,遇见馋嘴的李安宝便给了一把,李安宝年纪小没什么心眼,当下吃完了。

可一个时辰后,大杨氏带着一把有毒的香螺先到李大娘家闹事,后又找里正告状。

香螺酱不被一品香看好,他们留下自己食用,从不外卖,除了她家人只有驿站的人能接触。

她家里的香螺酱都是麻辣口味,但驿站的香螺酱都是轻淡的。

李大娘拿给李安宝的明明是麻辣香螺酱,怎么证据却是含毒的轻淡口味香螺,其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我知道。”牧南星声音不疾不徐,却惹得人心慌意乱。

紫芝倏然抬头看去,只见牧南星眼底浮现阴翳,似笑非笑。

她心里咯噔一声,眼前这位可不是以德报怨的好人,他是不是对大小杨氏做了什么?

第45章 小嘴更软

“你……”紫芝抿了抿唇,不确定的开口,“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牧南星说得轻描淡写,眉梢却满是狂狷,牵着她的手回到屋里,“带赤骓练练腿力,许久没活动胫骨了。”

她眼角一跳,某个预感十分强烈,“平了?”夷为平地了?大杨氏的家?

“那房子结实。”他摇了摇头,继而勾唇一笑,“墙今天没倒,以后就不知道了。”

把她按坐在凳子上,他才坐到一旁,身姿慵懒,黑眸半眯,“至于金蝶,一切等彭海回来,我既答应了他,就不会失言。”

紫芝心头微沉,金蝶膈应是其次,重要的是听他的口气,西海那面的情况似乎不乐观,不然他也不至于认死理,留个念想?

心事渐渐疏解,她才觉得口干舌燥,昏睡一天一夜,又渴又饿。

她摸了摸肚子,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肚,接连三杯才解渴。

第四杯时,她一边喝,一边狐疑,“之前我去了李家,李大夫似乎不知道大小杨氏的作为,只以为是李大娘下毒。这两个女人也太狠心了,把李安宝都豁出去了。”

即便她们相信李祥的医术也有些说不过去,如果事情一旦败露,她们定要声名狼藉众叛亲离。

牧南星毫不犹豫的拿起紫芝用过的杯子喝水,瞥了眼她困惑不解的样子,轻嗤了一声,“所以说女人,麻烦。这件事还有其他人搀和,让他们自己家去乱,和我们没关系。你这几天准备一下,随我去西海。”

其他人?紫芝暗暗思忖,心不在焉的又拿起杯子喝水,全然没注意她和牧南星共用一个杯子。

突然,她惊骇睁眸,“耿氏!?”

早听闻耿氏只有金蝶一女被大杨氏嫌弃,大杨氏对李安宝比对亲孙女金蝶好的太多,耿氏心胸狭窄,面上笑呵呵的,背地里指不定多恨呢。

“确实麻烦,随她们怎么闹,别惹到我头上就行。”她一阵头疼,捧起杯子喝水静心。

牧南星一瞬不瞬盯着紫芝,没听进她在说什么。

一双黑眸落在她贴着杯子的唇瓣,经过水的滋润,光泽粉红,正含着他刚刚喝水的位置。

他只觉更渴了,烦躁的扯了扯领口,脑海里莫名想起彭海的话。

女人的身体很软,小嘴更软。

前者他验证过了,但后者……

紫芝突感一阵寒意,猝然回神,正对牧南星的的目光,隐约觉得眼熟。

泛绿光的眼睛,像、就像……恶狼盯猎物?

她打了个寒颤,故作镇定的问:“少将军?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看你的小嘴。这话牧南星说不出口,他连忙挪开实现,胳膊撑在桌子上单手支头,眯起眸子,“我想喝酒。”

“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想的是你咋不想上天呢。

他看过来,理所当然道:“你管着钱,自然得你买。”

“既然有我管,那不许喝酒。”

“嘶,为什么?”

“不为什么,女人都不讲理。”

紫芝好不容易占一次上风,不给牧南星机会,没说两句跑出屋,到厨房和小六说了几女便出驿站回家了。

……

前往西海前,紫芝终于吃上了新鲜的蔬菜。

葵菜一年可熟三季,空地上又重新散了种子,顺便添了黄瓜和土豆两种。

“姐,娘喊你吃药了。”天冬从窗户探出半个脑袋,嘴里塞着香螺,含糊不清的喊话。

“知道了。”紫芝轻叹了口气,放下松土的小耙子,拍了拍裤脚的土站起身。

走进屋,一股苦涩的中药味钻入鼻子,她摸着隐隐有东西上涌的胸口,发愁的看向桌子上那碗浓黑的药汁。

当初她没和爷爷全心全意学习中意,报考了西医,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她觉得中药太苦了。

如今隔三差五喝一大碗,她还没喝到嘴里呢,舌头已经开始打颤了。

她端起药碗,顿了顿,扭头对炕上缝衣服的宋文娘说:“娘,我得这怪病有什么征兆吗?比如吃了什么,或者接触了什么。”

中医术水平有限,没有现代的仪器验血缝隙,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病,更不可能治好了。

但总不能长此以往下去,兴许知道了相应的症状,可以尝试找其他大夫医治。

宋文娘拿针线的手一抖,再抬头时眼圈通红,“都怪娘,是娘怀你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体便一直不好,服用、针灸没少折腾才保下了你。你出生后,身子还算壮实,不知怎的五岁好端端的就一睡不起。如果不是神医,我……”

而今好不容易醒来了,也离开不开药,不然身体虚弱异于常人,时间久了陷入昏迷,仿佛又进入活死人的状态。

满含内疚和自责,她把责任都归在了自己身上,始终认为紫芝的怪病都是因为她怀孕摔倒所致。

“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紫芝也不敢再觉得药苦了,端起碗咕咚咕咚的喝尽,走到炕边安慰宋文娘。

心里暗暗记下了神医一事,她医术不济,但有比她厉害的啊,她不是没希望治愈。

只是,关于她的怪病,从今往后能不问就不问吧,免得惹她娘难过。

“娘别难过了,等爹回来,还以为我气你呢,屁股给我打开花。”天冬跟在守在一旁,时不时附和紫芝,把宋文娘哄得破涕笑了。

“就你嘴贫,好了,娘没事,现在给你们做饭去。”

“娘,我帮你。”

午饭后,姐弟俩背上竹篓进山了。

地毯式搜寻,吃的、用的什么都可以,一路也遇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打过招呼继续闷头找。

紫芝对草药比较感兴趣,可惜外围只能找些常见的止血、止咳的普通草药。

聊胜于无,她一一采进了竹篓里。

“阿姐想学医?怎么不去镇上买几本书看看,反正阿姐也是识字的。”天冬看着蹲在前面又嗅又尝的紫芝,忍不住说道。

紫芝动作一滞,盯手中草药的眼睛发亮。

对啊,她怎么忘了!她可以买医术看,结合自己在现代和爷爷学的皮毛,总能冒出点门道。

有了目标,她一时兴奋,沿着小路采了许多一知半解的草药。

“天冬,我记得你说腿疼,这棵……”边说话边回头,却看见身后一片寂静的丛林,哪有天冬的影子。

她把天冬丢了!?

第46章 是少将军教得好

紫芝惊出一身冷汗,撇下草药,立刻原路返回。

“天冬!天冬——”

“天冬,你在哪里……”

林间回荡紫芝的呼喊,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回应。

来到山脚,仍不见天冬,她仰望不知深的大山,捏了捏拳头掉头往回家跑。

人未到声先到,“娘,天冬回来了吗?”推门跑进去,直奔天冬的屋子,“天冬!”

空荡荡不见人影,接连找了其他屋,依旧没有天冬。

“阿紫,怎么了?冬子怎么了?”宋文娘闻声跑出厨房,手里还拿着锅铲,湛恒紧随其后。

“天冬不见了!”紫芝双手发凉,声音颤抖,明眸里的镇定已然维持不住,“我采草药,一转头他人就不见了!”

“他能去哪里,我们快去找他……”她急的跺脚,匆匆说完便要往外跑。

当啷一声,宋文娘手里的锅铲坠地,脸色微白,却拉住紫芝安慰,“没事的,冬子一定没事,说不定看到野兔山鸡追丢了,咱们分头找!”

湛恒面色凝重,对紫芝说:“我和你娘通知李大娘和平时其他人,问问他们见到人没,顺便让他们帮忙找,紫芝去驿站,少将军那儿有马,行动更快些。”

“对,对,我去找少将军!”紫芝心乱如麻,眼睛不安的乱转。

一路狂奔,肺似乎要炸了。

“少将军……”紫芝直奔正屋,却了个空。

她慌忙跑到后院,几声呼喊没有回应,推开士兵的房间,一个人也不在。

“牧南星!牧南星你在哪!”不知不觉,她口中喊出了他的名字,原地转了一圈对着四面大喊,恍恍惚惚,头脑一片空白。

“别喊了,少将军不在。”

突然,身后传来一充满嫌弃的女声,隐隐透出幸灾乐祸。

紫芝闻声猛地回头,眼底映下金蝶含笑的脸,是那么得意刺眼,“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么知道,我在驿站就是一个粗使干活的,又不是什么将军夫人。”金蝶阴阳怪气的说话,看着紫芝凌乱的头发下难看的脸色,忍不住补了一句,“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瞧平时那自以为是的模样,今天这么惶恐,是不是被男人破身了?如果是那样再好不过了,一个烂货配不上少将军,做妾都没资格!

她心里龌龊,面上掩饰的再好,也藏不住眼底的恶毒。

“是你!!”紫芝眉眼一厉,脸色氤氲些许戾气,眼里一道道冷光割在金蝶身上,似要活剐了金蝶。

她大步逼了过去,速度越来越快,金蝶只有仓皇后退的份儿。

“天冬在哪?快说!”右手抽出左胳膊里的匕首,一道寒光划过,她右手握住匕首抬过肩高,锋利的刃尖对准金蝶。

金蝶后背撞上墙的一瞬间,她右手里的匕首狠狠刺下去。

“啊啊!”

惊恐的尖叫惊飞了墙头的家雀,屋檐落下一层尘灰。

只见匕首插进了墙半截,握匕首的手泛着青黑之色,紫芝冷眼睨着金蝶,“金蝶,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娘或者你奶奶对天冬做了什么,我可以不算在你身上,但你必须告诉我天冬现在哪里!”

金蝶抱头蹲着,全身哆嗦,上下牙齿打架,“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明白,一个姑娘家为什么如此彪悍大胆,倒不需要她装可怜了,可紫芝难道不怕少将军看到?

“不知道?呵呵。”紫芝笑了,蹲下身和金蝶目光持平,用匕首挑起金蝶的下巴,“不知道是么?”

她的笑声声声入耳,可笑意未达眼底。

金蝶再忍不住了,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喊大哭,“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比我娘我奶还厉害,她们做了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真不知道……”

紫芝唇角的笑容渐渐敛去,手中缓缓用力,匕首一点点的割破金蝶脖子上的皮肤。

金蝶感觉脖子上凉凉的,而后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杀了我也不知道,你白担罪名,你去坐牢,不怕少将军娶了别人吗?”

她最是怕死,能坚持到现在看来是真不知道,紫芝心头一沉。

“你以为别人都是你吗?”她冷诮一声,抽回了匕首,目光落在金蝶脖子上细细的伤口,“这一刀是你欠李大娘的,你做过什么心知肚明,我不想和你废话。至于,你娘和奶奶做过的事,别让我发现和你有关系。”

哧的一声,利刃没入匕首鞘里。

刺耳的金属声惹得金蝶打了个寒颤,“你、你……”口吃了几句,翻白眼晕了过去。

匕首重新藏入衣袖,紫芝站起,转身的一瞬间,看见站在过道的一群人,愣住了。

他们回来了,天冬也在。

“你去哪了!”紫芝回过神,眼睛酸胀,立时跑到天冬身边,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止不住颤抖。

僵了一瞬间,她双手捏住天冬的脸,使劲儿揉捏,“怎么不见的,快说!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被……”

目光不经意对上后面牧南星的黑眸,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眼角余光偷偷扫过墙边晕死过去的金蝶,抿了抿唇。虽然她是光明正大的欺负金蝶,但也算被逮个正着了,前不久他才说金蝶暂时不能动。

牧南星盯紫芝,剑眉一挑,“匕首用得不错。”

说完,侧首示意士兵们把金蝶抬回屋,其他人顺势散了,只留下他们三人。

静悄悄的院子里,他的目光始终不离开她,时不时皱下眉,似因始终捉摸不透紫芝而困惑、烦躁。

被紫芝发狠震住的天冬终于回神,抓住蹂躏他脸的紫芝的手,不可思议的问道:“姐,刚才你用匕首那两招是少将军教的?好厉害!”

紫芝轻咳了一声,“是。”抬眸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谢谢少将军的夸奖,是少将军教得好。”

话音未落,牧南星黑眸猝然一眯,握住紫芝的手腕往正屋走,头也不回的丢出一句话,“别跟来。”

第47章 给我亲一个

“砰!”房门关阖。

手腕被轻轻一拽,紫芝转了个圈,背贴在房门上,来不及说话,耳边又是“砰”的两响。

牧南星的双手撑她肩头两侧,那声音仿佛将门板砸碎了。

不知道疼吗?她正疑惑,他的身子突然压进,缩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强势气压瞬间将她团团包围,亦如他本人具有侵略性般,她有种无处可逃的错觉,“少将军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君子?”他嘴角噙着邪气,恶劣的朝她的眼睛吹了口气,看着她睫毛扑闪扑闪的眨着,“你确定我是君子?”

一句话堵的紫芝无话可说,她清楚的记得他送给她匕首时那句“能动手就别废话”,说出这样话的人,和君子沾不上边。

“刚才我看见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认为我因为金蝶生气了,恩?”牧南星说话时,黑眸看向她咬住的下唇,目光闪了闪。

“难道不是吗?”紫芝反问,双手忐忑的抵在他胸膛,掌心下隐约感觉到用力的心跳。

属于他的体温不知不觉蔓了过来,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忽然他目光上移,与她对视,眉梢一挑的小动作惹她心脏突的一跳乱了拍子。

“无论什么事,咱们有话好好说。”她暗暗叫苦,难道自己在村子呆久了,看见牧南星这个俊的,小鹿乱撞了?

尝试半蹲身从他的胳膊下绕过去,他却又贴近一分,吓得她不敢再动。

万一碰到不该碰的,就真得说不清了。

她用力推他的胸膛,他纹丝不动,又气恼又无奈,“少将军究竟想做什么!”

“你不该不信我。”他黑眸半眯,道出心中不满,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掠过她问话的小嘴

所以,绕了这半天,他是因为这个才找她“单独谈话”?

她眨了眨眼,惊讶的问:“少将军不觉得我欺负金蝶,要为金蝶抱不平?”

“你是我今后要娶的女人,你必须信任我。”他眉宇凝重,脸色极其难看。

口吻一贯的专制,像是发号命令。

紫芝瞪大眼睛看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你……”

攒眉思考,片刻,她认为有些话总要说清楚,“其实,少将军不用把上次的话作真,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堵住耿氏他们的嘴。”

牧南星闭眼,又缓缓睁开,盯着这张认真的小脸。

她是专门和他作对吧,怎么他说的话她都当耳旁风了,简直和他那群兵一样,欠收拾。

“你还不知道错?”他眸色一沉,盯着自己觊觎已久的小嘴,话脱口而出,“嘴给我亲一下。”

既然欠收拾,就从教训她这张小嘴开始。

紫芝先是一愣,随即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嗡嗡响,如果不是背靠墙,她怕是被他一语惊的晕过去了。

眼前的脸放大,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猛摇头,“唔唔唔!”

不给亲!这是哪根筋不对?

牧南星不管那么多,他从来都是个清楚自己要什么时绝不手软的人。

正在他拉开她的手时,突然腿间一痛,疼痛直窜脑门,似血液凝结。

他弓着身子捂住双腿间,太阳穴隐隐暴起青筋,稍微缓解时,猛地抬头向她看来,“紫、芝!”

看到他吃了她似的狼光,她打了个激灵一溜烟跑出屋。

紫芝拉着天冬头也不回的往家跑,快到家时,确定身后无人追,她这才放慢速度,大口喘气。

“阿姐怎么跑的这么快!”天冬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时不时回头望跑过的路,后面有狼追吗?

紫芝看着相安无事的天冬,眼眶一酸,“臭小子……”

抬手咚的一声敲在他脑袋上,“你究竟跑哪里去了!赶紧和我通知爹娘,他们现在还在外面找你。”

不怪她胡思乱想,这个节骨眼上,她以为是大小杨氏做的。

“知道了。”天冬委屈的捂着头,“我看到山里一个白影,以为是神医就追去了,中途遇到少将军,他就带人和我一起追神医,但没追上。”

“神医?你见过他?那会儿你才几岁。”紫芝没好气的捏了下天冬的脸颊,“山里危险不要冲动,我知道你想让神医为我治病,但这事不强求。”

天冬有些急了,“阿姐!我不骗你,我听娘和爹说过,神医是个长生不老的仙人,兴许我在山里真得遇到了呢。”

“仙人?回家好好睡一觉,别苦思乱想。”虽然她的存在已经够玄幻,但神仙什么的,她断然不信。

“是真的,娘说神医是白头发,但看着才二十岁左右,那么厉害的医术,不是神仙是什么?”

紫芝一震,眼睛越来越亮,一反常态的问:“娘还说过关于神医的什么”

和天冬聊了一路,直到进家门才停下,并叮嘱天冬不能和他们娘提及。

神医常年云游居无定所,想来天冬在山间看到的白影不可能是神医,只是天冬心急导致,但至少她现在有了目标:一头白发的年轻男子。

……

自大小杨氏联合演了一场戏后,紫芝就停了从水潭取食材。

“中毒”的李安宝天天活蹦乱跳,只比之前胖不见任何后遗症,从早到晚有意无围绕她家转。

“天冬,对不起,是我误食了有毒的蘑菇,和李大娘、你们家都没关系!我和你连续三天说对不起了,你就不能理我一下吗?”李安宝躲在不远处,看见天冬从家出来,屁颠的跑了过来。

天冬冷哼一声,加快步子往自家地里走。

“我真得好想吃你家的香螺,给我一罐吧!”李安宝小跑跟着,脸蛋子在颤,似要急哭了,“随便抓一下把?那我买行不行?”

瞥了一眼不停咽口水的李安宝,天冬丝毫不心软,“没有,买也没有,以后我家都不做香螺酱。你馋也没用,你说这怨谁!”

阿姐说了,李安宝是大杨氏派来的小奸细,表面好吃嘴馋,其实时刻盯着他家人的行踪想知道水潭的位置。

从山里取来大量河鱼虾蟹螺的消息没传开,只因大杨氏想挣钱,不愿再多的人知道。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阿姐和娘已经商量了其他挣钱法子,不会让大杨氏得逞。

“别再跟着我了!”天冬一路跑步,很快把李安宝甩在身后。

一口气跑到地里,他看到过道的妇人时,不禁头皮发麻,咬咬牙走过去,拎起自家的水桶。

“呀,天冬一个人干活呢,可比李安宝懂事多了,瞧这一头大汗。妹子,带帕子了没,给他擦擦。”耿氏笑呵呵的对刘寡妇说。

第48章 拜堂洞房生娃

刘寡妇看了眼天冬,俏丽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从怀里取出一块白净的手帕伸向天冬,“男娃能吃苦是好事,以后长大了有出息。”

“别……”天冬闪躲,虽然没碰到他,但闻到了一股香味。

香味,和娘、阿姐的都不同。

他抬胳膊蹭掉额头的汗珠,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她们,虽然帕子很香很好闻,但他讨厌这两个人,尤其是耿氏。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擦。”

刘寡妇拿帕子的手僵在半空,眼神寞落,终是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

天冬看到了刘寡妇受伤的眼神,目光闪躲,不经意看到刘寡妇袖子口露出一截胳膊,白细如藕,与平日里风吹日晒干农活的村妇截然不同。

“哎呦,瞧我这记性,我还得给金蝶她爷爷送东西去呢。妹子你照顾好自己啊,我得上镇子去了。”耿氏眼底闪过异样,突然拍了下大腿,说了几句匆匆离开了。

“嫂子你忙着,我没事。”刘寡妇和耿氏道别,扭头看向天冬,天冬和见了鬼似的,拎起水桶就跑。

“你怎么跑……啊!”

天冬跑出没两步,突闻身后的痛吟,步子不由慢了下来,扭头看见刘寡妇摔在地上。

皱眉想了想,他走了回来,“你没事吧?”

刘寡妇穿着一身素净的白灰粗衣,沾了半身的土,一手握住另一手的掌心,似乎流血了。

再抬头时,双眼噙着泪水,却温柔的一笑,“没事,不碍事的。”

“流血了啊。”天冬抓了抓后脑勺,有点不知所措,“你……你赶紧回家吧,少和耿婶在一起,不然大家伙都不喜欢你。我要去打水浇地了。”

一溜烟跑了。

院里,紫芝、宋文娘正坐在墙下的阴凉地尝新的酱料。

昨晚一家人已经商定好,从渔民手里进海货,制作新酱,因海货比河水里的鱼虾咸,腥味更重,需要重新调味。

湛恒早晨出门便带回来一批新鲜海货,现在正在厨房里和李桂英沥水。鱼虾偏小,做菜没多少可吃,倒不如腌制后,头和骨都可以食用。

“差不多了,我去厨房看看,一会儿咱就开始炒。”宋文娘擦干净手上的调味料,说完进了厨房。

紫芝吐着舌头点头,刚才尝的辣味久久不散。

起身准备跟进厨房时,天冬回来了,没精打采闷声走路。

“怎么了?累到了,晚上多吃两碗饭。”紫芝打趣道,走过去。

天冬抬头看紫芝,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姐,刘寡妇挺可怜的。”

紫芝脸色大变,不好的预感极其强烈。天冬还是个孩子,似白纸干净,不懂人心险恶,怎知那朵娇弱的小白花下是食人花假扮。

必是他们又作妖了,不然天冬怎会进门就心不在焉。

她敛下心绪,走过去揉了揉天冬的脑袋,笑道:“行,我弟弟最善良了,所以,帮我去驿站送鱼虾?”

“我可以去驿站吗!”天冬猛地抬头,一脸兴奋,突然又垂下脑袋,“可娘不让……”

“有我呢,你放心去。”紫芝扬眉,指了指墙角的篮子,“就那些,给小六送去。”

“太好了,姐,终于可以让少将军再教我两招了!”天冬拎起篮子,跃跃欲试的比划拳头。

倒地是孩子心性,三两句转移了注意力。紫芝望着天冬出门的背影,心头微沉。

片刻,揉太阳穴,长叹一口气。

是时候了。

距离她踢得“一脚”已经三天了,明早她去见牧南星,总不能一直躲着。

隔天。

驿站正屋门前,紫芝一手挎竹篮,一手敲门,“少将军。”

没回应,她再敲。

叩叩叩——

“死了。”牧南星凉飕飕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紫芝一愣,遂扑哧笑出声。

说什么要娶他要亲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幼稚鬼,她怎么能认真呢,和他计较什么。

正笑着,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一股风刮来,仿佛要把她吸进去,肩头的碎发扬起,撩的脸颊痒痒的。

她抬手想抓头发,他却顺势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扯,把人拽进屋子。

砰!门关阖。

牧南星头也不回地坐到最上方的椅子里,一双黑眸看紫芝,就是不说话。

“鱼丸汤和脆饼。”紫芝走到四脚桌旁,把篮子里的食物取出来,“好久没做饭了,少将军尝尝味道怎么样?”

抬头看向他,明眸弯弯含笑。

牧南星身子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淡淡道:“吃过了。”

“哦。”她失落的垂下眼睑,作势要把食物收回篮子里。

他打掉她的手,动作不轻,落在她手背淡淡的红印,看到那红印,他皱眉,很疼吗?怎么摸一下就红了。

“少将军不是吃过饭吗?我把饭菜收起来,免得碍少将军的眼。”

“吃过了我还想吃,不可以?”

紫芝看着一本正经犯幼稚的牧南星,几不可查的一声叹,“可以,少将军说什么都可以。”

牧南星瞥了她一眼,夹一个又圆又白的鱼肉丸送进嘴里,似不解气,一连五个下肚。

什么都可以?不诚实。

不过,知过能改,他可以给她一个机会,挑眉指尖点了点脸颊,“恩?”

紫芝歪头不解,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脏东西?

“亲这里,之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以后别再犯。偷袭朝廷命官,轻则打板子,重则坐牢,懂吗?”他耐心消磨殆尽,烦躁的放下筷子。

“……”紫芝哭笑不得,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耍无赖?

好意思提,堂堂少将军居然被偷袭,他怎么不说被偷袭的原因。

屋里陷入安静,谁也不说话。

她看他没有玩笑的意思,抿了抿唇,问道:“少将军知道娶亲的意思吗?”从根源解决问题。

“不就是拜堂洞房生孩子吗?”他的声音满含不屑,未免太瞧不起他了。

紫芝轻叹一声,看吧,在他的认知了,娶妻结婚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婚嫁该两情……”她突然觉得谈感情太矫情,他也未必懂,继而改口,“少将军太小,以后见多人,就该喜欢别人了,不要太过早的草率决定娶我。”

他南征北战,常年和男人相处,还没见过这个花花世界,等他受封回到该去的地方,杨肥燕瘦绝色佳人,他会后悔娶一个村姑。

第49章 谁敢不要命娶你

啪的一声,牧南星脸色黑沉,拍桌而起,“我小,我哪小?”十五岁的她竟说他小。

高大结实的身躯站起投下的阴影笼罩她,她仰头咽了咽口水,似是底气不足。

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扯到自己近前,黑眸半眯盯着她的脸,“紫芝,你不情愿嫁我。”

陈述的语气,尾音却越来越轻。

“不是不情愿……”她心跳加速,一时不知道怎么和不讲理的人解释。

“不情愿也罢,成亲那日我便将你掳回去。”他猝然松开她,转身坐回在椅子里,冷嗤一声,“我倒要看,除了我,谁敢不要命娶你。”

说完,他坐回原位置上,一手拿脆饼,翘起二郎腿,好不悠哉。

“……”鸡同鸭讲,严重的代沟。

她看着他时不时点头夸她做的好吃,不再提娶亲的事,她心中了然,五味具杂。

他专制霸道,张扬轻狂,习惯说一不二别人俯首称臣,所以他偏执的认定要娶她,至死不悔,但一切与男女感情无关。

不多会儿,鱼丸和脆饼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她向牧南星提起了天冬和刘寡妇见面后的反常表现。

“你盯紧天冬,让他离刘芸远点。”牧南星蹙眉,“负责跟踪刘芸的人,早上向我汇报,和她在小院幽会的男人不止孙虎一人。”

房子所属孙虎,所以在孙虎知情的情况下,只说明刘芸和其他男人厮混是他授意。

现在只需要调查其他男人的身份,就可以确定孙虎和西海海贼的关联,女人不过是孙虎拉拢海贼的一种手段。

刘芸混迹于各色男人中间,最懂得男人的弱点,天冬太单纯,扛不住刘芸的手段。

天冬才十岁!紫芝攥紧拳头,脑海里浮现大小杨氏和耿氏那群人的嘴脸,为谋财不择手段,居然把坏心思动在天冬身上。

“回去了。”她道谢过后,拿篮子离开。

原委不能和天冬讲明,她只能通过爹娘旁敲侧击。

走到大门口时,听到一阵轻快的小曲,紫芝寻声望去,果然看见了金蝶。

金蝶站在太阳地里晒士兵们的床单被子,脖子上还缠着一圈白纱,她动作轻快,眉眼欢喜,与平时的尖酸判若两人。

冷不丁看见紫芝,她手里的扫把一抖,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躲在被子后,声似蚊子,“我什么都没做。”

“心情很好么?”她心情好,倒让人忍不住怀疑她又做了什么阴损事。

紫芝也没空搭理她,说完一句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各家门口的村妇津津乐道金蝶爹娘打架将家里的锅砸了,噼里啪啦动静十分大。

紫芝恍然大悟,找到了金蝶高兴的原因。

只是当听到金蝶爹娘发生矛盾的原因是刘寡妇,她心头一沉,加快步子回家。

寡妇门前事非多,何况是个有花花肠子的寡妇。

“爹、娘——”推门进院,紫芝进屋,只见宋文娘在装鱼酱和虾酱,“爹和天冬呢?”

宋文娘抬头温柔一笑,继续手里的活,“去帮你大娘晒柴火了,最近总下雨,柴火发潮点不着。”

紫芝眼珠一转,走到炕边帮忙装酱,忽然凑宋文娘耳边,窃窃低语,“今天……”

不知道说了什么,宋文娘脸色大变,咬牙骂道:“简直不配做人!”握勺子的手泛着青色。

渐渐的,宋文娘神情恢复如常,向紫芝点了点头。

吱——

听到院里门开了,娘俩起身迎出去,却只看到李桂英一人。

“大嫂子还用帮忙吗?我和紫芝过去。”

“上午辛苦湛兄弟和天冬了,我煮了红薯……”

宋文娘和李桂英异口同声,随即愣住了。

合着他们爷俩没回来?

听到这里,紫芝不好预感油然而生,爹和弟弟不会无缘无故不回家的,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

李桂英疑惑的走过来,“不应该啊,一个时辰前柴火就弄好了,早该回来了。”

正说着,湛恒和天冬一头大汗的回来了。

爷俩看见她们站在院子一愣,“这是咋了?”说着走过来。

宋文娘帮湛恒放下背后的篓子,忽然,鼻尖贴近湛恒的衣服轻轻嗅了嗅,问道:“你们去哪了?”

看到她娘的小动作,紫芝暗叫糟糕,怕是不用配合演戏,娘就要生气了。

这时,身边的李桂英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道:“你爹娘都脸皮薄,我这儿他们不好意思说,误会更说不开了。你劝着点,我先回去。”

“大娘,我要怎么劝?”紫芝头疼欲裂,这事换做是她,她也生气。

女子哪有不小心眼的?

李桂英朝气氛不对的夫妻俩看了一眼,悄声说:“那帮着你娘骂你爹,谁让他笨呢,给个坑就往里跳。”

“跳啥坑?我也跳!”天冬的小脑袋突然伸到两人中间。

紫芝和李桂英不客气的敲了一下这颗小脑袋,爷俩一个比一个笨,都掉刘寡妇的坑里了。

李桂英放下红薯走了,家里的气氛愈发压抑。

进屋里,湛恒小心翼翼的喝水,目光不离宋文娘,想找话题,“文娘,晚上咱一家吃啥?要不咱给孩子们烙糖饼吧。”

紫芝偷偷观察她娘的脸色,便知他爹要被呛了。

“不烙,晚上我们去大嫂子家吃。”宋文娘继续装酱,头也不抬的说。

湛恒一愣,“我们?”

“我和阿紫。”

“那我和天冬呢?”

“呵,爱去谁家去谁家。”

紫芝听到爹娘的对话,一阵头疼,坐在桌前边装酱边思考,突然看见天冬作死的往娘身边凑,再阻止已经来不及。

“娘,刚才我和爹给人帮忙去了。”天冬自豪的扬下巴,仿佛等宋文娘夸他。

夸个棒槌,给个大耳刮子差不多。紫芝看不下去了,手捂住眼睛,通过一条缝隙眼睁睁看着宋文娘扭着天冬的耳朵。

“娘、娘,痛痛痛。”

“给谁帮忙去了?说啊。”

“刘寡妇呀,我和爹看她自己拉柴火那么幸苦,就帮她去了。啊,娘,我耳朵要掉了……”美滋滋的天冬现在只剩嗷了,“爹,你快和娘说啊,我说的是实话,咱们真去帮刘寡妇了,刘寡妇还拿家里的果子谢咱们呢。”

“是……”湛恒老实的坐在炕边,不知道自己媳妇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只能向女儿求救,“阿紫,我和天冬走后,家里发生啥了?”

“爹,果子甜吗?”紫芝皮笑肉不笑。

湛恒一愣,实话实说,“甜。”

紫芝拍了拍脑门,默默叹气,爹,自求多福吧。

她拎着天冬,又去了驿站。

第50章 她有点喜欢这个少年郎

牧南星不解风情,天冬可以向他学习一二。

紫芝抱着这样的心理,把天冬丢给驿站的士兵,她则百无聊赖的转悠到了马棚。

“噗、噗——”

赤骓看见紫芝,不满的喷了喷鼻子,目不斜视。

“啧,臭脾气和你主人一样。”紫芝摇头,趁牧南星不在,放开说话。

安全距离外,她坐在一块石墩子上,胳膊撑在腿上,双手托腮。

赤骓通身墨黑发亮,四蹄雪白,额中间一撮棕红色的火焰形毛,昂首挺胸,眼神高傲,可见十分通灵性。

紫芝不得不承认它是一批骏马,想着如果它是人,必然俊美不凡,这样的骏马呆在小小的马棚里有些突兀,让人惋惜。

“他骑着你在战场上一定很威风吧。”她喃喃的说,脑子里浮现他们第二次见面时的情景。

他手持银枪鲜衣怒马,威风凛凛。

她神情恍惚,脸颊微微发热。

正想着,一声熟悉的呼唤“紫芝”,她闻声望去,震住了。

想象中的画面实现了,牧南星身着红边黑衣,手中一柄太阳纹理的银枪,大步流星,墨发飞扬,眉宇张扬可见。

五官的稚气隐隐约约,只因被他黑眸的凌厉所掩,目如星辰,璀璨夺目,仿佛再没有谁可比他轻狂的理所应当。

身披日辉,在他脸上打下淡淡阴影,那丝阴翳,来自十三岁至今的战场厮杀,透出血腥的煞气。

他向她走来,眼中再无旁骛。

“怦怦、怦怦——”

紫芝听到身体里加速的心跳声,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喜欢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但是,这点喜欢不足够支撑她委曲求全,哪怕某一天她真的爱惨了,也不会允许自己堕落那般。

忽然,牧南星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腕,打断她的思绪。

“今晚我会离开西河村。”

紫芝微微一怔,目光落向手腕上他骨节分明的手,“回营地吗?”好像每一次只要他不松手,她就没可能挣开。

牧南星停在赤骓旁,转身想敲她额头,却见她低头似在失落,改为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动作和温柔毫不沾边,不过几下,她的头发乱糟糟,脸侧落下许多碎发,“我又不是小狗,不要总摸我的头。”抬手整理,他先一步撩起她的碎发。

“你……”她发热的脸颊在下一秒极速降温。

牧南星的大手隆起碎发在她头顶,露出宽宽的脑门,另一手咚的弹了下,“没记性,之前说过你要随我出行。这次,我先行探路,多则十天少则三天,再回来时我们就动身去西海。”

脑门凉飕飕的,紫芝眼角一抽,胡乱的打掉他的手,整理头发,“少将军出身不俗,这样对一个姑娘不礼貌!”

“你不是别人。”他双手环胸看着她急恼的样子,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

所以,她不是外人他便只欺压她?她有些气恼,可目光不经意落在他衣领下露出的伤疤,到嘴边的话卡住了。

“一路小心。”她抿了抿唇。

“恩。”他望向天边橘色的太阳,颔首,掷地有声。

银枪固定在马腹,几次确定捆绑结实,他突然翻身上马。

落在马背上的一瞬间,他长臂伸向她的肩头,抓起她丢在怀里的位置。

“啊——”紫芝一声惊呼,还未坐稳,赤骓已然飞奔而起。

身子前后摇摆,风从脸边呼呼的刮过,她忍无可忍,“少将军下次上马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次次被丢上马,严重影响骑马的体验乐趣。

牧南星全然当听不见耳边的抱怨,一只手臂横在她腰前稳住她的身子,方才勒紧缰绳,“驾!”

紫芝总算稳稳的坐在牧南星身前,一颗心还没放进肚子口,抬头看见正前方的大门,顿时惊骇睁眼,不停的拍他的胳膊,“门门门,牧南星!我们要撞上去了,你快让赤骓停下!”

眼看要撞到门梁上,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牧南星嘴角扬起,从容挥动缰绳,轻飘飘丢出两个字,“躺下。”

“!”紫芝想骂人了。

突感后背的暖意消失,她没有时间犹豫,后仰身子头枕在了他的胸膛,两人齐齐降低高度,才让丝毫不减速度的赤骓顺利奔出大门。

扬鞭快马,两人在村子里一路引来注意。

闲言碎语不断,紫芝虽然听不见清楚,但也知没好话。

她忍不住侧首问:“你知道吗他们都在骂我。”不知廉耻放浪形骸,只是轻的。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满含轻蔑,“我一句未听过。”

“那是因为他们都在背后嚼舌头!”

“那又如何,我看谁敢当面说你个不字。”

她沉默了。

这个土匪头压根不在乎名声,她又怎么能强求他做个暖男从她的角度考虑。

道边的景物从身边飞逝,离西河村越来越远。

“去哪里?”

“送我到东河。”

“我怎么回来!?骑赤骓?”紫芝猛地回头。

牧南星缓慢赤骓的速度,爽朗一笑,“我不在,赤骓会把你踢飞。魏元在东河等你,他练武很有天赋,几乎没对手,我不在的期间,你走哪带上他。”

东河,是远,但这样她能在他身边多会儿。

……

牧南星离开的第二天,紫芝带着魏元陪家人到渭水阵送新酱。

因食材来自海里,普遍被海边生活的人接受,几乎每次送货一天就卖空,但因进货有成本,纯利润只有从前的一半。

中午,宋文娘受邀在一品香坐一桌渔村家常小菜,五口人留在了后厨吃饭。

“啥时候,咱家能有间铺子,就不用来回跑了。”天冬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坐在小板凳上眼睛不够使,东看西看。

宋文娘和湛恒相视一眼,仿佛有了某种默契。

“快了。”紫芝捏了捏天冬的脸,转身打量厨房四周。

暂时开不起这么大的酒楼,但一间小铺子不是难事。

她跑到宋文娘身边,小声问:“娘,镇上的铺子得要多少钱才能盘下来?”

宋文娘蹙眉摇头,“紫芝,咱们不开,你也要答应娘,不要动这个心思。”

紫芝回身,困惑地看向宋文娘。

这是为什么,生意不都是越做越大吗?

第51章 谁抢我的阿紫我和谁拼命

“娘有什么顾虑吗?镇上开间铺子,银子会越挣越多,娘和爹就不用为了给我买药治病那么幸苦了。”紫芝眼满困惑,想从宋文娘脸上发现点什么,可宋文娘神色如常,眉宇间温柔更胜。

“你不要紧张,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宋文娘朝湛恒看了一眼,闻声宽慰。

湛恒抬袖蹭掉额头的汗珠,走上前,“当初你晕迷不醒,我和你娘四处求医。偶然一次和菩萨许愿,如果你平安无事,我们愿做一辈子的普通人家,不富贵不求功名。之后没过多久,便遇到了云游的神医。”

“既然答应菩萨,就不能食言。为了我的阿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宋文娘接过话,如捧起稀世珍宝般捧着紫芝的脸颊,“答应娘好吗?银子够用就好,不要再想着开铺子了。”

四目落在紫芝身上,眼底极力掩饰的凝重如出一辙。

紫芝心头微晃,霁颜一笑,挽着宋文娘的胳膊撒娇,“听娘的,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去庙里还愿,顺便看看好风光。”

夫妻两人展露笑容,“好,答应阿紫的一定说到做到。”

话题翻篇,谁也没再提一个字。

湛恒向吴掌柜结算银两,其他人在后门等待。

迟迟不见人回来,紫芝上二楼找人,路过“渔家乐”的包厢时,出于好奇心,想知道谁定了她娘做的小吃,从窗缝里瞄了一眼,当即被夺去目光。

真是冤家路窄。

孙虎坐在正对窗口的位置,肥厚的大手抓取盘子里的脆饼,撕下一块送进嘴里,“紫芝那一家做饭的手艺倒是合我胃口。要是她肯认错,可以留在家里做饭。”

“她肯低头,你现在就不会觉得头疼了。如果不是我拦着陈康,她家的生意就做到陈府了!”女子声音婉转,淡淡讽刺却十分尖锐。

从紫芝的角度,只能看见女子的背影,纱衣罗裙,曲线妖娆风情无限。

如果她猜的不差,这女人应是孙虎的姐姐,孙娇。

“我现在没空收拾她而已。”孙虎抓起炸鱼塞嘴里,大口咀嚼,又仰头喝下一盅酒,“牧南星是个大麻烦,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好事。陈府里能赚几个子儿,西海才是肥肉,不能丢。”

紫芝从孙虎油腻的脸上看到一抹阴鸷,心知事情不简单,脸贴上窗户纸,想听的清楚些。

西海,又是西海……

突然,她身子一震,被自己冒出的想法惊出冷汗。

当初他爹出海打渔,途中遇海贼不得不返航,不止这一次,近三年来海贼猖獗,渔民损失惨重,被逼纵身投了西海的就不知道有多少。

或许,孙虎早与海贼勾结!

“谁在哪里,渔家乐今天已经供应完了。”背后传来店小二的声音,打断紫芝的思绪,也警醒了房间里的两人。

“是谁!”孙虎大步跑来打开房门,四下张望不见人影。

正要追出去,孙娇一声阻拦,“不用追,最糟的情况被紫芝听去了,你怕她不成?”含笑的杏眼细细长长尽显风情。

“姐你怎么忘了牧南星!如果他听到我们的谈话就坏事了,与西海那面怎么交代?两边咱都没命活了。”孙虎焦灼不安,一手握拳砸在饭桌上,再无心享受眼前的美味。

“牧南星?以他的性子听到你我对话,早踹门冲进来了,怎么会任由我们安稳的坐在这里。”孙娇高抬手腕端详玉镯,阳光穿过,眼角的笑容映在幽绿中犹如猝了毒一般,“至于紫芝,是有些小聪明,她一个姑娘家,早晚会嫁人。”

……

仲夏细雨,连绵一夜。

雨停是天还未亮,湛恒已经随经验老道的渔民出海,搭手干活,以便买来便宜又新鲜的海货。

一场雨洗净了空气里的鱼腥味,清凉舒适。

才起床紫芝直奔院里,挽起裤腿蹲在菜地旁,并不在意两只脚丫沾满泥水,欣喜地看着藤蔓上结出的小黄瓜。

再看旁边的菜秧绿油油一片,葵菜已经长出了第二茬,颜色较嫩一些。

她兴致盎然的戳破叶上的水珠,有些幼稚,着实因为欢喜。虽然海货不缺,但她太怀念蔬菜的味道了。

李桂英随宋文娘从码头回来,进门看见孩子心性的紫芝,李桂英忍不住打趣,“瞧紫芝还像个小孩子呢,正好多留在你身边两年。”

眼下打仗的年月,民风开放,除非日子过不下去,以女儿谋聘礼,不然十七八岁的姑娘出嫁比比皆是。

说白了生计都是问题,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能活着便是好。

宋文娘眉宇柔和,看着紫芝裤腿下凸显的骨干,透着淡淡苦涩,“是啊,总觉得她在我身边的日子太短了,如果现在嫁人,怕是要了我的命。”

说及嫁人,三人神情各异,但心里不约而同想起最近不在村子的少年郎。

他当全村的面承诺战事平息后迎娶紫芝。

想到这里,宋文娘的心狠狠拧了一把,把紫芝喊来身边,似赌气的说:“我不管,谁来抢我的阿紫,我就和谁拼命。”

“娘,我又不是香饽饽,谁会来抢我。”紫芝扑哧一笑,但说出的话有点心虚。

大概除了牧南星,还真没别人来抢她。她虽比几个月前的气色好,但也有限,一张脸没孙娇的手背白,更和漂亮沾不上边。

宋文娘哼了哼没说话,似不想提起某个人的名字,把一旁的李桂英看乐了,“娘俩都像孩子,我看紫芝就是随了你。”眼中生出羡慕和惆怅。

有男人在身边宠着护着,可不像个孩子一样?

“不说了,我回家拾掇屋子,等货回来再过这面。”

“吃了早饭再走,都做好了,在锅里腾着呢。”

“不吃不吃,你家除了鱼就是虾,吃腻了。”

紫芝和宋文娘都笑了,也就是李桂英能把这样嫌弃的话说出来。

李桂英刚出门,和迎面的人撞个满怀,健壮的身子稳如泰山,对方却栽了个跟头。

“哎呦,哪个小王八羔子走路不看道儿。”

“李、李大娘。”李安宝从地上爬起来,一身肥肉扭了扭,跑进紫芝家院子,摊开右手伸到紫芝面前,“我要一罐鱼酱,我就告诉你天冬在哪。”

唉?小胖子胆肥了。

紫芝啪的一声打掉李安宝的肉手,瞪眼凶道,“想我把你困了丢进山里,还是又来送糖块了?”回头看眼东屋,“天冬在屋里睡觉,用得着你告诉我。”

去而复返的李桂英拍腿大叫糟糕,“他哪还在睡觉,之前和我们一起出去,怎么不见人了!”

第52章 被灌了迷魂汤

紫芝下意识望向宋文娘求证,宋文娘有些不好意思,儿子丢了现在才发现,“我拿鱼酱给他。”扭头进厨房取来一罐酱塞到李安宝手里,“说吧,那小子疯哪去了?”

“你最好别骗我。”紫芝伸手捏李安宝的脸,满手的肉感。

“不骗你,我大伯母不让我来,我是偷偷派来的。”李安宝得了鱼酱欢喜,任由紫芝捏脸,“天冬用石头把人脑袋砸破了,现在正在刘寡妇那儿,好多人在看热闹呢。”

三人闻言脸色大变。

不容多想,紫芝跑在最前面,朝着刘寡妇家去了。

“好个刘芸,没完没了!我看她想咋的,简直不要脸了!”宋文娘才和湛恒合好,听到刘寡妇当即炸毛了。

李桂英身子比较重,跑在最后,“文娘啊,你别冲动,那小狐狸精尽会装可怜,别着了道儿。”

远远看见围观的一群人。

紫芝跑近,听见里面传出老妇人的干嚎,心里咯噔一声。

天冬把大小杨氏打了?若是如此,岂不要拍手叫好。

她挤进人群,看见眼前的一幕,面色当即沉下来,冷冷道:“天冬,到我身边来。”

矮墙门前,小小的天冬护在刘寡妇身前,绷脸张开手臂,似随时会扑出去的小兽,冷不丁听到紫芝的声音,抬头望来,眼前一亮,“阿姐!”

“来我身边!”紫芝加重语气,冷光从刘寡妇身上扫过。

刘寡妇用帕子捂着脸,偷瞄紫芝,低声啜泣,“天冬,你不用管我,紫芝来了,你快去她身边。她有少将军护着,没人敢动她。”

“那正好,阿姐可以保护我们!”

那坚定的语气和眼神,如一锤重重落在紫芝心头。

她抬手扶额,咬牙挤出话,“我说最后一遍,你到我身边来!”

“阿姐!”天冬额头布着薄薄的汗珠,急切的说,“这个媒婆逼着她嫁人,她不愿的!她说要给黄安叔一辈子守节不再嫁人,把小竹抚养成人,再去参军。”

紫芝深提一口气,闭眼又睁,顺天冬的目光看向坐在地上的王媒婆,王媒婆一手捂额头,看不出是否真的伤到,嘴里吭吭唧唧似十分痛苦。

“你打的?”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天冬身上,“娘马上来,你想过后果吗?”

王媒婆听到紫芝的话,声音更大了,“哎呦哎呦,疼死我了,要了我老婆子的命……这家人怎么教的孩子?”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矛头直指湛恒和宋文娘教子无方。

“听见了?他们在骂爹娘。”紫芝侧眸扫过嚼舌头的人,问天冬。

天冬不安的捏了捏拳头,明显底气不足,“娘那么善良,她会支持我的。”

“我只会被你气死!”宋文娘含怒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她走了过来,抓住天冬的胳膊往回走,“和我回家。”

“哎,你们不能走!我这头还疼着呢。”王媒婆一手捂头,一手抱住宋文娘的小腿。

紫芝上前刚想说话,宋文娘直接从怀里去了一块碎银丢在王媒婆怀里。

王媒婆立时喜笑颜开,“你们可以走了,我找李大夫看看。”

揣着银子站起,拍掉身上的土和没事人一样走了,走得方向哪里是李家,分明回家了。

“娘,你怎么给她银子,是她自己摔倒的!”天冬惊讶瞪眼,看向紫芝,“阿姐,娘生气,你也生气吗?”

为什么没人支持他,他不理解。

“你自己不想吗?为什么王媒婆污蔑你,不污蔑别人。”紫芝帮忙拽着天冬的胳膊往回走。

天冬死活不肯,不多会儿李桂英赶来,二话不说拎起天冬走了。

“啊,放开我!娘,阿姐你们怎么能这样……”

“我不要走,不要走!”

“天冬,你乖乖和你娘回家。”刘寡妇放下帕子,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想上前说话,却被紫芝拦住。

紫芝眯了眯眸子,目光冰冷,用只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你……”刘寡妇趔趄后退,眼露惊恐,再顾不得天冬,匆匆退回院里,砰的一声关了大门。

自知跑不掉,天冬低头走路,其他人也一路沉默。

可偏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耿氏在他们后面不愿,保持正好的距离,声音清楚的传了过来,“昨儿是当爹的帮忙,今天又是儿子护着不肯走,真不知道刘芸是命好还是命不好。瞧我这记性,刘芸今天十七还是十八?年纪轻轻时守寡,又是一个模样俏的……”

话没说完,引人遐想。

当初黄安因残疾三十多岁才娶亲,还是从隔壁村花八两银子买来的小寡妇,他是刘芸的第二任男人,但刘芸年轻俏丽,他疼爱的紧儿,没到一年便有了孩子,谁都没想到刘芸又成了寡妇。

紫芝走在最后面,倏然回神,眉眼一弯,“婶子想知道刘寡妇命好不好,怎么不回家问叔呢,听说叔会算命,最擅长看手相了。”

几天前金蝶高兴的哼小曲,正因为自己爹娘吵架,虽然这种心理有问题,但当时是因为金蝶她爹要给刘寡妇看手相,其中的暗意不言而喻。

村民不过是怕了耿氏的嘴,没有传开罢了,背地里却有不少人在议论。

果然,耿氏幸灾乐祸的笑容僵住了,青黑着脸,恶狠狠道:“那个长舌妇乱嚼舌头根,也不怕以后被阎王拔舌头。”

紫芝冷笑一声,当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加快脚步跟上宋文娘,不多会儿到家了。

房门紧闭,李桂英不好说什么,便回家了,现在家里只剩娘仨。

天冬站在墙角下,低头踢土,闷声嘀咕,“娘分明是因为生气爹帮忙刘寡妇,对刘寡妇有偏见。”

声音不大,但紫芝听得清楚,险些被气晕过去,她走过天冬身边,咬牙低语,“混小子,你想气死娘吗?快去给娘道歉。”

“我没错!姐,你怎么能不理解呢。”

“你脑袋瓜里装了什么?”紫芝恨铁不成钢的捏了一把天冬的腰,心想莫不是没学会牧南星的不懂怜香惜玉,倒学会了一根筋。

对金蝶如此,对刘寡妇亦如此。

“他就是被刘芸灌了迷魂汤,以后不许你再和她说话有来往!”

“娘!她很可怜的……”

宋文娘身子一晃,被气得不轻,“你给我跪下!”

“天冬,听娘的。”紫芝眉宇间布上一层阴云,目光肃然,认真了起来。

“你们……”天冬不可思议的看宋文娘,又扭头看向身边站在宋文娘一边的紫芝,脑子一热,推向紫芝,怄气的吼道,“你不是我阿姐!”

第53章 命硬能嫁进我家大门

一声吼过后,天冬双膝着地跪在宋文娘面前,头别向另一边,倔强的咬着嘴唇。

听到紫芝的痛吟,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重,伸着脖子瞅紫芝有无受伤。

紫芝被推的猝不及防,趔趄倒退撞在了墙上,肩头的疼痛让她脸色泛白,倒吸凉气看向她的好弟弟。

哦,不对,他已经不承认她是他阿姐了。

想到这里,她苦涩一笑,心里不是滋味,身上阵阵的疼痛倒不算什么了。

“阿紫!”宋文娘跑过来扶起紫芝,确定无碍后,猛地转身看向天冬,气得浑身发抖,“混账东西!”

“娘……”紫芝看见宋文娘扬起手掌,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啪的一声,四下寂静。

天冬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捂着脸颊,慢慢转过头,眼红通红,对紫芝说:“现在,你满意了,娘打我,你解气了?”

紫芝的心狠狠一抽,低喃重复他的话,极力压抑心绪,问道,“天冬,你说话这话不后悔吗?你还小,我不会与你计较,但我只要你一句话。”

天冬一震,眼眶里闪着光芒,抬头看见了紫芝身后怒火冲天的宋文娘。

如果不是阿姐拦着娘,娘会打死他吧?

他捏紧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梗着脖子说:“我为什么要后悔!你做什么都可以,轮到我就不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没有错,也不认错!”

“好,咱家没有后悔的孬种。”紫芝突然笑了出声,眼角下垂说不出的落寞,转身拉住宋文娘的手,“娘,我们回屋干活吧,罐子还没洗完,等爹带回海货,就要用了。”

宋文娘被气的不轻,目光已经在搜寻院子里的棍子了,如果不是紫芝拦着,她早打出去了。

“我,我这辈子是图什么啊!”她的手徒然放开,拉着紫芝回屋去了。

“娘、阿姐……”天冬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看见宋文娘转身是抬手在脸上抹去什么,他顿时坐在了地上。

爹正直,娘善良,他以爹娘为榜样,有错吗?

现在帮助同乡,以后随军保家卫国,有错吗?

……

乌云遮日,天气又闷又热。

路过草头里虫鸣不断,扰人清梦,紫芝一家起大早做鱼酱。

天气炎热,食物存不住,他们赶工一天做完送到镇上的一品香,如果做迟了,摸着黑也得送过去。

幸好魏元在身边,身手敏捷,搭把手就省了不少事,出行的安全也有保障。

紫芝出汗黏黏的不舒服,端一盆温水回屋擦拭,关门前对墙角阴凉下的魏元说,“马上落山了,等我们把酱送过去,不行就在客栈借助一晚。”

“恩。”魏元应声,即便紫芝说深夜赶回来,他也不会拒绝。

房门关阖,院子里安静下来。

天冬犹豫好久,凑到魏元身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魏元……”

魏元站得笔直,垂眸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画圈的天冬,“惹你姐生气了?”

“我没错!”天冬倔强的一口咬定,可不过片刻,耸拉着脑袋,点头如捣蒜,“恩,阿姐很生气。”

虽然阿姐一如既往照顾他,和他说话,为他下厨做他喜欢的饭菜,可他再没见过她的笑容。

阿姐明明那么爱笑的一个人,总是笑着闹着。

“恩,你没错,维持现状便好。不用放在心上,你们是姐弟的事实无论如何改变不了。”魏元声音轻淡。

天冬见魏元反映平淡,郁闷的戳了戳地,怎么感觉他在说反话呢。

吱——

屋子门开了,一身清爽的紫芝走到竹篓旁边,一边清点一边说:“天冬,一会儿爹娘从地里回来,和他们说一声,今晚别等我。”

“好,我知道了!”天冬嗖的一声站起,积极来到紫芝身边,“等我帮刘婶子买鲫鱼回来,爹娘也差不多回来了。”

他想和紫芝说话,话脱口而出,意识到问题时已经晚了。

片刻的安静后,天冬不安的攥着衣角,小心观察紫芝的神情,“我时常和二秋一起玩,二秋他爹见我脸熟,我去买鲫鱼能便宜些。”

紫芝看向着急解释的天冬,他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可未见一丝悔改,与刘芸来往仍理所当然。

收回目光,她只当没听见,把竹篓搬上推车,魏元过来帮忙,收拾利索出发了。

出门时,魏元经过天冬时看了一眼,默默的摇了摇头。

两人赶到渭水镇,天完全暗了下来。

一品香正堂里灯火通明,黄灿灿的,当属街道最瞩目的地方。

紫芝从外面望进去,一楼的桌席散的七七八八,小二忙于收拾,二楼窗户里的哄笑声不断,吃酒划拳,不亦乐乎。

“你等一下,我告诉吴掌柜,之后咱们就去后悔。”弯身拍掉裤腿的土,走进一品香。

她穿着淡青色的薄麻衣,清亮干净,虽然行头和喧闹的酒楼格格不入,但单看她这个人,却让人不排斥。

小二一眼看见紫芝,笑呵呵的打完招呼,跑去柜台喊正在算账的吴掌柜。

“紫芝啊,总算来了。”吴掌柜放下算盘,走了过来,向紫芝身后的门外望了一眼,“这回有多少?”

紫芝把怀里的单子递出去,“八十罐,五十鱼,十五虾十五蟹。”

纸上工工整整列着一排字,多少辣鱼多少辣虾蟹,又多少原味,写得清清楚楚。

一笔一划的字迹,不是如今崇尚的草书,但胜在简洁明了,横平竖直间透出一股坚韧,亦如她给人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吴掌柜轻叹一声,不比上批多也就罢了,怎么越来越少了。

紫芝自知货少,但不好说明原因,“我让他把酱送到后院。”

吴掌柜抬头恢复了温和的笑意,“我和小兄弟一起过去吧。”

从正堂出来,三人往后院去。

“吴掌柜,还有没有好久,给我端上来!”二楼传来呼喊声,但人走远已经听不见了。

小二一听这声音,打了个颤,连忙跑到二楼房间,点头哈腰,“二少爷,吴掌柜刚去后院清点食料,一会儿才回来。”

“什么食料,有好东西,你们敢藏着!?”被唤二少爷的青年男子摇摇晃晃站起,一身酒气。

他本是五官端正,身型修长,可脸色呈不健康的白,眼眶下乌青,一看就是酒色之徒,瞬间拉低了对他印象。

“不不不,只是渔村的小吃,怕污了二少爷的眼。”

“渔村?”陈修抓起小二的衣领,翻眼想了想,“是不是……那个叫什么紫的乡下丫头?”

“是、是紫芝姑娘。”

“去,把她叫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像孙娇说的,是个命硬能嫁进我陈家大门的!”

第54章 替牧南星养她两年

后院,当紫芝看见小二眼神闪躲,不敢看她的眼睛时,便知小二卡在嘴边的话和她有关。

除了买卖酱,她和旁人扯不上关系,更不可能得罪人,可小二脚下不安的乱动,似乎呆不下去了,看来事情还不小。

“怎么莽莽撞撞的,有话快说,都是自己人。”吴掌柜是何等聪明的人,看着自家伙计的反常,便猜出一二,话无非说给紫芝听的。

“是、是……是陈家二少爷,又要东西了。”

“这次要酒还是要菜?”

“……他要紫芝姑娘。”

话音未落,魏元噌得一声闪到紫芝身边,一手握紧腰间佩刀,一手横在紫芝前面。

紫芝放下手里酱罐,站在原地不动了,看着小二附在吴掌柜耳边说话,心下一沉,“我并认识陈家二少爷,既是吴掌柜的客人,还请吴掌柜解释清楚。”

“哎,又要作了。”吴掌柜满面愁云,重重一声叹,“紫芝该听说过陈员外吧?”

紫芝自然听说过陈员外的名号,相信方圆几里的村庄,没有人不知道渭水镇上住着一位财主陈康,何况她还未陈家做过高档的鱼酱。

这么久过去了,一直相安无事,怎么突然扯上一个二少爷?

思前想后,她心底越发不安,轻轻拉了一下魏元的衣角,“当然听说过。”弯身拿起鱼酱,“不好意思吴掌柜,我突然想起酱汁少放了一味调料,味道有所不同,我这回和我娘重新调一下,调好了再给吴掌柜送来。”

“等等!”紫芝和魏元刚转身,吴掌柜出言阻拦,眼神递向旁边,院子里干活的壮丁立刻围了上来。

去路被挡,紫芝不得不回身,温浅一笑,“配错酱汁是我们的错,不如我将这批酱送给吴掌柜,就当赔罪了可好?”

吴掌柜又是一声叹,走上前拱了拱手,“如果我吴某是贪便宜的小人,必遭雷劈不得善终。你有所不知,这陈二少爷正是陈员外的亲弟弟,我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陈家兄弟相差二十岁,陈员外又没孩子,把这个弟弟看作眼睛珠子宠着,有求必应,偏护的无法无天。

“看来今后我与吴掌柜之间再没生意可做。”紫芝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冷声道。

“便是没有生意做,我也不能放紫芝姑娘离开。一品香的这块地是陈员外的,还请姑娘体谅我的难处。”

“那谁体谅我的难处?”紫芝冷笑,和魏元低声交流,“找准时机我们跑,酱不要了。”

魏元侧头听紫芝的话,点了点头,抽出牧南星送他的佩刀,眼神冷峻,用实际行动表达他的态度。

想动紫芝,除非他死。

壮丁门交换眼神,渐渐逼近缩小包围圈。

紫芝和魏元慢慢后退,她心跳加速,不知有几分胜算。

“不要冲动!”吴掌柜连忙走了过来,挡在两方中间,无奈至极,苦口婆心地说“就算你冲出一品香,外面还有城门。衙门和陈家串通一气,堵城门的人数不止十人,这位小兄弟还能护着你?不如随我上楼,我定当拼尽全力不让陈二少爷动你分毫。”

魏元不为所动,“我护不住她,我便把命留在渭水镇,再没其他可能。”

紫芝一震,看着魏元高高瘦瘦的背影,眼前恍惚出现牧南星的背影。

牧南星的话于魏元是军令,军令如山,他可以为保护她而战死不足惜,可她不能自私让他牺牲。

她抓住他持刀的胳膊,敛下心绪,“我去,麻烦吴掌柜带路了。”

“紫芝!”魏元脸色微变。

紫芝对他摇了摇头,他们没得选。

二楼房间。

推门一股酒气扑来,紫芝皱眉,目光越过吴掌柜,看见了被桌上所有人恭维的男子。

这些人各个贼眉鼠眼,陈修反倒成了最清秀的那个,可眼神浑浊含欲,连空气都被污染有一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她一刻不想在这里呆。

“二少爷,这位就是紫芝姑娘。”吴掌柜作介绍。

陈修仰头喝完酒,这才朝紫芝看来,楞了一下,遂拍桌大笑,“就这个豆芽菜?我家里的丫环都给她长得好看。”

“吴掌柜听见了?我可以走了吧。”紫芝眨了眨眼睛,对吴掌柜说,脸上不见丝毫羞恼。

被这种人看上夸赞,才是倒八辈子霉。

她刚转身,随从却挡在身前,“胆子不小,我们少爷还能发话呢。”

“有点脾气。”陈修丢下酒盅,起身走过去,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他推开身边搀扶的人,“滚!是你看她,还是我看她?”

紫芝攒眉,上下打量陈修,浪费这幅好皮囊了。

陈修摇摇晃晃站在紫芝面前,稳住身子定眼打量她,发现她也在打量他,顿时大笑,回头对那群狐朋狗友说:“说她是豆芽菜都是夸她。不如,我们打赌,她在我身边养两年,能不能养出一个美人。”

阅女无数,他一眼相准了紫芝的眼睛,身材模样不要紧,可以慢慢养起来,但这双眼睛却讨得了他的欢喜。

眼睛漂亮,灵动又够劲儿,的确是野惯的乡下丫头。比起嫁进他家死的那几个,看上去更经折腾,她们中最久的一个不过半年就上吊了,这丫头起码能一二年?

紫芝被陈修盯得浑身不舒服,像是毒蛇的阴毒目光,不怀好意。

她扯了下魏元的衣服,魏元领会,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说道:“陈公子,这是我家少将军未过门的夫人,还请陈公子行个方便,放我们离去。”

陈修的笑容一点点僵住,回过头来,问魏元,“你说什么?谁的夫人”

“我家少将军如今在西河村待命修整,和紫芝姑娘相识,已允了婚约。”

“牧南星?”陈修眼神阴鸷,猛地看向一旁的紫芝,“孙娇怎么不早说,牧南星未过门的女人,我先替他养两年,也好报答他的‘恩情’。”

事实证明,提牧南星的名字不好使,只会让她死的更惨。

紫芝懊恼的向魏元递去眼神,现在怎么办?看样子牧南星和陈修有旧仇。

第55章 姐夫,你媳妇被抢了

魏元表情有点僵,该怎么表达在他眼里牧南星就是天大的好人,他敬佩的英雄,所以他压根没想到眼下的处境。

紫芝抓了抓额前的碎发,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可是没了计划时的底气,该怎么摆脱陈修。

眼珠一转,她抬眸时扬起眼角微微下垂,说的真切。“二公子误会了,我和牧南星没婚约,一点关系没有。我怕他怕的要死,怎么可能和他有感情。”

“没关系?”陈修坐回椅子上翘二郎腿,半信半疑的又问:“他一个堂堂将军,你不喜欢?”

“不喜欢,绝对喜欢。他不解风情,专制横行,哪个姑娘会喜欢?”紫芝连声否认,义正言辞的指出牧南星的缺点,心里却在想另一回事。

还是牧南星跷二郎腿的模样顺眼,这个陈修怎么看怎么想抡凳子砸他。

面上句句恳切,真情流露。

魏元忍不住侧头看紫芝,这样真的好吗?

陈修摸下巴,渐渐信了,大笑道:“那正好,少爷我怜香惜玉,你随我回府,免得再看见牧南星那张臭脸。”拍桌而起,“回府!”

“……”紫芝眼角一抽,牧南星当初怎么没打死他。

隔天清晨。

陈府。

紫芝好说歹说连哄带骗,陈修才肯放魏元离去,她自己却沦落到陈修姬妾的院子里。

莺莺燕燕,香味刺鼻。

她反插门栓,任谁来敲门都不开,掰手指头算日子,牧南星也该回来了,希望她能坚持到那会儿。

“出门让姐姐们瞧瞧啊!”

“她才没脸,看她那模样,少爷的口味怎么变得这么差了!”

成堆的女人在门口阴阳怪气的说话。

紫芝从一开始的烦躁,到听得津津有味,也多亏她们,提醒了她一件事:孙娇向陈修提议娶她。

外人都传陈修克妻,三年死了五个明媒正娶的正房。

殊不知她们都是陈员外精挑细选的好人家的姑娘,受不了陈修的变态和折磨,病死的病死,自缢的自缢。这些陈修带回来的女人心甘情愿,心理承受不同,所以活着结实。

孙娇有意把她往火坑里推,三样两句让陈修对她起了兴趣,又误打误撞把她带回府上。

走投无路时,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忐忑不安的度过两日,陈修依然没动静,紫芝时刻攥着袖子里的匕首,做出最坏的打算。

门外的莺莺燕燕渐渐安静了。

她没出房门,只通过窗户看外面,丫鬟忙于打扫,白天黑夜的赶活。

另一面。

湛恒和宋文娘四处奔走托关系,可对方是陈府,一个最不缺银子的地方,他们那点钱买陈府的一桌菜都不够。

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牧南星身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盼着牧南星出现。

这天早上,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压抑,一家人急忙跑到院里开门。

“少将……”天冬跑在最前面,开门的一瞬间,大变脸色,跳脚的吼道,“你走,我家不欢迎你。我娘已经给你银子,你还想干嘛!”

清门外的人时,宋文娘眼中的光亮瞬间褪去,扭头往回走,“你们处理。”

“哎呦,我的脚。”王媒婆迅速迈进大门一只脚,阻止天冬关门,脚踝被狠狠卡了一下,却反常的没坐地哭喊。

湛恒沉着脸,说话足够客气了,“我家近来没喜事,你走吧。”扭头看向天冬,“冬子,关门。”

天冬用力点头,才不管王媒婆的脚痛不痛,用力推人关门,“你不收回去,别怪我啊!我提前说了的,别想再讹钱。”

“呀,你们别走啊。谁说没喜事,我来就是因为你家有天大的喜事!”王媒婆靠着一张厚脸皮,硬生生从门缝里进了进来。

小碎步跑到宋文娘身边,笑时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恭喜恭喜,你家紫芝寻了好人家。”

宋文娘抓住王媒婆的胳膊,“少将军回来了?”他曾许诺娶她的阿紫,所以现在请媒婆上门,正式说亲下聘。

王媒婆笑容一僵,有些尴尬,“不是少将军,是陈府的二少爷,陈员外的亲弟弟。当将军有什么好,常年在外,说不准啥时候做了寡妇……”

顿了下,笑呵呵的说,“陈员外没有孩子,全把这个弟弟当宝宠着,你家紫芝嫁过去就是正房。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这陈府的家财不都是你们的?哪还用辛苦的做酱卖酱。”

宋文娘睁大眼,连连后退,幸亏湛恒和天冬上前扶住了她。

她甩开父子俩人,指着大门,冷声呵道:“滚,你给我滚!我女儿不嫁,不嫁!你再赶来我就打你出去,来一次打一次!”

王媒婆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往后躲出几步远,“矫情什么,你女儿都住进陈府了,说不定都是二少爷的人了。人家少爷想给你家留些颜面才让我走一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棍子、棍子在哪……”宋文娘已经不在听她说话,扭头寻棍子。

天冬眼疾手快从角落拿起棍子,就朝王媒婆打去。

“啊,真下手!”王媒婆连滚带爬逃了出来,指着天冬,骂骂咧咧,“小崽子,你反了呀!是不是看你娘疼你姐姐,你和刘寡妇想着把你姐赶走,我可听说了,平时都是你爹娘去镇上送酱,前几天偏生你姐去了一品香,这才被陈家二少爷看上了……”

宋文娘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险些晕过去。

是她闹心绪不干活,这才由紫芝送酱,如果不是因为她,紫芝怎么会遇到陈修?

“我的儿啊,我对不起你!”宋文娘再坚持不住,哭了起来。

湛恒忙声安稳。

“不许说我阿姐!”天冬拾起地上的混子,向王媒婆扑去,王媒婆吓得闭嘴跑了。

他颓然放下高举的手,走到湛恒和宋文娘面前,抹了把眼泪抬头,目光坚定决然,“我去救阿姐!拼了命我也要把阿姐救出来!”

“冬子!冬子……”

湛恒的声音越来越远,天冬闷头往镇上的方向跑,冷不丁撞上一堵墙,头晕目眩。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姐呢。”

天冬一愣,猛地抬头看见牧南星,顿时哭了起来,“少将军,你不是我姐夫吗?救救阿姐,她被别人抓去当媳妇了,刚才媒婆都上门了……”

第56章 我媳妇儿在哪

“哦?她在哪里?”牧南星挑眉,一身风尘仆仆难掩锐气。

砰的一声,右手的银枪杵地,震起一圈尘土,身子笔直傲然而立。

身后高大健硕的赤骓仰头鼻子里喷了口气,那一瞬间的神情,像极它的主人。

天冬仰头呆呆的看着牧南星,眼里冒星星,“在陈府,那个陈修要娶阿姐。”

真好,有少将军在,一定能把阿姐带回来。

“陈修。”牧南星黑眸半眯,摸了摸嘴角重复天冬的答案。

突然,他拿起银枪放在背后,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夹紧马腹,“驾——”

伴随马蹄声,留下一句话,“我这就把你姐带回来,你找回媒婆,在你家等我。”

“好!”天冬望着牧南星的背影,深信不疑点头,冷不丁想到后半句话,困惑的抓了抓后脑,“找媒婆做什么?算了,先告诉爹娘,少将军回来了,阿姐有救了!”

……

陈府门前,一匹黝黑的高头骏马吸引了来往人的注意。

赤骓昂首挺胸立在中央,任由小厮拉拽一动不动,多人上前,它撩起前蹄,一声嘶鸣,再没人敢上前。

百姓津津乐道,伸长脖子往大门里瞅。

马随了主人的狂傲,也不知道这位少将军在里面是不是一样给陈府难堪。

府内,正堂。

“砰的一声!”

重感的金属落下,惊了堂里所有人一身冷汗,纷纷看向承受银枪的高桌会不会碎了。这可是极品红木啊,若是掉了一块木屑,也叫人心疼的滴血,偏偏有人浑然不觉。

牧南星先放下银枪,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门见山问高座上的中年男子,“我媳妇呢?”

“……”陈员外刚端起茶杯,闻言手一抖,茶水扫在了身上的藏青纹络绸缎衣,映下一片醒目的深色。

丫鬟上前要为他擦拭,他抬手意识丫鬟退下,顺势放下茶杯,“少将军这事何意?”捋了捋胡须,笑道:“莫不是要我帮少将军物色一个,也好,渭水地方不大,但出美人,我便寻几个送给少将军。”

牧南星身子向后一靠,长指叩桌面,不耐烦地说:“别和我装糊涂,陈修把我媳妇藏起了。”顿了下,“是老老实实送回来,还是我自己找。”

说罢,目光肆无忌惮打量周围,仿佛在寻摸从哪里开始拆。

他不见陈员外作答,黑眸半眯,思考先拆了找人还是把陈修打出来。

陈员外心肝一颤,完全相信牧南星能做得出来,招手询问管家,“陈修近日有带女子回家?”

“是有这么回事,就安置在二少爷的后院,听说二少爷很上心,有意娶了那位。”管家覆在耳边如实回答。

陈员外脸色微变,倒是头一次听陈修主动娶亲。

他心下了然,扭头看向牧南星时笑了笑,下一秒变了脸,沉声道:“没有。管家回禀府上一切如常,陈修那儿也没有无少将军口中要找的人。”

“没有?”牧南星的冷光倏地刮在陈员外身上,右手拿起银枪杵在地上,地面颤了三颤,“我都没说要找什么样的,陈员外就知道没有。我可以自己找!”

他站起往外走,拦都拦不住。

陈员外慌张的跟上,心想陈修藏了什么用的绝色美人,招惹了这个恶阎王。

“大哥找人挑个好日子,我成亲……”陈修大步迈进院子,衣冠端正神清气爽。

陈员外暗叫糟糕,可看见陈修难得衣衫规矩,终于有个人样了,嘴边的话改口了,“陈修过来见过少将军,也请少将军到时喝杯喜酒。”

“牧……啊!”陈修这才抬眼看见牧南星,惨叫的同时,牧南星的银枪脱手飞了过来,直逼他眉心。

他吓得魂飞魄散,双腿打颤一步走不动,惊恐的睁大眼呆在原地。

咻的一声!

凌厉的冷风逼来,银枪擦过头顶,一缕头发落下。

他小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头顶笼罩下一片阴暗,缓缓的抬头,目光撞上牧南星眼底的阴翳。

“紫芝在哪。”牧南星垂眸睨着他,幽暗的眼底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呼之欲出。

陈修哆哆嗦嗦字不成句,“后院……”总感觉头皮肉被割开了,他伸手摸了摸。

“呵。”牧南星笑意未达眼底,转身看向陈员外。

陈员外后背窜起一股阴风,对陈修故作惊讶的说:“弟弟啊,怎么能瞒着大哥呢,如果你和人家姑娘情投意合,大可向少将军说明。少将军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臊,牧南星讲理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牧南星取下穿墙的银枪,沙土落了陈修一脸。

银枪指向喉咙,迫使陈修抬头,他嘴角噙邪,“告诉陈员外,你和紫芝是不是情投意合。”说着,锋利的枪刃又近了一分,“有一个字是假话,我便刺你一个窟窿。”

陈修尽力往后缩,恨不得钻墙里,“是、是是真话。没有情投意合……”

牧南星当即收了银枪,掉头便走,身后传来陈修哆嗦的声音。

“我和她是第一次见面,但她说与少将军没有任何关系,也绝不会喜欢少将军,我才把她带回府上……唔唔!”

“弟弟你是被吓傻了,胡言乱语!”

……

房间里,紫芝躺在软榻上,头枕胳膊,心烦意乱的啃苹果。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她吓得连忙坐起,才吃了一口的苹果掉在了地上,滚滚滚,滚到了一双黑靴旁。

“牧南……”她噌的站立跑了过去,眼眸发光,“少将军!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就坚持不下去了。”

牧南星的目光从脚边的苹果缓缓上移,落在紫芝的脸上。

满面红光,悠哉自在,过得不错。

他眼底的阴沉渐渐散去,眯眼打量她,“坚持不下去之后如何?”平缓的语气,仿佛在问今天吃什么那么简单正常。

可越正常,紫芝心里越没底,总感觉他哪里怪怪。

停在他面前,她仰头,看见他的下巴短短的胡茬,让介于稚嫩和成熟之间他偏向了后者,眉峰凌厉,半眯的黑眸像是叮嘱猎物的恶狼,随时会扑咬过来。

第57章 定亲

“怎么这么问?”紫芝眨了眨眼满是困惑。

“回答我。”

牧南星声音充满力量,说一个字向她近一步,压迫感太大了,她不得不一步一步后退。

“唔!”背后撞上前,正是前几日被天冬推倒的同一个位置,她吃痛闷哼,脸拧巴在一起。

突感周围的气压见底,弥漫寒意,她倏然抬头,看进他眼底的戾气,不由怔住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知轻重让她痛上加痛,看见她皱眉,他才松开些力道,“陈修打你?”

没等她回答,他转身就走,看样子要找陈修算账。

紫芝顾不得疼痛追到了门口,拉住他的胳膊,“不是,是我之前在家不小心摔到了。”

那股寒意来得快去的也快,牧南星回神,定定的凝视她,“那你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跟这儿钻牛角尖了。

她心里打鼓,倒没什么隐瞒,说道:“我没想那么远,眼下就想着你一定会来吧。”

说出这样的回答,她自己怔住了。

这么相信他么?

牧南星沉下的黑眸一点点睁大,眼底升起炫目的星辰,璀璨的光芒映下紫芝呆住的小模样,他唇角不由自主上扬,抬手揉搓她的头发,“有进步,这么想就对了。”

会来的,一定会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有危险他一定会在她身边。

瞬间,乌云消散,晴空万里。

牧南星带着紫芝离开陈府,路过正堂,陈员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犹如调色盘变换,“你想娶的姑娘是这个……豆芽菜?”

陈修瘫在椅子里跷二郎腿,美滋滋的说,“是啊,养几年就好看了,我多有成就感。”接连叹气,“可惜,牧南星也看上她,我娶不成了。”

陈员外扶额,另一手气得发抖指向陈修,“滚回屋去!”

为了一根豆芽菜,得罪了那个恶阎王,以后啊,没好日子了。

快马扬鞭,一路飞奔回西河村。

紫芝推门进家,笑眯眯的呼喊,“爹、娘。”

“阿紫!”宋文娘匆忙跑出屋,看见安然无恙的紫芝愣了下,下一秒眼眶红了,扑过来抱住紫芝,“我儿受委屈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身后不远,湛恒没有上前,但眼中闪着光,唇角微微牵动,“回来便好。”

砰、砰两声响,屋里不知什么东西碰倒了,天冬跌跌撞撞的跑出屋,看见紫芝的瞬间,哇的一声哭了。

“阿姐,我错了,再也不惹你和娘生气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走过来,靠在紫芝身边,有点不好意思,生怕紫芝不肯原谅他。

紫芝眼睛微酸,擦掉天冬的眼泪,故作凶道:“你答应的,不能反悔!”

“不反悔,少将军说过,男人就该言出必行。”天冬啜泣不止,却一本正经的学牧南星,模样着实可爱。

“扑哧-”,紫芝笑出声,宋文娘也破涕而笑,捏了捏天冬的脸,“你呀,就是小孩子脾气,家人还能害你?”

一家其乐融融,有个人显然被遗忘了。

“天冬,我让你找的媒婆呢。”牧南星站在原地,一语惊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少将军找媒婆做什么,她也只是听命行事,没必要为难她。”宋文娘拉着紫芝,警惕的问道。

牧南星轻嗤,不屑道:“没工夫理会她。”目光锁在紫芝身上,“但我和紫芝定亲,她应该有用。”

“定亲!?”一家四口异口同声,惊愕不已。

“定亲。”牧南星神情严肃,“先定亲,等战事平息后再行合亲礼。”

宋文娘一阵眩晕,“少将军,你不能……”

紫芝回神,连忙拉住宋文娘,看了一眼牧南星,低声说道:“娘,先让我和少将军谈谈。”

宋文娘不放心,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希望他们能把话说清楚。

紫芝走到牧南星身边,抿了抿唇,拉起他出屋来到大门外。

蜿蜒的乡间小道,落日余晖倾泻橘光,依然灼热。

赤骓卧在门旁打盹,看见他们来了,只抬眼皮看了一下,一动没动,想来赶路累得不轻。

“少将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紫芝放开他,提了口气,“婚嫁不是儿戏,也不是上下嘴皮一动那么容易。”

嘶,牧南星倒吸一口气,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

他不喜欢她质疑他,这种感觉非常糟糕,他不喜欢。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恩?”黑眸半眯反问,忍不住双手揉搓她的头发,“让我看你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紫芝抓着他的双手,几次尝试摆脱都没成功,干脆放弃,气恼地说:“请少将军严肃点,我现在说的事对我们很重要。”

听到话里的“我们”让牧南星十分受用,当真收回手,对视她的明眸,一字一顿,“紫芝,你记住了,我娶你,牧南星娶你,现在先定亲,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他突然想到陈府里乌七八糟的事,又补了一句,“你呢,记住了没,你是我牧南星的女人。”

紫芝被牧南星眼中灼热而真挚的光芒震住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喃喃地说:“你还没见过外面的事情,这样的决定太草率了,你会后悔……唔!”

他突然用手捂住她的嘴,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咋的,不让人说大实话了?

“再说下去,我怕我掐死你。”他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话,眼中的危险讯息绝不是开玩笑,“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一句话问的她哑口无言,怔怔的看着他俊朗张扬的脸,眉宇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棱角分明,每笔线条印在了她心上。

怦怦、怦怦——

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紫芝,我们定亲。”牧南星放下手,扣在她脑后,用力让她往前凑的同时,他贴了上去。

薄唇贴上觊觎已久的小嘴,比想象中更软,让他心神一晃,彭海终于说对了一次。

不过蜻蜓点水便离开,两人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的脸颊发热,异口同声:

“你脸红什么?”

“你脸红什么?”

他一手捏住她两侧的脸蛋,嫌弃道:“像猴屁股。”

“……”现在反悔定亲来得及吗?

第58章 别人有的,你一样不能少

找来王媒婆,才知定亲的过程繁琐。

紫芝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何况牧南星的性子,没把桌子掀了已是难得,几次目光落在王媒婆身上,吓得王媒婆不敢说话。

“要不,先算了?”她犹豫许久,才问出口,心里五味具杂,说起要与牧南星定亲,总觉得不真实。

牧南星先行探路回来,不多日她便和他一起出发去西海,可计划中突然多出两人的定亲,让她措手不及,脑子不够用似的,时常空白一片。

说到底,她对他没有足够信心,也是自己不自信。

“好啊,定亲就先放放,等你们从西海回来再议。王媒婆,我送你回去,不让你白走一趟,带两罐酱回去尝尝。”宋文娘欢喜应声,巴不得亲事作罢。

虽然紫芝亲口允了定亲,她也尊重紫芝的意愿,可她这颗心七上八下,总觉得自己的宝贝被狼叼走了,寝食难安。

“不行。”牧南星一票否决,看紫芝的眸子暗了暗。

言出必行,既要定亲,那么在去西海之前,他一定会让他们的婚约名正言顺。

紫芝从他眼底看出了警告,哭笑不得。

难得,知道在她娘面前给她留面子,他怕是又想弹她额头了。

她看着他眉宇间的执拗,暗暗思忖,定亲又不是立刻成亲,现在可以定亲,以后两眼两相厌也可以解除婚约。

这样一想,她轻吐了口气,,提议道:“不如我们一切从简?交换信物便算礼成。”

宋文娘拧眉,只觉得紫芝太委屈自己了。

她不知道的是紫芝现代人的思想并不在意这些,刚想说话,牧南星再一次否决。

“别人有的,你一样不能少。”字里行间有些孩子气,可他口气冷硬,不容置疑。

介于未熟和成熟之间的男人韵味,撩动心弦,又怎么能拒绝他。

紫芝怔了怔,看着牧南星明明额头跳着青筋却耐着性子再次向王媒婆问话,默默坐回他旁边,单手托腮静静的看他。

侧脸棱角分明,黑瞳如墨,眼中专注的光芒如炬如火,她的印象里,似乎只有他看兵书时才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是不是把定亲看作行军打仗来解决了?

……

自紫芝和牧南星将定亲的消息传开,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他们不敢去驿站,但总能“路过”紫芝家。

宋文娘和湛恒虽然重视紫芝这个女儿,但单单定亲并不需要过多准备,依然早出晚归做酱卖酱,只不过现在挣钱除了为紫芝买药治病,还多了一个攒嫁妆的奔头,多陪嫁妆总归没错。

夫妻两人从镇上回来,进家门一眼看到没精打采的天冬,两人相视一眼。

这小子因为有了一个将军姐夫,白天黑夜的亢奋,不过一上午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

“你姐呢。”宋文娘走到菜地前摘了两根黄瓜,洗干净给湛恒一跟天冬一根。

“去驿站了。”天冬没接谎话,恹恹的说:“娘,黄瓜留着炒菜吃吧,姐喜欢吃。”

吃得都没兴趣了,宋文娘便知天冬有心事了,不由担心是不是刘寡妇有作妖,“刘芸又来了?”

“不是不是,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自己家都顾不过来,我没能力帮她的。”天冬猛摇头,着急解释后,紧张兮兮的凑到宋文娘身边:“娘,阿姐和少将军订婚,阿姐是不是会跟少将军离开?”

猝不及防被提到痛处,宋文娘愣住了,眼圈通红。

湛恒不小心踢到竹筐,里面的空罐发出当啷的脆响,他一手握着半根黄瓜,另一手蹭去额头的汗,“别胡思乱想,定亲只是有了婚约,成亲后才会出嫁从夫。”

牧南星不止一次说过,战事平息后才行合亲礼,何况眼下定亲还没定成,第一步的纳采就卡住了。

另一面,紫芝来到驿站。

院子空荡荡的,安静得只听到她的脚步。

她狐疑的看着士兵们紧闭的房门,一边往厨房走,进后院一眼看到给菜浇水的魏元,问道:“他们不在吗?”

魏元摇了摇头,看着紫芝的眼神怪怪的。

“怎么了?”紫芝摸了摸脸,有脏东西吗?

“我以为你知道,他们都去捉大雁了。”

紫芝愣了片刻,“该不会捉不到就不回来了吧。”

男子请媒提亲后,女方同意议婚,男子需备礼物再到女家求婚,这备的礼物就是雁,雁为候鸟,象征顺乎阴阳之意。

“少将军的原话。”魏元点头。

紫芝哭笑不得,可以想象牧南星说出这话时的执拗,“礼物只是一个寓意,大雁、戒指、首饰、彩绸都可以……”

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事:牧南星穷。

穷到把玉环押在她这里,他哪有钱买礼物,所以只能抓雁了。

“好吧,希望我能等到他。”她走进厨房,才知里面还有一个人,心下一沉,“我让你带给你娘的话,你说了吗?”

“说了。”金蝶声音有气无力,双手无处安放,只好背在了身后搅衣服,“孙娇也让我娘带回话了,孙虎的账她都一一记着呢。”

她小心观察紫芝的反映,少将军和紫芝都与孙虎结怨,如果紫芝担心被报复,就更应该离少将军远点。

可惜,让她失望了,她没能看出紫芝有一丝害怕。

宣战了吗?紫芝唇角勾起冷讽,孙娇撺掇陈修娶她目的太明显了,不承认她一样能猜到,倒不如现在放下狠话,也省了虚与委蛇。

抬头时,恰恰看见金蝶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哭了几天吧?

她走到柜子前把篮里的原味酱放进去,淡淡道:“我知道我和牧南星定亲,你不甘心,但别让我发现你作死,不然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金蝶身子一僵,脸颊红白交替,忌妒心作祟,话脱口而出,“少将军不会允许你伤害我。就算你们定亲,他也会护着我。”

紫芝头也不回地说:“那是他傻,不若我也装腔作势,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你说谁傻,恩?”凉飕飕的男声从背后传来,上挑的尾音是他动怒的先兆。

第59章 当然喜欢你

熟悉的声音坠在心头,紫芝心突的一跳,挠了挠额前的碎发,纳闷牧南星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雁抓到了?

她眼中的冷光刮在一旁的金蝶,“你看见他回来了?”

“我没看见啊!”金蝶故作无辜,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了。

紫芝眯眼,回头说道:“牧南星,我要劈了她,你心疼不?”

牧南星大步走来,黑色劲装上沾了几根禽类的羽毛,混合杂色,不仔细看注意不到。

他定在紫芝面前,看也不看旁边的人,黑眸半眯闪着危险的光,“我先和你算账,你再劈了她不迟。”

“少、少将军……”金蝶踉跄后退,撞在了灶台上,眼中闪泪光不可思议看着牧南星。

牧南星闻若未闻,拎起紫芝走出厨房,瞥了一眼放弃反抗的人,“你没什么要说的?”

紫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话该她问才对,“我做了什么可让你算账的。”

往正屋走时,迎面碰到打水的魏元,她窘迫的捂脸,却发现魏元眼神闪躲,加速从她身旁走过。

牧南星的心情似乎更糟了,脸色的青黑漫到下巴。冷笑一声,“很快你就想起来了。”

砰的一声,正屋门开了又关。

门隔了大部分阳光,屋里瞬间暗了下来。

紫芝来不及看清牧南星的脸,随着他手臂轻轻一甩,向前趔趄几步,被扔到了炕边,不由扭头望去。

昏暗的光线,他的容貌模糊不清,唯独一双黑眸直勾勾盯她,眼中的幽光似要吃了她一般。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慢慢转过身,倚炕沿站着,眼珠一转,转移话题问道:“你……你们抓到大雁了?”

“下午我把雁送过去。”他大步走到桌前,当啷一声踢出凳子,坐了下来,“说吧,我回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身子慵懒的向后靠,胳膊搭在背后的桌子上,姿势随意,可眼中却有危险的光芒。

紫芝眨了眨眼,这阵势像在审犯人。

心里带着狐疑,她回想了一下经过,如实转述,“事情就是这样,孙娇要为孙虎出头,你今天硬闯陈府没关系吗?小心孙娇向陈员外吹枕边风。”

牧南星蹙眉,对她的回答不满,“我要听你和陈修的经过。”

“哪有什么经过,我和他一共没说几句话。”

“怕我要的要死,我不解风情,你不喜欢,绝对不喜欢。”

咦,听着耳熟。

她拧起秀眉,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了。

突然,屋子里的空气静止,微微压抑。

紫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望向门外的某个方向,这个魏元居然和牧南星告状!

她向陈修说的坏话,魏元都告诉牧南星了。

她默默收回目光,落回牧南星黑沉的脸上,“权宜之计,我说得都是反话,你别误会,在你回来前,我总得想办法稳住陈修。”

牧南星双手环胸,挑眉痞痞一笑,“那就是喜欢我了?”

紫芝心跳加速,目光不由自主的避开他眼睛,可不经意看见他上扬的唇角,露出一点点的白牙,像极了恶狼龇牙。

又是一道送命题。

她敛了敛心绪,想像回答陈修时一样没心没肺,眉眼一弯,笑道:“当然喜欢少将军。”可话出口的瞬间,她已经感觉脸颊燃起两簇火。

只好故作镇定的保持这一刻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牧南星。

牧南星怔住了,漆黑似夜空的眼眸独独映下紫芝一人,她眉眼弯弯溢出灵韵,成了点亮他黑眸的星光。

这一刻容貌不再重要,他满眼满心只有她笑容灿烂的说喜欢他。

他倏然立起,摸着鼻梁转过身,“恩。”略显仓促的鼻音,用力较重,仿佛饱含了很多话。

紫芝脸都笑僵了,看见牧南星转身,胸口的火噌得窜了上来。

她猛地站起往外走,“下午记得准时来,我只留一根雁毛,之后你把雁放生了。”

“不放,你养着。”他看下手,露出的脸颊疑似有淡淡的粉红。

“不养,我说留一根雁毛就留一根雁毛!”她狠狠一脚踩在他脚背上,转身便走。养死了怎么办,不吉利,她问过李大娘,一根雁毛代替即可。

定亲有讲究,但相比成婚阶段的礼仪还算简单,只差问名和纳吉了。

其实就是用生辰姓名合八字,再把结果告之她家,又叫“订盟”,之后他们的婚约才叫名正言顺。

她这一脚不轻,牧南星吃痛后撤一步靠在了桌子上,“喂!你……”不是笑得听好看吗?凶什么。

被凶的猝不及防,他有点懵了。

小五小六他们几个正扒门口偷听,连忙给紫芝让一条道,默默的对紫芝的背影露出崇拜之情,也只有紫芝姑娘敢凶少将军了。

……

不日则前往西海,眼看还有三天,合八字还没出结果。

紫芝不急,但她到驿站找人时,才知道牧南星带人去算命先生家了。

“魏元,你过来。”她眯眼一笑,坏坏的,像只小狐狸。

魏元练功的动作一僵,马步不稳,练不下去了,收势对紫芝说:“你做什么之前考虑清楚,如果有任何异况我都会和少将军禀报。”

异况包含方方面面,比如上一次她和陈修的说话内容。

紫芝冷哼,告状告得理所当然,果然是牧南星带出来的兵。

“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去一趟海边。”

“海边?你要和渔民讲价?”

“我眼里只有钱?去捡贝壳。”

魏元愣了愣,倒也没问愿意,和紫芝出门去海边。

路上,她好奇的问他,“去海边你放心?怎么不问我要做什么。”

他没有多余表情,直视前方的路,“给少将军挑礼物。”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没,那表情却显然是说“你不舍得花钱买”。

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沙滩边,阵阵海风十分清凉。

临近傍晚,紫芝从千百贝壳里挑出了一块里侧呈紫色的贝壳,心满意足的揣进怀里。

先回到驿站,听小六说牧南星去了她家,紫芝以为八字合完了,匆匆赶回家。

远远听见耿氏拔高的嗓音。

“宋文娘,你咋认死理哩,既然我也知道了水潭的位置,咱就一起合作呗!”

第60章 干点别的正事

水潭?

紫芝闻声色变,小跑两步进家门,一眼看见站在院中对峙的宋文娘和和耿氏。

在旁边,牧南星眉头紧锁,表情复杂,不能理解妇人们间的叽叽喳喳。

“呀,紫芝回来了,那正好。”耿氏扭头,看见紫芝,热络的凑到身边,笑呵呵地说“闲话少说,婶子就问你一句,我知道了那个山洞里的水潭,咱们两家一起捞鱼做酱,银子对半分,你看成不?”

紫芝瞥一眼耿氏脸上的奸猾,心下一沉。

家里有一段时间不去水潭了,除牧南星操练时经过那样险峻的地方,谁还会去?若说耿氏凭自己发现水潭,她不信。

“阿紫,你过来。”宋文娘把紫芝招来身边,和湛恒对视一眼后,低声道:“事情差不多是这样,我刚拒绝了耿氏。现在你回来了,你再做决定,我和你爹听你的。”

和耿氏这种人合作,她打心底不愿意,宁可不挣钱。

可转念一想,耿氏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们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儿女着想。

以后天冬娶妻生子都要用钱,而眼下紫芝病难治,又刚刚定亲,对方是高门将军,他们必须备上足足的聘礼,才能不让紫芝在婆家被瞧不起。

没等紫芝开口,耿氏堆了一脸笑容,“还想啥,水潭里的鱼虾相当于天上掉馅饼呢,放在那儿也是放着,你们算算,这段时间少挣了多少银子。婶子知道咱两家之间有误会,但谁和银子不过去?紫芝,你说是这理儿不?”

紫芝被一左一右的声音围在中间,心里的疑团没解开,她望向牧南星,眨了眨眼,等他的回答。

牧南星歪头,“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紫芝剜了牧南星一眼,转身准备和宋文娘说话,突然发现牧南星身后藏着一人。

天冬从牧南星身后探出小脑袋,眼睛湿漉漉的,双手不甘的紧攥,“阿姐。”

底气不足欲言又止,又闯祸了。

紫芝眼角一跳,回头见耿氏眼底的得逞,暗暗叹口气。不用说,天冬没听叮嘱,跑去水潭时被耿氏跟踪了。

宋文娘插话:“阿紫,不怪冬子,他之前问过我和你爹,我们同意后他才去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耿氏毅力惊人,时隔这么久还盯着他们家。

“娘……”紫芝惊讶,看着自己爹娘神情有些不自然,顿时了然。

他们想挣钱,为她挣多钱,因为她这个女儿要定亲了,丰厚的嫁妆能为她在婆家撑足面子。

想到这里,她瞪向牧南星。

牧南星莫名其妙,“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凶。”扭头问天冬,“你姐怎么了,我记得以前很温柔。”

“少将军不能反悔啊。”天冬害怕的晃了晃牧南星的胳膊,小声嘀咕,“虽然我觉得阿姐以前也不温柔。”

“你们两个!”紫芝眼神警告两人。

天冬连忙缩回牧南星身后,牧南星悻悻摸了摸鼻梁,提议道:“不如我帮你把她丢出去?”

别人说可能是恐吓,但他真做得出来。

耿氏笑不出来了,慌张的上前,“少将军,我是为紫芝着想。再说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以前……”

牧南星侧首,眼中的冷光刮在耿氏身上,耿氏的话戛然而止,战战兢兢的躲在紫芝身边,一声不吭。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向紫芝,她原想拒绝,但突然把话咽了回去。。

她看了看爹娘,又看一眼牧南星,下巴微扬作思考状,继而扭头对耿氏说:“我有三个条件,答不答应?”

耿氏眼中立刻有了警觉,眼珠打转,“你先说来听听。”

“不勉强你。”

“唉唉,别走啊,有事好商量啊!”

耿氏终是经不住银子的诱惑,一口应下紫芝的要求。

银子五五分,耿氏负责食材运输,紫芝加工送货,货钱在耿氏下次送食材时结算。

耿氏应直呼霸王条款,奈何身边有个比霸王更恶劣的赤幽将军给紫芝支撑。

再说,如果一拍两散闹得人尽皆知,人人都去水潭捞鱼,紫芝不在乎那点钱,但耿氏在乎,所以耿氏别无选择。

第二个条件,大小杨氏作妖,耿氏需向紫芝通风报信。

第三个条件,紫芝要知道刘寡妇的底细。

“你、你你咋知道刘寡妇是孙虎的人!”耿氏惊出一声冷汗,觉得这小姑娘手段太厉害了,幸好他们现在不是敌人。

紫芝瞥了一眼牧南星沉下的眸色,看向局促不安的耿氏,笑了笑,“婶子是个聪明人,心甘情愿被刘寡妇当枪使,想来有所图。可婶子能图一个寡妇什么……”

当然图的是刘寡妇背后的孙虎,得罪牧南星后,最好的投奔目标无疑是牧南星的敌人。

“别说了,我都告诉你们。”耿氏脸色大变,声音发抖,“以后这事可跟我没关系了,我只对你们说过。”

她想通过刘寡妇结识孙虎没错,但也存在一定风险,孙虎可能翻脸杀人灭口,所以她巴不得把责任甩给紫芝,只当啥也不知道,有银子挣就可以。

刘芸未嫁人时被孙虎玷污,受胁迫至今,连任丈夫皆与孙虎有关系,至于那个一岁的稚子,不是黄安的孩子也不是孙虎的,却是刘芸的命。

紫芝和牧南星一道回驿站时,认真分析过,刘芸现在的所作所为十之八九是为护住自己的孩子。

所以,让刘芸指认孙虎与某些人暗中来往不是不可能。

“你派人盯着镇上的小院。”紫芝攒眉,沉吟片刻,“这样至少知道刘寡妇和哪些男人厮混,等于知道孙虎想拉拢谁。”

久久不得回应,她抬眸看去,目光撞入他漆黑的眼眸,心莫名乱了一拍,“我说的不对吗?”

“这些交给我,说点别的正事。”他有些不耐地说。

她一愣,眨了眨眼,“合八字的结果出来了?”

他的耐心已然用完,突然弯身把她抗在肩头,“回去给我好好想!”

“啊……”一声惊呼,她感觉全身的血液倒流进脑袋里,气恼的踢腿,“我自己会走,放我下来!”

幸好很快到驿站,没人看见,不然闲言碎语又少不了。

他扛着她进了正屋。

第61章 用嘴交流

紫芝双脚着地的瞬间,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闭眼扶额,“牧南星,请你以后和我用嘴交流,而不是动手!”胸口上下起伏,被气得不轻。

“别和我说话,我要静静。”脑袋晕乎乎的,好一会儿缓不过来,她再次出言提醒。

每次像个麻袋丢来丢去,谁受得了?

屋里陷入安静。

渐渐的,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听不见其他声响,似乎只剩她自己。

“牧……唔!”倏然睁眼,被眼前放大的脸了吓一跳,嘴里的惊呼被死死的封住。

齿间磕磕绊绊,啃完唇瓣咬舌头,吻的毫无技巧。

她上身躺在了桌子上,他双手撑在她头两侧,心满意足的啃够了才放过她。

软,真得又软又绵,让他忍不住想吃掉。

“你让我用嘴交流,满意了?”他直起身,双手环胸看着她红唇的唇,似满意的点了点头。

紫芝眼角挑了挑,心想这个土匪头是不是装糊涂,故意占便宜。

可看他一脸的傻样,洋洋得意的以为自己技术高超,她忍不住想逗逗他,“你第一次亲人吧,没亲过小姑娘。”

牧南星笑容一僵,转瞬恢复平常,冷嗤道:“谁说没亲过,前不久才亲过你。”扭头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叩了叩桌面,“不是要给我送礼物?礼物呢。”

她捂着肚子笑,冷不丁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愣住了。

片刻,没好气的嘀咕,“魏元的嘴怎么比村里的长舌妇还快,你知道有礼物,还算什么惊喜。”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瞪向门外的某个方向。

“阿嚏——”魏元一连几个喷嚏,紧锁眉头,走向正屋,抬手敲门。

几次敲没回应,他继续敲。

当第四次敲门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牧南星黑着一张脸,“你最好有要事。”

魏元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牧南星,牧南星一边拆一边问,“结果出来了,一会儿随我去紫芝家。”

“可……”魏元欲言又止,望了一眼牧南星身后,“那算命先生说了很多,你和紫芝八字不……”

气压骤降,牧南星猝然抬头,眼中乍现凌光,不屑道:“我定亲,轮得着他指手画脚,我说合就合。”

只匆匆看一眼,他把白纸撕个粉碎塞进魏元手里,“你去写个‘合’字,带过去。”

这时,紫芝走了过来,看着魏元手里的碎屑,问道:“你刚才说‘合’,八字批完了?”

“恩,再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牧南星面不改色的作答,惹来魏元侧目。

紫芝怔了怔,结果在意料之中,可事实摆在眼前,仍觉得与牧南星定亲有些不真实。

“明早再去我家?”

“不,今晚定亲后,明早我们出发。”

……

天蒙蒙亮,紫芝心里惦记事,自然而然睡醒了。

这一夜辗转失眠,醒后精神不济,当看见牧南星要押送的物品时,瞬间惊醒,睡意全无。

林间官道,仿佛时间静止,鸦雀无声。

忽而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紫芝额头的碎发扬起,拂过眼睛,她这才眨眨眼,回神惊呼,“牧南星,你居然和我哭穷1”

脚下发飘的走到木箱旁,抬起的手顿了一下,终摸上银元宝,凉凉的,真实的触感。

她眼睛骤亮,心跳加速。牧南星装穷试探她,所以她和一个“有钱人”定亲了,可以顺理成章继承他的家产?

满满一箱银锭,银晃晃,足有千两之多,一共五箱,便是万两。

“咚!”

额头吃痛,打醒了紫芝,她捂着额头,瞪向牧南星,“说过多少次,不许打我的头。”

牧南星照做,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嗤一生,“不打你怎么行,再看就掉进银子里了。”说着,颇为嫌弃的捏住她的脸,“财迷,一身铜臭。”

财迷?铜臭?!

“牧南星!”紫芝用力甩开他的手,气恼的高声质问,“我不挣钱可以吗?你们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难道要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喂大?”

“咳咳咳——”

“噗——”

六个士兵被紫芝一句话惊的前仰后翻,搀扶彼此才站稳。

“少夫……紫芝姑娘,这银子不是将军的。”小五拍了拍胸口,压下那股上涌的冲动。

紫芝从小五真挚的脸上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木箱里除银锭之外的东西,珍珠项链、翡翠镯、狮子头核桃……

她恍然大悟,“这些都是没收孙虎的?”

“三箱来自朝廷分拨,剩下的是孙虎的。”牧南星顶着一张黑沉的脸点头,凝视面前的木箱,挥手示意,“合上封条。”

士兵们不敢耽误,瞬间收了嬉闹的态度,以最快的速度封条装车。

吹过的风变得凝重了,“沙沙、沙沙——”树枝摇摆不定。

紫芝不由自主随他们的节奏保持安静,静静看着截然不同的他们,目光落在牧南星身。

他乌黑的长发简单的高竖脑后,发尾垂过肩膀,随风不受拘束的翻飞。

一缕头发飞到了他脸侧,肆意妄为的撩过他的眼、他的唇,他专注的看着前方,不为所动。

她看着他渐渐明朗凌厉的棱角,恍惚失神,突然迎面飞来不明物,完完全全盖住了她的手。

“唔!是什么?”她匆忙抓下头上的东西,在手里展开来看:牧南星的衣服。

牧南星走过来拎起她的后衣领,边走边说,“把它换上,男装方便。”

“为什么不提前说?我可以在村里时换上男装。”紫芝气得乱踢腿,奈何脚沾不到地。

次次如此,凡事总是猝不及防的推到她面前,让她没有丁点准备。

牧南星带紫芝来到茂密的灌木丛后,四周有碎石做掩护,他放开手,却见她一动不动,“你脱,还是我帮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忘了。”

“……”

忘了错了,怎么还能底气这么足!

紫芝揉太阳穴,瞥了眼搭在巨石上的衣服,挥了挥手,“不许偷看。”

“有什么可看的?就算看了,又如何。”牧南星睨着她,口气三分狂傲。

第62章 我听你的

紫芝真真被牧南星气急了,胡乱的抓起身边的草丢向牧南星,“从现在开始不许和我说话。”

“喂,你怎么回事……”牧南星被砸了一脸,手忙脚乱的后退,一边拿掉头上身上的草,一边离开紫芝换衣服的范围。

忽听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回头看见士兵们捂着大红脸,从指缝里溢出笑声,他眯了眯黑眸,“都皮痒了,你们看见什么了吗?”

“没有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六个士兵异口同声,摇头如拨浪鼓,麻利儿驱赶马车,脸上退下笑意,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气势油然而生。

牧南星望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背影,回头看了眼,“好了没?”

没有回应。

他摸了摸鼻梁,“真不说话?”

依然没声音。

他双手环胸,唇角噙着邪气,“不会穿,我帮你。我过去了。”

“你敢!”一团衣服丢了出来,紫芝才愤然的走出巨石。

他准确无误的接住衣服,转过身时愣了一下,遂爽朗大笑,“又黑又瘦,没人怀疑你是女的。”

大褂松松垮垮,比正常人穿多绕出半圈腰身,裤子直桶桶的兜风,长发束在脑后作成简单的书童髻,一个圆圆的小啾啾,皮肤暗黄的脸上唯独一双眼睛灵动清澈。

乍一看,可不就是一个机灵的小跑腿么?

紫芝停在牧南星身边,抬头瞪他,可他浑然不觉,笑得变本加厉,大手又不老实的揉搓她的头顶。

“乱了,我帮你重新梳理。”

嘴上说的好听,可她的头皮时不时传来刺痛,不多会儿眼前飘落一缕头发,她咬牙切齿的吼道:“牧、南、星!”

奋力推开他的同时,头皮一紧,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气冲冲的冲回他面前,“把手伸出来。”

他莫名其妙,目光从她的脸缓缓上移,落在她快要歪到耳朵的啾啾上,摊开双手的同时,笑声不及出口。

“啪!”的一声,清脆震耳。

她皱了下眉,自己的手掌都打痛了,他的手也红彤彤的。

“你……打我?”牧南星人呆住了。

他这双手从十三岁起持刀拿枪,砍得的是该砍之人,杀得是该杀之人,沾满无双鲜血,也受过千百伤口,从不觉得痛。可今天被自己未过门媳妇打得通红,痛感蔓延四肢百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紫芝都头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掌心,也楞了一下,这才想起他这双手干的是“杀人越货”的活儿。

“怎么、怎么了?”她手背在伸手捏了捏,缓解疼痛,抬头时气势汹汹,“打了就是打了,你还想打回来?”

一双瞪大的星眸直直落入他眼底,灵韵有神,恍惚间让他想起山涧的清泉水,也是如此浸透,让他心安。

“不打,我打回去你这双手还能在?还是留着给我换药吧。”他轻嗤一声,不屑打女人,何况和自己的媳妇计较。

明明不舍得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人高兴不起来。

紫芝发现和他有生不完的气,如果认真,就被他气死了,深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去追他们吧,都看不见他们的人影了。”

转身望向官道的远处,却被直挺挺站在十米外的小五吓了一跳,顿时有些窘迫,“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五嘿嘿一笑,“刚来,啥都没看见、啥都没看见。”

明显说谎,可紫芝不想戳穿自己找尴尬,拉起牧南星的胳膊,说:“走,正好一起过去。”

虽然在官道行驶有朝廷威慑,但那么多钱财,总归不踏实。

“紫芝姑娘。”小五神情不自然,硬挤笑容,转而看向牧南星猛眨眼,“少将军。”

牧南星蹙眉,“有话就说。”

“可……”

“可什么可,和个女人似的。”

话音未落,小五挺直腰杆,声音洪亮,“金蝶追来了,就在前面,要跟随少将军。”

牧南星还没开口,抓着他胳膊的小手突然松开了,他扭头看去,“喂,你怎么自己走了?”

紫芝闻若未闻,头也不回的走在官道上,任凭牧南星说什么都不予理会。

林间平坦的小路,蜿蜒向远方,虽为官道,但常年无人来往,路面冒出一簇簇的小草。

紫芝步伐有力,小草被踩成扁片,瞭望远方,隐约看见押韵军饷的马车,不远处有个孤零零的可怜身影。

她神情如常,内心却翻江倒海,不断重复金蝶的名字。

金蝶固然可气,但更可气的是牧南星的态度,如果不是他撑腰,金蝶岂会在她面前蹦达至今天。

杀人偿命,她不会做傻事,但足够让金蝶没胆子在她面前晃,是牧南星给了金蝶底气。

紫芝越想越气,猝然回头瞪向身边的人,却发现他不以为然,似乎并没有把金蝶出现当回事。

“金蝶想跟你,你大可留着她伺候你,小五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少将军这么辛苦。”她冷笑。

牧南星摸着下巴,眯眼看正前方,“我会考虑……嘶!”

话未说完,脚背被重重一踩,他回眸看向紫芝,倒也不计较,笑道,“严毅常说我冲动,行驶暴力,戾气重。我看你才是,能动手就不说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学的。”

“那你怎么不和我多学锻炼,把底子打好,你的身子也不至于这么瘦弱。”

牧南星很久之前承诺教会紫芝拳脚,他兑现了,奈何紫芝不是这款料,每每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比不练时身子更虚,她也就放弃了。

可他比她这个当事人更上心,总想着通过锻炼让她的身体好起来。

“和你学,不如我自己钻研医术……”她猛地反应过来,摇了摇下唇,“别岔开话题,我和你说金蝶,你打算怎么处理,还是你已经有了决定。”

牧南星侧眸看着她,笑了笑,“我听你的。”

这话紫芝差点信了。

当金蝶看见牧南星出现时,眼圈通红,却也知乖了,安安分分的保持距离,“少将军,紫芝。”

礼貌的招呼,大大出乎紫芝的预料。

她看着像变了个人似的金蝶,暗暗腹诽,难道见她和牧南星定亲已成事实,金蝶又出新花样了?

第63章 洗澡一起去

紫芝的猜测落空了,因为她发现金蝶看牧南星的眼神不一样,没了从前的炙热和执着,好像真如金蝶所说,她去西海是为了彭海。

突然,金蝶噗通一声跪在紫芝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我为以前的鲁莽和不诚实向你道歉。”

砰、砰、砰!

实实在在的三下,金蝶的额头印出红丝,他们不说话,她便老实跪在地上等待。

紫芝不信,哪怕金蝶说得天花烂坠,她也不信。

现在耿氏需依附她挣银子,金蝶或许有所收敛,但她绝不相信金蝶失去野心。

士兵们和牧南星的目光集中在紫芝身上,无形中给紫芝一种压力,仿佛她不应下就是心胸狭窄。

紫芝神情冷淡,不为所动,“我不接受。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你会翻脸不认人,苦肉计你不是最拿手么?相比做个后悔莫及的蠢货,我宁可当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掷地有声,坦坦荡荡。

六个士兵默默为紫芝竖起大拇指,大实话不被多数人喜欢,但他们偏偏喜欢,那群心思弯弯绕绕的姑娘,怎么比得上他们的少夫人。

牧南星满意点头,爽朗大笑,对金蝶说:“听见了?她做主了,你回村,想等彭海就老老实实等着。”

老实二字多含警醒,毕竟离金蝶“当众表白”的日子不远,这么快换了目标,真心假意只有金蝶自己知道。

他不理解女人的复杂心机,但不代表他傻得任人摆布。

金蝶瞪大眼愕然看着两人,明明不甘极了却一个字说不出来,恍惚间竟觉得紫芝和牧南星如此般配。

哪怕她不是美人,从表面上看连牧南星的一根头发丝比不上,一介村姑和堂堂少将军齐肩相称,她有的不过是挣钱的小聪明罢了。

牧南星没有心软,紫芝和金蝶一样意外。

紫芝新奇的看着牧南星,嘀咕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过来点。”对他招了招手,他一愣,但也照做了,弯下身靠近她。

她摸上他的额头,“不热啊。你可要考虑清楚,一会儿金蝶该哭了。”

说话时,目光落在金蝶身上,眼底笑意盈盈。

“哭,随便哭。”牧南星看也不看金蝶,抬手打了下额头紫芝的手,似觉得不够,直接捏住她一侧的脸蛋,“出发。去西海一路艰苦,没有遮风挡雨的屋檐,也可能吃不饱,被野兽攻击,你怕不怕。”

“怕苦我就不叫紫芝。”紫芝轻嗤,被牧南星拉走与金蝶擦肩而过,她的唇角微微上扬。

两人翻扬的衣角掠过金蝶,金蝶如遭受重重一击,瘫坐地上起不来,不经意看见紫芝侧头时眼角余光,刺骨寒意蔓延全身,那样的恶劣,有一瞬间和牧南星像极了。

突然,脑海里响起紫芝说过话,她惊恐的睁大眼睛。

——我们可以试试,牧南星会相信谁。

现在不正应验了吗?难道她这辈子只能被她娘卖给石家兄弟?

车队行驶在官道上,魏元赶车,士兵带刀护在两边,牧南星走在最后,速度渐渐回升他们的行军速度。

行军打仗的人,速度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紫芝跟在牧南星身后,有些吃力,每每落下十几米,她都要小跑几步跟上,不多会儿又会被甩下。

经过一天的风餐露宿,隔天早晨,紫芝来带河边洗脸,浑身散架似的酸痛,蹲下时小脸拧巴在一起。

“我的腰、我的腿……”她眉头紧锁,咬紧牙关捧起河水扑在脸上,清凉舒爽,人瞬间精神了。

甩甩双手的水珠,站起来,回身一眼看见巨石上迎风站立的少年郎,她问,“很好笑吗?”

牧南星对她一向坦诚,点了点头,顺势盘坐在石头上,单腿曲起支着右胳膊,手里把玩青草。

目光炯炯,精神劲儿十足。

紫芝和他成了鲜明对比,不亏从十三岁开始混迹军营,鞍马劳顿日夜兼程,自在悠然亦如在村里。

她顿时一口气闷着胸膛,望向他身后树林半空冒烟的方向,“回去吃早饭,免得你又觉得我腿脚慢。既然这么赶时间,怎么不提早出发。”也不至于赶路赶得这么辛苦。

“那时有要事。”牧南星双手环胸,目光渐渐一片肃然,沉声道:“但军营如山,一刻不能延误。”

紫芝看进牧南星眼中的认真,心中为之一振。

定亲几经波折耽误三天,她万万没想到他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可现在想来,他是有足够自信,所以他始终把军务放在第一位。

真不知该喜还是忧。

她敛下心绪,转身要走,就听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不急,魏元刚去探路,需要先时间。”

紫芝惊讶回头,“又去了?”

出发前牧南星曾亲自前行探路,但队伍启程后,魏元仍数不清次数的探路,他的缜密和谨慎前所未见,生活和军事上简直判若两人。

“恩,你可以休息了,不然赶路的时候只能哭了。”他坏坏一笑。

她突然折返回去,定在巨石前仰视,一手抢过他手里的青草,用力丢在他脸上,“你放心好了,不是人人都是金蝶只会哭。”

牧南星被砸的一愣,回过神纵身跳了下来,三两步追上紫芝,大手揉搓她的头发,“总提金蝶做什么,没记性。”

说完一句话,跑没影了。

紫芝站在原地,眼角一抽,风吹过她歪到耳朵的头发啾啾。

幼稚!

前往西海的官道路经数个村庄,需穿过连绵起伏的海神山,一段路没有官道,只能靠他们自己走。

六月末天气潮热,身子总觉得黏糊糊。

好在山林间有树荫遮挡,玩命赶路不算太难熬,只是等到魏元回来后,一场大雨又阻止了他们继续前进。

“哗哗哗!”

“轰隆隆——”

雷雨交加,山路湿滑难行,队伍躲在山洞里避雨。

看守军饷的士兵在最里面围火烘烤衣服,紫芝则和牧南星在洞口的位置架起了火堆。

她浑身难受,感觉随便在身上都能搓出一个泥球,头发隐隐撒发酸味,几次手痒想挠头皮好不容易忍住了。

“雨停后需要下山买食物。山口的另一条路有小瀑布,你可以洗澡。”牧南星蹙眉,看着紫芝上衫湿漉漉贴身,裤子沾满泥沙和小石子看不出原文的颜色,一张小脸似乎更黑了。

他又扭头望向里面的一行人,他们不过裤脚湿了,她却像个脏猴儿。

她一愣,“我自己吗?”

这时,山洞里传来士兵的哄堂大笑,“少将军也去啊,这里有我们就可以。”

第64章 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他

笑声入耳,紫芝恍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轰的一下胀红,“我不认识路,而且一个人在荒郊野外……”

越解释舌头越打结,她干脆放弃了,挺直腰杆反问,“我害怕,不行吗?”

“行,紫芝姑娘说什么都行!”他们异口同声,目光齐齐落在牧南星身上。

牧南星双手环胸,还在想刚才的事,上下打量紫芝,“太瘦太弱,腿又短。”他总结出经验,不然真不找不其他原因她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士兵们神情不自然了。姑娘去洗澡,少将军却嫌弃姑娘的身材,少将军您还想干嘛?

紫芝泛红的脸被青白色覆盖,望了眼山洞外淅沥渐停的小雨,冲到牧南星身边,狠狠一脚踢在他腿上,踢完扭头出了山洞。

“嘶!”这一脚不轻,牧南星吃痛回神,莫名其妙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魏元,你发现没,最近紫芝总动手,脾气很大,是不是病了?”

匆匆丢下话,也跟上去了。

人已经不见了,魏元却点了点头,“发现了,还不是因为少将军宠着惯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另一面。

紫芝没跑多远被牧南星追上了,他牵着她手往回走,她用力挣脱。

他突然定在原地,另一手敲了下她额头,“倔什么,方向跑出了,瀑布在那面,你不洗了?”

混迹军营和其他士兵闹腾惯了,他的手劲儿没轻没重,怕是这辈子难改了,这一下敲得她懵了,脑瓜嗡嗡响。

他刚准备走,似乎想起什么,回头,果然看见她发红的眼眶,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掌心覆上她通红的额头,“很痛?”

没等她回答,他的双手架起她的腰,把她抱上一块大石头上,弯身低头凑近,“随你打,让你解气。”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不能和别人说,记住了?”

身为将军不能失了威严,不然怎么管那群兔崽子。但,在自己媳妇面前,大丈夫不该计较。

这个时候还要面子?

紫芝扬起的手刚要打下去,突然发现第一次以俯视的角度看他,收获颇多。

比如空气新鲜,气顺了人也精神了,他后脖发际线下有一点红痣,微微敞开的衣领里麦色的皮肤。

再里面,线条狂野的骨节,棱角分明的肌肉……

“带路,我随便洗下,再和你进城。”她默默收回视线。

雨后的潭水不那么冰冷,清澈见底,碧波粼粼,紫芝选了一处过腰深地方入水。

她不会游泳,洗得小心而迅速,也就一刻钟准备上岸穿衣服。

“咚——”的一声,小石块坠入潭水,沉底了。

“牧南星!”她躲在岸边的巨石后,身子没入水中,气急败坏的喊道。

“恩?”牧南星声音懒洋洋,夹着一丝笑意,“要我过去帮你?”

一听这话,紫芝眉梢染上愠色,随手捡起岸边的小石子仍想巨石后,“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

牧南星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紫芝知他是个没轻重的,不敢再洗,麻利儿的稚气身子穿衣服,不然头顶一痛,紧接着石子坠入水中。

“牧、南、星!”她咬牙切齿,迅速穿衣穿裤,冲去找牧南星。

粗壮高大的树上,牧南星翘腿坐在粗枝上,头枕着胳膊,垂眸睨她,“这么快。”说着,翻身跳下大树。

拍掉身上的叶子,抬头看见她一脸怒意,他不以为然,“怎么了,不用着急。”伸手想捏她挂着水珠的脸颊,“恩,干净多了,不像个脏……”

啪的一声,紫芝打掉他的手,尤其看到他的态度后,胸口的怒火蹭蹭往上窜,“不洗了。”

从来都知道他的张扬狂傲、不可一世,可她忽略了他以自我为中心,不懂得何为尊重。

或许,在他的意识里只是没有“尊重女性”的选项,毕竟他亲口承认成婚于是“拜堂洞房生孩子”。

封建的男尊女卑社会,她在期待什么?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紧,眉宇间露出仓皇之色,攥紧冰凉的手指,“牧南星,你知道我为什么……”

话戛然而止,她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下垂的眼角含失望。

定亲而已,不代表什么。她以自己的价值观要求他,不是自讨苦吃么?

认真,就输了。

牧南星莫名其妙,不理解紫芝的情绪变化之大,“生气?又生气。”剑眉一紧,“女人就是麻烦。”

军营生活五年了,还没遇到比这更头疼的事情,和敌人打打杀杀,争地抢粮,目的简单粗暴。

可轮到她身上,他抓破头皮也想不透,干脆不想。

“麻烦……”紫芝低喃这个字眼,突然霁颜一笑,“好,我知道了,少将军。”

嫌她,不耐烦了。

她懂。

“喂,你知道什么……”牧南星跟在她身后,怎么喊都得不到回应。女人就是麻烦啊,可他又不嫌她。

他一手抓住她的肩,她吃痛停下,“放开!”

“别动,衣服没穿好。这么大的人了,衣服不会穿?”他闻若未闻,扯住她的衣领拉了拉,整理时,难免有接触,但他神情严肃,没有丝毫歪念。

她咬着下唇,微微垂眸,这才看见刚才着急穿衣服领子半敞,露出了肚兜一角。

此时此刻,她倒是不羞,气愤冲散了理智,冷笑道:“我没穿好衣服是因为谁?平白无故,我会穿不好衣服?”

紫芝希望牧南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惜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身子弱穿不好衣服,怨谁?到西海后,你随我好好操练。”牧南星说教,整理完她的衣服后,捏起的手腕端详,蹙眉低喃,“这么细,我用点力不折了?”

她身子弱和他故意拿石子戏弄她,两者有什么关系!?

紫芝感觉气血上涌,身子晃了晃,奋力抽回自己的手,“镇子我不去了,少将军随意。”

“紫芝。”牧南星声音低沉,凉飕飕的。

她没有回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凝眸看着她走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凝固直至消失,黑眸半眯,眼底似旋窝。

他跟了上去,只是再没有话。

第65章 冷战

嘀嗒、嘀嗒——

雨后山洞口水珠成帘,坠在地上汇成一滩,紫芝和牧南星从上面踩过,水中的景物晃了晃,最终恢复原样。

两人的脚步声同时停止,紫芝站在最外面,拉开很远的距离。

山洞内瞬间凝结的气氛堵住了士兵们好奇的嘴。

小六悄悄观察牧南星和紫芝的脸色,转而望向外面阴沉的天空,默默叹气,还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犹豫再三,他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少将军……”

音未落,牧南星猝然回头,黑眸射出的光如锋利刀刃,寒气森森,具有进攻性。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小六也被吓得退回去抱住小五。

“粮食坚持不了三天。”小五站的笔直,硬着头皮替小六说话,“必须去镇上采购。”

在西河村生活的太滋润,忘记他们的少将军是从地狱爬出的恶狼,邪佞恐怖,不惧神魔不畏鬼怪,平时不显罢了。

紫芝听到小五的话,恍然想起最近的镇子是海神镇。

为准时抵达西海,海神镇是他们最后一次补给的村镇,之后赶路不再中途停歇。确保军饷万无一失于他们就是天大的事,所以海神镇必须去。

她回头望向最里面的木箱子,不经意对上牧南星眼中的清冷,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显然没在意一而再的戏弄她,他的世界里没有“相互尊重”,他甚至觉得她无理取闹吧?

牧南星收回目光,继续闭目养神,懒洋洋的斜靠山壁,“之前谁领了任务,没买回来?”

士兵们抹去额头的汗珠,互相看彼此。谁去开口告诉少将军,刚刚他和紫芝姑娘要一起去镇上买粮食。

离开山洞前两人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都黑着脸回来了,难道洗澡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谁!”山洞空旷,回荡牧南星的冷喝。

吓得他们一激灵,不敢再胡乱猜测,齐齐把小六推了出去。

见小六要哭了,紫芝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问道:“你们谁和我一起去镇上?现在就去。”

凝眉想了想,又开口,“还是等午饭后,我再去镇上。你们先行出发,到时候我再追你们,这样节省时间。”

和少夫人一起去海神镇?

六个士兵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欲,齐齐向后退一步,只留魏元懵圈的站在原地。

“我……”魏元愣住,发生了什么。

“好,魏元和我去镇上。”紫芝走过去,拉起魏元往外走。

……

海神镇属北方海滨要镇,通往大商都城的最后一道海关,过了它经五州便是京城。

地理位置不可取代,同时也是大商经济纽带之一,联系南北汇聚五湖四海,乃重要的税收来源地。

小小一座城镇,有北方的壮阔也有南方的秀丽,富饶之象绝不是其他镇子能比的。

只是,富饶不仅意味繁华,还意味着物价高。

紫芝失望的离开第三家粮铺,轻叹一声,“怎么一家比一家贵,咱那儿才要十文。你还记得上一家粮铺的路吗?”

最低的米价是上一家,一斤大米十六文,还是前些年的沉米。

魏元点头,“回去买?”

“嗯,你带路。沉米就沉米吧,便宜。”

紫芝和魏元七绕八绕回到了陈家粮铺,掌柜看见他们去而复返,笑了笑,“小兄弟,我家是不是童叟无欺?”

紫芝硬挤出一个微笑。

他们九人,护送军饷又要从家里运米粮太不现实,也不方便表露身份,只能现买现吃,但到西海后以军队的名义购买粮食,价格应该不会这么贵了。

二十斤沉米,三十斤棒子面,一共六百二十文,比在村里竟多花出一倍。

交付银子时,她心在滴血。

一两只剩三百多文,还得买粗盐快。

“你想吃肉不?”她提了口气问道,补充一句,“就一顿。”

魏元正蹲下准备背粮食,冷不丁听她的话,没使上劲儿坐在了地上,仰头呆呆地看着,“想。”

当然想吃肉,平时消耗体力大,没点肉香总感觉吃不饱,早馋了。

“走,打块猪肉,我能拎多少就买多少!”紫芝霁颜一笑。

魏元嗖的站起,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能背多少就买多少。”话出口,他自己一愣,觉得不妥,改口说,“还是少买吧。”

现在花的银子都出自紫芝的手,虽然她一直负责驿站的日穿用度,但挣钱不容易。

何况,西海那面,指不定什么情况,花钱的地方还多的呢。

买肉的钱可以买更多粮食,他们不是陈员外,吃饱就行。不然在这乱世,要遭报应了。

好比现在,他突然感觉后背阵阵阴风,脊梁骨窜起一股寒气。

两人改道去肉铺,路过一家杂货铺。

紫芝看见摆在铺门口的手推车,轻便小巧,回头问:“买辆推车?你能省力,我还可以帮你一起推。”

魏元干惯重活,又有武功底子,倒不觉得幸苦,看着推车说:“我可以用推车推你。”

“推我?”紫芝扑哧一笑,“我有那么娇贵吗?”

“有!”魏元语气坚定,拧眉严肃,“你半夜常常熬药喝,之后把药渣埋在很远地方。明明是个姑娘家,却和我们一起风餐露宿。十天,这十天你比在村里瘦了。”

紫芝震住,惊愕的看着魏元说不出话,站在他身前,这才发现大她一岁的他竟高出她一头高。

阴天下,清凉的风吹过,她肥大的衣服随风轻摆,愈发衬得她身子单薄瘦弱。

“要不,买了?”甭管怎么说,能被关心,她心里高兴。

“好……”魏元打了个哆嗦,莫名而来的阴风让他头皮发麻,“好……浪费!别买了,你多走路能强健身体。”

“……”紫芝眼角一抽,变脸变得这么快么?

肉铺相邻一家酒肆。

阵阵酒香,清雅醉人。连不喝酒的紫芝,也放慢脚步,深深嗅了一口气。

突然,这口气险些没上来,堵在胸口,她瞪向酒肆里翘腿坐的身影,话对身边的魏元说,“是不是我的错觉?”

魏元也愣住了,“不是错觉,是少将军在喝酒。”

第66章 还不是为了你

酒肆里客人稀少,掌柜忙着和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攀谈,笑呵呵的介绍半人高的酒坛。

中年男子神情恹恹,像是敷衍偶尔点头,双目无神的盯着门口的一桌。

“这人谁啊,挡在那儿煞风景。”

“从前没见过,应该不是咱镇上的。”

紫芝扫过中年男子的白青脸色,微微皱眉,转而望向他们关注的门口。

牧南星就坐在正对门口的桌前,一脚踩在长板凳上,上身斜倚,身姿慵懒。

修长的两指夹着酒罐颈,仰头喝一口,酒顺着他嘴角流下,左手丢进嘴里一颗花生,好不逍遥。

他高束在脑后的黑发垂在身前一缕,漆黑如墨,映着脸颊俊逸分明的侧脸,懒洋洋的看身边的事物,仿佛没有什么能入眼伤心。

和紫芝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亦是如常,他黑眸半眯,不见丝毫慌乱,又仰头一口酒,喉结上下滚动,酒水顺脖颈流淌,没入衣领。

“过去吗?”魏元问道。

紫芝冷笑,“过去做什么,拼酒?”

“万一少将军喝醉……”

“又不是三岁孩童,自己没分寸吗?想当醉大街的酒鬼,随便他。说出去也不怕给赤幽军丢脸。”

站在原地的紫芝迎面扑来一股冷风。

两人中间七八米的距离,笼罩在低气压中,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

只见牧南星指间的酒罐猝然裂开一道缝,手背隐隐暴起青筋,半眯的黑眸射出一道道冷光把紫芝困住。

这次,他一边喝酒一边凝视她,将她当作下酒菜,像是等待猎物临死前的挣扎,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

紫芝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后脖颈凉飕飕的,咬咬牙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目光落至他平整的腰带时,轻哼一声,“买酒炖肉。”直径走进酒肆,到酒柜询问打酒的小二,要了半斤桃花酒。

魏元紧随其后帮忙拎酒,可来自后背的阴风太熟悉了,稍稍分神,突然发现紫芝多给了掌柜很多钱,一两剩下的铜钱用去一半。

正当他困惑时,旁边的中年男子大笑,“长得人模狗样,原是个吃软饭。”重新打量收起钱袋的紫芝,笑声震耳欲聋,“哈哈哈,我还以为杵在一根儿竹竿呢,一看就是你受苦受累的挣钱养他。”

“咔嚓!”牧南星手中的酒罐直接破裂两半,当啷一声砸在方桌上,酒水顺着他拳头的指缝一滴一滴的坠落。

他倏然起立,眼露杀气,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见血方罢。

紫芝心头一紧,知道这是牧南星动怒的预兆,对方怕是要脱层皮才能让他解气。

她顾不得那么多,小跑到他身边,拉着他胳膊,小声道:“别冲动,你在执行任务,闹起来你讨不了好。小六他们还在路上等你,如果你这儿你什么意外,让他们怎么办?”

牧南星目光落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眼中恢复些许清明,语气却仍然凌厉带刺,“这点事办不好,做什么赤幽军,回家种地去。没我在他们一样完成任务。”

浓密的睫毛抖了抖,抬眸看向她紧张的脸色,不可一世的笑了笑,“我怕什么,事到如今我还怕朝廷治我的罪?”

紫芝怔住,无言以对。

也是,京城下达命令的信件都敢撕,不要命的人,他怕什么?

自知管不住他,她只好从另外一个人身上着手,对中年男子说:“你既然病了,何苦招惹他,你不要命了吗?”

中年全身重量几乎依靠酒柜,晃了晃头,眩晕感愈发严重,却满不在乎的说:“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难道你懂医,懂医自己怎么一副短命相,哈哈哈——”

笑声刺耳,牧南星黑着脸抓起紫芝的手腕,“你傻吗?他骂你,你管他死活做什么。”

鼻尖充斥酒味,紫芝没好气道:“我是管他死活么?还不是为了你。”

“那我是为谁!”牧南星咬牙,稍稍用力便让她近乎贴在他胸膛,“我吃你的饭,怕别人说吗?他敢骂你,我就弄死他!”

他何时在乎过名声了?他快意行事,只作自己认为对的事,管对方是天王老子还是谁,照打不误。

紫芝一震,仰头看着牧南星眉宇间的愤怒,抿了抿唇,“天下间人人一张嘴,你都能管得住?”

“别让我听见,不然试试看。”牧南星眼露轻蔑,眉梢凌厉肃然。

魏元守在一旁,暗暗松口气,他们算合好了吧?

无论穷富,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越聚越多。

“乡下来的吧,没规矩。”

“嘘,小声点,一看那少年就不好惹!”

“呀呀,快看,那大男人脸被吓白了……”

议论声入耳,紫芝这才转眸看向中年男人,果然比刚才的脸色更白了,高出的颧骨却发红。

他的症状是……

“弱。”身边的牧南星要上前,她顾不得思考,紧忙抱住他胳膊,声音压最低,“别过去,他如果有意外,会赖在你身上。”

他仍不以为然,她看着中年男人摇摇欲坠随时会倒地,话脱口而出,“你不怕,那我呢?我会被当作你的同伙判刑坐牢,牢里有人给我熬药吗?你是不是想我……唔!”

牧南星的大手捂住她的嘴,柔软的唇瓣贴在掌心,温暖潮湿,他脑海空白定了三秒,胸腔暴躁的火焰像是被绵绵的小雨浇灭了。

有些焦躁又有些无奈,他皱起眉头看着她,沉闷道:“不要乱说话。”

手掌下,只露出紫芝一双大眼睛,怔怔地对上他的黑眸。

砰!啪——

接连几声巨响,两人齐齐回头望去。

中年男子毫无征兆的晕倒,掌柜连忙接住人,大喊道:“快去找大夫!”人太重了,只好尽可能的轻放在地上。

小二离开好一会儿没回来。

酒肆里气氛压抑。

窃窃私语和怪异的目光围绕在牧南星和紫芝身上。

终于,小二去而复返,身后的大夫手里拿着一个罐子,匆忙来到昏迷的中年男人身边,喂下药汁。

“掌柜放下,我刚听了小二讲述,已经对症下药……”

话音未落,中年男子猛地睁开眼,捂着胸口呕吐不止。

第67章 痴汉

酒肆里里外外顿时炸了锅,议论的焦点集中在灌药的大夫身上。

“没事,我再看看。”大夫抬袖擦掉额头的汗珠,故作镇定的蹲在中年男子身边号脉,久久得不出结论。

“呕!”中年男子四肢抽搐,眼睛有上翻之象。

牧南星嗤之以鼻,这样弱的对手他压根不放在眼里,对紫芝说:“走了,浪费爷时间。”抬眼看见焦头烂额的掌柜,突然想起一事,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轻咳一声,凑近紫芝,“酒钱。”她一直负责管钱,他可没银子结算。

“已经给了。”紫芝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前一秒当爷的气势呢,“没钱也敢来喝酒,你就不怕被打?”

“你放心,他们打不过我。”

“……我不是在担心你。”为什么他永远意识不到关键点上?

牧南星反手牵着紫芝往外走,魏元紧随其后。

满头大汗的大夫看见他们离开,灵机一动,指着他们呵道:“不许走!你们对他下了什么毒,速速拿出解药!”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人群把酒肆堵水泄不通,生怕牧南星跑了似的。

“不过说了几句,竟然下毒,真是歹毒!”

“别走,一个别想走!”

“快去报官……”

牧南星付之一笑,全心全意在紫芝身上,低头直勾勾盯他,“什么时候给的酒钱?”黑眸闪了闪,光芒灼热。

紫芝看着他含笑的眼睛,也被气笑了,“该问你的是我,你在高兴什么?”

这个人简直视脸皮为无物,吃霸王餐有什么值得骄傲。

突然“报官”二字传入耳畔,她的笑容凝结,扯住他的胳膊停了下来,“等等,我去看看他。”

虽然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到官衙纠缠一番,总归对牧南星影响不好。

牧南星沉脸欲阻止紫芝,魏元见情势不对,上前一步开口道:“紫芝姑娘心里有少将军,方才买桃花酒,应该只是想给少将军结算酒钱。”

“我也这么觉得,她就是口是心非。”牧南星唇角轻勾,俊逸的脸骤时风光霁月,眉峰透着张狂。

魏元在一旁附和,趁机询问两人生气的原由。

紫芝见牧南星终于安生了,这才安心走到中年男子身边。

来没走近,大夫一脸防备指着她,“不许过来,大家都看着呢,你还想做什么?”

“救人。”紫芝单腿跪下,拿起药罐放在鼻前嗅了嗅,再三确定,问中年男子,“是不是感觉头晕目眩,一股血气上涌,头重脚轻,好似人大势已去?”

中年男子意识半昏迷,浑身难受,觉自己要死了一般,虽然说不出完整的话,但勉强点了点头。

她说中了,症状全中。

这下所有人不敢再小瞧紫芝,可心底又不能接受一个黄毛丫头懂医术救人,竟比过回春堂的大夫。

“不是大问题,我得医好你,免得被人污蔑下毒。”紫芝了然一笑,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大夫,继而写下一个方子让小二买药,并买些石膏粉来。

有人始终认为紫芝装腔作势,轻视道,“小丫头,人命关天不是你逞能的时候。就你这幅模样,我相信你没钱买毒。治病救人有大夫,一会儿查明原因,你道个歉就算完事。”

“好锕。我无所谓,等你们还我一个公道。”紫芝笑了笑,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扭头看向酒肆掌柜,“就是不知道掌柜的急不急?”

急,当然急!如果人死了,今后他酒馆的生意还怎么做?

掌柜正犹豫不决,小二凑近说了几句,“刚才这位姑娘谈吐不凡,见识颇多,不像个普通的村妇。”

“快去买药,照这位姑娘说的做。”掌柜一咬牙下定决心。

很快药煎好了,加上一些石膏粉搅匀。中年男子一勺下毒,顿觉犹如千钧之石,将肠胃压下,血气不再上涌。

不多会儿,半碗喝下,额头出了汗,他惊讶的问:“姑娘,难道给我吃的是仙药吗?这么快就见效了。”

“我可没有仙药。”紫芝似笑非笑的盯着大夫,“你这是因中暑引起的阳明经疾症,而他误当成太阳经疾症给治疗,又用了升麻、羌活二味药提升之,更使得你的妄血逆流而上,只有白虎汤治得了,否则性命危险了。”

白虎堂即石膏粉。

说话间神采飞扬,自信耀眼,不靠外在皮囊,她的内在让人信服,她的眼眸让人挪不开视线。

众人恍然大悟,片刻的寂静后,鼓掌声四起。

大夫顶着一张大红脸,对紫芝躬身抱拳,以宽袖掩面落荒而逃。

“现在可以证明我们的清白了吗?”紫芝问话时一派轻松,对牧南星的方向眨了眨眼。

终于可以走了。

“自然、自然!姑娘是无辜的。”

“小小年纪了不得啊,观察细微……”

“不知姑娘的医术与何人所学?”

“不能白白冤枉人家,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快向道歉!”

一呼百应不过如此。

紫芝回以微笑,脸笑得发僵,不停朝牧南星使眼色。

可牧南星浑然不觉,双手环胸盯着她,黑眸闪烁,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看着她一双明眸,他忍住抬手摸了上去,感觉柔软的睫毛轻轻刷过他指腹,他的手

“少将军,我们该走了。”魏元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

唉,紫芝还没嫁,就一副“我媳妇最厉害”的痴汉子模样。

……

车上装着沉甸甸的粮食、肉干、桃花酒,牧南星和魏元轮流推,用了两天赶上押运军饷的大队伍。

余粮有三天的量,但小六他们不敢多吃,每顿稀汤寡水,不饿就行。

九个人汇合后,气氛非但没放松,反而紧迫肃穆,桃花酒迟迟未派上用场。

紫芝发现他们凝霜的眉宇如出一辙,平时的嬉笑消失无影无踪,她和牧南星的“别扭”反倒不值一提,连发作闹腾的机会都没。

晚上守夜调换频率加大,每个人始终保持在最佳的警惕状态;白天,他们轮流巡逻,吃饭时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她已经三天没说话了,不是不想说,是不愿打扰他们,甘愿做旁观者看着为大商努力的好男儿。

终于,他们抵达距离营帐两里地的小村子,紫芝和魏元被留下,其他人押军饷奔赴军营。

第68章 畜生不如

院墙破败,大门被风吹得咯吱作响。

紫芝通过木门的缝隙看见了里面的三间屋子,犹豫了下,上前敲门,“有人在吗?”久久不得回应,皱眉问魏元,“牧南星说的是这家吗?”

“全村最破的院子,找不出第二家了。”魏元点头。

牧南星原话如此,但紫芝笑不出来。

她望着四周的房屋,多是旧土房,整个村子明显不及西河村富裕,想来和距离海匪不远有关,一群丧心病狂匪盗的魔抓下能有几家安好。

魏元看向推车上剩余的粮食,眼露担忧,“紫芝……”

正在这时,院门悄然打开,门缝露出一双惶惶不安的眼睛,黑白分明,声音怯怯低如蚊吟,“你是紫芝姐姐吗?”

紫芝和魏元相视一眼后,问小女孩:“你认识我?”

“严哥哥和我讲过。何况除了紫芝姐姐,没人会来找我和弟弟了。”瘦弱的小女孩点了点头,红脸的打开门,“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了。我煮了红薯,紫芝姐姐快尝尝。”

“谢谢,你家还有其他人吗?”紫芝摸了摸小女孩的脸,走进院子,魏元拎起粮食袋紧随其后。

牧南星离开前,让他们在这里落脚,安心等他回来。

能得他信任,她亦深信不疑,所以对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多了些关心。

兰丫紧张的望了望四周,这才关起大门,摇头,“没有了,只剩我和弟弟。爹娘都死了。”泛红的眼睛突然一亮,“乐康过来,她就是紫芝姐姐。”

“紫芝……姐姐。”稚嫩而含羞的声音。

紫芝闻声回头,看见门栏后的小小身影后,心头被狠狠一撞,眼泪瞬间淹没眼眶,模糊的视野里,渐渐绘出乐康的模样。

他长得十分瘦小,看着不过五六岁,一双捧着红薯的小手干枯如柴,仿佛只剩下一副骨头,牧南星抓得野鸡爪子都比他手上肉多。

上衣的花边被磨得毛毛穗穗,原本是女孩衣服,套在他身上紧绷绷,脖领系不上扣子,露出脖子上狰狞的烧伤疤痕。

“好。”看着他脸上带血的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她强压下落泪的冲动,温柔一笑,蹲下身招了招手。

乐康在兰丫鼓励的目光下,慢慢挪到紫芝身前,颤抖伸出小手,摊开,“真得很甜,它是我和阿姐吃过最甜的红薯,紫芝姐姐趁热吃。”

紫芝接过的红薯不过她手掌一半大,可她知道这是他们姐弟最好的食物。

胸口似压下一块巨石,她喘不过气,把两姐弟喊到身边,“你们先和哥哥玩一会儿,我给你做饭。”

她怕控制不住情绪,躲进了厨房。

姐弟两人一看长期营养不良,吃饭得徐徐渐进,紫芝先做了一锅稀米粥,上面撒下晒干的紫苏碎和肉干末,清香诱人。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能吃上大米,小心翼翼的问了几次,才放开吃。

紫芝悄悄退出房间,魏元正倚墙而立,她并排站在他旁边,心头五味具杂,“我好像,第一次感觉到贫穷的存在。”

哪怕刚来这个陌生的世界,面对自己的怪病,家中一贫如洗,她从未多想,只知道努力挣钱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看到乐康的那一刻,她才明白有些东西再多的银子也换不回来。

她长叹一声,“我观察过乐康的脖子,烧痕至少有一年,长大要留疤了。”

魏元盯着手推车,脸色凝重,周身的空气变得压抑冰冷,“不止贫穷,还有战争。”

他回头,对上紫芝怔愕的眸子,说出残酷的事实,“三年前海匪用烙铁烧伤只有三岁的乐康,他父母拼命反抗被砍了头颅。今年,海贼再次侵犯,剜了乐康的眼珠,如果不是严毅及时赶到,另一只眼睛也保不住。”

“畜生不如!”紫芝双目赤红,愤怒一吼,担心姐弟俩听到掀他们伤疤,咬牙切齿压低声音,“三年前为什么不端了他们的匪窝?乐康才多大啊,怎么狠的下手!”

眼里水雾蒙蒙,她再控制不住了,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声音颤抖,“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离我这么近……”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封建社会与现代世界的天壤之别,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命如草芥的时代。

她回不去了。

寒意蔓延全身,她抹了把眼泪,就听魏元说道:“除了西海海匪,大商其他边界也不安稳,战火连年,朝廷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放任不管。”

“今年开春前,赤幽军重创匈奴,朝廷这才下令西海剿匪。”他正视前方,目光冰冷坚韧,双手攥得咯咯响。

紫芝心头一震,惊讶的看着魏元。

世人皆知赤幽军的恶名,可只字不提赤幽军的丰功伟绩,避如蛇蝎的厌恶,掩去了该有的光芒和荣耀。

她都如此,何况其他百姓,相信绝大多数人和她一样不知道赤幽军为大商的贡献。

“那朝廷呢,应该嘉奖赤幽军才对,但以我所见,赤幽军的军饷少得可怜,还得靠牧南星抢夺。这样哪能有好名声?”满腹疑惑,不问不快。

魏元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但我问过少将军,被不公对待,他的付出还值不值?”定定的凝视紫芝,“和匈奴最后一战,匈奴重创,不得不休生养息。但赤幽军几乎全军覆没,剩下三五百的老弱病残,现在又被派来西海剿匪。”

紫芝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耳边嗡嗡的响,似被现实里残酷的巨浪拍崩了,一波接一波,令她一时难以接受。

短短的一天,她的所见所闻和她二十年的现代生活截然背道相驰。

她是不是该清醒了?

恍惚间,她想起第一次见牧南星的情形,满身是血,散发从地狱爬出的阴森死气,眼底的暴戾,犹如恶狼。

她不是他,不能感同身受战场上的惨烈和悲壮,但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绝望中那丝被戾气萦绕的生欲,他承载了赤幽军千万英灵最后的希望,他必须活下去。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打断紫芝的思绪。

“咚咚咚!”一声高过一声。

紫芝记得兰丫说过她们没和其他人来往,这动静也不像牧南星回来,那是?

正疑惑,兰丫慌张的跑出了,似要急哭了,“紫芝姐姐,我们怎么办呀?”

第69章 没有战争该好多

紫芝听出了兰丫的害怕,眼见乐康跑出屋和兰丫抱成一团,便知门外来者不善。

“说说看,门外是什么人?”她轻拍姐弟俩的背后以示安抚,望着树枝拼凑的大门,隐隐看见后面藏蓝色的布衣。

“肯定是舅母,紫芝姐姐带了粮食来,她定是听说了。她会抢走粮食的,可怎么办啊?”兰丫抓着紫芝袖子,焦急的跺脚。

乐康抱紧紫芝的胳膊,头也躲在身后,看样子十分惧怕。

紫芝心下一沉,冷笑道:“大可试试看,她能不能抢走我的粮食。”

经历了大小杨氏一家老少的撒泼耍赖、胡搅蛮缠,她还怕什么人么?

她朝魏元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开门再敲下去,门和墙要一起塌了。

魏元看着比兰丫大两岁的紫芝,那小身板没多几两肉,可却让姐弟俩信服,踏实的呆在紫芝身边,仿佛无论紫芝说什么他们都信。

门开的一瞬间,肥胖的村妇直接奔屋子,攘攘的问:“这么半天才开门,把粮食藏哪了!”

显然无视的紫芝他们的存在。

村妇被挡在门前,这才抬头看紫芝,“你谁啊,好狗不挡道,快让开!”

“你脑子被门夹了?你要找我的粮食,我凭什么让道?”紫芝左右胳膊楼紧姐弟俩,稳稳的站在门道中央,笑问。

他们应该会在村子住一阵子,所以今天就得断了这群蛀虫的歪心眼,不然三天两头的来作妖,烦都烦死。

“呸!房子都是我家的,放在这儿的粮食自然是我的!”妇人啐了一口,指着乐康的脑门,“就这样的废物,吃粮食浪费,咋还不死呢!”

“我不是废物!”乐康猛地探出头,一直眼里噙着泪水。

紫芝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把乐康搂进怀里,“他们姐弟年纪小被欺辱,但从今往后,他们有我了,谁也别想打他们的主意。”

看着紫芝眼里的冷光,妇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姐弟压根不值得她多说一句话,可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她咬着牙上前。

“你是他们的啥人?你凭啥哩,我才是他们的舅母,啥时候轮到你一个不想干的外人多多管闲事!”

“就凭我今后不会让他们饿肚子受欺负!你说你是他们舅母,你把他们养大的?给他们饭吃了?一碗糙米粥一根野菜,你给过他们吗?他们失去父母,身心遭创,来看过一眼?现在有人愿意照顾他们,你又凭什么断了他们的未来,脸得多么厚,才好意思说你是他们舅母!”

犀利尖锐的言词,说得妇人面红耳赤。

“你们安心等着,这里有我。”紫芝轻轻安抚姐弟俩后,转身回屋从行囊里取出一张空白的纸。

重新回到院子,把纸递给妇人,“十两,你按下手印。从此以后兰丫和乐康和你们再无任何关系,这张纸就是他们的卖身契。”

“十两!?”妇人拔高嗓音,脸上笑出褶子,可下一秒眼珠贼溜溜的转着,狮子大开口,“二十两,我就签。”

魏元蹙眉,正欲上前,只见紫芝袖子里划过一道寒光,锋利的匕首逼在妇人咽喉,耐心消磨殆尽。

“就十两,签还是不签?”

“签、签签,我签!”

别说十两,到架在脖子上不给钱,她也得签。

妇人揣着银子心满意足的走了,始终没多看姐弟俩一眼。

屋院残破,但打扫的干净整洁,多了人气儿。

紫芝从屋里抱出炕被晒太阳,一边拍打一边问:“刚才那个女人是不是经常找你们麻烦?”

“自从爹娘不在,就没啥来往了,其他亲戚也一样。”兰丫摇了摇头。

紫芝动作一顿,抬眼看着相依为命的姐弟俩,心下了然。

他们怕被兰丫和乐康赖上,生活在海匪眼皮底下,家家户户艰难,多出两口饭便是天大的问题。

何况乐康的遭遇,对迷信的村民而言太不吉利,没人愿意把晦气带回家。

她问:“如果我离开你们村,你们愿不愿意和我走?”

风轻轻吹过,撩起额前碎发,露出她一双璀璨耀眼的眸子,深深的印在姐弟俩心底。

“阿姐……”乐康怯怯的唤了一声,不安的缩在兰丫怀里。

兰丫握紧乐康的手,眼中的忐忑渐渐散去,用力点头,“愿意!以后紫芝姐姐在哪,我和乐康就在哪。脏活累活,我都能干,我不怕苦,我要养活弟弟!”

震愕之余,紫芝心头微涩,目光落在旁边的乐康身上。

他仅有的一只眼,懵懂纯净,天下间最美好的水晶也不过如此,因为一点点喜悦,仿佛万花齐放让人挪不开视线,羞赧的钻进兰丫怀里,“阿姐,我喜欢紫芝姐姐。”

软糯稚嫩的声音,紫芝的心都化了。

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

她咬紧牙克制情绪,“我也喜欢乐康呀,快和你阿姐想想晚上吃什么,我做给你们。”说完,匆匆进屋,“你们先想,我去拿被子。”

一溜烟躲进屋子,紫芝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提了口气平复心境。

无论学中医还是西医,她早早习惯了生死无常,可倒头来她愈发看不开了。

“天底下可怜人很多,你救不过来。”魏元清冷的声音打断紫芝的思绪。

她闻声抬头,看进他眼底的不认同,四字表决心,“尽我所能。今日我收留他们两个,若哪一日,我又想帮二十个、二百个人时,我会让自己有这个能力。”

魏元微微一怔,片刻,挪开实现,“兰丫看得激灵,你可以教她识草药。附近的山能吃的都挖完了,草药倒是有,军营里用得上,或者你自己做打算。”

紫芝眉梢一挑,恢复神采,“明天就上山。”

已然七月初,再耕种也来不及了,采药无疑是个好出路。

再见牧南星时,已是三天后。

紫芝想着兰丫和乐康的胃温养的差不多了,该做顿荤饭,让他们解馋补补。

条件不比在西河村,调味料不齐,但掀开大锅,被风一吹,香味溢出屋子,飘到了院子中。

“你怎知我今天会来?”牧南星一身风尘仆仆,大步走进院子,眉峰的凌厉在看见灶台前的身影时,渐渐敛去锋利,爽朗一笑。

第70章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笑声肆无忌惮,震得门框三颤。

紧接着哇的一声大哭,院子里乱作一团。

紫芝手里还拿着锅铲冲出厨房,吼道:“牧、南、星,你把小孩子吓哭了!”转而轻轻拍抚乐康的后背,温声细语,“别怕,他是将军,和严哥哥是一起的。”

乐康哭声戛然而止,眼珠仍不安的乱转。

相较之下,兰丫淡定许多,虽然也紧张到把晒干的草药捏碎了,但还能低低的喊出一声少将军。

“这就怕了。”牧南星轻嗤一声,蹲在乐康面前,目光平视,“你可是家里的大男人,怕什么?”

五岁的大男人!?

紫芝被气笑了,正要拉走牧南星,不想牧南星抱起乐康,声音低沉有力,“现在感觉好多了?你要赶紧长高,像我一样随军,别人才能怕你。”

抱乐康的大手稳稳的横在乐康的腰上,像一座山被乐康倚靠。

乐康眼底的害怕在视野的豁然开朗下骤然不见,目光亮起来,憧憬望向周围的一切,“长大我也要随军!”

紫芝看着眼前的画面,发现了牧南星粗中有细的一面,嘴角微微上扬,“留在这里吃饭吧,我做了卤肉。”

牧南星把乐康轻轻放在地上,眸色微沉,“不了,你赶紧换衣服,随我去军营。那面忙的差不多了,我让军医帮你看病。”

紫芝眨了眨眼,她倒把这事忘了。

……

出了村子,魏元走最前面,紫芝在中间,牧南星负责后方。

牧南星不得不放慢速度,闲来无事,目光只好围绕紫芝的背影打转。

走的这么慢?腿短?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

牧南星发现紫芝走的越来越慢了,左脚轻右脚重,步子不协调,“等等。你脚怎么了?”

紫芝闻声回头,左脚下意识藏在右脚后,“没事呀,抓紧赶路。”

牧南星剑眉一蹙,二话不说来到紫芝身边蹲下,不顾她的反对,脱下她的鞋袜。

“你做什么?”

“我自己脱行不行……”

“牧南星你别过分啊!”

看着脚丫上新旧的血泡疤痕,牧南星脸色一沉,仰头问紫芝,“为什么不和我说?”

依她脚上最浅一处疤看,恢复不超一月。也就是说,这些伤都是她来西海途中添的,可她却只字不提。

紫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闪躲,想抽回脚丫却被大手稳稳的抓住,一动不能动。

要她说什么,不能走路还是吃不了苦?

来之前她有过心理准备,她不比别人金贵,他们能吃苦她一样能。何况牧南星执意带她来西海,归根到底是为了她的怪病。

她不想搞特殊。

气压一再降低,紫芝闷声不说话。

“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骑着赤骓让它驮你,现在你只能自己痛着了。”牧南星沉脸训斥。

下一秒,突然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半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

紫芝一怔,还以为他又像训兵时劈头盖脸的教训她呢。

见紫芝不动,牧南星不耐的催促,“快上来。”干脆回身拉扯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始料不及的向前倒,摔到了他的背上,小手不得不顺势搂住他脖子。

他的肩膀很快,强壮有力轻而易举的托起了她,一步一个脚印稳稳的前行。

魏元看着两个从争吵到安静,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一个时辰后,视野豁然开朗。

他们进入了赤幽军的驻军营地,一排排军长整齐排列,面无表情的士兵把手各个关卡。

如今赤幽军不及鼎盛时期,但他们身姿笔直,脸上没有一丝懈怠,从军帐的大小规模、脚下的步调,依然能看得出他们的组织纪律很强。

迎面扑来肃穆和严谨的气息,隐隐散发肃杀。

紫芝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了,这些才是世间的好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用生命守着大商。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一路上,巡逻的士兵见到牧南星恭敬的行礼,“参见少将军!”

牧南星只点头,没有任何语言,他自身带着强大的气场,眉宇间的清冷凌厉,威风八面。

紫芝在身旁,仰头凝视他的侧脸,暗暗腹诽:再个一两年,他会大变样吧,战场的血腥和残酷完完全全洗净少年时期的稚嫩。

这时,其中一个军帐的帘子被撩起,一个青年男子走了出来,“少将军。”

正要下跪行礼,却被牧南星扶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已经稳定了。重要的是军饷到了,至少他们知道自己没被朝廷放弃。心病除了,身上的伤也只是时间问题。”顾青海言词犀利,虽然不好听,却是不争的事实。

牧南星黑眸一眯,寒光划过,“有我在一天,就不会放弃他们。”

周身的戾气渐渐褪去,他把紫芝拉到身边,“这是我小厮,你帮她号脉,看她的病能治好不?”

撒谎面不改色,紫芝虽然一身男装打扮,但脸皮不比牧南星,不好意思一笑,“劳烦先生。”

“久闻大名。”顾青海意味深长的笑了,紫芝更囧了。

军帐里。

昏黄的灯火下,映出三人的斜影。

牧南星手里握着兵书,目光时不时瞥一眼桌前的两人,耐心消磨殆尽,“顾青海,你到底行不行?”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顾青海仍专心为紫芝号脉,轻飘飘反问一句。

紫芝方才的忐忑已渐渐消退,看了看轻狂的将军,又看了看内敛的军医,突然觉得她是多余的。

百无聊赖的轻叹一声,只听耳边传来顾青海的话,“你放心,死不了人的。”

“当真?”她来了精神,目光殷切的盯着顾青海。

顾青海收回手,慢条斯理的放下袖子,瞥了一眼目光吃人的牧南星,“他仇人多,你离他远点,定能长命百岁。”

紫芝心头一喜,激动的握住了顾青海的手,“太谢谢你了顾先生,有你的话我就踏实多了。”

虽然自觉主角光环不该短命,但对怪病毫无所知,她始终不踏实。

现在听到自己小命有救,自然高兴。

高兴,便得意忘形了。

“松开!”牧南星黑着脸,骨节咯咯作响。

顾青海拿掉紫芝的手,对牧南星说:“看见了?是她先主动的。”

“……”紫芝突然好奇,牧南星和顾青海怎么认识的,依牧南星的性子,顾青海这张嘴不该在他面前活过三个时辰。

第71章 你贿赂我也不行

军营的日子算是稳定下来了。

紫芝每天跟着顾青海身后习医,有底子的她学得得心应手,让顾青海对她大有改观,多次惋惜小小年纪被牧南星骗走了,不如和他回谷里钻研医术悬壶济世。

就因为这事,牧南星没少折腾,紫芝觉得他时候在无理取闹,就好比他在暗处偷偷用石子丢她一样,使小性子。

一来二去,她心里的小火苗被复燃,两人又开始冷战了。

当事人毫无自觉,却苦了身边的士兵,日夜操练仿佛回到了魔鬼营的日子。

牧南星练兵时,自己也做其中一分子跟着操练,所以士兵们心里苦,该练还得练。

一天下来,回营帐几乎倒头就睡。

入夜时分军营渐渐冷了起来。

海滨一带夜晚凉而潮,又背靠海神山,居阴面,昼夜温差大。

紫芝回帐洗漱换了一身衣服,泼水时一阵风吹过,她冷得拢了拢衣服,抓紧往回跑。

突然,听到身后几股水流声,伴着男人嗷嗷惨叫。

“老子脱裤子的力气都没了。”

“草,你敢和少将军自称老子不?”

“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白天黑夜的练我们?”

“嘿嘿,兴许明天咱就可以休息了,少将军今天不是受伤了……”

牧南星受伤了?

紫芝心里堵着他们的话,回到帐里,心不在焉发呆了许久。

她逼自己看医书,不过一页便看不下去了。

干脆,擦干长发匆匆梳起童书髻,拎起药箱往帅帐去了。

负责站岗的士兵看见紫芝来找牧南星,先例行检查一番,才放她进去。

掀开厚重的帅帐帘子,光线乍亮,一股干爽的暖意迎面扑来。

紫芝走进来,看着地上的炭盆和数盏油灯,暗暗感叹,怨不得人总想往上爬做大官,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有炭木吸潮,嫌一盏灯不亮便多点几盏,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那个帐子简直不能比,又暗有潮。

帐里安静的反常。

她再定眼一眼,原来牧南星手里抓着书睡着了,“喂?”

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她慢慢走近,明亮的光灯下,映着他挺翘的鼻梁,打下淡淡的阴影,唇薄却丰满成眠一条冷硬的视线,这样的线条一点都不可爱。

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他浓密轻颤的睫毛,双眼紧闭露出眉宇间的稚嫩和柔和,难得露出宁谧的一面,她霁颜一笑,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样子才可爱。

“牧南星?睡着了吗?”她的声音回了一丝轻柔。

依然没有回应,她放下药箱,大致确定了他身上的几处擦伤,一手握着药瓶,一手解他胸口的衣服。

“你想做什么?”碰到他衣领的前一秒,她被反手握住,他突然睁开的黑眸不见丝毫睡意,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紫芝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把药瓶扔出去,心跳砰砰砰的加速。

抬眸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恍然大悟,“你装睡!”

试图收回自己的胳膊,却被他牢牢的扣住,稍稍用力,两人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分,“刚才的确睡着了,但又醒了。”

常年随军打仗,他早就连出一身异于常人的警惕性,无论多么困多么累,周围环境发生丁点改变,他也会察觉醒来。

不然他这个少将军的,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牧南星看着紫芝泛红的脸颊,无关因为害羞还是恼怒,他看着欢喜,心里怎么想的手上就怎么做了。

“你来做什么?”摸了一把后,他垂眸瞥了眼药箱,嘴角轻轻扬起,“听说我受伤,来给我上药?”

“……”紫芝被牧南星摸过的右脸滚烫如火,连着耳朵也嗡嗡响,瘫痪了一般不能正常工作。

冷不丁对上他得意张扬的笑容,没好气道:“想得美,只是顺路而已,想向少将军请示一事。”

“说来听听。”他指尖残留她的体温,心情大好。

她几次试图挣脱他的都无济于事,累得气喘吁吁,索性作罢,“能不能让兰丫和乐康也准进军营?”

天气好时,她常带着兰丫进山采药,一来二去来来回回,太不方便了。

“不能。”牧南星的回答果断干脆,“其他事我可以考虑,这件事不可以。”

他坏坏一笑,“就算你贿赂我也不行。”

紫芝刚想呛回去,却看见牧南星眼底的幽冷肃穆,顿时心头一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军营不是客栈更不是酒肆,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住就住。事关军事机密,整个国家的运作,岂是她一句“请示”就胡来的?

小六他们本就是赤幽军,魏元则是后加入,而她顶着少将军夫人的头衔才得以住在军营。

牧南星信她,却不信其他人。

她完全理解,反倒不觉得生气,蹙眉沉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你不会在犯蠢了。”说着,懊恼的敲了下自己脑袋。

一只大手却把她的小手攥进掌心,笑声从头顶传来,“够笨的了,别打了。给我上药吧。”

扭过身,直接退下上衣,露出后背大大小小的新伤。

只有毫无保留的信任一个才能毫不犹豫的把后背对着那个人。紫芝心头一震,恍的回神,拿起药罐和帕子,沾一点药粉擦一下他的伤口。

“疼吗?”

“这点伤算什么。”如果不是她来,他不打算理会,药都不用上。

“牧南星。”

“恩?”

“我们别闹了,好吗?”紫芝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

这半个月接触的是是非非生离死别,让她只想珍惜眼前生活,庆幸目前为止的安宁。

牧南星剑眉一拧,莫名其妙,“不是你自己在闹我,我什么时候闹过?我又不是女人。”

紫芝深提了口气,觉得要从根源解决,她不说他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有问题。

“来西海的路上,路过一个小瀑布,我去洗澡,你记不记的?”

“记得。”他黑着脸,能不记得吗?两人当时争吵,不欢而散。

“我信任你,让你替我把守,可你在洗澡时却三翻四次的丢石子,戏弄我。我是因为这个才生气,不是别的。”

“什么石子,我没丢过!把话说清楚,当时怎么回事?”

第72章 帐里“战况”激烈

斩钉截铁的否认出乎紫芝意料,惊愕之余,半信半疑的问:“我洗澡的时候被丢了三次石子,不是你丢的?三次都打在了我身上。”

她以为他会狡辩,不以为然得说她小题大做,最糟糕的情况她也想到了,两人的关系进一步僵持、恶化。

预料千种可能,唯独没料到眼下。

她皱眉,“三次都打在我身上,留下红印了。”下手没轻没重,他已经不是一次了。

“现在还疼?”牧南星剑眉一拧,认真起来,抓着她衣服便要扒衣服看,“留疤了?我让顾青海想办法帮你祛疤。”

“唉唉?不许扯我衣服!”紫芝瞪眼警告,看着他较真的模样,气乐了,声音微抖,“我的将军,你知不知道我是姑娘家……”

夜深人静,营帐外偶尔传来沙沙的风响和整齐的步调。

驻扎在西海平丘附近的营帐宛如夜幕当空点亮的孔明灯,其中几个又大又亮,守在帐外的士兵站得笔直,眼神却忍不住瞄那个映下两道交缠人影的帅帐上。

看着影,听着声。

啧啧,里面战况愈发激烈。

多盏油灯下,紫芝的脸色显得白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溜圆的大眼睛盯着桌后好不容易放弃扯她衣服的牧南星。

她一手护胸前,一手无处安放,认为有些话还是一次性讲清比较好,他就是一块顽石,她不说他永远不会先开口。

好比那次瀑布丢石子的事,万一是误会呢?

想到有可能误会他,她的心突地一跳,小脸白了又红,“牧南星,有几件事我想说清楚。”

牧南星挑眉,静听她言,他身子往后一靠,胳膊张开搭在椅被上,身姿慵懒随性,明明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偏生坐出一种山中霸王的匪气。

“第一,男女授受不亲……”

她才开口,他倏然起立,越过桌子握着她的手腕,“不让我牵你的手?很早之前就牵过了。”

“我的意思是,姑娘的声誉很重要,你不可以随便扯我的衣服。”她屏住呼吸,深提了口气,耐心解释。

“男人的声誉不重要?你已经看过我很多次没穿衣服。”

“……我那是给你上药!”

“我只是想查看你的伤。”

紫芝脚下晃了晃,险些气昏过去,牧南星眸色一沉,突然绕过桌子,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放在榻边。

他单腿曲膝,仰头看着她,“别急,你慢慢说,我听着就是。”

她对上他漆黑却纯粹的眸子,抿了抿唇,“如果是别人呢,你还会这样?牵她的手,脱她的衣服,背着她走。就比如金蝶,你会这样对她吗?”

“不会。”他倒是坦诚,“没有理由,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你想做的事,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是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意愿。如果扯我的衣服被别人看见,知道我会被怎么议论吗?失德失洁,脸皮稍微薄一点的姑娘,就得去投河了。”

“这么严重?”

“是。”

“好,以后我会先问你再动手。”

“……”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呢。

紫芝有点泄气,可牧南星注视她的目光里严肃,亦如他看兵书时一般,他切切实实在听她讲话,记她的话,尽管能不能改是个问题。

他眉梢有点恣意的翘起,下面一双狭长的黑眸,映下只她一人,满满的都是她。

他专注的眼神烙入她眼底,浩瀚星辰的力量聚在其中,使得她心神一晃,稍稍别头去,“石子不是你丢的?”

“自然不是我。”牧南星蹙眉否认,不满的说:“紫芝,我不喜欢你质疑我,我说过的。”

行军打仗多年,他察觉到了反常,询问紫芝当时的具体情况,事无巨细。

想到她洗澡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他的双拳捏得咯咯作响,额头冒出青筋。

紫芝从榻边走回桌子旁,远远的看着牧南星的眉眼,有些恍惚。

她信了,她相信他的话,仿佛压在身上的大山骤然消失,浑身轻松的不真实,手指扣着桌边沿,喃喃自喜,“原来不是他。”

她蓦然抬眸,笑靥如花,“对不起,牧南星。”

牧南星愣了下,倏然起立往后撤几步,上下打量一番确定什么,又上前摸了摸她额头,温度正常。

“你做什么?”

“认错啊,我不是误会你了吗?错了就得认。”

他嗤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脑子里成天想什么,我难道会和你计较。以后别再质疑我,记住了?”眸色渐渐凝霜,冷笑,“我迟早会揪出真凶,扒了他的皮。”

“记住了!”

紫芝坐在他处理军务的长桌下的台阶,倚着身子,双手捧下巴看着他,一味的点头,像个听话的乖宝宝。

隔天清晨,紫芝在浑厚有力的操练吼声中醒来,洗漱后,照旧到顾青海那儿报道。

“先生。”她先行礼打招呼,看到桌上熟悉的方子,微微一愣,“七厘散?昨儿不还差一味红花吗?”

顾青海抬眸,见紫芝眉梢挂着喜悦,整个人神采奕奕,嘴角始终翘着。

他收了目光,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以为我是你吗?昨晚我做正经事,寻来了红花。”

“……”昨晚她做了什么不正经事吗?

紫芝开始配药草,血竭、乳香、没药、红花、儿茶、冰片、麝香、朱砂,捣碎淹没,成品后呈朱红色至紫红色的粉末。

可内服也可外敷,用于化瘀消肿、止痛止血。

巴掌大的小瓶费时费力费钱,如果不是牧南星带来了军饷,士兵们根本用不上这类的高级药。

和西海海贼终有一场大战,药还需早早准备。

临近午时,她不过制成两瓶,沾了点粉末在掌心,轻闻了一下,淡淡的香气。

凑近嘴边,她伸出小舌头准备尝一尝,突听身后传来顾青海的呵声,“你在做什么!”

“试味啊,不然怎么记住它的味道,以后碰到冒充的也好分辨。”舌尖粘上温度偏低的掌心,一股苦涩顿时蔓延开来,不禁微微皱眉,她吃不了苦味,但好在还能承受。

紫芝蹙眉回味,一边喃喃一边记心头,“气香,味辛、苦,有清凉感。”

顾青海看着严谨细心却大胆的小姑娘,心头一震,声音轻淡不乏关切,“里面有几味草药对姑娘家不好,你还是少尝吧。你可以直接问我。”

“那怎么行,还是得自己尝了才能铭记于心,伤患把命都托付我了,这点小事我还做不到吗?”

“紫芝,我有一个决定,我做你师父。”

“……”

第73章 哥和妹子

紫芝做徒弟后,收到了师父的第一份大礼:益血丹。

这是顾青海依她的药方制成的药丸,一小瓶揣在怀里方便随时服用,免得时常守炉子旁一两个时辰熬药汁。

既然能如此方便,为什么之前不给她!?

“你要知道我只收男徒,收了你已是破例。”坐在桌后的顾青海头也不抬的说。

言外之意,你都是个例外,哪那么多废话。

习医者比普通人更具男女分辨能力,所以她又瘦又黑小厮打扮被他识破女儿身,一点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个人脾气古怪到喝了她敬得茶后才肯说实话。

一些药材的状态或温度发生改变,药性会不同,她药方中血仙子和鬼果正是如此,他加入了珍贵的固元膏才稳定了药性。

如果两人非亲非故,他没有义务多管闲事。

“血仙子是这个吗?”她拿起药包里并非自己熟悉品种的人参,色赤味腥,的确奇怪。

顾青海点头,“那鬼果别名尸葵子,它们不常见,但都是养阴补血的奇药。”

天葵子倒是听说过,她突然出生一种想法,胃里上涌,声音微颤,“它长在坟地?”

他盯着她,笑而不语。

她知道答案了,捂住口鼻冲出营帐,躲在角落犯呕。

忽然,熟悉的震天笑声从背后传来,但似乎时隔太久了,有些不真实,怔怔地。

“半年不见,紫芝妹子这是有喜讯了?哈哈哈哈——”

“再口没遮拦吓到我妹子,小心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严毅,你咋知道我嘴臭?尝过啊哈哈哈——”

紫芝蓦然回身,果然看到了记忆里熟悉的两个身影,眼睛发酸,想也不想的扑了过去,“哥!”

来西海近十天,终于看见他们平安回来了。

严大哥瘦了黑了,也长高了,宽宽的肩膀,结实的身板,看上去更可靠了。

不说和严大哥相处多久,但他却是困难时期难得真心相待之人,何况她叫李大娘一声干娘不为过,她叫他哥哥自然正常。

李大娘一辈子不容易,如果严大哥发生意外,她不敢想李大娘怎么撑住以后的生活。

幸好,幸好大家安然无恙。

“立正!”

一道厉声犹如天降利剑将重逢的画面硬生生一分为二。

严毅站成筷子,讪讪一笑,“少将军。”

“哈哈哈,瞅你笑得那孙子样儿……”彭浩捧腹大笑,话说一半,小腿猝然挨了脚,直直扑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牧南星扫了眼赶回营里却未向他复命的两人,挑眉笑了笑,“云游看风景回来了?”居然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废话。

“末将不敢!”严毅和彭海动作一致,异口同声,集体向右转迈往帅帐走去。

背后似要被灼穿了,紫芝方才从严毅的背影收回视线,回头望去,一时高兴未能察觉牧南星的不悦,欣喜的问:“严大哥回来,还走吗?”

突然意识自己变向问军营是否还有任务执行,刚要守回话,就听牧南星冷飕飕地说,“他不走,我走。”

紫芝闻言心头一沉,心想这次任务这么难吗?需要他亲自出面。

原想着误会他用石子砸她,她多做些好吃的当赔罪,看来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

她凝眉想了想,抬眸一笑,“那你忙。”

说完头也不回往出营的方向去了,留牧南星黑着脸站在原地。

不多会儿,魏元也离开营地,经过站岗哨兵时出示了牧南星的令牌,外出必有令,不然身为赤幽军一份子擅自离营便是逃兵。

紫芝原想带兰丫和乐康一起去镇上买食材,到他们家扑了空。

入眼的狼藉,可惊出她一身冷汗,“是不是他们舅母做的?”

魏元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停在一面残破矮墙下半蹲,发现一行小脚印,以两指距离测量,“脚印不像成年人的尺寸,偏小。”

紫芝一怔,正疑惑时,兰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又把草药糟蹋了!”

回头望去两姐弟匆匆跑进院,直奔撒了一地的干草药。

紫芝见人平安无恙顿时松了口气,但很快听出了不对劲儿,“又?你晒草药时常有人捣乱?”

兰丫看着粘了泥沙的草药心疼不已,破坏程度严重不能入药了。

她拉着乐康走到紫芝面前,垂头丧气,“对不起,紫芝姐姐。是我没看好药材,浪废了大家的心血……”

从前天开始,晾晒的药材被破坏,尤其晚上那一批踩得稀巴烂,似有天大的仇得解恨一般。

魏元听完皱了皱眉,跳出墙头寻找线索。

紫芝蹲下身抚摸乐康的头发,“别难过,人没事就好。”抬头问兰丫,“你舅母家的孩子多大了?家里又丢其他东西吗?”

“我表哥十八了。”兰丫脸颊微红,拉着乐康,“家里最值钱的就是我弟弟,没有其他了。”

紫芝扑哧一笑,捏了捏兰丫的脸蛋,“你这机灵鬼。”

不为偷窃,只为破坏。

破坏者目的是泄愤报复,虽不是他们母舅的孩子,但有可能是他们舅母收买了其他人。

不多会儿,魏元去而复返,眉宇不展,对紫芝摇了摇头。

紫芝心知不妙,看见魏元鞋尖湿了便猜出一二,不由冷笑,有点小聪明,知道进河水断了他们的追查。

走到留有脚印的脚边,她徘徊思考,忽而,霁颜一笑,对魏元勾了勾手指头,“你到他们母舅家附近……”眼中闪着狡黠,声音越来越小。

……

傍晚,买足了鸡爪和鸭爪,紫芝开始熬制卤料。

食材不比大鱼大肉,毕竟没有在西河村时条件好,但胜在新奇却一样美味,他们应该会喜欢。

卤料熬完,满屋子的香味飘散出去,被风一追,整个军营都香遍了。

牧南星放下地图,朝着火头军的帐篷来了,倒是看见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赤幽军一个个吞口水在门口相互挤着,生怕吃不到似的。

绝大多数士兵不知道紫芝的手艺,但小六他们以及严毅、彭海心知肚明啊,见平时最规矩的严副将都挣着挤着,其他人闻到这香味自然不肯放过。

卤味做的很成功,加了辣椒,刚端出锅就被哄抢一空,紫芝还没来得及尝。

见他们一边吃边闹,她拎起篮子往帅帐走,正看见沉脸的牧南星。

她笑眯眯的跑了过去,拉起他的手就走,小声道:“给你留着了,还有我自掏腰包的猪蹄。”

第74章 反正口水都吃过

当牧南星看见紫芝时,嘴角已经上扬,正要牵她手的一瞬间,想起她曾经提的要求。

虽然极度不满,但也准备依了她,她却先拉起他的胳膊往营帐的方向走。

天气闷热,她穿得单薄,衬得愈发清瘦,长发全部隆起梳在脑后一个圆啾啾,露出细长的脖颈,耳垂附近掉下碎发,拂过她的脸颊。

他随她的步调而行,盯着她一侧的脸颊,竟觉得她白了些,皮肤也细了,倒不像一开始那个干瘦的小跑腿了。

目光缓缓下移,他看到紧紧握住他的那只小手,眼中的笑意无限放大,直至肆无忌惮。

以后还用先问再动手吗?反正总要牵到一起,作为男人该比姑娘主动。

他勾了勾唇,“无事献殷勤,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她的步子没停,脱口而出的话最是心底的实话,“什么都不要,只是想对你好。”

他一震,突感天气更热了,让他血液躁动心跳加速。

片刻,他反手握着她的手,大步走进帅帐,“那怎么行,我一个大男人不能被比你下去,先看我给你的礼物。”

远处一群傻子津津有味的嘬鸡爪骨头,帅帐里的欢声才刚刚开始。

桌后,宽大气派的将军座上,一个啃猪蹄,一个盯着手掌发呆,画面却格外和谐。

紫芝看了眼身边大块吃肉的男人,回头看着指尖鹌鹑蛋大小的珍珠,觉得不真实。

即使现代她也没见过,现在却随便做点猪蹄鸡爪就得了一颗回礼。

她心里未免不踏实,捧着珍珠往牧南星怀里塞,“它是赏赐之物吧?快装好,你的心意我领了,但它太贵重,我不能收。”

孙虎财物里的珍珠小很多,这样的大珍珠定出处不凡,以牧南星的性子,在西河村的困境时都没拿出来,想来只有朝廷的赏赐。

旁人将珍珠供之如宝,宁可饿着受罪,也要守着这份恩赐,他却不屑。

正吃肉吃得餍足的牧南星闻声脸色一沉,骨节分别的两指捏住她的脸蛋,“我送出去的礼物,岂有收回的道理。我的就是你的,再贵重绝世之物,你都受得起。”

轻扫珍珠,眼底泛着冷光,他嘴角扬起讽刺,“这算什么珍贵之物。”

“收着。”凶道,不容拒绝。

“哦。”紫芝脸颊被捏,嘟着嘴发音不准,“不能吃不能用不能卖,我用它做什么?”

他挑眉,“等攒多了,我教你打弹弓。”终于放过她的脸,颇为嫌弃地说,“教你拳脚,怎么学都学不会,这弹弓必须得学,用来防身。”

“……”

用珍珠打弹弓,是有多奢侈?

紫芝给牧南星留的一盆卤肉,里面有一只猪蹄,其余都是鸭爪和鸡爪。

可她见他啃剩的骨头,觉得心疼。

看看其他人嘬的骨头和一副副白骨似的,别说肉丁了,肉味都没了。牧南星却只把简单的大肉块吃了,其余部分着实浪费了。

“喂,发什么呆?”牧南星弹了下紫芝的额头,力道轻缓。

她拧眉,有些郁闷,“吃都吃不干净,以后不给你做了。”

“不然你接着吃?”他嘴角轻扬,坏坏一笑。

“……恶心不?”

“反正口水都吃过……唔!”

紫芝没好气的瞪大眼睛,一双小手狠狠捂住牧南星的嘴,真是气急了,使了大劲儿,等放下手时,他脸颊两侧留下一道道红印,像是被挠得。

她愣了愣,继而扑哧笑出声。

牧南星倒是没计较,双手环胸,偏头打量她,认真得出结论,“紫芝,你皮肤变白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怎么听都是纨绔子弟的调戏,偏生他说得一本正经。

紫芝也知他没别的心思,不由摸上自己的脸,“好像,从服了溢血丹开始,我也觉得气色好多了。师父的固元丹是个好东西,想来有关系。”

七月中旬入伏天,气温潮湿又闷热达到一年中之最。

走在太阳地上烫脚心,即使不做活坐在树荫下打盹,也免不了一身粘汗,紫芝不耐热,白天几乎在树下捣药、看书,天色暗下来才开始走动。

这天晚上,紫芝叫上魏元准备去村里找兰丫姐弟,等来的确实彭海。

彭海看见紫芝眼中的意外,哈哈大乐,“严毅也想来,但少将军不放心啊,看到是我,妹子失望了?”

“彭大哥说笑了,我是怕耽误了你们的要事。”紫芝回神,莞尔一笑,“我去兰丫和乐康那儿,只是像往常那样教他们认识常见的采药,顺便取药材回来。”

失望倒是没有,可随她去村子指派彭海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她曾听严大哥讲过,彭海虽看着敦厚老实,但在战场上却是一名猛将,一拳头下去,敌人胸塌骨碎。认真起来,严大哥也不是彭海的对手。

如此的猛将随她出行,原来不都是魏元吗?

“妹子的事就是少将军天大的事。走,咱出发!”彭海一巴掌拍在紫芝身上,紫芝小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她晃了晃才站稳,正要说话,看见彭海身后,牧南星从营帐里走出,脸色不是很好。

“彭海!”牧南星眯着眼睛,声音凉丝丝含有警告之意。

“哈,手误手误!”彭海挠后脑勺讪讪一笑,悄悄对紫芝说,“妹子,咱快走吧,我怕少将军一剑劈了我。”

也罢,看样子今天等不到魏元了。紫芝叹了口气,对牧南星挥了挥手,“我先和彭大哥出去了,不然回来的时候太晚了。”

两人出营这边往村子去。

走着走着,紫芝发现不对劲儿,路不是去村子的,生出疑惑,“彭大哥,这条路去村子比较近吗?”

“是!魏元那小子太笨,害妹子绕远,今天我带妹子走近道。”彭海的回答不假思索,仿佛一开始准备好了。

紫芝的目光不经意对上彭海眼睛,他闪躲开,她望天看了眼夜空的星星,心下一沉,不由放慢脚步。

兰丫的村庄在南边,可他们行走的方向是北边,说抄近路就矛盾了。

“这天真热啊!”彭海不敢看旁边,抹去额头的汗,瞭望前方的小路,心想怎么还不到。

第75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彭大哥?”

“啊,快到了,很快你就能看见了。”

“很快是多久?”

“马上立刻,妹子别急,哈、哈哈——”

紫芝明显感觉彭海打马虎,右手暗中摸进左衣袖,幸好牧南星送的匕首从不离身。

步子越放越慢,她的心跳随之加速,想到一种可能。

彭大哥当叛军了?

当她停在原地准备找机会开溜时,彭海突然往前跑了几步,熬了一声,“少将军,你要给妹子惊喜,怎么不自己来啊?我老彭差点丢了小命。”

回头对紫芝说,“妹子快来,我可不是坏人。”

紫芝站在原地没动,狐疑的看向彭海所知的方向,那儿有灯火人家,好像是一处小院。

秀眉紧缩,脑子里绕着彭海说的那些话,“彭大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彭海见紫芝仍不信自己,急躁的抓了抓头发,指着小院干着急,舌头要打结了,不知怎么说话。

“就是,就是这里啊!少将军给你的惊喜,把兰丫和乐康接到这里住了,离着咱军营近,方便你来找他们。”情急之下,给牧南星兜底,这才把话说清楚。

“惊,喜?”紫芝怔住了,耳边不断重复彭海的话,渐渐,眼睛发光,欣喜的跑上前,“兰丫!乐康!你们在吗?”

冲进院子,看清周围的栅栏十分简易,似乎是临时搭起来的,两间小屋子由竹木所制,看着粗糙,但住人绝对没问题。

“紫芝姐姐!”

“紫芝姐姐!”

房门打开,兰丫和乐康跑了出来,切切实实看见他们姐弟,紫芝才觉得不真实,眉梢的喜悦藏不住了。

她的将军学会给她惊喜,又进步了。

小院临时建成,但里面一应俱全,锅碗盆罐、桌椅板凳,就连青菜和粮食也有一些,看样子花了不少心思。

“彭大哥,不好意思,刚才误会你了。”紫芝道歉,转而覆在兰丫耳边说悄悄话,兰丫点头,看了彭海一眼跑进屋里。

紫芝吧蓝康搂在身边,“他们俩为了等我没吃都晚饭,彭大哥留下来吃点吧,当我赔罪。”

“不用不用,姑娘家小心点应该的。”彭海开怀一笑,偷偷瞄紫芝的袖子,“别伤着自己了。”

“不会。”这点自信,紫芝还是有的,“一会儿劳烦彭大哥帮我给少将军带回些小菜去,他每天处理军务到深夜,肯定饿了。”

“唉,恩爱呦,酸死我了!”

说话的间隙,兰丫备好了食材,帮忙烧火。

紫芝选一个小冬瓜,洗好切片翻炒几下,适量盐、醋投入锅里。

用以旺火急炒,起锅后分别盛进两盘中,她的动作快速熟练,一气呵成,厨房里顿时弥漫冬瓜酸甜清爽的香气。

大锅洗涮后,她又炒了一碗蘑菇,分作两份。

一份他们现吃,一份由彭海带回军营给牧南星,因为当夜紫芝留在小院住。

隔天。

紫芝带着姐弟俩晒干的药材会军营,先向她师父折了银子,才去洗近日堆积的脏衣服。

营地离河不远,她到河边时,碰到军营里负责洗衣服的士兵。

他们早上有晨练,来得早,不多会儿洗完便赶回营地了。

她哼着小曲,埋头洗衣服,并未察觉威胁的到来,当从河水里看见映下的身后人影,为时已晚。

“你去死吧!”挤压已久的怨恨在这一刻爆发,女子喊得嗓子尖锐破音。

紫芝的身子不受控制往河里栽去,不甘的回头看去,顿时惊愕的睁大眼,眼底映下金蝶扭曲的脸。

她不作他想,掉进河水的一瞬间,拼尽全力拉住金蝶的大腿。

“噗通、噗通!”

水花四溅,两人一前一后掉进河里。

河边水不深,但两人躺在水里扭打在一起。

水灌入耳朵鼻子,紫芝猛咳不止,手里却没有丝毫松懈,用力把金蝶脑袋往水里压,“金、蝶!我倒要看看今天我们谁死!”

她真的动了杀意,毫不心慈手软,腿脚、手指拼尽力气往死里弄。

“啊!我要杀了你!”轮狠劲儿,金蝶输了紫芝三分,紫芝专挑致命点下手,三两下之后,金蝶就疼得受不住。

两人在水里打滚,一会儿紫芝骑在金蝶身上,过会儿金蝶骑在紫芝身上。

金蝶偷偷跟来西海,衣食住行不比紫芝条件好,时间一长,紫芝体力占据绝对优势。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上空。

金蝶愣了片刻,随即表情扭曲的嚎道:“你打我的脸?”

“对,我打你的脸!”紫芝稳当的骑坐在金蝶身上,抬手又是一巴掌。

十足十的力气,啪啪啪,连续几巴掌,金蝶话都说不出来,人也被打打蒙了。

紫芝居高领先看金蝶红肿起来的脸颊,眼里浮现冷光,“原来途中在小瀑布那儿,丢我石子的人是你!”以及破坏兰丫晒得草药,皆是金蝶。

原来她压根没往金蝶身上想,只以为是兰丫他们的母舅,始终没证据。万万没想到金蝶这天大的胆子,独自偷偷跟随他们来西海。

破釜沉舟,不打算过了是吧?

看来今天必然有个你死我活的结果。

紫芝已经不是初来意识的小姑娘了,对于置她于死地的敌人,她下得去手。

说话间,她摸上袖子里的匕首。

金蝶看见匕首的瞬间,惊恐的吱哇乱叫,不停的踢打河水,始终混乱,一边推紫芝一边挣扎。

“你不想知道家里的情况吗?你走了一个月,你弟弟出事了!”

紫芝清楚不该信金蝶的话,但还是失神了一秒,就是这一瞬间,金蝶找到机会,猛踢双腿身子往河中央窜去。

河中水位没过成年人头顶,至少两米深。

她不会游泳,所以牧南星曾提醒过她。

可金蝶是地地道道的西河村人,生在海边长在海边,打小水性好,摸河底扎几个猛子都没问题。

这恰恰成了她的一线生机,跑进深水区,游到对岸,逃走了。

紫芝回到岸边,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露出眼眸中未消的狠厉,望着金蝶背影,直到金蝶完全消失,她收了目光往营地走。

第76章 他为她一点点改变

回到营地时,众人看到紫芝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顿时一惊,士兵麻利儿跑去禀报牧南星。

正要出营的彭海看见狼狈的紫芝一愣,“妹子这是咋了,快回帐里。严毅说你打小身子不好,可别病了,不然少将军该心疼了。”说着就开始不正经。

“没事,和人打了一架。”紫芝没心情多话,脑子里仍晃着金蝶的身影。

彭海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开怀大笑,“这次妹子打赢了还是打输了?”从前在西河村,他见识过她打架的风姿。

突然,彭海身下的马屁股被踢了一脚,嗷一声窜了出去,“啊啊啊,慢点!老子要摔下去了……”

严毅看着作死走远的彭海,摇了摇头,“快去换衣……”

回头说话时,牧南星已经用自己的衣服包裹紫芝,打横抱起向帅帐去了。

帐里。

一路牧南星没说话,轻轻放紫芝在榻上,等不及拿帕子,直接用自己干净的衣服套她脑袋上擦拭头发。

“头发一会儿就干……嘶!”头皮被扯了一下,她不禁痛吟。

他错开身子低头看见她拧巴的小脸,大手掌下一滞,放轻动作,“这样,还疼吗?”照顾人仍显得有些笨拙,却是小心翼翼。

相比以前上来就扯掉她几缕头发,的确变“温柔”了。

她摸上脑袋上的衣服,布料手感发涩,却知是他方才在柜子里挑选的最软一件,带子缠到头发才扯痛,伸手把头发捋顺,仰头看进他眼底灼热的光。

“不痛了。”她摇摇头。

“恩。”他蹙起的眉宇这才舒展,认真而小心的为她擦头发,偶尔掌心的茧子摩过她脸颊,撩起一阵热流。

天气炎热,耐心做一件事于牧南星而言,无疑是考验,两鬓汗流涔涔,双手极力克制力量,如若瑰宝的抚过她披在身后的长发。

紫芝突然发现自从消除了两人的误会,撇去他的偏见,对他哪有气可生,心头总有一种喜悦,隐隐期待。

她看不见身后的牧南星,却能感受他专注的目光,一丝一毫也没离开她。

待紫芝一身清爽,换了衣服头发也干了,牧南星才询问紫芝发生了什么。

“彭大哥和金蝶究竟怎么回事?”紫芝见牧南星脸色不对,心下一沉,将疑惑问出口。

牧南星双手环胸,在空地踱步,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凉飕飕道:“他没见过女人。”

紫芝一愣,见牧南星脸上并无讽刺和挖苦,心知他没开玩笑,“那彭大哥喜欢上金蝶了?”

这便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万一真喜欢上了,他们几个人的关系未免太尴尬。

她不能不顾及牧南星的处境,彭大哥是牧南星的得力猛将,如果金蝶搀和进来,就不能如从前那般无所顾忌了。

“彭海来西海执行任务前,曾亲口要我照顾金蝶。”牧南星蹙眉,“彭海重情义,他当时弄伤金蝶的胳膊,心里有愧,给了金蝶承诺:以后嫁不出去,就嫁他。”

他停在她面前,长指点了点头她蹙起的眉心,不由添了句,“他当时只是开玩笑,闹惯了。”

可他心里清楚玩笑的话彭海也会兑现。

营里,众人默契保持沉默,牧南星不追查,他们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只字不提。

士兵中少数人知道紫芝女儿身,还是在西河村驿站和她相处一段时间的小五小六他们,感情上自然比其他人深厚些,忍不住多关心。

小小的一碗姜汤,放着姜片、糖块、红枣,只要他们有的好东西都放了进去。

好在当时紫芝看得狼狈凄惨,却身体并无大碍,第二天又活蹦乱跳的跟着顾青海身后上山采药了。

回来时,经过竹屋,紫芝顺便检查兰丫的作业。

这是顾青海第一次来小竹屋,走到晾药的架子前,拿起一枝未干的干草,微微蹙眉,“根未去干净。你还是个没出师的徒弟,倒开始教别人了。”

“认识些常用草药,没有让他们开方救人。再说,这么小你让他们做什么?采药卖给军营,图个不饿肚子。”紫芝也不恼,老老实实把处理不当的草药重新去根。

突感衣角被拽,她侧眸看去。

“紫芝姐姐,对不起……”乐康眼巴巴的看着她。她霁颜一笑,轻抚他的脸蛋,“没关系,他是你们师公,看着凶但人很好。草药用来治病救人,该严谨些的。”

五岁的孩子比那些十岁的还懂事沉稳,乖巧的让人心疼。

她看着他独眼世间最纯净的眼神,宛如一捧清泉,心揪了起来,回头对顾青海,“师父,你能不能温柔点?乐康很乖的。”

兰丫悄悄扯了扯紫芝的袖子,担心紫芝和顾青海他们姐弟吵起来。

顾青海放下手里的草药,这才回眸正视姐弟俩,看到乐康脸时,微微一怔转瞬恢复自然。

多么讽刺。

一半纯洁童真的眼睛,另一半残酷而丑陋的现实,呈现在一张孩童的脸上。

他脸色微凝,问紫芝,“怎么不把伤口遮起来?”

乐康听到这话,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慌乱的躲在兰丫身后。紫芝心下一沉,对姐弟俩摇了摇头,“你们误会师公的意思了。”

不是觉得他丑陋见不得人,而是担心二次受伤。这眼窝里的伤口恢复极差,若发生二次感染,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

她一左一右紧紧牵着姐弟俩的手,“天热又潮,我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做眼罩。”

顾青海了解点头,不再接话,抬头望军营的方向,“我还以为你不舍得花钱,满脑子想着怎么挣军营的银子。”

“我其实想在军营门口开个小酒馆。”

“……”

不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和西海海匪开战了,她把想法暂且搁置了,等着大战结束后筹备。

一颗周,两人回军营。

牧南星沉着脸迎面走来,问顾青海,“腿脚慢,这么晚回来。从前就告诉你,学医不如学武,是男人就该持剑拿枪,在战场上杀个痛快。手无缚鸡之力,太弱了。”

紫芝正要开口,顾青海轻飘飘瞥了眼牧南星,“今天风景好,和紫芝在林子里多呆了一会儿。只我们两人,不被闲人打扰。”

第77章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们……别把我搀和进去。”紫芝眼角一抽,他们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面见几乎不说话,说话就互怼。

牧南星周身气压极速降低,把跟在顾青海身后的紫芝拉到自己身边。

可转瞬间,他嘴角噙着笑,双手环胸十分轻狂自信,望着顾青海的背影,“她只喜欢我,你别自取其辱了。”

紫芝脸颊一红,没好气的捂住牧南星的嘴,瞪眼睛警告他,“不许再说了!”

她一身男装,其他士兵看他们的眼神怪异又惊恐。再说,她自己这根豆芽菜有自知之明,顾青海不过是为了气他,难道还能真喜欢她?

顾青海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紫芝,微微一笑,“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喂喂喂,过分了啊。

“紫芝,你别拦着我!”

牧南星挣扎着要上前揍人,紫芝生拉硬拽才把他拖回帅帐。

她岔话题,没话找话说,突然提起了乐康的眼罩,“不如哪天你有空,和我到镇上找找?”

其实心里没有抱希望,最近的周家庄和关镇较为落后,要想去像样点的城镇,还得是三天路程外的海神镇。

“不用去找了,顾青海那儿就有。他身上有个冰蚕丝做的玉器袋,你拿来给乐康做眼罩。”牧南星蹭的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等等,牧南星!”紫芝才反映过来,当时她师父望军营的望向,是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冰蚕丝给乐康。

她随牧南星兴冲冲跑到药材营帐,已经有一人在了。

彭海的笑声震天,大摇大摆从营帐走出来,一边往怀里揣东西一边说:“谢了,等我有银子一定先孝敬顾先生。”

迎面碰到牧南星和紫芝,眼神闪躲,哈哈笑了两声溜了。

帐里,弥漫浓浓的药味,苦涩中夹着一丝甘甜。

牧南星坐在椅子上,指尖不耐烦的叩桌面,张口就要东西,“冰蚕丝呢,给我。”

紫芝轻咳一声,走到顾青海身边帮忙捣药,眉眼一弯笑眯眯,“我知道师父刀子嘴豆腐心。”

“没了。”顾青海提笔写方子,头也不抬。

“顾青海你找揍是不是?”牧南星拍桌而起,捏得拳头咯咯作响。

“师父别逗了。”

“就在你们来之前,彭海要走了,去讨媳妇。”

“他tm找了个独眼女人?”

顾青海抬头见紫芝和牧南星确实着急了,解释道:“冰蚕丝不是普通材料,所制的物件挂在身上冬暖夏凉。彭海说那女子不耐热,身子又虚,便拿去讨人家欢喜去了。”

他身来体寒,不宜出汗,既自己不用,彭海又第一次向他开口,他没有理由拒绝。

为大商流血拼命的将士,想讨媳妇人之常情,就算单看彭海的功绩,这个玉器袋,他也非给彭海不可。

紫芝虽然惋惜不能用冰蚕丝给乐康做眼罩,但想到贼心不死的金蝶偷偷跟来西海,如果能断了金蝶在彭大哥身上希望,也是一件大好事。

何况她清楚,冰蚕丝既然进了彭大哥手里,牧南星就不会再开口要,她想其他办法就是。

……

一场绵绵小雨,只维持了半个时辰。

雨停后,士兵们纷纷盼着牧南星能在这样的凉爽舒适的天训练,可伸长脖子等了许久没动动静。

经打听才知道,他们的少将军早带着军医身后的小药童离开营地了。

树林里,风吹过带起一阵凉爽和清新。

赤骓的缰绳拖着地上,它埋头悠哉的吃着雨后的嫩草。突然,一粒石子打在树干上,最终弹到了它腹部。

“嘶——”一声马鸣,它愤怒抬头看向那个手持弹弓的笨女人。

紫芝讪讪一笑,合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赤骓,等回营我给你找根胡萝卜做赔礼。”

她小声问牧南星,“它该不会记仇吧?”

“记,当然记。”牧南星挑眉,兴致盎然的盯着她,“你自己算算,一共打到赤骓多少次了?”

紫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顿时泄气的努了努嘴,两只手数不过来。

他嘴角勾起,吹了口气看着碎发拂过她沮丧的小脸,“讨好它有什么用,不如直接讨好它的主人,恩?”

她挠了挠发痒的脸颊,抬眸正对上他眼底坏坏的光,顿时恍然大悟,知他戏谑她,没好气的撑起胳膊肘顶了下他胸膛。

她去找赤骓,却听身后一声闷哼,回头看见他捂着胸口痛苦的半蹲,心头一级,连忙跑了回去。

“牧南星你怎么样?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恩……”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很痛苦。

“幸好、幸好我带药了,快让我看看!”她的手微微发抖,搀扶着他在树下坐下。突然,腰间一紧,双脚悬空,耳边刮过一阵风。

再回神,人已经被带到了树上。

紫芝左摇右晃站不稳要掉下去,只能紧紧抱住眼前的人,“牧、南、星!”居然装痛骗她。

“刚才真的的疼了。”牧南星眼波熠熠生辉,直勾勾盯着她因动怒而熏染粉红的脸颊,漆黑的眼眸里似有一团旋窝,蠢蠢欲动,随时会扑出可怕的东西。

他两手搭在她腰上,身子向后靠去,连带她的身子向前倾,她几乎压在了他身上。

郁郁葱葱的茂密树叶里,只露出四只脚。

紫芝被盯得浑身不自然,尤其在树枝间狭小的空间里,心跳加速,“喂,我警告你啊,不许乱来……”

“啵——”

话没说完,牧南星狠狠亲了口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蜻蜓点水迅速离开。

“真软。”

“……你怎么学的这么不正经!”和彭大哥学的吧!?

他理所当然地反驳,“和自己女人正经什么,我又没亲别人。”看到她愤瞪的眼睛,补充道,“我准备先问你再行动,但你的嘴一张一合没完没了,我没忍住。”

“我的错喽?”

“恩,谁让你让我越来越喜欢你。”他蹙眉,表情严肃,“紫芝,我原想着娶一个女人娶谁都一样,可我现在只想娶你。从前立军功想往上爬,不被我父亲瞧不起。现在觉得也挺好,可以护你为所欲为。你,会等我吗?”

第78章 我就一俗人

面对猝不及防的告白,一股热流从紫芝头皮蔓延到脚尖,脑袋里嗡嗡的有些懵,可随着牧南星的话,如泼下一盆冷水,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你要走?”她不安的抓住他的袖子,睁大的眼睛里眼珠乱转,“不对,赤幽军都在这里,你能走去哪里。你……”

“和海匪要开战了?!”猛地抬头看他,等他的回答。

牧南星倒看上去淡定的多,不满道:“我先问的你,怎么你反过来问我了。你先回答我。”

看着她担忧的眼神,他嘴边的话顿了下,“算了,回不回答都一样,你必须等我。”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掌心的柔软亦如他心头一处,让他不放心。

战争对她而言太残酷了,她就该悠然自在的在小院里晒太阳看医书,偶尔上山采药,或与他骑马奔驰。

从前为国而战,如今为她而战。

“我是大商的男儿,是他们的将军,我有我的责任。此次一行很平常,和匈奴一战算不上什么,你不用担心。”

“可这是我第一次送走你。”

以前紫芝总觉得贫困、战争、死亡离她很遥远,可被现实当头一棒,她从心底里接受不了,更加佩服李大娘先后送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入伍从军。

眼中映下他眉梢的毅然和刚强,她心头一晃,不由垂下眼睑,“抱歉,我不该托你的后腿。”

“傻。”牧南星曲指弹了下她额头,唇角轻扬,眼波熠熠生辉,“别小瞧自己,你是我变强的理由。”

如果没有她,他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但因为有了她的存在,他想要的更多了,为了这份欲望,他必须更强大。

突然,他的两指捏起她的下巴,眼底浮现阴翳,“昨晚严毅和我玩笑,幸好你我没成亲,万一发生意外,你可以开始新生活。紫芝,我不认同。我是一俗人,没那么伟大,我想就算我死了,你也要记住我,思我念我哭我,为我烧纸。如果看见你做他人妇,我一定会掀了棺材盖来找你。”

撂下狠话后,他转瞬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捏痛你了?”皱眉盯着她下巴,“怎么变白了之后,稍稍碰一下就红了,我得找顾青海去。”

紫芝怔怔看着他,摇了摇头,心里五味具杂。如果说有一头小鹿乱撞,那么现在小鹿撞懵了,只想静静。

她承认她对他有好感,却还没到非君不嫁的程度。可现在,她好像因为他喜欢她,而越来越喜欢他了。

这便是自私吧?看到对方的付出,才会回应。

“嘘!别出声!”

一只大手捂住她口鼻,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黑眸中的柔和荡然无存,布上了一层阴云,对她摇了摇头。

“……”他手掌下露出她的大眼睛,眨个不停。

咋的了,不接受他的表白,就要杀人灭口了?

牧南星的力道收紧了几分,呼吸放轻,把紫芝完完全全护在怀里,这个时候,紫芝才发现树下有人经过。

“那有一匹好马!”

“别去,会打草惊蛇,你忘了寨主的叮嘱?”

“只是一匹马啊,把马献给寨主,寨主肯定高兴。”

“呸,寨主宰了你!这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丢了或死了,追查下去就出事了。赶紧和我去回春堂!”

“好好好!幸好你提醒我……”

穿过缝隙,紫芝看见两个并肩行走的男人,中等身材,背着竹篓的庄稼汉打扮。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走远没回头,牧南星搂着她的腰跳下大树。

她脚下晃了晃,他扶她站稳,神情如常。

可她心里七上八下,海匪来镇上,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正赶上他和她道别出战,由不得她不多想。

“回春堂是镇上的药庐,大夫虽然不出名,但药材却是镇上最齐全的一家。”她攒眉分析,“他们冒险去回春堂,肯定是寨子里发生什么了。”

牧南星望着海匪离开的方向,眸色微沉,“老寨主病了,寨子分为两派争权夺利,人心涣散,所以我才想趁机偷袭西海寨。”

“可营里也就五六百人。”紫芝握住他的胳膊,指尖发凉。

据她所知,五六百里除去老弱病残,具战斗力的只有三百人。可西海寨位于孤岛,易守难攻,没万人也有八千,多年以来朝廷束手无策。

赤幽军以三百敌八千,不是去送死吗?

她想到刚才两个海匪的对话,焦急出主意,“他们不是找大夫吗?你可以找人混进去,里应外合,多些胜算。”

牧南星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点了点头,“行,脑子里不全是吃的,有点东西。我们需要准备几天,过后我会混进寨子,和严毅里应外合。”

紫芝心弦绷紧,“是不是很危险?”问完,她觉得多余了,怎么可能不危险。

看着她的目光一点点暗淡,嘴角也渐渐下垂。牧南星一阵烦躁,瞬间失了所有心情,身边的风光美景黯然失色,再提不起丝毫兴致。

曾经他对那些因女人喜怒的男人嗤之以鼻,现在他好像成为之一了。

“紫芝,我会回来。”不为别的,只为天天月月看见她的笑颜,他在所不惜。

……

军营里士兵的日常训练照旧,暗中潜入西海寨的计划紧锣密鼓进行。

紫芝减少了外出频率,担心哪一天回来牧南星就不在了,静下时想想,她才明白牧南星的难处。

朝廷不公,赤幽军只有靠自己。如果不趁内乱剿灭西海寨,寨子会越来越坚不可摧,哪日同仇敌忾发动进攻,仅剩的赤幽军也要折在这里,成为新填的一捧白骨。

牧南星领兵多年,深知此理,他已破釜沉舟没有退路了。

百忙之中,他不忘她的事,指派魏元帮她寻找金蝶的踪迹,可惜在河对的村庄线索断了,金蝶去向成谜。

“你和金蝶发生纠缠的第二天,是村民最后一次见金蝶。金蝶比较狡猾,她应该怕你找她,所以悄悄离开了。”魏元把调查走访结果如实相告。

第79章 他养我和我挣钱不冲突

“魏元辛苦了,以后不用再找金蝶,你好好跟在牧南星身边。她要不怕死出现,我就敢出手,如果躲起来,我也不想浪费时间。”紫芝放下手里草药,霁颜一笑,“非常时期,大家都要小心。”

眼下金蝶无非两种可能,一是离开去了很远的地方,躲避追查,二是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和任何人来往。

无论哪种,她都不想花费精力在金蝶身上。

魏元面色凝重,点头,“你也要小心,到时我会和少将军一起离开,顾先生也会去。”

混进西海寨需要冒充大夫,离不开顾先生,此行少将军带的人不多,但都是心腹,营里只留严毅坐镇。

紫芝突然眼前一亮,跑出药营,跟魏元一起往帅帐走。

向前探身子观察魏元的神情,她笑眯眯地说:“不如你和牧南星提议,带我一起去西海寨,我也懂医啊。我师父那张嘴不饶人,装孙子假意投诚,容易露出破绽。”

魏元倏然停在原地,皱眉道:“不如刀给你,你直接杀了我。”

让他和少将军提议带紫芝去西海寨,不是让他找死么?

紫芝撇了撇嘴。算了,她也只是随口一说。

他们一行人商讨军务,她识趣没进去,返回药营看医书,可摸上腰间干瘪的钱袋,她看不下去了。

近一个月,多出少进,等溢血丹吃完,买血仙子和鬼葵子时,她的钱袋就该空了。

她的确有心思开个酒馆,可想到她娘曾经的叮嘱——曾向菩萨许愿,只要她安然醒来,他们一家就做普通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不开酒馆楼庄,吃饱穿暖即可。

虽然娘没说实话,但她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轻易反悔。

顾青海回来,看见紫芝出神,神情淡淡的问:“又再想怎么挣钱?”

“是啊。师父,我开个药庐,你会不会把我扫出师门?”紫芝恍然回神,被戳穿也恼,双手捧下巴,目光追着顾青海询问。

顾青海坐在桌前,抬眸瞥了眼紫芝,摇了摇头,“怎么一身铜臭味。”

“不挣钱就饿死了,我又不是圣人。”紫芝撇嘴。

“你以后便是将军夫人,牧南星养不起你?”

“他养我和我自己挣钱是两码事,不冲突。”

紫芝生出想法后,干劲十足,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她自己和兰丫姐弟先后走遍了附近村镇的医馆,和她意料中一样,眼下的年月,属粮食和医药最挣钱,不愁没客人。

小竹屋的位置偏了些,但胜在成本低,药价低于镇上的医馆,即便一两文钱,村民也愿意选择紫芝。

百草庐正式开业。

第一个来捧场的自然是顾青海,药草一如从前底价卖给军营,保兰丫和乐康的温饱。而村民多数从镇上看完大夫,跑来百草庐抓药,零零散散,一天挣出百文。

一些药贩跑来卖药,紫芝几乎拒之门外,价格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百草庐薄利,她不可能高价进药。

平时村民进山多少带回来一捆,有些是杂草有些是药材,能卖多少是多少从不计较。

小小的药庐没有名气,多是附近的周家庄、郭村的村民来往,倒也清闲。

紫芝要么在营里备药,要么在百草庐配药,一天过得充实,暂时忘记了战事的紧张。

“你怎么一天比我还忙。”牧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紫芝身后,大步走桌旁坐下,不满的语气含着抱怨。

紫芝倏然抬头看向他,眉眼绽开笑盈盈,“牧南星!”

看到熟悉的俊朗脸庞,她晃得意识到一整天没见他了。

“顾青海不在时,你帮忙看着军营,别三天两头往百草庐跑,我养不起你?”牧南星仍蹙眉,但心头的阴霾在她的笑容中已然烟消云散。

起身走到她身边,想为她擦掉额头的汗珠,伸出手指时,赫然发现自己的手背和她的脸颊一黑一白,格外醒目。

竟白了这么多。

他愣了下,定定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俏丽明媚,气血佳,肤色和他比确实白净,引着人想掐她脸蛋几把,手感一定好极了。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像是会说话一般,此事正笑弯成月的看他,把他这个堂堂大丈夫看得心跳加速。

不知不觉中,自己媳妇变美了。

“你们这几天就要走了?”紫芝有预感,心里愈发不踏实。

“八月初。”牧南星冷飕飕的丢出一句话,转身走出药营,见魏元迎面走来,沉声下令,“让他们集合,加紧训练。”

“是!”魏元扫了一眼紫芝的方向,跑去下达命令。

紫芝跟出来站在门口,眨了眨眼一脸莫名,怎么突然干劲儿十足?

不多会儿,瓢泼大雨来得匆忙,训练暂停。士兵们井然有序的为粮食做防潮,严毅在一旁指挥。

帐篷外雨声越下越急促,淋得地面哗哗啦啦响。

牧南星放下兵书朝着存放粮食的帐篷去,身上没穿任何挡雨工具,走到时,一身湿透了,旁边的士兵连忙找伞,要为他打伞,却被他阻止了。

“少将军,看样子雨还得下一阵子。”严毅心知事情的严重性,没有纠结在遮雨的事情上,而是担忧的看着粮帐。

雨水积少成多,在地面汇成水洼,虽然他们特意挑了高处存粮,但暴雨之下,土壤松弛,迟早会将粮食渗了。

大雨之中,牧南星身姿挺拔,雨水的冲刷下五官棱角清隽分明,面不改色的蹲在帐篷旁,手指插入泥泞的地面。

轻而易举没了半指。

他剑眉紧锁,站直观望四周。

严毅脸色凝重,提议道:“不如我带弟兄们,迅速把粮食转移到别处。”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雨水把粮食淹透了。

“你和彭海带人左右分工,挖出一条引水槽。”牧南星当即作出决定,“我去看看马匹那面。”

夏天虫多,一场大雨后,又热又湿,牲畜最容易脑病。

“这个办法好!我这带弟兄们开始挖……”严毅眼前一亮,暗暗佩服牧南星小小年纪临危不乱,确有大将之才,可突然脸色微变,欲言又止,喊住了牧南星。

牧南星准备走时,严毅犹豫不决地说:“彭海不在营地。”

“今天他负责守营巡逻,他擅离职守!?”牧南星眉眼一厉,眼底和雨水一样清冷,气势油然而生,吓得旁边的士兵汗毛直立。

第80章 小心喜当爹

严毅知道这是牧南星动怒了,连忙解释,“启禀少将军,彭海与我调换了时间。今天是我负责,后天才轮到他。”

牧南星不置可否,收回步子,退回粮帐前,抬眸扫过附近的士兵,沉声下令,“你你还有你,和我从左面开始挖,其他人随严毅从右面挖。”

“是!”

“是!”

士兵们震耳欲聋的应声,投入做工。

牧南星不怕苦不怕脏,淋着大雨拿着镐,丝毫没有架子和士兵一样刨泥挖坑。

紫芝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能干着急。

只等牧南星忙完,第一个扑上去为他检查伤口,旧伤完全愈合不需要担心,但他胸前和背后有许多训练时新添的小口子。

湿漉漉的衣服下,身上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发胀,如果不及时处理,在这样炎热的天,他一身皮肤要烂掉了。

“忍着点,可能有点痛。”她尽可能的放轻动作,可需要剔除伤口的死肉,扯到完好的肉时难免会痛。

“恩。”牧南星微微蹙眉,却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痛,“紫芝,你担心的事,要发生了。”

紫芝一怔,

突然,骇然睁眸,她担心的事,是……彭大哥?

这场大雨下了两天一夜。

第二天傍晚,雨才渐渐停了,整个军营里的士兵都在忙碌,后勤保障不能失,巡逻一如既往的谨慎。

安静的氛围透着若有似无的凝重。

紫芝也发现了反常,往常再沉重的气氛里,有彭海在便安静不了,吵吵闹闹、热热腾腾,总会在笑声中度过。

没了那副大嗓门,营里一下安静了很多。

她听严毅说提过昨天的事,只希望彭海能在夜深换岗前回来。

“架、架——”

马蹄声渐近了,紫芝望着营门,高悬的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她来到帅营,想与牧南星商量金蝶时,不想刚回营的彭海也直奔来此。

彭海看到紫芝也在,眼神有些不自然,捏紧拳头似下了决心一般,觉得早晚紫芝会知道,他没什么可回避隐瞒的。

噗通一声!

他跪在牧南星桌前,“少将军,属下有一事禀告!”

这一跪让紫芝心里七上八下,尤其当牧南星朝她看过来时,他们共患难经生死是有某种默契的兄弟,直觉告诉她,牧南星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

牧南星站在彭海面前,身披落日余晖,金光中脸上打下大片阴影,眉宇线条凌厉分明,扫过彭海不整的领口,“想好了说话。”

彭海身子一震,抱拳在身前低下头来,“属下已经想好了,求少将军成全。”

“进来。”

“是!”

紫芝没进帅帐,但是严毅跟去了,不多会儿里面传出牧南星的怒喝。

“彭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愤怒而失望,“就为了一个女人?”

“属下羡慕少将军和紫芝姑娘的感情,我是个大老粗,虽然不懂得那么多,但想为彭家留后,至少对得起家中母亲。”彭海吃了衬托铁了心,面对牧南星的震怒耿直脖子,“请少将军批准我与金蝶的婚事!”

男儿在外父母不在身边,何况打仗非常时期,常有士兵在外娶亲的事,只需要得到首领批准,不耽误军务即可。

换而言之,彭海和金蝶的婚事只差牧南星一句话。

听到意料之中却又难以接受的名字,紫芝趔趄后退了几步,扶住固定帐篷的绳索站稳。

“我倒是小瞧你了,金蝶。”她喃喃道,想起前阵子,彭大哥为一个女人要走了师父的冰蚕丝,那个时候金蝶已经引得彭大哥为她掏心掏肺了。

晚了,一切都晚了。

彭大哥决心娶金蝶已成定局。

不过一刻钟,军营里便传开了。

与西海海贼大战在即,非常时期,彭海沉迷女色涣散军心,领五十军棍。因用人之际,受罚时间延后,记六十棍。

这军棍可不是平常人家的小打小闹,紫芝这样的,十棍子下去就彻底废了。

隔天清晨,早饭过后。

紫芝和彭海碰个迎面,彭海不好意思的挠后脑,胀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开口,“妹子……”

“彭大哥害羞了?”紫芝打趣,看着八尺大汉手足无措,暗暗叹了口气,“彭大哥不要这样,我与金蝶是有积怨,但你是你,她是她。彭大哥有权利娶妻生子,我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我与彭大哥还像从前一样便好。”

嘴上说一如既往,但事实上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不想牧南星夹在中间为难罢了。

牧南星不仅是她的少年郎,他还是赤幽军所有将士的将军,他的他的责任和重担。

她不能分忧,至少不添重。

“成,听妹子的。这几天,我也浑身别扭的。我们男人挥拳抡刀过后,还是过命的好兄弟。你们女人小打小闹,怎么就不能翻过片了!”彭海咬了咬,垂下双手,似下定决心一般,“等我回去就告诉金蝶,要向妹子学习,不能和村里的大老娘们似的成天惹事。”

翻篇儿重新开始?希望金蝶能老实过日子。

紫芝心里却是信不过金蝶,狗改不了吃屎,但彭大哥愿意,走一步看一步吧。

彭海和紫芝说完三言两语后,朝着帅帐去了。

一进去,迎面刀子般得目光飞来,他脸上表情僵住了,硬挤出笑容,“少将军有啥任务,尽管交给我老彭!”

“你还靠得住?”牧南星冷嗤,一脚踩在椅上单腿曲起,身子倾斜慵懒的向后靠。

他抬起拿兵书的手,继续垂眸阅读,举手投足恣睢潇洒但不影响他的专注,眼眸漆黑如夜,包含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深沉。

“少将军咋还不信我了呢。”彭海叫苦,抓耳挠腮的解释,“我就是找了一个对脾气的小娘们,我稀罕她,但不影响我上阵杀敌啊!”

一旁的严毅听乐了,站起来走到彭海身边,绕了一圈停在他面前,“你喜欢金蝶什么?金蝶喜欢你什么,小心以后喜当爹。”

“不能,少将军不可能对不起我……”

话音未落,牧南星手边的笔已然飞了过来,黑眸刮过寒光,“彭海,你想怎么死?”

第81章 人越长越美了

“呀呀,少将军不能打脸啊!”彭海捂着左脸上的红印,跳脚躲避牧南星丢东西。突然,嘿嘿一乐,“我想快活死。”

砰的一声,牧南星拍桌而起,脸色阴沉朝彭海逼过去。

“我今天成全你。”话出口的同时,手握成拳挥出,重重打在彭海胸口。

“唔,咳咳咳咳——来真的啊?”彭海一连后退数步,胸膛仿佛要炸裂开了,“我错了我错了,少将军快停下!”

为时晚矣,牧南星招招狠厉,出手带风,把彭海打得帐篷里乱窜。

“你别跑。”

“不跑怎么行,我打不过你!”

严毅站在中间,拍了拍额头,“大胡子你是自己作死不,看你那贱笑,你是不是和金蝶做了不该做的了?”

彭海猛地停下,笑得暧昧,“滚炕头了,真tm舒服!”

牧南星挥出的拳顿了下,加重力量,狠狠搭在彭海胸口,看彭海猛咳不止笑不出来了,他收势回到帅座上。

侧眸,“如果不是大战在即,我会弄死你。彭海,赤幽军今非昔比了,你可以为所欲为了。”阴恻恻一笑,自嘲又冰冷。

赤幽军虽然恶名在外,被世人不喜,但他们有铁一般的纪律。他生气不是因为金蝶和紫芝的仇怨,而是彭海身为将领不能以身作则,明知故犯。

如果此事放在以前,有几个敢犯,他便弄死几个。可如今,他不舍得,五万赤幽不过剩下寥寥百人。

要他亲手斩了他的将士?让赤幽军再少一笔。

罢了,左右他不是受拘束的人。

他可以纵容他们,却真得动怒了。

彭海顿时慌了,“少将军!”

这才后怕,扑通一下跪在牧南星面前,砰砰砰磕了下三响头,他脑门贴在地面匍匐说话,“我知道金蝶仰慕少将军,但我不在乎!过日子是一回事,心里仰慕是另一回事,就好比我觉得紫芝妹子挺好,做饭好吃又会医术,人也越长越美……”

咔吧一声!

牧南星手里的毛笔硬生生断成两截,手背青筋暴起,下一秒,两指间射出一道寒光,插进了彭海身前的地面。

彭海看着腿间离老二只差毫厘的半截毛笔,不由吞了吞口水。

严毅从腰间抽出匕首丢在彭海身前,拍了拍彭海的肩膀。

兄弟,自行了断吧。

军营上下以为彭海受罚只有六十军棍,但不多会儿,便看见彭海捏着鼻子清洗恭桶打扫茅厕,日子一直持续到牧南星离开的那天。

彭海想随行,却被牧南星提回了茅厕。

紫芝当时正在树荫下捣药,牧南星从她身边经过,虽然没什么也没说,但她深知这次离别凶险未知,再见至少要十天半月了。

牧南星离开后,紫芝日子过得充实,几乎每晚沾到枕头就睡着。

这天,她抽空到百草庐验药,拿起框里的板蓝根仔细观察后,放在口中咬下小块品尝了一下。

她心里有个计较,但不着急作答,转头问旁边的兰丫,“你说说看,这板蓝根怎么样?”

兰丫年十三,因长期受欺压,胆量有所缺失,悄悄看了眼药材贩子,“师父姐姐,还是你做主吧。”

对于这个拗口的称呼,紫芝已经习惯了,轻敲了下兰丫的额头,“你这小激灵。该说的要说出口,不然我不在时,你怎么办?”

看着自己的手指愣了下,从什么时候和牧南星学着弹人的习惯了。

她摇头失笑,转而对药贩冷下了脸,“百草庐不比回春堂,所以你觉得我们店小可欺?这板蓝根一股腐臭,下面一些还有烂掉的,应该是前阵子大雨被泡了吧?这样的品质你也敢送出手。药用来治病救人,不是你黑心挣钱的法子。”

药贩脸色不好看,表情微微扭曲,认为紫芝故作清高。

片刻,硬生生挤出笑脸,把紫芝拉到一旁,悄声道:“姑娘,有话好商量啊!”伸出衣袖下三根指头,“我按三成价格卖你,你看咋样?”

“白给都不要。兰丫,送客。”紫芝冷笑,往回走突然扭头丢下一句,“以后别再来百草庐,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做生意一是一二是二,她爱财却不贪财,性命攸关岂是儿戏。

“你!”药贩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被紫芝当面戳穿,脸上挂不住了,咬了咬牙发狠道:“好啊,我看你有多清高,以后别想有村民再卖你药材。真当自己是菩萨,有本事别要钱救苦救难去。”

“不许你欺负紫芝姐姐!”乐康不知道什么从屋里跑出来,双手拿着打药的细棍,明明害怕全身发抖却挡在紫芝身前,“快离开百草庐,我们不欢迎你!”

“这不是小瞎子吗?我说怎么做不成这笔买卖,原来是你个丧门星。”药贩厌恶道,丝毫没把“武力威胁”放在眼里。

紫芝被乐康的小小举动暖到了,刚想把乐康拉回来护在身后,药贩突然野蛮的夺过乐康手里的棍子,更是用力把乐康推了一个跟头。

“妈的,晚了一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粗口。

幸好乐康无碍,紫芝把乐康交给兰丫,回身望去,仿佛看见一头蛮牛横冲直撞冲了过来。

彭海把药贩似麻袋一样抗在肩上,连续转了几圈,一声怒吼,跑出百草庐很远的地方。

惨叫惊飞了林子的鸟儿。

他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头笑道:“妹子别怕。”

着实大快人心,紫芝望向远处被丢进牛粪堆的药贩,忍俊不禁。

正要道谢,目光不经意瞥见一颗粗壮大树后的绿色衣角,不由心头一沉。

“彭大哥准备回营地?正好一起,这面忙完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她话锋一转,断了彭海开口的机会。

果然,彭海神情怪异,下意识望了眼门外,讪讪一笑,“成,回营地。妹子……你这儿不忙吗?”

余光扫过大树后躲藏的人影,紫芝暗暗冷笑,想她回答“忙”?好让你顺理成章安排金蝶进百草庐。

不用想,这主意是金蝶出的。

第82章 一睹姑娘芳容

彭海想说得话没能说出口,不出紫芝预料,回军营途中,彭海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内心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看着彭大哥这个糙汉子挖空心思玩起了那些弯弯绕绕,她不禁恼当初没抓住机会弄死金蝶。

越想越烦,她加快步子往营地走。

渐渐,额头布上一层薄汗,身子也粘粘的,似乎在脖子上随便一搓就能起皴。

她抓了抓发痒的头发,皱眉一想,改道进了林子。

军营依水而建,附近有不少水源,可紫芝想洗澡必须有个隐蔽的地方,幸好牧南星离开之前,为她解决了困扰。

水流从山顶潺潺流淌,分支几条蜿蜒的小溪,通往山下的官道。其中一条小溪在山坳汇聚形成一条小河,五六米宽,中央最深不过一米。

小是小了点,但洗澡绰绰有余,她迅速脱光衣服,从一块巨石旁下水。

河底有时光溜打滑,有时扎脚心,或者水草之类的东西撩过蹭到小腿,她一阵头皮发麻,打了个颤,抓紧往头发、身上撩水。

清凉的水没过头顶,她站直破水而出,长发甩到身后,发梢与水珠在半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半弧,映出身后阳光的七彩。

洗褪汗渍,一身清爽,她这便开始穿衣服。

“不知姑娘可是湖中仙子,让在下有幸一睹芳容。”忽然,男子的声音从巨石后传来,悦耳含笑,夹着戏谑却不让人觉得低俗。

作为被“戏”的对方,紫芝笑不出来,幸好衣服已经穿完,她低头看了眼没有不妥,一把拿起石头上的弹弓,沉脸观察四周。

“非礼勿视不懂吗?哪来的偷窥小贼!”她拉开弹弓,紧绷的皮筋儿蓄着狰狞的力量。

树叶沙沙作响,林间怪石林立,一些半人高的灌木被风吹得摇摆不停。

她一时找不出男子所在的位置,放下胳膊手心却握紧,转身时轻飘飘丢出一句,“偷鸡摸狗的鼠辈,幸好大商的好男儿投身报效国家了,不然人人像你,偷看姑娘洗澡,国家迟早毁在自家人手里。”

“姑娘此言差矣,在下只是路过,无心冒犯……”

男子急于解释,往前走了几步,碰到身边的灌木枝叶,悉索作响。

突然间,紫芝猝然转身,举起胳膊弹弓瞄准,狠狠的松手,皮筋儿上的石子飞离射出,“无心冒犯?鬼才信男人的嘴。”

“姑娘对男子有偏见……嘶!啊,疼疼疼!”折扇从手里滑了下去,男子捂住被击中的右眼,疼得原地打转,“我竟看走眼了,这不是误入人间的仙子,分明是个心狠手辣的小辣椒!”

紫芝并没有放松警惕,保持在安全距离外,端着胳膊对准弹弓,冷笑一声:“偷看我洗澡,我就该心狠手辣,可惜时间紧急不能在石头上猝毒。”

“啧啧,你这小姑娘未免太歹毒了。”男子一手捂眼,抬起头来,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紫芝脖子上的白玉环,愣住了,“这是……”

紫芝顺着男子的目光低头,看见衣领微敞,顿时极急打出弹弓,“混蛋!”

男子是有功夫的,方才一时不慎被偷袭,但这一次正面飞来石子,他虽然失神却在潜意识里闪躲避开。

“你是牧南星什么人!”收起抵挡石子的折扇背在身后,他惊讶的问。

紫芝脸色微变,这才认真端详对方的衣着打扮。

男子穿着质地上好的锦衣,蓝底白纹,腰间挂着一把别致的长剑,一手背后一手捂眼,举止优雅不俗。

他五官小巧,白白净净,虽然只露出一半的脸,但那双眼睛总是弯弯的,仿佛时时刻刻都笑眯眯的,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那种感觉像极了……

她愣了下,脑海里浮现现代的柴犬,那副讨好主人的模样。

陆子楚得不到答案,心和猫挠似的,眼巴巴的往上凑,放下了捂脸的手,“你到底是牧南星神什么人啊?”

“你别再过来!”紫芝瞪眼警告,冷不丁看见他右眼皮上圆溜溜的乌青,扑哧一笑,“我不认识牧什么的。该罚的发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你赶紧走。”

进来常有西海寨海贼乔装打扮混入村镇,她不得不多留心眼,牧南星和顾青海他们混入西海寨,万一是寨子派人来调查他们,还是小心为妙。

“不可能!”陆子楚一口否定,认为紫芝在说谎,看着她脖子上的白玉环,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那小霸王的东西,除非人死了才会易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到了一个小姑娘身上?

紫芝在不知不觉中拉开距离,背后是通往官道的小路,她端着弹弓却已经准备随时跑的准备。

眼看他往前凑,她再声警告,“你左眼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姑娘,我不是坏人!真不是!我是朝堂的官员,我有证据。”陆子楚苦口婆心。

可紫芝压根一句听不进去,趁着他托里啰嗦的时候,扭头跑进树林,以茂盛的灌木和乱石做掩护,转眼跑没影了。

一口气跑回军营,又出一身薄汗,紫芝有些气恼,但不能回去洗澡清爽了。

快到营地大门时,她把一路被风吹干的头发梳头起来,挽成一个小啾啾固定在脑后,又低头整了整衣服,这才往里走。

迎面碰上心不在焉的严毅,又摇头又叹气,不知遇到了什么难题。

眼看要擦肩而过,紫芝不得不出声喊住严毅,“严大哥?”

“恩?啊!妹……小公子回来了。”严毅猛地回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梁。

紫芝在军营以男装示人,顾青海是士兵们敬重的军医先生,他的徒弟沾光被称呼一声小公子,不然以牧南星的性子,她怕是要按照小五、小六他们的名字往下顺了。

她想到刚才的遭遇,犹豫过后,决定告诉他实情。

听完实情首末,严毅脸色大变,“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担心少将军那里,如果真是寨子派人来调查,他们肯定有危险了。”紫芝知道他担心的,摇了摇头,“那男子穿衣打扮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举止言行倒有几分贼匪的放荡。

第83章 你摸摸就知道了

严毅认同的点头,“离开前,为保险起见,我们定下规矩,只能他们单线联系。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这面的突发情况无法告诉他们,不过,从前也过深入敌人内部的情况。

虽然凶险,但他相信少将军能应付的来,只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朝廷派了监军。”他一声叹气,面色凝重,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紫芝心下一沉,“朝廷那儿怎么了?”

克扣军饷,不公对赤幽军,他们还要把牧南星逼到什么份儿上。

严毅警惕的看了眼周围,微微蹙眉,“我们到帐中说。”

紫芝点头,随严毅一起进了他的帐篷,两人的状态放松下来,说出各自的心底话。

“朝廷老样子,少将军是习惯了,可我们就是替他感到不值。”严毅望向桌子最上面的一本兵书,兵书露出黄色信封的一角。

对赤幽军而言,克扣军饷已经是小事了,让他们最难接受的是朝廷对少将的不公平。

明明朝廷不派援兵不作为,却反过来指责少将军无能,下派一名监军打人,说得好听为军队出谋划策,实际不过是监督他们,甚至见少将军的权利削弱了。

紫芝自然偏向牧南星,听了严毅的话,心里不由发堵,“监军什么时候到?少将军离开前不知情吧。”

以牧南星的性子,一定不善于和同朝的官僚打交道,一个能动手就别吵吵的人,论打架可以。

怎么能让他和一个监视他的人相安无事朝夕相处?

“这一两天该到了。少将军不知道,我也是才得了消息。幸好少将军已经出发了,不然混入寨子的计划怕是要搁置了,须得监军同意才能实施。”严毅点头。

“他会听别人的话?”

“不会!”

紫芝头疼欲裂,望向小小窗户外的天空,默默祈祷牧南星平安归来。

前后监军后有彭海,牧南星的日子并不好过,希望彭海那儿金蝶暂时不要作死。

西海寨计划暂时只有军营里少数人知道,彭海带士兵们照常训练,偶有生病、受伤,需要紫芝全权处理。

上午一两个,下午三四个,她这一天便走不开,百草庐只好让严毅帮忙捎话。

个别草药姐弟俩不敢擅做决定,买卖的草药不齐,收入一下降了一半,好在她看得开,聊胜于无。

当天下午,紫芝在药帐里捣药,突然小六一瘸一拐火急火燎的跑进来。

“小公子,监军来了!”

“在哪儿呢?”

紫芝连忙放下药碾子,从小凳子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秀眉紧锁,“走,我们过去看看。”

少将军作为将领迟迟不出现,深究起原因,她担心严毅应付不了。至少保住自己小命的前提下,她可以帮衬着圆谎。

远远望见帅帐外围了一圈人,气氛还算融洽,有说有笑的,老远听到彭海的大嗓门。

除士兵外,最前面站着严毅和彭海,再旁人是一个背对的男子,正观望军营的四周。

紫芝微微一怔,觉得男子背影有些眼熟,顿时心生不妙。

走近时,她没直接上前,躲在严毅身后不远,从他们肩膀的缝隙看清了男子的模样,不禁脚下一晃险些没站稳。

她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看来他真得认识牧南星。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女子在军营,早晚纸包不住火,自己坦然出现,总好过别人当面戳穿。

当严毅和彭海陪着陆子楚进帅帐时,紫芝也跟在了后面。

“我就知道牧南星闲不住。”陆子楚轻摇折扇,看到牧南星用于处理公务的桌椅,没有去碰,而是绕开坐在了一旁的客座位。

“你们别紧张,我不是一个多嘴小人。我和牧南星也是朋友,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朝廷责罚。”扭头,一眼看见紫芝,愣了片刻,突然大笑朝紫芝围过来,“总算找到你了,我就说啊,你和牧南星肯定脱不了关系,原来是他营里的人。”

紫芝皮笑肉不笑,没有他那种重逢后的喜悦,悄悄对旁边的严毅眨眼睛。

偷看她洗澡的小贼就是眼前这位监军。

“他!?”严毅拔高声音,险些说漏嘴,不由自主的挡在紫芝身边,对陆子楚讪讪一笑,“监军,她就是少将军那位未过门的夫人,顾先生的徒弟。”

彭海挠了挠后脑,不明所以,“监军和妹子认识?”

紫芝和严毅齐齐瞪来。

严毅用力踩了下彭海的脚,彭海这才后知后觉的闭嘴,“我不说了,你们说,我去看看那群兔崽子有没有偷懒。”

费脑打交道,彭海不擅长,也不喜欢,找了个借口躲出去了。

帅帐里。

陆子楚围着紫芝转了一圈,笑眯眯的端详,“贴身的白玉都送你了,原是他未过门的小娘子。可他家里……”声音越来越小,喃喃自语。

这种感觉紫芝很不喜欢,像是一件商品待价而沽,同样是打量,她更愿意接受牧南星坦坦荡荡的审视。

“之前与大人发生误会,我向大人陪个不是。”她提了口气,保持微笑。

面上笑嘻嘻,心里却爆粗口了。

什么世道,他无礼在先,反倒她向赔礼道歉。

陆子楚看着她身侧捏紧的拳头,看破不说破,“你都说是误会,哪里还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无意冒犯。当时长期奔波,一身疲惫,看到清凉之中有你的身影,才会不由自主……”

“监军大人!”紫芝笑容发硬,出声打断他的话,“既然是误会便翻过去,我们不该再提了。”

“好,听小辣椒的。”陆子楚笑着点头。

严毅在一旁看着陆子楚高涨的热情,又看了看紫芝,暗暗叹气。

少将军快回来吧,有人不要命挖你墙角。

紫芝不清楚牧南星和陆子楚的过往,但眼下却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粘人的狗皮膏药。

无论走到哪里,陆子楚总会出现。

要不是为转移他的注意力,她早撂挑子不干了。

“小辣椒,我病了。”营地找了一圈,陆子楚锁定紫芝的身影,跑到树荫下,撩起衣袖伸到她面前。

紫芝手中捣药不停,挤出一个微笑,“监军大人哪不舒服?”

他又往她身前凑近些,晃了晃挽起袖子的胳膊,“你摸摸就知道了。”

第84章 翻旧账还是找新茬

紫芝看向横在她眼前细皮嫩肉的胳膊,白花花的肉,比她一个姑娘还白,不由眼角一抽,“号脉而已,监军不用把袖子撩这么往上。”

再往上些,就露胸了。

“那你摸一摸。”陆子楚催促。

“号脉!”

“一样,一个意思。”

紫芝抬手搭上陆子楚的手腕,指尖瞬间传来灼热,她微微一怔,抬头见他说话时舌润无苔,她眼中多了几分认真。

调整姿势,重新号脉。

脉洪大,邪热亢盛

她收手伸向他额头,高热汗出,心下了然,“脉洪大,是邪热亢盛,舌润无苔是胃之气阴两伤之候。监军暑热内郁,吃两副药便好。只是……”

微微一顿,明眸狡黠,“只是监军有心事,郁结上火,还得靠自己医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懂。所以,还是得找你。”陆子楚搬动身下小板凳,往紫芝身边凑,眼睛发光意有所指。

紫芝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压下把药臼砸他脸上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话,“监军是不是很闲?”

他师父毒舌,陆子楚无赖,身边为什么不能有点正常人?偏偏这些不正常的,不能不理。

“小辣椒希望我忙起来?你要知道我这监军的职责是监督军队,你想我翻旧账还是找新茬?”陆子楚唇瓣发干泛白,却不影响他那欠揍的笑容。

她不接话了,瞪着一双大眼睛。他得逞的咧嘴一笑,顺势趴在小木桌上,“你得亲自给我熬药,别人我不放心,我堂堂监军,万一有人想谋害我怎么办?”

抬头一瞬间,眼底的锋利悄然褪去,下巴放在自己胳膊上,摇着脑袋,像只撒娇求宠的小狗。

“……”她想一巴掌拍死他!

……

牧南星不在的这段时间,陆子楚在营地横着走,黏在紫芝身边寸步不离。

紫芝受够了,但不能动手打陆子楚一顿,便想出一办法。

他不是喜欢跟着她么?就让他进山当她的保镖。

别看他平时总是笑眯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实则剑术承名师,十分了得。

每每提到切磋一二时,严毅和彭海都要绕着他走,也只有牧南星能做他的对手了。

山林里草被茂盛,越往里走,人迹稀罕,药草种类越多。

深山老林,烟雾氤氲,虫鸣兽吼不绝,放在平时,紫芝不会来进来。

“想领我进山里喂老虎?”陆子楚笑问,但眼中的光芒不容小觑,警惕四周。

片刻,确定四周没有危险,他才看向紫芝,总是往她身边凑。

“多谢监军提醒。”紫芝脸上笑盈盈,在他靠近她的一瞬间,用挖药的小耙子狠狠抵上他的肋骨。

陆子楚疼得跳脚,望着紫芝继续往前走的背影,“你对牧南星也这么凶悍?我就不信了,牧南星那性子,你得服服帖帖温柔小意。”

紫芝放慢脚步,侧眸扫了一眼,“监军和我家少将军不一样。”

“啧,真酸。牧南星是你家的?话别说的太满。”

“监军大人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吧。”

“小辣椒,你什么意思,别走啊!”

陆子楚在后面追,上窜下跳。

紫芝已经习惯了,能得心应手的应付,“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请监军小心脚下的路,若摔断胳膊腿,民女担不起罪责。”

见他无论说什么都笑眯眯的模样,她好奇他和牧南星认识初时,是不是也是死皮赖脸缠上的。

目光不经意掠过他身后,惊喜发现斜坡的陡峭处有一株草药,她的心思瞬间转移,爬上去四五米高,小心翼翼连根挖出。

她安静采药,他在身边叽叽喳喳,倒也不闷。

将附近草药一网打尽,很快小竹楼里填了一半多,都是些稀少的药引,能卖出个好价钱。

紫芝心情大好,对陆子楚也多了些耐心,“监军和少将军认识很久吗?”

陆子楚跟在她身边,随她带路,突听她的话,把玩扇子的手一顿,戏谑反问:“一起穿过开裆裤,你算算多少年。”

紫芝诧异的看向陆子楚,原来两人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发小。

也对,陆子楚知道她脖子上的白玉环是牧南星的,只有亲近之人才清楚贴身之物。

其实她对陆子楚没多少好感,但他和牧南星关系匪浅,至少不用过多担心他这个监军会让牧南星难做了。

她抬头望了眼天色,“回去了,监军暑热才好转,不应太累。”

陆子楚明显感觉紫芝对他的态度柔和了些许,合拢纸扇拍在掌哒哒响,新奇的打量她,却没有言明戳穿。

须臾,他轻笑一声,收起扇子背在身后,转移话锋,“听严毅说,你自己开了间药庐,平时见你呆在营里,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图个温饱……”突然,她停在原地,直勾勾望向沟壑中巨石旁一枝横空的枝桠,眼睛发光。

脚下踩着小碎步,似跃跃欲试往下走了。

“回来,你做什么!摔下去就没命了。”陆子楚从身后一把抓住紫芝的手腕,瞥了眼脚下的山壑,听里面虫鸣的回声,沟深至少二三十米。

紫芝脸上不见慌乱,反而欣喜的指向那块巨石,“那儿有宝贝,就是开黄白小花那株,我去挖回来。我小心一点,没问题的。”

珍贵的药材多生长在险峻之地,旁人采得,她怎么就不行?

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陆子楚这才发现巨石旁的树枝下的一株植物,茎紫色,叶叶相对如薯蓣,而不光泽。

他迟疑问:“这是?”

“何首乌!夏秋开黄白花,如葛勒花。结子有棱,似荞麦而细小,才如粟大。秋冬取根,大者如拳,各有五棱瓣,似小甜瓜。有赤、白二种∶赤者雄,白者雌。这株一看便要成精了,怎么能放过它?”

她说话时神采飞扬,由内向外散发美丽,让他挪不开视线。

说话时,她已经观察沟壑边沿的小路和枝条了,试着找落脚往下走的地方。

就在她伸出脚的同时,陆子楚倏然回神,伸手去抓她胳膊,却因过度用力间接推了下她的肩膀。

她背后突然受力,脚下未能站稳,打滑掉进了沟里……

第85章 郎情妾意小情人

“陆子楚,还说你不是敌人派来的!”一声惊呼,回荡山林间。

紫芝背后重重摔在陡坡凹凸不平的碎石子上,疼得她顿时双眼充血脸色煞白,身子不受控的往下滑,疼痛不断加剧,几乎要晕过去了。

咬住下唇保持清醒和冷静,她试图从左胳膊衣袖里抽出匕首,突然,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

只听她头顶传来陆子楚的声音,伴随刺耳的金属声。

与此同时,她腰间一紧,身体挺直下滑。

“英雄救美,小辣椒要怎么答谢我?”

紫芝瞬时抓住身体两边的植物,寻求安全感,这才愤愤然瞪向眼前的男子,“我掉下来是谁害的!”

垂眸扫向脚下,想找落脚点,但被他挡住视线,不敢盲目的乱动。

方才陆子楚直接跳下来,左手的剑深深插入土和石的间隙,另一手搂着紫苏的腰,因两人的重量,下滑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他身子几乎压在她身上,下坠的过程不觉得,这时静止着,夏天单薄衣衫贴近,着实暧昧了些。

他自然有察觉,但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也不担心土壤松软剑插的不稳固,两人可能会继续下坠摔个粉身碎骨。

听他笑出声,紫芝再忍无可忍,“陆子楚,请你搞清楚我是牧南星的未婚妻,不要做出那些让人误会的事情。”

“哦,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快想办法,你脚下有没有落脚点?”紫芝威压同归于尽的冲动,干脆自己想办法脱身。

先抓紧植物拽了拽,尝试它的承受力。

确定从树枝上缠绕的藤蔓可以承受她的重量,她踢了下陆子楚的腿,“让开。”

“不急……”

陆子楚笑眯眯的还想说什么,头顶突然传来糟乱的脚步声。

“快看,人在这里!”

“你们没事吗?我们这就拉你们上来。”

有男声也有女声,紫芝顿时一喜,仰头望去,看见有些面熟的庄稼汉和一女子,“太好了,幸好有你们,帮我拉起这根藤条,我顺着爬上去……”

话戛然而止,因为她对上一双再熟悉不过的黑眸,里面映着她和陆子楚相贴的身影。

那一瞬间,她头皮发麻,比掉下深沟还可怕。

只见牧南星和其他人走到沟边,探身望来,一眼看见搂在一起的两人,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如冰冻。

一个是女扮男装的自己媳妇,另一个是笑得眉飞色舞的好友。

啪、啪——他脚下土地不知道怎么了,咧开一条条缝隙,小石子顺着坡咕噜咕噜往下滚。

“咳咳!”落了陆子楚一脸土,猛咳过后,笑容终于有所收敛,和紫芝拉开距离,悄悄收回紫芝腰上的手。

“别站着,快帮忙啊!”崖上的女子催促,着急的帮忙。

紫芝体轻,陆子楚也有武功,他们没费多大力便把两人拉回到了上面。

重新站在土地上,紫芝终于踏实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石枯枝,突感身后炙热的光芒,带着要吃了她一般的凶煞。

“我们……”她转身刚要解释,却冷不丁发现站在牧南星身边的庄稼汉正是那日乔装打扮的西海海匪,心底顿时大惊,故作镇定的改口道:“我们进山采药不慎掉下山壑,幸好遇到你们了。不过这深山鲜有人来,你们是?”

“怎么,只需你们采,不许我们也来采药?”牧南星冷飕飕道。

紫芝讪讪一笑,在背后暗暗捏了一把陆子楚,陆子楚接收到紫芝的眼神,抬头见牧南星眼底的隐忍,顿时恍然大悟。

牧南星正在努力获得海匪的信任,现下一起出寨执行任务。

女子叹气,“是啊,我们来寻药引,我爹爹病了,迟迟治不好。附近的医馆找遍了都没有那引子,只能来山里碰运气了。”转而问道,“姑娘懂医术?”

紫芝点头,眼中却满是惊讶,自己女扮男装被看出来了。

“别紧张,你乔装的很好,只是我也像你一样,时常女扮男装。同为女子嘛,有经验了。”女子调皮吐了吐舌头。

紫芝看着这个热心而率真的女子,难以想象她是恶贯满盈的西海寨贼匪,心里五味具杂,却只能掩饰下来。

她道:“原来如此。”

这时,女子突然拉起她的手,“姑娘既懂医,不如随我回去为爹爹看病,万一不需要那药引,爹爹也算有救了。”

“我只是识得些草药,怕是帮不了你。”紫芝脸上的表情微僵,尤其感受来自牧南星的目光更强烈了,顿感大事不妙。

她去西海寨,小命难保不说,还会坏了赤幽军的大事。

她身侧捏紧的拳头出了薄汗,粘粘的,正当她想办法打消女子的念头时,就听牧南星冷冷开口:“不可,不能带来路不明的人回去。旖秋,你是不是忘记伯父的叮嘱?”

“好啦,我知道。我就是着急啊!实在没办法了。”叶旖秋努嘴,不舍的放开紫芝的手,退回牧南星身边。

牧南星黑眸半眯,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找到药引,让伯父尽快康复。”

“嗯,我相信你!”叶旖秋眼里只有牧南星,用力点头。

旎秋?呵,叫得真亲热。

紫芝暗暗丢了个白眼,扭头见陆子楚来回打量两人,声音拉长带着暧昧,“姑娘和公子可真恩爱,想必是郎情妾意的小情人,老天看在你们感情这么好的份上,也不忍心让你们亲人出事,惹有情人伤心。唔!”

陆子楚吃痛闷哼,感觉后背上的一块肉要被一只小手拧下来,面上却挤出笑脸向紫芝求饶。

“出来许久,我们该回去了。”紫芝微微一笑,笑意未达眼底。掐住他后腰上一点肉,手腕打转,感受他的皮肉越来越近。

恩爱?夫妻?老天怎么闪雷劈死这个睁眼说瞎话的东西呢。

叶旖秋脸颊微红,偷偷看了牧南星一眼,故作镇定的说:“误会了,我们是朋友。”

牧南星无动于衷,压根没在意旁人的反映,黑眸中的冷光从陆子楚的脸上刮过,便一直停在紫芝身上。

“等着,我会找到。”唇角噙着邪,轻狂充满自信,让叶旖秋服服帖帖,但眼睛始终盯着紫芝。

第86章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等着……”

“等着……”

“等着……”

从山里回来的当天夜里,紫芝做恶梦了,一头汗水从床上坐起,长长叹口气。

每每闭眼,眼前总会晃过牧南星璀璨如星的黑眸,纯粹的黑色,带着明目张胆的进攻性,像只恶狼幽幽盯着猎物。

“什么嘛,他分明在警告,等着他来算账。”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抱起双腿,头放在膝盖上,没了睡意。

侧头看着兰丫和乐康香甜的睡颜,顿时心头一软,他们太缺安全感了,她虽没什么大本事,却想护他们长大成人。

她的目光从乐康脸上落至脖子的狰狞烧疤,微微蹙眉,她束手无策,不知那白发神医能不能帮他。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天空泛出鱼肚白。

紫芝穿上衣服后,蹑手蹑脚离开屋子,轻轻关门转身,篱笆前伸懒腰的陆子楚映入眼帘。

昨天遇到乔装的海匪一行人,慎重起见,她和陆子楚回百草庐住下,以防海匪怀疑牧南星,顺着他们查到军营。

深夜时由陆子楚悄悄回营,与严毅沟通,认为他们暂时不要回军营,百草庐附近也会安排暗兵。

想到牧南星回来前,她每天都要面对陆子楚,好心情顿时跑了一半。

似察觉她的目光,陆子楚回头望来,“早啊,小辣椒。”

紫芝挤出一个笑容,转身端木桶舀水洗脸,清凉的水扑在脸上,睁眼却看见水面映下陆子楚咧开笑的白牙。

“……监军心情很好。”

“好,当然好了。这段时间,我能和小辣椒朝夕相处,离日久生情不远了。”

她的脸色渐渐冷凝,没有羞赧也没有喜悦,慢慢站直身子直线盯着他,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坠入地上,气氛变得不对劲儿。

明知她和牧南星的关系,身为牧南星的发小却仍对她出言轻佻。

这样一个三观不正的人,她打心底不喜欢,连装模作样的敷衍也做不到了。

陆子楚心知肚明,却坦然面对她的冷漠,看着她把心底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反而笑了,摇着手里的折扇,“我和牧南星认识十几载,从他十三岁随伍,我们之间的联系也没断过。可我偏偏就是一个混蛋,对不起正气凛然的少将军了。”

他眼里满是笑意,闪着戏谑的光,仿佛在问她:他是个渣男,信吗?

紫芝骤时瞪眼,明知他的激将法成功了,却阻止不了心底的疑惑。

她不信他,可她信牧南星。

一个牧南星愿意相交十几年的朋友,会是一个品性恶劣之人?

偏偏他的所作所为又摆在眼前,她怎么能不气,他故意把牧南星拉进来让她动容迟疑。

刷地一声,折扇合拢的脆响打断她的思绪,陆子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没皮没脸的问:“早上吃什么?小辣椒做的饭好吃,我有福了。”

紫芝盯着他的笑容,找不到一丝破绽,突然发现他面上纨绔不羁,实则根本捉摸不透。

片刻,她舒展眉宇,“玉米饼。”

说罢转身往放粮的凉间走,忽闻身后传来轻飘飘却让人感到压抑的话。

“以后你会明白我用心良苦,谁才是你的良人。”

紫芝倏地停步,回头,陆子楚脸上依然是没心没肺的笑容,似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

凡事都有两面。

虽然一天到晚要对着陆子楚,但紫芝有了大把时间经营百草庐。

只是可惜那颗何首乌,她连续两天进山,没能找到上次的位置,心里始终梗着这事。得了何首乌,无疑是笔大收入,她的药钱和近来的花销就有保障了。

这天,陆子楚被紫芝赶去陪兰丫进山采药,她这儿不养白吃白喝的大爷,他倒没多说,走时替兰丫背起了沉甸甸的竹筐。

她回屋清算昨天的收入,正好一百五十文,给了乐康十文买糖,可小手攥着铜板始终闷闷不乐。

紫芝自认为不是个温柔似水的人,可她愿将仅有的温柔都给他,不由温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没和你阿姐进山,想她了?”

乐康右眼上缠了一条布条,饶头一圈,露出的左眼眼巴巴看着紫芝,“我是男子汉,以后要保护阿姐和紫芝姐姐,不能缠着阿姐,我要学会独立。”

慷慨陈词过后,怂拉下脑袋,“我听阿姐说,紫芝姐姐以后会离开村子,回到自己的家去。”

原是担心这个,她抓起乐康的小手,刮了下他的小鼻子,“那你阿姐一定没和你说清楚,就算我回去,也会带着你们。不然,你们还想去哪?”

“太好了,可以回紫芝姐姐家继续开百草庐。”乐康抬头,眼睛骤亮,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紫芝微怔,脑海里晃过宋文娘千叮咛万嘱咐的画面。

娘不让她开饭馆,那医馆呢?

正在这时,陆子楚和兰丫去而复返。

紫芝眨了眨眼,“你们怎么回来了”

兰丫小跑到紫芝身后,陆子楚的神情也有些怪异,他错开身子,露出了身后跟来的一行人。

紫芝骇然一震,寒意从头发丝窜到脚尖,“是、是你们啊,真是有缘。你要找的药引找到了吗?”仔细听会发现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她心跳如擂,口干舌燥,幸好在那双熟悉的黑眸注视下,很快找回理智。

牧南星和海匪的人跟来了。

应该是“巧合”,否则海匪发现牧南星的身份,画面就不会如此和谐了。

“没有,急死我了!”叶旖秋从同伴身边跑过来,似乎对紫芝格外有好感,表现的十分亲切,“紫芝,你一定得帮我。”

知道她的名字,紫芝惊讶不已,下意识往牧南星那面看了一眼。

牧南星和另外两个男子站在一起,一个是她见过两次的中年,另一个较年轻,二十岁上下样子,孔武有力体形彪悍。

牧南星不知道在和他们说什么,懒洋洋的,听到叶旖秋的话后,扭头看来,扬起坏笑,“旖秋把话说清楚,这几天见过多少笨蛋,听不懂话。”

紫芝瞪向牧南星,却不能当面发作,咬牙问道:“姑娘需要我帮什么?”

第87章 拐进静悄悄小树林

“紫芝别生气,慕南人很好的,就是这张嘴,和那臭脾气的大夫学坏了。”叶旖秋连忙解释,回头对牧南星使眼色,“慕南,不要这样无礼。”

“实话。”牧南星挑眉,催促道:“有话快说。”

身边的陆子楚极力憋笑,紫芝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深吐一口气,“姑娘有话请讲。”

听他们的对话,便知道牧南星和顾青海在西海寨进展顺利。至于“慕南”,如果她猜得没错,慕南是牧南星的化名。

叶旖秋的神情渐渐凝重,眉头紧锁,“紫芝,我爹的时间不多了,家里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吃里扒外,这次我必须把药引带回去。”

四人的力量有限,从“家”带出人也有限,所以他们找遍所有的医馆的人,悬赏重金求药引。

这些医馆里,只差百草庐一家,所以他们多方打听和了解,知晓了紫芝的名字,想请紫芝加入寻找药引的行列。

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不放过任何希望。

“所以,我想在百草堂住下,等消息。镇上人多口杂,容易引起混乱。”

“这……”紫芝迟疑,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必须谨慎再谨慎。

有牧南星跟在海匪身边,相信不会打听到对她不利的消息。

她黑亮的眼珠一转,隐过狡黠,“帮人又挣钱,我没理由拒绝。只是,我家简陋地儿小,不知道各位能否住得惯。我看那位公子哥金贵的很,怕是庙小容不下大佛。”

明眸盯着牧南星,所指不言而喻,看似挑衅回击,实则沟通交流。

牧南星眉梢一挑,虽然有些小聪明,但那天在山里的旧账不能抵。

他摸着骨节分明的食指,两手修长好看,抬头间眼底一股邪气怎么遮都遮不住,似乎耐心已经用尽,要翻脸了。

旁人兴许看不出来,但紫芝却了解他小动作的含义,十有八九他在想该怎么和她算旧账。

紫芝不由瞪大眼睛,她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他不成?

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在叶旖秋眼里都是牧南星引起的,便上前挡在牧南星面前,直接略过牧南星的意见。

“这段时间就打扰了!无论能否找到药引,住宿钱我们照付。”

“只有两间屋子能住人,分男女住,小孩子跟着我,你看可行?”

“行,说定了。紫芝以后唤我旖秋就行,不然姑娘姑娘的叫太别扭了。”

……

小小的竹屋里人一下多了起来,但叶旖秋他们奔着山里的药引,一天碰不到几面,倒也不尴尬。

除了晚上睡觉挤了点,暂时没受其他影响,生活照旧。

山里,紫芝走在最前面,中间是兰丫和乐康,陆子楚垫后。

“小辣椒,你背竹篓沉不沉?我帮你。”陆子楚伸长脖子,见紫芝竹篓里满满当当,虽然不是很重,但是他表现的好机会。

“我背得动,不劳烦监军。监军若实在有力没处使,可以帮兰丫。”紫芝头也不回,观望四周,心里惦记着那颗何首乌。

叶旖秋所需的药引是一种珍贵稀罕的草药,她压根不抱希望,可何首乌明明要到手了,却被弄丢了,她怎么甘心?

偏偏越是着急,越找不到。

“行啊,我都听你的。”陆子楚没有因被拒绝而心灰意冷,揣起扇子,跑到兰丫身边,直接拎起兰丫背后的竹篮,挎在自己肩上。

兰丫想要拿回来,紧张的说:“不用不用,这点不算什么,很轻的。”

“听哥的,我背就我背,小姑娘该是被大家宠的。”陆子楚摸了摸兰丫的头发,言笑晏晏,说完退回原本的位置。

兰丫继续往前走,可没能从陆子楚的笑容里回过神,心跳加速再难平复。

“……谢谢。”低低的一声,透着慌乱,也不知道陆子楚是不是听到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

体力渐渐不济,紫芝拉着乐康的小手放慢脚步,弯身挖出草药仍在背后的竹篓,抬头望向天边。

橘色的太阳,又圆又大。

不知不觉酉时竟要过去了。

她回头对兰丫说:“今天辛苦了,咱回去吧,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周家庄以及附近的村中过得较清贫,但叶旖秋来后,药引没找到,每天的野味却不少。

不知是不是牧南星的功劳,但那年轻男子每次回来总得拎着两只。

天气热,肉容易坏,所以他们几乎天天吃的肚皮滚圆,她尽可能做出新花样,不枉这些大鱼大肉。

回到百草庐,牧南星他们还不见影。

紫芝带着兰丫忙活晚饭,厨房又闷又热,紫芝便让乐康去外面的阴凉下休息。

不多会儿,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紫芝知道牧南星回来了,抓紧做饭,可突然传来男女的争吵声,伴随乐康的惊恐的喊叫,“阿姐!阿姐!”

当啷一声,紫芝立时丢下锅铲跑出厨房,比兰丫快一步,所以乐康直接扑在了她怀里。

“紫芝姐姐……”

“怎么了?别害怕,我和你阿姐都在。”她蹲下身,把乐康搂在怀里,轻轻拍背安抚。

乐康身体紧绷,没有说话。

兰丫小跑过来,“布条掉了,我帮你再系上。”

紫芝顿时了然,心知乐康多少因为没有右眼而自卑,不由心揪。

放开他,让兰丫帮忙系布条时,她突然听清了叶旖秋和中年男子争吵的一部分对话。

“你不能冲动,老寨主还在等你,如果她们知道你的身份,还能像以往一样对你吗?”

“伤害乐康的是袁秩,不是我!”

“你在他们眼里,和袁秩一样,都是西海寨的海匪……”

叶旖秋被中年男子拉出院子,声音中断了。

紫芝看着扑进兰丫怀里的乐康,心头一紧,正要站起时,一大片阴影投下,光线暗了下来。

抬头望去,正对牧南星的黑眸。

“你放手……”挣扎无用,她只好小声叮嘱,以防被别人听到,“兰丫,帮我盯着锅里的肉。”

“师父姐姐你放心!”兰丫用力点头,这几日装作不认识牧南星,渐渐习惯了,所以帮忙打掩护对她而言不难。

牧南星握着紫芝的手腕,往屋子后面走,绕过小路,拐进静悄悄的树林。

第88章 吃醋

牧南星大步流星,走路带风,紫芝小跑才能跟上。

“去哪?”她脑子里空空的。

看着他身形轮廓的每一笔线条刚毅、凌厉,光是一个背影透出张扬强势的气场,让她挪不开视线,好似有种魔力,明明身处忐忑却因他而心安。

忽然,他刹住脚步,转过身。

“唔!痛——”她撞进他怀里,鼻子磕在他硬梆梆的胸口,又酸又疼,抬头时一双眼睛通红。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认真端详红红的小鼻子尖,沉身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不是因为……”她气恼理论,却在看到他璀璨的眼眸里并没有责备,满是担忧和无措,话戛然而止。

他想摸一摸她的鼻子,又怕弄疼她,蹙眉问:“帮你捏一捏,会好点?”

脸颊从他掌心脱离,她捂着鼻子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盯着他,摇了摇头,“不疼了。”

牧南星的眉头这才舒展,握住紫芝的手腕,继续往林子深处走,“确保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以及算账。

他仍在她身前走着,可她发现他的步子慢了很多,她只要平常走路便可以跟上。

山林小路蜿蜒通向幽静的深处。

土地微微潮湿,阳光穿过树叶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牧南星又向里面走了一会儿,停在山体的凸处后面,阴凉隐蔽。

紫芝明显感觉一股清爽的凉意,不由长长吐了一口气,恨不得吐出身体里暑伏的热气,放松的靠向山壁。

“刚才乐康眼睛的布条掉了,旖秋第一次见乐康的伤口,估计被吓到了,不多会儿就和男人吵起来了。”她秀眉紧缩,忘不了两人争吵的内容,“听他们的意思,伤害乐康的另有其人,不是西海寨的海匪?”

她垂眸陷入自己的思考,没有注意牧南星虎视眈眈的目光。

“如今西海寨分为两派,分别以叶旖秋和副寨主为首,叶旖秋是老寨主的女儿,但老寨主近五年里昏昏沉沉,多数时间不清醒。副寨主趁机夺权,乐康便是他亲信所伤。”

“如果这个副寨主夺权当上寨主,附近百姓的生活岂不更遭殃?”

“的确,所以目前而言,我的任务是支持叶旖秋,抗衡副寨主。”

紫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眼前一亮,抬头看向牧南星,“叶旖秋善良、率真,如果她当上寨主,说不定能归顺朝廷。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是这样意思吗?”

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他筹谋计划的意义,战争不仅是短兵相接,带领赤幽军走向胜利却也想护他们平安,他身为将领一定很辛苦吧。

牧南星黑眸灼热如阳,竟比她的眼眸亮几分,眉梢一挑,“懂得不少。”

这便算是他的夸奖了,她展颜笑了,“耳熏目染,托少将军的福。”

“哦?”他不置可否,嘴角噙着邪气,不知不买提步向她压进,一步一步,压迫感油然而生。

挑起的尾音惹得她心跳乱了一拍,看见他眼底的幽光弥漫丝丝凉意,暗叫糟糕,知他要算账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听我说,那天只是误会,我在山壑里发现一株何首乌,我想采回来,过程不慎掉下去了,陆子楚想拉我上去……牧南星,你那是什么眼神?”

“呵,继续解释,我在听。”

“……之后就是你看到的了,遇到海匪我担心给你惹麻烦,不敢停留太久,结果何首乌我没采到,再想采,找不到原来的路了。”

牧南星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脖颈,眉头紧锁,不悦道:“紫芝,我不允许别的男人抱你。”

“那让我掉进沟底,摔个粉身碎骨。”紫芝瞪眼。

“人情我记下了,我会还他。但是,你要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我朋友也不行。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处于危险中,这样陆子楚就没机会抱你了。”

“……”说了这么多是来掩饰他吃醋的本质。

紫芝眨了眨眼看着他生气之下理所当然又一本正经的提要求,顿时忍俊不禁,“你这吃醋的模样,挺可爱。”

“可爱?这不是形容男人的。”牧南星并没有被夸后的喜悦,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睛,喃喃道:“你才是。”可爱。

她眼睛笑弯的模样像只小狐狸,灵气又狡猾,脸颊不过他巴掌大小,变白了许多,离当初那个又黑又瘦的“小跑腿”越来越远,越不像。

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别人一眼能看出她女扮男装?

想到这里,他眉头又紧了紧,“紫芝,我想尽快解决西海寨。”

收编,硬攻。无论哪种都好,这样他就可以和她举行和婚礼了。

……

陪在紫芝身边更多时间的依然是兰丫和乐康姐弟,以及捉摸不透的陆子楚。

为了不引起怀疑,那天她和牧南星在小树林里没能停留太多,许多话来不及细说,“可信”便是牧南星对陆子楚的介绍。

虽然没打消她的全部抵触,但让她愿意试着去看陆子楚的多面,他似乎除了嘴上占便宜,再没有其他不讨喜的地方了。

他比牧南星温柔细腻,照顾乐康和兰丫,不会让他们紧张压迫,嬉闹笑声常常充斥百草庐,让乐康恢复一个五岁孩童还有的样子。

午时刚过,姐弟俩睡着了,紫芝开了窗户和门通风,不至于那么闷热,让他们睡得舒服些。

出屋子,她一眼看到院子里挽起袖子洗碗筷的陆子楚。

褪去锦衣,他一身白布衣,简简单单,却掩不住他骨子里的贵气,所以他在洗完干活显得格格不入,像是哪家的少爷来体验平常百姓的生活。

“还是我来吧。”她走过去,想接过他手里的碗。

“我来,姑娘家是用来疼的,你在一边等我,很快就好。”他手指沾了水珠,轻轻弹向她,清凉的水珠扑在她脸颊上,她下意识闭眼闪躲。

紫芝抹了把脸,站在一旁等,“一会儿手下,我们进山?乐康小,还在长身体不能太累了,今天就让兰丫陪乐康留在百草庐。”

陆子楚手上的动作一滞,转而迅速洗完摞在一起,警惕的望过四周后,压低声音,“暂时不动。顾青海来消息,老寨主剩几天的时间,他们应该要离开了。”

第89章 越看越喜欢

陆子楚先得了消息是因为顾青海清楚他的位置,但叶旖秋他们常常入深山不见人,想传递消息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只等叶旖秋知道老寨主病危,会立刻回西海寨。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他的推测不无道理。

“那牧南星……”紫芝心头一沉,攥紧身体两侧的拳头。

牧南星曾说过西海寨内斗激烈,如果现在老寨主不在了,寨子岂不彻底乱了,牧南星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陆子楚难得收起平时嬉笑,眉宇凝重,“或许,赤幽军的成败也在这几天了。”

紫芝自认为是个普通人,在意的人几乎濒临绝境,她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每每想到牧南星寥寥四五人面对西海寨的万员海匪,心脏犹如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

可即便如此,她却不能表露分毫。

她把院子收拾利落,从屋里走出,“走吧,上山采药。兰丫醒了,我已经和她交代过,她留下照看乐康。”

越有大事发生,他们越该一如既往的生活,以免叶旖秋有所察觉。

陆子楚把玩折扇的手一顿,眼中划过惊讶,小辣椒竟是如此淡定吗?不担心牧南星?

正狐疑时,目光不经意看到她攥紧的拳头,指尖泛出青白,顿时了然大笑,“他真是好福气。”摇了摇折扇,转身往外走,“我说过,什么都听你的,随你进山就是。”

明明牵肠挂肚,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是一张白纸,没有经历杀戮和阴谋,面对风雨欲来仍不退缩,为了牧南星,逼着自己更坚强。

好福气呀,真是让他嫉妒。

两人在大山外围徘徊,时常有人经过。

能吃的几乎看不到,但寻常的草药还是有一些,紫芝走走停停,采了小半篓。

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抬眼看到陆子楚靠着大树悠哉的摇扇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我见过最悠闲的监军。”

扇出凉风阵阵,陆子楚眯眼享受,“小辣椒还年轻,只见过我一个监军,等以后见多了,你会发现我是他们里面最正直勤快的一个。”

紫芝冷笑,“难不成所有监军都是来吃喝玩乐吗?”

“不然呢。别把这世道想得太好了,你以为人人是牧南星那傻子?”他缓缓睁开,眼底的锋利一瞬即逝,快到仿佛从来没出现过,笑眯眯的反问让人辨不出真假。

她咬着下唇没接话,蹲下身挖身前的车前草,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啪的一声,陆子楚合拢扇子,警惕的望向四周,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紫芝闻声回头,问道:“怎么了?”

这里距离村庄较近,鲜少有野兽出没,能让他如此紧张,难道是海匪?

“可能是巧合,我听附近有人叫你的名字。”陆子楚摇了摇头。

习武之人五官敏锐,他能听到紫芝一些听不到的声音。

紫芝点了点头,提议道:“我们回去,别是兰丫那儿出事了。”

他们往回返,比平时早一个时辰回百草庐。

看见兰丫和乐康相安无事,紫芝如释重负,一边放下竹篓,一边笑道:“你又不是狗耳朵,兴许听错了,不要放在心上。”

“小辣椒在安慰我吗?”陆子楚摇头失笑,把折扇插在背后,走到紫芝身边帮忙把草药去除根部。

紫芝眼看着草药被糟蹋,从陆子楚手里夺过来,“监军还是去负责吃喝玩乐。”

“我帮你呀。”陆子楚黏在紫芝身边不撒手。

兰丫偷偷看了一眼陆子楚脸上的笑意,低声羞赧的地说,“陆大哥,这株草药的入药部分就是根部,有些需要去根有些则需要保留,这活让我和弟弟来做吧。”

陆子楚这次终于松手了,“居然被嫌弃了。”

“不是不是,陆大哥不要误会……”

兰丫着急解释,手舞足蹈。紫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陆子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还不如我家乐康呢。”

陆子楚被骂得高兴,笑眯眯的点头,“行行行。”无奈又宠溺。

这时,他脸色一变,往门口望去。

急促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呼喊,紫芝也听到了,下意识迎着门外跑去。

难道牧南星出事了……

“妹子!快救救金蝶!”

人未到声先到,紫芝听清喊话的男声,心头的担忧褪去,眼眸蒙上一层冷霜,望向蜿蜒的土路上的人影。

“妹子!终于找到你了!”彭海打横抱着金蝶直接进了百草庐,神情慌张的说,“她的小腿被蛇咬了一口,我已经帮她吸出一部分血,妹子快帮忙看看!”

金蝶小鸟依人的蜷缩在彭海怀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攥住彭海的衣服,埋着头不敢面对紫芝。

紫芝微微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好久不见。”抬眸看向满头大汗的彭海,“彭大哥不舍得放下人,我怎么看伤?”

她对彭大哥本身没有敌意,甚至庆幸牧南星身边有彭大哥这样的左膀右臂,可金蝶就另当别论了。

碍于彭大哥,她不能拒之门外,但仅此而已,胆敢冒旁的心思,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彭海将金蝶放在小木凳上,紫芝半蹲查看金蝶的小腿,指尖狠狠掐住伤口挤出血珠,血呈鲜红且无腥臭味。

“啊,好痛啊,彭海,我好疼……”金蝶吧嗒吧嗒掉下眼泪。

紫芝不动声色的加重力量,嘴角微微翘起,从前装了那么多次,这次让她哭个够。

彭海擦了擦额头的喊,抬头见紫芝神情淡淡,心里发虚,继续劝金蝶,“都怪我,要不你掐我的胳膊?忍一忍就过去了。”

紫芝看着金蝶在彭海肉上又拧又抓,幽黑的胳膊映出血印,一股气血直冲她脑袋,深呼吸才保持冷静。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来她对彭大哥的同情是多余的。

“蛇没有毒性,敷些草药两三天就好。”她扭头招兰丫到身边,以金蝶作病例,教兰丫识别和开方。

屋檐下的阴凉地,陆子楚如局外人,默默看着他们之间怪异的气氛。

他认识彭海,但不知紫芝和金蝶的过往,第一次见紫芝眼底隐现的狠劲儿,看得津津有味,越看越喜欢。

可他脸上的笑意没维持多久,门外叶旖秋一行人回来了,正警惕的盯着彭海。

第90章 这娘们惯于坏事

叶旖秋身边的年轻男子目光冰冷,眼底隐现杀气,右手摸上腰间的武器,露出一截泛寒光的刀刃。

他与中年男相视一眼,默契的没有过多表现,可他的杀气渐渐收敛。

篱笆内外陷入安静,空气里弥漫一丝凝重。

紫芝的心提到了嗓子口,见叶旖秋神情如常好奇的打量彭海和金蝶,隐约有一丝羡慕。

她顿时了然,叶旖秋不认识彭海,误以为彭海和金蝶是恩爱的小夫妻,但两男子十之八九识破了彭海的身份。

向回来的三人身后张望,寻一圈,竟不见牧南星的身影,她手心握住了冷汗。

“给钱。”紫芝清冷的声音打破这份凝重,又踢了踢发呆的金蝶另一条腿,“没带银子么?我的百草庐不是做善事的救济堂。”

转而看向蓄势待发的彭海,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是牧南星带出来的兵,这就准备开打了?

“这么壮实的大男人,做体力活别人争着抢着要,不至于几个铜板都没吧?”她背对西海寨三人,对彭海猛眨眼使眼色。

“欠着,先欠着!嘿嘿,这不是买酒喝了吗?没钱了就想着进山打野外,这娘们非要跟去,结果被蛇咬了。”彭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大咧咧的挠了挠后脑勺。

三言两语间,气氛渐渐恢复。

众人的目光被紫芝和彭海一个要钱一个耍赖的戏码吸引。

紫芝余光扫过走进院子的三人,如释重负。他们并不想暴露身份,只以为彭海没钱耍赖,正应了赤幽军的坏名声,倒也不稀奇。

静静看戏的陆子楚看紫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炙热,摇着扇子走过来,“我家小辣椒不容易,不给钱不行,但这位兄弟又拿出来。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兄弟今天不方便,不如手头宽裕再送钱过来,今天欠下欠条?”

“行啊,我说到做到,改天一定给你!”彭海拍了拍胸脯打包票,又低头看了眼缩在怀里的金蝶,对紫芝讨好一笑,“麻烦大夫给她开几贴药,不然她腿疼,我心疼。”

“……”紫芝倒牙酸的不行,摸了摸腮帮,没好气的剜了一眼陆子楚,“你说的,他还不上我就你要。”

“好,都依你你。别说这几文钱了,你说什么我都给。”陆子楚满眼宠溺。

路过的叶旖秋拢了拢出鸡皮疙瘩的胳膊,加快步子往屋里走,“呀呀呀,受不了你们,我是多余的,我回屋你们再说。”

两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和紫芝点头打过招呼,也回屋了。

不多会儿,陆子楚写好借据,由彭海按下手印。

做戏做全套,彭海和金蝶离开前,紫芝冷脸提醒,“记住了,到日子不给钱,别怪我送你点比那蛇毒的赠礼。”

眼神直勾勾盯彭海怀里的金蝶,握住她自己的脖子,暗示警告。

这娘们惯于坏事,如果多嘴让海匪有所察觉,不用她动手,牧南星也会一一折了你们的脖子。

目送他们离开,紫芝这口气松到一半,突然看见小路上出现熟悉的声音。

晚回来的牧南星和彭海、金蝶迎面碰上。

依偎彭海身边的金蝶神情恹恹,弱不经风,看见牧南星的一瞬间,下意识往前跑了几步,“少……”

听到金蝶脱口的一声,紫芝心凉半截,面对她的陆子楚亦瞳孔猛地一缩,却只能当什么都不知情,傻呵呵的和她打趣。

她余光扫过身后的东屋,吱的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隙,藏着一个人影。

“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我喝点酒怎么了,老爷们哪个不喝酒,你懂啥!”彭海嚷嚷大嗓门,一巴掌打在金蝶屁股上,拽着金蝶的胳膊继续前行,与牧南星擦肩而过。

“你你你、你打我?”

“打咋了,我是你男人,我说啥就是啥!”

“你!”金蝶毕竟是个姑娘家,打在那种地方,又羞又恼,跺脚往前跑,没脸在牧南星面前说话了。

一追一赶,两人很快跑没影了。

祸害终于走了,紫芝如释重负,回头瞪了眼陆子楚,“干活!”

“好好,听你的。”每每被紫芝凶,陆子楚总是一副享受的乐呵模样,不怕她凶就怕她疏远。

应声的同时,他有意无意瞄向走来的牧南星,露出大咧咧的笑容,着实刺眼。

牧南星黑着脸走过来,停在紫芝面前,吓了紫芝一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不是大夫吗?他这里有问题,你趁早帮他治疗。”牧南星长指点了点脑袋,唇角噙着邪气,冷飕飕的瞥了眼陆子楚。

扑哧一声,紫芝忍俊不禁,忍下夸牧南星的冲动,扭头对陆子楚说,“把草药放好就回屋,给百草庐丢人。”

不能和牧南星过多互动,容易引起怀疑,她只好在被正对房门时,俏皮的冲牧南星眨眨眼,便和兰丫、乐康整理药材了。

……

近两天,西海寨三人仍早出晚归,牧南星随行左右。

看得出来,牧南星深得他们信任,尤其叶旖秋,她落在牧南星的目光总是炙热充满希望的,对他的每一句话深信不疑。

尽管老寨主已经药石无灵,但紫芝仍需装作毫不知情,心里五味具杂。

短短的几天相处,她不能把叶旖秋和无恶不作的海匪联系在一起,叶旖秋曾抱着乐康内疚的痛哭,和同伴争吵理论,也为了自己的父亲不辞苦难低声下气,只求药引。

心情矛盾至极,如果海匪无辜,百姓岂不更无辜?就近而言,乐康身体和心灵的伤痛会伴随一生,谁来同情他?

所以,她希望西海寨的消息能早点传来,让他们离开百草庐,结束她错中复杂的煎熬心情。

然而转眼五天过去了,他们没有任何动静。

清晨,紫芝做了清粥和玉米饼,她知道牧南星无肉不欢,可眼下的环境,比不上在西河村那么悠哉。

简单的早饭后,牧南星和叶旖秋四人又出门了,她目送他们离开,心生疑惑。

昨晚叶旖秋曾偷偷离开屋子密会他人,竟没得到老寨主的消息?

第91章 唯恐天下不乱

不应该啊!紫芝越想越不对劲儿,心不在焉没发现有人进了院子。

“小辣椒?”陆子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倏然回神,眨了眨眼,“怎么了?”

“有个老伯来了,前几天来过。”

“恩?好。”

紫芝这才抬头,看见面熟的周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迎上去,面带微笑,“周伯,你来了!才两天,你又采了这么多草药。”

接过硕大的竹篓放在地上,不经意看到他草鞋染着已经干掉的暗红血迹。

周伯察觉紫芝的目光,摆了摆手,“没事,小伤,我嚼点草药敷上去就行。李家庄的药田离得远,走了太多路磨破了。”

李家庄离这里来回得四五个时辰,紫芝曾听叶旖秋讲过,但是药田是怎么回事?她开了百草庐,竟不知道那里有药田。

她记得李家庄的方向离开海神镇不远,那地富饶,有药田也不稀奇。

“这几批的草药都是周伯买的?”她疑惑问。

“我也想,可哪有钱呢?”周伯温和一笑,丝毫不吝啬,耐心解释道,“草药都是我和孙女挖来人家不要的或者落下的。李家庄成片的药田,附近的林子难免落下种子,也会长出一些草药,我认识的便顺便采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紫芝惊讶,渐渐崭露笑颜,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粮食、蔬菜能种,草药也能种啊。

她既然想经营医馆,迟早得在上面花心思,于是问道:“周伯,如果方便,你能从李家庄那面帮我带回些草药的种子吗?”说完,又补充一句,“不急,你先养伤。”

人工种植的草药一般经过培育和筛选,产量多也易活,所以从药田取来的种子比野外的更稳定,适合她这个新手。

“这点小伤,不流血就没事了。”周伯诧异的问,“你想自己种草药吗?很难的,村里我见过几个年轻人,都赔钱了。”

紫芝莞尔一笑,并不担心失败,“我种得不多,想试试。”

“好吧,总归我会去李家庄,捡几颗种子应该不难。”

“那我先谢谢周伯了,到时候种子一样付钱。兰丫,来,算算周伯的草药钱。”

“来了,师父!”

紫芝在百草庐一直忙到午时,放下账单双手离开桌子,伸直手臂伸懒腰,“唔,后背好酸。”

转眸看见窗外的烈日时,动作一僵,连忙起身往外走,“糟糕,忘记做饭了。”

走到门口时,鼻尖传来玉米的香甜,淡淡的香味。

她怔怔的看着迎面走来的陆子楚,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从她身边经过,放在桌子上。

放下碗的一瞬间,他捏住耳垂,“好烫。”扭头对她说,“午饭,小乐康做的,兰丫打理周伯送来的药材,也忘记做饭了。结果乐康钻到灶台前,鼓捣了半个时辰。”

“乐康?”紫芝惊讶的看向碗里金灿灿的玉米粥,心要化了,

乐康越懂事,越让她心疼。

一碗浓稠的玉米粥下肚,她仍眉头不展,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子楚问:“没吃饱?”

“不是。”紫芝摇头,望了眼屋外四周,压低声音说,“叶旖秋还没回寨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陆子楚神情如常,笑眯眯地看她,反问:“现在才发现?两天没回去,就已经出问题了。”

西海寨分为两派,分别以叶旖秋和副寨主为首。叶旖秋毕竟是个小姑娘,不敌副寨主追随老寨主几十年的威望和势力,买通一个小小的传话,封锁寨内的真实情况,易如反掌。

紫芝也猜到七八分,和陆子楚的想法不谋而合,点了点头,“坐山观虎斗,他们两败俱伤,赤幽军的胜算才大。”说着,起身拾碗筷到水缸旁洗净。

洗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麻利儿的洗完碗放回柜子里,扭头跑进屋子。

“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他?”她秀眉微蹙,眼底满是怀疑。

看牧南星平时的反映,忙于陪叶旖秋奔波,也不像是知道寨子里的实情。

“我哪有机会告诉他?万一被发现了,他在西海寨的处境更危险。”陆子楚无辜的摊手,坐在凳子上神情坦然,含笑的眼睛直勾勾看她。

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伸向她,“给你擦汗,帕子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闻一闻是不是有我的味道?”

变态!紫芝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瞪他一眼,扭头拾掇医书。

可很快察觉哪里不对劲儿,微微侧头看去,他明明是笑着,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笑眸深处的锋利可不想表面的嬉闹随和。

她不由心头一沉,他故意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谎言。

如果想传递消息,怎么可能找不到一点机会?仅仅一句话而言。

“小辣椒为什么这么看我?”陆子楚看到紫芝眼底的冷光,笑问。

“陆子楚,我有时候分不清你究竟是敌是友,你为什么要瞒着牧南星,即使不同意他的做饭,他也有权知道。你们可以商量,不是吗?”

“别这样,我只有你们了,怎么肯能伤害你们?我是怕他心软,面对一个爱慕他的好姑娘,他会失去原本的判断。”

紫芝脸色冰冷,“你小瞧牧南星了。”

陆子楚倒也不恼,摇头失笑,“是你不够了解牧南星。叶旖秋从小混在男人堆,习武骑射,一柄红缨枪多少男人过不了五招。十三岁被老寨主丢进鬼谷,所有人以为她被熊吃了,但半个月后她回来了。从此,老寨主对她的恩宠比过了亲生儿子。”

看着她眼中的愕然,他唯恐天下不乱的添了一句,“你觉得牧南星会忍心对这样一个坚强的好姑娘下手?”

细算起来,牧南星和叶旖秋有太多的相似点,牧南星从不需要可怜,所以对于遭遇相似的叶旖秋,更多是英雄惜英雄。

无论出于哪方面,牧南星更希望叶旖秋相安无事的活着。

紫芝指尖发凉,暗暗攥紧拳头,对上陆子楚眼底的似笑非笑,声音微微颤抖,“你是故意的?”

故意说出这些话让她心里发堵,误会牧南星和叶旖秋的关系,产生无限遐想。

这一天对于紫芝而言,糟糕透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决定把寨内的事情告之牧南星。

夜深人静时,她再三确定叶旖秋已经睡沉,悄悄跑出被窝。

蹑手蹑脚的走到牧南星睡觉时靠近的窗户——

“唔!”手腕被大手握住的同时,嘴也被捂住。

第92章 你吃醋了?

鼻尖传来熟悉的气息,紫芝停止挣扎,抬头看去。

身前的人背对月光,轮廓模糊不清,唯独一双狭长的黑眸泛着幽光,清晰可见,让她想起满月下的一匹恶狼。

他恶劣对她的吹了口气,手臂横在她腰后。

她不停的眨眼睛,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就在这时,身子一轻,失重感袭来。

夜风刮过脸颊,她下意识贴在他胸口紧闭双眼,再睁眼时两人已到了熟悉的小树林。

“牧南……”紫芝才开口,身子被一双大手轻而易举架着腋下抬起,后背贴在石壁上,凉意顿时蔓延四肢百骸。

她踢了踢悬空的脚丫,“放我下来,我有要紧事说!”

牧南星稳稳固定她的身子,仰头看她,气势丝毫不弱,“我看你没记住我说的话,为什么不离陆子楚远点?恩?”

头偏着,上下打量,剑眉越皱越紧。

紫芝愣住,双腿停下自然垂落,明眸一眨一眨的俯视他。

朦胧的月光中,他五官投下大片阴影,勾勒出刚毅而凌厉的线条,眉毛粗而黑,紧缩着表达出不悦。

幽黑的眼睛里始终如她初见,灼热且具有侵略性,仿佛里面有一轮光辉灿烂的烈日。

任他再坏,恶名在外,她却始终能从他眼底看见希望。

“你吃醋了?”嘴角渐渐扬起,眼眸莹莹闪烁。

“呵呵,吃醋。”他不屑冷嗤,“吃你差不多。”

嘴上说的满不在乎,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加,但他较从前有了分寸,没弄疼她,倒是十分痒痒。

紫芝咯咯的笑,扭动身子,可越动越痒,恶性循环。

“嘶!别动,像只猴子似的。”牧南星倒吸一口气,她偏偏不听话,他的耐心消磨殆尽,突然松手放开她。

“啊!”

身体不受控制往下坠,她一声惊呼睁大眼睛,只见牧南星的墨发、眉宇、眼睛、鼻梁……放慢动作一般,从她眼前滑下,渐渐呈现他的脸。

两人的鼻尖一瞬间相触,似一股电流窜过。

她胸口一滞,转而心跳加速,跳动声眼波了夜风中树叶的沙沙声。

突感腰间一紧,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握住她的腰,防止她迅速落地脚底不适。

紫芝落入牧南星的怀里,强势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视线回归正常,她抬头仰视他,“五天前,顾青海送来消息,老寨主已经时日不多……”

自己说了什么也是迷迷糊糊,只知道她必须告诉他实情。

“我知道,下午陆子楚和我说了。”牧南星喉结滚动,目光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心里冒出想法的同时付之行动,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纠缠不休。

她愕然睁大眼睛,看着他闭着双眼,少了平时的凌厉,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似有忐忑,这才像一个十八岁少年郎的该有模样。

他有些紧张,但性子不允许他表现出分毫,吻得依然强势,且方法不对。

牧南星的吻更多是咬,就像那狼崽子一样,倔强不认输,他已经放轻力道了,可时间一长紫芝招架不住了。

拼尽全力推开他的胸膛,这才分开两人。

正沉浸吻的他后退了几步,怔怔的看着她,“怎么停了?”

“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也在干正事。”

光线昏暗,虽然看不清楚,但紫芝忍不住捂住自己滚烫的嘴,不知道肿成什么样呢。

经牧南星解释,陆子楚晚告诉他确实有一定道理,消息传递的过快,海匪容易引起怀疑寨内有奸细,所以今天恰到好处。

“今天要走吗?”

“恩,等我回来。”

……

天蒙蒙亮时,叶旖秋匆忙和紫芝道别,神情仓皇,另两男子脸色也不是很好,没两句话动身离开了百草庐。

目送他们离开,牧南星没有回头,和身边的叶旖秋交谈着什么,紫芝收回视线,回屋里翻出账本。

从家里带出以及卖药所赚的钱一共剩八两一百四十三文。

为了自己的小命,这八两不能动,用于买药方里珍贵的药材血仙子和鬼葵,剩下的钱勉勉强强够四人生活。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收起账本冲到东屋,一脚踹开门。

砰的一声!

“有强盗!小辣椒快跑……”陆子楚裹着被子窜起,白花花的胳膊伸身在外面抱胸口,头发凌乱发髻歪斜,警惕的眼神蒙了一层惺忪,呆呆地望向门口。

他看见紫芝,立刻堆起笑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他们刚走,你就着急来找我,是不是觉得牧南星在时不方便?”

“监军也知道他们走了,是不是可以回营地住?”紫芝眼角一抽,若不是他傻兮兮的笑容,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一坨就是当初锦衣摇扇的公子哥。

“你回去吗?”

“暂时不回,严大哥说另外一个军医身体已经恢复,可以应付营里的情况。”

“那我也不回,万一叶旖秋他们去而复返怎么办?”

紫芝看着陆子楚又缩成一个球倒回炕上,眼角一跳,“我养不起监军,请监军务必在两个时辰内离开百草庐,否则后果自负。”

“呀呀呀,别走啊,有话好好说……”

少一个饭桶,支出大大减少,百草庐归于平静。

采药、晒干、配方、记账……紫芝喜欢这种充实的普通生活。

整个早上只有一个村民到百草庐卖草药,里面掺了杂草,但细算下来价值三十七文,一下让紫芝手里的活动资金少了三分之一。

她有点心疼,但看着院子里渐渐成规模的草药架,这才多少又安慰。

倒卖草药确实挣钱,但百草庐不如镇子上回春堂客流大名声广,以目前的实力而已,长期收药她坚持不了多久,可如果多次拒接他们,以后再想他们回头就难了。

百草庐陷入瓶颈期,她犯难了,甚至想先动用那八两银子。

“姐姐!”乐康神色慌张的跑进屋,担忧地说:“上次那个欠药钱的来了,从前总见他和严哥哥在一起,可看着不像好人。”

经朝夕相处,他对紫芝的感情虽然不比亲生姐姐,但紫芝显然成为第二的亲近可信之人。

紫芝摸了摸他脸颊,温柔一笑,“不用担心,喊你姐进屋,你们练习昨天我教的字,一会儿考你们。”

第93章 彭大哥觉得我故意抬价?

到底小孩子心性,乐康很快转移注意力,和兰丫一人端来一碗水趴在桌子上,沾水练字。

紫芝望向院子里魁梧的身形,挑了挑眉,走出屋。

院中,各类药材,干的、未干的、根状、叶状,摆放井井有条,如果懂医的人会发现所有草药都根据药性依次排列,找起来十分方便。

彭海看得眼花缭乱,拿起其中一个簸箩里的干草药闻了闻,苦涩直冲脑门,龇牙咧嘴的放了回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连忙回头,不好意思的挠后脑勺,“妹子,我今天来送钱,那天谢谢你了,金蝶被咬我一下荒了,上阵杀敌还没这样呢。”

搁她这儿秀恩爱来了,紫芝挤了个笑容,随口一说,“眼下季节蛇活动频繁,不能保证下次有没有好运气碰到无毒蛇,彭大哥可以买决明包防蛇。”

“还是妹子体贴,决明包是啥?蒸包子吃的吗?”

“是我缝制的小布包,方便随身佩戴。包里主要配料是野决明,一种可以治疗蛇毒的草药,可内服也可外敷,气味会让蛇远避。”

平时她和兰丫、乐康进山时都戴在身上,虽然偶遇过蛇,但从未发生蛇进攻咬人的凶险,即便意外发生,也可用来稳住毒性。

“成,我买一个。”彭海摸着怀里的铜钱,一边问一边摸索,“算上次的三包药,一共多少钱?”

“一个?”

“是啊,就金蝶带一个,我一个大老爷们不怕!”

紫芝讪笑,不再多话,“决明包十文,三包药十文,一共二十文。”转身准备回屋取决明包,就听身后的惊讶声。

“决明包这么贵?”彭海记得三包药不过一巴掌大,要十文就罢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布包竟也要十文钱。

紫芝微微蹙眉,“彭大哥觉得我故意抬高价吗?”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发誓,从来没有怀疑过。”彭海摇头如拨浪鼓,额头冒出一层汗,“我知道从前金蝶对不住妹子,如果换做是我早断绝来往了,妹子心善豁达,才不和我们计较,我咋能怀疑没妹子呢!”

一句“我们”让紫芝一震,难以理解的问:“彭大哥有难言之隐,还是对金蝶……”

“哈哈哈,妹子说笑了,我还能受威胁吗?只不过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彭海爽朗大笑,坦然承认,“我就是一个大老粗,受不了那娇滴滴的女人,金蝶正合适和我过日子。”

紫芝看到了彭海眼中的希翼,憧憬今后和金蝶的生活,哪怕鸡飞狗跳他也愿意。

“野生野决明十分稀少,我这里大多数的野决明都是村民卖给我的,十文钱买来再给彭大哥。”她点了点头,回归正题。

“这样啊,太不好意思了,妹子多少应该赚点。”

“行,那便十二文,一共二十二文。”

“……”

彭海离开后,紫芝收起钱回屋,姐弟俩仍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练字。

她笑了笑,走过去胳膊搭在兰丫肩头,“练得怎么样?我开始考了,错一惩百。”

练字没有捷径,踏踏实实每一笔,现在他们没有条件笔墨纸砚,但可以用水写,写完字迹干了继续写。

姐弟俩上进又肯吃苦,完全正确的考试结果,紫芝倍感欣慰。

让她惊喜的是乐康对数字敏感,竟能记下百草庐记录在案的所有草药份量,以及村名贩卖草药时的重量。

“再过两年,你就可以胜任百草庐的掌柜了。”她揉搓乐康的脸蛋,欣喜道。

“我会努力,不辜负两位姐姐!”乐康有点害羞,任由紫芝魔爪的蹂躏,忽然,抬头担心的问:“姐姐把自己的艾草卖了,赶紧再做一个吧。”

他们约定明早上山寻找那株到手边飞了得何首乌,山林深处阴暗潮湿,蛇常出没,没有决明包太危险。

紫芝终于停手,眼中闪过狡黠,“当然要做,做好了我们去挣银子。”

紫芝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还要做的好。

吃完午饭她就去镇上绕了一圈,挑选价格最便宜的布庄,买回一大包布头。

乐康眼睛不方便,缝布包由她和兰丫完成。

太阳落山前,大大小小的布包三十多个,最大的也就巴掌大,但放草药卓卓有余。

薄荷包清心明目提神醒脑、决明包避蛇解毒、艾叶包调解宫寒、覆盆包补肝肾助阳固精,四类药包,佩戴身上的包会缝精致些,需浸热水的包则用最便宜的麻纱。

装了十二包,正好放满手提篮子,最上面盖上一层藏青的粗布,把里面遮得严严实实。

“明早我们先去镇上,如果赶得及下午在进山,不然就延后一天。”紫芝拍了拍手上的药渣,满意地看着篮子。

第一个决明包是别人上门买的,可做了这么多该卖给谁?如果直接卖给医馆,他们学会后,往后就不需要他们送货了。

兰丫和乐康相视一眼,虽然有些迷茫,但对紫芝信心满满。

紫芝抬头一眼看见兰丫眼底的担忧,了然一笑,人小鬼大,姐弟俩比同龄人心智早熟,懂得多思考的就多。

“到了镇子,我们就在街上卖药包,喊着卖,或者拉人推荐,十个人不行就二十个。”她牵过姐弟俩的手,坐在长凳子上细细说来,“卖东西,脸皮厚点,自然能卖出去。”

现代生活里推销自己的产品司空见惯,她虽然没做过,甚至有点怯场,但肚子填要不饱了,哪还顾及那么多,硬头皮迎难而上,为兰丫和乐康做榜样。

她心中忐忑,表上灿烂一笑,“祝我们成功吧!”

隔天,三人起大早,一个半时辰后抵达镇子。

关镇不比海神镇富饶,就连渭水镇的一半也不及,但地旷建筑宏伟,可见未受西海海匪侵扰前也是一片繁荣。

主干道上来往人的人不多,附近的小巷更是静悄悄。

紫芝观察了一圈,发现小巷里的民舍都住满了人,但鲜少出门,想必受了海匪的影响。

改道去集市,和她预料中差不多:人少,人少,还是人少。

第94章 叫卖吆喝

三人站在集市口,一阵风吹来,竟有些凄凉。

紫芝抬手扶额,挡住道两边的视线,对姐弟俩使眼色,“走了,药包在这里挣不到钱。”

一眼望到街尾多是贩卖粮食的小贩,生活用品几乎没有,可想而知百姓生活拮据,除非必要,不然不会心甘情愿的掏银子。

“姐姐,要不……我试着看看?”乐康咬了咬,有些怯场,但作为男子汉,他想要为两位姐姐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味受保护。

“还是我去吧。”兰丫对紫芝说。

紫芝目光一柔,左右拉起姐弟俩的手原路返回,“去民舍那儿吆喝。”

数条小巷,安安静静,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她往里走了一会儿,附近的房屋比一开始的房屋整洁墙高,这才停下,站在一处宽敞的空地。

“卖药包、卖药包——专制疑难杂症,便宜实用!小病不花钱,大病花不起,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乡亲,快来看看啊!”

兰丫很小开始独自照顾乐康,和紫芝相处一段时间后,也算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了,适应能力很快,跟着紫芝喊了起来。

“卖药包,大家快来看看啊!”

三人清脆略带稚嫩的声音响彻小巷,钻入每家每户紧闭的大门。

接连喊了十几声,依然没人出来。

紫芝倒也不急,耐心继续喊,双手捧在嘴边作喇叭状,和兰丫、乐康目光交汇时,声音充满笑意,似银铃悦耳。

欢乐的笑容引起了附近百姓的注意,最近的一户门开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身材纤细,面容却有些憔悴,眼圈周围微微红肿,一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似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你是医馆的学徒?”

见紫芝十五六岁的模样,身边又跟着两个年级更小,妇人和多数人一样不相信紫芝是大夫,可妇人已经卖出这一步,干脆问清楚。

紫芝暗暗观察妇人眼中的提防,眼珠一转,笑眯眯道:“是啊,我师父上岁数,腿脚不便,就让我带着药包出来叫卖。”

为了生计,师父应该不会怪她吧?不行,依照师父的毒舌黑心,不能让他知道就是。

“哪个医馆?”妇人问得详细。

“我们和师父住在山林附近的小木屋,师父老人家考医术图个温饱,婶子要买个药包吗?很便宜的。”紫芝耐心说道,问的越多越有希望买药包。

“多少钱……”妇人突然改口,“有没有医治……”脸颊有些红了,欲言又止。

紫芝人为和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主动拉起妇人的手,在妇人家门口笑声询问,“婶子想问的可是女子病?”

妇人抬头惊讶的看紫芝,最终点了点头,道出心底话,“我都三十二了,还没有孩子,哪怕是个姑娘也好。我也曾镇上的医馆看过,说我还有希望生孩子,只是太贵了,家里承担不起。”

“我知道了,婶子放心。”

紫芝掀开竹篮上的蓝布,挑出一包艾草包,把药材成分和主治功能一一道出,“一包八文,婶子宫寒比较严重,需要徐徐渐进,一包分三次泡脚,等一段时间后,再加大药量。”

“八文?”

“婶子如果信我就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到山口的小木屋找我。一包五分,分三次用,价格很公道的。”

妇人咬了咬牙,道:“成,我回屋给你拿钱。死马当活马医了,没有孩子,我这辈子都没盼头,留着钱干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一生意做成后,附近的百姓仿佛在门口观察一般,竟陆陆续续的出门,围了上来。

人都喜欢凑热闹,越聚越多,不买也图个热闹看。

有人问价、问功效、甚至还有砍价的,紫芝应对自如,“药草治病救人,不是儿戏,我挣啥钱也不敢在药材上胡乱,价格不能再低了,大家不买也没关系。”

多数妇人悻悻而归,认为紫芝的要价高了。

可人群里也有识货的,一中年男子走上前,要先看过决明包后再决定买不买。

紫芝大方的递了出去。

中年男子把决明包放在鼻尖闻,点了点头,“我要两个决明包。”

“给您,一共四十文。”紫芝麻利拿出另一个决明包递给中年男子,接过他手中沉甸甸的铜钱,一阵金属的脆响,嘴角忍不住上扬。

忽然,她发现中年男子虎口破损严重,厚厚的黄茧没三五年长不出,怔了怔,“大叔是猎户吗?”

他抬头,眼中划过惊讶,“你怎么知道?”

“大叔常年进出山林,需要的草药多,但医馆药价不菲,如果大叔不嫌麻烦,可以到山口的百草庐,一定给大叔优惠。”紫芝莞尔一笑,“或者,我每次进城先到大叔这儿走一圈,大叔可以看看有无需要。”

铜板交给身边的兰丫,她认认真真说话,神情真诚。

虽然目的为了挣钱,但这样更人心里舒服。

她眼珠一转,笑眯眯的模样有几分小姑娘撒娇的味道,“大叔若得了什么草药用不到,也可以到百草庐,我保证童叟无欺!”

“哈哈哈!好好,是个会谈生意的小姑娘,就照你说的。”猎户大叔爽朗一笑,为人痛快,简短几句说明认可了紫芝。

有了开门红,十二个药包虽没卖完,但也卖去一半,顶上百草庐生意好时一天的收入。

人群渐渐散了,紫芝领姐弟俩又去隔壁街巷,跑了四趟,药包终于卖光了。

她到粮铺拎着五斤玉米面,心满意足的往回返。

“阿嚏!阿嚏——”

“师父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站风口着凉了……”

另一面,西海寨。

孤岛断壁之上山腰的露天平地,形成天然练兵场。

“一、二、三——”

“嘿哈!嘿哈!”

数以千计的海匪同时操练,场面壮观气势宏伟。

身后不远的石阶通往山顶,那里是西海子的主体建筑,除练兵外,平时多在上面活动。

震耳欲聋的声音吸引牧南星走出屋子,在山顶一隅俯视观察众海匪,眼底的幽暗阴冷,微微扬起的嘴角透着讽刺。

朝廷放任五年,让海匪形成如实正式规模,丝毫不逊于军队。

真打起来,就是让将士来送死,用命弥补朝廷的愚蠢。

这时,身后传来稳中带急的脚步声。

“慕南,大小姐在大堂和二当家吵起来了。”

第95章 我没骂人

是魏元的声音。

入寨时他们以兄弟相称,所以现在直呼彼此名字。

牧南星回身,挑了挑眉,“走,去看看。”

远远听到争吵声,倒不是叶旖秋和袁秩,而是支持两者的匪众,就谁该接管寨子争论不休。

牧南星走进大堂时,因叶旖秋的目光,其他人纷纷望了过来。

从容的穿过众人,他直接走到叶旖秋身边的椅子坐下,这一举动立时引来对方不满。

“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出寨子!”

“算是大小姐养的小白脸吧,哈哈哈——”

袁秩的人哄堂大笑,笑声刺耳。

“呵,我算什么?过来,我告诉你。”牧南星翘着二郎腿,摸着嘴唇低喃,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海匪不以为然,和身后的兄弟大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小白脸,我看看是不是很俊俏?”

吊儿郎当的走近,迈步第三步的同时,一声惨叫响彻大堂。

牧南星抬眸眼底泛着森森杀气,身形闪过,起身一脚狠狠踢在海匪的膝盖,卡的一声,骨裂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啊!我的腿——”海匪噗通一声跪在牧南星面前。

牧南星已经坐回椅子上,唇角噙着邪佞,“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身姿慵懒语气轻松,显然没把当面伤袁秩的人放在心上。

十八岁的他还未完全褪去冲动和轻狂,想要他忍气吞声当个窝囊废绝无可能,但他也不是十五岁意气用事的时候了。

若是三年前,他怕是要当面宰了袁秩,一劳永逸。但现在,他行径大胆至少有底气有退路。

出手快狠准,让刚才嘲笑牧南星的其他海匪不约而同噤声吞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袁秩脸上的笑容早在牧南星出手的一刻僵硬,使眼色让人把断腿的海匪推下去,转头看向叶旖秋,却听叶旖秋夸奖牧南星腿法又进步了。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心知不做点事予以缓解,今后还怎么当管制寨众,更没有威严可言了。

大堂里瞬间陷入安静,剑拔弩张,似有什么一触即发。

“大小姐好样的,老寨主欣慰啊,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袁秩将矛头指向叶旖秋,突然笑了,字里行间满是讽刺。

提及老寨主,叶旖秋的脸色一沉,双拳紧握,冷笑道:“慕南尽心尽力为找寨主寻药引,早已是我西海寨一份子。二当家纵容手下侮辱自己人,老寨主怕是也想不到二当家是这样人。”

“天大的笑话!”袁秩仰天大笑,目光扫过牧南星,“离寨几天,药引呢?药引是我没见到,就不知道是不是去外面联系官兵,想毁了我西海寨!”

他从不和牧南星正面冲突,就连对视也很少。

因为他始终觉得牧南星绝非普通人,恰恰在老寨主重病出现太过巧合,无论是否,牧南星注定是敌人,他不愿落在牧南星手里任何把柄。

“二当家!”叶旖秋这一声压抑着愤怒却格外有力,“老寨主病情加剧,负责给我传递消息的人竟然谎报,究竟是谁图谋不轨!”

“我怎么知道呢,人是大小姐自己的人,怪只能怪大小姐管理不严。”

牧南星把袁秩的神情尽收眼底,动了动身子调整位置,一手支头继续观察袁秩,黑眸里闪着幽光,似猫捉老鼠前的兴奋。

怕他?那他倒要仔细盯紧了。

忽然察觉身后的异响,他余光扫过身边,不着痕迹的皱了下没。

魏元到底年轻,被袁秩无疑说出真实目的,有些紧张。

牧南星唇角一勾,当即转换话题,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原谅二当家对我偏见这么深,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大家把话说开。”

寨里的两派平时没有多大的纷争,但小毛病不断谁也不服谁,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商议实属难得。

大堂内左右两侧的大椅上,牧南星和叶旖秋坐在左侧,袁秩和另一人坐在右侧,四人相对,形成无形的两股气流。

面上平和,实则暗流汹涌。

魏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当这回牧南星身边时,附耳低语才引起了对面的注意。

“神神秘秘的,莫不是去搬救兵去了?”袁秩脸上挂笑,但言辞锋利,暗中朝身边的使眼色,随时准备动手。

“知道了。”牧南星和魏元说罢,抬眸看向袁秩,勾唇一笑,“我让大夫守着老寨主,二当家觉得不应该吗?”

袁秩脸色一僵,继而沉声道:“一年一度的祭海神就要开始了,你们想到什么办法通过鬼海了?”

话题一出来众人脸上一阵死寂,谁也不敢随便搭话,相比小命而言,两派的争吵倒不算什么了。

海匪尊崇海神,视为最高信仰,一年一度的祭神典礼需信众穿过鬼海以表勇气和忠心,因为鬼海有海神的信使——黑熊。

迷信于西海寨不可缺,所以自从寨子创建祭神的活动从未断过。

座位后侧的一海匪战战兢兢地说:“二当家,鬼海那地方本就邪门,还有黑熊活动,这样的环境,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啊?”

声音越说越小,摆明不想随行去鬼海。

牧南星听着他们的对话,挑了挑眉,回忆上次在鬼海看见黑熊捕鱼的场景。

这个季节熊正活动频繁带仔哺育,鬼海一行没有例外必然狭路相逢。

指尖叩了叩桌面,他略显不耐,转眸问叶旖秋:“非去不可?”

叶旖秋蹙眉,用力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但足以说明了一切。

“这就怕了?”袁秩声音高了一倍,“我西海寨何时养了一群鼠辈,我警告你们,选到谁去,谁就必须去,别使小聪明。让我发现扒了你们的皮!”

余音回荡,气氛压抑。

突然,牧南星的清朗笑声让大堂里的气氛愈发诡异,声声刺耳,钻入袁秩的耳朵。

“慕南你他娘什么意思!”

“都是过命的兄弟,娘生爹养,二当家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是不是忘记你娘了?”牧南星双手环胸,璀璨的黑眸扫过袁秩身后的那些海匪,恶劣的补了句,“我没骂人,别误会。”

第96章 给她一个太平盛世

牧南星一个抬眼间,眉峰凌厉棱角分明,眼底泛着邪佞的寒光,“鬼海不可怕,大家还未开始别自乱阵脚。”

他的狂傲,在场没有人质疑,因为质疑的人早在他入寨的第一天被打服了。

“看来慕南是有办法,不如说来让大家听听。”袁秩冷笑。

牧南星敲着二郎腿,“这些年不是一直有人进去之后出来的例子?我们可以派一支队伍打头阵,随后队员负责留下记号收尾,确保有无黑熊出没,打不过可以躲,几千人做足准备,还不如那一头畜生?”

众人面面相觑,竟不似之前那么紧张。

也是,带头的不怕鼓舞气势,他们自然会受影响。

袁秩和身边的男人使眼色,眼中划过得逞,“既然如此,慕南就来打头阵!”

……

最近几日因为准备去鬼海的缘故,牧南星比平时还要忙几分,他带领的队伍多半是海匪,但他没有喂熊的打算,甚至要大干一场。

入寨一个月来,他一直等待一个契机,等待拉拢人心建立威望,如今终于等到了。

可当晚魏元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紫芝病了。

山崖边站着三人,隐匿于夜色中,只有熟悉的人能听出彼此的声音。

“在这个时候,你把紫芝的消息告诉他太不应该了。成大事者,最忌感情用事。”顾青海冷冷开口,显然有些迁怒于魏元。

“我甘愿受罚。”

“呵呵,你受罚有什么用,如果他在鬼海做了熊的点心,你受罚他能回来?”

魏元没有解释,他传递紫芝的消息是牧南星下的死命令。

“是我命令他的。”牧南星倏然开口,嗤笑了一声,“什么成大事者,最忌感情用事,我不信这个。我豁出命就是想给她一个太平盛世,娶她回家。我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让我无欲无求,我没那么无私。”

“你什么时候就这点出息了?不许下山!”顾青海警告,半响,没有回应,“回答我!”

魏元:“已经走远了。”

……

牧南星回到周家庄,夜深人静,漆黑的暮色为他做了最好的掩护。

站在小屋门前,他下意识想一脚踹开门,但不知怎的脚停在半空,缓缓放了下了,改道从窗户跳了进去。

昏昏沉沉的紫芝是被惊醒的,睡梦中一直冰凉的手摸在她额头。

自陆子楚回营地住后,她想给姐弟俩一定空间,所以分开睡了,姐弟俩在东屋,怎么可能无关无关多出一只手?

“谁!”她惊醒坐起,下意识摸出枕头下的匕首。

拔出匕首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那只大手掌心的茧子,涩涩的,十分熟悉,可又不敢相信。

“牧南星?”

“怎么这么凉。”黑暗中,牧南星放下抹她额头的手,露出了月光中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扑闪的眼睛。

抬手敲了下她额头,“不然,你以为是谁?陆子楚?”

“……”什么跟什么啊!

紫芝用薄被裹住身子,“还不是你吓得,三更半夜突然出现?”

这两天因为感染风寒身子不舒服,能让发低烧的她瞬间降低体温,也是他的本事,胆小一点的姑娘,不得吓出失心疯?

视线昏暗不清,牧南星再次用被子裹住紫芝,来来回回两层,裹成一团,“是不是溢血丹不够了?我让顾青海配出些给你送来。你放心,不用担心麻烦,我只停留一会儿,很快赶回去,不会有人发现,即使有人看到我,我也有说辞开脱。”

时间不多,他只能挑要紧的来。

紫芝微微一怔,虽然看不完全他的脸,但一双明亮如日的黑眸足够了,映在她心头,似白日的烈阳,亮起了一个世界。

多数人不喜欢他的狂烈,但摆放在她面前时,只有暖暖的感觉。明明冒险看生病的她,他却想好所有可能,只为她后无忧无虑。

“牧南星,谢谢你。”她解释只是受凉染风寒,不要他冒险送药,溢血丹足够支撑一个月的她服用。

“说什么傻话。”他揉搓了她的柔发,可惜上扬的嘴角藏在黑暗中,看不见那抹宠溺了。

牧南星走了,他和紫芝的相处最多不过一刻钟,说的话也少之又少。

过海、上孤岛、进寨子,折返一路不容易。

太阳冒出地平线,他才站在西海寨的高阶上,面对陆陆续续起床的海匪,他背后升起一轮猩红的旭日。

他们该出发去鬼海了。

“你和我过来!”顾青海突然从背后出现,扯住牧南星的胳膊,拉回他的房间。

他这人虽然毒舌,但向来洞口不动手,从没有当众失态过。

“你是不是疯了?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这种状态怎么去鬼海!”

“我有分寸。”牧南星不以为然,直径走到床边躺下,头枕着两只手,懒洋洋的闭上眼睛。

“你有p的分寸!我说过,你早晚死在她手里,鬼海那是什么地方?环境恶劣,黑熊出没,还有袁秩虎视眈眈盯着你。你却一夜折腾只为见她一面,接下来你哪来的体力应付这些?”

顾青海生气是因为担心牧南星,气他不知珍惜自己,把一个女人看得比自己重要。

牧南星心知肚明,可他缓缓睁开黑眸,璀璨夺目,笑意淹没眼底的疲惫,唇角噙邪,“那又如何,我想她了,就要见她。”

“行吧,别被熊撕缺胳膊少腿,不然我也救不了你!”顾青海只觉眼前的人就是个疯子,甩袖气冲冲走了。

……

牧南星走了整整三天,叶旖秋每日天未亮早早守在出口,望眼欲穿。

鬼海其实是片美丽的海域,周围依山傍水,郁郁葱葱,海水流进险要的山谷之间,穿过岛屿,最终回归大海。

只是,河流有一处必经之地乃十米的大瀑布,诡谲古怪,凡事掉下去的人无一生还,时常散发腥臭味,似腐烂的尸臭,鬼海之名由此而来。

瀑布上下游的乱石堆形成一些差距一两米的水流坡,黑熊便是十分喜欢在这里抓鱼。

山谷下,袁秩眼看要到最后的关卡,瞄了一眼牧南星,露出冷笑:抢我的风头,你的死期到了!

第97章 男人最容易变心

袁秩武功不敌牧南星,但胜在比牧南星熟悉地形,以兵分两路之由,将牧南星骗入黑熊巢穴的林子。

猛兽于眼前,牧南星面不改色,余光扫过身后的人马。

除了他带来的人,其他人早慌张的逃命去了。正因如此,他更不能让魏元他们有丝毫损伤。

他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杀气四溢,果敢狠厉,与平时爽朗大笑的少年郎判若两人。

这才是战场上的他,指挥千军万马的少将军。

“魏元带他们离开!”专心对付黑熊的他吼道。

“可……”

“这是命令!”

“是!”

人敌熊体力悬殊,何况昨晚连夜奔波,纠缠过程中,牧南星的体力渐渐处于下风。

他手中佩刀插入地面,单膝跪地,冷眼看着愤怒的黑熊,目光越过它,望了一眼后方。

一只带崽的母熊,战斗力惊人可怕。

山谷出口就在不远,杀不了它,他直接略过它也可!

心里冒出想法的同时,牧南星抽出地面的长刀,闪躲开母熊的攻击,向出口跑去。

眼看就要到了,他因体力问题,速度有所下缓,背后的母熊出其不意从背后偷袭,生生撕下他后背一块皮。

血腥顿时弥漫开来,母熊大受刺激,庞然大物彻底暴走了。

场面惨烈渗人,仿佛死亡就在眼前。

牧南星黑眸缩紧,变得凌厉,无视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一个凌空翻身跃过巨石,脚下越过血流越猛。

但,他没有继续耗下去,拖着血淋淋的伤口迅速离开黑熊巢穴的范围。

“慕南!”叶旖秋第一个发现牧南星,迎面扑了上去,死死抱住牧南星的脖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牧南星拉开叶旖秋,冷冷扫过另一队人马,看到了袁秩眼底的失望。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露出轻蔑的笑容,当即让袁秩脸色铁青。

他从腰间取下一血淋淋的熊掌,扔在地上,“顺便砍的,给老寨主补补。”

“慕南,你是我的英雄!”叶旖秋不可思议睁大眼睛。

身后的海匪千呼百应,一共高喊“慕南”,声音震耳欲聋。

袁秩身后的人怒气上前,想要揭穿牧南星,那熊掌分明是两队人马合作砍下来的。

人才开口被袁秩一脚踹在地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会让众人觉得他嫉妒无能。

牧南星被顾青海带回去疗伤,看到后背血肉模糊时,脸色大变。

“再用力一存,你的心脏就要喂熊了。”

“不是还没喂吗?”

顾青海冷笑,“从前都是你耍逼人,现在被人耍的滋味如何?”

牧南星冷哼不语,脸色苍白寒流不止,忍耐伤口的疼痛一声不吭。

“我看你这条命最终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死在女人手里。”顾青海撒下药粉,牧南星伤口泛出冒泡泡,发出嗞嗞的声响。

白粉的肉上,不多会儿流下浓稠的液体,黄色中掺杂血丝,光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鬼海一行,牧南星得偿所愿在西海寨获得了威望,地位也不同往日。

至少他和叶旖秋加起来,形成了对抗袁秩的势力。

只可惜好景不长,老寨主身子每况愈下,终究没扛过病痛离世了,哀讯传开的同时,老寨主将叶旖秋许配给袁秩的消息也传了。

老寨主头七过后,一直隐忍的叶旖秋踢开了袁秩的房间大门。

“虽然你我有了婚约,但还没成亲,你这踢开寨主的房门传出去可不好听,下次别这样了。”袁秩倒也不恼,放下寨子的事务册子,满面红光。

叶旖秋怒胡冲天,蹭蹭几步上前,手里的鞭子指着袁秩,“我爹身边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寨主之位和我的婚事,都是你一张嘴随口说,我爹早已将我许了他人!”

“除了我,还能有谁?旖秋,别再胡闹了。”

“慕南,早在半月前我爹将我许给了慕南,他也应了,怎么可能又许给你……”

……

百草庐,紫芝刚刚送走周伯,欢喜地看着手里捧得药种,个头饱满圆润,一个个可爱的小胖子。

待明年开春,就可以种草药了。

这时,兰丫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进院子,凑到紫芝耳边,“刚刚听陆大哥说漏嘴,少将军要回来。”

紫芝眼前一亮,把种子塞到兰丫掌心,“收好了,要带回西河村种的药草种。”

“师父姐姐放心,我……”

兰丫无奈摇了摇头,因为她话没说完,她的师父姐姐已经跑远了。

紫芝到西河后一直以男装示人,所以匆忙间回营地并没有影响。

她直奔帅帐,和严毅擦肩而过时,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前方,“严大哥。”

“妹……”一阵风从严毅身边刮过,严毅回头看向紫芝的背影,摸了摸鼻梁,“妹子这么着急啊,要失望了。”

帅帐。

紫芝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圈,不见牧南星的身影,难道回来就去操练去了

正疑惑,顾青海把一叠信封放到桌上,坡下一盆冷水,“别找了,牧南星没回来。”

“哦。”

“怎么师父回来不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

“为表你的孝心,去给我煮碗面条,加辣椒。我回药帐等你。”

“……”

一刻钟后,一碗香喷喷的辣椒肉丝面送进药帐。

紫芝趴在桌子上,下巴放在手背,睁大眼看着顾青海面不改色吃着超辣面条。

师父是怎么做到的,能吃辣的人三五个小红椒最多了,可这碗里至少十根,换做是她耳朵都要冒烟了。

顾青海吃面条不会发现一丝声响,也不会让汤溅到外面。

吃香优雅悦目,但紫芝看得着急,觉得还是牧南星大口吃饭更香。

想到牧南星,她不由垂眸看了口气,“师父,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顾青海见她憋了这么久终于开口,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老寨主病逝,袁秩掌权,西海寨看似新旧交替一切顺利,但叶旖秋已有归顺之意,用不了多久,牧南星就可以兵不血刃赢下这场仗了。”

“牧南星向叶旖秋坦白身份了!?”紫芝倏地坐直,惊讶问。

“男人最容易变心,何况一个可以帮助他建功立业的美人。”顾青海答非所问,难道露出一丝笑容,却意味深长。

第98章 本监军的怀抱为你敞开

女人是一种奇怪而复杂的生物。

紫芝明明相信牧南星,但不可避免因为她师父的话堵心。

围绕男人团团转、庸人自扰、男尊女卑……

想到这里字眼,她不寒而栗,烦躁的情绪消减大半,照旧生活专心经营百草庐。

转眼过去半月。

见紫芝每日精神奕奕欢声笑语,倒让顾青海意外了,给她结算送来的草药钱时,难得多嘴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把一个叫牧南星的傻子忘了?”

“他很好,一点不傻。”紫芝数钱,头也不抬的反驳。

近来草药存货渐多,但好在度过瓶颈期,手头里的银子周转开了,哪一天离开西海,草药按进价卖给医馆,物美价廉,也不会砸在手里。

她欢喜的把铜钱揣进怀里,抬头看向顾青海,笑问:“我没听师父的挑拨,师父很失望吧?”

眼波熠熠生辉,眼底隐现的恶趣味竟和牧南星如出一辙。

“下午他回营,有你哭的时候。”顾青海冷哼一声,甩袖离开药帐。

“师父怎么走了,药还没配完呢。”紫芝蹭地从在长凳上坐起,眼睛发亮,笑眯眯的喊话。

牧南星迟早收服西海寨,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是不是离回西河村不远了?

回村后,她也好寻找白发神医,不知道天冬那个机灵鬼有没有从爹娘嘴里掏出神医的信息。

怪病靠溢血丹治标不治本,长此以往,花销大,心里也不踏实,像个定时炸弹绑在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炸了。

“要你是干什么的,不配完药不许离开营帐。”

落下门帘,人已经走了。

留紫芝一个人干活,临近午时才配完五十包草药。

“唔!”胳膊后背酸痛,她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门口突然冒出一颗笑嘻嘻的脑袋,下了她一跳。

她眼角一抽,“监军大人要小心了,这次我这弹弓就弹出去了。”

“没吃饭吧,特意给你煮的。你师父那黑心肠,自己又酒又肉,还不许别人来送饭。”陆子楚掀帘走了进来,凑到她身边,从身后献宝似的端出一碗面条。

紫芝摸了摸扁下去的肚子,干活一上午,确实饿了。

“谢了。”倒也不矫情,接过面条。

吃到一半,忽闻营帐外搅乱的脚步声,伴随马匹的嘶鸣。

她眼中蓦然闪起一抹微光,匆忙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管不得身体的酸痛,一溜烟的跑出了帐外。

此时的外头已经站了不少人,但她一眼看见了远处坐在乌骓上身影。

看着门帘处仅留的残影,陆子楚顿了顿,继而将目光落在了那还未吃完的半碗面条上,嘴角勾着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透出自嘲和没落。

帐外的紫芝自然不知晓里面发生的事儿,目光不移寸屡的看着尘土飞扬的远处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心下忽的跳动起来。

不在眼前时,她可以说服自己拒绝做一个失去自我的女子,可看着他越来越近,她心底的喜悦是无法压抑的。

回来了,真好。

马蹄声愈发近,牧南星的模样也清晰起来,紫芝眉眼弯笑着想扬手示意他,但转念想想还是没将手抬起来。

但即便没有她的示意,牧星南依旧一眼便看到了她,唇角微微一扬,将一身寒气尽收,换作一副慵懒的模样,硬朗的面容凌厉尽退。

无论在外如何,在她面前,他始终是初心不改的少年郎。

正想策马飞奔过去,一旁响起的声音将他硬生生拉住了。

“紫芝医术十分不错,慕南是如何得此一人的?”顺着牧星南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紫芝,坐在马上的叶旎秋英姿飒爽,好奇的问。

在叶旖秋的认知里,牧星南是站在雪山之巅的王者,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傲然的模样,却没想到唯独对紫芝表露出了和煦的一面

她的话落进牧星南的耳中变了味道,只见他心情愉悦的挑了挑眉看像叶旖秋,“你很好奇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时候我们不是相处过吗?觉得她的性子极好,便好奇了些……”

叶旖秋试探性的话说出口,眸光立马移向一旁不敢与之对视,余光却还有意无意的朝着他身上瞟。

牧星南薄唇一勾,转头看向几十米开外的紫芝,想到她耍起小性子的时候确实与叶旖秋有些相似,也难怪两人相处得来。

“她啊,就是我要守着的人。”神情坦然带笑,语气轻狂透着骄傲,仿佛十分愉快向别人介绍紫芝。

叶旖秋一听便知道了他的意思,脸色白了白赶紧转移目光,点了点头。

牧星南眼里只有紫芝,并未察觉叶旎秋的异常,敏捷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上前来迎接的士兵。

发生的这一幕被刚走出帐外的陆子楚和紫芝尽收眼底。

紫芝神情微微转变起来,当看到叶旎秋似羞赧扭过头时,眉心宁了一下,即刻恢复正常,“他们也算共患难历生死了吧。”

陆子楚摇头啧啧两声,添油加醋地说:“你看刚刚叶旖秋低着头娇羞的样子,定是听了什么让人脸红的情话了。”

听了他挑拨意味明显的话,紫芝却没空搭理他,双眸紧紧的盯着正在朝将士们说些什么的牧星南,脑子里盘旋起了师父说过的话,难道……

这一番话下去不见紫芝又任何反应,陆子楚倒是有些意外起来,转头看向她。

看到她的情绪因牧南星起伏,再容不下他人,陆子楚长长叹了口气,又往紫芝身边凑近一分,“小辣椒,本监军的怀抱为你敞开着,来吧我安慰你。”

说着就要张开双手去抱紫芝。

然而,就在此时,冷冽的寒风迎面扑来,携来肃杀,刮得脸生疼。

铮的一声!

太阳纹银枪破空而来,如将世神龙,气势骇人,生生将陆子楚逼得往后退去。

长枪从中间划过,像是留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阻挡开来。

耳鸣的感觉袭来,紫芝有些木然的转头看着扎进地上的长枪。

她记得这样的画面,曾几何时也发生过,还没等她仔细去想,便落入了炽热强势的怀抱里。

第99章 越来越没正经

“牧星南你莫不是想谋杀我?”陆子楚看着一旁正温柔乡在怀的牧星南,撇嘴不满。

“方才你在靠近些,爪子就被我剁下了。”牧星南冷声说着。

“我不服,来打一架!”

“怕你?”

众人对两人这般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这种事儿平时也是会经常上演的,每次的结果大都势均力敌。

少将军枪术非凡,陆监军剑术了得,两人是世间难得的对手。

不过今天的少将军似乎不一样了,猛如虎恶如狼,竟把陆监军逼得节节衰退。

牧星南现在可没什么心思和陆子楚玩,这些日子没看到紫芝了,他现在只想做点别的。

“打啊,分胜负,我有的是时间陪你。”

“爷没时间陪你!”牧南星轻嗤一声,银枪扔给严毅,扭头走向紫芝。

看着熟悉的面容,紫芝心中挣扎了片刻后,还是想问清楚他和叶旖秋究竟是何情况,她红唇微开出声道:“牧星南你……”

“我回来了……”

“唔……”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紫芝眨了眨眼,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懵了。

片刻,她睁大了眼睛,有些大惊失措的瞪着牧星南,长长的睫毛不停抖动着像是在询问他抽了什么风。

见他不理睬自己,紫芝开始挣扎起来,奈何力气小,挣扎了半天也不见成效,反而被牧星南抱得更紧了几分。

余下的人全都被牧星南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去,有的则是掩耳盗铃的用手捂住眼睛然后投过缝隙去看。

严毅看着一帮不争气的将士,抬手轻咳了两声,吩咐道:“所有人向后转”

这一道命令下来,所有人只得乖乖回头。

唯独叶旖秋与陆子楚两人依旧不动身形,前者看到牧星南迫不及待的模样神情落寞,后者则是子哇乱叫大喊没天理。

严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命令一下,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紫芝脸色红到了耳后根,想到刚刚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们亲在一起,窘迫不已。

牧星南不以为然,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到紫芝有些喘不过气来才将薄唇从她红唇上移开来。

紫芝一接收到空气。便大口大口的喘起来,缓过来后立马捂住被蹂躏得红肿的嘴唇,一脸愤然的瞪着牧星南。

牧星南舌尖舔过薄,意犹未尽,唇角噙着恶劣的笑容,生怕她看不见似的,“多日不见你越发退步了,才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

登徒子!紫芝低咒道,咬牙切齿不甘被他得逞。

只见她狡黠的大眼睛一转悠,立马话锋一转,捂脸从指缝里看他,,“少将军怎能如此对待我,我虽说没有什么功劳,但苦劳总是有的吧,少将军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侮辱我。”

说着,目光不经意落在叶旎秋的身上,有些不是滋味,不禁气恼道:“我可是男子,少将军还请自重。”

牧星南本以为她只是闹着玩的,眼下见她声音冷了下来,他的心也堵住了,便一把将她抱起来。

失了重心的紫芝下意识的搂紧了牧星南的脖子,明眸瞪大作无声质问。

“世人如何说我从未在意,你只要知晓我在意的只有你一人便可。”话落,牧星南抱着她径直朝着帅营大步走去,紫芝也不做挣扎,双眸一直看着他,脑子像是复读机一般不停的来回播放着刚刚他说的那句话。

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反应过来的陆子楚立马动身想跟上去,刚迈开没两步便被严毅给拦了下来,“监军末将有些西海寨的事宜要与你商议。”

“让开,我有些事儿,晚点说。”

陆子楚哪有什么心情处理事情,他现在只想上去破坏事情,看着牧星南将人抱进了营帐,他也有些着急起来。

“监军!”

严毅将身体挡在他面前,严肃的道:“事有轻重缓急,有什么事会比西海寨后续的事儿重要。”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一旁魂不守舍的叶旖秋,“大小姐也要与我们一同商议。”

“嗯?喔,好。”

叶旖秋答应着,缓缓将目光从帅营处收了回来。

见严毅态度强硬,西海寨这事儿又重要,陆子楚才不得不败下阵来,“少将军呢?他不同我们一起商议?”

严毅挑了挑眉,解释道:“少将军早将需要他的事处理好了,他的想法也与属下说了,所以监军,请吧。”

做了个清的手势,严毅淡然的笑着看向陆子楚,陆子楚看着他眉头皱了皱,长袖一甩,朝着议事营帐走去,叶旖秋看了严毅一眼后跟着陆子楚的步子走过去。

见人总算是稳住了,严毅才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跟在二人身后。少将军啊,末将可是给你挡住人了,这个功劳可不能给我忘了。

帅帐里。

牧星南将怀中的紫芝放在了桌上,双眸带笑的打量着她。

许久,紫芝才扛不住的抬手挡住他的眼睛,“别看了。”

经过方才的事儿,她也总算是理清头绪了,既然决定了要与牧星南在一起,那她就一定要信任他才是,想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不然牧星南不会坦荡如此。

牧星南大手将挡在眼前的小手握在手心中,调笑道,“看不够你的,怎么样,这些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你没什么事儿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听到他这么问,紫芝才想起来西海寨可是贼窝,一不小心就要丢了性命的,牧星南此番虽说兵不血刃,但保不齐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儿。

她小心的翻看着牧星南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就在她快要摸到后背时,牧星南赶紧出手将她的手我住,“我依然是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毕竟我还是要娶你的。”

“越来越没正经了。”

紫芝白了他一眼,她突然觉着她一个新世纪的新新人类还不如一个古代人开放。

“那西海寨的事解决了?”紫芝正色问道。

“我现在已经掌控住了西海寨,只等上报朝廷后便可以收编了,这次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西海寨,朝廷总该满意了吧。”

第100章 越喜欢越忠心

紫芝闻言,撇了撇嘴,“是啊,大获全胜,叶旖秋帮了不少忙。”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牧星南笑容肆无忌惮,想要他把话藏肚子里绝无可能。

长指挑起她的下巴,黑眸闪烁,“原来你是吃味了,我说你今日怎的不太对劲,还以为你是身子不舒服,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紫芝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直接将今天看到的事儿说出来了,牧星南难得与耐心,解释了一番,紫芝才知道今天误会了,只是视角的问题。

她问:“那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牧星南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没有作答,眼波熠熠生辉,盯着她浑身不自然。

突然,他身形一动,双手撑住紫芝的左右两边,将她整个人包围在胸前,薄唇稳稳的擒住了她的双唇,不等紫芝有动作又往前压了些加深了这个吻。

半晌,牧星南才满足的停下来。

“这算是你误会我的补偿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便怀疑我。”

紫芝摸了摸好不容易消下去又肿起来的嘴唇,皱眉道:“牧星南你不讲道理!”

“我行军打战多年,是个大粗人,自然不用讲什么道理,况且本就是你欠我的。”牧南星抬起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回答刚刚的问题,“叶旖秋和她的手下都是难得的人才,所以以后他们就是赤幽军的一员了。”

紫芝一面听一面点头,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叶旖秋一定对牧星南有什么想法,不然谁会甘心将偌大的西海寨拱手让人,自己还寄人篱下呢。

不过她却不在意这个,只要牧星南不想,即便她在如何有想法也是徒劳无功。

况且她越喜欢他,她对他就越衷心。

两人有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听见外面的人吆喝说开饭了紫芝才终止了话题,她附在牧星南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牧星南杨起一抹笑,宠溺的朝着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将军是不必与将士们一同用饭的,军火处的把饭菜端上来时,营帐已经是没有人了的。

“少将军呢?”

端着饭菜的人朝着守门的士兵询问道。

“和小公子出去了。”士兵简明的答道。

“那这些饭菜?”

伙头兵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着士兵,还不等侍卫说些什么,牧星南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不用了。”

“少将军!”

三人异口同声的给牧星南行礼,牧星南点了点头又道:“今日给大家办了个庆功宴,也算是给西海寨归降的人表示欢迎,让世人看看我朝廷对归降之人都是以礼相待。”

一举三得,丫头想出来的主意是很不错的。

营地的中心有块大空地,大家捡来了干柴堆在一起,一把火下去,火焰的光立马撑亮整个营地。

好酒好菜摆在火堆四周。众人称兄道弟的把酒言欢,一时间好不畅快。

酒喝多了,有的也开始思念起亲人来,平时流血受伤都不吭一声的大汉们,此刻却有人留下眼泪来。

一帮背井离乡的苦命人,战场上刀剑无眼,能活下来的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家都不容易却也没谁哭着喊着要当逃兵,为了国家为了妻儿为了要保护的人。

紫芝坐在牧星南的身旁,不断的有将士过来敬他酒,看着一碗一碗的烈酒不断的被他喝下去,她有些担忧的扯了扯牧星南的衣裳。

压低了声音道:“少喝些。”

知道她在关心自己,牧星南冲着她勾唇一笑,“没事,我酒量还算不错,今日大家高兴,我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你看着一个个的平时哪有胆子在我面前如此,况且这不是还有你这个小神医在这呢嘛。”

“我哪里是什么小神医,我们先说好,等会儿又吐又晕的千万别来烦我。”

说着,紫芝将手中的烤羊腿狠狠咬了一口,余光偷偷看向了一旁的酒。

她的小心思倒是没被牧星南发现,但还不等她伸出魔爪,陆子楚就领着几大坛子的酒过来,“少将军好酒量。”

“监军过奖,我的酒量你也是知晓的,与你比不得。”牧星南云淡风轻的说着,一点也不像喝了许多酒的模样。

陆子楚抿了抿唇,他自然是知晓牧星南有多能喝的,不然他也不会特意等他喝了这么多了才上前。

一对一喝不过他牧星南,那就等他喝多了在上,他就不信还不行,即便喝不过,也总好比过看着二人调情的好。

“比比?”陆子楚将手中的酒坛举起来示意牧星南,

他这话一下来,不少人都将目光移了过来,监军和少将军打架看了不少,这拼酒还是第一次的,自然都不会想放过这个机会。

牧星南扫了众人一眼,看到大家期待的目光勾唇一笑,“那就比比,还希望监军手下手情。”

“你们觉得谁能赢……”

“自然是少将军了,给这么多像个没事人一样。”

“你没听少将军说酒量没有监军好?”

“那还不能是客气么,不服气赌赌?”

“赌便赌怕你不成?”

“……”

底下一众人开始争辩起来,有的更是想摆桌子押注了。

牧星南看了一眼严毅,严毅立马明了的上前来正色道:“军中不可赌博,你们都是忘了军规了么,想挨板子了。”

他这一出声,刚刚还喊着的人立马没了声音。

没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是军规自然是不能打破的,大家也都自觉的不在提赌的事儿。

陆子楚垂了垂眼眸,“既然大家不能赌,那我们的比试加点彩头,让大家也有个看头,少将军以为如何?”

“喔?监军想加什么彩头?”牧星南出声问道。

“一个要求,一个不违背良心不背叛家国,力所能及的要求。”

这要的不知名彩头,才是最令人兴奋的,毕竟这其中的可能性是无限的,方才还因为被训不敢出声的将士们又开始嘀咕起来了。

紫芝眉头皱得有些深,咬着红唇一言不发的等着牧星南的回答。

她是不希望牧星南答应的,但她也知道这种事她不便干扰。

第101章 装醉

牧星南唇边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还是第一次看不透陆子楚。

良久,牧星南的答应道:“如你所说,一个不违背良心道义不背叛家国,力所能及的要求,众位在场的人皆是人证。”

“一言为定!”

陆子楚伸出一只手来,牧星南爽快的站起来与他击掌起誓。

“一言为定!”

很快桌子和酒就给他二人摆放好了,二人先是相互敬了一下,一饮而尽将碗狠狠摔在了地上后,便开始拎着坛子雄饮起来。

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碗片四处蹦飞散落了一地,它像是战争打响的号角声一般,一时间加油声四处起伏不断。

叶旖秋平时在西海寨里也是常和弟兄们拼酒量的,这样的场面她在喜欢不过了,她也加入到了呐喊助威的队伍里,没一会儿就开始和一帮人勾肩搭背起来。

她本就是土匪窝里长大的,从来也是像个男孩一样生活,自然也是坦荡荡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

随着一坛又一坛的酒被喝空,还未分胜负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继续起来。

不一会儿陆子楚就明显有种不行了,脸色晕红着,拿着坛子的手开始有些不稳起来,而对面的牧星南则是没有丝毫变化,像是与陆子楚斗酒的人不是他一般。

竟没想到,他酒量这般好,紫芝在一旁微微感叹起来。

看着还不认输的陆子楚,牧星南有些意外的停下来看了一眼他,。

陆子楚的极限他是知道的,现下的他肯定已经醉了,这要换了平时他早就认输了,今天怎的如此强撑。

或许,那个要求对他来说很重要……

牧星南心底做了一番较量,举起手中的酒坛喝了两口,便故意往后踉跄了几部,对准了紫芝就朝她倒去。

看着压下来的身影,紫芝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转瞬想到牧星南的体重不是她承受得住的更何况是喝醉以后的牧星南,心里惊呼完了,却没想到牧星南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怀中。

没感受到什么重压的紫芝有些懵然,这根本不复合常理……

不对……

这斯…是在装醉!

只不过这样的情况他明明是稳赢的。为何要装醉呢,有些想不明白的紫芝看了眼装醉的牧星南,“少将军喝醉了,看来还是陆监军的酒量更胜一筹,这场比试,陆监军赢了。”

既然牧星南决定,她自然也不会拆穿他。

她将牧星南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看似很费气,其实全是牧星南在自己动,“我扶少将军回去休息,你们继续。”

“妹子我来吧。”

严毅赶着上前要搭把手,手还没伸出去,紫芝的一记眼神过来他就知趣了。

这边两人一走,总算是赢了的陆子楚再也撑不住,径直倒了下去。

东边的夜空被撕裂出了一道巨缝,丁点的白星缓缓吐露出来,将笼罩着黑暗的天空撑亮了些许。

营地里燃尽的篝火化作木炭散落成一堆,酒坛满地都是,可见昨夜众人是喝了不少酒。

换班的士兵清醒过来将昨夜守夜的人换下来去休息,伙头兵也从营帐中走出来开始收拾忙碌起来。

西海寨的事不费一兵一卒的解决了,但西海寨归顺的人里有许多受伤的,回都城的事儿也往后推迟了。

严毅一大早便从榻上爬起来和顾青海确认受伤人数然后好准备药材,足足半个时辰才算是解决好了。

看着严毅写好的名单上的人数,顾青海揉了揉眉心,不做一丝顾虑的就去把紫芝揪起来了。

紫芝睡眼惺忪的从营帐里走出来,哈欠连天的揉着眼睛。

昨天她和牧星南说了大半夜的话,回来后又一直睡不着,这好不容易才睡着又被师父给叫醒了,她真是想装病继续睡觉的,但想到师父的医术后还是乖乖放弃了。

“师父有什么事么?”

顾青海将名单递给紫芝,淡淡开口,“还能有什么,给你牧星南办事,归降的人里有受伤的,还不赶紧的打起精神来准备看病。”

听到牧星南的事紫芝立马就清醒了,将名单接过来,看着好几十个人名瞬间便想说问一句怎么这么多,但看着顾青海的脸色不太好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知道了,马上去准备。”

紫芝点了点头,大步冲进营帐里,拿着净脸帕巴拉了几下,便背着小箱子出来了,“好了师父,走吧。”

顾青海甩袖便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在给紫芝。

平日里不见她如此勤勉,一到了牧星南的事倒是上赶着了。

紫芝被他有些懵然的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不明白还是放弃了,小跑着跟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营地的西北角,严毅早就将受伤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这两个帐里的人大多是些轻伤,你负责这里,等你忙完了再过来帮我。”

顾青海简明的交代了两句,便掀开了另一个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

透过缝隙,紫芝多瞧了两眼,都是些伤得很重,还有些都不能动弹的。

只怪她学艺不精,祖传的医术没好好学,也就一套针灸拿的出手的,不然也能多帮些忙。

想着,紫芝也不耽误,掀开了四中一个帘子便走了进去。

里面都是一帮穿着麻衣的大汉,看到她走进来,全都朝她看过去,一旁等着她的清秀士兵赶紧走上来,“小公子你来了,我是严副将派来给你搭把手的,叫我小七就行。”

“会医术?”

紫芝的语气几乎是肯定的,既然是严毅派来搭把手的,想来也不会一窍不通的。

小七赶忙点头,从前家中是开医馆的,略知一二,帮不上什么大忙,就是给大夫你搭把手。

紫芝点了头,也不再多话,走到一个大汉面前便开始检查伤口起来。

伤在手臂上,看着缠得乱七八糟的布带,血已经将布条染透了,看来已经是与伤口粘在一起了的,紫芝拿了把剪子便开始处理起来。

布条取下来,血淋淋的伤口显露出来,食指长的伤口赫然摆在紫芝眼前。

第102章 伤员

紫芝小心的检查这伤口里有没有什么残留的布条或者其他东西。

这个时代是没有消毒水的,只能用酒,那种痛紫芝是明白了,她看了眼额头浸这细汗咬着牙强忍的大汉,对着小七出声道:“小七给我一块帕子。”

话刚说完,一张卷好的帕子便递到了她的眼前,紫芝接过来递给大汉,“拿着咬在嘴巴里,等会儿会很痛,你这样会好受些。”

大汉大眼睛只瞧了一眼便歪头过去了,粗犷的嗓子出声道:“俺老陈用不着这个,大夫你尽管来,我扛得住。”

“老陈,千万别看大夫清秀小瞧了他手中东西的厉害,你忘了前些年拐子那小子是怎么死鸭子嘴硬最后哭出声来的嘛。”

一道响亮的声音从大汉的后面传来,他的话一说完,一帮人都大笑起来。

话中取笑的意味明显,紫芝顺着声音看过去,将那人的长相记牢后才开口,“我要用白酒去清洗你的伤口,确实很疼你还是拿着。”

老陈回头瞪了那人一眼才回头过来,认真的摇头,“不用管李武的话,俺说扛得住就是扛得住,男子汉大丈夫害怕这点痛?大夫只管来。”

见他坚持,紫芝也不好在说什么,一碗白酒直接洒到了他的伤口上,血瞬间就冒出来了。

老陈痛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拳头死死拽着,额头也布满虚汗,但愣是没吭出声来。

紫芝欣赏的看了他一眼,倒是个有骨气的主,不愧是叶旖秋手下的人,这样的真汉子进了赤幽军加以训练定是一个好兵。

止血上药,小心的缠好了绷带,嘱咐了几句紫芝便让士兵配些药给他。

治完第一个便开始第二个,紫芝手法熟练的医治着,士兵一边搭把手一边记下来方子然后准备药材,没一会儿营帐中的人就解决了大半。

又包扎好一个,紫芝不做休息的站起来走到下一个面前。

到他了。

看着是方才说话取笑她的那个人,紫芝眉头轻轻挑高了些。

都说千万别得罪女人,这句话是一点没错的。

紫芝嘴角挂着一抹不明意味的浅笑,检查伤口的时候李武好几次疼得出声来。

别人只当是太痛了,但小七在一旁看得可是仔细,刚刚小公子给前面那些人医治手下都是一轻再轻,尽量小心的处理着,到了李武这确实故意加重了力气。

当然他也知道祸从口出,这件事儿自然是不敢往外说的,况且李武说的话确实让人听着舒服。

小半天的时间过去,一个营帐里的人才全都医治包扎好,紫芝站起来申了申酸痛的身子,又继续下一个营帐。

小七把配好的药递给最后一个人,急忙收拾了东西跟在她身后。

血肉外翻,森森白骨暴露出来,大汉的脸色苍白着,紫芝眉头紧锁着,给他扎了几针麻醉才开始动手。

前一个营帐中的人大多是些皮外伤,这个营帐里的都是些伤了骨头的,虽然人不多,但等紫芝从营帐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残阳似血了。

小七在整理剩下的药材,紫芝则是走进了顾青海在的那间营帐。

“你那边全都解决了?”

见她进来,顾青海余光瞧了眼,又继续手下的动作。

“解决了,过来看看师父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桌上有每人的药方,你把药配好了给他们。”顾青海吩咐着,看了要还剩下的三人,“马上天黑了,你们三个伤的都是腿,一时半会儿急不来,明天在继续。”

听到顾青海开口了,三人也不多言什么,一旁的士兵两将一队的小心将他们抬了出去。

紫芝那些方子配药,听到他说的话噗呲出声,明明就是累了一天不想在动,还找个急不得这种牵强的理由。

半柱香时间左右,顾青海将最后一个人的方子写出来给紫芝配药,紫芝配好给了那人两人这忙碌的一天才算是结束了。

“饿死了,忙了一天半点水食都没进。”紫芝转动着脖子响着咔咔的声音,一边同顾青海走出来一边丧气的说着。

“今天就先如此,明天你还得起得早些,同我把剩下的三人给医治了。”

顾青海说完便加快了脚步,紫芝见他回自己的营帐,也赶紧回她的营帐。

掀开帘子走进去就看到陆子楚在里面坐着了。

“等你这么久终于回来了。”陆子楚起身走到她身边来说道。

神采奕奕的模样,可见他是有什么好事。

“你怎么在我这,有什么事?”紫芝将东西放下后才开口问。

陆子楚扬了扬唇角,像是在学堂得了小声夸奖回家告诉爹娘让爹娘奖励一般的出声,“昨夜与牧星南拼酒我赢了。”

“喔,我昨夜便晓得了。”紫芝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才淡然的应声。

“你不是说点什么?”

显然是不太满意她的回答,陆子楚语气高了些问着。

说点什么?

告诉你昨夜牧星南是故意装醉让你赢得么?

紫芝星眸闪过狡黠,笑意透着一丝坏坏的味道,不知道她要真告诉陆子楚他会不会气得去找牧星南打一架。

见她突然笑起来,陆子楚茫然看着她。“莫不是病了,怎的突然傻笑起来。”

说着,抬起手想去探探她额头是否真的病了。

一把将他抬过来的手挥开,紫芝翻了个白眼,“你才病了呢,我还不能笑一下么,行了我还有一堆事要忙呢,陆监军人忙事儿多,我就不留人了。”

弦外之音就是,我很忙别来烦我,慢走不送。

“那行,我明日再来找你。”陆子楚也不怒,见她真是有什么事要忙就径直离开。

“等一下。”

紫芝突然叫住陆子楚,将桌上放着的小药包扔给他。

陆子楚将药包拎起来,左右端看问道:“这是什么?”

“昨夜你喝了那么多酒,想来现在还头疼着,这个可以给你缓解头疼的。”紫芝解释着,这药包是之前就在百草芦做好的,带在身上卖的时候还剩下几个。

第103章 那我原谅你了

陆子楚平时看着没个正经,说话也是口无遮拦,但除去这些对她还是很好的,做事认真起来也靠谱,所以才想着把药包给他。

但她想得简单,陆子楚却不这么想,他愉悦的将药包小心揣在怀里,一脸笑意的说道:“我就知道丫头你不会这么没良心,终于知道关心关心我了。”

“你定是多想了,我这个是要收银子的,五文钱,一个子都不能少。”

“你不必多言,我晓得的。”陆子楚笑着道,说完便转身抬步离开。

紫芝扶额,见他那样便知他是误会了的。

陆子楚满心欢喜的大步而出,刚一出去就与牧星南撞了个正着。

“子楚?你怎的在这?”牧星南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听严毅说丫头忙了一天饭都没顾上吃,他就将自己的端过来准备与她一起吃,倒是没想到在这碰上陆子楚。

“你不也过来了,你来得我来不得?”陆子楚见他问话,欠揍的反问道。

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怀中将紫芝给他的药包拿了出来递到牧星南面前,炫耀的笑着不言语。

牧星南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见他不知道,陆子楚就更得意了,看到紫芝并没有也给牧星南。

“这可是紫芝特意给我做得可以缓解头疼的药包,如何你没有吧。”

闻言,牧星南冷哼一声便径直走了进去,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手里便多了个药包,等陆子楚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进去了。

他本想追回来,转念一想,还是没追上去。

一进紫芝的营帐,牧星南将饭菜往桌上一放,便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榻上。

紫芝看他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头,怎的今天一个个都抽筋了不成,一个比一个反常,还算都跑她这来了。

“饿死我了,正好你给送来了。”

紫芝拿起碗筷像是看不到牧星南一般,夹起一块小青菜就往嘴里送。

视而不见?眉间染上些许怒色,牧星南箭步上前,一把将紫芝手中抢走,大手一扯,紫芝整个人就到了他的怀里。

吻如期而至,这次牧星南是用咬的,痛得紫芝皱起了眉头,另一只手不停的拍打着牧星南,身子也挣扎着想拜托他。

牧星南如何会让她轻易挣脱掉,抱着紫芝一个旋转将她抱到榻上,大手将两只手举过头顶固定住,栖身而下用身子压制住了她挣扎的动作,薄唇依旧紧贴着她的红唇不停的啃咬着。

被他压着,紫芝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她懵然的不明白牧星南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昨夜还好好的,她今天一天也都在忙着伤患的事没招惹他啊。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别的男人那般。”

什么?

紫芝好不容易等到牧星南将他放开,却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紫芝困惑的问道,眉头从方才就一直未舒展开来。

牧星南剑眉高挑,将从陆子楚那得抢来的药包扔给紫芝,“那你说这个是什么?”

紫芝一看到药包就猜到原因了,她才给陆子楚药包,牧星南就拿着药包来给她说这些奇怪的话了,想都不用想定是他乱说了什么。

“陆子楚这斯!我不过是见他昨夜喝多了酒头疼,想着他也帮过我,便给了个剩余的药包给他而已,没想到他竟胡说八道让你误会了。”

说着,紫芝还愤愤的咬紧了牙跺了跺脚,“那可是五文钱,早知道会如此断然不会给他的。明日我便去把五文钱讨回来!”

闻言,牧星南眉间的星点怒色才散开来,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虽然态度不好但知道口头道歉了,“行吧,这次是我错了。”

紫芝忍不住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什么叫行吧?”蹙了蹙眉,又道:“不过,的确不怪你,是我不该给他机会让你误会,不会再有下次。”

“那我原谅你了。”

“……”

夜,还很长。

这边紫芝哄睡下后,牧南星朝着陆子楚的营帐去了。

翌日。

紫芝一大早起来就听闻了陆子楚昨夜又去招惹牧星南然后又被揍了的消息。

世人只说女子心眼小,看来男子心眼小起来也不逞多让。

有了昨日的教训,紫芝今早是用过早饭后才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去给顾青海打下手,等他二人忙完后已经巳时了。

两日不回百草芦也不知兰丫和乐康打理得如何,现下一得空紫芝就赶紧过去了,百草芦离营地不远,没一会儿紫芝就到了。

“师父姐姐你回来了!”

正在查看账本的两人一见紫芝的身影出现,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她跑过来了。

紫芝温柔的笑着,摸了摸两人的头后故作严肃道:“我不在这两日你二人可有偷懒?有没有好好看账本好好练字?”

兰丫满脸得意的仰着一张小脸,“自然是有的。师父姐姐不用操心,我二人可乖着呢。”

紫芝见状,无奈的笑了笑,“那就好,就怕你们两个小调皮不听话,怎么样,这两日可有人拿了草药来换钱。”

“有的,我们已经分好了放在那边。”

乐康指着右边晒药材的架子,紫芝走过去细细的看了看,拿着兰丫递过来的记账册子一一对比。

看完了所有的,她才点了点头,夸赞道:“不错,这些药材晒干加工在卖出去铁定能小赚一笔。”

“这么多!”

兰丫不可思议的喊出声来。

“嗯,这两日在有人拿草药来就先不收了,把存着的清空出去,过几日我们便回西河村。”紫芝摸了摸另一边晒着的草药,将晒好的搬进屋里,对二人说着。

两人乖巧的点着头,跟着她一同搬,三人整理装好后,便在周围的村子卖起来,之前买过紫芝药包的人都晓得这药包的效果,如今自然也是相信她的,紫芝三人带出来的药包几乎卖了个干净。

回百草芦捣鼓了许久,看着天色渐黑,紫芝才想起来今日出来忘记告诉牧星南了,她看着两姐弟道:“我去营地一趟,马上就回来。”

第104章 莫名口干舌燥

“师父姐姐今天在百草芦住?”兰丫有些期待的看着她。

“还有许多药材没整理好,你们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回来了给你做好吃的。”

“师父姐姐做饭!太好了,今日不用吃阿姐做的饭了。”乐康雀跃的说着。

兰丫却是不高兴了,小脸气鼓鼓的,“怎的还嫌我做饭不好吃了,就该饿着你小没良心。”

紫芝被两人逗得笑不拢嘴,安抚了两句才出门去,到营地是太阳落了西山,放哨的士兵见了她立马打开门闸,“小公子回来了。”

“嗯。”紫芝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走进营地后便直接往牧星南的帅帐走过去了。

牧星南正在看着案牍,见紫芝进来便立马放下来。走到她面前,薄唇勾着好看的弧度,宠溺的将她抱到腿上坐着。

“回来了。”

“嗯,牧星南我今日要去百草芦住,过些天就走了我还有许多药材要清理。”

牧星南点点头,“好,我陪你去。”

“嗯?”紫芝转头看着他,“百草芦可没有多余的床给你睡。”

牧星南被她的话惹得哭笑不得,他抬手在她鼻尖轻刮了一下,“不睡你的床,我自有我的睡处。”

“那好,现在便走吧,那两个小家伙还等着我回去给他们做饭吃呢。”紫芝从他腿上蹦下来,催促着说道。

牧星南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向着帐外喊道:“严毅。”

严毅立马就掀帘子进来,“少将军有何吩咐?”

“备马。”

“末将这就去准备。”

说罢,严毅便下去了。

牧星南换下了盔甲,和紫芝出去时,严毅已经拉着马在外面等他们了。

牧星南一跃上马,弯着腰将紫芝也抱上来坐在前面。

“抓稳了。”

牧星南提醒完,便策马飞奔起来,营地入口的门闸也早给他们打开了,两人策着马一路出了营地,泛起一阵尘土。

本就离得近,牧星南骑马过来更是没花多少时间,将马栓好后,两人才双双走进屋里。

听到动静的姐弟二人立马冲出来了,马的嘶鸣声,不用猜她们都知道师父姐姐是和谁一起来的。

“少将军,师父姐姐。”

紫芝看了两人一眼转头对牧星南道:“你同她们进去,我去做饭。”

“我去帮你劈材。”牧星南是不打算让她一人去忙活的。

“怎好让你一个少将军来劈材,大材小用了些,况且怎好让你做这种活。”紫芝自然是拒绝的,牧星南一个统领大军的将军给她劈材岂不是折煞了。

“粗茶淡饭,荒野村夫如何?只要是与你一起的都是幸福。”

夜幕星河,晚饭后。

紫芝三人就开始在小屋子里忙活起来,牧星南不懂这些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在一旁做些搬草药的了体力活。

昏暗的烛光不停的跳动着,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远看着倒有几分一家四口的意味,温馨平淡。

兰丫仔细的将簸箕里分好的药材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混杂其他的东西后,才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师父姐姐药弄好了。”

闻言,紫芝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朝她这边走过来,看着整理好的药材确认无误后才点点头,“不错,兰丫越发进步了。”

听了她的夸奖兰丫高兴得险些没从地上蹦起来,嘴唇张开,没等她说出声来,另一边的乐康也站了起来,拉住紫芝的手便道:“姐姐我的也弄好了。”

他这一出声,径直将紫芝的视线拉了过去。

紫芝将他这边的也检查了一下,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乐康也进步了很多,看来我不再这几日你们二人勤奋嘛。”

“那当然了。”

“阿姐羞羞羞,哪有你这么不经夸的。”

“乐康!我瞧你是欠收拾了。”

“……”

两姐弟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紫芝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

见她笑得如此灿烂,牧星南嘴角勾了勾,像是看到了日后与丫头成婚后的生活一般,他喝酒看他们笑着闹着。

药材整理分配好后,两姐弟染上困意。两人乖巧的洗漱完后就爬床睡觉了,将时间留给牧星南紫芝两人。

百草芦不大,怕吵到兰丫乐康睡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双双走出了小屋。

明月高悬,星河璀璨,清冷的光辉像是给万物铺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薄纱,将其渲染得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两人踩着月色走在小路上,走到一处供行人休息的亭子处才停下来。

“今日你心情不错。”牧星南看着她嘴角依旧笑意十足,眉梢一挑。

“当然好了,看着他二人能如此乐观的生活,心里甚是欣慰。”

乐康遭此不幸,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大人都难以承受得苦难,他还能勇敢的去面对,每日快乐的生活,这一点是紫芝很佩服的。

兰丫也懂事,虽然平日看着老是欺负乐康其实还是很护着他的,每日里变着花的逗他开心。

“你对他二人倒是好。”

紫芝闻言,斜眼瞧着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不会连这种醋都吃吧,你是知道的他们姐弟二人一路都不容易。”

“我在你心里这般小心眼了,嗯?”牧星南黑眸半眯,拖长的尾音透出不满。

紫芝眨了眨眼,似乎多想了,一时语掩,转头过去看他。

月色的映照下,牧星南那张得天独厚的脸愈发俊朗,剑眉星目,经西海寨之事,眉宇间的稚气几乎寻不到痕迹了。

好在醉人的朦胧银光将他线条的柔化了,有几分世家公子哥的模样。

口中莫名有些干燥,紫芝有些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他这个样子还真让人想对他做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

她这一小动作被牧星南看在眼里,他愉悦勾起了唇,恶趣味的开口道:“丫头怎么了,怎的一副会不守舍的样子,莫不是觉得刚刚误会了我在想着如何给我道歉?不用这般苦恼的亲我一下便是了。”

被他的话一下子拉回神来,紫芝清了清嗓子,吞吐的回答道:“你……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就是一个醋坛子,谁知道你是不是连兰丫乐康的醋也吃。”

“仅如此?”

第105章 有你足矣

“那不然你以为如何?”紫芝硬气的反问。

牧星南唇角噙着邪气,朝她吹了口气,“那方才你咽口水是为何?”

紫芝咯噔一下,心里为自己方才不争气的表现气恼起来,没想到仅是片刻失神还是被牧星南给抓了现行。

她双眸微睁,顿了良久,将眼睑拉下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口渴不行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

紫芝一说完恨不得将方才的话捡起来扔回嘴里去,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掩住眼底的懊恼。

牧星南见她脸色变化笑意加深了不少,忽而脸凑到紫芝面前,压低了些声音,撩拨心弦,,“你暗示我,你想吃了我?”

怦!

紫芝被他这句话震得大脑瞬间空白了,他思维逻辑怎么这么抽象,她哪句话有这个意思了?

“哈哈哈哈哈……”

牧星南朗声笑起来,不知为何每次见着丫头语噎的模样,他都格外觉得心情愉悦。

紫芝咬了咬牙,将脸扭过去,“唯少将军与小人难养也。”

牧星南伸手将头一把捞过来抱在怀里,宠溺的摸着她的头,“胆子越发肥了,敢骂我是娘们。”

“怎的,说不得了,我又不是你的厨娘了,任由你欺负。”

见这小丫头真的炸毛了,牧星南连忙开口哄,“我不过是想说时候我们成婚了也要生上一双儿女罢了,看你都想成些什么了。”

紫芝,低着头道:“要生你去生,这鬼门关走一遭的事儿,凭什么要我去做。”

“胡闹,我一个大男人,如何生孩子。”牧星南蹙眉。

“自有美妾成群给你生,担心什么。”

话一说完,两人都安静下来了,一时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紫芝心里和明镜似的,自己说得不是气话。

师父说的没错,她身世平平帮不到牧星南一星半点,比不得有些能助他平步青云的女子,况且,在这个平常男人便三妻四妾的时代里,一个前途无量的少将军只有她一人么?

月色微凉,夜的掩盖下两人的心思都藏得好好的,默契的都不不去开口说话,死一般的沉寂。

“牧星南……”

不知过了多久,紫芝才将男尊女卑,三妻四妾这些让她痛不欲生的字眼压下去,她脸上浮着一抹苦笑淡然的开口。

“我子啊。”

“我们回去吧,不早了,明日还有得忙。”

“好。”

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紫芝从他的怀里出来,衣袖下紧握的手还是出卖了她,她抬脚朝前走了两步,月色的照进她的眼睛,像是有一潭清泉。

说好的不去在意,但听到牧星南这平淡的语气,她险些没有绷住。

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在她理念里根深蒂固的扎了根,她确实没有大度到愿意和别的女人去分享同一个丈夫,相信天下间没有几个人愿意,不过是一群被人理伦常禁锢住的可怜人罢了。

紫芝艰难的迈着脚步,她的尊严不予许自己回头。

“紫芝……”

猛地,她的步子停了下来,她眼泪直流的不敢回头过去,不敢开口说话让他听出来。

牧星南从背后将她抱住,头轻轻放在她肩头上。

“从来不会有什么美妾成群,我要给你的,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这一生唯你一人足矣。”

方才只是绷不住,眼下紫芝是有些崩溃了,那句一人足矣在脑海不停的循环播放,她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牧星南将她反过身来,看着她泪眼汪汪,心中便宛如绞痛,小心翼翼的吻了吻住她的眼角,苦涩的泪水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

温热的唇贴在紫芝眼角,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起来

原来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丫头,乖。”

牧星南紧紧的抱着紫芝,等她的眼泪停了下来,他才微微松开了些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摸着她的头。

……

紫芝忘了是怎么回的百草芦,也忘了后来牧星南都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那一句“这一生唯你一人足矣。”

她一直用自己的想法去看待牧星南,却不知晓牧星南从来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牧星南将紫芝送回来以后就在屋外面的墙上靠着假寐,他是睡不着的,紫芝流眼泪的样子就想烙印一般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

他不是一个善于表露自己内心的人,却没想到他的迟疑让丫头这么受伤。

夜幽深绵长,总有睡不着的人等到了天明。

鸡吠声一响,牧星南就睁开了眼睛。

月亮已经落到了边沿,东边的天空露出鱼白,牧星南将马绳子解开一跃上了马,轻声的驱着马前进。

马儿走得远了些,牧星南才有些不舍得将目光收回来,驾马朝着营地去。

紫芝正熟睡着根本不会找牧星南已经走了,兰丫乐康起来的时候她也还在睡,两个机灵鬼见她不像往日一般起得早,便知晓定是有原因的,也不去打扰她让她好好睡觉。

等紫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了,她抬手摸了摸肿着的眼睛有些头疼起来,这个样子出去,兰丫乐康又该笑话她了。

找准了穴位,紫芝给眼睛按摩了许久才走出门去。

“师父姐姐你醒了。”

乐康在院子里坐着练习看账本,看到紫芝醒过来立马出声道。

紫芝朝他走过去,见他写的字越发像样欣慰的点了点头,环视了四周一眼,紫芝疑惑道:“你阿姐跑去哪里偷懒了,怎么只有你一人在这。”

见她发问,乐康将手中的笔放下来,解释道:“昨夜我们整理药材,有些之前做药包没做完的,阿姐今日将他们都做好了去村子里卖了。”

“她一人去的。”

紫芝有些意外,虽说她经常带着两人出去卖药包,但兰丫一个小丫头,未免胆子大了些。

“我们醒来的时候少将军就已经不在了,我要跟着她不让,她说让我在这等师父姐姐醒了,也好告诉你一声。”

乐康以为紫芝是想问牧星南,但其实她只是意外兰丫一个人出去卖东西而已。

紫芝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她去简单的洗漱后便打算带着乐康一同去找兰丫,她一个人在外面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第106章 像是着魔了

虽然前两日她和乐康也是自己待在百草芦,但附近也是有牧星南的人在的,现在她一个人跑出去,紫芝不担心才怪。

“乐康我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到兰丫的声音,紫芝的心才落下来。

兰丫一脸开心的走了进来,看到紫芝也在便甜甜的看向她,“师父姐姐你醒了。”

“阿姐,我和师父姐姐正要去找你呢,你就回来了。”

“找我做什么,师父姐姐可是有什么事?”乐康听他这么一说,小脸变得疑惑起来,但眼底的笑意还是掩盖不住。

紫芝大步上前去,抬手就揪住兰丫的耳朵但也没用力,“找你做什么,一个人跑出去也卖什么药包,不知道我会担心嘛,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

“我们都跟师父姐姐出去卖药包那么多次了,附近的人都认识我们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西海……少将军他们在这呢不会有人敢做什么的。”兰丫原本是想说西海寨的坏人已经没了,余光看到乐康瞬间把话扯开。

见她不知防患,手下也用了些力气,“你这小妮子越发不听话,不罚你抄书你是不知道听话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听到抄书兰丫瞬间头大了,她哭丧着一张脸,急忙认错,“错了错了,师父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了,求师父姐姐不要罚我抄书了,书中的那些内容都已经背下来,不行你考我,我若是答不上来,便自愿抄十遍。”

兰丫信的说着,不怪她如此,因为她早就将师父姐姐让看得那本药理烂熟于心了,不然她也不敢如此。

“这可是你说的,答不上来十遍。”紫芝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眸弯了些。

“嗯!答不上来,我便抄十遍,若是答上来师父姐姐这次便要饶了我。”兰丫坚定的说着。

紫芝挑了挑眉,将手从她的耳朵处放下来,双手抱胸,“你确定。”

“师父姐姐不是常教我们要人守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尽管问。”

“好,这可是你说的,乐康你也听到了吧。”紫芝看向一旁的乐康问道。

乐康小鸡啄米般点头,他是还不曾背下来,所以对这事儿很感兴趣,“听到了。”

兰丫揉了揉耳朵,自信的看着紫芝,“师父姐姐只管问,我定会答上来的。”

看她这般果断,紫芝也是相信她的话锋,但是今天这是怎么说也要给她点惩罚让她涨涨记性,一点防范心都没有,日后定会吃大亏的。

乌亮的眼眸转了转,一本正经的问起来,“问,第七十页……”

“七十页说的是当归,当归,其味甘而重,故专能补血,其气轻而辛,故又能行血,补中有动,行中有补……”兰丫朗朗上口,可还没等她说完紫芝就打断了她。

“停停停。”

她一脸不解的看向紫芝,问道:“怎的了,可是我哪里说错了?”

“你并未说错,不过……”

话锋猛地一转,兰丫乐康都一脸懵然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不过,我要问的并不是这个,我的问题还没问完,你着急什么,我是要问你,第七十页第十二排第六个是什么字。”

轰!

紫芝话音一落地,两姐弟都给她问懵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这算是什么问题。

兰丫最先反应过来,她的小脸上早没了方才的满满自信,一脸颓然的看向紫芝,“师父姐姐你耍赖皮!”

“我哪里耍赖皮了。”紫芝根本不承认,并且将赖皮进行到底。

“你这算是什么问题,莫不成我要整本书背下来,然后每个字都知晓在哪页哪排第几个不成?”兰丫委屈的说着。

“那我可管不着你的了,你且说这个问题你答的上来答不上来。”

兰丫小手搅在一起,嘟着嘴,“这要我如此答,我自是不知晓的。”

紫芝笑了笑,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答不上来便是你输了,方才我们可是说好了我尽管问,如今你答不上来便是输了,抄十遍书可是你自己说的。”

“这……这……明明是师父姐姐……”兰丫被她说得话都说不出整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乐康可是在一旁作证的。”

“哈?”

乐康被她这么一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其实是同情阿姐的,但师父姐姐说的确实没错,话是阿姐自己说的,尽管问,如今也怪不得师父姐姐了。

“阿姐你确实是输了。”

乐康看向兰丫,见她一脸憋屈的样子,安慰道:“抄十遍罢了,我同你一起,这书我还记得不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阿姐就当陪我学习了。”

闻言,紫芝忍不住笑了笑,这姐弟两,平时闹得凶,关键时候还是晓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乐康话都如此说了,兰丫也只能向认输,老老实实的去抄十遍书,况且她确实是输了。

紫芝见两人乖乖去抄书了,便去做午饭,三人吃过午饭后,紫芝就拿着账本去清点药材了,方便带的她们可以留下来带去西河村,余下的明日就全都卖掉。

忙忙碌碌,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看着天色渐暗,紫芝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起来,目光老是有意无意的看着营地的方向。

两所有东西轻点好以后,她才放下手中的账本去做晚饭。

三菜一汤,菜里面紫芝都是放了药材的,倒不是为了她,而是乐康兰丫之前体弱又都在长身体,给她们调养用的。

“师父姐姐。”

乐康看着紫芝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便喊了她一声。

但紫芝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然没有听到他在叫自己,继续呆呆的吃着饭。

见她状况不对,坐在她旁边的兰丫用手推了推她,“师父姐姐。”

“嗯?怎么了?”紫芝回神过来,看着两姐弟一件奇怪的看着她。

“师父姐姐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方才乐康叫你你都没反应。”

“喔可能累着了。”紫芝有些敷衍的回答,她像是着了魔了,脑子里老是牧星南的样子,“乐康怎么了?”

“师父姐姐,今天少将军怎么没有来呀?”

第107章 恨不得把她吃了

乐康一脸纯真的问着,要不是他的年纪摆在这,紫芝都要怀疑他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了。

“过几日他们也要回都城了,有很多事要忙的。”紫芝说着,不知是说给乐康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喔。”

乐康应了一句,明显有些小失落,但也没在出声。

牧星南刚走到门外,正好听到她们的话,他敛了敛眼帘,推门进去。

“今日怎的不等我就先吃了。”

他一出现三人都愣了愣,大型打脸现场,紫芝却莫名觉得有些开心。

“我以为你要忙今日不过来了,所以……”紫芝解释道。

牧星南径直走到她旁边做下来。像是一家之主一般,“有什么事儿能比陪你吃饭重要。”

紫芝心怦的猛跳起来,低着头扒拉饭不去看他。

乐康喜上眉梢,拿了碗筷递给牧星南,牧星南接过来冲着他点了点头,“谢谢乐康。”

乐康连忙摆摆手,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比得了师父姐姐的夸奖还要高兴。

一顿饭在四人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吃完,等两人睡下了,牧星南才拉着紫芝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

“这几日这么忙你还两边跑。”紫芝见他不说话,便先开了口。

“离得不远,军里也有严毅和子楚在帮忙,不来守着你我不放心。”

后半句话让紫芝心头一晃,眨着眼睛盯他,心想这土匪头什么时候成贴心小棉袄了?

“我又不会丢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一刻见不到你心慌,你还嫌弃我不成?”

紫芝嘴角上扬,明眸闪着光芒,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一本正经的开口,“嫌弃,很嫌弃。”

牧南星剑眉锁紧,嘶了一声,极度不满。

抬手本向弹下她的额头,但手在半空一顿,改为两手捧起她脸颊,直接亲了下了。

恶狼一般的吻,恨不得把她吃下腹中。

在这样的攻势下,紫芝整个人都染了,活脱脱像是懒猫赖在主人怀抱里,牧星南大手放在她头上,冷哼一声,“明日赶早营地有些事还等我去处理,今夜不守在你门外了。”

“有事你便赶紧去忙,我这没什么危险。”紫芝耳边分不清是自己还是牧南星的心跳,却无比心安。

揉了揉紫芝的软头,他道:“不着急回去,你让我抱一会儿。”

牧星南的怀抱强势且温暖,紫芝无法抽身离开,她静静的呆着让他抱,没一会儿就困意上来在他怀中睡着了。

听到她浅浅安稳的呼吸声传来,牧星南也微微将眼睛闭上了,享受着这一刻的只属于他二人的平淡。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拉长了些牧星南才睁开眼睛来,将紫芝放到床上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后便起身离开了。

紫芝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第二日也是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完后就去给还在睡着的乐康兰丫做早饭了。

等两姐弟醒来的时候正好喝上了热腾腾的大米粥吃上了好吃的配菜,将肚子填饱,紫芝就去附近的村子里找人借推车。

百草芦里剩余的药材虽说不多,但是他们三人还是拿不了这么多的,况且要到镇子里去,借个推车方便些。

紫芝一走进村子里就碰上了上次卖药的大婶,大婶一见她来便两眼冒着精光的小步子上来拉着她的手,“小姑娘!”

“大婶是你啊,有什么事儿嘛?”紫芝见她一脸喜悦的模样还是猜到了些什么的,但毕竟这种事儿别人不开口,她不好乱说什么。

大婶左右瞧了眼,将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上次你给我的哪个药方当真是有用,我现下已经怀上了。”

闻言,紫芝将手搭上大婶的手,将手收回来笑着点了点头,“恭喜大婶了,得偿所愿,胎儿虽然还小但是极为健康,但是大婶要小心些,免得伤着了。”

“还得多谢小姑娘你了,不然我怕是不能怀上了,今日是又来卖药包么?等着大婶给你招呼人过来看。”大婶兴奋的说着,转身就要去叫人。

紫芝连忙拉住她,摆手道:“今日不是来卖药包的,我是想借个推车装点药材去镇上卖,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了,百草芦里的药材还没清空。”

“什么?你就要走了?”大婶意外的喊出声来。

“是的之前陪着家人才来这边的,现下家里要回去了所以我也要走了。”

听到紫芝的话,大婶有些愁色的看向她,“还想着等过些时候清你到家里来吃顿饭好好感谢你,没想到你就要离开了。”

紫芝拍了拍大婶的手,笑着说道:“日后有的是机会,在这呆了这么久还有百草芦在,怎么说也会回来看一看的。”

“也是这么个理,那这样小姑娘你下次来一定要来找大婶,大婶一定好好做顿饭给你吃。”大婶诚恳的说着。

紫芝立马点头答应。

“你刚刚说要借推车,不用去找别人了,我家里有,你等我去让我家那口子给你推过来,我跟你说从我有了他对我比以前完全不一样,简直是言听计从的,老娘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等着我马上让他推出来。”说着,大婶便往家里的方向走,步子虽然急但也没敢迈开太大,可见是小心谨慎得很。

足矣见到女人是有多悲哀,不能生养便是要受到唾弃,能生养了才算是个人。

不一会儿大婶便又走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黝黑个子中等的男人,男人绕到后面的土墙边上,将推车给紫芝推过来,“我都听我家娘们说了,推车你拿去用,孩子的事多谢你了。”

紫芝从他手里接过推车,感谢的开口:“多谢多谢,我就用半日下午时候就还回来。”

大婶摆手,笑着道:“不妨事,小姑娘你尽管用,不着急还回来。”

“说是什么时侯便是什么时候,我下午定然将推车送回来,那就谢谢大婶谢谢大叔了,我先走了。”紫芝道谢后,推着小推车往百草芦的方向去。

第108章 推你去镇上

兰丫和乐康已经将药材都搬出来了,紫芝把推车推来三人就开始装车,药材不多,放完后推着还有小半块空着。

小孩子都是喜欢坐在推车上有人推的,紫芝觉着这姐弟两也不意外,她让他二人坐上去谁晓得二人都不愿,要在一旁帮她一起推。

三人推着推车朝着镇上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忽而紫芝听到像是有人在唤她,她挺了下来慢慢转头过去。

远处的陆子楚见她回头过来朝着她招了招手,然后加快了速度跑到她们面前。

“你怎么来了,你也要去镇里?”紫芝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今日没什么事儿,思你成疾就去找你谁知道你不在,看你百草芦空空如也我就猜你该是去镇里卖药材了,。”

“没个正形。”

紫芝听到思你成疾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她说完转头见就要继续赶路,陆子楚见状赶紧上前来,献媚道:“推车这么重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做这些,让我来吧。”

陆子楚将紫芝拉开来,接过她手中的推车把手,也不管紫芝愿不愿意就继续往前走。

紫芝站在原地看着他走,两姐弟也同他停下来看着陆子楚的背影。

意识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陆子楚将头转过来说道:“走啊,怎么都停着不动了,玩木头人?这些草药不卖了?”

他这么一说,紫芝才动了脚,一面走上来一面问道:“你要跟我们一同去镇上?”

陆子楚是觉得紫芝明知故问,他不跟她们去的话怎会出现在这,不过他倒是耐心很好,笑着应声:“自然和你们一起去卖药,都说思你成疾了,我就是来陪你的。”

又是这四个字,紫芝有些头大的往前走不想搭理他。

陆子楚见她妥协,唇角勾了勾,推着推车往前走,“还有一段路呢,你要不要坐到推车上来,我推着你过去。”

话音传进紫芝的耳中,紫芝瞬间就挺了下来,头昏问道:“你确定?”

见陆子楚点头,二话不说的叫上了兰丫乐康两人一起坐上了推车,三人坐稳后陆子楚才推着车继续走。

虽说看着有些重,但对他这个大男人来说不算什么。

小推车平缓的在管道上往前行驶着,兰丫乐康坐在不停往前的小推车上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其实她们方才不是不愿意坐上来,而是因为怕师父姐姐累着,所以才那般的,现下有得坐了,自然是高兴的。

走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四人才到了镇上,紫芝找街上的人问了镇上最大的医馆便后径直朝着医馆去了。

看着鎏金的标牌上写着医馆两个滚烫的大字,紫芝转头看了一眼三人,“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进去聊聊就出来。”

乐康兰丫乖巧的点头待着不动,但陆子楚是不会听话的人,他理了理衣裳,大步跟着紫芝走进去。

店中额伙计一看到有人来赶紧上前招呼,看陆子楚衣着不凡后,更是直接忽略了紫芝走到陆子楚身边点头哈腰的,引他坐下来,“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吧。”

“喔?”

陆子楚挑了挑眉,询问道:“小哥好眼光,不知是如何看出来的。”

伙计挠了挠头,看着陆子楚的衣服到,“能穿得起上好云锦布做的衣服,我们这小镇了没有这样的。”

“你如何认得这是云锦布。”紫芝一进门就被晾着,她有些不舒服的走到陆子楚旁边做下来朝着伙计问道。

伙计一看就知道两人是一起的了,赶紧开腔,“曾在都城待过些时候,晓得这云锦布的难得之处所以才晓得的。”

伙计也是个人精,听出紫芝明显有些不悦也赶紧扯开话题,“不知二位是来买药还是?”

“你叫你们掌柜出来,只说是做点买卖。”紫芝开口说道。

伙计下意识的瞟了陆子楚一眼,见他没有丝毫反应便开口,“那两位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把我们掌柜叫出来。”

说完,伙计就掀开帘子往后院走了,不一会一个大腹便便眼中闪着精明的男人就同着伙计走了出来。

“听我家伙计说小公子找我做生意,不知小公子是要做什么生意?”

掌柜是个精明人,一看就知道陆子楚身份不凡,说话也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是这样的,我手里有一批药材,想卖给掌柜,不知掌柜意外如何。”紫芝也不拐弯子。直接就说了来的目的。

掌柜一听就清楚了,他看向紫芝,“我们店里是收药材的,只是不知道小公子这药材在何处,我早看过了才有数。”

“就在店外面,掌柜清。”紫芝指着门外说道。

掌柜点了点头,便先走了出去。

紫芝跟在他身后,将推车上的药材都打开来给掌柜看。

掌柜上前去看,摸了摸又拿起来在鼻翼间闻了闻,他将手中的药材放下来,拍了手拼,“嗯,药材不错。”

听到掌柜这么说,紫芝从怀里将一张纸递给掌柜,“这是我写的,里面写有哪些药材以及价格,掌柜你看看。”

掌柜将纸接过来,打开后便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皱着眉头道:“公子要的价未免太高了些,这里面有的东西我们这很多,完全是没什么价值的。”

他话是这么说,但是紫芝根本是不信的,要不怎么说商人都是狡猾的狐狸,不挣钱买卖他肯定是不会做的。

“既然掌柜看过了,那我们就里面谈其他的。”

有陆子楚在,到时候用他的身份压一压想来掌柜还是会让很多的,他那一身气质摆在那怕是一句话不说,也能让掌柜他们乖乖听话的。

“看得如何?”

陆子楚不问紫芝反而去问掌柜,掌柜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这价格方面本店接受不了啊,太贵了些,你们看能不能少些,毕竟我们也是小本生意,这样的价格我们会赔钱的。”

“掌柜觉着少多少合适?”陆子楚笑着问道。

掌柜伸出五个手指头,“少一半,三十两,不然本店真承受不了。”

第109章 回西河村

呵,一半?

掌柜还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她的药材中有几味药材他一经转手就翻倍的,其余的价也是给的合情合理,定是血赚不赔的。

没想到他居然还砍掉一半的价,还真是贪心!

“掌柜这价未免也给得太低了些。”紫芝不满的开口。

掌柜也是精明人,眼珠一转赶紧装可怜,“这也不是我故意压小公子的价,而是确实只能给这么多,再高本店是如何也不敢收的,不如二位公子换一家?”

换一家?

紫芝轻声冷哼了一声,这镇里就这里一家医馆,他无非是仗着只有他一家,吃准了只能卖给他这一点罢了。

陆子楚一看紫芝的神情便知晓该如何了,他话题猛地一转问道:“掌柜你们这医馆的生意可还好?”

“一般般,小本生意糊口而已。”掌柜谦虚的说着,他一脸不解的看着陆子楚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只见陆子楚站起来,笑意连连道:“我瞧着生意却是不错的,镇上只有掌柜的一家,我想回了都城便三人来多开几个定能赚得盆满体钵的。”

短短一语,对掌柜来说宛如平地惊雷,他脸色大变的皱紧了眉头。

这镇上只有他一家医馆,生意自然是好的没话说,还可以肆意的哄抬价格,这些年可是没少挣也没钱被人暗地里骂,这个公子真要来开医馆,别说几家,仅仅一家估计他都要干不下来关门了。

“六十两!”

“六十两一分不少的按着小公子给的价,药材我们收了。”

掌柜脸上布满细汗的说着,陆子楚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除了妥协他别无他法。

见掌柜果然中招,紫芝挑眉故意作弄道:“可千万别勉强啊掌柜,不然到时候亏本了在背后骂我们。”

掌柜猛地摇头,话都说得不利落起来,“不……不会……不会,不亏,我……我不亏,不敢再背后骂……小公子。”

“那行,我们点货吧。”紫芝扬起唇角说道。

掌柜让伙计去拿银子,道:“不用点了,想来公子说有便是有的。”

他现下只想送这两个瘟神走。哪里管药材够不够,哪怕是真的亏了也总好过真的有人来开几家医馆的好,亏就亏些,日后会赚回来的。

紫芝却不认同他的话,有些东西该清点还是要清点的,虽然她们把掌柜吓得不轻,但是是多少就是多少,不能少也不能多。

“还是要点,掌柜同你家伙计一起点,很快便能点完。”

紫芝话都说了,掌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硬着头皮与这个两个人多处一会儿。

几人打东西搬进来,掌柜和伙计就开始清点起来,不一会儿就清点完了,确认无误后紫芝才拿钱离开。

看着拿着钱一脸满足的紫芝,陆子楚笑道:“丫头你可是要分我一点,这六十两可是有我的功劳。”

“厚颜无耻,这钱是我卖药材挣得,是兰丫乐康辛苦来的,与你有何关系,今天你不在我也是能拿到六十两的。”

紫芝说着,将钱小心的收起来,猛然想起来什,将手伸到陆子楚面前,没好气的道:“还钱!”

这一句还钱,陆子楚听得就给愣了,他反问道:“丫头你若要钱多少你尽管开口,可是我何时欠你钱了?”

紫芝语气很奇怪不好得继续开口,“谁稀罕你的钱了,我是让你把那天我给你药包的钱给我,五十文一分都不能少!”

想到那天被牧星南误会咬得肿起来,紫芝就想踹陆子楚几脚解解恨。

“那不是给我的嘛,还收钱啊。”

“我何时说是给你的不要钱的了,快点给钱,五十文。”

紫芝态度坚硬,陆子楚不得不从钱袋子里把钱拿给她。

看着他递过来的好大一个银子,紫芝找好了碎银和银钱给他,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乐康在一旁前得一愣一愣的,偷偷在兰丫旁边嘀咕道:“师父姐姐好凶啊。”

兰丫也赞同的努着嘴点头起来。

紫芝将药材卖了,带着兰丫乐康去吃好吃的,买了些东西才准备回去。

和来的时候一样,紫芝三人悠闲的坐在推车上欣赏沿途景色,陆子楚则是乖乖推着车,然后嘀咕着方才吃个阳春面两文钱,紫芝都不给他付。

当然他是故意嘀咕给紫芝听的,只不过紫芝并不搭理他而已。

回到了百草芦陆子楚就先回营地了,紫芝也赶紧将推车给大婶还回去,这一天才总算是忙完了。

她这边的事处理完,牧星南那边也都弄好了,几个伤得重的人好了些,大军就出发回都城了。

自那天牧星南和陆子楚拼酒量以后,叶旖秋爽朗的性格就使得她的性别被忽略了,没几日与军中的人关系打得火热,跟她一起来的西海寨的人也没有受到丝毫排挤,大军上路后也是相互照应着。

紫芝带着兰丫和乐康,牧星南特意给她们准备了一辆马车,行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半个月多月的路程走了大半个月才到西河村。

到了西河村,浩浩荡荡的军队分成了两对,大部分包括叶旖秋等人都去了西河村山间的营地,牧星南带着其余的人去驿站。

牧星南从马上翻身下来,用力的长臂一捞,紫芝稳稳地落在地上,“替我向宋姨问好,安顿完军营我再亲自上门。”

“好!”紫芝笑眯眯盯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捡到宝了。

任他在外是匹难训的野狼,在长辈面前却从不失礼,这样的反差在她看来就是他可爱的地方。

牧南星不知为何她笑了,但心情也受影响,嘴角轻扬,揉了揉她的黑发,“走了。”

和牧星南分开后,紫芝就带着兰丫和乐康朝着自己家走去,回到熟悉的地方紫芝心里也安定下来。

沿途的几个村里人见着紫芝愣是没认出来,只当她是过路人,也不曾有人打招呼,紫芝也省得麻烦。

到了家门口,紫芝的喜悦已经藏不住,推门进院。

“爹、娘、天冬!”声先到,人才推开门走进院子。

第110章 与神医有关

进院,紫芝听到当啷一声,厨房里不知道摔碎了什么,只见宋文娘匆忙跑出了,看见她的一瞬间定在门口。

“阿紫……”宋文娘的声音很轻只有自己能听见,充满不确定。

阳光下,紫芝脸颊白皙,不停抖动的睫毛末梢挂着七彩的光晕,笑靥如花,虽然没说话,微微鼓起的腮帮透出撒娇的小味道。

怎么几个月不见,不认识她了呢?

“阿紫!”宋文娘这一声充满思念,再顾不得其他,跑了过来。

自己肚皮剩下的娃儿,从五岁起日日夜夜的受了十年,看着她从一个孩童长成小姑娘,身为娘怎么可能不认识!

紫芝左右一手牵着一个跑不动,但也迎面上前,宋文娘的怀抱,甜甜软软的喊了一声,“娘,我好想你啊!”

突感肩头单薄的衣服被打湿了,搂住她的胳膊越来越近,她知道娘肯定哭的稀里哗啦,“终于回家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

其实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何况女子总要嫁人的,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家中。

但有了这句安慰的话,让宋文娘一度失控的情绪收了回去,抹掉脸上的眼泪,“我儿长大了,真美,随娘!”

紫芝扑哧一笑,附和道:“是是,随娘。”抬头望了眼安静的屋子,“爹和天冬不在家?”

“地里干活呢。”宋文娘突然停下,回头问道:“少将军也回来了?”

“回来了,正整顿赤幽军呢,他让我带问好,晚点再亲自上门。”

“把你抢走了,我怎么好……”

声音不大,紫芝没听清,眨了眨眼,“娘说什么?”

“军队回来了,这么大的动静,你爹和冬子很快会知道,肯定赶回来见你。”说着,宋文娘拉着紫芝往厨房走,“去看看,你有啥想吃的不?”

往前走了几步,太慢了,再回头赫然发现紫芝身后多出两个孩子,惊讶道:“这是……”

紫芝了然一笑,一左一右搂着兰丫和乐康上前,介绍了姐弟俩的名字,“在西海时他们和我学医,采药挣钱。现在他们只有我了。”

语气柔缓,似在撒娇希望宋文娘能接受姐弟俩,可明眸里的深沉却是前所未见。

宋文娘一愣,轻点了下头,没有其他动作和言语,露出温柔的笑容,弯身摸了摸乐康的脸颊,“这么懂事,比冬子那混小子强。”

再抬头,话锋一转,“你的医术……”

虽然阿紫昏迷醒来后常常给他们意外,无论识字还是那些挣钱点子,但以前的“医术”只是些生活常识,如今竟收徒卖药?

“赤幽军里有位医术了得的军医,我拜先生做了师父。”紫芝解释,垂眸扫过姐弟俩的神情,似乎不像方才那么不安了,抓她的手也松开些。

她稍稍松了口气,就怕他们不适应,好在娘懂她,很快转移话题,轻松日常的态度让他们知道自己被接受了。

“走,去厨房好吃的,晚点给你们师公送鱼酱,他喜欢吃辣的,越辣越好。”

“我记住了,师公喜辣!”

兰丫严肃回道,一旁的乐康也听得认真。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急促的喘气声。

“阿姐、阿姐——娘,阿姐才回来你就告状,我可听见了……”天冬风一般的跑进来,直扑紫芝。

幸好后面的湛恒眼疾手快,发现多的两个孩子,硬生生拉着天冬的衣领拽了回来。

“身上那么脏,先去洗洗。”湛恒把天冬丢到水桶旁,在和紫芝交流眼神后,抬手摸了摸乐康的头发,“当自己家,如果冬子欺负你就告诉我。”

高高的个子,强壮的身躯,宽大的大手……在湛恒投下的阴影下,兰丫和乐康仰头看着他,眼圈通红,不约而同的点头。

这就是师父姐姐的爹爹,和他们爹爹一样温暖。

一家人在紫芝归来的喜悦中,很快接受了姐弟俩,默契的对他们的曾经只字不提。

一桌丰盛的饭菜,六口人围坐吃着笑着,其乐融融。

经过一晚,兰丫和乐康有了家,有了干爹干娘,紫芝是教他们医术的师父,更是姐姐。

隔天清晨,紫芝装了满满一篮鱼虾蟹酱,都是超辣口味。

招来天冬带乐康送去驿站给她师父,到底是男孩子,虽然相差五岁,但很快玩在了一起,难得乐康不跟着兰丫,改为黏天冬了。

不多会儿,两人去而复返。

紫芝见天冬怂拉脑袋像捶打的茄子,猜出了大概,“觉得阿姐的师父太年轻了?”

天冬猛地抬头,“是啊,我就是说了这一句,结果先生……说我才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虽然不是原话,但就是这样意思。

紫芝看着天冬下意识朝乐康看了一眼的小动作,忍俊不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乐康拉倒角落的木桶旁。

木桶到乐康的大腿,盛着清澈的水,三尾小鱼因受惊吓到处凑窜。

“小鱼!”乐康昨晚才说了想养小鱼,今天紫芝就帮他实现了,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去。

看着他展露笑容,紫芝才回头对天冬招了招手,两人凑到一起,小声询问白发神医的消息。

结果出乎她意料,神医常年云外在外居所不定是真的,只是当初娘不愿家里在镇上开铺,竟与神医有关系。

爹娘答应了神医低调过日子,忌名声大噪。

不要酬金,却要一个这样奇怪的条件,师出反常必有妖。

紫芝不得不怀疑,神医究竟为了隐没自己的行走,还是别有目的,比如,不想别人发现她?发现她所患的怪病?

越想越不踏实,一颗心七上八下。

就连开医馆的想法也犹豫了,整整关在屋里一个时辰,直到想开了才走出房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畏手畏脚不是她的做派。

想好了说辞准备等中午和爹娘商量,可巳时刚过,她娘就气冲冲回来了。

“娘,这是怎么了?”紫芝拍了拍兰丫肩膀,示意兰丫和乐康继续练字,起身迎了上去,发现宋文娘欲言又止,几次想说话却在看见她时,又咽了回去。

宋文娘望了眼乖巧练字的兰丫和乐康,走上前,先问他们:“兰丫,你告诉干娘,少将就身边是不是多了个女土匪?叫叶什么的。”

兰丫下意识看向紫芝,同时诚实的点了点头,“有,以前是西海寨的大小姐,现在跟着少将军了。”

第111章 盖房子

唉?她好像猜出娘的火从哪来了。

紫芝抓了抓额前的碎发,“娘,你多想了。”反手拉着宋文娘的手坐在炕边,“叶旖秋带原西海寨海匪加入赤幽军,现在是牧南星的手下,仅此而已。我听他们说咱大商出过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男女共事很平常。”

国家过了鼎盛时期,女子抛头露面已然见怪不怪,经商做工处处可见。

至于,女子上战场近十几年才出现,但烽火连年,女子军早晚出现。只不过等朝廷的授命下来,这位女将会成为牧男星的下属罢了,没有叶旖秋,以后也会有别人。

想着娘也是因为她才生气,她挪了挪身子,头贴着宋文娘胳膊望向窗外嬉闹的三人,“娘放心,如果牧南星对其他人有意思,我便不要他,更不会伤心。”

她喜欢他不假,但她不是封建社会长大的女子,难以接受三妻四妾,如果他是这样的人,她也没有什么可留恋。

紫芝心里的答案明确,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这时就听头顶一声叹气。

“你是没听村子里传的话多难听,你们既已订亲,闲话总会扯上你,我怎么忍受得了别人对你说三道四。”宋文娘温柔的轻抚紫芝的手背,“阿紫啊,世事难料,当初你还说绝对不会对他动感情。”

紫芝讪讪一笑,轻咳一声掩饰窘迫,以前她确实说过这话。

不过,她本以为牧南星辛苦智取西海寨,让一方百姓免收苦难和血腥,多少会赢得些好名声,没想到赤幽军恶名深入人心,无论都不被看好。

好在牧南星从来在乎这些,只是她却为他感到心疼,

赤幽军豁出性命保护大商,哪个人身上不是无数的伤疤,旧伤好了又填新伤;朝廷拍发军饷不足,牧南星自己想办法,抢夺来恶霸的财宝未动过一文钱,自己不舍多花钱治伤,全部充军。

稳住宋文娘的情绪后,紫芝忙着准备午饭。

一大家子六口人,爹娘辛苦一天,其余都是在长身体的孩子,不能再凑乎吃饭了。

好在去西海前种下的青菜已经成熟,摘下新鲜的菜炒了两素一荤,搭配红烧鱼和虾酱,又是一顿撑肚皮的午饭。

家里只有两间屋能睡觉,紫芝带着兰丫和乐康住在东屋,小憩了一会儿,她先醒了,坐在墙下的阴凉地看股青海给她的医书。

多是些稀奇罕有的草药,她看看津津有味。

忽然,紫芝听到身后窗户里传出湛恒和宋文娘的声音,竟在商量买下邻居的院子。

李大娘住在她家右边,左边的邻居是一对老夫妻,前不久被儿子接到渭水镇,有心思卖掉老房子在镇上再盖一间砖房。

院子大了,是不是有地方让她筹备百草庐?

紫芝听得兴奋,当即起身趴在窗子,尽可能控制情绪不吵到还在睡觉的天冬,“娘,我举双手赞同!”

眉眼一弯笑眯眯,“之前一直在考虑,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我想重新百草庐,如果买下旁边的院子,是不是可以把百草庐计划进去?”

宋文娘和湛恒相视一眼,眼中似交流什么。

看到爹娘第一时间的反应,紫芝心凉了半截,竟是这么棘手,爹娘答应神医他们一家要低调生活,忌名声大噪。

不许经商开铺子,医馆也不可以吗?

“娘——”紫芝声音拖长,声音软软透着撒娇的味道,想了下,绕道把宋文娘和湛恒拉倒院子说话。

“爹娘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这……阿紫,你让我考虑一晚。我和你爹不求大富大贵,你能醒来健健康康生活,我们愿意拿任何东西去换。我要想想……”

紫芝看着宋文娘的纠结,心有不惹,不由妥协了,“娘还是算了,现在挺好的。”霁容一笑,“真的,咱一家子在一起最重要。”

她拉起宋文娘的手,“好啦,别纠结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紫芝喜医术,并不全是为了挣钱,宋文娘才一时不能做出决定,湛恒也知道紫芝的心思,“我和你娘有我们的考虑,阿紫不要心急。”

紫芝看着湛恒和宋文娘眼中的凝重,几次想问个究竟,但他们眼底浓浓的担忧,让她忍了下来。

既然他们不希望她知道,她就不问了。

百草庐不能重新开张,但紫芝家扩建房子的事落定了。

邻居家的房子还是老式的土房,需要重新翻新。

“阿紫啊,你对这房子的样式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宋文娘虽然现在仍有顾虑,不能允诺紫芝建造医馆。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宋文娘怎么也看不得紫芝的失落,所以便想着法子从别的地方补偿她。

“再怎么说我和你爹也是早晚要走的。这房子盖好也早晚是留给你们姐弟俩,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说,也省的日后翻新了。”

虽然说宋文娘的心是好的,但是话语却很是伤感。紫芝瞬间红了眼眶,扑倒在宋文娘怀中。

“娘,不许你这么说。”

一边哽咽一边向着宋文娘撒着娇。宋文娘一时也落下泪来,抱着紫芝“心肝宝贝”的叫。

“本是好好的事情,怎么到你们娘俩这反而哭上了?快些止住,让别人看见岂不笑话?”

湛恒撇过头,掩饰自己微红的眼眶。紫芝又哄了宋文娘良久,两人的心情这才重新平静下来。

“既然是要翻新,依我看就不如直接做的好一些、大一些。左右牧南星过两天也是要过来的,有他帮着置办这些东西,总比咱们强得多。”

重回正题,紫芝打量着房子说道。

现在家中只有湛恒和天冬两个男人。天冬年幼,自是指不上什么,而虽然湛恒身子还硬朗,但是若全压在他身上,却也是难以顾得周全。

想着牧南星总归是要过来找自己的,便盘算着让他帮帮忙。

也算是让他有个在湛恒和宋文娘面前表现的机会,紫芝虽然不在乎别人对两人婚事的看法,却还是想着让自己的爹娘安心。

“这……”宋文娘起先还游移不定,显然是对牧南星没有放下心中成见。

第112章 宋文娘更喜欢牧南星

“好吧。”宋文娘看着目光殷切的女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再怎么说也改不了这门亲事,与其躲着避着,还不如顺其自然。

眼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紫芝没有等来牧南星,反而等到了陆子楚。

在看到陆子楚一脸笑意的出现在家门口后,紫芝的脸上皮笑肉不笑,颇为嫌弃,“你怎么来了,牧南星呢?”

陆子楚脸上依旧是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他不是忙着呢嘛!我闲来无事,便想来你这瞧瞧。”

“谁想要你瞧!”

紫芝不由翻了个白眼,伸手就想把他往外面撵。奈何陆子楚怎么也是个男人,力气庞大,紫芝用尽力气,竟也无法将他推出门口。

“阿紫,这位是?”

正在两人争执间,屋内的宋文娘恰好走出。原以为是牧南星来了,没想到是个不认识的男子。

宋文娘疑惑的向着紫芝望去,紫芝这才横了陆子楚一眼,走到了宋文娘身边。

“娘,这位是牧南星的兄弟——陆子楚。他就是闲得无聊,过来看看,您不用理会他。”

紫芝噘着嘴向着宋文娘说道,显然是因为自己刚才落于下风有所迁怒。

宋文娘好笑的点了点紫芝的额头:“来者是客,你这丫头怎么连这道理都不懂了呢?”

这边说着,便向着陆子楚看去。宋文娘虽然是村妇,但好歹懂得待客之道。将紫芝劝去沏茶,又将陆子楚迎了进来。

陆子楚落座,随后就是向着宋文娘一阵的甜言蜜语:“您是紫芝的娘亲?真是不敢相信。我原就疑惑什么人才能生出紫芝这样美丽聪慧的女子,今日见您一面,方才知道什么叫做女随母了。”

陆子楚为人圆滑,为人处世的本事很是厉害。知道光是称赞宋文娘美丽这种言论太过虚实,这种“聪慧”的词语,却是不挑人的身份的。

宋文娘闻言果然笑了起来。哪有女人不愿意听好话?宋文娘瞬间对着陆子楚的态度就和善了很多。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用些午饭吧,伯母一会儿下厨给你做两道好吃的。”

宋文娘这样说,陆子楚自然应好。又是一番言语,逗得宋文娘乐不可支。紫芝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两人才是亲母子,心里吃味,看向陆子楚的眼光更是热烈。

“娘,爹刚才好像找你呢,你过去看看吧。”

过了好久,紫芝终于插上了话。借着由头将宋文娘唤走,紫芝这才长出一口气来。

没办法,陆子楚的那张嘴实在厉害。这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就把宋文娘哄得乐个不停。紫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不插话,只怕今天就要多出一个“干哥哥”了!

“娘要留你吃饭,我自然不能赶你。但是你总不能白吃,我让你做些活计,你可有异议?”

越想越气,转头向着陆子楚掐腰说道。

紫芝故作强势的样子看的陆子楚一阵发笑。本来也是打算过来看看紫芝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此刻更是平白得了一顿饭,陆子楚自然没什么不从。

被紫芝打发着去找湛恒商量着房屋建造所需材料,紫芝看他走后这才重新回到宋文娘身边,钻到她怀中吃味。

“以后定不能让陆子楚进咱家门了!今天不过娘和陆子楚第一次见,便对他这样好。以后若多来几次,这家中怕是再没女儿的地位!”

宋文娘被紫芝的话语逗得立刻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了点紫芝的额头。嘴里取笑着:“多大的孩子了?竟还吃味?”

紫芝把脸埋在宋文娘怀中,也不回话,只是无声撒着娇。

宋文娘抱了紫芝良久,随后方才幽幽向着紫芝说道:“别看娘今天对他态度好,那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客人罢了。娘不仅不喜欢他,反而更希望你能离他远点。若是将他和牧南星比较,娘还是更喜欢牧南星。”

“啊?”紫芝闻言诧异抬头,不解的向着宋文娘看去。

早就知道宋文娘对牧南星心存芥蒂,紫芝却没有料到,今日陆子楚对于宋文娘的百般讨好,竟最终在宋文娘心中连牧南星都没越过去。

“你以为娘真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牧南星虽然霸道,但好歹为人简单,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而那陆子楚为人太过复杂了些,和他在一起,你什么话都不能全信……”

宋文娘一边说着一边叹气。怎么说也是摸爬滚打的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若是没有两分看人的水准,那也就白活了。

而紫芝也是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家娘亲睿智的一面。不仅能够将人性格看透,还能做到表面相处的滴水不漏。

虽说紫芝也不是能够被轻易蒙蔽的人,但是磨砺不够,有时候难免喜形于色,无形中得罪了很多小人。

“娘真厉害。”

真心实意的向着宋文娘说道,崇拜的眼光倒是引得宋文娘一阵发笑。

“这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有句话你千万要记住: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自己在外面的时候多,以后切记:凡事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尽信。”

宋文娘苦口婆心,紫芝自然是听的进去。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紫芝这才知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含义。

“好了,不说了。时候不早,我该去准备午饭了。”看了看天色,然后才向着紫芝说道,宋文娘既然答应了陆子楚,那就必须做到。

紫芝也明白这个道理,并不阻拦,站起身一边挽袖子一边对宋文娘说:“娘,我来帮你。”

宋文娘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厨房走去,一会儿便传出来阵阵香味。

“看来今天有口福了。”湛恒和陆子楚忙活了一上午回到家,闻着香味,目光一柔,连带对陆子楚也露出了笑容。

陆子楚闻言,赞同的点点头,心中不由得感叹牧南星倒是找了个媳妇,似乎就没有她不会的。

第113章 购买木材

“爹,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盖几间房子定下来了吗?”饭桌上,紫芝向着湛恒询问着。

湛恒点了点头,显然因为事情进展顺利而心情极好,嘴上对着陆子楚也是止不住的赞扬。

“多亏了有陆公子的帮忙,事情进展的很是顺利。我打算明天去镇上看一看木材,然后咱们回来就能开工了。”心中有了盘算,也就向着紫芝这样说道。

紫芝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子楚就抢先开了口。

“伯父,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找瓦匠吗?我看您一个人忙也忙不过来。要是您相信我的话,购买木材这件事交给我就行,反正我在镇上也有一些人脉,估计办起事情来,也会方便很多。”仿佛只是热心肠一般,向着湛恒说道。

毕竟诸多事情摆在那里,湛恒也不由得被说动了心,“这……”

若是此时在这里的是牧南星,那湛恒说不定二话不说就会答允下来。毕竟怎么说也即将是一家人,用了也就用了。

但是现在在这里的却是陆子楚。虽说陆子楚和牧南星是兄弟,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外人。湛恒犹豫着,终归是不好开口。

“那明天我和陆子楚一起去镇上吧。您就留在家里处理瓦匠的事情,我们两个人出去,总不会出现什么岔子。”看出湛恒的犹豫,紫芝忽然这样说道。

也算是全了湛恒两人的念头。湛恒略一犹豫,便答应下来。而陆子楚眼底,也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没错,陆子楚早便料到紫芝一定会提出与自己同行。毕竟建房子说到底是紫芝家的事情,不说信不信任,湛恒也不可能完全将陆子楚当做苦力。

而自己率先提出不禁可以得到湛恒夫妻的好感,更能赢得与紫芝独处的机会。陆子楚本来的目的就是亲近紫芝,自然不甘心只被抓着当苦工干活。

于是事情就这样被定了下来。第二天一早,陆子楚便和紫芝一起来到了镇上。

“你昨天说的,镇上有认识卖木材的熟人,可是真的”

走在大路上,向着陆子楚询问。紫芝也是知道陆子楚满嘴胡话的性子,因此对他昨日的话语,也没有多信。

转头注视着陆子楚,黝黑的眼眸闪动着光泽。

陆子楚被这眼神晃得微微一愣,随后方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纸扇,打着扇子,摇头晃脑的回答:“那是自然。”

虽说长得俊俏的人做什么都好看,但是看着陆子楚自得的模样,紫芝还是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那便直接走吧。”话都懒得再说半句,直接向前走去。

紫芝知道陆子楚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不理他他都能跟你聊上半天,你若理了,那他可就真是滔滔不绝了。

果不其然,虽然紫芝这一路上并不怎么理财陆子楚,但是陆子楚的话头就没停过。

好在脚上功夫没有耽误,一会儿就到达了陆子楚说过的地方,紫芝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向着那店铺里走去。

“诶呦,这不是陆小公子吗?今儿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木材店的老板显然是真的认识陆子楚的模样,抬眸一瞧,随后便立刻换了脸色。

舔着笑意,向着紫芝二人走近。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直到忙活了好一阵儿,陆子楚这才叫停。

“行了,别瞎忙活了。我们今天来是有正事儿的。紫芝姑娘家里房子翻新需,要木材,你看着给推荐推荐,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陆子楚大手一挥,便这样说道。

显然是一副紫芝随便挑,最后自己付账的样子。紫芝无奈的摇了摇头,连忙跟着他划清关系。

“这是我们家的房子,怎么好意思让你出钱?我自己就已经带够了银子,你一会儿帮着参谋一下就行。”

紫芝眼神很是坚定,显然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模样。陆子楚和她对视了一阵,终究是败下阵来。

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只能向着掌柜的吩咐道:“听她的,把东西拿出来吧。”

掌柜的连忙点头,随后才把各种木头小样放到了两人面前。

“姑娘您看,这种木头是最好的,一般大户人家家里的房梁也都是用它做的。这种木头十分坚硬,不易坏,不易生虫,用它做成的房子至少能保留500年之久,这可都是前人有过经验的……”

也许是因为陆子楚在这儿,所以掌柜的不敢轻慢。仔细地向着紫芝介绍着木头的属性,紫芝也难得的将这些知识了解了个全。

“那就这个吧。”

听掌柜的介绍了几款木材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好的那个。紫芝现在虽然说不上是极为富裕,但是这点钱还是花的出来的。

毕竟再怎么说房子可是要住人的。其他的倒是可以对付,房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诶,好嘞!”

做成了一笔大生意,掌柜的脸上也满是笑容。笑着和紫芝计算着价钱,又帮着他们安排好了人送到家去。

紫芝和陆子楚刚要离开,掌柜的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向着陆子楚说道:“陆公子最近可听到少将军的消息了”

陆子楚和紫芝连忙停下了脚步,转身向着掌柜的看了过去:“并无。”

既然提到了牧南星,那么两人自然不会着急着走。收起了即将迈出去的脚,又重新走了回来。陆子楚向着掌柜的询问道:“怎么?你这面收到了什么消息吗?”

掌柜的立即点了点头。两只眼睛扫视着周围,见除了自己,只有陆子楚两人在,这才敢靠近陆子楚答话。

“少将军不是收了西海寨的那帮人吗?再怎么说也是加入军队,总要走个明路的。只是西海寨之前再怎么说也是占山为王的主,说白了,在普通人眼中和劫匪也没什么差别。这不,朝廷里面不同意,这才僵持上了。”

将这两天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向着陆子楚一一详述,陆子楚神情不变,紫芝却是皱紧了眉头。

第114章 耿氏哭上门

“事情会很难办吗?”

心中有些后悔,没有跟牧南星在一起。紫芝此时只能在这里暗自着急,却帮不上牧南星一点忙。

“怎么?担心了?”

看见紫芝脸上掩藏不住担心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吃味。略带有几分含酸的味道,向着紫芝询问。

陆子楚最终还是向着紫芝安慰道:“不用担心,牧南星的本事大着呢,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也许是陆子楚的话语成功安慰到了紫芝,又或许紫芝是打从心底信任牧南星的能力,

只是听见陆子楚劝解了两句,神情便缓了过来。最起码不像之前一样的喜形于色,紫芝调整好自己,随后便走至掌柜面前道谢。

“多谢掌柜告知,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向着掌柜的行了一礼。掌柜的眼神向着陆子楚飘去,见他并无什么特殊的表情,这才连忙将女主扶了起来。

“不用不用,您慢走哈!下次再来。”

将紫芝两人亲自送到门外,这才重新回到店内。紫芝两人又去逛了一些房屋建造所需的必备物品,这才一同回到了家中。

不得不说,人脉的确是个好东西。有了陆子楚的帮助,房屋建造的十分迅速。

不过一晃几天,邻居家的房屋便已经完成了。只差紫芝家的老房子还需要处理,却也都是可以忽视的小麻烦。

正当众人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却意外到来。

进到屋子里面便开始不停的哀嚎,紫芝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宋文娘看着哭泣的耿氏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来做什么?”

因为以前的种种事情,所以实在难以给对方好脸色瞧。只以为耿氏又是像以前一样,来这里撒泼打滚,紫芝不由得开口质问道

“诶呀……我的命好苦啊……”

紫芝不说话还好,一说反而像是捅了马蜂窝。原本耿氏只是小声啜泣,现在立刻变成嚎啕大哭。

紫芝皱了皱眉头,刚想要把耿氏赶出去。却被宋文娘拉到了一边。

“她已经来这里哭了一个多时辰了。她心里难受,你也别一直吼她,要不然这哭声是止不住的。”

宋文娘说的倒是有道理,可是紫芝的眉头却是没有半分舒展。

“她心里难受跟我有什么关系。”

十分郁闷的向着宋文娘抱怨,紫芝表示自己也是分外的无辜。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有人上前哭丧。耿氏觉得委屈,自己这个无辜受连累的人岂不是更加委屈

紫芝没有故意压低声量,话语自然也就传到了不远处的耿氏耳中。

耿氏瞬间爆发出更大的哭声,还不停的叫喊。声音在整个房子里面回荡,这次就连宋文娘也皱起了眉头。

“诶呀呀!苍天无眼啊!我费心费力养大的女儿,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人走了!留下我老婆子一个人,我可怎么活啊……”

声音听起来倒很是嘶哑,可是耿氏的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泪痕。完全是光打雷不下雨,装腔作势。可是耿氏的话语却偏偏戳到了宋文娘的心窝子。

“这……阿紫……”因为之前紫芝就是被牧南星带去驿站,一天难见一面,所以哪怕现在两人已经有了结果,但是宋文娘心中依然存在芥蒂。

听着耿氏的话语,便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宋文娘偷偷拽了拽紫芝的衣摆。紫芝也只能看着宋文娘叹了一口气,随后才向着耿氏问到:“有话直说,你到底想干嘛?”

耿氏看见紫芝肯理自己,连忙抬起头。也许是因为有求于人,所以第一次态度放的十分低。

“我没什么别的想法,我就想再见一次我的女儿……”

一副慈母的样子,看着紫芝说道。耿氏的做派却让紫芝感到厌恶。

毕竟之前若她真的对女儿好,现在金蝶也不可能不愿意回来。紫芝估计耿氏是受不了没有金蝶在家干活,才会动了将她找回来的念头。

“你既然想见你女儿,那你就自己找过去不就好了?”

向着耿氏不屑的说道,紫芝的话语说不上多重,但是耿氏却仿佛听到了多么伤人的话语一般,又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紫芝,要不然,你就帮帮她吧。”

眼看着耿氏一副要哭到天荒地老、肝肠寸断的模样,宋文娘就心有不忍。

上前两步,向着紫芝劝道:“你就帮她去驿站问一问吧。哪怕最后没什么结果,我们也是尽力了不是”

紫芝可以不理会耿氏,但是自己母亲的话语却还是要听的。

想起自己前两天听到的关于牧南星的消息,心中也升起几分顺便过去看看对方的念头。紫芝最终还是向着两人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转头却向着耿氏说到:“先说好,我可以过去帮你问问。但是究竟是什么结果,我却不能保证。你要发誓,无论结果如何,你以后都不能过来再骚扰我们。”

耿氏心中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是此时的情景,她也只能点头。

紫芝又向着宋文娘嘱咐了两句,这才向着驿站走去。路上又遇见了陆子楚,便只能停下来,向着对方打了招呼。

“你这是要上哪去”看着紫芝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好奇的询问道。

紫芝也没有隐瞒,便将刚才发生在家里的事情跟陆子楚形容了一遍。

“她到会找人。”

听完以后,陆子楚立刻嗤笑一声。阅尽千帆,自然是立刻便看透了耿氏的嘴脸。陆子楚对于这种人向来没什么好印象,也就懒得插手他们的是非。

“本来还想找你出去,但看你现在有事要忙,还是算了吧。”

知道今天注定是完成不了自己的目的,陆子楚立刻潇洒的放弃。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和紫芝虽然不能说是一日千里,但到底比之前的关系好了许多。陆子楚自认为不急于一时,紫芝自然也就没什么异议。

“行,那我先过去。这两天房子也弄得差不多了,你也不用再往这里跑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说着,便和陆子楚告辞。紫芝继续向着驿站走去,不一会儿便到达了目的地。

第115章 叶旖秋想训赤骓

“师父,我来看您来了。”

到了驿站,并没有着急去找陆子楚,反而是首先来到了顾青海这里。

一进屋便笑着朝顾青海召唤着。顾青海放下手中的书籍,抬头看去,只见紫芝正拎着什么东西,缓缓走来。

“你还知道过来,我还以为你这一回家,就忘了我这个师父呢。”

轻哼一声,随后便故意转头不看紫芝。顾青海的行为立刻引得紫芝笑出了声。

连忙走到顾青海身边,轻轻拉了拉对方的衣袖。

紫芝自知理亏,所以便向着顾青海轻声的哄着:“师父别生我的气,我这不是来了嘛!诺,我还特意带了师父喜欢的海鲜辣椒酱来。”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东西。

独属于食物的香气瞬间蔓延。顾青海的鼻子耸了一耸,随后方才总算缓和了一下脸色,不动声色的把身体转了过来。

“看我?我看你是想看你的少将军吧!”

虽然心中已经认了,但是嘴上功夫却是不减。一边将辣椒酱拿到自己手中,一边向着紫芝打趣。

紫芝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脸颊微微发热,却故作镇定。

“啧啧,瞧,被我说着了吧!脸都红了。”

乘胜追击,继续向着紫芝打趣。顾青海打开密封的罐子,深深吸了一口辣椒酱的香气,又沾了一点放在嘴中,这才继续向着紫芝说道:“是不是这两天没和少将军在一起,不放心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的啊?”

紫芝自然不会承认,红着脸将辣椒酱从顾青海手里抢了回来:“再说就不给你吃了。”

“诶诶诶,不带这样的啊!”

一时不查才让紫芝得逞。眼见着到手的东西没了,顾青海怎么能干

连忙起身,将东西抢回。辣椒酱一到手就开始将紫芝向外撵去:“你家少将军在马厩,你自己去找吧。”

紫芝看着对方一副极为宝贝的模样偷笑,也不再和顾青海笑闹,应了一声,便向着马厩处走去。

刚走到马厩不远,便听到那边传来声响。紫芝走近,只见马厩除了牧南星,叶旖秋竟然也在。

“紫芝?”

不仅是紫芝发现了叶旖秋,叶旖秋也发现了对方。

仿佛没有想到紫芝会忽然到来,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紫芝则是压下了心底的那抹酸意,面色如常的向着叶旖秋走去。

“刚才老远就听到这面传来了声响,这是怎么了?”

因为心底隐秘的不快,所以故意忽略了站在一旁,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牧南星。

紫芝莹莹向着叶旖秋笑着询问,眸光却向着从刚才起就不停嘶鸣的马儿看去。

“这不是赤骓吗?”

只一眼就认出了这匹马。怎么说紫芝也和牧南星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对于牧南星的坐骑自然认识。

诧异的挑了挑眉毛,不由得向着牧南星瞧了一眼。紫芝可不相信叶旖秋会自己过来主动讨好一匹马,可想而知,叶旖秋到底是谁带来的。

“没错,就是赤骓。是我早就听说万马之中,乌骓为上上之选,而赤骓更是难得,这才想着让牧南星给我开开眼界。”

正想着,叶旖秋恰好回复。语气里面也带着一抹隐晦的炫耀,紫芝闻言,眸中神色果然暗沉了些许。

“是吗?”紫芝仿佛没有察觉到叶旖秋的语言深意,笑着回答。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赤骓的嘶鸣。他平日里从来不会这样叫的,刚刚是怎么了?”

因为有着之前的经历,所以十分明白。在牧南星面前十分温顺的赤骓,对于其他人却并不是十分友好。

心中明白,估计叶旖秋也是想要骑马,结果碰了壁。紫芝问完,叶旖秋脸上,果然闪过一抹尴尬和难堪。

“是我一时技痒,所以想要试试赤骓。结果欣喜之下忘了赤骓是有灵性的,除了承认的主人以外,不让他人碰触,这才会闹出笑话来。”

即便是难堪,但是当着牧南星的面,叶旖秋自然不能撒谎。找了个台阶,自己做了解释。叶旖秋示好的向着赤骓探去,结果赤骓却是立即躲开。

光是躲开还不算,一直以来也不亲近紫芝的赤骓今日却一反常态,主动接近紫芝。

甚至走到紫芝面前,主动做出请她骑乘的姿势。赤骓的行为不光人紫芝和牧南星很是诧异,就连叶旖秋的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难堪。

叶旖秋刚说赤骓认主,赤骓就做出这种举动。紫芝和叶旖秋可是情敌啊!赤骓的行为是把叶旖秋的面子往地上踩,但是叶旖秋却偏偏不能和一匹马计较。

“……”

紫芝此时虽然心里诧异,但是脸上却是不露声色。知道自己此刻无论说些什么,都是在打叶旖秋的脸面。紫芝只是顺着赤骓的意思骑了上去,整个人倒是没有一丝怯场的意思。

“……看来紫芝你的骑艺倒是比我厉害许多。”

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神情调整了过来。叶旖秋也是个洒脱的性子,虽然有些难堪,但到底没有迁怒他人。

而紫芝也因为叶旖秋的话语,高看了叶旖秋一眼。向着叶旖秋笑道:“可能到底是我与赤骓相处的日子太多了吧。”

也算是侧面给了叶旖秋一个台阶。叶旖秋笑了笑,刚想要说些什么,身后却忽然有一人影走上前来。

来人不正是刚才一直被两人忽略的牧南星吗?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因为紫芝的忽视不爽。但是看紫芝和叶旖秋聊的正欢,牧南星也就难得的等待了一会儿。

本以为两人一会儿便能结束,没想到竟然还有长谈的架势。牧南星可接受不了自己多天不见的媳妇一见面就只注意别的女子。

“紫芝。”牧南星动了动腮帮开口,黑眸半眯透着危险,一声之下居然被无视了,脸色顿时阴沉。

大步上前带起一阵冷风,抓着马鞍,翻身而上。

和紫芝共乘一匹马,将对方搂入怀中。还不等紫芝和叶旖秋互相告别,牧南星就已经策马带着紫芝向着远处跑去。

第116章 你眼中只需有我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不仅仅是叶旖秋被牧南星忽然的行为吓到,紫芝也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坐在奔跑的赤骓上,紫芝略带诧异的向着牧南星询问。牧南星身体前倾,温热的呼吸从后方打在紫芝脸上。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几乎零距离的接触,使得两人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牧南星的话语里面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醋意。紫芝闻言,略微红了脸庞,显然也是想起刚刚自己故意忽略对方的情景。

“但是……就那么把叶旖秋留在那里,没有关系吗?”

一边略微和牧南星拉开一些距离,一边说道。紫芝因为害羞,眼神飘忽的转移着话题。

“你只要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就可以了,管她做什么”

牧南星不仅没有如紫芝所愿的转移注意力,反而整个人在听到话语后,愈发吃味。

霸道的性子终于再次露了出来。可是这次的紫芝除了能感受到一点羞涩以外,竟然心中没有一点反感。

“那、那你总要告诉我要去哪啊!”

脸颊微红,紫芝脸上的温度愈发灼热。而牧南星则是看着紫芝的反应,终于开怀大笑。

没有立刻回应着紫芝的话语,牧南星立刻策马加速,带领紫芝来到了山间。

“你看那是什么?”牧南星含笑开口,示意紫芝向前方看去。

紫芝疑惑的追随他的视线望去,眼中立刻迸发出惊喜的神情。

“我的天啊!这是在太美了!”

入眼便是满目的野花花田,五彩缤纷。虽然花朵并非多么名贵,但是在这钟灵毓秀的地方,却还是展现出了一种令人震撼的美感。

这是上天的恩赐。明明色彩缤纷,却丝毫不显得杂乱。

牧南星放下了紫芝,看着她如同欢喜的鸟儿一般,“展翅”向着花田“飞”去。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心中这些天一直以来笼罩的阴霾也尽数散去。

并没有出声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跟在紫芝后面走着。牧南星一直征战沙场,早已习惯了厮杀的紧张氛围,此刻却仿佛忽然懂得了,什么事“岁月静好”的感觉。

“牧南星……”

紫芝在花丛中穿梭了一会儿,便想着回头和心上人分享喜悦。

不知道牧南星一直紧跟在身后,所以一回头便扑到了牧南星怀中。

紫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到一只带有厚茧的大手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嘴上一阵温润的触感,眼前的光亮忽然暗了下来。

“……”

过了良久,牧南星这才遏制住自己内心之中翻涌的欲望,将紫芝放开。

看着紫芝通红着脸害羞的模样,叹了口气。牧南星紧紧将紫芝抱在自己怀中,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我很想你。可惜这两天实在抽不出时间,不然我一定早早就过去找你。”

嗅着紫芝发间的幽香,牧南星像是解释,又像是感叹。

紫芝闻言也同样伸手,环住了牧南星的腰部。将头靠近在对方的胸膛,轻声道:“我理解的。”

虽然说这两天一直在忙房子重建的事情,但是每天看着陆子楚在自己面前游逛,紫芝若说是一点都不想牧南星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比起思念,紫芝更能理解牧南星在感情和事业上的为难。紫芝不愿意自己成为牧南星的牵绊,所以便尽力压抑着自己思念的情感。

其实刚才看到叶旖秋和牧南星一起出现在马棚,紫芝自然是醋意的。但是心中明白此时西海寨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而牧南星是不可能看着西海寨几千人口而不管,所以紫芝也就只能一副恍若无事的模样。

而这份醋意在牧南星不管不顾的带走自己而消失,紫芝一直对于牧南星都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自然也就不会做出质问牧南星和叶旖秋两人关系的事情。

“啊,对了,我这次过来,是有事情要做的。”

忽然之间,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紫芝忽然从牧南星怀抱中挣脱,一惊一乍的说道。

而牧南星则是因为怀中忽然失去了温度而略微皱了皱眉头,闻言醋意又是翻涌:“怎么?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看我的吗?”

牧南星的反应看得紫芝一阵好笑。想当初第一面看起来那么凶神恶煞的那人,此时竟然会在自己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小事吃醋。

心中明白这是牧南星爱护自己的表现。紫芝也没有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只是笑着安抚:“自然是为了看你……只不过其他人也恰好有事相托罢了。”

牧南星闻言,这才舒展了眉头。害怕紫芝站久了腿酸,所以又将她抱回了赤骓上。

两人一同骑着马慢悠悠的在山间游走,牧南星这才有心情听紫芝娓娓道来。

“是这样的,今天耿氏过来了……”

紫芝话语刚开了头,牧南星的眼中就闪过了不悦。

“她又去刁难你了?”

显然对于耿氏的丑恶嘴脸耿耿于怀,紫芝看着牧南星这幅草木皆兵的样子,立刻哭笑不得的回答:“不是不是,这次她是为了金蝶的事情。”

“金蝶?”

听到名字微微一愣,随后这才反应过来。听着紫芝在耳边向自己转述着今天白天在家里发生的事情。牧南星略做沉吟,这才向着紫芝说道:

“我好似忘记告诉你了。前不久彭海告诉我,他过几天想要和金蝶在驿站成亲。”

“什么?”

随着牧南星话语的落地,呆愣的人瞬间便换成了紫芝。

紫芝倒是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十分诧异两人竟然进展的这么快。

毕竟金蝶父母健在,而这个时代向来看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紫芝是怎么也没想到,金蝶在跟着彭海一声不吭的跑了以后,竟然连婚礼都不通知自己父母,准备的如此着急。

“他们定好日子了吗?通知其他人了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立刻充斥在紫芝的脑海。

紫芝转头向着牧南星问道,而牧南星则是极为耐心的向着她一一解答。

第117章 当成儿子用

“我感觉……虽说彭海和金蝶也算是你有情他有意,但是他们不比别人,金蝶的父母还在世,而且就在身边。他们两个就这样决定了婚礼,实在不好。”

听完牧南星的解释以后,过了良久,紫芝这才悠悠的说道。

没有带有任何主观色彩,将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虽然说紫芝对于耿氏和金蝶感官不好,但是在这种事情上,紫芝也不会故意从中作梗。

“若是没有父母在世,那他们自己决定也就罢了。但是父母既然健在,就怎么也没有私自做主、完全不知会父母的道理。当然,我也不是叫他们非要完全遵从耿氏的意愿。只是耿氏毕竟是金蝶的亲生母亲,金蝶出来这么久,于情于理都要回去看看才是。”

紫芝这些话,完全是从大局来考虑。

牧南星看着眼前脸色严肃的紫芝,心中淡淡浮现出一抹开心和自豪。他自然是知道紫芝之前和金蝶母女的矛盾的。

但是面对着这种情况,紫芝想的不是报复,而是解决。能够让紫芝完全暂且摒弃前嫌的,自然不可能光是彭海,更多的还是为了他的缘故。

毕竟彭海是牧南星的兄弟,而金蝶和彭海在一起,也难免和牧南星扯上关联。

紫芝也是害怕以后东窗事发,耿氏闹上来给牧南星难堪。所以此时的打算,也未尝没有紫芝一点的小私心。

“谢谢。”

牧南星接受到紫芝的良苦用心,在紫芝额头上落下一问,轻声说道。

心中也对这件事情有了决策,牧南星向着紫芝说道:“我会把耿氏的要求转告给他们,至于他们都不来,就看他们自己的抉择了。”

紫芝为了他考虑,牧南星自然也会为了紫芝着想。

知道紫芝出面的话,依照两人之前的嫌隙,金蝶未必会领情,也未必会将道理听得进去。

牧南星打算自己直接过去找彭海。至于彭海最后能做出什么抉择,那就完全不关自己和紫芝的事情了。

毕竟彭海也是个男人,他应该做出的自己选择,也同时承担全部的后果。

“嗯。”

紫芝显然听出了牧南星的言语深意,喜闻乐见的点了点头。

将身子微微倚靠在牧南星怀中,耳边传来牧南星关怀的话语。

“家里的房子准备的怎么样了?”忙到了现在,牧南星才找到机会询问。

紫芝眉眼弯弯,笑着说:“原本邻居家的房子已经差不多全都完成了。现在只剩自家的老房子翻新还差一下。”

牧南星闻言点了点头,嘴上不再说话,手上却是偷偷调转了马头。

“这是……回家吗?”

毕竟是自己熟悉的地方,紫芝哪怕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在走了一段路之后,也瞬间明白。

本来也不是愚笨的人,在结合之前牧南星的问话便猜测出了牧南星的意思。

急忙转身向着牧南星询问,紫芝的脸上满是担忧:“你就这么过来可以吗?驿站那边没关系吗?”

牧南星心中一暖,却是好笑的点了点紫芝的额头:“别操心了。我手下养的也不是闲人,有事情彭海他们会过来找我的。”

紫芝回想起牧南星身边那些得力的助手,这才终于点了点头。放心的靠在牧南星的胸口,任由他带着自己向着家里走去,直到到了家门附近,二人这才翻身下马。

“姐,你终于回来了,你之前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呀?”

刚一进门,紫芝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一直在门口等候的天冬瞧见。

天冬连忙向着自己家姐姐走近,直到距离渐渐缩短,这才看见了一直默默跟在紫芝后面的身影。

“姐夫”

略带惊喜的叫了出来,天冬的眼睛瞬间绽放出精光。

连自家的姐姐都暂时抛在脑后,围着牧南星叽叽喳喳。天冬的声音,也同样传进了屋里干活的湛恒与宋文娘两人。

“少将军来了?”

连忙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但是无论是湛恒还是宋文娘,显然还没有适应和牧南星相处。

略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向着牧南星礼貌的问好。几人相处的方式,哪里像是婿翁远远看去,只以为是上下级的关系一般。

“抱歉伯父伯母,我原本应该早些过来拜访你们的,但是驿站的确有些事情,这才让我拖到了现在。”

虽然牧南星为人有几分霸道和痞气,但是最基本的礼貌,牧南星却还是有的。

之前没有跟紫芝在一起,所以对待湛恒夫妻也就不需要多恭敬。但是现在几人身份发生了变化,牧南星对待二人的态度也瞬间软和下来。

“……没事没事,进来坐吧。”

从来没见过牧南星如此和颜悦色,湛恒夫妇反而有些不大自在。但是考虑着外面人多眼杂,所以还是请牧南星进屋。

牧南星却是一口回绝,然后向着刚刚湛恒处理的砖头堆走了过去。

“我与紫芝既然订婚了,您就把我当成自己家儿子用就行。这砖头是要往哪里运我力气大,我来帮忙。”

知道驿站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自己也留不了多长时间,牧南星想着抓紧帮紫芝和岳父做点事。

不用几人多说,便跟着忙乎了起来。宋文娘虽然刚开始还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后来看着牧南星一趟趟的跟着干活,一点架子也没有,脸上也没有不耐的神情,便也就收起了自己想说的话语。

心中对于牧南星的这个女婿总算有了几分满意,宋文娘这才点了点头,拉着紫芝进了屋。

“紫芝,少将军在吗?”过了大半晌,严毅才从驿站找了过来。

正巧家里的粗活在牧南星的帮助下,眼见着不剩下什么。牧南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和众人告别一声,跟严毅回了驿站。

“没想到少将军还是挺能干的。”

牧南星走后,宋文娘第一次向着紫芝正面夸奖牧南星,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而看着湛恒也是一副赞同的表情,紫芝则是在一旁笑了起来。

第118章 郁闷和憋屈

虽然不知道彭海到底有没有和金蝶回娘家看看,但是二人的婚礼却是打算如期举行的。

这天下午,牧南星的房门被敲响。牧南星抬头查看,只见彭海走了进来。

“少将军。”

向着牧南星笑着说道,彭海的黝黑脸庞上,头一次有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怎么了?”

牧南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询问。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恍然。随即果然听到彭海吞吐却难掩兴奋的声音响起。

“我、我和金蝶已经商量着定下了婚期。但是您是知道的,我对于这些事情是一窍不通的,也没有见过别人具体怎么弄。所以,才想来找您帮帮忙……”

话分了好几段,但是总归是说清楚了。

牧南星看着彭海骚头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难得一向大条的彭海也终于有了成家立业的一天,身为和彭海这么多年兄弟的牧南星,自然是为彭海打从心底高兴。

“你我除了主从关系以外,更是多年的亲兄弟。你父母双亲不在,婚姻大事自然也应该由我多多帮衬。你且放心,虽说此处是驿站,没有办法办的如何奢华,但是我一定尽我最大努力,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婚礼。”

牧南星上前拍了拍彭海的肩膀,如此说道。

彭海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松了一口气,如同放下一桩多么重大的心事。看向牧南星的眼神,也满是感激。

“谢谢少将军。”

向着牧南星行了一礼,随后说道。脸上带着欣喜的神情,向着房门外面走去。

婚礼的事情算是有了着落,彭海自然是想要和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分享。

而牧南星则是好笑的看着彭海的反应,目送对方离去。

心中也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自己未来和紫芝的婚礼,牧南星的嘴角也不由勾起,挑了挑眉,甚至想着紫芝穿着嫁衣终于能温柔一次了。

“婚礼可是大事,万万不能出现岔子。”好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想起刚刚彭海的百般叮嘱,牧南星暗下决心要给彭海体面。

虽说此时只是在公家驿站,不比自己家中,有着许多不便。但是该有的东西,牧南星是一定会让他们一样不缺的。

时间一晃而过。

彭海和金蝶定下的婚期有些靠前,时间难免有些紧促。

牧南星这两天出了西海寨的事情以外,一直在张罗这件事情。

紧赶慢赶,才总算在婚礼前期将所有事情全部都准备完毕。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随着礼官唱礼完毕,彭海和金蝶这才算是真正结成了夫妻。

新娘子被送到新房等候,而作为新郎的彭海则是被众人困在酒桌之上,半晌不能抽身。

“哼!”

不同于外面气氛的热烈,独自守在婚房里面等候的金蝶却并不是十分开心。

一把将自己的盖头拉下,扔到一边。金蝶来回打量着较为简陋的新房,心里满是不快。

“这算是什么啊!凭什么我的婚礼就这么简陋两根红烛就算是完成了吗?我就这么不值钱吗?”

越想越生气,金蝶出身不好,自然也就比其他人更加向往高人一等的生活。

更何况今天可是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金蝶见自己的婚礼还没有嫁到小县城猪肉铺子家的姐妹好,心中的气就是更不打一处来。

正当金蝶气闷的时候,被众人灌了许多酒水的彭海总算回来了。

看见金蝶自己摘了盖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释然。彭海的性子向来粗,心里面倒也没有多计较这些礼数,只是以为金蝶带着盖头难受,也就没当回事。

“娘子!”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意,向着金蝶笑道。

金蝶白了对方一眼,略微侧过身子,一点也不掩饰自己不快的心情。

“这是怎么了?”

即使神经再大条,也感受到了金蝶的反常。

彭海下意识绷紧了神经询问,金蝶却是撇了他一眼,半晌才气呼呼的说:“今日的婚礼,竟连我以前村子里面看见的都不如……”

话语落地,彭海这才恍然。明白金蝶在意的是什么,彭海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置办婚礼的时候,彭海也是全程参加的。自然是明白自己这样已经是能够在驿站上做到的最好了。

这样想着,便向着金蝶劝道:“我们这毕竟是在驿站,准备的时间又少,简陋点也是难免的。但是我们以后的生活却并不会受到今天的影响。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彭海好声好气的哄了半天,金蝶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毕竟再怎么说,事情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金蝶当然不会蠢到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也就给了彭海一个好脸色。

“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我们安置吧。”

总算是解决了金蝶的问题,看着红烛的照耀下,金蝶脸庞,彭海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隐秘的欲望。

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喜色,凑到金蝶身边说道。

金蝶在感受到耳边的呼吸后,脸色立刻变红。对于洞房花烛夜也是有着一种向往,金蝶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这边两人新婚燕尔,好不快活,而紫芝那面,也是“惊心动魄”。

紫芝今天自然也是去参加婚礼了的。跟大家闹了一个晚上,这才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中。

紫芝刚准备就寝,却忽然发现有一个人推门而入。

“谁”

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魂不守舍,紫芝立刻向着门口望去。

定神细看,方才认出牧南星的身影。紫芝下意识松了一口气,随即仿佛又想起什么一般,这口气重新吊起。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连忙上前两步,将牧南星完全拉进自己房中。紫芝趴在门口,看见牧南星并没有惊动其他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

“我来看自己的未婚妻,怎么就不能来了?”

看着紫芝做贼心虚的表现,牧南星也难免有些不快。如此向着紫芝说道,牧南星语气中也难掩郁闷和丝丝不可察觉的憋屈。

第119章 嘴被虫子咬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现在对于我们的事情还有些在意。你今天半夜来我这,要是让我娘看到了,咱俩可都讨不了好!说不定爹要打人了。”

“我不会还手。”

“……”看着牧南星不以为然的样子,紫芝也不由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天知道为了改变宋文娘对于牧南星的印象,紫芝做了多少努力。

眼看着现在黎明就在不远处了,牧南星这个冤家却总愿意弄出一些让自己心惊肉跳的事情。

“你以后不行这样了,听到没有。”难得向着牧南星硬气一回,紫芝几乎是略带命令似的向着牧南星说。

牧南星闻言,眼睛立刻眯了起来。缓缓走步,向着紫芝逼近。

周身的气息压的紫芝喘不过气,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丝毫妥协。

“听见没有啊!”

再三强调着,紫芝显然对于宋文娘和牧南星之间的相处很是担心。

牧南星看自己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紫芝的想法了,这才收回气势。略带不甘的回答着“哦”,牧南星难得认亏的样子,反而取悦了紫芝。

“好了好了,今天就先绕过你。你过来看,我有东西给你。”

一边说着,一边讨好的向着牧南星笑着。

伸手将他拉到桌子旁坐下,紫芝这才前往梳妆台。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小盒子,随后返回到牧南星身边。

“打开看看。”

将盒子递到牧南星手中,紫芝微笑着向他说道,双眼弯弯,好似星辰。

牧南星注视了紫芝一会儿,随后方才依言打开了手中盒子。

“这是……”

盒子一打开,一个做工精美的贝壳便映入眼帘。贝壳上面的灵芝图案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栩栩如生。哪怕是看过万千宝物的牧南星,都不由得为创造者的技艺惊叹。

“在我们离开西海寨前,我特意找人做的。这么样,喜欢吗?”

歪着头,看着牧南星笑道。紫芝的行为深意,牧南星自然了解。

将贝壳重新放回盒子里面锁好,然后珍重的放在自己怀中。

牧南星抬头向着紫芝看去,随后便对上了紫芝打趣的双眼。

“这么宝贝啊!”

看着牧南星如此珍惜,紫芝心中自然高兴。但是一边高兴,一边还不忘记揶揄牧南星。

牧南星闻言,嘴角噙着一抹邪气,对着紫芝说道:“毕竟是未婚妻送的礼物,怎么可能不珍视呢?不过既然你给了我礼物,我也自然要回礼才是。嗯……让我想想,回些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紫芝下意识在心中暗叫不妙,刚刚退后两步,便被牧南星拉回。

双唇触碰到一起,带来温润的触感。紫芝在牧南星的带领下不由得沉溺其中,临近紫芝有了窒息感,牧南星这才终于放过她。

“啊啊啊,真是的,这样让我怎么见人啊!”

当天晚上,因为天气昏暗,所以两人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但是第二天一早,紫芝就立刻发现了自己明显红肿的嘴唇。几乎完全是明白的昭示了自己昨夜是受了怎样的疼爱,紫芝在心中不由暗骂了牧南星一声。

“这样完全不能出门嘛!还是去找点药物敷上吧。”

虽说有些掩耳盗铃的嫌疑,倒是到底没有先前那样明显。

即使是见对着宋文娘的询问,紫芝也是拿着“被虫子咬了”的说辞躲了过去。正当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以后,耿氏却再次找上门来。

“诶呦,我的命好苦啊……”

熟悉的说辞,熟悉的声音,耿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行为,虽然说威胁不到紫芝,但是的确让人很是膈应。

“你又怎么了?”

白了耿氏一眼,完全没有好语气的说道。这次可真的不怪紫芝,毕竟是谁被这样三番两次的缠上,心中都会十分愤怒吧!

“诶呀!现在大家都知道金蝶逃出家,背着我成亲了!我这个老脸往哪里放啊!”

毕竟金蝶结婚的事情没有故意瞒着谁,而牧南星更是为了给彭海面子,帮他们举行了个算是大的婚礼。

正是因为如此,村子里面的人很快就知道了金蝶已经结婚的事实。想想耿氏以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暗中嘲笑。

耿氏哭天喊地,仿佛自己又多么可怜一样,可是紫芝却还是一眼就看出耿氏这是另有所图。

“二十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直接开口定价,虽然看似与耿氏说的话语无关,但是听闻此言,耿氏却是立刻的将哭声停了下来。

“三十两!”

眼睛一转,最终还是选择了讨价还价。耿氏想要把利益获得最高,但是紫芝却怎么可能如她所愿

“就二十两,爱要不要。”

语气很是强硬,完全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

耿氏看着紫芝绝不退步的态度,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

毕竟有钱总比没有好,耿氏向着紫芝点了点头:“成交。”

看着耿氏点头,紫芝心中不由得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其实原本紫芝是可以放任耿氏不管的,但是想到牧南星为了自己着想的种种事情,紫芝最终还是怕耿氏口中的事情影响到彭海,以至于影响到牧南星,所以选择了妥协。

回屋拿出银两和纸笔,向着耿氏递了过去。

“你想要钱可以,但是你要给我写一张金蝶的卖身契,声明从此以后你跟她再无瓜葛,这才可以。”

紫芝不是傻子,心中明白,如果不让耿氏和金蝶彻底划开关系,那么自己以后就要总将钱给这个无底洞。

这样做也是绝了耿氏的后路。而此刻的耿氏却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很是欣喜的就答应了。

“好啊好啊,我写。”

三下两下,就将金蝶的卖身契写好。耿氏抱着银子离开,临走前还不忘记向着宋文娘说到:“你真是有一个好女儿啊!”

紫芝嗤笑一声,心中暗自说到:“若是你能像我娘一样,金蝶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想着金蝶的这幅卖身契或许还有用,紫芝小心的将它收了起来。

第120章 紫芝,我可怜你

一转眼,已经到了十月份。

又是一年秋收时节,紫芝家的菜园里面,也是收获颇丰。

“阿紫,你一会儿摘下些新鲜的菜,给驿站送过去吧。”

在地里面忙碌的宋文娘忽然出声,抬头向着紫芝看去,语气轻柔,略带有一些关心。

“菜?”

完全没有想到宋文娘会忽然说出这句话,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紫芝呆呆的望着宋文娘,宋文娘无奈叹气的看了紫芝一眼。

“再怎么说少将军还在驿站。驿站里面东西少,咱们这里既然有,你们又有婚约,当然应该送过去。”

不是关心牧南星,是真心为自己女儿的名声打算。

紫芝闻言这才恍然,心中浮现一抹感动,嘴角翘起,看向宋文娘的眼神里面满是撒娇。

“好,我一会儿就去。”

点了点头,轻声应答。紫芝走上前来,抱住宋文娘:“谢谢娘亲。”

宋文娘脸上浮现一抹微红,最终也还是没有拒绝紫芝的拥抱,轻轻拍了拍紫芝后背,说着:“快去吧,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午饭。”

紫芝这才脱离了怀抱,向着宋文娘点头。

从田地里面摘了一些蔬菜,又带了一些自己做出来的酱料。紫芝向着驿站走去,跟随驿站里面士兵的指引,直奔书房。

“朝廷这么做,实在是过分了!”

紫芝刚刚走到书房,就听见书房里面传来话语声。

听这声音很是耳熟,此时书房里面说话的,可不就是严毅吗?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对方气愤的语气,紫芝心中疑惑。偷偷从窗户缝看去,只见除了牧南星以外,叶旖秋、彭海以及师父等人都在。

紫芝知道他们是在商量大事,所以即使疑惑,也没有进门打扰。

转身向着厨房走去,紫芝推门进屋,只见厨房除了小六以外,金蝶竟然也在帮忙。

“你怎么来了?”

相比于紫芝的诧异,金蝶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紧张了,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眼神小心翼翼却充满敌意。

紫芝收敛心绪异,只当没有看见金蝶一般,面色不改的走到小六面前。

“小六,我带了些蔬菜过来。这两天辛苦你了,你也记得好好补补。”

完全忽视了金蝶的存在,紫芝笑着向着小六寒暄。

小六只是偷偷撇了一眼金蝶,随后便热情的向着紫芝迎了上去。毕竟紫芝曾经教过小六厨艺,两人的关系自然要比金蝶好上许多。

“您来的正好,我前两天还想着蔬菜快要见底了呢,没想到您今天就给送来了。”

看着紫芝,脸上满是笑意。若有若无的带着紫芝和金蝶拉开距离,直到走出了几米远,小六这才向着紫芝,悄声说道: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自从成亲以后,跟转了性子似的,天天来我这里帮忙。要不是看见她刚刚看您的眼神没变,我都要以为她被谁顶替了呢!”

一边向着紫芝说着,一边啧啧称奇。小六这些话平常也没有个对象说,今天看见紫芝,倒是一通抱怨。

“她天天过来”

紫芝闻言眉毛一挑,面露诧异。

紫芝可没有忘记,之前自己在厨房的时候,是要威胁着才能让金蝶动动手。没想到成亲以后,金蝶竟然还有主动厨房帮忙的一天。

“可不是嘛!我是听说女子成亲以后,性格多多少少会有变化,但是没想到她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小六不停的点着头,嘴里发出感叹。将金蝶的改变归结于结了婚的缘故,紫芝却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她这样,估计是心中有别的打算吧。”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算是十分了解金蝶的为人。心中十分明白想让金蝶转变性子,那可比登天还难。紫芝脑子微微一转,便明白了金蝶打的什么主意。

金蝶这个人,大聪明没有,小聪明不断。估计是明白自己成亲以后,只能依靠着彭海这颗大树。

现在的百般讨好,估计也不过是为了让这颗大树更加牢靠,好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罢了。

“别的打算在厨房能有什么别的打算啊?”

没有紫芝那么聪慧,小六闻言,脑子里面却是一头雾水。

紫芝自然不会跟他分析这里面的道理。总之金蝶的行为也造不出什么威胁,紫芝便只是向着小六说道:“管她呢,反正对我们无害就是了。安生过日子就是,不忘孙虎那么喜欢她。”

小六只好点头。又重新回到了灶台边,忙乎大家的午饭。

小六在忙,金蝶和紫芝也自然不可能聊的起来。气氛一时间陷入安静,紫芝的思绪,也不由得向着书房的地方飘去。

即便只是听见了一两句话,但是也猜到此事定然与西海寨有关。

这么多天过去了,朝廷依旧不肯松口。西海寨的事情就这样搁置,大家的心情也都愈发焦急起来,恐夜长梦多。

不管怎么说,牧南星都是亲口承诺了西海寨众人。紫芝完全不敢想象,若是朝廷就是不松口,这件事情要如何收场。

一直都暗中注意着紫芝的一举一动,看见紫芝一直看向书房的方向发呆,金蝶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最近彭海不小心和自己说漏嘴的事。

“从前我是羡慕你,可从今晚后不用了。”金蝶脸上难得露出笑容,眼睛满是得意,终于有一件事她不用羡慕紫芝了。

仿佛自己的优越感被极大的满足,直到紫芝闻言转头看向自己,金蝶这才终于悠悠说道:“紫芝,我可怜你。彭海虽然不如少将军优秀,但是却只有我一人。少将军……”

说到这里时,金蝶故意一顿,笑容里带着幸灾乐祸,“明明和你有婚约,却要娶叶旖秋了。”

“哦,是吗?”紫芝心头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仍带着三分笑意看金蝶。

没有人能够发现,此时紫芝藏在袖子里面的手不由自主握紧。

暗暗打量着金蝶的神情,发现对方的嘲讽不虚,顿时心中缭绕,有些事情脱离了自己的预测。

紫芝缓了一会儿,才压抑住自己内心莫名的烦躁。

第121章 自己媳妇最好

“你也就是仗着我给彭海面子,金蝶,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真到了我想动手的时候,我不会留情面。他们男人不是打一架就解决事吗?想来我打你一顿,他们也不会插手。”紫芝明明笑着,却让金蝶背后一凉,“毕竟,我也不是没打过你。”

明眸闪着光,隐隐透出兴奋,那儿模样竟和牧南星有些相似。

紫芝拿着之前的经历说事,金蝶也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尴尬的过往,脸上立刻浮现出羞愤的神情。

“你……”

想要分辨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金蝶越着急越失了言语,最后只能撂下一句狠话,便拂袖去。“咱们走着瞧!”

紫芝看似并不在意,实则内心有些许不是滋味,女人嘛,哪个不小心眼。

紫芝自然是百分百相信牧南星的,毕竟两人经历了很多,紫芝对他有信心。

但是紫芝并不相信朝廷,也不相信朝廷能轻易松口。

心中明白,让牧南星娶了叶旖秋是对于朝廷来说,解决这个事情的最好方法。但是对于紫芝来说,这件事却断然不能接受。

紫芝心烦意乱,不自觉再次走到了正房门口。

恰好这时候,牧南星他们商量完了事情。

房门被彭海从里面推开,紫芝的身影,立刻显露于人前。

“紫芝,你怎么来了”

牧南星看见紫芝的身影,眼底不由得划过一丝欣喜的神色,但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言语,听起来反而有些生硬。

好在紫芝对于牧南星十分了解,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微笑出声,“家里的蔬菜熟了,所以给你们送点过来。”

下意识收敛了刚才自己烦闷的情绪,向着牧南星恍若无事的笑了起来。

紫芝不知为何,隐瞒了自己刚才听到他们讨论的言语金蝶说的话,只是走到牧南星身边,静静看着他。

“今天还没喂赤骓呢,你和我一起去。”感受到紫芝的目光,牧南星只当她同他撒娇怪他近来太忙了。

不等紫芝回应,牧南星自然然牵起她的小手向着马棚走去。

只留其他人楞楞的待在原地,看着两人,心思各异。

“我妹子这么好,如果真那么做了,少将军也太对不起妹子了。”好半晌以后,严毅忽然出声。

要做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气氛显得微微压抑。

彭海走上前去,和严毅勾肩搭背。没有想太多,便直接开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啊,何况少将军的身份摆在那儿呢。”

严毅闻言,立刻竖起了眉毛。心中对于彭海的看不清事态瞧不上眼,“滚,你没看出少将军为难吗?”

彭海一脸懵的摇头。

向来在感情这面缺根弦,能和金蝶在一起都谢天谢地了,彭海怎么可能察觉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牧南星的心思。

严毅看着彭海是真的不懂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无力。心中暗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真的放在明面上说明白,更何况两人的身旁还有叶旖秋在。

两人隐晦的言语,最终却还是被叶旖秋听了个完全。

本来叶旖秋就对牧南星有些心思,更何况身为女人,在这一块的感觉更是敏感。

能够明显的察觉到牧南星对于紫芝的在意,叶旖秋直率的性格注定让她无法接受朝廷的强硬插足。

叶旖秋是想和牧南星在一起,但是这种结果,叶旖秋更希望是建立在自己和紫芝公平竞争的基础上。

这样想着,便连忙来到马棚,追上了正要离开的牧南星二人。

叶旖秋气喘吁吁的停在紫芝面前,使得紫芝微感惊讶。

“你……这是怎么了?”不由得关心的向着叶旖秋询问,虽然两人是情敌关系,但是因为叶旖秋的性子不坏,所以紫芝对于她也是有些好感。

叶旖秋闻言,看了一眼牧南星,却没有退缩,立刻表明来意。

“我承认,我喜欢牧南星。但是我想要和你公平竞争,我是不会接受朝廷的指婚的!如果只有指婚着一条路,那我宁可死。”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叶旖秋的言语,反而换来了牧南星两人的侧目。

叶旖秋的言语说的实在太重,不等紫芝表态,牧南星就率先神色凝重对叶旖秋说,“你放心,在西海时我承诺的,绝不会食言,拼了这条命我也会保护兄弟们。”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记拉住紫芝的手。牧南星也算是侧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紫芝见状,则是不由得开始出神。

能在叶旖秋面前这样,毫不犹豫的牵住自己的手,可见牧南星是真的没有动过娶叶旖秋的念头。

但是想起刚才牧南星的话语,也知道牧南星是怎样注重兄弟们的情意。

紫芝虽然因为牧南星对自己的心意而喜悦,但是心中也更是为牧南星所面对的困境心疼。

“走吧,我们该去遛马了。”

打发走叶旖秋,转身便看见了紫芝出神的样子。牧南星眸色略微变得有些暗沉,随后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直接拉着紫芝向着赤骓走了过去,赤骓则是向着两人温顺的低头。

“现在赤骓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看着紫芝笑着抚摸赤骓鬓毛的样子,牧南星嘴角噙着笑意,夹着一抹坏坏的味道。

他清楚记得赤骓第一次见到紫芝时那副嫌弃的模样,对比现在,倒是有很大不同。

“那是因为我为人亲和。”紫芝下意识反驳出声。

“恩恩,你说的没错。”牧南星挑眉点头,倒有几分诚恳。

可不就是自己媳妇最好吗?

难得的一句肯定的话,倒是引得紫芝侧目。回头恰好看见牧南星含笑看着自己,紫芝不知为何,忽然脸色发烫。

“走了。”

牧南星开怀一笑,笑声张扬狂肆,在得到紫芝的眼神警告后仍没有收敛。

突然,他翻身上马,弯身一把将紫芝拉入怀中。

“驾!”牧南星夹紧马腹,赤骓飞奔出。

所有的烦恼被暂时抛在脑后。

紫芝卸下身体的力道,向后靠在牧南星的怀中。

牧南星察觉以后,勾了勾唇,手上的力度抱的更紧,将紫芝牢牢楼入怀中。

山林间,策马奔跑,风相伴,还有他们。

第122章 朝廷最后的通牒

紫芝家的青砖瓦房竣工了,虽不比镇上高房楼阁,但在西河村却是为数不多的砖房。

尤其在一排旧房土培中十分醒目,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红。

“阿姐,我们终于住上大房子了!”天冬兴奋的围绕房子转了一圈,突然停在门前,激动的大喊。

紫芝走到天冬身边,顺着他兴奋的目光望向房子,不由自主的笑了,“是啊,住上大房子了。”

整改后的房子与之前大不相同,不说面积大,就是屋内的布置也有天壤之别。

犹记当初他们一家四口到渭水镇,她和天冬看着那红砖绿瓦的向往,如今终于实现了。

“够天冬以后娶媳妇了。”她双手环胸,调笑道。

天冬头也不回的应声,“才不要呢,我有阿姐和娘就够了,要媳妇干嘛,麻烦!”压根不当一回事。

“喂,你怎么……”紫芝话没说完,天冬又开始在房子里来回巡视,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她不由摇了摇头,让他和牧南星习武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身体强壮也不怕被欺负了,可这耿直的性子越来越像,嫌女人麻烦是吧?

这时,宋文娘走了过来,嗔笑道:“让臭小子疯吧,别管他。”仰头看着新房,常常舒了一口气,“阿紫,谢谢你。”

“娘,你说什么呢!”紫芝挽起宋文娘的胳膊,撒娇,“该是当女儿的感谢爹娘。”

她靠在宋文娘的肩头,温暖踏实,就听宋文娘声音微微哽咽,“不是……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娘都放弃了,不曾想过你会醒来,就想着我和你爹活着的时候一直照顾你,如果哪天不在了,就轮到冬子。更不曾想,你会这么聪明,让家富足了起来。”

紫芝心头一震,直身看来,果然,宋文娘眼眶红了,泪光闪烁。

“娘怎么这么爱哭呢。”紫芝轻轻抹掉宋文娘脸上的泪珠,怀着感恩慎重地说,“你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做作别人家早在我五岁得怪病起就放弃治疗了,可你和爹日日辛苦用药供着我,为了药钱愁了一头白发,十年如一日的爱我,是我拖累的家里。”

在这重男轻女为吃穿发愁的封建社会,有多少爹娘能为女儿如此?

虽然她已非原来的“她”,但他们就是她的家人,她双倍的感恩万分的庆幸。

宋文娘轻轻摇了摇头,“不,娘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是我当初一心想活出名堂挣钱,累坏了身子,让你打娘胎起就身子不好,到了五岁才……”

“娘别想骗我,我也一心挣钱,身子不好好的吗?”紫芝扑哧一笑,气氛得意缓解。

宋文娘手背摸了摸脸颊的泪痕,无意中说道:“娘从不对你说假话,那会我还没认识你爹,身子就不大好,幸好遇到神医。只是没想到成亲后还是害了你,如果不是再遇到神医,你有个好歹,我也不想活了。以前我只说佛祖显灵,只是不想你心郁搞垮了身子,神医才是我们的贵人。”

竟有如此原委!紫芝心头大惊,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巧合。

她面上不动神色,只道:“往后我们该好好谢谢神医,我亲自向他谢救命之恩。”

“应该的,有机会你该亲自谢谢身子。”宋文娘颔首,说罢转眸看向别处。

紫芝看得出她娘不想在神医的身上纠结太久,于是问道:“娘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事?”

“哦,对。看我这脑子。”宋文娘连连点头,“阿紫,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也找个时间,摆桌家宴,将少将军和你师父他们请来?还有严毅和李桂英他们……虽说只是房子翻新,但也算得上是乔迁之喜。我们也不大办,只请些亲近的人罢了。”

紫芝闻言,思考了一阵,这才点了点头。

家乡里面的确有着这个风俗:乔迁的人家是一定要请人吃酒的。况且紫芝也想趁此机会将所有人在一起聚上一聚。

看着紫芝点头,宋文娘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既然这样,这事宜早不宜晚,就定在明天晚上吧。我今天去镇上买一些菜,你一会儿便去驿站走一趟,将事情通知给他们。”

也许是家中许久未曾有过这种宴请,宋文娘的情绪难得兴奋了起来。

看着宋文娘的反应,紫芝眉目含笑,向着对方点了点头,这才跟随宋文娘一起出门。

“陆子楚?”

走进驿站,临到牧南星房间的时候,紫芝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也向着牧南星的房间走来。

下意识的呢喃出声,紫芝也成功吸引到了来人的注意。

“小辣椒呀!这么多天没见,我们还是这么有缘,不期而遇是不是?”陆子楚在看见紫芝的那一刹那,脸色略微变了一下。

虽然不自然的神情转瞬即逝,话语中也维持着平日里不正经的语调,但是陆子楚背手的举动,却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略显反常的行为。

“?”

紫芝心中为陆子楚的反应有所疑惑,但是既然陆子楚不想让自己知道,紫芝也不会故意去询问,反而让人为难。

只是随着陆子楚的意愿,转移了话题。

紫芝向着对方询问出声:“你最近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些天都没见到你?”

陆子楚偷偷松了一口气,随即才恍若无事的回答:“自然是去别处寻乐子去了。怎么?几日不见,小辣椒想我了?”

看着陆子楚这幅油嘴滑舌的腔调,紫芝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也懒得再和陆子楚扯皮,转身向着牧南星正房走去。

此时牧南星正在房间翻阅着书籍,看见紫芝和陆子楚一前一后的走进,黑眸眯了眯。

他在看见陆子楚暗中比划的手势以后,收敛了神色,霁颜一笑,“怎么才来,再不来我就要去你家抓你了。”

紫芝余光扫见了陆子楚的小动作,心下一沉,便将陆子楚手中拿着的东西猜了个大概。

是朝廷的最后通牒吧。

她眼底划过一抹晦涩,心里百般复杂,但面上始终没有表现出分毫。

只当毫不知情,笑着说出来意,“我家的房子已经完成翻新了,娘说想要宴请大家。时间定在了明天晚上,我这不是来通知你们,并且看看你们有没有空来吗?”

第123章 举办婚礼

紫芝回想起自己来时宋文娘的叮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可以,我也该上门为叔和宋姨恭祝。”牧南星神情肃然,想要说话,却被旁边一直看着二人的陆子楚截了胡。

“宴请大家?那有没有我?”

忽然插在两人中间,嬉皮笑脸的向着紫芝询问。陆子楚是实在看不下去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

这一句话,瞬间令紫芝陷入尴尬。

魏元、严毅、李桂英以及师父、牧南星和彭海金蝶……这一众人中,还真就把陆子楚落下了。

想起最开始陆子楚也是在家里帮着忙前忙后,出了力气,紫芝不由得更是尴尬。

若是陆子楚没有帮忙还好,现在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忘恩负义”了。

“不管,我是一定要去。”

看着紫芝的神情,便立刻清楚紫芝是真的将自己完全忘记了。

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但是脸上却是不露分毫,陆子楚装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反而给了紫芝一个台阶。

“想去就去,我难道还能撵你不成?”

紫芝闻言,舒了一口气。没好气的向着陆子楚说道,陆子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直到陆子楚肯定有话和牧南星说,紫芝也没有在这里多待。只是又和两人叮嘱了一下时间,便转身去找其他人。

在紫芝走后,陆子楚这才拿出刚才那封书信,脸色严肃的摆在牧南星面前。

……

“多谢大家对我们家的关心,今天趁着这房子完工,便将大家聚到一起,表示一下我们全家人的谢意。菜肴简陋,还请大家不要介意。”

晚宴上,湛恒作为一家之中,向着众人发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氛正好,又恰巧喝了酒的缘故。湛恒的脸上满是红晕,整个人的态度也比之前更为开放。

“怎会?”众人闻言,向着湛恒笑道。

专注于吃食,时不时的聊上两句,也许是因为湛恒等长辈在场的缘故,一向神经大条的严毅等人也没有随便出声。

“我们老了,就先去休息去了。你们这群年轻人慢慢吃。”

还是宋文娘率先发觉了众人的拘束。等看着天冬等小辈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拽着湛恒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记带走几个孩子,饭桌上剩余的年轻人们,这个时候,方才真正的放松起来。

“少将军,你怎么只顾着闷头喝酒呢?妹子的厨艺最得你心,难得有机会多吃些。”注意到牧南星没有吃太多东西,不停的喝酒,严毅不由得出声劝道。

这一句话,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牧南星身上。

紫芝闻言,也关心的向着牧南星望去。

刚想出声叮嘱两句,便听到一旁彭海说:“少将军酒量好,千杯不倒,我从来就没看见少将军喝醉过,你管这事做什么?”

让彭海这样一打岔,众人这才收敛了目光。

气氛再次被大家炒热,紫芝却偷偷走到了牧南星身边坐下。

“你今天喝的的确太多了,真的不要紧吗?”

语气之中难掩关心,紫芝看着牧南星身边已经空了的酒瓶不由得也是蹙起了眉。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就没见过牧南星这样类似于发泄的一直喝闷酒。

虽然紫芝心中也了解牧南星是为了西海寨和朝廷的事情为难,但是紫芝却更是关心牧南星的身体,十分害怕牧南星饮酒过多导致伤胃。

“……我娶你。”

牧南星在紫芝说话的时候便转过了头,盯着紫芝看了良久,这才忽然很是严肃的说道。

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

紫芝闻言微微一愣,随后便立即笑开,“我看你是真的喝多了,我们不是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吗?”

紫芝其实心里早在牧南星出声的时候,便打起鼓来。心中也明白牧南星肯定不是自己说的这个意思,紫芝下一秒果真听见牧南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既然我们有婚约在身,那么举办和亲礼不更是天经地义?你生是我的人,我死也是你的鬼。我们拜堂成亲吧!”

看似霸道,实则深情。

牧南星转过身来,狭长的黑眸映下紫芝一人。

他对别人或许坏了些、恶了些、狠了些,唯独对她不同。

紫芝看着牧南星的眼睛,心中却是暗自悲伤:成亲可以,但朝廷那面怎么办?朝廷是想你与叶旖秋成婚。

微微张了张口,想要将心中所想问出,但是一看到牧南星憧憬期待的模样,紫芝却忽然之间无法再将那些疑问询问出口。

“……好。”

不知过了多久,紫芝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看着面前自己的爱人,听到自己的答复以后,眼睛里忽然绽放出光芒。哪怕紫芝现在心中还是一片混沌,却也不自主的扬起一抹笑颜。

哪怕后果惨重,但是现在,就这样吧。

“少将军真的就这样决定了吗?可是朝廷那边……”

在听到牧南星宣布二人的婚期以后,金蝶的心里忽然酸涩起来。

虽然现在自己已经嫁人,也断了和牧南星在一起的念头。但是一想到牧南星竟然能为紫芝做到这种地步,金蝶的心中还是忍不住嫉妒。

话语欲说还休,彭海却已经了解了金蝶言语中的含义。

看着远处牧南星所在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彭海从不质疑牧南星的决定,所以即使知道将来可能面对的是什么,心里也没有丝毫埋怨。

只是可惜牧南星和紫芝的情感之路太过曲折,彭海将金蝶抱在怀中,感叹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金蝶闻言,这才点头。趴在彭海怀中不再说些什么。心中淡淡的酸意,也在彭海的安抚之下逐渐转化为平静。

第二天一早,牧南星叫来众人,如此宣布。

“我打算在五天后举迎娶紫芝。”

虽然说时间上的确有些仓促,但是众人心中也都知晓最近两天朝廷的动作。

本着对于牧南星的了解,和对牧南星与紫芝两人的支持,所以众人全都点头以示赞同。就连之前说要和紫芝公平竞争的叶旖秋也没有反驳,只是笑着同大家一起忙前忙后。

第124章 一拜天地

时间仓促,婚礼简陋也是难免的。

但毕竟之前有着给彭海和金蝶举办婚礼的经验,所以大家完成的还算是井井有条。

再加上紫芝娘家那面的助力,婚礼之前总算是将所有的准备事宜都全部完成了。

“虽然早在我妹子和少将军定亲那日,猜到了会有喝上喜酒的那一天,倒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之快。”看着眼前的喜庆红色,严毅略有感叹。向着身边的人说道,彭海倒是不置可否。

“毕竟时机不同嘛!要不然以少将军的身份来说,婚礼应该比这要隆重许多。”

因为毕竟这场婚礼算是变向与朝廷宣战。所以大家准备的东西虽然尽可能全面,但是声势却并不浩大。

就连婚宴当天的宾客请的也是一些关系好的邻里,牧南星等人已经做好了谋反的准备,自然也不想牵连太多的人。

“这朝廷,还真是昏庸。”严毅捏紧拳头,不忿咬牙道。

但是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二人也不能再改变什么,便只好相视一眼,叹了口气,便各司其职。

……

“转眼间,我家阿紫都成了大姑娘了。明日,竟然就要嫁人了!”

紫芝家中,宋文娘正坐在紫芝面前,拉着她的双手,眼眶通红。

嫁女虽然喜庆,但是却也悲伤。

一想到从明天开始,自己放在手心上疼爱的女儿就要变成别人的媳妇,宋文娘的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娘,不管怎样,不管我嫁给了谁,我都是您的女儿。”

紫芝闻言,笑着想宋文娘说到。

钻到宋文娘的怀中撒娇,听着她在耳边的感叹,紫芝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喜色。

婚礼啊……这是紫芝两世以来都异常向往的场景。

按道理来说,紫芝能够嫁给心爱之人,自然应该很是开心。但是现在时候不对,紫芝的心中比起高兴,更多的也是担忧。

即便自己已经从每个人的话语里面或多或少拼凑出所有的事情,但是牧南星却一次也没有正面向着紫芝提过。

虽然也知道牧南星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自己担心,可到头来,紫芝的忧虑却也还是一点也没少。

朝廷答应收编西海寨的唯一要求,就是让牧南星和叶旖秋成亲。此时牧南星不同意,那么西海寨就注定得不到朝廷的认同。

朝廷不会放任一个没有被收复的山寨在外,很大几率会派兵清剿。牧南星既然已经许下承诺,便一定会为了西海寨和朝廷对立。

“谋反”这两个字,到底十分难听。自己和牧南星的婚礼,便是这件事情的原罪。

“阿紫?阿紫?你在想什么呢?”

正当紫芝发呆的时候,身边传来宋文娘的声音。

紫芝这才恍然,抬头看去。将心绪收敛,向着宋文娘一笑,紫芝佯装无事的回答:“这不是舍不得娘亲嘛!”

宋文娘闻言,这才失笑。又对紫芝展开了新一轮的叮嘱,却不知紫芝却也因为宋文娘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沉思。

若是真的“谋反”的话,牧南星他们的准备根本不算充足。

若是直接被打成乱党,被朝廷派出大军剿灭,牧南星和这些兄弟真的能活下来吗?

谋反是诛九族的罪名,自己的家人是不是也要被牵连其中。

紫芝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打起退堂鼓。但是念头刚一闪过,面前仿佛就出现了牧南星的面容。

一想到牧南星对于自己感情,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反悔的话。紫芝第一次面对事情毫无办法,陷入了两难之中。

“紫芝?”

直到和牧南星日常会面的时候,紫芝还是魂不守舍。牧南星皱着眉头,向着紫芝关心的询问。

紫芝一个激灵,这才回神。“我们……不,没什么。”

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牧南星的目光中放弃。

紫芝强迫自己露出一抹笑容,右手抚上牧南星的,轻声说道:“我就是有点紧张。”

牧南星闻言,这才舒展了眉头,上前两步,将紫芝完全囚在怀中,低沉的声音在紫芝耳边响起:“我的小媳妇害羞了?”

紫芝轻咳一声掩饰窘迫,推开牧南星,便向着自己房间跑去。

“……牧南星,我喜欢你。”

跑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向着牧南星坦然的喊出,紫芝明眸里笑盈盈,可深处一团暗云,仿佛暴风雨的前奏氤氲了什么。

牧南星显然还没来得及发现紫芝的反常。只以为紫芝这是新婚前的娇羞,所以挑了挑眉毛。

牧南星刚想出言打趣,就不见了紫芝的踪影。

随着第二天鞭炮声响起,这场备受期待的婚礼终于拉开了序幕。

牧南星穿着大红色喜袍,乘着赤骓带领迎亲大队从驿站出发。

他的笑容炫目,一扫战场而来的阴翳,璀璨如阳,仿佛从未经历那场噩梦,鲜衣怒马少年郎。

走了一会儿,这才来到紫芝家中。从宋文娘手中将紫芝接过,一行人这才又回到驿站拜堂。

“一拜天地!”

随着众人的贺喜声,礼官开始唱礼。

牧南星没有多想,便向着天地拜去。紫芝却不知为何忽然停止了动作,让在场众人,全都侧目起来。

“怎么了?”

看着紫芝的举动,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划过。

牧南星面前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意不变,向着紫芝询问。

紫芝却蒙着盖头,向着牧南星询问出声。

“如果朝廷,非让你娶叶旖秋怎么办?你要抗旨吗?那可是死罪。”

第一次和牧南星谈论这件事情,便是在二人的婚礼上。紫芝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心中就是有着一种冲动,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个时候,听到牧南星的答案。

隐藏在袖子里面的手,已经紧紧握起,紫芝隔着盖头看向牧南星的方向。

牧南星却只是略微皱了皱眉,便坦荡的说:“我不想的,没人能强求我,我牧南星的人头就在这儿,他们要便随时拿去就是。”

听着牧南星和之前一样轻狂的话语,紫芝的心不知为何紧了又紧。

到底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在再次唱礼的时候,继续拜堂。

第125章 你就这么不想嫁我?

紫芝声音不大,但站在最近的几人也是最熟悉的都听见了。

不过见紫芝随口一问没有过于纠结,只当她听了风声心中有担忧,才向牧南星求证。

所以众人一笑了之,婚礼的喜悦和热闹更胜一筹,谁都没有将紫芝刚才的反常当作一回事。

“礼成,送入洞房!”

终于在众人的见证下,婚礼顺利的举办完成。

众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着紫芝被送回了洞房,三三两两的凑堆喝酒。

“少将军,往日主从之别也就算了。但是今日情况特殊,您可别怪我们不饶了你。”宴席中有好事的士兵举着酒杯,嘿嘿一乐,脸上明显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给少将军灌酒的机会,千载难得,怎么能错过。

“来,有一个算一个。”终于把媳妇娶回家了,牧南星渐渐忽略了内心翻腾的郁闷,看向在场打趣的众人,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爽快。

很快,牧南星被往日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属下围起,酒水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洞房里,红烛光微闪。

紫芝坐在床上,蒙着盖头听到前院时不时传来哄笑声。

尤其彭海那个大嗓门,想来他们已经开始哄闹了。

她攥了攥发冷的手指,尽可能闻声含笑地说:“忙了一天,大家幸苦了,你们也出去吃些东西吧。”

语气里面满是关怀,好似生怕这些人饿到了自己。

的确,他们是饿了,只不过没好意思离开。

“这怎么能行!”其中一位妇人这样说道,听起来似拒绝紫芝的提议,但是语调里面却显露出几分动摇。

紫芝了然一笑,看破不说破,本来也没有规矩说新娘子就一定要人陪。“你们快去吧,我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免得总是绷着。”

几位妇人对视了一眼,神情之中都有所意动。

后来想着反正也是在新房中,新娘子也不可能出什么意外,听从了紫芝的话语。

他们和紫芝告辞后,便走去前院吃酒。

“诶?王婆?你们不是应该在婚房里面陪新娘子吗?”妇人刚走到前厅,就被其他人发现。

王婆呵呵一乐,“新娘子心善,怕我们饿到,这才让我们不要陪她,先出来吃酒。”

众人听后,这才明了。

让新娘子一个人守房也不是没有过,所以都没当回事。只是牧南星在听到那位妇人的话语之后,心脏莫名的忽然猛烈跳动。

下意识扔下酒杯,直接向着新房跑去。

众人一脸疑惑的看着牧南星的动作,最终还是担忧的追了上来。

“你在干什么?!!”

冲到新房,直接推开房门。牧南星忽然看到了让自己睚眦欲裂的一幕。

紫芝已经坐在床上,将牧南星送她的匕首执起,刀尖笔直的指向自己,几乎下一秒就要没入身体。

牧南星连忙上前,将刀夺下。

男女之间毕竟力量悬殊,紫芝最终也只能放手。

看着紫芝即使到了现在格外平静的样子,牧南星只感觉自己的怒气几乎已经冲到了头顶,阴恻恻向着紫芝询问:“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吗?”

紫芝自然摇头。

“那是为什么?”双眼紧紧的盯着紫芝,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紫芝和牧南星对视了良久,抿了抿唇,“我喜欢你,想来今生也就喜欢你一人了。”

“喜欢我?”听到紫芝的回答,怒极反笑,牧南星一把捏起紫芝的下巴,像匹被激怒的恶狼,“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紫芝丝毫没有挣脱的意思,“是啊,喜欢到想你好好活下去。”

这一句话,瞬间浇灭了牧南星心中的怒火。

牧南星不可置信的看向紫芝,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打算。

怒意消失,取代之的,则是喷涌出的慌张,即使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也没这么慌过。

虽然牧南星和彭海、严毅他们说的是大不了一同谋反,可是牧南星其实心中也清楚,自己手底下的这几千人,根本无法和朝廷敌对。

所以一开始就不打算带着兄弟们一起,是自己赴死。

牧南星之所以会决定迅速举行婚礼,也不过是想着,他不是那无欲无求的大善人,既然舍得紫芝,那就自私一次,让紫芝冠上他的姓名。

这样,即便他死了,她依旧是他的。

至于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反正他早已恶名在外,不介意多这么一次。

只是牧南星没想到,自己心思会被紫芝猜到。

他沉下脸,面不改色的撒谎,“别胡思乱想,我你都不会死。”

牧南星的话语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紫芝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

拜堂时的问题本来就有试探之意,那个时候她也肯定牧南星抱着必死之心,所以她不信他现在的话。

不舍拒绝牧南星的求婚,那就成亲。

不舍得牧南星和家人受到生命威胁,那就牺牲自己。

紫芝已经想好了,朝廷是不会介意牧南星有没有娶过一个已死之人。和叶旖秋的婚事就能继续进行,自己的家人也不用担心株连之祸。

她不想死,但为了心中所在乎,她可以不怕死。

“我喜欢你,看不得你娶别的女人。既然这样,就让我占了你元妻的身份。这样我死后,你以后哪怕再娶,我也看不到了。”看向牧南星,紫芝恍若无事的说。

“我不许你说那个字!”牧南星拳头攥的咯咯响,黑眸里冰火两重,想到紫芝会死,浑身散发出一股戾气。

大红的喜服映着他双眼赤红,里面染着熊熊烈火,却无比阴冷。

他可以残酷的看着敌人死,坦然的面对自己和同伴的牺牲,唯独无法接受她的离去。

面对这样发火,紫芝笑了,这就是她心爱的少年郎,“我只是说说已,可你却要去做,牧南星,我也会不舍得,所以干脆用自己换出你们的未来。在我看来,很划算。”

“什么狗屁未来,老子不稀罕,我只要你!”牧南星暴跳如雷,大步逼向紫芝,强势具有侵略性的气压扑了过去。

第126章 紫芝,你给我等着!

牧南星一把抓起紫芝手腕,扯进怀里,另一手锁在她腰间,力气之大仿佛要把她骨头捏碎。

紫芝吃痛微微蹙眉,仰头看牧南星。

剑眉星目,铁血铮铮的男子气概,配这一身大红气势逼人,俊朗非凡,她不由感叹,“好看,真好看。”

牧南星咬牙,“好看,那就以后天天看,不许胡思乱想!”

“这个时候你还在骗我。”紫芝笑着摇了摇头,眼角微微下垂,平静道:“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我,你抢得了这一次我手中的匕首,但抢不了下一次。”

“紫芝!”牧南星手中的力道又紧了一分,额头暴起青筋。

见她一副决然的模样,他漆黑的眼眸里渐渐被无奈淹没,“你到底想怎么样!”

“牧南星,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你就仗着我不舍得,是不是!”

“是,我们都不舍得彼此。”

红烛的火苗闪动,映下两人交融的影子。

一片洋溢喜庆的红光中,温度却一点点的冷却。

良久的安静。

外面闻声赶来的人们屏住呼吸,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会怎么样。

烛光中,紫芝仰头平静的看着牧南星,他背对红烛,整个人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中,棱角显得愈发凌厉,好似随时会发起攻击的恶狼。

她知道他真的动怒了,可肩上的责任让他举步艰难。

“你了解我的性子,我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低头。”紫芝喜袍下的手捏了捏,生怕他不管不顾一切疯起来,活着总好过死去。

“哦?我了解。你也该了解我才对……”牧南星嘴角噙着邪佞,猝然抓住紫芝的手腕,扯着她的身子微微向上迎合他,薄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这个吻凶残霸道,紫芝隐约尝到了腥咸,仿佛自己要被吃下去了。

一阵掠夺后,牧南星放开了她,黑眸半眯,咬牙道:“紫芝,你给我等着!”转身走出新房,“婚礼不作数。”

在暂时失去和彻底失去之间,终于还是选择了前者。

众人目瞪口呆,想说什么却觉得任何话都不合适。

彭海、严毅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叹气。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他们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回事这样的结局。但是无论心中怎样感叹,最终也还是只能打起精神,将宾客送走。

“爹。娘我们回家吧。”紫芝吐了口气,莞尔一笑,却笑得让人心疼。

宋文娘抱着紫芝哭了起来,“我的傻女儿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湛恒则深深叹气,“回家,咱们回家。”

……

三天后。

正在自家菜园里面收菜的湛恒,看着房子的方向叹了一口气。担忧的心情溢于言表,宋文娘却回首看去,只一眼就瞧出了湛恒的心事。

“怎么又是这样愁眉苦脸的!要是让阿紫看见了,岂不是会很伤心?”

一边轻轻的推了推湛恒,一边还不忘记轻声叮嘱。

虽然说作为紫芝的父母,对于三天前的婚礼也是充满了失望,但是宋文娘知道,现在两人在这里叹来叹去,也不只不过会使紫芝更加伤心已,起不到半分作用。

“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阿紫毕竟是我的女儿,从小除了体弱,也没让她经历过什么风浪。我实在是害怕……”

“呸呸呸,收起你的乌鸦嘴!”

还没等湛恒说完,宋文娘就直接打断。仿佛很是忌讳这类的话语,湛恒看见宋文娘这幅作态,也就不敢出声。

“爹,娘,我来帮你们吧。”

正在二人相顾无言的时候,紫芝恰好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面带笑容的向着两人说道,只是神情之间或许是因为太过伤神的缘故,难免显得几分颓然。

“不用不用,你在屋里歇着就行。”

看着难掩疲惫之态的女儿,宋文娘怎么忍心让她下地劳作?

连忙挥手,向着紫芝说道。紫芝却摇了摇头。

“娘,你们不用把我当成那种易坏的布娃娃。不过是取消了婚礼罢了,又不是没了性命。”

仿若无事的这般说着,紫芝不可置否的神情反而更让宋文娘两人伤心。

不是不能理解女儿的难处,也不是不知道牧南星的担忧,但是两人一想到三天前竟然闹到新娘新郎两人都抱着必死的念头举行婚礼,两人就不由得一阵的伤心。

原本是好好的一对佳人,怎么就在外人的插手下,硬生生变成了“怨偶”了呢?

只是无论心里如何伤心,为了照顾紫芝的情绪,二人都不会表露出来。

湛恒沉默了一会儿,才将手里的工具向着紫芝递了过去。看向紫芝的目光满是疼爱:“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爹的女儿。”

紫芝笑着接过,点了点头。

知道自己的言语劝慰是打消不了父母心中的担忧的。紫芝能够做的,就只是尽量调整自己的状态,以实际行动让父母放心起来。

“你怎么能让阿紫干活呢?”

眼看着紫芝去不远处摘菜,宋文娘这才找机会怼了怼湛恒。

看向湛恒的眼光里面满是不赞同。湛恒却摇了摇头,说道:“让她什么都不干,然后继续沉寂在那件事中吗?干活虽然累,但最起码能让阿紫不再瞎想。”

听到这里,宋文娘这才恍然。

“我苦命的儿啊…”

看着紫芝一心一意干活的身影,眼眶发红,宋文娘到底是忍不住泪意,躲进了屋子,生怕被紫芝看见。

“娘~”

屋子里面,天冬正和兰丫、乐康二人清洗着蔬菜。

看见宋文娘进来,打了声招呼。三人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却因为各自的经历,所以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哪怕不知道三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原本应该出嫁的姐姐再次留在家中。但是敏感的感觉到这两天家中气氛的压抑,所以三人都不是一般的乖巧。

无论什么事情,都抢着完成。宋文娘擦了擦自己的眼眶,轻轻摸了摸三人的头。

“乖。”

看着着一场场天真却懂事的童颜,宋文娘心中的悲伤也被驱散了许多。

走向厨房,准备做饭。没想到正在此时,顾青海却忽然前来。

“师父?”

看着顾青海的眼神略带诧异,紫芝对于顾青海来看自己,只感觉是在意料之外,却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放下手中的农活,向着顾青海迎了上去顾青海跟着紫芝进入客厅,饮了一口茶水,这才表明来意。

“我们明日就要上京了。”

这般说着,视线也一直牢牢的固定在紫芝身上。顾青海只见紫芝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后方才脸上浮起恍然之情。

“这也是应当的。”

掩盖住自己眼底的神色,紫芝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自己与牧南星没有成亲,牧南星自然还是要带着西海寨去往京城复命。

虽然心中对于这件事情也早有预料,但是此时听闻,紫芝心中也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只能以饮水掩藏。

“你后悔吗?”

顾青海看着紫芝,如此询问:“少将军这一走,就要在京城风风光光迎娶他的将军夫人了。”

第127章 重开百草庐

紫芝闻言笑了一声,坦然点了点头,神情泛起丝丝苦涩,但是随后却是更加坚决的摇了摇头。

“有吧,但如果牧南星死在京城,我会更后悔。还是让他活着吧。”

顾青海闻言皱眉,“你这般无私,我倒不习惯了。”话这般说,但眼中有了动容。

片刻的安静。

“这是溢血丹,应该足够你用一年半载了。”顾青海这才从怀中掏出三罐丹药来。

将它们推到紫芝面前,紫芝却并没有因为得到压制自己怪病的药有所兴奋。

反而是略带苦笑,向着顾青海询问:“这不是他授意给我的补偿吧?”

顾青海却沉默,无声回答。

无论是紫芝还是顾青海,心中都十分明白,这个“他”究竟指的是谁。

紫芝看顾青海再不言语,只当他不想她触景伤情。

唉,被小瞧了。

她伸手接药无论出于各种心态,不会对这药拒绝。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在顾青海将茶水饮完之后,终于这样向着紫芝说道。

起身掸了掸衣裳,又被紫芝送到了门口。

顾青海眼见就要走出紫芝的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紫芝,眼中有异色“是我给你的补偿。”

紫芝闻言一愣,但是没有将这句话和两人之前的谈话联系起来。

只是疑惑了一阵,就将这句奇怪的话语抛在脑后。

等顾青海走后,紫芝就继续回到百草庐忙乎起了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驿站果然如同顾青海说的那样,人去楼空。

牧南星和严毅自然不必说,就连金蝶也跟随着彭海随赤幽军一起离开。

一下子没有了人来自己面前嚼舌根,紫芝一时之间有点不习惯。

总感觉自己的生活安静的不像话,最终还是宋文娘和湛恒看不过女儿的难受,这才暗中商量,在第二天找上她。

“阿紫啊,昨天爹娘想了一下。反正我们现在房子也盖完了,菜也收完了。左右闲的没事,不如把你之前说得医开弄起来?”

小心翼翼的向着紫芝询问,生怕就连医馆这件事情都引起不了紫芝的兴趣。

但是好在紫芝了解宋文娘二人的良苦用心。知道爹娘是害怕自己想不开,为了不让二老担心,女主立刻欣喜的答应下来。

答应这件事的确是有着安抚二老的成分在,胜在紫芝对于行医也是真正的热爱。

之前求了爹娘多次,总算是心想事成。虽然说现在的时机不太对,但是紫芝还是很快就投入了医馆的建造当中。

医馆仍然是叫“百草堂”,地址则是选在了严毅的母亲——李桂英原来住的院子,也就是紫芝家右面的院子处。

自从赤幽军走了以后,紫芝就以请李桂英照顾二丫几个孩子的由头接到了自己家中,以便照料。

此时李桂英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所以李桂英也就主动提了出来想要提供房子。

开设医馆自然不是容易的事情,药材什么的置备,就是一大笔开销。

本着能省则省的心态,最终同意了李桂英的建议。全家上下忙乎了两三天,这才让医馆颇具雏形。

赤幽军离开的第五天,百草堂开业了。

因为几天前才刚出过婚礼的事情,所以紫芝一家也没有大肆宣传。只是简单的在门庭前立了个醒目的牌子。

只是紫芝没有想到,先登门的并不是病人,是砸场子的。

看着怒气冲冲走上前来的老大夫李详,哪怕是沉稳如紫芝,也不由得一阵头痛。

“我问你,你一没学过正经医术,二没有过实际经验。你小小年纪,开设医馆,究竟是凭着什么底气?你要知道,医馆是悬壶济世的地方,你这种没有学识和经验就开设医馆的大夫,难不成图的就是害人性命吗?”

不管紫芝是不是女娃娃,李详上来就指着紫芝一顿责骂。

紫芝和顾青海学医的确不久,可总不能实话和李详说前世的经历吧?不得被当成失心疯。

更何况李详说的难听,但是实际上却是以医者心出发。并非只是担心被抢生意,紫芝就更不能对李详这位老大夫无理了。

“既然您不信我的医术,不如我们来比一场。您跟我一起坐堂,医治病人,若是我真的出现了什么漏子,那我一定二话不说,立刻关门!”

李详好心归好心,但老爷子过于固执,揪着她“年纪小必然不懂医”不忙。

任他污蔑、轻视,她万做不到。

紫芝思考良久,这才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解决方法。

李详闻言,虽然感觉紫芝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为了能让紫芝心服口服的关门,还是点了点头,答允了下来。

毕竟如果自己在这的话,哪怕紫芝真的开错了药方,自己也能即使纠正。不必害怕闹出人命,对于李详倒也是一件功德。

双方既然达成了共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进行的自然很顺利。

一些专门找李详治病的人,听闻李详在和人坐台,所以都来到了此处。

大多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所以李详和紫芝都轻易的便全部解决。

正在两人都以为这样平淡的比赛还要再进行个几天的时候,上天却好像忽然觉醒了一般,给两人送过来一个大麻烦。

一位心疾复发的老人在临近打水浇田的时候被儿女送来。

送来的时候整个脸都已经是青紫色,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断气,李详和紫芝连忙迎上前来,专心诊治。

可是大家要知道,此时古代的医术是有多么落后。除了中药就是施针。可是老人现在的模样,显然是已经等不及中药熬好了。

李详看着老人的样子,叹了口气。心中知道自己怕是救不活此人了,但是医者仁心,李详还是坚持着去把自己的银针取来。

紫芝就是趁着这个时候,连忙救助老人。

首先用拳头有节奏地用力叩击其心脏部位,连续叩击2-3次。其中拳头抬起时离胸部2-3厘米,以掌握叩击。

随后看向老人依旧没有反应,这才转头看向他的老伴。

“能请您随着我的节奏,向他嘴中吹气吗?”

第128 孙虎出现

那老妇虽然疑惑,但是看着老头的模样,顾不得那么多了,点头去捣蒜。

紫芝帮助老妇摆出正确的姿势,这才进行第二步的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脏挤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十五次的时候,老人终于重新有了反应。

“快让我看看!”

拿银针回来的李详,见状大喜。连忙跑到老人身边,替他检查身体,并且施针。

经过两人的救助,老人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老人的家人见状,也跪了一地,向着两位大夫表达心中的谢意。

“不用谢不用谢,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

李详连忙向着众人摆手,如此说道。脸上因为成功救治病人,也浮现出喜悦的笑容。等送走这家人之后,李详第一次向着紫芝露出了笑容。

“之前是我太过想当然了!老夫在此向你道歉。你的医术的确了得,老夫心服口服!”

虽然说最后自己也出力了,但是李详为人并不糊涂,心中明白若是之前没有紫芝的救助,那自己的那点本事根本就来不及发挥。

本来也只是害怕紫芝忽然治病,这才上门。此时确认滋滋有医治疑难杂症的能力,李详对于紫芝的态度立刻转变了过来。

“哪里。您的针法才是让晚辈赞叹不已。”

李详既然已经认错,紫芝自然也不可能抓着不放。反而恭维起来,给李详递了台阶。

李详闻言大笑起来,和紫芝拜别,随后离去。

小小渔村,不出两个时辰,紫芝的名声在李详的主动宣传下,一下子传开了。

隔天门庭若市,来往看病买药的人数逐渐增多。紫芝彻底忙碌起来,也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

“什么?紫芝不仅没和赤幽军一起走,还开了一家医馆?”

陈员外家,寄居在此处的孙虎收到了消息,两眼放狠光。

之前因为忌惮赤幽军和牧南星,所以即便怎牧南星占了自己家里所有的钱财和房子,孙虎也只能灰溜溜的跑来姐夫家避难。

可是现在赤幽军和牧南星已走,孙虎自然还要像从前那般横行霸道。

因为不敢找赤幽军的麻烦,所以便将所有的事情都算在了紫芝的头上。

孙虎打听到紫芝的行踪以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算计的笑容,摸着下巴,整个人都显得猥琐起来。

“姐,既然赤幽军走了,那我明天就回去了。”

转头向着孙娇说道,孙虎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别的神情。

孙娇也没有多想,只是点头笑又让丫鬟帮孙虎收拾了东西,这才目送孙虎离开。

第二日,孙虎早早来到了医馆。

此刻医馆刚刚开门,孙虎一眼便看到了在前面忙碌的紫芝。

“诶?紫芝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小美人?难不成是请的帮工?”

因为之前看见紫芝的时候,紫芝还是一副黑瘦黑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完全没有想到现在紫芝会出落的如此标致,孙虎还将紫芝认成了旁人。

这般想着,便想走上前去,调戏两句。可是孙虎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就看见医馆内宋文娘走出。

“阿紫啊,兰丫那面的药草好像不够了,价格是不是该提些了?我不懂这些,你去看看吧。”

这一句话,瞬间让孙虎恍然。

看着紫芝向着宋文娘点头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暗自感叹:

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真不假。没想到当初的瘦竹竿,也能出落的这样美丽。

这般想着,便忽然转变了念头。

原本孙虎是打算直接过来砸了这间医馆,好给他们一点教训。

但是此时看见紫芝的模样,孙虎想着,若是紫芝肯嫁给自己为妾,那自己也并非不能原谅对方。

心里想的理所当然,孙虎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堆核桃,摇头晃脑的向着紫芝走了过去。

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面上垂涎的神情表露无遗,孙虎的出现,立刻让紫芝心生不喜。

“你怎么回来了?”下意识的询问出声,随后就不由感叹自己这句话问的多余。

牧南星一走,也就没了制得住孙虎的人了。孙虎此次回来,怕也不会简单的放过自己。

“我若是不回来,怎么能够再见到你呢?我倒是没想到紫芝你不过这些时间,就变得这般漂亮。比起那些醉风楼的女子,还是要标致很多。”

完全不在意紫芝对于自己的厌恶,孙虎自顾自的说着,却没发现紫芝的脸色立刻暗沉起来。

醉风楼,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

虽然说紫芝不歧视娼妓,但是任哪个良家女子被人如此这般的和青楼女做比较,恐怕心中都不会开心。

“那你现在看到了,也就可以走了。这里是医馆,只欢迎病人,不欢迎闲杂人等。”

哪怕心中满是怒气,但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还是努力压抑住怒火,向着孙虎说道。

孙虎本来就是怀有目的来,又怎么可能因为紫芝这一句话退去。

不仅没走,反而光明正大的坐在了给患者留的位置上。

嘴上依旧是油嘴滑舌:“谁说我没病啊!我可是有着相思病啊!”

一边说着,一边向着紫芝眨着眼。

紫芝若是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孙虎的意图,那才真的是白活了。

差一点就想将身边的破抹布堵在孙虎脸上,紫芝硬是强忍着恶心,向着孙虎回答:

“相思病无药可医,你回去等死吧。”

也算是丝毫不给孙虎留面子了。孙虎闻言,果然双眼立刻眯了起来。

忽然大手一挥,桌子上的算盘立刻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孙虎看向紫芝,语句里满是威胁:“你还是识相点好,要不然你这个医馆,可就要遭殃了。”

紫芝闻言,藏在袖子里面的双手紧紧握起。还不等自己说些什么,孙虎就继续开口。

“当然,如果你肯亲我一下,那你的医馆,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这般不要脸的说辞,听的紫芝怒极反笑。怒火终于上头,也顾不得后果,一心想要给孙虎点教训瞧瞧。

紫芝向孙虎嫣然一笑,语气轻松:“好啊!”

第129章 不动你弟弟的条件

紫芝话音未落,便见孙虎满是横肉的脸上笑出褶子。

她不动神色,右手偷偷摸进袖口。

没有想象中的冰凉触感,只有空气在指尖划过。

紫芝一愣,嘴角的笑意微微僵硬,方才想起,匕首早在拜堂成亲时被牧南星抢了去,而后牧南星让魏元送来时,她又退了回去。

谁知,她竟习惯了匕首的存在。

片刻的愣神,让孙虎愈发得意的走来,紫芝猛地回神,看着孙虎的脸,胸口一股油腻的作呕感翻涌上来。

紫芝别无他法,只得当即寻找身边顺手的家伙,敢再近一步她就打过去。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伴随天冬的怒吼。

“离我阿姐远点,我和你拼了!”

过年后天冬刚满十一,经过一年的锻炼和伙食改善,人壮实了很多。

又与牧南星学武过一段时间,加之心中的愤怒,天冬此刻的力量出奇的大,一推之下,孙虎像只风筝不受控制的狠狠摔在地上。

“哎呦,小兔崽子敢和老子动手!”孙虎试图起身,第一次没成功又跌回地面,嘴里骂骂咧咧。

紫芝冷眼看着孙虎摔得不轻,下意识先将天冬护在身后,天冬还想过去和孙虎拼命,被她拦了下来。

“冬子!”一声警告,这才作罢。

她一手拉紧天冬,突然看到孙虎身下的地面有一片鲜红的血迹。

这时,孙虎才后知后觉的摸上自己脑袋,“我的头、我的头……”

紫芝脸色未变,眼中划过疑惑。

天冬力气确实不小,但地面平整最多摔出肿包,怎么会流血。

往前走了两步,凝眸仔细一瞧,顿时恍然。

让孙虎流血的罪魁祸首,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之前孙虎打落的算盘。如果不是为耍威风将算盘摔碎,平地也不会让他流血。

呵,遭报应了不是?

紫芝敛下心绪,低声叮嘱天冬,“一会儿少说话,阿姐知道你要保护阿姐,但凡事要想好退路,不能让爹娘操心,剩下的教给我姐。”

天冬点头,“阿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阿姐。”

紫芝轻叹,不知道天冬这一根筋的性子是好是坏,扭头看向摇摇晃晃站起身的孙虎。

他一手捂着破口的脑袋,低头扫了一眼,恶狠狠的将碎算盘体院。

另一手指着天冬斥道:“好啊,居然敢打人,我现在脑袋破了,走,我要抓这小兔崽子去衙门!”

衙门?紫芝险些笑出声,他孙虎要是个知礼懂法的人,她昏迷清醒当时,她爹就不会被他扣下,要钱赎人。

这么说无非说给她听。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厌恶,尽可能平静地说:“你头上还流着血,不然我先给你包扎,有什么事等稳定伤口再谈。”

一遍说一遍吩咐天冬喊兰丫过来拿上药箱,不经意转移话题。

“嘶。”孙虎倒吸凉气,抬头看看紫芝的俏丽模样,鬼使神差的安静了,坐在一旁的目瞪上,嚷嚷道:“你得给我亲自上药,那几个兔崽子我信不过。”

紫芝没作答,直接行动,不过手中的动作毫无温柔可以。

听到刺耳的嚎叫声,她“耐心”解释,“如果不把伤口清理干净,天气渐热,伤口会发脓腐烂。”

说着,手中有加重的几分力道。

“啊啊,疼疼疼!”

孙虎疼得嗷嗷叫,好一会儿,紫芝才收手,正收拾药箱时,就听孙虎得寸进尺的提要求。

“你给我包扎是应该的,但你弟弟打人不能不算,还是得和我去衙门。”

闻言,紫芝嘴角露出一抹讽刺。

果然,下一句就听到孙虎话语里藏不住的笑意,“不让我计较也行,除非你跟我走,我不仅不会和你弟弟计较,还保证从今往后他不被欺负,你的医馆也相安无事。”

“保证?你怎么保证。”紫芝笑了,可笑意未达眼底,明眸一转,划过精光。

孙虎也不疼了也不叫了,拍了拍胸脯,“老子说一不二,只要你和我回家……”想了想觉得还是镇上安全,改口道:“和我去镇上。”

紫芝正要说话,身后的天冬憋不住了蹿了出去,“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呜呜!”还要说什么,被紫芝捂住嘴拦住。

紫芝抬眸,“好。不过医馆刚开张,琐事繁多,你总要给我一些处理的时间。等我把医馆安置好了,再去找你,你总不希望我去了你那里,还一遍一遍的往回跑吧。”

知晓自己今天不答应,孙虎一定不会走,只能使出缓兵之计了。

孙虎听到紫芝的言语,自然不想认同。

可是看向紫芝不容拒绝的模样,不知为何仿佛看见牧南星一般,心中一颤,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那咱们就说好了!如果你再耍花招,你看我不拆了你的医馆!再把小兔崽子抓去衙门!”孙虎撂下狠话,扫了一圈院子,这才离去。

紫芝目送对方消失,稍稍松口气,转而却见天冬站在她面前,怂拉脑袋,“阿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帮倒忙了。”

紫芝摇了摇头,伸出右手轻轻抚了抚天冬的额头,霁颜一笑,“不,你做的很好了。”

天冬在紫芝的安抚下,渐渐恢复了往日里面欢快的模样,跑到地里干活。

紫芝独自一人静静思考对策。

孙虎想她去镇上,无非倚靠陈员外的势力,其姐姐孙娇嫁于陈员外做小妾,外传十分得宠。

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既然孙虎仗着陈员外,那她也可以从这方面想对策。

不多会儿,从天冬那里听到风声的湛恒和宋文娘急匆匆跑回来,围着紫芝仔细检查,生怕哪伤到了。

紫芝原地转了一圈表示无碍,“爹娘,我没事,你们放心,虽然……”顿了下,“虽然牧南星不在了,孙虎忌惮的人不在村子上了,但我也不是从前那个我,不会被欺负去的。”

“那就是村霸无赖,娘怎么放心呢。”宋文娘自然不会因为紫芝这一句话打消疑虑,紧抓着紫芝的手出了汗。

“娘,相信我好不好?”紫芝撒娇道,继而转了话题,“陈员外为人怎么样?”

一旁的湛恒略微思考了一阵,这才回答:“虽然也有一些大老爷的奢靡之风,但的确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紫芝眼睛发亮,嘴角上扬。

就从陈员外入手……

第130章 人情论人情

两天后。

渭水镇城西客栈,二楼。

紫芝站在窗户看看从街尾跑来的小乞丐,嘴角微微上扬,收回目光,坐回桌前,“兰丫,准备开门。”

兰丫走向房门疑惑道,“我还以为打探陈员外的消息至少得三四天,那孩子看着天冬比还小呢,消息可靠吗?”

紫芝抓起碟子里的瓜子,顿了下,“渭水镇就这么大,陈员外是附近村镇的首富,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只要肯用心,收集陈员外杂七杂八的事情不难。”

剥开瓜子,把仁儿仍在嘴里。

悠悠的咀嚼时,脑海里晃过小乞丐不服输不认命的眼神,不由笑道:“就他机灵,可信。”

两人说话间,小乞丐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紫芝面前。

“姐姐……我我,我都打听好了!要现在听吗?”

紫芝含笑点头,“不急,慢慢说。”

小乞丐浑身灰溜溜的,唯独一双眼睛明亮,用力的点头,“陈员外是镇子的外来户,十多年前来到渭水镇,靠金银玉器起家,加家有一弟弟,没有正妻,但小妾娶了不少,可惜一直没孩子,百姓们都在和陈员外久咳不愈有关,坏了身子,所以不能有孩子……今天陈员外和小妾去了一品香……”

紫芝听得津津有味,每每到关键词时,眼睛笑眯眯,像只餍足的小狐狸。

指尖有规律的轻口桌面,她望着窗外的城中方向所有所思,“兰丫,给赏钱。”

兰丫应声,从怀里掏出铜板递给小乞丐。

小乞丐得了赏,“谢谢姐姐,以后有啥吩咐尽管找我,我常在城西这一代。”说完,跑没影了。

想来待在客栈久了不自在,紫芝也不怪他,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倏然起身,“走了,兰丫,去一品香会诊了。”

兰丫似懂非懂的点头,“一品香吗?今天有约病人?”

紫芝笑而不语,拉着兰丫往一品香小跑去。

不能去晚了,不然陈员外走了,她会诊给谁看

一路跑来,直到听到一品香门前时,紫芝恢复悠然的步调,不紧不慢的走进去。

和掌柜打过招呼后,难得铺张一次,选在二楼点了果脯和花生。

紫芝坐下的一刻,目光开始在二楼的几间雅间门上打转,各个房门紧闭,不得而知陈员外究竟在哪里面。

她扬了扬眉,也不着急,先吃了几片果干,这才开口:“兰丫,说说久咳的原因分几种?”

“两种。”兰丫下意识的回答,在看到紫芝俏皮的眨眼睛,恍然大悟,细细将来,“慢性和急性,治疗也要对症下药,慢性多为久治不愈,配药也需温补,以恢复气元为主……”

声音提高了许多,在二楼显得格外洪亮清晰。

紫芝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询问了几个特殊例子,兰丫一一作答。

不出意外,其中最右边的雅间门开了。

走出一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旁边依偎着一个风情妩媚的女子,二人直径向她们走来。

紫芝察觉女子眼中的敌意,暗暗嗤笑,孙娇十之八九以为她来勾引陈员外了。

“姑娘。”陈员外四十岁上下,体态偏胖,但小小的眼睛中精光不容小觑,开门见山地问:“是否有求于我?”

紫芝看着陈员外的笃定,微微一愣,随机噗嗤一笑,“是晚辈班门弄斧,在员外面前献丑了。”

商人精于算计,她这点小把戏自然逃不过他的眼。

紫芝并不羞恼更无退缩,大大方方的承认,“我确实有事求雨陈员外,陈员外是商人,凡事讲究利益交易,不知陈员外是否有兴趣听下去?”

思路清晰,应对有素,不卑不亢的和面前一方首富对峙。

紫芝确实有些紧张,但她没有退路了。

既然她不想靠男人活下去,就要主动出击,让旁人知道她身上的“利益关系”。

可紫芝问出口后,陈员外脸上属于商人的三分笑意褪去了,一双精于算计的眼盯她,沉默不语。

气氛一时陷入凝重。

从前紫芝和陈员外间的关联仅仅是一些海鲜酱罢了,却没有见过面,不过是经陈府的下人传话。

虽然紫芝来之前问过他爹,但陈员外的为人眼见为实,何况是这种有钱有头脑的人,她心中也没有十足把握。

一品香其他人看见陈员外出现,自然不敢上前帮腔,有人替紫芝担忧,也有幸灾乐祸等看笑话的。

紫芝捏了捏出薄汗的双手,维持恰到好处的微笑,“这笔交易,我一定不会让陈员外觉得吃亏。”

话音未落,爽朗的大笑震耳欲聋,陈员外摸了摸胡须,满意的点头,“是个有胆识的女娃娃,这交易我应了。”

“谢陈员外。”

“你别高兴得太早,如果我的咳嗽没有好转,你可知后果?”

紫芝自信一笑,“员外放心好了,我的百草庐才刚开业,我不想砸了自家的招牌。”

前世爷爷上了年纪后也出现过咳嗽久治不愈,和陈员外症状一般,可把一家子急坏了,去医院拍ct做了不少检查。

最终还是爷爷收不住折腾才说实话,天天偷吃猪油头。

油腻高脂是一方面,积食也使得药效大大衰减,所以治好陈员外的咳嗽并不难,难就难在有没有人敢开口“管束”陈员外。

紫芝向兰丫眼神示意,兰丫取出事先准备药包,“以后陈员外只准佩戴我配的药包,忌酒肉大荤,不可多食。”

说的太多口渴了,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咕噜咕噜喝起来,不放心的又回头补了一句,“陈员外不听话,咳嗽就好不了。”

“我我?不听话?”陈员外不可思议看紫芝,旁边的孙娇刚要指责紫芝无理,就听陈员外笑着点头,“好好好,有人管着也好,身子好了,才能活久赚钱。”

他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你想要多少银子?”

“员外的身体岂是多少银子能衡量的,说多了您亏,说少了我亏。”紫芝眉眼一弯,闪过狡黠。

她含笑的目光一点点的转移到旁边的孙娇身上,“不如人情论人情,就说说这位夫人弟弟。”

第131章 心甘情愿听你告状

“夫人的弟弟名孙虎吧?”紫芝眼中点点笑意,态度温和谦逊,怎么都不像故意找茬挑衅之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紫芝骤然改变话题所为何,陈员外大概猜出七八分,但也愿意听她将下去。

可一旁的孙娇在紫芝的笑容下,背后一凉,略像慌乱的抓住陈员外的胳膊,“老爷,这位姑娘不知从何而来,对您也太无理了。您的人情,哪是她一个小姑娘承受起的。”

紫芝笑意不减,明眸半眯闪着精光,“员外还未曾说话,夫人在紧张什么。”

偏瘦的身型在一方首富面前气场微微不足,有尊敬但不卑微,站得笔直,一身朝气和正气,干干净净很是让人舒服。

陈员外捋了捋呼吸,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没说话算是对紫芝这个人的认可了。

紫芝看见陈员外的笑容,暗暗松口气。

到了他如今的地位身份,识人轻而易举,如果她得不到他认可,怕是真的没机会说下去了。

她和陈员外的互动,落在孙娇眼里便是大事不妙,也顾不得场合了,身前的柔软蹭着陈员外的胳膊撒娇,“老爷,你看嘛,我能紧张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

见此,紫芝一阵恶寒,尴尬的侧过脸去,“陈员外,我还是先回避吧,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哈哈,你这姑娘真是有趣。”陈员外爽朗一笑,丝毫不别扭,拍了拍自己胳膊上的手,安慰孙娇,“知道,我知道,我的小娇娇最关心我了。”

“老爷——”

“……”

紫芝突然感觉自己多余了,但出于礼貌,只能站在原地。

听两人还在视若无人的调情,她反倒镇定了,他们都不怕,她还怕看、怕听吗?

扭头的一瞬间,却对上陈员外盛着笑意的眼睛,不由一愣,“员外?”

陈员外稍稍拉开和孙娇的距离,摆了摆手,“难得遇到个知分寸却有趣的小姑娘,行了,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孙虎毕竟是我的内弟,总得让我心甘情愿听你告状才行,不然我心里也不舒服。”侧首,沉身吩咐不远处的家仆,“通知管家,让他把之前那些孙虎做过‘好事’的信件送去我书房。”

“是,老爷!”

紫芝怔怔的眨了眨眼,随即眼前一亮,“谢谢陈员外!那孙虎今后……”

“你放心好了,他不敢再为难你。你要记得时常来府上号脉,我说到做到了,你也得治好我的咳嗽。”

“员外放心。”

陈员外带着孙娇离开后,紫芝如释重负坐回桌前,单手托下巴,笑眯眯盯着桌上的盘子,“兰丫,还想吃什么,”

半响得不到回应,不由抬头看去,见兰丫站在楼梯口,呆滞的往着一楼。

“怎么了?”

“师父姐姐,你好像吃不了饭了,掌柜和小二要拦不住下面要你看病的人了。”

“……人很多?”

紫芝带着疑惑走到楼梯口,看见下面乌压压一片,都是往楼上挤的人脑袋,顿时吓一跳,“这是……”

兰丫咽了咽口水,“这么多人,天黑了也回不了村子,要不让人回去给干娘捎个信?”

紫芝哭笑不得,坐回桌前,抓紧时间填饱肚子,不忘叫上兰丫,“快来吃些东西,一会儿准有累的。”

想着刚才所见那些人,不得不惊叹陈员外的影响力。

百姓们慕名而来,无非刚才她允诺治好陈员外的咳嗽被旁人听了去。

看病的人多,看热闹的人更多。

西河村有个年纪轻轻却医术了得的女大夫,消息在附近村镇传开了,甚至一些夸张和不好的传言,称紫芝会妖术把陈员外迷得团团转。

紫芝对此全然不放在心上,一笑置之。

百草庐从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不比从前那么自在了。

这天,难得一家围坐饭桌前吃上热乎乎的饭。

吃得差不多时,紫芝眼见宋文娘有话要说,干脆先挑开,“娘是不是有什么事?”

“其实不是大事,娘就是见你太辛苦了,这半个月几乎没休息好,睁眼是看病,闭眼也是背书,都要呆了。”宋文娘眼露心疼,继而摸了摸乖乖吃饭的乐康,“孩子们过年后都蹿个了,该裁新衣服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你和我们一起去转转走走。”

紫芝扑哧一笑,挪了挪身子靠近宋文娘,“娘说了这么多,就是像我陪你进城呗,行啊,肯定行。”

头挨着宋文娘的胳膊撒娇道:“给这三个孩子买就行了。我的衣服还有,不着急添。”

宋文娘当然不同意。

再怎么说紫芝也只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哪里有不打扮的道理?更何况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买衣服的钱总有。

自然更要把他们打扮的俏丽干净。

当天下午,一行五人便向着镇里走去,只留下了湛恒看家。

以宋文娘的话说:“买衣服是女人的事,男人掺和什么?”

湛恒作为妻奴,笑呵呵的应声。

渭水镇,布庄。

“娘,你看,这几件衣服的料子不错。正好颜色也都齐全。不如我们买个不用颜色的三件,给天冬他们穿吧。”

如果说宋文娘是想着帮所有的孩子挑衣服,那紫芝就是完全想要照顾弟弟妹妹了。

一进店看的就是适合天冬他们那个年龄穿的衣物。紫芝在看到其中一个款式的时候,眼睛一亮,随后连忙和宋文娘说话。

“好啊。让天冬他们试试,如果合身的话,就把它们买回去。”

宋文娘也不拖拉,大手一挥做下决定。

天冬他们闻言立刻兴奋起来,毕竟还是孩子,扯着衣服就连蹦带跳的进入了后堂。

正在等待他们三个出来的时候,宋文娘忽然发现一件精致的紫罗裙。

不知怎么,看到那裙子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紫芝穿上一定很好看。

宋文娘遵从内心,将衣服拿了下来,转头看向紫芝笑道:“阿紫,你来试试这件。”

紫芝闻言,立刻摇头:“不是说好不给我选的吗?”

宋文娘笑着回答:“又不是买不起。你去试试,好不好看再说。”

紫芝拗不过宋文娘,只好答应,接过衣物进了后堂。

第132章 百般纠缠

不多会儿,紫芝换上裙子,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走往外走,喃喃自语,“太久不穿裙子了,好奇怪。”

一抬头,见三小只也已经换好了,他们的神情和宋文娘如出一辙,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好看吗?”被人这样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即使是家人,紫芝也难免有着几分质疑,讷讷的向着宋文娘询问。

她低头左看右看,缩着眉头,看来确实很别扭。

宋文娘猛地回神,连忙点头,将紫芝拉到一个大铜镜前站定,随后才向着紫芝说:“你自己看看,多好看!这件衣服,简直就是为了我们家阿紫做的嘛!”

紫芝这才向着镜子中的自己看去。

本就俏丽白皙的面容,在火红色的裙子衬托下,显得愈发娇艳,周围的事物顿时黯然失色。

她性子要强,神情炯炯眼神透着一种坚韧,但身子偏消瘦,又生出丝丝女子的柔美,造就了独属于她的风采。

“……**!”她动了动唇,险些爆粗出声。

这是她?

脑海里晃过当初干瘦黝黑的自己,顿时哭笑不得,还是美美的好。

紫芝平日里很少穿着红色,此时方才发现,这耀眼的红色原来如此适合自己。

只是对这个裙子再心动,最终还是摇头未买。

紫芝自问是普通人,不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这种看似突出线条的衣服,其实并不适合下地干活、看诊识草药。

在紫芝心中,到底还是实用重要,因此只是短暂的犹豫,便将裙子脱了下来。

“阿紫,你脱下来做什么?”

难得看到有一件如此适合自家闺女的衣服,宋文娘自然动了心。接过衣服,就像让店小二结算,紫芝却连忙拦住宋文娘,轻轻摇了摇头。

“娘,那衣服虽然好看,但是却有些华不实。我平日里是要干活的,若是穿着它的话,怎么可能好好干活?”

向着宋文娘劝着,紫芝的态度尤为明显。宋文娘就算是想给女儿添置,也不会违背紫芝的意愿。

因此只是叹了口气,另选了几件平常的衣服结算,直到一行人离开,宋文娘心中也还是有些不舍。

……

几天后,一场雨夹雪。

看着乌云万里的情景,紫芝叹了口气,半掩上店门。

知道今日前来就诊的人不多太多,紫芝也就不白白浪费时间在前面等候,便安心坐在桌前教导兰丫他们写字和默写药方。

“紫芝姑娘在吗?”

正当一家人悠闲且忙碌的时候,安静的氛围却忽然被叫声打破。

紫芝连忙站起身来,出门查看。等到看清来人的那一刹那,不由皱紧眉头。

“孙虎?你来做什么?”她心头一沉,担心孙虎不受陈员外的管辖胡乱,那就真是她失算了。

不曾想孙虎的态度变得十分谦逊,对着她百般讨好,“姑娘别怕啊,我可是好意,来给姑娘送礼的。”

紫芝听着孙虎一口一个姑娘,浑身恶寒。

孙虎在紫芝面前,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现在紫芝面前。

紫芝定神一看,只见这盒子里面的并不是别的什么,正好是前两日自己试穿的那件红色裙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想到当时自己试穿裙子的时候并无招摇的举动,出来以后也没有和别人提起。

不知道孙虎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紫芝不仅没有感动,反而因对方的举动烦躁起来。

无论是谁,都不想让自己的私生活日日受到窥探。紫芝想到此处,脸色更是一黑。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一件礼物已,姑娘收下便是。”

孙虎并非没有看出紫芝的不悦,只是仍然嬉皮笑脸的回答。

自从之前被陈员外警告过一顿之后,就再也不敢对紫芝用强。

但是心中的垂涎之情,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孙虎便只能换一种方式,对着紫芝百般讨好起来。

“我不需要,谢谢。”

想都没想,就如此回答。紫芝说着,便欲转身离去,直到被孙虎上前拦下。

“一件衣服啊,又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全当我为以前的‘误会’赔罪了。”孙虎挡在路正中嬉皮笑脸的说,怎么看紫芝怎么欢喜。

从前他怎么就没发现紫芝是个美人胚子呢,不然哪个时候就定下来,哪来还轮得到他人。

紫芝已经做得很明显了,可孙虎一点不介意她对他的反感,全当没看见一般,耐心好到了犯贱的程度。

误会,他真当好意思说出口。

她冷冷一笑,“我再说一遍,那是你的东西,和我没有关系。”

比起孙虎的百般纠缠,紫芝却是恨不得跟对方立刻划清界限,眉头紧锁,无比厌烦。

紫芝的话语终于让孙虎的脸上露出一抹恼怒的神情,转身一脚便踢在了身后自己家仆人的身上。

“瞧你出的馊主意。没有讨到佳人欢心,反而惹得紫芝不快。你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既是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也算是在阿紫的面前做戏。

仆人被孙虎踹的嗷嗷叫唤。一边小幅度的躲着,一边向着紫芝不停求救:“紫芝姑娘救我!紫芝姑娘救我!”

闻言,紫芝一阵皱眉。

虽然知道孙虎这是在逢场作戏,但是看着对方残暴的那副模样,紫芝还是对那奴仆难免的产生了同情。

可同情不代表她会做什么,昔日的种种记忆犹新,何况孙虎心思不错。

她身为未嫁女,若是收下了对方的礼物,将会引来多少闲言碎语。

紫芝面上更冷了,对孙虎说:“随便你怎么处理你的家仆,打死也与我无关,何苦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说不收就不收,好走不送。”

撂下这句话以后,懒得再和对方扯皮。紫芝直接转身走出了百草庐,并将门半掩闭门谢客。

孙虎看到这幅场景,就明白了自己今日打得算盘又落空了。

虽然心中十分不甘,但是想起陈员外的话,到底是忍不下来。向着百草庐的方向瞪了一眼,最后挥手带着仆从离去。

直到孙虎走远,紫芝这才敢重新将百草庐的门大开。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呀。那个孙虎最近两天每天都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长此以往,咱们女儿的名声可怎么办?”

里面的房间,湛恒和宋文娘同样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心中不由得十分焦急。

第133章 还想不想嫁人

两人都知道孙虎不是什么好人,偏偏还没有什么应对的举措,总不能冲出去和孙虎打一架,只能在暗处担忧,以免坏了紫芝的打算。

宋文娘的话语也引来湛恒的一口叹息,握紧拳头砸向桌子。

湛恒向宋文娘说,“陈员外帮咱们撑腰,但那也只是保孙虎不主动找麻烦。咱们又能对孙虎做些什么?”

将难处说出来,无疑是宋文娘心坎里发愁的地方。

宋文娘闻言叹气,眼眶也有一些微微发红。心中不停的为女儿感到伤心,人生百事,怎么不好的事情全都让阿紫赶上了呢!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了言语,只能静静的坐在房间内叹息。

不知过去多久,湛恒突然松开拳头,犹豫再三地提议:

“要不然……你去问问阿紫的意思。毕竟那场婚礼没有举办完成,就算不上成了亲。阿紫若是还有嫁人的想法,那咱们就帮忙物色着。等阿紫成了家以后,想必孙虎就不敢再如此张狂了。”

他这样问也是充满担忧,毕竟对自己女儿的性子还算了解,但死马当活马医了。

“有道理,哪有再缠着一个他人妇的道理。”宋文娘从愁云中回神,认同的点了点头,有些心痛了,但和湛恒的担忧一般,“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阿紫真的肯吗?”

湛恒蹙眉,“所以才让你去问问,我们当然是以女儿的意愿为先。”看着孙虎如此,他们为人父母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成,我去试试。”宋文娘闻言点头。

说着便在湛恒目光下,向紫芝走去。

脚步轻移,略显犹疑。宋文娘虽然步履缓慢,但到底还是走到了紫芝面前。

“娘,怎么了?”

早在宋文娘眼神不对劲的时候,紫芝便已经发现。

但是也看出了宋文娘的犹豫,所以并未主动搭话。直到现在宋文娘走到自己面前,紫芝这才询问出声。

“其实也没什么……阿紫,你现在忙吗?娘有些事想跟你谈谈。”面对紫芝的反问,宋文娘又些许心虚,不由自主的向着后方湛恒的方向看去,看到湛恒鼓励的神情以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向紫芝说道。

紫芝眨眨眼,不解的点头,“娘,你说。”

不知道娘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是紫芝明白,自己的父母不会坑害自己。

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拉着宋文娘在一旁坐下。

宋文娘吞吐了良久,这才出声。

“刚才孙虎又来找你了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和你爹商量着……”

“如果你还有这嫁人的打算,那娘就帮你相看个好人家。想必你成亲以后,孙虎就不可能再缠着你了。当然如果你觉得时间太短的话,那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嫁人的事情以后再议。爹娘都听你的。”一口气说了下来,都不带停顿的。

宋文娘不敢抬头看紫芝的表情,也更怕她伤心。

紫芝却并没有如同宋文娘预料那般神色黯然,只是安静了一会儿,便认真的向着宋文娘回答道:

“娘,实话跟您说,我现在也没想好。不如我们顺其自然吧,说不定一切都会有新的转机呢?”

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够忘记牧南星,也接受不了和他人共侍一夫的可能。紫芝无法说服自己立刻嫁给他人,便只能如实的向宋文娘回复。

宋文娘本来也没有寄希望于紫芝能够答应。听到紫芝的回答,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扬起笑意,伸手握上紫芝的,笑着回答:“好。”

这件事情算是暂且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事情打击到了孙虎,孙虎也有好几天没有出现在紫芝面前。

紫芝趁着这些天专注于百草庐,治病救人。救治的人多了,紫芝的名声也逐渐越传越远。

大家都说百草庐有个神仙大夫,能够救治疑难杂症。一时间许多患有各式各样病情的病人找上门来,紫芝的生活也愈发充实。

“救命啊!救命啊!”

一天,正在紫芝专心救治一个病人的时候,门口处忽然出来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仿佛自己即将要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一般,声音十分的凄厉。

紫芝闻言连忙将手中包扎用的东西递给兰丫。又快速叮嘱了两声以后,这才连忙向着发声处走去。

“怎么了?”

一边走着,一边询问。紫芝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扑了过来。

身后还带着一群男女老少,似是家人。

没等紫芝询问,那妇人就忽然嚎啕出声:“大夫!菩萨!求求你救救小宝吧!他还这么小,他不能死啊!都说你能治好所有的疑难杂症,华佗在世,你今天也一定能救好小宝的,对不对?”

紫芝闻言,皱紧了眉头。

心中因为妇人的话语,有所不快。但是毕竟病者为大,紫芝此时也懒得和妇人计较,只是让妇人先将孩子抱进屋,放在病床上。

“具体说说,这是怎么了?”

一边查看着孩子的身体,一边询问。

紫芝不问还好,一问那妇人更是止不住的啼哭。

“前镇子小宝说无聊,想要出去玩。我当时正忙着做饭,想着他不过是在自家院子里,也就同意了。谁想到小宝竟然去了和邻居家的栅栏处,那里守着邻居家的一条恶狗。小宝不过就是想摸摸它,就被那恶狗咬了一口。伤口不大,血也止住了,我没当回事,今天就突然烧成这个样子了……我的宝儿啊!”

虽然哭泣个不停,但好歹是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紫芝闻言,却没有松开皱紧的眉头,反而脸色更加严肃。

连忙按照妇人的话,解开孩子的衣物,查看伤口。紫芝又仔细检查了孩子的状态,这才摇了摇头。

“没救了……”心头一揪,眼角微微下垂。

这孩子明显是得了狂犬病,这个病即便是紫芝,在此刻这个医疗技术落后的地方,也完全不可能治好。

不说疫苗的问题,就是这孩子送来的时候,也已经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期。

第134章 送去京城的信

紫芝心中为这个才刚刚开始体验人生的小生命感到遗憾,但是还是不得不放弃了治疗。

“怎么会?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什么都能治好吗?你怎么可能治不好我的小宝?你是不是不想救他?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啊?”

那妇人一看紫芝的事情,就立刻明白孩子已经没救了!

一想到小宝是自己丈夫家中唯一的男孩,一想到自己因为生小宝再也怀不了孕,妇人就是一阵疯狂。

理智什么的早已经抛在脑后,直接张牙舞爪的向着紫芝冲了过去。

还好有其他的病人帮忙拦下,这才让紫芝幸免受伤。

“你们看啊!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神医!连一个小小的孩子都救不了,她算什么神医呀?她凭什么开这家百草庐?”

即便被拦住,妇人也依旧癫狂。嘴里的叫骂声就没有停过,紫芝揉了揉额头,这才让人将妇人赶了出去。

还好早在自己名声刚起的时候,便想到了今后一定会遇见这种人。

想着对方也是刚刚痛失所爱,所以没有跟她过多计较。只是将她赶了出去,就忙着自己的事情。

紫芝想了一想,神情严肃开口:

“我有必要再说一次,我并不是什么神医,我也只不过是会一些医术的普通人罢了。对于每一个病人,我都会用心救治。但是我并不能保证每一个都能救治成功。说到底,你们出钱,我治病,这只不过是平等的交易关系。我希望你们在得病之后,在来我百草庐之前,便做好心理准备。我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保证你药到病除。”

虽然理解刚才那个妇人的做法,但是还是忍不住跟其他病人分析好利弊。

紫芝再怎么说也是个人,救治不了自己的病人,心中当然也很难受,更何况后来又受到了家属的辱骂?

虽然理解,但是并不想再听第二次。好在大多数的病患都是明白人,听到紫芝的话,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唉。”叹了口气,这才向着百草庐里面走去。

紫芝看似内心平静,实则也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一连许多天晚上,都沉浸在书房里,翻阅着古代文献。紫芝一点也不希望再次体会到这种,面对着病人却手足无措的感觉。

看着古书,左思右想,愣是得不到答案。紫芝正在发愁的时候,忽然被兰丫一句“为什么不问问别人”说的恍然大悟。

“对啊!我可以问问我师父。”

双手合十,一声清脆的击掌声便从两手之间传来。

紫芝想来是个行动派,现成的笔墨纸砚,说写就写。

写毕后,信纸装进信封,厚厚鼓鼓的,都是她的疑惑问题。

可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不清楚顾青海的地址,信要寄去哪里?

“当初要是记得问问师父他的地址就好了”

解决了一个问题,就立刻出现了另一个问题。紫芝急得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直到兰丫提醒,这才再次恍然。

“师公的地址您不知道,那和师公同行的其他人呢?”

“对啊!”

几乎是立刻就想了起来,在赤幽军出发之前,陆子楚曾经过来找过自己,告诉过自己一个类似于酒馆的地址。

紫芝想着,反正他们应该都在一起,那么让陆子楚帮自己传一下信,也是可以的。

这般想着,便重新写了一封信,将之前写给师父的那一封信装在新的信封里。紫芝看着这封信中信,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师父……这是写给陆子楚的吗?”

见紫芝笑得开心,兰丫不由得好奇的上前询问。

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却隐隐闪现着担忧。紫芝此刻却并未发现这一点,只是笑着回答:“对啊。”

“那……那师父是想问少将军的事情吗?”犹豫了半晌,这才吭哧吭哧的出声。

紫芝闻言诧异的抬头看向兰丫,在看清对方眼底难以隐藏着的对于自己浓浓的担忧以后,这才终于笑出声来。

“你这小丫头,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紫芝虽然是给牧南星身边的人写信,但是的确是没有存着半分联系牧南星的想法。

在成亲当天以死相逼的时候,紫芝便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与牧南星相处联系。

不再给牧南星带来麻烦,也不再牵连家人。紫芝真的只是想要向着师父询问问题已。

“可是……师父你的信是给陆子楚写的啊……无论是谁,都会感觉您是想少将军了……”

兰丫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却十分懂事。

若是紫芝真有着那个想法,兰丫最起码还能希望紫芝能够得偿所愿。

可是在发现自己完全误会了紫芝以后,就立刻担心起来其他人会不会也认为紫芝和牧南星是藕断丝连。

想也知道,到时候众人嘴里的话肯定不会好听。兰丫自小的成长经历告诉他,流言蜚语无异于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我不在乎。”

不同于兰丫的担心,紫芝却摇了摇头,笑着回答。

“清者自清,我不会因为世俗的眼光,便克制住自己,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看向兰丫,眸色坚定。紫芝眼中闪耀着的光芒,仿佛天空的启明星,星辰千万唯独她指引了她。

兰丫虽然还小,但一直不就是因为各种流言蜚语,束手束脚吗?

虽然道理一直都懂,但是从来没有直观看到紫芝以身试法这样感叹。

若是其他人劝说,兰丫只会不屑一顾。但是对方是紫芝,兰丫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师父你说的对,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关其他人说什么呢?”

仿佛身上的枷锁被打开一般,兰丫身上的气质立马得到了升华。

紫芝一直淡笑的看着,心中暗自为兰丫的转变开心。两人一同将信件送了出去,脸上这才挂起笑颜。

……

京城酒楼中。

“这两天可忙死我了。今天可让我好好的喝一回,说好啊,不醉不归!”

包间里面,传出陆子楚的豪言壮语。

举起酒杯,向着牧南星、顾青海和魏元一一敬了过去。几人也不扭捏,纷纷将酒水喝了进去。

“咚咚咚。”

正当气氛正酣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第135章 信是谁给你的

陆子楚逗魏元闹得正欢,声音盖过了敲门声。

里面没人开门,外面的人也不敢过于打扰。

唯一听到门声的牧南星独自喝酒,一杯一杯的下肚,不予理会。

直到外面的人敲得第三次,牧南星喝酒的兴致被打扰,烦躁踹了下陆子楚的凳子,“有人敲门。”

“有人敲门就开门啊。算了,还是我来吧,牧小爷。”陆子楚悻悻的放下酒杯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陆子楚看见负责自己信息传递的人,神色微变,立刻接过信封。

“哪送来的?”

“北方的小镇子。”

说话的声音不大,在座大都有武功底子,听得清清楚楚。

牧南星端起酒杯的动作一滞,黑眸直射向陆子楚手中的信封,眼底似有什么翻涌,呼之欲出,幽暗却狂热。

他问:“谁写给你的信?”

陆子楚似乎也因信的来源而感到惊讶,回过神,对上牧南星那双恶狼似的眸子,顿时笑了,“怎么这么关心?送到我这儿就给我写的,是谁写的有关系吗?”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牧南星手中的酒杯崩裂,酒水摇动,洒在暴起青筋的手背上。

“陆子楚,你是想挨揍吗?”牧南星嘴角噙着邪佞,冷森森的问。

陆子楚笑容得意,看上去着实欠扁,“来啊,打就打,你打赢了也改变不了信是写给我的事实。”

砰!牧南星拍桌而起,黑眸一片阴冷,周身散发着侵略性的强势气场,“魏元,拿来我的枪。”

太阳纹麒麟银枪,用它说明动真格了。

这要是打起来,酒楼怕是没了,就在魏元犹豫的一瞬间,顾青海上来,挡在牧南星和陆子楚中间。

“都是小屁孩吗?打就能解决问题?”

牧南星冷笑,“有人不挨打不行。”

顾青海反而坐了下来,倒了一杯酒,“行,打吧。不出一刻钟,消息准传进宫里,上面正愁没理由治你,你大哥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谁?你现在拆了这酒楼,明天就得娶叶旖秋,我要提前恭喜了。”

一旁的陆子楚唯恐天下不乱,跟着起哄,“恭喜恭喜。”

“陆子楚!”牧南星已经在暴怒的边缘,顾青海不得不再次阻止,“你要和子楚打,就先打我,不知我受伤后,远方的徒弟会不会心疼。”

空气瞬间安静冷凝。

片刻,牧南星倏然起身,目光冷飕飕的刮过陆子楚的脸,落在那封信上,眼中不甘和愤怒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这时,脑海里晃过紫芝明明对他笑,却让他无比心疼的脸颊,恨不得抽死他自己。

牧南星终摔门离去。

“啧啧。”向着牧南星离开的背影,陆子楚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能够看见牧南星因为自己的缘故,露出这种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不知紫芝找你什么事,是否有困难。”魏元没有第一时间跟牧南星离开,眉头紧锁的询问。

陆子楚打开信件,毫无疑问的看见了其中掩藏着的真正的信封。

撇了撇嘴转递给顾青海,望着牧南星离开的方向大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让我当个信使罢了。”

众人都知晓紫芝和顾青海的师徒关系,闻言这才恍然。

顾青海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拆开了紫芝真正的信件。看见其中只是关于医术问题,半句不提牧南星,心中对这个明白事理的徒弟愈发满意。

“怎么样?怎么样?写的是什么啊?”陆子楚着急问。

虽然不能亲自拆开紫芝写得信件,但是还是想从顾青海那里知道一些紫芝的近况。

毕竟心中还没有完全打消对紫芝的想法,顾青海却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们师徒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直以来都将陆子楚对于紫芝的行为看在眼中,顾青海此时对徒弟满意,自然更是想维护自己的徒弟。

知道紫芝心中只有牧南星,对陆子楚没有半分男女之情。顾青海不由得话中有话,向着陆子楚说:

“你还是好好管好你自己吧,别做一些有损君子名誉的事情。”

也算是侧面告诉陆子楚挖人墙角并非君子所为,可是顾青海的话语,却很难被陆子楚听得进去。

陆子楚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回答:“我本来就不是个君子。”

顾青海听的气闷,最终却还是没有继续言语,是带着信件离开。

“你这是何苦?”席间唯二留下的魏元眉头更紧了,向着陆子楚说道。

就算是他,心中也明确的知道陆子楚的行为十分不好。

不管怎么说,陆子楚和牧南星都是兄弟。垂涎兄弟的女人,这要是被人知道,注定会引起一片流言蜚语,从伤害兄弟情分。

可惜偏偏陆子楚向来我行我素,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几人哪怕百般规劝,陆子楚却还是在这件事上一意孤行。

“行了,你不用劝了,我心中有数。再说,紫芝不是没和牧南星成亲。”陆子楚笑了笑,魏元却没从他的笑容看到几分真。

西河村。

年关将至,全村上上下下都在忙乎打扫家园,以便热热闹闹的过年。即使是商家小贩,也是如此。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一家人团团圆圆更重要。紫芝一家也决定送出最后一波海鲜酱,今年就再不制作了。

“今天咱们大家一起去镇上吧。顺便也买一些年货回来,咱们一家人都好久没有在一起好好的逛逛了。”

刚将海鲜酱装好,宋文娘就看着紫芝如此说道。

向来都是紫芝或者湛恒自己将海鲜酱送到一品香,今日情况特殊,宋文娘便也心血来潮,想着去镇上看看。

“行啊。正好带上天冬他们。毕竟过年了嘛,新衣服还是要有的。”

紫芝闻言,自然点头。转头向着湛恒看去,湛恒也十分同意。

“事不宜迟,那就走吧。”

一家人收拾着,随后便向着镇上走去。

“我正等着你们呢,你们可算来了。”

一品香的门口,掌柜的一直站在门口眺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两天快要过年的原因,所以来镇上置办年货的人意外的多。

第136章 相似的容貌

一品香的生意异常的火爆,就连酱料也比预期的计划消灭的更加迅速。

掌柜的知道紫芝他们按照约定,一定会在今天把最后一波酱料送来。所以早早的在门口等候,也算是侧面反应出来,这种酱料在一品香当中是多么的受欢迎。

“这一年里面,真是辛苦你们了。今天既然你们一家都来了,就让我做东,请大家吃一顿吧,左右咱家都是开酒楼的,也不算是浪费钱。”

在结算完银子之后,掌柜的如此向着紫芝说道。

对于紫芝也算是真心实意的感激,湛恒等人原本想要婉拒,最后还是紫芝做主,答允了下来。

“毕竟以后的生意还是要做的,这顿饭不吃,反而显得咱们不够爽快。”

这样劝说着,湛恒这才松口。

想着毕竟是酒楼,应该也给掌柜的带不来什么麻烦。众人这才和掌柜的走到包间里面,面对着一大桌子的菜,暗自感叹。

“这也太丰盛了些。阿紫啊,你要记得这个人情,以后做生意的时候,记得还上。”

宋文娘先是惊愕,随后便立刻向着紫芝叮嘱。

紫芝笑着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下来。正当众人吃的尽兴的时候,忽然房门被快速敲响。

“怎么了?”

紫芝疑惑的起身开门,随后便看见一个男子满是焦急的脸庞。

“紫芝大夫,您在这真是太好了!我家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昏迷,还请你跟我过去看看。”

男子看清紫芝以后,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惊喜。

语气急切却清晰的回答,紫芝闻言,眉头也不由得皱起。

满是汗珠的额头,已经无声的昭示出他为了找到紫芝,奔跑了多少个地方。

紫芝听闻以后,也连忙和父母说完一声,便带着兰丫跟他离去。

看着男子焦急的神色,紫芝以为又是一个疑难杂症。但是到了男子家以后,紫芝才明白,是男子关心过切,老太太的病情并不严重。

先是给老太太施了一针,随后才转头向着男子说道:“你按照这个方子抓药。早晚一次,你母亲的病就能得到控制了。”

男子闻言,连忙接过,如获至宝。再三向着紫芝道谢,随后方才亲自将紫芝二人送到门外。

紫芝向着男子告辞,这才带着兰丫悠悠的向着一品香走去。

期间路过小摊的时候,心血来潮的买了一个弹弓。

二人走在路上,忽然被一男子拦了下来。

“不知姑娘是否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出名的阳春面店?”

温润如玉的声音,自紫芝面前响起。

紫芝闻言不由得皱眉,正想出言打发了这位胡乱搭讪的公子哥,却被对方的面容震惊在了原地。

“少将军?”不仅是紫芝惊讶,就连兰丫也不由得惊呼出声。

紫芝不停打量着男子,脸上的神情惊疑不定。两人此刻都在心想:牧南星此刻不应该正在京城吗?

兰丫人小,所以反应的自然慢些。

不过一瞬间的对视后,紫芝立刻发现自己看错了。

面前的男子和牧南星不过只是面容相似已,就连神情神态也都十分不同。

牧南星可能是因为从军的缘故,身上的气势总是张扬凛冽的,为人也是十分的强势,甚至有点不可一世。

但是面前的男子和牧南星却是天壤之别。不仅气质内敛温和,就连面容也是更加的俊美柔和,白衣翩翩,更是牧南星穿都不穿的衣服颜色。

“就在前边不远处,不如我带公子去吧。”

向着那男子笑道,紫芝对于面前这张和牧南星有着六分相似的脸,硬是狠不下心肠。

最终只能如此说道。那男子听闻,立刻笑了起来,向着紫芝行了一礼。

“那就麻烦姑娘带路了。多谢姑娘,姑娘请。”

在紫芝的带领下,三人左拐右拐,这才找到了男子说的那家小店。

刚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男子不由得转头向着紫芝笑道:

“朋友都说这家面十分好吃,我还不信。如今闻到这空气里的味道,我算是终于明白了。”

紫芝但笑不语,点了点头。事情既然已经办完,紫芝转身便要离开。

但是男子怎么肯让,愣是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紫芝面前。

男子的行止间始终彬彬有礼,脸上带着浅笑,“若非姑娘今日带我过来,我一定不可能找到这里。姑娘对我有恩,我自然不能不报。不如让我请姑娘吃一碗阳春面,姑娘可否赏脸?”

紫芝刚想摇头,但是看着男子的面容,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却又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还不忘回头向着兰丫看去。

“你先回一品香去吧。就说我遇到了朋友,就先不回去了。”

兰丫虽然到现在为止还分不清是什么状况,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向着紫芝看了一眼,随后方才向着酒楼跑去。紫芝看着兰丫离开的背影,这才终于转头看向男子,说道:“那便麻烦公子破费了。”

“姑娘哪里的话,原就是应该的。”

男子闻言,自然摇头。

和紫芝并肩走进,要了两碗阳春面,这才坐下。

男子向着紫芝自我介绍到:“在下文京墨,是个药材商人。因为看着姑娘也背着医者工具,这才上前搭话,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文京墨如此说着,言语间没有半点纰漏。不仅将自己的基本情况交代了个清楚,就连刚才主动搭讪紫芝的行为也找到了一个“理所应当”的理由。

若是别人,或许让文京墨这样一说,肯定就已经全然相信了。

但是紫芝并不一样,经历过诸多事情的她,比其他人更多了几分判断的能力。

若是文京墨不主动解释搭讪的事情倒还好,他这一解释,反而像是不打自招。

毕竟两人刚才并肩行走的时候,紫芝就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龙涎香的味道,很淡,几乎被草药淹没了。

如果不是她从上一世就生活在身为中医的爷爷身边,造成对气味敏感,怕是也难以发现。

虽说龙涎香虽然贵重,并非所有人都用不起。但是无论是药草这种东西,还是不易和香料一起存放的。

文京墨身上的香味已经暴露了他的谎言。对方之前的丝毫不漏的言语,也侧面透露出文京墨此人,是如何的心细如发,城府颇深。

第137章 看上这个小白脸

紫芝结合自己的推测,心中对文京墨有了几分了然。

但他对她并无恶意,两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她自然不会无趣的当面揭穿。

紫芝只当什么都不知,回以微笑,“名紫芝,如你所见,是一名小小的大夫。”

“姑娘谦虚了。”文京墨眉眼温润亲和,一笑之下风光霁月,贴心的为紫芝布碗筷。

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和优雅是紫芝前所未见的,连他手中简陋粗陋的用具也变得素雅怡人。

不是庸俗的贵气,而是悠然的清雅,旁人便是装也装不出来。

紫芝暗暗感叹,的确赏心悦目。

不过她还没花痴到那种盯着不放的地步,东奔西走一上午还没怎么吃东西,倒不如一碗面对她的吸引力更大。

紫芝吃面时,文京墨也安静的吃面,没有多言打扰。

直到紫芝放下筷子,文京墨询问是否吃饱,两人才渐渐聊了起来。

交谈中,紫芝惊讶发现,无论文京墨的身份真假,但他的所闻见识却是十分了得,甚至有些“前卫”与现代人无二。

“女子又如何,亦是爹娘生养的,大家都一般。大商一直以为都有女将,说不定用不了很久,也会有女子文官,百家齐放,有合作也有竞争,学会接纳,大商才会越来越强大。”文京墨莞尔一笑,清澈的凤眸里似乎除了漆黑的眼瞳,只剩对她的肯定。

紫芝惊愕的眨了眨眼,一时接不上话来,心说怎么越聊越广,聊到国家大事了。

她不仅扑哧一笑,摆了摆手,“公子说得,我可听不懂,我只是一介平民,也没那么伟大,行医不过为了混口饭吃。”

顿了下,好心补了一句,“我听说京城那面比较复杂,公子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讨论吧。”

文京墨笑着点了点头,“姑娘是个聪明人。”一语双关,说得意味深长,便不再深究此话题。

紫芝不得不感叹文京墨的与众不同,聪明也狡猾,却让她讨厌不起来。

他很清楚她“讨厌”的底线在哪里,懂得适可而止,她不想说的时候,他绝不会问出口一个字,让她聊时全无压力。

相信不止是她,任何一个和他有过交集的人,他都能容易的把控分寸,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

看样子,他不过二十出头,但表现出的沉稳却是她在现代绝大多数男人做不到的,

恍惚间,紫芝竟想起来与他截然相反的牧南星。

冲动不计后果,做事、说话全凭自己的喜好,不过在她眼中依然是一腔热血的好男儿。

“姑娘在想什么?”文京墨突然出声。

紫芝恍然回神,对上文京墨似笑非笑的眸子,才夸他懂分寸,怎么看他现在像是故意这么问的。

不等紫芝开口,一个言语粗鄙的男声横插进来。

“好啊,你之知所以不理我,是不是因为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紫芝闻声抬眸,只见孙虎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手指着文京墨向她“问罪”。

那模样犹如抓到红杏出墙的妻子一般,紫芝不禁一阵恶寒,懒于理会,和文京墨简单的道别要,起身就要走。

“喂喂,你倒是给老子解释啊!”孙虎上窜下跳,憋的脸通红。

如果不是镇子里留有他的人,向他汇报紫芝的情况,用不了多久,紫芝岂不就被这个小白脸迷住了?之所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心思了。

孙虎着急出来,没有带随从,他不敢直接向文京墨动手,偏偏紫芝对他爱搭不理,一时有火没处发。

紫芝有些意外孙虎竟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追上来,心想那再好不过了。

她余光随意扫了一眼,谁知急得团团转的孙虎,突然看到站在大锅前的摊贩,二话不说掀翻了盛有面汤的大锅,继而踢翻桌子凳子。

菜叶、碗筷掉落周围,就连最珍贵的面粉也撒了一地。

摊贩顿时心疼的嚎啕大哭,“爷、爷,小的没招惹您啊,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滚!糟老头子!”孙虎窝心一脚踹在摊贩身上。

紫芝这下坐不住了,立刻回身扶起摊贩,确定只是腿部淤青,没有其他大概。

这才愤然起身,站在孙虎面前,“孙虎,你有本事就该一脚踹我!踹死我了,也省的我再看见你。”

孙虎不仅没有丝毫的反思和愧疚,反而因为自己成功阻拦了紫芝的离开,心中暗喜,神情上也带有几分得意,“谁让他提供了你和这个小白脸一起吃饭的地方了!他活该啊!”

那副嘴脸简直让紫芝厌恶至极,冷笑道:“那你就要做好心里准备,以后要把渭水镇掀翻了。”

“咋啊,你还想天天和这小白脸幽会!?”感觉到了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孙虎立即火冒三丈,指着文京墨就叫了起来。

紫芝也终于在这个事后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情况下,这样激怒一个疯子,把文京墨也牵连进来。

紫芝担忧的向着文京墨望了过去,文京墨却反而面带笑意的向着紫芝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

文京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向着紫芝示意。

紫芝见状,恍惚间从他身上看到了牧南星护她时的影子。

不知为何,之前的紧张感,缓缓消失不见。

“看来我有必要去陈康府上拜见陈康了。”文京墨不紧不慢的开口,脸上带着微笑,特意说给孙虎听。

这一句话,瞬间让孙虎的话语声卡住。

陈康这个名字,没有人会比孙虎更加熟悉。

他的姐夫——陈员外不就是叫的这个名字吗?

虽然孙虎心中并不感觉自己面前这个小白脸真的认识自己的姐夫,但是看到对方气定神闲,莫名害怕。

如果姐夫要是知道了他还在外面骚扰紫芝,惹是生非,他和姐姐今后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孙虎看着文京墨咽了咽口水,气场大弱,声音微抖,“我我,我今天有事,就先放过你们!”自认为有了台阶,扭头跑了。

转折太快了,紫芝怔怔看着孙虎落荒而逃,扭头疑惑的问文京墨,“你和陈员外是旧识?”

文京墨淡淡莞尔,“也算不上旧识,不过是有着生意上的往来,唬唬他罢了。”

第138章 过年

他转身走到面摊摊贩那面,将他扶起。

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文京墨看着摊贩,歉意道:“说到底今日您也是受了我们的无妄之灾,这点银子,就当做是我们对您的补偿了。”

摊贩也是个实在人,自然不想收。最后还是紫芝出声劝道,摊贩这才勉强收起了银子,并且向着两人表达了感谢。

“喏。”

紫芝和文京墨离开了面摊,正要分别的时候,紫芝从怀中掏出银子递了过去。

银子不多不少,正好是文京墨给出银子一半的量。文京墨立刻心里恍然,随后一笑,便接了过来。

……

“师父姐姐,你可回来了。”

紫芝和文京墨一分开,就立刻回到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见兰丫一直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等候,紫芝不由得上前笑着,摸了摸兰丫的头。

“抱歉,遇见了一点小事情。让你们等急了吧。”

这样说着,却换来兰丫一阵摇头。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将紫芝迅速拉到书房,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件递了过去。

紫芝好奇的接过来一看,随后眼睛中立刻绽放出精光。

“是师父的回信?”

之前因为遇见孙虎的郁闷,此时完全消失不见。紫芝脸上的笑意完全不加遮掩,兰丫见此,也终于扬起了笑容。

看着紫芝急切的打开信件,然后仔细阅读。兰丫不舍的打扰紫芝,便轻轻的退了出去,并帮助紫芝关好了房门。

紫芝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等到好不容易从信件中抬起头来,紫芝这才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酸软之感。

“师父不愧是师父。经过师父这样一讲,我立刻就茅塞顿开了。果然,平常还是应该多向师父讨教,书上的东西,终归是太古板了一些。”

紫芝这样想着,便站起身来,直了个腰。

将信件仔细的收好,这才向着外面走去。

眼瞧着一家老少都已经围在餐桌上等着,紫芝连忙走上前来。

“爹,娘,李大娘,上次不是说好,饭好了就吃,不用等我的吗?”

虽然因为家人的举动心中一暖,但是紫芝还是佯装怒道。

也是害怕大家饿到自己,湛恒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说到:“家中一共就这两个人,总不能还落下一个。你下次要是担心我们,就快点出来,这样的话,比什么都强。”

湛恒这样的话语,说的紫芝一脸无奈,偏偏宋文娘和李大娘却是一副认同的模样。

紫芝自知说不过他们,也就不再与他们分辨。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大家一起吃着午饭。

正吃着好好的,宋文娘和李大娘忽然提议道:“今年过年,不如我们大办一下,热闹一些吧!”

众人的注意力,连忙被两人的话语吸引了过去。

几个孩子正是爱热闹的时候,听到这个话题,眼睛亮亮的,显然十分渴望。

湛恒想到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终于也是点头答应。就算是为紫芝,为大家祛除霉运好了……

虽说是新年,但是因为在这个时代里,火药因为大部分用于军用,很是珍贵。所以一般的村民都很少能够买到和使用。

但是想着紫芝这些日子的确很是倒霉,宋文娘就还是动了买一些鞭炮为紫芝祛除霉运的念头。

害怕紫芝会因为鞭炮价格昂贵阻拦,所以一直都是自己偷偷的进行。直到过年那天,紫芝也半点都没有发现。

“过年咯!”

大年三十,一大清早,便能听见孩子们吵闹的声音。

无论是性子多么内向的孩子,在今天,都分外的兴奋。平日里不管多厌恶对方的邻居,在今天,也都始终笑脸相迎。

这或许是一年里面,最为平静,也最为喜庆的一天。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恭贺,脸上都满是笑意。紫芝也在家中帮助着父母准备着年夜饭,心中十分开心。

虽然说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春晚。但是这里有着最朴素的村民,和他们庆贺新年不同的方式。

一直和大家玩乐、忙碌着,丝毫没有感受到无聊。直到夜幕降临,过年的气氛终于被炒到最高。

“爹,过年好!娘,过年好!大娘,过年好!”

随着孩子们的一个个响头,湛恒等老人脸上立刻展现出笑意。

笑着将他们拉起,又在怀中摸出红包向着孩子们递了过去。

虽然说红包里面的金额并不大,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却是一笔丰厚的资金。

“阿紫,这是给你的。”

等到三个小孩子都拿到红包以后,宋文娘这才向着紫芝招呼道。

紫芝闻言一愣,疑惑的指向自己:“我?”

宋文娘等人,则是笑着点了点头。

“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看着三位长辈递过来的,明显丰厚了许多的红包,紫芝不由得笑道。

不说自己差一点就是成家的人了,哪怕按照年龄,自己也不应该再收这个红包。

只是紫芝心中所想,却注定得不到湛恒几人的认同。

“你瞎、说什么傻话。不管你多大,你永远是爹娘的孩子。”

说着,湛恒便直接把手中的红包向着紫芝塞了过去。塞完也不管紫芝收不收,直接转身就走。

紫芝哭笑不得的看着,心里涌上一抹感动,抱着红包站在原地好久,这才终于将红包收了起来。

其实紫芝心中清楚,长辈们之所以给自己红包,除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真的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以外,更是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身后永远都有家人顶着。

那场婚礼虽然众人不提,但是却显然都没有忘记。紫芝静静的靠着窗边,看着月亮。

思绪慢慢飘远,却仿佛牧南星就出现在眼前。

“这个时候他……”

下意识的在心中暗自询问,紫芝却在下一秒狠狠的摇了摇头。

既然当初决定放手,就一定要洒脱一点。

紫芝将自己今日的反常归结于过年的气氛,又自己劝说了自己好一阵,这才面前再次平复下来。

“砰——砰——”

正当紫芝发呆的时候,外面忽然放起了烟花。

第139章 耿氏的新年礼

穿过窗户缝隙,紫芝望出去,只见自己家院子里点燃了爆竹。

乍现的光亮中,家人正呼唤她,每一张笑脸,都是她坚强的理由,她没有理由辜负他们的心意不是么。

“爹娘——”她立刻关上窗户,起身跑向他们。

一家人热热闹闹,说说笑笑。

天冬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紫芝身边,悄悄的扯了下她的衣角,小声的问:“阿姐你是不是想姐夫了?”

紫芝一怔,低头看着天冬认真的脸,回神赏了他脑门一记暴炒栗子,“姐夫姐夫的,你倒叫得顺口,我没还没嫁出去呢。”

天冬一边揉头,一边纠结,“那阿姐以后不嫁给姐……少将军了吗?我见少将军那么喜欢阿姐。”

“今天怎么这多话,你阿姐不会嫁不出去的,说不定以后给你找个上门姐夫。”紫芝笑了笑,见天冬眼露担忧,不想自己的事情影响他,出言宽慰。

“可我觉得阿姐要哭了。”

“……你放心好了,我会撒泼会打人,就是不会哭。”

“好像也对。”

随着爆竹升空,声声辞旧,一切旧事都已经翻篇。

紫芝看着家人,心情一片大好,似挣脱了无形的钳制一般,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

在这里,大年初一一般都是孩子去往直系亲属家拜年。但是紫芝家里在这儿并没有直系亲属,也自然就省了这个步骤,一家人依旧欢乐的团聚在家中。

“娘,你看,那个朝着咱家过来的人影,是不是耿氏?”

正在窗台旁边看着三个孩子在院子当中玩耍,紫芝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来,转头向着宋文娘如此说着

宋文娘连忙走到紫芝身边,抬头向着窗外查看。

等到观察了一阵,这才点了点头,神情之中略有些生气,眉头缓缓皱起:“这高兴的日子,她过来干什么,初七前都不用送酱的。”

不怪大家胡乱猜忌,实在是之前耿氏的行为让人不喜。

但是念着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所以也没有产生将耿氏直接赶走的念头。

宋文娘怕惹得紫芝心烦,所以率先说道:“你在屋里好好待着,让我出去看看。”

紫芝只好点头,看着宋文娘出去,这才继续守在窗边,以便观察事情的进展。

“你有什么事吗?若是山洞的水潭出了问题,你就自己想办法,之前我们两家做好了协议,如果嫌麻烦,不做就是。”

毕竟之前的关系僵硬到那个份儿上,宋文娘也不愿委屈了自己做出一副表面和谐的模样。

直接向着紫芝如此说道,眼睛还不忘四处打量着四周。

宋文娘在看到立在一旁的扫帚之后,心里暗自做下决定。

若是耿氏今天依旧不知好歹,想要找自家女儿麻烦的话,那自己就是拼上悍妇的名声,也要将她扫地出门。

还好耿氏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看着宋文娘的反应也不生气,反而是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羞恼的神情。

耿氏一把将自己带来的菜篮子推到宋文娘怀中,这才终于开始说道:“家里不比你们富,不过是一些药草种子,紫芝应该需要。”

说完便转身就要离开。耿氏的这样一番举动,反而让宋文娘楞了起来。

“这……”

发现事情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宋文娘也不由得因为之前自己对待耿氏的语气,而很是歉疚。

不管之前两家的关系怎么样,最起码今天耿氏的行为,却是真心实意的为紫芝好。

宋文娘掀起蒙在菜篮子上的布,果然看见了各种菜种子。无奈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将篮子拿回了房中。

“娘,你这是怎么了?”

因为真的太远的缘故,所以只能看见耿氏好像塞给了宋文娘一些东西,话语却是听不见半点。

紫芝见宋文娘回来以后,神情无法言喻。以为耿氏到底欺负了宋文娘,所以不由得立刻出声询问。

却见宋文娘对着自己摇了摇头,神情里面更显内疚:“是我们想差了。耿氏是过来给我们拜年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篮子向着紫芝递了过去。

紫芝将篮子打开,这才明白宋文娘的态度为何这样。

“……既然她把东西送过来了,那我们就收着吧。在心里记着她的好,以后找机会还回去就是了。”

毕竟是人家特意上门送礼,紫芝终究也做不到将东西送回去。

毕竟那样的话,才是真的下了对方的面子,让两家真的结了仇。

反正现在对方有着握手言和的意思,谁又不希望仇家越来越少呢?

宋文娘闻言,也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件事情就算翻了过去。而被耿氏这么一提醒,紫芝反而觉得,自己应该趁着今天的这个日子,过去陈员外家一趟。

之前因为孙虎的事情,受了陈员外很多照顾。往日里没有时间和机会封门道谢,今日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样想着,便和宋文娘商量。宋文娘也是一脸赞同。

紫芝从家里带了一些年货,独自向陈府出发。一路上畅通无阻,陈员外也恰好在家,立刻接见了紫芝。

“紫芝大夫!”

因为自己的旧疾已经被彻底治好,再没有过复发。所以陈员外对于紫芝的印象,完全不是一般的好。

若是别人,怎么可能让一个员外主动出门相迎?而紫芝却是还没有到正堂门口,就看见了陈员外站在门口的身影。

“陈员外,过年好!”

紫芝将年货递给了一旁的家奴,随后才向着员外笑着说道,一边指着那年货,“不过是一点自家东西,还请员外莫要嫌弃。”

陈员外则是笑着连连摇头:“怎么会呢?”

说罢,便将紫芝迎进了客厅。

叫人沏茶上来,然后又询问了一点紫芝医馆的事情。陈员外还记得孙虎之前对紫芝的骚扰,提到此事,还不忘再次向着紫芝道歉。

“员外言重了。孙虎的所作所为,怎么能算在您身上。”

紫芝向来信奉一人做事一人当,将孙虎和陈员外分的很是清楚,却不想陈员外却是摇了摇头。

第140章 好久不见

“他是内弟,都说长姐如母,我自然也算是他半个长辈。但是我没有教好他,反而让他给你们惹了那么大麻烦。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向你们道歉。当然,这也不是说希望你们能够原谅他,毕竟他自己做的孽,得他自己承担后果。”

陈员外倒是一个难得的明白人。一段话说的是有理有据、情真意切。紫芝此时若不接受陈员外的道歉,反而显得自己有些耿耿于怀了。

好在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陈员外翻了过去。

不知陈员外想到了什么,忽然向紫芝看去。

“正月十六,我将在府上办一场赏灯会。请的都是较好的朋友,不如到时候,大夫也来一观?”

紫芝下意识就要摇头,但是还未等自己做出反应,就又听到陈员外说道。

“我那朋友里面,也有一些药材商人。你既然行医,应该会对药材有意,不如届时一同过来,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之前所有的话语,都不如这一句有用。

紫芝立时允诺了下来,直到看到陈员外似笑非笑的打趣神情,不由轻咳一声掩饰窘迫。

难道员外想给她保媒?

甭管陈员外的目的是什么,总归好心,准时赴约就是。

十六当天,走进陈府让紫芝眼前一亮,暗暗感慨有钱就是出手阔绰。

陈员外显然为了今天花了心思,花费也肯定惊人。

各类精致的纸灯分布在陈府的各个角落,款式不一,美轮美奂,配上地上的皑皑白雪,唯美如画。

陈员外请的人不算多,整个场地内,一共二三十人。也许是因为和陈员外关系交好,众人都很放松,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紫芝不识其他人,只能率先去和陈员外打招呼。恰好陈员外也刚刚送走了一位客人,有时间与紫芝闲聊。

“既然是以朋友的身份相交,那我就不叫你紫芝大夫了,太拗口。我比你年长几岁,便托大,叫你一声紫芝了。”

总是喊着“大夫”“大夫”的,两人心中都十分别扭。毕竟早就不是医患关系了,紫芝连忙点头说好。

陈员外闻言,笑了起来。聊了一会儿,就转到了紫芝的情感问题。

陈员外自然是听说过紫芝和牧南星的事情的。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对紫芝更是多了几分可惜。

略带几分打趣向紫芝说:“既然事情过去了,那就该放下了。我看你可不是一个扭捏的女子,不如重新挑个意中人,在场众人当中,就不乏青年才俊。”

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离二人最近的年轻男子。

紫芝不过随便一看,不由眼眸睁大,惊到了自己,不可思议的看着其中一人,前阵子遇见的文京墨。

文京墨似察觉了目光,扭头看来,四目对视,莞尔一笑,“好久不见,紫芝。”

之前就和陈员外打过招呼的缘故,所以文京墨此时只和紫芝说了话。

一旁陈员外听闻,大为吃惊,瞬间明白了紫芝的惊讶从何而来,这两人竟认识。

毕竟文京墨很少来到这里,紫芝昏迷清醒不过一年。不由得对于两人如何相识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但是还没等陈员外询问,就有新的宾客到来。陈员外作为主人家没有办法,便只能向紫芝嘱托了两句,随后便离开。

“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随口一说罢了。文京墨是个十足的狐狸,别看人畜无害的,细论起来我都猜不透他。你要小心一些。”

就差直接说文京墨为人奸诈了,紫芝忍俊不禁,但也点头记下了。

陈员外说话的时候声音小,但是观察两人刚才对话的神情,还是能够猜测出一二。

“看来,陈员外对我不放心。”看着陈员外离开的背影,文京墨不怒反笑,向紫芝说道。

眉眼温润亲和,如清风明月,总会让紫芝有种亏意,只好回了一个笑容,“公子多虑了,陈员外只是好奇你我二人怎会相遇罢了。”

文京墨闻言,也不和紫芝争辩。只是转而换了话题,文京墨的这个举动,让紫芝松了一口气。

新年正是雪季。两人还没有聊多久,天空开始飘落下雪花。

虽然不似瓢泼大雨,但是长久站在外面,体温融化,难免会淋湿衣服。

“不如我们进亭子里面躲一躲吧。”文京墨查看了一下四周,指着一个无人的凉亭说道。

紫芝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向凉亭走去。

“这雪这么大,看样子,今天的晚宴是要移到屋子里面去了。”

回想起之前陈员外说要在外面露天举办的宴会,便不由得可惜的感叹出声。

紫芝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种夜晚露天的宴会了,久到还是上辈子的事,原本的期盼要落空了。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文京墨出言宽慰,正要说些紫芝感兴趣的话题,忽见家奴拎着食盒走来,便道:“可以暖身子了。”

“?”紫芝偏头不解。

这时,家奴走近,“下雪天凉了,员外担心各位客人着寒,所以特让小人准备热汤送上。”

打开食盒,露出其中的两碗热汤。

家奴先是端了一碗热汤,向文京墨递了过去。等文京墨接过以后,这才又将另一碗拿出。

“您请。”

一边递给紫芝,一边说着。全程不敢和紫芝对视,紫芝几乎立刻警觉起来。

她可不相信一个员外府中的待客家奴竟然会如此胆小,或许,是这茶水之内另有文章?

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接不接过,而家奴举着汤碗的双手却是越来越抖。

“姑娘?”

像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声音,家奴的语调显露出焦虑不安。

紫芝无法,只得伸出手来,想要将汤碗接过。

想着到时候放在一边,不喝就是。毕竟自己在员外府上,不接主人家准备的东西,确实不好。

但是未曾想,事情并未向紫芝想象的一般发展。

手指尖刚刚触碰到汤碗,那家奴就立刻放开了双手。

汤碗立刻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汤水从碗中飞溅出来,大部分打湿在了紫芝的身上。

第141章 出了这口恶气,可好?

骤降小雪,寒气重,泼出的汤水泼到身上一瞬间的灼热。

紫芝低头看衣服上的一片潮湿,微微蹙眉,这点疼不算什么,可“笨手笨脚”的家奴值得深思了。

员外向来是个讲究人,陈府的家奴也不是普通百姓想当就能当,一碗汤都端不好,还真是巧。

紫芝心下一哂,抬眸就见家奴眼神闪躲,噗通一声跪地。

“姑娘恕罪!是小的手拙,让您受惊了。还请您先去厢房将湿衣服换下,随后要打要骂,小的都受着。”

说得诚恳,可紫芝没有放过对方眼中来不及收起的喜悦,心中顿时明了七八分。

她嘴角噙着讽刺,直到家奴浑身发抖摇摇欲坠才出声,“好啊,换身干净衣服,不然太失礼了。就你带路吧。”

将计就计,她倒要看看幕后主使耍什么把戏。

“姑娘请——”家奴利落起身,往前带路。

紫芝不紧不慢起身,临走前回头与文京墨说道:“我运气不好,偏偏湿了我的衣服,失陪了,文公子。”

文京墨瞥了眼走在前着急带路的家奴,转而看向紫芝眼中的冷意,只当不知情,坐在原地未动,点了点头。

顺家奴的指引,紫芝来到了一处远离前厅的厢房。

看着向自己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的家奴,紫芝没有阻拦。

只是不动声色的继续推门向屋里走去。紫芝走到屏风处,并没有要换衣服,只是将房间内早已准备好的衣物握在手中。

静静的躲在一角蛰伏,而过了大概不到二十个呼吸的时候,房外果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若是紫芝没有发现异常,真的正在换衣服的话,恐怕此时正是不着寸缕的时候。

紫芝暗暗冷笑,对于来人,也更加愤恨了几分。

“吱嘎……”

随着一声轻响,房门终于被推开。

一张熟悉的脸带着垂涎的笑意露了出来,紫芝立刻大怒,将手中的衣服向对方砸去,正好命中对方的头顶,将他整个头都包了起来。

趁着对方被阻碍了视线,所以紫芝连忙掏出怀中的弹弓,装上刚刚偷偷在院子里捡到的石子,向对方打去。

“啊啊——痛痛痛!”

一颗又一颗,直到对方终于忍受不了的开始哀嚎,夺门逃跑,紫芝这才放下弹弓,狠狠的说道:“陈修,你看我下次还会不会饶了你!”

今天的龌龊又愚蠢的手笔正出自陈员外的弟弟——陈修。

就连紫芝也没有想到,陈修竟然还惦记着她。起先猜测的原本是孙虎,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他这个早已被她忘在脑后的纨绔。

这也是为什么紫芝刚才会在打了他之后,那么轻易的放他离开,而不是闹到陈员外那里。

紫芝明白陈修和孙虎对于陈员外的不同。

毕竟一个是弟弟,一个却只是小舅子。小舅子还算是半个外人,而这个小了自己很多的弟弟,却是多年无子的陈员外的心头肉。

因为是在陈员外的宴会上,所以也算是全了陈员外的几分颜面。紫芝也出了心中的恶气,便将此时翻篇,继续穿着那件湿了的衣服,回到了凉亭之中。

“回来了?”

正坐在凉亭处,喝着热汤的文京墨,闻声抬头笑着说道。

看见紫芝没有换衣服,也不追问。文京墨这幅意料之中的模样,反而让紫芝顿悟。

“你刚才也看出了那家奴的反常?”

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文京墨为何如此淡然。紫芝下意识的询问,而文京墨则是笑了出声。

“这可不是我有意窥探,实在是那家奴的演技太差了些。不过是送了一个东西,手就斗个不停。你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当然只能用做贼心虚来解释了。”

文京墨不疾不徐的开口,脸色始终带着浅笑。

只是这样一来,紫芝反而因为对方并不提醒自己而疑惑。

虽然心中也知晓对方和自己的交情没有那么深,但是怎么说也算是聊得投缘。没想到文京墨看出不妥以外,竟然一句话都没向自己叮嘱,更没和陈员外说。

这副举动,到底是让紫芝心中有所隔阂。

“那家奴演技不怎么样,你的演技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他一直不敢抬头看你,这才没有发现你的表情早就告诉众人你开始猜忌。你今日的困境,恐怕不会如此容易的解开。”

紫芝正想着,文京墨却忽然好似会读心一样,继续说道。

也算是侧面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警示紫芝。

若是当事人都已经发现不妥了,那这个警示自然有没有都无关紧要。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陈员外,这就更简单了。在你有心提防的情况下,让你自己动手出了这口恶气,不比告诉了陈员外,让他轻拿轻放好吗?”

另一个问题,也三言两语便解释个清楚。紫芝闻言,几乎立刻被对方劝服。

没想到文京墨竟然观察的如此细腻,紫芝此刻倒是高看了对方一眼。

但是即使知道对方说的全部都对,但还是不由得发出质疑:“你怎么就能确定,陈员外会轻拿轻放,而不是帮我做主?”

文京墨立刻笑出声来:“不说敢在今日算计你的,必定是对陈员外有恃无恐的存在。就是为了你一个女子的名声,陈员外闹得远近皆知才是害了你。所以两者结合,注定陈员外会轻拿轻放。如此这般解释,你可还生我气吗?”

向紫芝眨了眨眼睛,换的紫芝一晌无言。

道理都让他说去了,紫芝再问,岂不是显得娇蛮无理。

轻哼一声,她转头就向陈员外的方向走去。再看见陈员外的时候,陈涛已经安静的待在陈员外身边。

“陈员外。”紫芝略微垂下了眼睑,在陈涛紧张的注视下,向陈员外走来。

陈员外闻言,立刻回头,看向紫芝,笑了出声:“紫芝啊,怎么了?”

“紫芝身体不适,就想先行离开了。”

紫芝佯装无事的摇了摇头,身体却微微侧转,将刚才被淋湿的那一大片衣物显露出来。

第142章 你和牧南星什么关系

陈员外看到后,这才收回想要将紫芝留下一同用膳的话语。

只是脑子轻轻一转,便猜到了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毕竟是自己监管不力,陈员外也就没有立场要求紫芝留下来,便只能放行。

“那我便让家奴送你离开吧。”

最终向紫芝这样说道,紫芝却笑着婉拒了。

可不想在今天再碰见什么事情,陈员外拗不过紫芝,只好同意。

亲自将紫芝送到门口,这才看着对方离开。

而陈涛一直跟在陈员外左右,看见紫芝一直到离开都没有说出类似于告状的话语,这才在陈员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衣服成了这个样子,若是走回去,只怕是要感冒了。”

站在路口,紫芝打量着自己的衣物,叹了口气。

隐隐能够感觉到寒风从衣料间吹过,紫芝向四周望去,直到看到一家客栈,暗暗松了口气。

“今天就住在客栈吧。”

这样想着,便向客栈走了过去。

正巧客栈的摊贩也在,认出了少将军以前经常带紫芝过来,所以二话没说,就开了一间上房给她。

客栈里总会有些熟悉的画面,紫芝微微恍神。

好在她不是那纠结伤感的女子,饱饭后,困意袭来,一觉到天明。

紫芝简单的洗漱后,望向窗外的天色,并不着急回去,摸了摸肚子,准备下楼吃早饭。

哒、哒、哒——不紧不慢的踩在木梯上往下走,冷不丁看见大厅一抹熟悉的白衣。

“又是这么巧?”

紫芝心中不由发笑,即使再天真,也不会认为自己和文京墨如此“有缘”。

她一介布衣农女,有什么值得他可图,实在想不通,留在浓浓的困惑。

似乎感察觉到她的目光,文京墨忽然抬头看来,微微一笑,声音悦耳听得十分舒服,“紫芝姑娘。”对于她也在客栈丝毫不意外。

文京墨先开口了,紫芝总不好当没看见人走开,挑了挑秀眉,大方的走了过去,坐在他同桌的对面位置。

“你和牧南星是什么关系?”

既然对方都做的这么明显了,紫芝也懒得跟对方绕什么圈子,向文京墨发问。

文京墨看着紫芝认真的模样,哑然失笑,容颜风光霁月让旁边的事物都失了颜色。

“你这个直率的性子,倒是跟他一样。”

这个“他”不用说是谁,在场的二人都心知肚明,也算是侧面印证了紫芝的猜想。

紫芝趁此机会,继续追问:“你承认认识他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文京墨的表情,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文京墨眉眼温和含笑,慢悠悠的看了紫芝一样,这才缓缓回答:“容貌相近,就认识了。”

听起来好像是驴唇不对马嘴,但是紫芝却是立刻意会。

知道文京墨这是不打算多说,紫芝也就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挑了挑眉毛,便不在言语,拿起店小二为自己准备的筷子吃饭。

正当两人即将吃完的时候,一阵吵闹声却从身边不远处传来。

“紫芝大夫,我可算找到您了。”

将紫芝的注意力转移过去,紫芝这才发现门口竟然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人。

看着这些明显不是过来吃饭的人的身影,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痛。对方望向自己那殷切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面前的这些,恐怕都是闻名而来的患者。

若是此时是在医馆当中,紫芝肯定二话不说就开始为众人医治。可是此处毕竟是客栈啊,不说会不会影响到紫芝,就是客栈原本的生意也会被大家打扰。

毕竟这件事是因为自己而起。这样想着,紫芝不由得向客栈掌柜投去了歉意的目光。

好在掌柜的为人十分和蔼。不仅没有因为众人打扰自己营业而愤怒,反而愿意分出一块地方,便于紫芝在此为众位病人医治。

掌柜的行为,立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感谢。

“太感谢了掌柜。”

先是向掌柜的笑笑,随后方才开始了自己第一次在外坐台。

紫芝坐在特意搬来的桌子前,向那群患者说道:“还请众位自觉排队,保持安静,谢谢。”

他们十分听话,立刻排成一排。

“看来你这里需要一个人来帮你打下手了。”

看着紫芝一边望闻问切,一边执笔写方,不停的忙前忙后,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文京墨笑着向紫芝说道。

直接搬过来一个椅子,坐在紫芝身边,文京墨毛遂自荐:“不如我来帮你写方子吧。”

而紫芝看了看身前的长队,叹了口气,这才向文京墨回答:“那就麻烦了。”

两个人怎么说也比一个人快。

有了文京墨的加入,紫芝看病的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送走面前一个接着一个的患者,看着终于能够一眼望到尽头的队伍,松了口气。

将下一位患者叫到身前,紫芝一看,竟是一位年岁颇高的老大爷。

“您身子是哪里不适?”

不由得放轻了语调,向老大爷询问。

老大爷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回答:“年轻的时候,上山打猎摔断了腿。眼见着临老了,这些疼痛也找上来了。现在天天疼痛难忍,遇上雷雨天更甚,我这才想着问问能不能有什么药能治一下,要不然这么天天疼着,也是够人受的。”

也许是人老了,难免话就多了许多。

先是跟紫芝讲了一下自己的伤势由来,随后又一直感叹这些年的不易。紫芝一直耐心的听着,直到将老爷子的伤患部位检查完,这才看向老大爷,说道。

“您也说了,这个伤在您身上有年头了。我虽然有方子治,但是治疗的时间会很长,见效也很慢。要是您怕疼的话,我就再多给您开些止痛的,您看这样行不行?”

将所有利弊细细的给老大爷分析,老大爷随后才连连点头。

“能治就行,能治就行。”

说实话,老大爷来之前还真就没报有过太大希望。如今可以说得上是意外之喜,老大爷自然不会不满意。

既然医患观点达成了一致,紫芝下一步要开方子了。

将所需的药材口述给文京墨,文京墨闻言,挥笔疾书,举止优雅很是赏心悦目,紫芝在一旁看得都不禁觉得屈才了。

这个男人,太可疑了。

第143章 果然知恩图报

紫芝眼中浮现狐疑,甚至有更深的探究,见文京墨谦虚有礼地将方子递给老大爷,不忘多加叮嘱。

越看越迷糊,她歪头打量。

说他是普通人,这一身姣姣月华的温润气质怎么都不像,如果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未免太平易近人了。

难道他太闲了,不知人间疾苦,想体检普通百姓的生活?

紫芝思前想后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正是这时,得了药方的大老爷呵呵的笑了起来,目光直在她和文京墨身上打转。

“般配,般配呀!你们两个年轻人真是般配,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两个娃娃像画里的人儿,又心地善良……”

老大爷一边夸一边哽咽,情绪有些激动。

紫芝想要解释的话,却被老大爷一声声的哭音堵住了,好不容易情绪平复下来,起身就走了。

她总不能追上前说与这只可疑的狐狸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倒显得矫情多事了。

紫芝只好作罢,扭头不经意看见文京墨深邃含笑的眸子,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文京墨看着温和有礼,一副好相处的模样,实则从不喜形于色,无论面对什么都是从容悠然。

与他相处,远不及与牧南星相处来的自在,更随心所欲。

猛地意识到自己想远了,紫芝愤然剜了文京墨一眼。

长得一副相似的模样,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不是时时刻刻提醒她有牧南星这么一个人吗?不想也想了。

好气!

“是刚才的方子写错了?还是我说错话惹到姑娘了?”文京墨将紫芝的情绪尽收眼底,颇为无辜。

见她好端端的眼中生出警惕和敌意,他哭笑不得。

他是做过什么吗?在她心里显然不是一个好人了。

紫芝皮笑肉不笑,随口拈来,“是文公子长得太俏了,让我自愧不如。”说罢不再理会他,抬头询问后面排队人的症状。

两人陆陆续续看了十几人,都是些小病状,又不舍得到医馆怕花钱,紫芝开出药方后,大都图便宜要往百草庐走一趟了。

忙碌持续到临近晌午。

紫芝扭了扭脖颈,互活动胳膊,抬眼便见文京墨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话,但暗示却十分明显。

她摸了摸发出饥饿抗议的肚子,确实该吃晚饭了,可又不好去吃独食。

内心有些抓狂,她挤出一个笑容,“上午叨扰给文公子了,不如我请吃饭以报帮忙?”

“姑娘果然知恩图报。”文京墨霁颜一笑,凤眸闪动,立时起身抚平衣袖休伯,往外走了两步,回头问道:“不知道地点定在哪?”

“……你来定?”

“一品香吧,这地儿我识路。”

紫芝望着文京墨悠然的背影,不忘贴心的等她,竟有种错觉。

如果她不请他吃饭,就是忘恩负义喽?

紫芝摸了摸身上的钱袋,顿时肉疼,当时就该直言言明在客栈请他吃饭的。

客栈的饭菜和一品香相比,简直天壤之别,当然,价格也是。

紫芝和文京墨走进一品香,正碰到热情的掌柜。

“昨日已经让您破费了,掌柜太客气了。”紫芝有心动,但也不是贪图小便宜之人。

“该是你太客气了才对,昨天你还未吃就出去看诊了,理应今天我再请你的。”掌柜笑呵呵地说。

紫芝连忙摆手,“掌柜这样下次我都不敢来了,还是按您说的吧,就送两道素菜即可,我们二人吃得不多,多了也浪费。”

将心比心,她心知掌柜的性子,再大摆一桌绝对做得出来,不如顺了掌柜的意,免费填两个小菜。

掌柜这才笑着应下,转而吩咐小二。

两人来到二楼的小隔间,外面天气较冷,坐在这儿暖和些。

紫芝搓了搓发僵的双手,时不时呼热气放在嘴边,心里想着送去京城的那封信,有些出神。

最近坐诊的时间太多了,还是得进山里亲自分辨那些未处理的草药,以便积累经验。

天气渐渐暖和了,也好尝试种一批草药。加之去年老伯送来的药种,院子里的地肯定不够用了。

征用家里种粮食的地,多少有风险,这年月有钱不一定好使,还得有粮食才踏实。

但让她退缩不作为,又不可能。

思前想后,她可以租用一块田地。

这时,文京墨的打趣声打断了紫芝的思绪,“姑娘人缘很好,要知道无商不奸,能让一品香掌柜如此不容易。”

紫芝恍地回神,对上文京墨笑意点点的眸子,怔了下,遂霁颜一笑,“无商不奸,说得是公子吗?”

看似无意,一双明眸却笑眯眯的似小狐狸透着狡猾。

“是我,我不否认。”文京墨莞尔一笑,坦然承认,紫芝倒觉得无趣了,不再接话。

随着饭菜上齐,两人开动了。

只专注于消灭饭菜,填饱自己的五脏庙。文京墨率先吃完,放下筷子,看向紫芝。

“怎么这个眼神看着我?”被文京墨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紫芝最终也放下了筷子,向文京墨询问出声。

文京墨没有立刻回答,光洁的下巴微微上扬做思索状。

好半天才仿佛忽然决定了什么一般,向紫芝询问:“我在泸州有一处产业需要打理,你要不要帮我做事?”

紫芝闻言愕然睁眼,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如跳到这里。

来不得细想,她却是立刻摇了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罢了,我答应过父母,再不离开村子。”

“再?”

当即抓到了最为关键的字眼,文京墨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异样。

但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紫芝显然没有发现,脑海里面不由得闪现出之前自己和牧南星前往西海寨的场景。

那些恍如昨日的经历,到底是让紫芝心里不是滋味。

“既然这样,那便作罢,你也不用哭鼻子。”

敏锐的察觉紫芝的情绪不对劲儿,文京墨笑盈盈为紫芝找了个台阶。

紫芝回神,立时收敛情绪,向文京墨点头以示谢意。

两人既然没有达成合作关系,吃完了饭后,也就各自离去了。

第144章 耿氏被打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虽然说有些平淡,但是正是这些平淡,才更显得真实。

紫芝渐渐富裕,百草庐名声越来越大,看病的患者也越来越多。

因为总有一些外地的百姓赶来看病,却不能当天回去。

紫芝想了一想,最终决定和邻居商量,让邻居们将空房改成可供人休息的小型客栈,不需大资本,价格自然不会太贵,百姓普遍能接受。

这样一来,不仅仅是紫芝家,旁边的邻居也受到益处。

这天,紫芝刚刚和李大娘谈拢租小块田地的事,耿氏竟然上门了。

因为之前新年送礼的事情,所以紫芝难得的对着耿氏露了一个笑脸。

向对待其他村民一样,将耿氏迎到了家中。紫芝距离近了,这才发现,耿氏身上,竟然有着好几块淤青。

“这是怎么了?”

身为大夫的习惯,让紫芝立刻询问出声。

耿氏闻言,神情有些不自在。眼光飘忽,好半天这才回答道:“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

紫芝看着那些伤痕,自是不信。

这种说辞骗骗普通人还可以,像紫芝这种大夫,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什么样的东西会造成什么样的伤痕?

看着不像是摔伤,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

但是一想到耿氏平日里泼辣的性子,紫芝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放弃深究。

耿氏不打别人就不错了,还会被打吗?

这样想着,便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反正看着耿氏的样子也不想让人知道,她不说她也不会问。

“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紫芝向耿氏询问,耿氏则是一改犹疑的神情,立刻兴奋起来,一脸憧憬。

“是这样的,最近来咱们村子里的外人越来越多,我想着在你们家旁边开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可以用你们两家的酱和其他食材,所以想问问你同不同意?”

耿氏的这一段话,算是把来意说了个清楚。

说白了就是想沾点紫芝的光,也跟着挣点钱。

紫芝恍然大悟,心中对于这件事情倒是并不排斥。

紫芝从来都没有开一家客栈的想法,自己不做,自然不可能也让别人不做。

更何况紫芝若是在意别人蹭自己的光,当初也就不会为邻居出主意。

所以她没有多想,向耿氏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耿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再三道谢,这才离开。

目送着耿氏走远,紫芝也就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原本以为要过两天才能看见耿氏,没想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人找上门来。

“紫芝大夫,您抓紧去看看耿氏吧!她要被她大杨氏打死了。”

“怎么回事?”紫芝眉头一拧,困惑的看向来人。

刚想反驳以耿氏的性子可不像是能被打的人,但是话还没出口,紫芝忽然想起了刚才在耿氏身上看到的伤。

心中忽然对于来人的话信了七分,紫芝立刻吞下了还未出口的话语,“快走。”

抓起自己的医箱,跟着对方连忙向耿氏的住处跑去。

一开门就看见了耿氏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紫芝上前查看,发现耿氏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细细查看,耿氏脑袋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导致昏迷。

紫芝刚想让人帮忙将耿氏抬到床上,却突然看见耿氏露出来的胳膊上,满是青紫的伤。

明显是被殴打所致,紫芝倒吸了一口凉气。

又让村民离开,自己为耿氏宽衣解带,看到的一幕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耿氏的丈夫早亡,公公一直在镇上教书。整个家里只有耿氏和大杨氏,大杨氏自然是最大嫌疑人。

但是既然有可能是大杨氏苛待耿氏,再让耿氏住在家里疗伤就不好了。

让人将耿氏送到百草庐,暂住屋里的小床。

其余人没有反对,反而是大杨氏率先跳了出来。

“不行!又不是什么大伤,在家里养养就行了,住在医馆不花钱啊,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眼里闪过慌乱,大杨氏这副惧怕让别人知道耿氏被苛待的模样,显然不打自招。

“你为什么要如此责打耿氏?”紫芝不由得向大杨氏盘问。

原以为耿氏泼辣,惹人厌烦。但是看到方才耿氏的惨状,紫芝脸色微沉。

紫芝可不相信这会是大杨氏第一次虐待耿氏。一想到耿氏日日遭受毒打,对于她那尖酸的性子也多了几分理解。

“我没有!那是她自己摔的!”

大杨氏粗嗓门拔高,死活不肯承认。

不仅如此,还冤枉紫芝医术不精,竟然连摔伤和打伤都分辨不出。正当耿氏大杨氏动摇人心的时候,李详却恰好也闻声来到了现场。

“到底是什么样,让老夫来看看?”

一句话,瞬间安抚了所有躁动的人心。

不同于紫芝年轻,李详可是几十年的老大夫了,在村民中的威望也是最高。

他的诊断,无论是谁都不会质疑。一句“是打出来的伤痕”,更是让大杨氏的脸色瞬间苍白了。

“我们还担心她在家受耿氏欺负。没想到,她竟然才是欺负人的那一个!”

一个住在耿氏家较远的村民,不由得呢喃出声。

他的话音未落,便被另一个人接过话头。

“耿氏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个温顺的,现在这样,还不是让她磋磨的?她就是有病!喜欢看耿氏在外张牙舞爪,却对自己卑躬屈膝。天天的鞭子声我们都觉得刺耳,偏偏劝了几次,人家婆媳都不听。”

一席话瞬间揭穿了耿氏大杨氏的假面。大杨氏听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立刻要扑过去撕烂对方的嘴,幸有李详在中间拦了下来。

“行了,这件事我会差人告诉耿氏她公公的。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也没法插手,都各自散去吧。”

眼看着现场越来越乱,村长也出面了,叮嘱紫芝,“耿氏好之前,就麻烦你了。”

紫芝点了点头:“您放心好了。”说罢,先带着耿氏离开。

众人随后散去,只留耿氏大杨氏一个人瘫坐在地,嚎啕大哭喊冤枉,却无人理会。

紫芝原本打算是让耿氏一直住到痊愈,但隔天第二日耿氏醒来能下地了,坚持回自己家中。

第145章 神医的下落

紫芝见耿氏眉宇间有三分刚强,微微蹙眉,“看大杨氏那样子,习惯了同你作威作福,你回到家中不怕再受她欺?”

并非她同情心泛滥,反而见惯生死心肠硬了,觉得无论大杨氏对耿氏如何,耿氏曾经那些缺德事不可抹灭。

但不影响耿氏的改变,所以她多了些好奇。

眼看耿氏摇摇晃晃要摔倒,紫芝伸手去扶,但耿氏却坚持自己站立行走,笑着摇头,“不怕,有你们的帮忙,还有村长发话,我婆婆肯定要安生许久了。我这儿,会影响你们生意的。”

紫芝微怔,听出了耿氏话外之意。耿氏从前得罪过不少人,这次被大杨氏打得人尽皆知,怕是有人会落井下石,保不齐出点幺蛾子。

“你决定了?”紫芝再问。

耿氏点头,态度坚决,紫芝便不再强求。

西河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乡里乡亲有点风吹草动,不出一个时辰就能从村东传到村西。

大杨氏的风波闹了几天,紫芝在百草庐也听了几天,一些不知情的人说什么都有。

紫芝没那个喜好,不插话不多言,一笑置之。

这天傍晚,紫芝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伸过懒腰后,叮嘱乐康煎药时的事项。

忽闻,匆匆接病人回家的村妇嘴里嘀咕,“呀,你听说没,耿氏的公爹把大杨氏休了,休书都写了,啧啧这么大的年纪被休,哪来的脸回娘家!”

紫芝竖耳,因为好奇便多听了两句。

旁边乐康紧张的询问,被紫芝丢去了兰丫身边,不由努嘴小声说:“姐姐越来越像婶子阿婆她们了。”

“嘶!我还没说你越来越像天冬那个皮猴呢。”紫芝闻言哭笑不得,忍不住过来双手揉捏乐康的脸蛋。

同时,不忘把村妇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

紫芝之前以为大杨氏的行为是张先生默许的,这才明白,竟然大杨氏一直瞒得滴水不漏。

也是耿氏为人太过于死板,只晓得应该侍奉公婆,却不懂得反抗。若不是这次一脚踏入了鬼门关,估计现在耿氏还在大杨氏的掌握之中。

再说耿氏的公爹,天生的大男子主义,很少管家里女人的事情,这才让大杨氏瞒了多年。

还好明事理,身为是镇里的教书老先生,最看不惯这种不平事。

在听闻大杨氏这些年背地里的所作所为,张先生立即写下休书,任谁求情都不好使。

大杨氏闹了一个晚上,却无法改变张先生的想法,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娘家所在的村子。

虽说现在耿氏家中还剩张先生和耿氏两人,但是因为张先生常年在镇上居住,也就算是只有耿氏一个人了。

张先生害怕大家对耿氏有所闲言,所以特意对外宣布,从今以后,他就把耿氏当做亲女儿来对待。

苦尽甘来,多年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而少了大杨氏的磋磨,耿氏的性子也平和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泼辣,众人也逐渐愿意和耿氏相处。

等到紫芝再看见耿氏,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耿氏蹒跚而来,显然身上的伤势还没好全,但好在精神头不错。

一直在紫芝家外部徘徊,不敢进去。最后还是宋文娘率先发现,将耿氏迎进家中。

说来也是可乐。以前两家关系不好的时候,耿氏向来是推门就进的。现在关系好了,反而有所收敛。

看着耿氏难得扭捏的样子,紫芝的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

起身倒水,将她当做平常客人相待。而耿氏哪里肯受?知道自己的这条命算是紫芝救得,耿氏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跪下向紫芝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啊?”

紫芝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将她扶起。

对于紫芝来说,举手之劳,换做别人,她也一样会做。从不感觉自己该受人如此大礼。

“应当的,应当的!”耿氏摇头,死活不同意。

之前两家那么多过节,她给紫芝找了许多麻烦。虽然说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但是耿氏心中对于紫芝还有感激和歉意。

不顾紫芝的阻拦,愣是向紫芝磕了头,这才站起。

耿氏看向紫芝,总算说出了今天了来百草庐的目的,“紫芝,我公爹想要见你。”

紫芝一怔,听说张老先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估计是为了之前帮助道谢罢了。

这样想着,紫芝向耿氏点了点头,便跟她一齐向耿氏家中走去。

因为要处理耿氏大杨氏的事,所以张先生目前还留在家中。只得事情结束,再回县城。

“你便是紫芝吧。”眉眼之间透露出和善,张先生不愧为教书先生,整个人散发着书书卷气息,又不乏严师的气势。

“是我,张先生。”紫芝笑着向对方点头,做在一旁的椅子上,下意识的坐姿端正。

她暗囧,怎么像是上辈子见老师呢。

张先生点了点头,“我没有旁的事情。今日找你来,一是为了向你因前两天救我儿媳一事道谢,二是为了以前她们为你带来的麻烦致歉。我长期在外,对于家中之事多有疏忽。以往的种种恩怨,还望你原谅。是我们有错在先。”

张先生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语气里满是恳切,倒一点不像是只做表面功夫。

一个长辈对自己低声下气,紫芝受惊连忙将其扶起,语气真挚:“过去的都过去了,张先生千万不要如此,折煞晚辈了。”

紫芝这么说,便是不再追究。

张先生松了一口气,看向紫芝的眼神里面带有几分赞赏,却也将这个话题翻过,和紫芝闲话家常。

“说起来,你的怪病根治了吗?”

虽说一年多种大都住在渭水镇,但毕竟西河村的人,对紫芝的怪病也有所闻。

紫芝还年轻,如果治不好,太让人痛惜了,张老先生不由关心问道。

“还没有。”紫芝颇为郁闷的摇了摇头。

直到现在为止,紫芝还靠溢血丹支撑,随着对这个世界越来越适应,紫芝对于这个病也有些心急了。

“听说,当年救助于你的,是一位白发神医,还曾来过西河村。”张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向紫芝询问。

紫芝点了点头,疑惑的看向张先生:“的确如此,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第146章 泸州瘟疫

“前阵子,我的一个学生曾经在几天前向我提到过,他不久前曾经见过一位白发神医,年纪轻轻却一头白发,十分奇怪,就记在心上了。”

“当真”

紫芝闻言,双眼立刻放光。

这些日子里,她花过钱招过人,始终寻不到神医的半点消息。

此时张先生的一番话语,对于紫芝来说,无异于沙漠之中的一汪清泉,连忙问道:“在哪里?渭水镇吗?”

张先生摇头否认,“泸州,我那学生前些日子请假走访亲戚去,他那亲戚便是在泸州附近。听说泸州最近饥荒和瘟疫横行,我看那神医或许就是过去救人吧。”一边说着,一边推理。

紫芝激动的站起,身侧拳头攥起,眼波闪烁,笑道:“太谢谢您了,您帮了我大忙!”

无论自己日后能不能找到神医,就冲着对方能给自己提供线索,也足以让紫芝感激。

两人又是闲话了好一阵,紫芝返回到家中。

担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紫芝没告诉宋文娘和湛恒,但神医的形容却如同一根刺,梗在紫芝心中。

……

“诶呀,今天可累死我了。”李桂英从镇上送完货后回来,进屋便拿起水瓢喝了大半缸凉水。

宋文娘叹气,“怎么又喝凉水?”

李桂英抹了下嘴边水,“没事,咱也不是那金贵的人儿。”打开话匣,“文娘你是不知道啊,我今天又在县里看见了好几个逃过来的外乡人!”

即是震惊,又是感叹。李大娘的话语,让宋文娘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有灾民进城了吗?”

李大娘连连点头,神情之中带上了几分同情,又有着几分愤恨:“听说是泸州那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泸州最近瘟疫闹得凶!本来就很麻烦了,偏偏朝廷没辙。那些还没传染的人肯定不会在原地等死啊。只是这流民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

宋文娘不由没有紧锁,“影响肯定有,阿紫身为大夫,接触的病人多,万一被传染……”

仅一墙之隔外,紫芝因为长辈的对话,陷入沉思。

泸州……

这也不知是紫芝最近几日第几次听见了。又是神医、又是瘟疫,这些词一直环绕在紫芝的脑海之中。

心思纷乱,紫芝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照常看书治病,想着再等些日子,看看事态,再做出决定。

紫芝一直暗中留意着关于泸州的消息,甚至自己还去镇上看了几次。

不知是否因为泸州事态太过于紧急,不少人都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谈之色变。

哪怕紫芝百般打探,也得不到更多消息。最后没有办法,紫芝只好在第三天,偷偷找上李桂英。

“大娘,我想问你一下,关于泸州的事情,那儿的疫情,还没得到控制吗?”

紫芝开门见山,向李大娘询问。

李大娘闻言一惊,没有料到紫芝竟然会忽然之间提到这个话题。“你这孩子,没事问这个做什么!”

她对于紫芝可是当成半个女儿来看待,听到紫芝主动打听那么危险的地方,立刻在心中敲响了警钟。

生怕紫芝会因为对瘟疫的好奇而选择前往泸州,于是闪烁其词,不肯正面答话。

“我对于泸州的事也不清楚。只是在路上碰见流民就问了两句。那些事情又和我们没有关系,你就不用管了呀!”说完找了借口离开。

完全不给紫芝继续追问的机会,紫芝明显看出了李大娘的意图,只能留在原地努嘴叹气。

想要在李大娘这里打探消息,估计是不太可能了。紫芝只好暂时将此事放下,却不想宋文娘竟然在半夜找上门来。

“听说你今日去找李大娘打探泸州的事情了?难不成你真的动了去泸州治病救人的念头?”

宋文娘从哪里知道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紫芝不怪李大娘,毕竟对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自己好。

“娘,我……”

吞吞吐吐,完全不知道如何向宋文娘解释。

紫芝的确有过想要去泸州的念头,但不用想也知道,身为父母,宋文娘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任由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劝服他们的理由不是没有。怕只怕,紫芝将白发神医的事情告诉他们以后,他们会和自己一同前往泸州。

她自己冒险可以,但无法用父母做赌注。

解释不了,也不愿欺骗。紫芝半天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看在宋文娘眼中,就成了默认。

“娘以为你和少将军分开后,专心学医是一件好事。谁想到你竟然成了医痴,早知道就不该……”说着说着,眼睛立刻就落下泪来。

心中总有一种又要失去女儿的错觉,宋文娘只要一想到女儿又要离开自己,就感觉心里是一阵撕心裂肺。

“娘……”紫芝看见宋文娘红了眼眶,立刻慌了起来。

想要劝慰,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娘别哭了。我这不是还没做出决定呢吗?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

紫芝的话语能骗骗别人,但是身为生母的宋文娘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紫芝的真实想法?

即使还没有下定决心,紫芝能够问出这句话,心里大都是倾斜到了去往泸州的意愿。

宋文娘的泪水控制不住,无论紫芝怎么说都无济于事。

等泪水渐渐流干,情绪发泄出来以后,终于渐渐冷静,理智回笼,看着紫芝的脸庞。

宋文娘忽然似认命了一般,叹了口气,说道:“你像娘,执着也固执。娘年轻时为了做生意出人头地也是什么都不怕的……罢了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娘会永远支持你的。”

在自己的意愿和女儿的意愿当中,宋文娘最终还是选择了女儿。

紫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抱住宋文娘,下巴放在宋文娘的肩头,想小孩子一般撒娇,“娘……”

许多话附于这一声喊中,泸州一事轻轻的翻篇。

自从这天起,一家人对此事闭口不提。

只是宋文娘和湛恒看着紫芝偶尔望着一个方向发呆,心里清楚,紫芝离开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第147章 哪有你这样的道理

又过了两日,紫芝照例到陈府为陈员外号脉。

紫芝备受陈员外信任,全府上下对她恭敬客气,一进门立刻有家奴迎来领路。

“姑娘来得赶巧,老爷正在书房会客,先让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不急,不用打扰员外,我正好在大厅歇会儿。”

“好嘞,小的为姑娘备茶点。”

紫芝坐在厅一侧的木椅上,旁人离开后,她懒洋洋的倚靠着,干脆闭目养神。

打了会儿小盹,迷糊间听着熟悉的男声,清泠悦耳。

这个声音好像是……

紫芝一个激灵,猛地睁眼,白衣飘飘一身月华映入眼底。

“……呵,还真巧了。”

即使和文京墨有三分缘分,但如此频繁的偶尔让她招架不住了。

如若旁人还好,偏偏文京墨长了一张和牧南星相似的脸,“时不时”的在她眼前晃荡。

紫芝内心有点抓狂,但面上不露声色,一如既往起身向陈员外见礼。

“紫芝来了,等久了吧。”陈员外捋须道,微胖的身型穿着上好的棕褐绸缎衣,显露出富态,虽有气势,但让人感觉很舒服。

紫芝笑答:“才到不久,刚好尝了府上厨师的手艺。”继而看向一旁的文京墨,大方的打招呼,“文公子。”

对上其标志性的浅笑,她暗暗腹诽,不知道这只狐狸又在谋什么。

打过招呼后各自坐旁,紫芝开始为陈员外号脉。

须臾,她抬眼瞥了眼陈员外的舌苔,一边取出替换的药包,一边说道:“员外,又贪嘴了?”

陈员外呵呵一笑,眼神闪躲,看向一旁的文京墨,“哪个混蛋胡说八道。”

“员外,刚刚我与你在一起,没时间向紫芝姑娘告状,所以我不是那个混蛋。”文京墨似笑非笑,目光落在紫芝身上。

紫芝没心情和他们开玩笑,秀眉微蹙,定在陈员外身前,“员外。”

积食导致胃功能下降,不能吸收药性,简简单单的咳嗽这才久治不愈。

如果不改善调胃,身体其他功能也会渐渐被拖垮。

毕竟是为自己考虑,陈员外见紫芝认真了,立时保证没有下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紫芝你就别再管我……”冷不丁想到了什么,顿了下。

他突然开怀大笑,话锋一转,对文京墨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京墨,这不是就有现成的人选吗?”

紫芝见陈员外所指她,微微困惑,“人选?”目光落至一旁的文京墨,他正投来无奈的神情,她愈发莫名。

只听文京墨轻叹一声,狭长的凤眸尾梢微微下垂,似遇伤心事,“员外有所不知,她已经拒绝我了。”

陈员外神情亦有失落和惋惜,“当真?”

紫芝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阵莫名,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一般。

刚要问出话,她猛然明白他们的谈话内容,脸色微变。

泸州,文京墨邀请她到泸州帮忙被她拒绝了,现在而言,那个地方她有些敏感,不由多想了想。

文京墨在泸州有生意,可泸州瘟疫横行,乃多事之秋,陈员外想去泸州做生意,岂不是要发国难财?

思绪一闪即逝,紫芝很快否决了,转眸定定的看向文京墨。

经过这些天相处,紫芝确信陈员外不是那种人。要说发国难财,这只笑面狐狸的可能性更大。

感受到紫芝的质疑,文京墨哑然失笑,似乎之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他向陈员外看了一眼,继而对紫芝解释,“员外想义捐,我做个跑腿的,但除了钱财粮食,还缺大夫。”

说话时始终盯着紫芝,声音温和轻缓。

紫芝接受到文京墨的暗示,眼角一抽,和她装可怜是吧?

黑眼珠一转,她嘴角微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对陈员外说:“员外,今天的药包,我添了一种新药,每晚睡觉前泡脚,整包药放进热水。”

“额?好好。”陈员外一愣,随即应声,扭头和文京墨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他有心劝说紫芝前往泸州,但知道了紫芝拒绝的心意,便打消了念头。

毕竟泸州现在无异于龙潭虎穴,硬逼人去,岂不是害人命?他也不想紫芝有任何差池。

紫芝叮嘱家奴药包的用发,然后起身告辞了。

陈员外望着紫芝离去的背影,片刻,收回目光,对文京墨说:“紫芝是难得的好姑娘,你可不要欺负了人家。”

“欺负么?”文京墨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正遮住了嘴角的笑意,抬眸望向门口,眼波微闪动,“的确是好姑娘,既是好的,就该是我们家的。”

放下茶杯,露出温和俊逸的脸,言笑晏晏间论起了旁的事情,“泸州失态紧急,我不会停留太久了。”

陈员外还在文京墨的前半句话中没回神,摇头叹气,“天下间哪有你这样的道理,好的就是你家的?难道你想娶紫芝?我可说了,我第一个不同意。”

文京墨垂眸看向茶杯里沉底的叶子,缱绻的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眸底漆黑沉了一分。

再抬眸时,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泸州之事。

……

这天,紫芝在百草庐为病人看诊。

忙了一个时辰,中途休息时,隐约听到孩子的哭声。

紫芝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只见兰丫正蹲在墙角,不停的用手擦泪。

“这是怎么了?”自回来以后,还是第一次看见兰丫哭。

紫芝心中知晓兰丫多么坚强懂事,对于兰丫的忽然落泪,愈发在意和心疼,连忙把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

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天冬、乐康,询问道:“兰丫这是怎么了?”

天冬摇了摇头:“不知道。”不忘安稳,“兰丫有什么事说出来,阿姐会为你做主的。”

乐康却没有说话,原本想要吐露出来的话语,最终消散在兰丫看向自己的目光中。

紫芝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兰丫并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件事。又问了两次,确信兰芝死活不肯告诉自己,紫芝哄好了对方,这才离开。

就在紫芝走出去不久,乐康偷偷追了上来。

第148章 怪病不是病

乐康轻轻趴在紫芝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话,担心被自己阿姐听到,“今天,姐姐看到流民中有被伤了眼睛的孩童。”

闻言,紫芝恍然大悟,心头不由揪起,心知兰丫通过难民,想到了姐弟两艰难的过去。

找到了兰丫反常的原因,紫芝的心情并没有松懈半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晃过和兰丫姐弟初识的画面。

失去右眼的乐康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明明是时间最无辜、无暇的孩子,却遭受残忍的虐待。

紫芝心狠狠一揪,不由攥紧枕头,晃过姿势重新闭眼。

她清楚自己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不可能救赎所有受苦的人,可明明她可以去泸州尽一己之力。

自小受到爷爷熏陶的紫芝心里极其不是滋味,见死不救轮到她身上,从未想过如此纠结。

医者仁心,她终究无法抛下,满脑子都是想象之中泸州的惨状。

当夜,除了因牧南星之外,她第一次失眠了。

经过一夜的煎熬,紫芝恍然开朗,为受瘟疫祸害的百姓,也为自己,泸州之行不可避免。

至少日后回忆起,她无愧无愧。

第二天清早,紫芝向湛恒、宋文娘坦白心意后,立刻赶往陈府。

既然做主决定,她会积极面对事实,来的路上想了许多话,向陈员外坦言来意。

只是紫芝万万没想到,陈员外比她更心急,话似憋了许久不吐不快。

“紫芝啊,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怪病并不是“病”,而是“毒”?”

一句话,瞬间让紫芝愣在原地。

脑子里面几乎是一片空白,好久方才晃过神来,立刻向陈员外问道:“员外怎么知道?文京墨吗?”

紫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脑海之中就闪过了文京墨的身影。

“是他,不过他已经在路上了。”陈员外重重叹了口气,点头肯定了紫芝的猜想。

紫芝一怔,脑子里一瞬间很乱,嗡嗡的响着。

早不说晚不说,偏在离开之前道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由不得她不多想。

明白逼着自己做出决定。

可气的是,这件事抓住了紫芝的命脉,就算没有他,她还是得去。

“谢谢员外,我知道了。”紫芝磨了磨牙,压下心中不忿,立刻顺着陈员外的指引去路上拦人。

初春,乍暖还寒。

山道两旁仍光秃秃一片的褐色,仔细听,半空回荡的鸟声比往年热闹了些。

想来今年百姓日子好转,不似从前那般艰难,连带鸟兽多了起来。

紫芝追赶而来,无心欣赏,可连个人影也没有。

就在紫芝以为自己猜错时,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停着一亮马车,大刺刺的停在路中央,生怕她看不见一般。

“倒是一点不遮掩自己的用心,这只狐狸!”

被文京墨的行为气的哭笑不得,紫芝看着那清雅的马车,提步向对方走去。

文京墨已经在车中等了良久,就差紫芝的到来。

此时听到紫芝的声音,立刻迎了出来,文京墨笑盈盈的向紫芝伸出手,想要将她拽上马车。

紫芝却完全不看他的脸色,一把将他的手打落。

开什么玩笑?

算计了自己,结果现在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没有人会喜欢受别人的威胁,紫芝自然也是如此。

虽然说之前自己也决定前往泸州了,但是自愿和被迫可是两回事。

而且一想到自己当做朋友相待的人,竟然如此算计自己,就要更加气上几分。

看着紫芝气鼓鼓的样子,文京墨却看向自己被打开的手,似笑非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他果真一样。”

“又在说什么?”紫芝蹙眉。

看着文京墨笑而不语,她莫名其妙,干脆闭目养神。

马上一路颠簸,正式向泸州出发。

转眼过去半个月。

紫芝和文京墨的交流虽然不多,但却由衷佩服他的博学,心知此人不简单。

清晨。

原本寂静的狭长小路上,突然响起粗犷的高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小路两旁的林子里窜出人拦在马车前。

马匹受了惊吓,一声嘶鸣猛地停了下来。

紫芝猝不及防从位置上滑了出去,身子不受控制,单膝磕在木板上,不禁痛哼了一声。

这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到她眼前,她抬头看去,文京墨那张无论发生什么都在浅笑的狐狸脸映入眼帘。

她心中不忿,垂眸看着他雪白的衣袖,嘴角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

“谢谢。”说话的同时,占满土渍的手用力抓在他衣袖上借力坐会原位。

手收回时,紫芝的笑意掩不住了,眸子莹莹发亮,心情大好。

文京墨看着衣袖一片雪中的黑手印,不怒反笑,“眼下山匪当前,你该害怕才对。”

她今年也是十六七的大姑娘了,有时的沉稳和聪明超乎了这个年纪,可偏偏有的时候幼稚如孩童。

细细数来,她有太多地方和“他”相似。

紫芝扬了扬眉,不以为然地说:“不是有你在吗?文公子友朋广天下,有天大的本事,区区山匪算什么。”

“就当你夸我了。”文京墨笑着摇了摇头,从容起身走出马车厢。

不多会儿,接连的金属坠地声伴随此起彼伏的哀嚎响起。

紫芝听着马车外的求饶,不由眉头紧锁。

哪有光天化日拦截马车求财的笨贼,八成一些从泸州逃出来的难民不被其他城镇所接受,便选择如此办法,苟且偷生。

说来他们也是可怜,可是紫芝却对他们没有帮助的打算。

距离此地不久就有寺庙派发清粥,但他们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恩在心,这些被饿怕了的人,只会用垂涎的目光盯着车里的其他物资。

若不是文京墨武艺高强,以暴力制服了他们,恐怕物资早就已经被洗劫一空。

紫芝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就放弃了和这些人讲道理的想法。

只有抓紧赶去泸州,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能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一波不行又来一波,人真是不少。”良久,文京墨才回到车厢内,拂去身上的灰尘,抬头看向紫芝,留意她的神色。

第149章 只许进不许出

文京墨见紫芝仍一脸镇定,凝眸打量,似想从她的眼底发现蛛丝马迹,可结果让他失望了。

他终于可以肯定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内心强大超乎他的预想。

如此也好,普通女子也进不了他们家门,而牧南星那小子,柔弱的姑娘亦亦镇不住。

文京墨凤眸闪过一抹异样,“前行的路,这样的麻烦免不了多起来。”抚平衣袖,静坐在对面的位置上,眉眼温润,丝毫看不出有武功底子。

紫芝闻言点头认同,掀开帘子望向地面打斗过后的狼藉,秀眉微蹙,“我们马上到泸州了,流民越来越多很正常。”

随着马车行驶,地面的碎石子、断树枝从她眼中离去,可她的思绪萦绕不散。

泸州位南方,她虽不曾去过,但在一品香中听得起耳茧,泸州、冯洲、江州、厦城、邯城并称“五丰地”,地广丰饶人口多。

人多,瘟疫传播更凶,想他们渭水镇都有流民,泸州里定是七零八落四散逃命去了。

只要朝廷积极应对,加之大户的义捐,瘟疫应该能早早解决。

只是,紫芝把现实想得简单了。

他们离泸州城只剩半个时辰的路程时,文京墨派随从前行到城内打点。

随从马快飞驰,很快去而复返。

听到马蹄声,紫芝从小憩中醒来,睁眼竖耳听着马车外的声音。

“少爷,今天进不了城了。因城内瘟疫肆虐,现已经全满封城,只许进不许出。”

“知道了。”文京墨放下车帘子,回头看向紫芝,摇头苦笑,“我们把情况想的太好了,城里只怕是对瘟疫束手无策,才出此下策。”

紫芝点头,不由攥紧衣角,陷入沉思。

瘟疫凶恶横行,朝廷封城无可厚非,那些能逃出来的人何其幸运,不然锁在城里无异于等死。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行动就要麻烦很多。

不说城内还有没有能够治疗瘟疫的药材,估计从他处运来,等到药材到了城内也不知道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事已至此,只能另做打算。

紫芝抿了抿唇,提议道:“我们找个落脚地方,从长计议。”

文京墨光洁的下巴微微扬起,做思考,很快果断决定:“先转去旁边小镇,待准备完全以后,再进城。”

同行的人自然没有异议,连连点头。

行驶到小镇上的一家客栈。

文京墨照常帮紫芝要了单独一间房,方才转头,向她说道:“当初的确是我略施小计引你来泸州,但此时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泸州的事态要比我们想象中的严重更多。”

“我虽然希望你能救治病人,但是更希望你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在我们准备好进入泸州之前,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决定回去,我绝不阻拦,会让人护送你回家。”

紫芝挑起秀眉,半晌不语,直到文京墨离去,不由得嗤笑出声。

事已至此,无论文京墨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紫芝就没有再想过走。

先是清洗了一下自己,随后整理衣物,坐在桌子旁边。

紫芝垂头闭眼想了一会儿,开始动笔,根据那些患者的症状,猜测性的将所有需要的药材一一列出。

泸州城只需进入,不许出,她一定要保证自己带去的药材充分,这才能够将危险降到最低。

“吱嘎——”

不知道过了多久,紫芝这才被一声推门声唤醒了思绪。

抬头看去,只见文京墨推门走进。

看着紫芝微微皱起的眉头,文京墨淡淡一笑,说道:“我敲门了,是你太专注没听到。”

紫芝重新移回了目光,握紧笔杆。

“你在写什么?”看着紫芝继续忽略自己,文京墨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奇。

走上前去,仔细查看。

当文京墨发现这竟然是一份药材单子的时候,扬起了嘴角,心中明白,紫芝这就是留下的意思了。

他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饮茶,等着紫芝写完。

“这就是我能想到的全部药材了,交给你了。”好半晌,一份长长的药单完成了。

紫芝放下笔,抬手向文京墨递了过去。

文京墨似完全不担心单子上会耗费多少钱财,气定神闲的将它收入怀中,动作间,掉出袖中的另一封信。

“那是什么?”紫芝看见文京墨的面前放着一封书信,凭直觉问。

猜测到这应该就是文京墨大半夜来到自己这里的原因。

这只狐狸总有所算计,她没他的那些心思,干脆直接问出口。

“京城来的信,关于牧南星的。”第一次如此坦率的承认自己和牧南星有着来往,文京墨的下一句话语,却让紫芝笑不出来。

“他要在京城娶亲了。”

“这么快么?”即使是心中早就有所预料,但忽然之间从他人口中知晓,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听到文京墨微微的叹气,紫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太过于激动。立刻转过身去,调整呼吸。

紫芝不想自己成为一个拿的起但是放不下的人。

“你这是故意来刺激我吗?让我死心之下,答应进城。”定了定神,向文京墨质道,语言中透出一丝讽刺。

紫芝知晓文京墨既然能够找到自己,那就一定对自己和牧南星的事情如数家珍。

既然如此,今日还将这个事情告诉自己,就不得不让自己怀疑文京墨的目的。

文京墨也不反驳,眉眼温和,悠悠回答:“我只是感觉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现在知道,总比进了泸州城以后知道的要好。”

仿佛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但是紫芝却是立刻听出了文京墨言语中间的深意。

为什么现在知道会比进城以后好,还不是因为那个门禁的规矩。害怕她进城以后再听到消息大闹,不如现在就把一切挑开。

想明白文京墨的举措,紫芝脸色一沉,直勾勾盯着他,也不说话。

但她的眼神足够有力量,文京墨摇头失笑,站起来,宽大的白衣袖子下两手交叠,对紫芝微微弯身,“是我错了。”

第150章 故人来

“是我小人之心了。”文京墨拱手赔礼,面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即使错了也错的十分坦然。

文京墨心知紫芝现在不想见到他,所以体贴的离去,帮紫芝带上房门。

紫芝此刻已经懒得顾及身边所有人的行踪。

只是呆呆的坐在桌子上,出神的望着一片空地,脑子里仿佛有些什么,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乱糟糟的,但她却清楚自己要的什么,她不是那种离开情爱就活不下去的女子。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又过了两日,众人将所需的东西准备完毕,前往泸州城。

当他们想通过城门时,再次受到阻拦。

紫芝只听说过瘟疫盛行的时候,出城需要严查,却没想到,进城竟然也要如此。

现在因为禁令的缘故,已经没有了出城的人。城内的士兵,竟然宁可耗费大量的时间挨个检验入城的人,也不愿意囫囵吞枣的放众人进去。

“这也未免太蹊跷了些。”看着自己面前的长队,紫芝不由摇了摇头。

入城处发放牌子,让众人按照顺序排队进入,她心中愈发疑惑。

“论害怕,该是城外的人害怕才对。即便外面的人有什么凶险的大病,依照泸州城的现在这个情景,还怕什么?”

“怕没命,怕苟且偷生都不能。”

就在紫芝自言自语的时候,文京墨忽然接过了话头。

紫芝疑惑的向对方望去,只见文京墨神情如常,眼中漆黑如墨,似一切在意料之中。

她心头一沉,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果然,就听文京墨不紧不慢道:

“朝廷害怕泸州城内的人出来,给更多人威胁。泸州城内也同样不能放松,时刻提心吊胆,害怕朝廷灭口。毕竟只要封闭了城池,一把火下去,就什么都不剩了。想必根治瘟疫,省钱省力。”

一袭话语,算是完整的解释了紫芝心中的疑惑。

紫芝闻言不由叹气,心中原本因为等待而产生的烦躁也消了几许。

说来都是可怜人。为了活命而已,还能计较什么?

文京墨的随从排了好久,才领到牌子,时间却排到了几天以后。

没有办法,众人只能返回驿站暂住,等待机会。

这一等,又是三天。

紫芝在这些天也没闲着,到处找以前从城里面跑出的人,了解感染患者的症状。

一边研究,一边分析,做了不少功课。同时,文京墨也终于带回了能够进城好消息。

“是不迟疑,出发吧。”通过从各路人马那里得到的消息,紫芝猜测距离瘟疫再次爆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她催促文京墨,想抓紧进城医治,眉宇间满是凝重。

文京墨却紫芝拦下来,眼波微闪,“别急。比起进城,有一个旧识,你应该先见一下。”

他莞尔一笑,狭长的凤眸意味深长,加重的旧识二字,让紫芝疑惑起来。

除了家人以外,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旧识”可以说得上寥寥无几。

而且家人此刻绝对不会来到这里。至于剩下的“旧识”当中,能和文京墨也扯上关系的,那就只有……

随着这一念头的浮现,紫芝脖子微僵的扭向房门,看见走进来的人影,心情可谓复杂难言。

“魏元。”她喃喃出声。

魏元对上紫芝的神情,微微一怔,大概猜出七八分她为何如此反映。

走上前,他面色凝重,不由握紧腰间的剑,摇了摇头向她解释,“即使不是少将军也请不要对他失望,如果他现在不是自身难保,定要亲自来护你周全。”

紫芝瞳孔微微扩大,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呐呐的重复着魏元的话语:“自身难保?”

魏元点了点头:“少将军现在已经入狱了。”

“什么?”脚底一个踉跄,紫芝身形不稳。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入狱究竟代表着什么,她不敢细想。

紫芝苍白的脸色,让文京墨和魏元也脸色齐变,连忙上前搀扶坐下,又递了茶杯过去,看着紫芝饮下,脸色暂缓,这才放心。

“究竟怎么回事?”紫芝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由扣紧,留下一道浅浅的指甲印。

魏元不敢隐瞒,连忙将事情娓娓道来,紫芝这才知道了经过。

原来,牧南星执拗的认定她一人,面对不可违抗的圣旨,他偏偏梗脖子不肯妥协。

可是皇家威严岂是一个臣子能挑衅的?牧南星就这样被关进了牢房中。

部分赤幽军在他进狱后,按照牧南星之前的吩咐,分散四地。魏元也是听到牧南星的命令,这才赶来泸州。

紫芝可以选择忘记牧南星,但是无法接受牧南星下狱。

她想要她的少年郎安好,好好的活下去,建功立业,做那金戈铁马一身傲气的大将军。

越想越不是滋味,紫芝手脚冰凉,脸色难看。

文京墨率先发现了紫芝的不妥。看着紫芝几乎就要陷入魔障,这才蹲下身来。

缓缓的向紫芝解释:“你知道牧南星的家庭背景吗?”

紫芝被话语中牧南星的名字吸引。闻言抬头,看了文京墨好一阵,点头又突然摇了摇头。

“牧家本来就军威过大,皇上早已忌惮,有心整治。哪怕今天不是抗旨不从,也会是别的。不过是找个借口夺权而已,所以你完全不用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自己身上,懂吗?”

紫芝明白对方是在开导自己。沉默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问道:“牧南星会死吗?”

文京墨一愣,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直接,失笑摇头,“不说牧南星自己的手下,就是牧父的下面就有一众忠士。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士兵可不是京城中的那些娇生惯养可比的。牧南星若是活着,还能勉强牵扯他们。若是牧南星死了,这些人一谋反,你认为京城的士兵,能护住那个皇上吗?即使护住了,他的地位也不稳。”

虽然言语之间,对于朝廷完全没有什么尊敬可言。但是文京墨的话语,却反而让紫芝安心。

紫芝原本不是一个蠢笨的人,之前也都是关心则乱,知道朝廷现在动不了牧南星,心中渐渐平复。

冷静过后,她抬头看文京墨,想从他的眼底发现点什么,“你和牧南星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151章 他绝无坏心

紫芝心知文京墨心思深不易说实话,她转眸看向一旁的魏元,目光炯炯,颇为有气势。

片刻,又如从前般唤了一声,软硬兼施想魏元开口,“魏元。”

明眸打转蕴藏狡黠,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一旁的文京墨,却发现他竟动了动唇没有出声音,明摆着说悄悄话。

紫芝气得跳脚,情绪绷不住了,恼喊一声,“文京墨!”

文京墨走到欲言又止的魏元身前,对着紫芝莞尔一笑,“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姑娘家不要太心急。”

轻缓的嗓音抚平躁动,好是温柔,温和含笑的眉宇似一幅画卷,旁的事物骤时黯然失色。

紫芝看得听得片刻恍惚,猛地回神,暗暗磨牙。

臭狐狸!凭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知道诓了多少无知少女。

“晚点早点有什么关系?还是你另有所图,要算计我,才不敢说实话。”她仍有不甘,激将道。

这时,后方的魏元着急解释,“紫芝放心,大……文公子绝无坏心,他与少将军的关系更胜,远超陆子楚。”

紫芝眼中闪过懊恼,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魏元一眼,有个笨笨护着狐狸,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紫芝的情绪被文京墨尽收眼底,“听说紫芝和魏元的关系非旁人能比,如血脉至亲,有魏元保证,紫芝该信我了?”

什么都让他说了,紫芝也知道问不出实话,只好作罢。

不多会儿,一行人通过严格检查,被士兵放行入城。

不同于城外的紧张凝重,一门之隔内,死气沉沉,青天白日下寻不到一点鲜活的喜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哀鸿遍野,满目疮痍。紫芝以前只在书中看到的词语,在这里却是得到了亲身体会。

他们穿行在城中,四处寻找打听,这才找到了一家维持营业的客栈。

看着前来招呼的店小二带着面纱,紫芝等人对视一眼,也都找东西捂住了口鼻。

“小哥,我是一名大夫,此次也是带着药材过来的。不知你能不能把现在城里的情况和我说一下。”

开好了房间,紫芝率先向店小二打招呼。

因为之前车里的药材搬运时,也被店小二看见,所以店小二并不怀疑紫芝的言辞。

虽然对于紫芝的医术不抱有希望,但是对于她此时还能医者仁心的赶来而感动。

店小二叹了口气,向紫芝说道:“若是您半月前来还好,还能出去。现在城门禁令以下,怕是您走不了了。”

紫芝看着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话语,反而是顾左右而言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既然来了,再没治好大家之前,就不会出去。”

店小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明白,我明白。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您要知道,从瘟疫爆发开始,这进入城中的大夫可不少。除了及时跑出去的,剩下来的,我没见过几个好结果的。我也是为您感到可惜,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紫芝收敛了自己脸上之前不喜的神色,“那么多大夫,就一点进展也没有吗?”

店小二摇了摇头,紫芝的脸色严肃起来。

能够在瘟疫爆发以后,来到这里的,紫芝相信,一定不会全是一些想着瞎猫碰上死耗子,蹭一点功劳的假大夫。

既然敢拼上被感染的可能来到这里的,一定是或多或少有着真本事的人。而这些人加一起竟然也没能治住瘟疫,这种情况,让紫芝担心加重了。

“多谢了。”看着店小二对患者退避三舍,她便知道自己在他这里是打探不出什么了。

百闻不如一见,她还得亲自去看一看。

紫芝想和文京墨等人打个招呼,发现无论是文京墨还是魏元,在办理好入住以后就不见了。

没有办法,只好是自己先独自出去了。

紫芝沿着大陆一直向前走,看着道路两旁症状或轻或重的病人。紫芝刚想就近查看,就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哀嚎。

“我的儿啊!”声音嘶哑的女声,大声的嚎叫。

紫芝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怀中孩子搭耸下来的胳膊半空晃荡。

“我是大夫,能让我看一下你的孩子吗?”

时间不等人,紫芝来不及多想,向妇人走了过去。

妇人的眼睛闻言立刻露出一抹希望的光芒。

仿佛忘记了之前无数大夫告诉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的事实。妇人抓紧将孩子递了过去,殷切的看着她为自家孩子诊治。

紫芝将手搭在孩子的脉搏上,细细把脉。

随着时间推移,紫芝的眉头也越皱越紧,“你和我回去,让孩子平躺下来。”

不同于之前自己得到的消息,现在瘟疫的情况显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

之前能够治好大家的两成把握,现在已经变成只能暂时抑制病情。

哪怕是这样的结果,紫芝竟然也被这些感染瘟疫的人奉若神明。

紫芝专心的在人群中医治,从早到晚忙碌,紫芝就连之前来此寻找神医的目的,也都忘在脑后。

城内,看似混乱如人间地狱,但百姓想活下去的意念一致,不过短短三天,紫芝要寻的书馆位置被人们搜集全了。

高门大院人去楼空,富足人家卷着钱财逃命去了,但书籍古典都留了下来。

紫芝尝试找瘟疫的解决办法,一天里除了看病配药,便是翻阅书籍,睡觉的时间少之又少,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魏元看在眼里,干脆抱着剑作恶人守在门外,限定每天百姓看病的时间。

他可不想少将军那面的麻烦还没解决,紫芝就先倒下了。

“这次必须听我的。”魏元眉头紧锁,不容商量的语气,转身关了房门,挡在外面。

紫芝怔怔的看着门板后的人影,眨了眨眼,随即笑道:“好,就听你的。”

说罢,老老实实的放下医书,净手准备休息。

没人想死,她也不例外,何况她要解决瘟疫就要先保护自己,的确不该像之前那么拼命了。

紫芝躺在床上,轻柔眼睛周围,心里想着寻找的一些线索,不多会儿便睡着了。

第152章 神医青辰

紫芝再醒来时,魏元仍守在身边,她微微一怔,“你一夜没睡吗?”

“睡了。”魏元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但眼睛却细心留意紫芝的脸色。

紫芝撇了撇嘴,“你站着睡?以后不用守着我,城里最危险的是瘟疫,旁的不同担心,何况我没那么娇弱。以前去西海寨,不是一样……”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顿了下,“反正你不比如此,我不是那些娇娇女。”

“我知道。”魏元点头,却又摇头,“但当初有少将军在,他不在,护你周全就是我的责任。你身上的病……”

紫芝一愣,倒是把当初来泸州的原因之一忘了。

看着她愣神,魏元的眉头又紧了一分,“我就知道,你忘得干净。我让人打听了,城里有个白发大夫,叫青辰。”

“青、辰?”紫芝喃喃的咀嚼名字。

在魏元的强烈要求下,紫芝又歇息了两天,期间也看诊,但控制时间在三个时辰内。

休息好了,精神头足了,又开始投入忙碌。

这天,她正在关门准备休息,一个人迟迟不走。

紫芝还是将他当做前来就诊的普通老人,实在劳累了一天,一身疲倦,抬起眼皮都是费力,所以没有对上对方的脸庞。

“今天到此为止,暂时不看诊了,还请明天再来。”

没想到眼前的人影一动不动,依旧站在自己的面前等候久,紫芝这才抬头看来,顿时惊住了,“你……”

男子忽然出声,“你来泸州找我,连我的样子都不知道吗?”

一句话昭示身份。

紫芝心头一震,不可置信的看了对方良久,直到闻到对方身上和自己一样的草药味,恍然回神。

她不是没有动过暂时放弃治疗病人,去找青辰的心思。

但是只要回头看看围在客栈旁边等候治疗的身影,就不由得心中叹气,她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吧。

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找上门。

紫芝曾对青辰的外貌进行过猜测,但依旧不如对方真的站在眼前来的震撼。

白发之下,一张普通的青年人脸,如果不是一头白发,放在人群里面很难发现。

想象到底和现实有着差距,紫芝呆愣的模样,看在青辰眼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怎么对我的长相很失望”他眼中划过一抹讥诮。

青辰的口气,让紫芝莫名有种熟悉感。

紫芝顾不得多想,疲倦一扫而空,迎面走来,“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原本应该是我去拜访您的。不知您今日登门,可有什么事情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总有理由引他主动现身。

“你难道没发现这两天城中的变化?”

“变化”紫芝还真被他问住。

一天的时间绝大部分窝在房间里看诊,除此之外就是在看书翻查古籍,的确没注意其他。

她思考片刻,诚心请教,“请神医指明。”

青辰淡淡的扫了紫芝一眼,“原本此间客栈的店小二呢?其他人呢。”

紫芝闻言一愣,回想起这两天的确没有见过店小二的身影。

从记忆里面翻找了好久,突然想起来,在前两天,店内其他人出去走亲戚了。

“走亲戚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泸州人,亲人也大多都在泸州。可是泸州就这么大,你这两天可曾遇见他们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紫芝眨了眨眼,仍不确信,“可……”呐呐出声,“城中不是早就下达禁令可吗?”

青辰嫌弃的看了紫芝一眼,完全没有想到她在这件事上头脑竟然如此不灵光。本来不想理会她,但是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最终还是上前回答:

“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出城的又是正常人。现在城中还没有感染的除了我,便是你们,其余百姓都已经靠着金银关系出了城。如果瘟疫再得不到根治,朝廷估计就要下令烧城了。”

紫芝恍然大悟,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天她一直和已经被感染的病人待在一起,满心满眼无非是如何治愈他们。因此对旁人少了几分关注。

如果今天不是青辰来此,紫芝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注意到。

“等等!”不知想到了什么,紫芝忽然惊呼出声。

连忙跑到院子后方查看,只见情况果真犹如紫芝所想一般。

耗费的药材实在太多,现如今药材已经不够用了,想要靠剩余的药材支撑到治好所有的人,无疑天方夜谭。

紫芝咬了咬下唇,转头看向青辰,“不知您的草药还剩多少”

青辰摇了摇头,眼眸浮现凝重,说道:“捉襟见肘。我知道距离城外,不出方圆五里的山上,生长着数十种草药。其中至少十余种都可以应用到此次的病症上。今日来找你,便是要你同我过去。”

“万物相生相克,泸州成内横行瘟疫,这附近正常的草药远要比我们带来的草药有用。”紫芝蹙眉沉思。

虽说城中百姓借助钱财逃了出去,但从明面上,城中的禁令并没有解除。

也就是说,二人想要出去的话,就也一定要走些其他路子。

紫芝不禁开始打量青辰,片刻,眉眼一弯,“神医已经有办法喽?”

青辰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冷哼道,“不然以你这不灵光的脑袋,我来找你做什么?今夜子时行动。”

……

月黑风高,所有人进入梦乡。

客栈侧门闪过一道黑影。

紫芝看到青辰后,稍稍松了一口气,“我们要怎么出去?”

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心情难免有些紧张。

“和我走。”青辰走在前面领路,不多会儿两人来到环城河前,他定定的站直,瞥了一眼河水向紫芝示意。

“……”如果环城河通外面,城里的人不早跑光了?

紫芝眼露狐疑,见青辰面不改色,看着不像嬉闹的人,努了努嘴,“就算淌水也不行,我不会凫水。”

青辰被紫芝的话语噎的一愣,瞪她一眼,离开了河边一会儿。

去而复返时,将以细小的竹管塞进她手里,“拿着!你把它含在嘴里,让它的另一端能够保证暴露在水面上。顺着我的力道游,不要挣扎。距离不算太远,坚持一会儿也就到了。”

第152章 你嫌我丑?

紫芝将东西接过,仔细看了一眼,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抬眸一笑,“还是青辰想的周到。”

青辰只当没看见,直接拖着紫芝淌进水中。

噗通——

岸边的水较浅,到紫芝的膝盖,可对旱鸭子而言着实惊出冷汗。

“……能不能先和我说一声,让我有心理准备。”

“不能,磨磨唧唧。”

“……”让她仔细想象,青辰的说话口气像谁。

由不得紫芝深究,青辰往深处走,她只得含住竹竿,抱住他的腰紧随其后。

河水冰冷,但是好在如青辰所说,距离不长。

在紫芝即将挺不住的时候,两人到达目的地,双双从水里爬上岸。

“嘀嗒嘀嗒——”湿漉漉的衣服暴露在空气中,引得紫芝一阵寒战。

“跟上。”

沿着城墙走了一阵,扒开墙下的草丛,一个狗洞显露出来。

他丝毫不顾及形象,弯腰从狗洞中钻了出去。紫芝见此也不娇情,立刻随后,顺利出城。

两人一身湿衣服,极为容易得病。

泸州城内本就闹瘟疫,他们自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烘干衣服是当务之急,以免受寒发烧。

青辰走在前面沉默少言,七转八转带着紫芝来到一间小木屋。

紫芝抱着湿冷的身子,偏头望向青辰背影,看着看着,似不经意问:“听他们说青辰的名字是……青辰。”

看到他发束掉下一缕碎发落在突然硬直的后脖颈,她脸上打趣的笑意消了三分。

青辰手中顿了下,继续在墙角下的箱子里翻找什么,淡淡道:“凡夫俗子一个,哪来的神仙,直接喊我的名字。”

紫芝的笑容渐渐回拢,眉眼一弯,“只是觉得你名字好听,碧海青天、星辰大海,不愿你喜欢四处云游。”

“说得好听,随我来拾柴。”青辰从箱子里翻出了打火石,立时与紫芝两人拾取干柴。

来来回回捡了三趟,干柴架成小堆儿,方才点燃。

火光中,紫芝一脸欣喜,搓着双手围在火堆前。

实在太冷了,身上黏糊糊又潮,着实不舒服。

刚下脱下外衣烘烤,冷不丁想起旁边还有一人,紫芝抬头看去,动了动下巴扬下门口的位置,“恩?”

“我对你没兴趣。”

青辰言语直白,紫芝脸颊不由微热,好像她想得太多了一般。

正常而已,不得男女有别?

紫芝抿唇,点了点头道:“行,你站着别走。”她一个经过二十年现代教育的人怕什么,何况里面又不是没穿。

说着站起身开始解领口的琵琶扣,双手刚抬起,就感觉一阵冷风从身边刮过。

砰的一声,门被砸上。

她回头看着门外的人影,扑哧一笑。

紫芝脱下浸湿的衣服,撑开在火堆前烘烤,传来的温度,让身体渐渐回温,手脚不再那么冰凉较硬。

不多会儿,她穿上干爽的衣服,换青辰进屋烘衣服。

紫芝在门外徘徊,很快,门竟开了。

“?”

“有些潮不碍事,我们得赶在天亮前回去。”

紫芝颔首,轻重缓急,现在可不是斗嘴出头的时候。

她和青辰摸黑进山,虽在西河村有过进山的经验,但晚上却比白天凶险了几分,稍有不慎踩空就危险了。

磕磕绊绊,总算来了目的地。

两人分头采药。

不知过去多久,紫芝眼胀腰酸站起身活动,不经意看到青辰蹲近处,随手抓一株便扔进竹篓里,极其随意。

如果不是她识得草药,还以为他胡乱抓杂草呢。

虽说有几分大爷样,但手速远在她之前,她属半路出家,算上现代的生活满打满算接触中医不过五六年,而他至少在十年以上,甚至更久。

常言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别人不了解,但紫芝清楚想如青辰那般从容随意,需要长久的日积月累。

同年龄中,如此深厚的底子,似乎只有她师父顾青海能媲美?

“你是来这儿赏风景了?”

凉飕飕的一句话唤的紫芝回神,抬头望去,青辰埋头采药,压根没往她这儿看。

紫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拎起竹篓到旁的地方采药。

不如他那般随意轻松,但好歹凭借灵敏的嗅觉也有所收获。

二人忙乎了好一阵,竹篓渐渐满了起来。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见好就收,准备返回。

他们原路返回,半路竟碰到魏元。

青辰显然对于紫芝和魏元的关系心中清楚,下意识的去看紫芝的反应。

原以为紫芝会躲开魏元,没想到她反而准备迎了上去。

“你不怕他误会?”不知道心中如何想的,青辰忽然向紫芝询问。

紫芝眨了眨眼,疑惑的向青辰望去。

在青辰的示意下,她低头看着两人即使烘干,但依旧褶皱,略显凌乱。

紫芝恍然大悟,却也噗哧笑出声,“行的端,做的正。怕什么?”说着上下扫了一眼青辰,似在暗示什么。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嫌我丑?”青辰脸色一黑。

紫芝笑眯眯的解释,“我什么都没说啊。”扭头和魏元搭话,“你不觉得旁的男子都不比牧南星俊?也就文京墨能凑合。”

魏元蹙眉,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一唱一和把青辰气得不轻,瞪了紫芝一眼,“肤浅的女子!”

紫芝扬了扬眉不以为然。

一行人有惊无险的回到住的地方。

房间里,紫芝长长舒了一口气,简单的分类草药后,换了干净衣服上床睡觉。

心里惦记着事,不过一个时辰便醒来了,虽然头有点痛,但忍一忍可以坚持。

紫芝做事的时候,魏元常跟在左右,就连洗衣服打水这种事,魏元也争着做。

两三天下来,紫芝架不住了,拉着魏元坐下谈话,“你真的不必做这么多,这些事情我完全可以自己来。”

魏元坐得端正,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

紫芝了解他的性子,退而求其次,“你只保护我的安全,这样总行吧,你也能和……和他有交代。”

魏元仍坚定摇头。

“……你我是朋友,不是主仆。”

“但他的话对我是命令。”

第153章 他想你了

“他就该把你带在身边,你武功这么好,放我身边屈才了。”

“你对他很重要,这是他对我的信任,我不憋屈。”

“……”

紫芝抓狂,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下巴放在手背上,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她换了姿势,枕在胳膊上侧着盯魏元。

魏元被盯得实在受不住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总之要让你身子好起来,不能再病倒了。”

紫芝眼前一亮,倏然坐直连点头。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目光望向窗外,“平日里你就帮我照看草药吧?笸箩比较大,我搬来搬去费劲,上午中午下午都要换位置,总得搬到有太阳的地方。”

魏元看着紫芝单薄的身子,终于松口,“恩,体力活都交给我。”

撇去生活中一些琐碎事,紫芝专心和青辰合作看诊。

药材有保证,研究瘟疫的时候才放心大胆用药。

疫情稍有稳定,拖延了已经受感染的病情,但死亡仍不可避免。

这天,魏元料理一些无人收管的逝者,一贯的方法便是火葬。

受尸体感染的危险不比活人低,他忙了整个上午,回来时一头汗水。

紫芝先为魏元熏了艾草,又将一碗汤药端来,看着他喝药时,胳膊微微打颤,不由心头一沉,“街里人又多了吗?”

这里的人指得自然是逝者,往常他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了,今天却晚了一个时辰。

魏元放下碗,垂眸盯着桌脚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点了点头,“有一家子四世同堂,十余口人,就剩下一个老妇人了,闹了很久不肯让我们把人运走,这还是她晕了后,我们才趁机把尸身处理了。”

早年家中受辱爱欺负,活下来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这种独活却绝望的滋味,他感同身受。

“我还记得当年妹妹病死在我怀里……”他一手握成拳,手背爆出青筋。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紫芝心揪,轻拍魏元肩头已示安慰,坐在一旁,“这些天你好好休息一下。”

“不,我没事。”

紫芝见魏元神情瞬间收敛,已然恢复平时的面无表情,愈发心疼他,却因了解他的性子,没有多言。

她抿了抿唇,扬起笑容缓解气氛,“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难得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魏元抬头看紫芝,严肃开口:“肉,男人当然要吃肉了。”

紫芝微怔,看着他一本正经要吃肉的模样,脑海里恍惚想起牧南星。

那个家伙不就是爱吃肉么?没肉吃不饱,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但绝不能少了肉。

她不由噗哧笑出声,颔首,“好,后院的鸡给你加餐了。”

“谢谢。”魏元放在桌子上的手攥了攥,冷不丁问:“你不想少将军吗?他很想你。”

紫芝扬眉,笑问,“你怎么知道他想我,你又不是他。”

“不,少将军想你的,我离开前,他醉酒以为叶旖秋是你,抱了上去……”

砰的一声,他话音未落,紫芝手边的茶杯翻了,她头也不回走出屋,走路带风。

接连砰砰两声,门板摔在墙上又弹了回去。

“我去问问那只鸡愿不愿意被你吃。”她回头笑道,弯弯的眸子勾出镰刀弧度,寒光森森。

魏元背后一凉,缓缓站起来,“我……我没……”没说完啊!

当时少将军看到正面不是紫芝,一拳把叶旖秋的眼睛打黑了,虽说忒野蛮了,但至少说明心里有紫芝。

隔天。

紫芝比平时早起半个时辰,洗漱过后,来到前厅。

入目满是安静,除了之前暂住这里病人,再无新来看诊的人。

“今天怎么没人?”她嘀咕了一声,但没多想,只当人去了青辰那面,坐到看诊的桌后捧医书看了起来。

不多会儿,突然一只皱纹纵横的手伸到紫芝的视野内,放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的水杯。

紫芝微微一愣,顺着水杯抬头望去。

只见一老妇笑呵呵地说:“紫芝大夫近来辛苦了,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哦,谢谢。”紫芝眨眨眼颔首。

的确维持看书的动作太久了需要活动一下,遂把书放到一旁,拿起水杯。

杯子微烫,但捧在掌心里正合适,袅袅的白色水汽,氤氲她脸颊周围,着实温暖。

紫芝再次含笑道谢,举起杯子送到嘴边,鼻翼微动。

廉价的普通茶叶,苦涩浓重,她并不介意,百尝采药,这点苦就不算什么了。

只是,苦涩中藏匿着若有似无的腥臭。

紫芝手一顿,用力嗅了嗅味道,确定是血腥味。

呵,茶水里添了血。

紫芝眸子划过冷光,稍稍抬眼,发现老妇直勾勾盯她,万分期待她喝下茶水。

“大夫怎么不喝了?一会儿该凉了。”

闻言,紫芝低笑,放下茶杯,直身向后靠看向老妇,“茶水里是感染瘟疫的人血?”

老妇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闪躲,“大夫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害你。”

紫芝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你就是魏元口中的老妇人。”一家十余口,只剩一人。

想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令老妇崩溃扭曲了。

紫芝理解,但绝不会原谅,对后堂的院子方向喊:“魏元、魏元!”先把老妇控制住,以免在疯狂之事。

又喊了两声仍得不到回应,紫芝顿时心头一沉,看向老妇。

老妇双目瞪得凸出,满是恨意,“别喊了,他回不来了!”

脸上的皱痕如一道道沟壑,埋下阴暗,她缓缓的转身,侧首留给紫芝一个扭曲笑脸,佝偻的背影孤独而绝望,“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

糟糕!紫芝看着老妇神情恍惚,暗叫不好,老妇不定有其他疯狂举动。

她目光扫向通往后院的门,决定先跑到一个远离老妇的安全地方再考虑其他,便悄悄后撤身子,把木凳推开。

谁知紫芝才动了心思,老妇突然爬上一旁的桌子,对着正门口大喊,“大家快来啊,不要再相信这个女大夫!她一定是朝廷派来的,人越死越多,他们根本不想治好咱们!”

第154章 暴乱

紫芝神色大变,立时抬头望向门口。

只见安静的前堂,在老妇的一声高喝下,瞬间从外面涌入无数人。

他们脸色蜡黄,眼圈黑紫,身形不稳,不正是平日里窝在她周围的那群人吗?

刚才不见人,原来都是被老妇集合到门外了。

对方有备而来,紫芝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就听老妇歇斯底里的哀嚎:

“恶毒啊,年纪轻轻如此恶毒,枉为大夫!朝廷究竟给你什么好处,你连良心都不要了!”

人们将信将疑,毕竟眼下自己的利益才最重要,万一得罪紫芝,今后得不到救治,得不偿失。

堂里嘈杂了一阵。

其中一个得过紫芝恩惠的人走了出来,问老妇::“你有什么证据,总不能空口白话的污蔑人家吧?虽然说紫芝大夫没能根治我们,但到底是帮我们抑制住病情了啊!”

老妇立刻停下嚎叫,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你真是笨啊!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她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又和我们天天在一起,却没有被感染我看她一定早就知道了解决瘟疫的法子,只是不想告诉咱们罢了!”

话音未落,紫芝瞬间感受到无数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多是质疑,似无形大山压了下。

她捏了捏身侧的拳头,提了口气,冷静辩解,“现在感染源未明了,我一天的时间都花费在大家身上,真心还是假意,相信大家都看得出来。大家该想想,老妇为何拖到现在才闹事,只因她一家受瘟疫之害,存了报复心!”

双目清明,带着三分凌厉,眸光扫过之处,众人皆愣住了。

好像昨个儿这老妇的家里就死的剩她一人了,白发送黑发,送走了两个孙子。

老妇咬了咬牙,叉腰指紫芝,“你就说你为什么不会被感染?还不是提前吃了预防的药。”

人群中得了瘟疫的人最先开始动摇。

人心深处的丑陋,为什么自己得了瘟疫,旁人就能幸运无碍?

想想以往也来了许多名医,除了半路逃跑的,大多数都是和大家一样,感染了瘟疫。

这样对比下来,紫芝就显得格外不正常。

但此时人群中仍有人帮紫芝说话,向老妇人质疑道:“但是她这样做也没有好处啊,她没要银子,如果真的要害咱们,那为什么还要拿出那么多药草来救咱们?”

“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么想啊!她一定是朝廷派来拖延咱们的!你们也不看看,最近没被传染的赵老三、二狗子他们,是不是早就不见踪影我看朝廷是早把他们转移了,剩下咱们这些人,就等着那个女大夫拖到时间,然后一把火烧城!”

老妇的这句话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若是说别的大家可能不信,但是烧城这件事以前又不是没有过,面临死亡的恐惧顿时让他们慌了神。

堂内一时有些躁动,众人连忙寻找人证。

不多会儿,张家老二被推到了人群最前面,一致质问:“张老二,你家老三哪去了?”

张老二又哪敢说出实情

虽说自己因为心疼弟弟,硬是把人送了出去,可是人群中还有其他亲人,以及那些痛失亲人的人,一个个早疯魔了。

若说出实情,他肯定不得安生。

张老二心一横,昧着良心说:“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好像听到老三说过……好像有什么人要把他们转移来着。”

张老二这句话,算是给了众人一个石锤!

如同油锅终于沸腾起来一般,一群人瞬间情绪爆炸,之前的恩情,早被抛在九霄云外。

在他们眼里,私藏“救命药方”的紫芝歹毒至极、不可饶恕。

“妖女!抓紧把救命药方交出来!”

“对!交出来!”

“别装蒜了!我们已经知道你手里有能够彻底治好我们的方子!赶紧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紫芝怒极反笑,淡淡扫过众人,语气冷了下来:“若是我说,我没有呢?”

“呸,你的话谁信!”老妇人啐了一口。

“我信!她说没有就没有,离她远点!”就在这时,一声洪亮有力的声音穿空而来,

紫芝眼波闪动,是魏元的声音,抬头瞭望,只见魏元衣衫破碎,脸颊有两道血迹,似经过一番激烈大都。

他正向她坚定走来,毫不犹豫的挡在她面前,面向众人,“你们想如何?”

老妇人大骇,暗暗咬牙,一群废物,那么多人没拦住一个人。

紫芝看到人们拿起竹竿椅子等东西,眼神冰冷,抓住魏元的胳膊提醒,“你要小心!”

“恩。”魏元侧首,“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只需要站在我的身后,切不可随意出头知道吗?”

“我知道。”紫芝听他的话,心里萌生的一丝暖意,都说患难见真情,这话果然一点都没错。

她清楚魏元的实力,如果她胡乱,只会让魏元分心,所以不会侨情的去逞能。

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人们,紫芝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谁知不经意一个抬头,她看见了远方走进的白色身影。

“这是为何,好端端的发生了什么?”清泠含笑的声音,抚平暴乱的嘈杂声。

堂内竟渐渐安静了下。

文京墨的出现,神情悠然气定神闲,非凡的气势下,人群下意识退至两旁,让出一条小道。

“我来了,放心。”

文京墨冲紫芝眨了眨眼,转眸看向众人,不紧不慢道:“我想你们弄错了,我才是朝廷派来的人,本来没想这么快,若你们再闹下去,惹的我心烦,那我只能提前执行朝廷给我下达的第二道指令。”

文京墨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可是却分明让人感觉不到暖意,相反只觉得毛骨悚然,“提前烧城。”

此话一出,原本张牙舞爪的人们全部安静了,虽然染上瘟疫,可是每个人的眼里满满的生欲,他们分明都不想就这样死去,哪怕多活一天。

就连紫芝也看到文京墨眼中的杀气,笑容中的肃杀最是可怕,没有人会怀疑他在说笑。

明明一身温润,但就有一股子狠劲儿,紫芝怔了怔,遂霁颜一笑,“他们如此误会我,不如我来点这把火?”

第155章 来泸州的真正目的

老妇人惊恐瞪眼,“你你你……你竟如此歹毒,想要活活烧死我们!?”

紫芝冷冷道:“是你们逼的,放着日子不过,嫌命长。耽误我一天,你们就要多受一天瘟疫的折磨。”

见众人呆住,文京墨笑问,“还不走么?”

人群骚动,脸上浮现惊慌,如逃命般四散逃去。

很快,堂内只剩紫芝、魏元、文京墨。

“谢了。”紫芝长吐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上身趴在桌子上懒洋洋不想动,刚刚费脑又费力。

文京墨摇头笑了笑,“方才你可不是这样,像个女战神。”

紫芝扑哧一笑,“你才是天神降临,来的太及时了。”

……

经暴乱过后,每日仍有待焚烧病死的尸身,但再也没有人来闹过。

紫芝亲眼看着当天维护自己的病人接连死去,若说没有一点感触是骗人的。

“别难过,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里的人们早就被朝廷放弃了。”不知什么时候文京墨站到紫芝的身后,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安慰。

“我实在不明白朝廷的做法。”紫芝回头,秀眉紧锁看向文京墨。

“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况且做这个决定的不是你我,这几天你实在辛苦了,若是累了就好好的歇一歇吧。”

紫芝知道文京墨是为了她好,可朝廷的做法未免太令人心寒。

如果再研制不出药方,泸州城就真的要被一把火烧尽了。

“我先去调药了。”转身准备走时,突然看见院子外站着一个东张西望的男人。

“这位大哥,不知有何事?”紫芝迎了上去,走到院子里。

当紫芝看清男人的面容时,心中一惊,她在泸州一段时间了,见过不少重病的人,可却没有一个如同他这般。

男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只是勉强能遮着身子,全身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一双眼睛更是极度凹陷。

“我叫周兴言,想求见文大人!”

他没有回答紫芝的问题,反是自报家门,可周兴言的名字紫芝并不知晓。

其实,周兴言原本是朝廷官员,曾奉旨扣下赤幽军的军饷,却在对方发难的时候被朝廷出卖,治了他一个贪污罪。

周兴言实在不满朝廷这个不公的做法,千方百计逃了出来,藏身于泸州,谁知赶上一场要人命的瘟疫。

他正是听说文京墨到此地,才特地现身,从前他不想获罪,可如今他希望能活下去。

“你是想治病吧?我是大夫,我帮你看看?”紫芝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想找大夫看病。

“不,我找的就是文大人,不是什么大夫!”周兴言神情有些恍惚,但口中的话坚定不改。

紫芝只好将文京墨找了来,但这个固执的周兴言在她心头留下一抹疑惑。

她隐约觉得,文京墨之所以到此地来,并非受陈员外托付这么简单。

“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啊!”周兴言见到文京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嚎啕大哭。

“好。”文京墨颔首,并不意外此人出现。

紫芝皱起眉头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大概明白了一二。

接着,文京墨让青辰单独去为周兴言看诊。

紫芝坐在桌后捧着医书,一行行黑字,她却没有看进去。

渐渐的,拿书的手发凉,在书页留下浅浅的指甲印。

文京墨和青辰会不会为了引出周兴言,故意拖延这场瘟疫?

“啪——”书掉在桌子上。

紫芝愣神,突然看见走来的文京墨,连忙把书拿在手里。

文京墨看着紫芝慌乱的动作,走近,一眼看到她手中的医书拿倒了,轻叹一声,“你我一路经历种种,算得上患难之交,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紫芝倏然抬头,动了动发僵的手指,心头微沉,“好,那我问你,泸州的瘟疫之所以会这么严重,是否与你们有关?”

文京墨一身白衣站在紫芝面前,衣角随风飘动,洒脱坦然间却是另外一种冷漠。

他如实告之,“是。”

还是那副言笑晏晏的脸,俊似画中仙,总能温暖旁人,忍不住靠近她。

可紫芝清楚他连自己的心都是冷的,笑容又有几分真,她不由捏住发青的指间,又问:“就为了引出周兴言帮陈员外也只是幌子了?”

四目相对。

一双清眸含愠色,另一双凤眸深邃不可测。

须臾,文京墨一声叹,坐在紫芝面对的位置,“凡事讲个名正言顺,就算名不正言不顺,也要寻个理由。周兴言就是我们的‘理由’,朝廷克扣赤幽军军饷,数万赤幽军死在西岭,以血肉护住大商,可朝廷怎么对我们的?亡灵未藉,生者何安。”

说着,淡淡的语气里透出一抹凌厉,嘴角的笑意尽是讽刺。

“你们……”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你们还想做什么?

紫芝震住,不可思议的看着文京墨。他莞尔一笑,瞬受收敛了寒意,仿佛方才为什么都没说。

只听他又道,“当初追查周兴言下落,我们就已经发现泸州有些许人感染瘟疫,但我已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朝廷。”

紫芝并没有因为她的笑容而感到丝毫轻松,“然后呢?”

“我如实禀报,可是朝廷并不想花费财力和人力,所以很快我收到了放火烧城的密令。”

纵使是文京墨,在看到密旨之际,也不禁唏嘘一番。

“朝廷认为瘟疫是一场难以痊愈的疾病,所以不让我把染了瘟疫的人偷偷处死,以此终结瘟疫。”

可事实上没有如此发展,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几乎泸州城的人都染上了这种难缠的瘟疫。

“呵,杀人治病。”紫芝冷笑,气得身体微微发抖。

除去西海寨剿匪一事,泸州瘟疫再次让她明白自己生活在什么地方,没有现代的明文,命如草芥,王权至上。

紫芝低头看手中的医书,又扫过身后的药箱。

想想她和青辰渡河钻狗洞才草药,都成了笑话。

砰的一声,甩下书,她倏然站立,“你和青辰早就认识,瘟疫刚出现的时候,就为了把周兴言逼出来,他坐视不理,任由瘟疫横行么?”

“去年九月他在忙旁的事,脱不开身。”文京墨为青辰解释。

“我忘了,你们都是大忙人。”紫芝自嘲一笑,转身便走。

就连她在那个时候也和牧南星在西海寨,何况他们这些做大事的大忙人。

第156章 治愈瘟疫

“我现在只想静静,你和青辰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紫芝提了口气,尽量平复心绪。

转身便想回房间,走到木楼梯前时,不由顿步回头看向文京墨,“治愈瘟疫的药方,青辰一早就知道?”

文京墨摇头,目光越过紫芝看向从后院走来的青辰,“你可以直接问他。”

紫芝顺着文京墨的目光扭头看去,微微蹙眉,青辰怎么从后门来的。

“我找你。”青辰开门见山对紫芝说,瞥一眼文京墨,“气性这么大,你惹她了?”

文京墨苦笑摇头,“哪敢。”

“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紫芝咬牙,好不容易情绪平静下来,被突然出现的青辰再次刺激,直接走了过去,“瘟疫的方子……”

话还没出口,青辰皱起眉头,一把拉住紫芝的手腕往后院走,“我来正是要和你说此事,瘟疫源我找到了。”

紫芝刚想挣脱开,听到瘟疫源三字,心头一震,由着青辰引路。

看着青辰专注前行的侧脸,普普通通的长相,线条刚毅,眉峰上扬透着一股子正气坦荡,与那只笑面狐狸截然不同。

虽然她可气他和文京墨的计划,但与他相处不多的时间里,能感受到他为医者的品性。

紫芝抿了抿唇,问道:“瘟疫源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下午。”青辰拉着紫芝来到后院刚搭建不就的羊圈,里面关着一只母羊和羊羔,“是城里大户人家散养的羊,他们有喝羊奶的习惯,羊本身有症状,但不至死。应该和散养山里有关,它们吃的青草种类很多,如果我猜得不错,羊吃过我们缺的药引。”

紫芝蹙眉,“好,我们抓紧时间。”

旁的不论,做事有始有终,先解决瘟疫。

紫芝和青辰牵羊进山,跟随羊来到吃草的地方,采了满满一筐附近的草回去研究,留魏元在山里照看。

不过两个时辰,治疗瘟疫的药方出来了。

染病在三天内的病人,当天情况就有好转,即使一些严重的人,连续喝几天药后,也渐渐有起色。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除了病入膏肓者没能恢复如初,其余人已然治愈,回到正常生活。

泸州城迎来了久违的笑容,笼罩瘟疫下的死寂恢复了生机。

说泸州瘟疫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一点不夸张,这段时间紫芝整整瘦了五斤。

本就不胖,现在露出了尖下巴,一张小脸巴掌大,愈发衬得一双清泠净透的大眼睛,看似俏丽的小美人,但眼神隐隐流露出坚毅,与娇弱的女子截然不同。

确定瘟疫彻底遏制的当晚,紫芝怔怔睡了一天,第二天晚上才渐醒。

醒后一身轻松,出门看见了依旧守在外面的魏元。

“紫芝。”魏元腰间佩剑,听到开门声直径走了过来,“什么时候动身回西河村?”

紫芝一愣,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突然,看到他眼中映下消瘦的自己,多少明白了些。

她不由想到青辰和文京墨,微微蹙眉,“很快。”

说完回屋洗漱,一头黑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便来到后院整理晒干的草药。

“在想什么?”

青辰的声音从身后想起,让原本心神不宁的紫芝吓了一跳,手中的草药掉落在地面。

她回头瞥了眼,“没什么,把草药分好再分给百姓,做完这些我就要会西河村了。”

青辰嘴上说得嫌弃,“劳苦的命,一刻闲不住,我来帮你。”

紫芝没搭话,弯身去捡草药,脑袋突然有些晕,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索性没大碍,扶住一旁的架子缓了一会儿。

“来快坐下!又没人比你干活。”基于之前的情况,青辰立刻小心的扶住她,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忽然一下觉得头晕,应该是一天没吃东西的缘故,没胃口。”紫芝摆了摆手,并未放在心上,可青辰却将手搭上了她手腕上。

紫芝看着他蹙眉专注号脉的模样,微微一怔。

刚想道谢,突然看到他号脉的手的小拇指翘了翘,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惊到了她。

这不是他师父号脉时惯有的小动作吗?

紫芝脸色大变,垂着眼眸敛下眼中的惊讶,似不经意问道:“明天中午过来吃饭吧,客栈来个新厨子,斋菜一绝。”

“素菜有什么好处,还不如你做得辣椒有滋味。””青辰眼也不抬的说道,又换一手号脉,“你所患非罕见的病,而是一种奇特的毒,你天生带来的。虽然不能彻底根除,但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院子里显然安静。

直到后门外的小巷响起赶牛车的声音,车夫的喝声伴随铜铃玲玲作响,有些急促,惹人心烦。

紫芝倏然抬头,望向昏黄的天空,不禁笑了,透着一股自嘲,“我以为,一起经历过两次生死之交,共患难亦师亦友。”

话音未落,头也不回的回到屋子。

只剩青辰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放草药的簸箩从手中滑了下去,草药散落一脚。

到了夜晚,紫芝带着提前收拾好的包袱准备和魏元悄悄离开,瘟疫已经解决,那么她没有再继续留在泸州的理由了。

只是没想到她刚刚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就被文京墨给挡住去路。

“夜深了,跟我回去吧。”文京墨似乎早就知道她要离开,神情淡定,只是开口让紫芝跟他回去。

“为什么要留我?我说过,我不喜欢被人利用,无论你们在预谋着怎样的事,那都与我无关!”

紫芝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名大夫,这里的瘟疫治好了,那么她自然应该离开,她并不想被牵扯到他们的事情当中。

“就这样离开的话,你身上的毒发作起来该怎么办?不要意气用事。”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就不解毒了,吃一辈子药,总好过被你们利用!”

早在两人对峙的时候,魏元悄悄离开,将痊愈后的周兴言给带了回来。

紫芝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不曾想他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一下来,高喊自己是罪人。

“你这是做什么!”周兴言的身份,紫芝知晓一二。

第157章 预谋起兵造反

“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罪人!如果不是我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经不起诱惑,那么也不会害得那么多人丧命,也不会害得少将军他……”

面对紫芝的疑问,周兴言不但没有回答,更是自顾自的边说边哭。

紫芝听不全,但能听出事情和牧南星有关。

“就算你有错,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你可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去赎罪,跪在我面前无济于事,你不需要得到我的原谅。”紫芝蹙眉,冷声开口。

“既然紫芝都让你起来了,那你就站起来,将自己做的那些事,一件件一桩桩的全部说清楚。”

这时候,一旁的文京墨终于出了声,他知道现在紫芝已经不可能轻易的离开了。

周兴言晃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用手支撑着,哆嗦站了起来,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沦落到如此地步。

看着周兴言双目无神,紫芝冷笑了一声,“文京墨,纵然我再不愿意,可始终没逃过你的算计。他是他,你们是你们,我觉得我会把账算在他身上?”

“我们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对于你,我从来没有恶意,只是……”文京墨试图向紫芝再一次的解释道,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打算在今夜告知她全部的真相。

“只是多少有些身不由己的利用是不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紫芝笑着接话,如果事到如今,还不明白她被利用,那么她就真是一个傻子了。

紫芝捏紧拳头,看着周兴言嘴一张一合讲述事情的经过,她的脑子里在无其他,微微恍惚。

当初西岭一战,她多少耳闻,只是她没有想到真相会是鲜血淋淋的。

没有了军饷和援军的支持,牧南星带领着仅剩的赤幽军苦苦和匈奴作战,就在朝廷以为他们必死无疑时,双方打成平局,但几万人的赤幽军最后仅剩下百人。

牧南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和她第一次见面正是浑身的血迹和腐臭。

紫芝越听心中越觉得悲愤,为牧南星感到不值。

“真是太可怕了。”这个时代可悲又可怕。

原本经历这么多事以后,紫芝觉得她的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

只是没有想到,时至今日她才发现,面对残酷的现实,她的手脚不受控制的冰凉。

“人心本如此,不易满足。有像周兴言,普通人家出身,千辛万苦进入官场,自然拼命的留住拥有的地钱地位。在高位者也一样,相同的道理,害怕失去。”相比紫芝,文京墨自然知道官场甚至是人生的黑暗。

“那你呢?你费尽心思的让我知道这些,有什么计划?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紫芝警觉的看着文京墨,事到如今,她已经充分的领略到了这个人的不简单,她不想在暗自猜测,直接问了出来。

可是周兴言身后的文京墨却并未发出声音,轻拂过衣袖,眉眼含笑,不紧不慢的动了动自己的嘴唇。

即使如此,紫芝还是猜到了他的嘴型。

“我看你是疯了!”读懂了那两个字的意思,紫芝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我们认识的时日也不算短了,你觉得我会轻易计划没有把握的事吗?”文京墨含笑反问。

“我先把人带走,你们继续聊。”魏元主动带周兴言离开。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件事你有几成把握?”紫芝捏紧身侧的拳头。

“五成。我有五成的把握。”文京墨没有隐瞒。

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短时间内的计划,反而筹谋已久。

对于文京墨来说,世上极少有他做不到的事。

他有手段有心机,也有奇能异士和忠心耿耿的下属,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银子就是他所需要的东风。

文京墨的坦诚落在紫芝眼里,像个笑话,被气笑了,“五成?只有五成的把握你就敢把这件事说出来!一半一半,就是没有把握,因为一件毫无把握的事,你知道自己要搭上多少条命吗?”

“事情还没做,怎知我一定会失败,五成的把握原本就已经不少了。”文京墨倒也不恼,笑道。

紫芝真不知道他一身自信从哪来的,冷笑一声,转身要走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本名叫做牧京墨。”

就在紫芝转身的一瞬间,青辰迎面走来。

如雪白发,普通的容貌,声音却有所改变。

紫芝咬着下唇,直勾勾盯青辰,心一点点下沉。

只见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脸边缘,然后一个用力,把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扯了下来,露出他真正的面目——顾青海。

他本就一头白发,之前是觉得有些不方便才特意染黑。

“师父……真的是你。说起来,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紫芝攥紧的双拳徒然放松,摇着头问道。

她已经有所察觉青辰和顾青海的相似,可现实摆放在眼前时,仍犹如一记耳光,酸爽极了。

“没有了,除造反一事。”

“……”这一件事就足够大了!

顾青海和牧京墨对视一眼,由顾青海上前,问道:“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不愿意。”紫芝的拒绝脱口而出,往后跳了两步,保持拒绝。

看着两人皆一愣,她抿了抿唇,平心静气地说:“一来,我没有那么野心;二来,我也没本事,我只想和家人平静生活。”

“我只是想请你筹军资,再无其他。若你担心家人的安全,我可以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护你一家周全。”牧京墨神情真挚,一身气势决然足以让人信服。

“我不会逼你,可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他眉眼温和,同顾青海准备离开,临走前,倏然回头,似笑非笑,“南星是我们领军的将军,希望你们再见时不是敌人。”

“……”狡猾的臭狐狸!这不是逼是什么?

紫芝望着他们的背影,咬了咬牙,烦躁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牧家造反……牧南星是不是已经从狱中出来了?

她本想问一问魏元,但想到牧京墨的奸诈,魏元怕是也不知情,就等她上门。

第158章 贼船难下

一夜难眠,紫芝是睡不着了。

天蒙蒙亮时,她便起床洗漱,走出门,魏元仍如座山守在那儿。

看到她出来这才回屋,简单的洗漱过后又跟在她身后。

紫芝下楼梯时,回头问了一句,“你知道牧南星那面的情况吗?”

“少将军单线联系,近来没有书信给我。”魏元蹙眉,“但可以问大少爷。”

“还是算了。”紫芝哂笑一声,本就没抱希望,转身走下楼梯直奔厨房。

厨房光线偏暗,弥漫淡淡的油烟味。

因起床太早,后厨的人还没来,紫芝站在案板前,看着零星的几样蔬菜,扬了扬眉。

忽闻身后的疑惑声,“你要自己做早饭?我去喊人来。”

紫芝连忙回神阻拦,“不用,好久没自己动手了,反正也是闲着,做点自己可口的。”说着,挽起袖子,打水洗菜。

泸州城内的百姓有幸躲过瘟疫之害,往日一些背井离乡的流民陆陆续续回来,但人口仍减少了近一半。

劳动力、物资匮乏,富足不复往昔。

好在泸州位于南方肥沃的红土地带,宜耕作种植,只需熬过今年。

紫芝目光扫过一圈厨房,仅有案板上的一点蔬菜,不由鼓了鼓腮帮。

最后仅拿了一点小白菜和棒子面,不多会儿熬出半锅棒子粥,另一盘素菜。

“一起吃。”紫芝盛了两碗粥,来到大堂,招魏元一起吃。

魏元坐在对面,低头看着一粥一菜,若有所思。

他以为紫芝要像在西河村时,即使没肉,也要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可竟是这么简单,“我看到厨房里还有其他蔬菜可以用。”

紫芝香腮微鼓,咽下口中的粥,说道:“还是留给他们吧,都是可怜人。我图个自在,吃舒心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紫芝,村里的姑娘不如你,但你又与我在京城见的其他姑娘不同。”

“当你夸我喽。”

“所以,你是不是不打算再和少将军见面了?乐得自在,平静安乐,和牧家撇清关系。”

紫芝吃完最后一口拌素菜,放下筷子,看向执着问出个究竟的魏元,单手托腮,“撇清关系哪那么容易。”懊恼的叹了口气,“我呀,撇不清了。”

家人是她首要考虑的因素,谋上造反她压根没考虑过。

可将来的某一天牧南星正式和朝廷对抗,她家和牧南星昔日过往是瞒不住的,朝廷会轻易放过她?

可恶的牧京墨,这只臭狐狸肯定清楚知道这一点,才会说得轻松。

“你答应了!”魏元眼前一亮,激动的站起。

“我就知道紫芝是个心善的好姑娘,有情有义。”这是,牧京墨和顾青海楼梯缓缓走下来。

他面带温和的笑容,坐在魏元旁边,看着桌上的一粥一菜,“南星好福气,有个无所不能的……”

“别,别夸我。”紫芝冷笑,抬手打断牧京墨的吹嘘,“再厉害,也逃不过你的算计。”

没好气的盯着面前的笑面狐狸,莫名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她扭头问顾青海,“师父,世上有他不算计过的人吗?”

“没有,他连自己都算计,非人哉。”顾青海眼也不抬,取过魏元的棒子面粥喝了起来。

紫芝默默竖大拇指。

简单的早饭过后,四人回到房间商谈。

原来牧京墨和顾青海当天下午就要离开。

牧京墨一身白衣不染尘,立身在窗前,忽而回头,对紫芝莞尔一笑,“你很聪明,有些话相信不用我多说,如今你在泸州的名声威望,远过朝廷。”

“所以你想让我接着名声骗钱?”紫芝点头。

的确,她医术不见得多高名,但经瘟疫之事,能救百姓命的人就是“好人”,她师父又染了黑发恢复原本面目,百姓们感谢的对象只剩她了。

何况朝廷的作为太令人心寒,瘟疫过后,衙门开仓放粮,一些粮食竟生了虫子,可无后续,也没有下拨赈灾款为泸州度过眼下的艰难。

牧京墨摇头失笑,“姑娘家话不要说得这么直接。”

紫芝扬眉,不以为然,只听牧京墨接着说:

“现在是灾后重建后的好时机,相信以你的本事,只要你肯,成为一方首富不难。”他欣赏紫芝的聪慧多变,要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引她入局。

哇?一方首富,真看得起她。

紫芝听了险些没跳起来,不经笑出声。

这世道的钱岂是张嘴就来,他说首富就首富?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心血。

无奈她上了贼船,心里明镜,就算不做首富,但也得卖命挣钱。

“本钱呢?做生意的本钱你总得给我,难不成让我白手起家?”一想到自己处处被臭算计,紫芝心中就觉得十分不平,走过去要钱。。

牧京墨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双手,笑了笑,“紫芝,我比你更一穷二白,你就从头开始吧。”

眉宇间的温柔能腻死人,微微下垂的眼角却含着一丝委屈,仿佛紫芝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要求。

“……”过分了!

……

尘埃落定,紫芝好好休息了一晚。

这一觉,足足睡到午时才起来,本想着做点什么解决一下她咕咕叫的肚子,却在院子里看见了魏元。

“你……没和牧京墨一起走?”紫芝以为自己眼花,捏了捏眉心。

“我留下来陪你,保护你的安全。”

原以为他会跟牧京墨一起离开,魏元武功高强,大有用处,反倒是跟着她未免也太屈才了,“大材小用,你还是跟着牧京墨……”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我要让少将军无后顾之忧!”

紫芝心头一震,再看魏元满眼的坚定,便不再多劝。

既然做好要在泸州发展的准备,紫芝便买下一处家院,然后让魏元把爹娘弟弟,以及兰丫和乐康一并接过来。

湛恒和宋文娘都是极度开明的性子,紫芝告诉他们需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他们便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支持着女儿的任何决定。

至于天冬,孩子心性,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如今的泸州百业待兴,紫芝却决定在邻近的厦城开一家医馆。

厦城富足,百姓相较更有花钱的实力,她把家人全部留在了泸州,来回两地跑,这样也算有个照应。

第159章 抵达京城

如此一段时间后,紫芝在厦城赚的了银子,耿氏也时不时的会差人送银子过来,手上有些本钱了。

泸州方属南方,适合种植,种粮无疑会成为商机。

但粮食非一天两天能结果,紫芝先从厦城运回粮食贩卖,考虑泸州百姓可能拿不出银子,便让他们以房子或者干农活抵押。

这天夜晚入睡前,紫芝盯着屋顶发呆。

她现在的生活是不是算地主婆了?

想着笑着渐渐睡着了,却在魏元惊慌失措的敲门声中醒来。

“紫芝,少将军出事了!”

睡梦中的紫芝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时,一身冷汗。

她穿鞋下床,走了两步,赫然发现小腿酸软,心跳如擂。

一群造反的人,能出什么事!

门开的一瞬间,冷风刮在紫芝脸上,有点痛。

“出什么事,是不是牧京墨的计划被发现了?”紫芝努力找过自己的声音。

“我刚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少将军被关押在天牢之后,朝廷起初耐心的派人劝说,可是少将军的性子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最后朝廷那边急了,把刀架在脖子上强迫少将军与叶旎秋拜堂,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从,彻底了惹怒朝廷……”

紫芝原本就很是急切的想知道现在有关牧南星的一切消息,可是没想到正说到关键时刻,魏元却停了下来。

她身子微微晃了下,“没事,你说,我能承受住。”

“朝廷下令,十日后处死少将军。”

为了照顾紫芝的情绪,魏元简短平静的说出。

可是又哪有真的冷静?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他第一时间有了去京城的冲动,仅有的理智提醒他,该把消息告诉紫芝。

紫芝趔趄后退了一步,幸好扶住门框。

她攥紧冰凉的手,望向天边新一轮的朝阳,指甲留在门般上一道道深痕,“怎么,造反还要选良辰吉时么?朝廷都下处斩令了,牧京墨怎么还没有动静!”

“我也不知道。”魏元垂下头,太阳穴暴起青筋,但仍一身无力感。

再抬头时,看到淡金色的阳光下,紫芝的脸色白得透明,令人揪心,他不由说道:“或许有计划我们不知情,我们应该相信大公子,少将军不会……”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劝紫芝。

紫芝摆了摆手,回头走向床,怔怔的坐下,“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房间里,只剩她一人。

她什么都没想,可脑海里的画面不受控制的一闪而过。

初见时见他满身血迹的害怕,被金蝶纠缠时对他的埋怨,到最后掩藏不住的欢喜和心疼,每一个都是和牧南星在一起的珍贵回忆。

在牧南星离开之后,紫芝觉得只要他一生平安,鲜衣怒马做他的将军,她和他有没有结果也无所谓了。

可是没想到,如今他因为对她的执着要丢了性命。

“牧南星你个笨蛋!让你娶谁你娶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紫芝把自己的脸埋在被窝之中,嘴上满是对牧南星的埋怨,可肩膀轻轻颤抖着,情绪难控。

紫芝再出门时在院子里看见兰丫往灶房里走去。

“兰丫,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紫芝在背后把她叫住,莫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有心事睡不着?

“师父姐姐你醒了?我还说你今日可以多睡会呢,我准备做糕点,好让你回泸州的路上吃。”

听了她的话,紫芝微微蹙眉,她不记得自己今日有回泸州的打算。

兰丫只当她是事情太多,一时忘记了,所以便想着提醒她,“你忘记了吗?今日是天冬的生辰呀!”

“天冬的生辰……”紫芝一震,神情微僵,“回去,是得回去,我们收拾一下回泸州吧。”

等交代好一切之后,紫芝返回泸州。

到家时已经是下午,没想到天冬正坐在门前来回张望。

“天冬!”看见家人之后,紫芝心中闪过一丝暖意。

天冬立即兴奋她跑了过来,“阿姐!阿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紫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今日是天冬的生辰,阿姐自然是要回来的。”

“快进来吧,饭菜都做好了!”这时候屋里传来了宋文娘的声音,姐弟俩连忙走了进去。

宋文娘平日里一向节约,可今天日子特殊,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是,紫芝几次在给湛恒倒酒的时候,将酒倒在外面,还是天冬提醒这发现。

紫芝故作镇定,只说最近医馆太忙休息不够。

饭后,湛恒主动收拾碗筷,而宋文娘默默出现在紫芝的房里。

“还不休息吗?不是说最近很累。”紫芝一副正在想心事的模样,直到宋文娘出声,她这才回过头。

“娘你怎么来了?我就快睡了。”紫芝害怕她看出自己的异样,眼神闪躲。

宋文娘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一把将紫芝的手给拉住,“我的好阿紫,你要记得,无论你做什么,我们一家人永远都支持你。”

“娘,对不起,原谅我这个不孝女……”

“答应娘,一定要平安回来!”

隔天,紫芝和魏元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一路上基本没怎么休息,进城之后魏元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打听一下情况。”这几日两人差不多都没合眼,魏元毕竟是个男人又会武动,可紫芝一个姑娘家,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不用了,你去打听一下能不能花银子让我跟牧南星见一面。”

“好,我这就去。”

魏元临走之后不忘让小二准备了饭菜端进屋。

紫芝没胃口,但为了恢复精神还是勉强吃了一点。

正当紫芝在等待魏元带回消息的时候,屋子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

紫芝以为是店小二,却看见一个清秀的姑娘走了进来。

对方举止得体,身着不凡,光是头上的簪子都晃眼,“姑娘,我是牧府的丫鬟,牧老夫人想见你一个面,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第160章 你与南星的婚事

牧府、老夫人……许是牧家也在想办法救人。

紫芝晃了晃神,心头的焦虑有所缓解,立时起身,“麻烦带路了。”

“嘁。”丫鬟上下扫了紫芝一遍,看到紫芝“急切又热络”,小声嘀咕,“村姑嘛,看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紫芝听到前面似苍蝇嗡嗡,具体没听清楚,但从丫鬟眼角的轻视,也知对方嘴里没好话了。

她眯了眯眸子,似乎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紫芝不好的预感在见到牧老夫人的一刻得以印证。

“等会儿,我们老夫人就到。”丫鬟懒洋洋的丢下一句话,扭着腰走了。

房间里剩下紫芝一人,她随意的打量四周。

一个卧室比她家里两人住的房间还大,里屋的花雕木床,纹理繁琐,皆是代表深沉和贵气的暗紫色。

各类摆设虽不多,但每一件别致而具有年代感。

她所在外屋,进门迎面一副悬崖峭壁上的冬雪青松图,气势如虹,白茫茫的雪地透着冷意。

“你就是南星口中的紫芝?”身后响起老妇人的声音,偏男子的粗音,低浑有力,气势如虹。

紫芝蓦然转身,对上牧老夫人凌厉的目光时,心头一震,来者不善。

一张饱经随年的脸不复年轻貌美,皱纹纵横,深如刀印的法令纹,华发如雪盘成发髻,雍容大气。

可一双漆黑的凤眸比男子多三分犀利,目光如炬,正审视着她。

“老夫人。”紫芝挺直身板,微微垂头对长辈见礼。

“恩。”牧老夫人点了点头,坐到上位,瞥了眼旁边的位置,“坐吧。”

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紫芝很不舒服,但仔细想想高门大户生来如此,或许并无恶意,何况是牧南星的长辈。

她压了压心绪,“老夫人,我来京城是为了牧南星,他现在……”

“我让你来府上就说明他无事。”牧老夫人蹙眉不悦,看见紫芝眼中的担忧,神情才稍有缓和,“我牧家的好男儿,确实值得你恋慕。你也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这一路辛苦了,就先在这里安顿住下。”

紫芝秀眉微蹙,“怕是辜负老夫人的好意了,我住在客栈更方便些,在牧府于理不合,再者传出去对牧南星不利。”

“恩,就按你说的,仍住在客栈吧。”牧老夫人颔首,目光上下打量紫芝,“长得标致,在京城也算出挑的,贵在懂得礼有分寸,不是那旁的山野女子。”

夸赞不停,可紫芝高兴不起来。

她能感觉出来老夫人对她的偏见和轻视,像个物品一样待价而沽,字里行间指她是一个村姑。

牧南星能看上她,是她高攀牧家。

紫芝胸口里翻涌着,提了口气,尽可能平静道:“如果老夫人没什么事,紫芝就先回去了,老夫人好好休息。”

转身便要走,却被牧老夫人一声喝住,“等等,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我还没有把话说完。”

紫芝回神,站在屋中央,看着牧老夫人不紧不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眼下牧家特殊时期,被朝廷问罪,又暗中密谋反事,老夫人仍能稳如泰山,确实不简单。

但并不代表她就该卑躬屈膝,扫过一旁的座位,她坐了上去,迎来老夫人再次审视的目光。

“大大方方,不错。”牧老夫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南星那儿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很好,成大事者吃点苦没什么,身为牧家男儿他也该受住。”

紫芝看到牧老夫人眼底的笑意,感觉对方确实不是敷衍,实意告知牧南星的近况。

但不合理,她从魏元得知被牧南星下令处斩,才日夜兼程赶来京城,现在却说牧南星无事,那引她来此是为了?

紫芝眉头锁紧,“不知老夫人还有什么事?”

“就说你与南星的婚事,我很满意你。”牧老夫人笑呵呵地说。

紫芝怔了怔,所以今天的都是考验吗?

她以为牧家会反对……

耳边时不时传来对她的赞许,以及婚事的琐碎。

可紫芝总感觉怪怪的,直到牧老夫人轻描淡写的说出一个字——纳。

纳,纳为妾;娶,娶为妻。

紫芝恍然大悟,气得浑身发抖,提了声音,“请老夫人别再说了!”

牧老夫人被打断话,不满的蹙眉,“你们身份悬殊,你自然是要做妾,南星的妻子该有门当户对的女子。”

哈,门当户对!紫芝明白,老夫人始终看不起她呗,赞许和笑容是他们对她的抬举,她就该磕头谢恩。

她倏然站立,“多谢老夫人的好意,我现在并未想过要嫁给牧南星。”

“紫芝,你该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牧老夫人沉了脸色,“那个海匪他不想娶那倒也没什么,南星今后会娶一个合适他的人,但他喜欢你,我也比较你,纳你进门无妨。我知道你们两个曾有婚约,只是你若真对他有所爱意,那就应该适当放手,做人不能太贪心。毕竟你的出身,一家人粗俗不堪……”

牧老夫人以为紫芝一再推脱是因为不满足于只做个妾,所以极力的劝说她,希望她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紫芝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勉强忍住内心的怒火,她竟从来不知道牧南星的长辈是如此为人。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生气了。

只是想到牧南星平日里对自己家人的尊重,才忍了下来,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要要继续留在这里受侮辱。

紫芝怒极反笑,冷声道:“多谢您的好意,但我与他的婚约早已作废,从此山水不相逢,婚嫁不相干,您多保重!”转身便走。

原本她来京城也只是担心牧南星的安危,并不是再想和他有牵扯,自然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忍气吞声。

“我如此好言好语相劝,没想到你竟然不识抬举!”

听到后面的喝声,紫芝冷冷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里没有给她相应的尊重,那她就做一回不识抬举的人。

离开牧府,紫芝往回折返。

半路遇到魏元,话还未说,他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对不起,紫芝,我不知道传信的人被老妇人收买了。”

第161章 两年后

“没关系,是是非非如今对我来说不重要了,我想立刻回到泸州。”紫芝摇了摇头,这事不怪魏元。

何况她没心思去计较对错,只想回归平静。

“你还是留在京城吧,找辆马车我……”脑袋突然昏沉沉,紫芝闭眼又睁,晃了晃头想清醒些,还想说什么,却在下一秒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紫芝!”魏元连忙接住她,眉头紧缩看着怀里晕厥的人儿。

自从知道少将军被下令处斩,她就一直心事重重。来京城的一路上受了很多苦,可到头来确实少将军家人的算计。

魏元为紫芝感到不值,可偏偏对方的少将军的祖母,他愤怒着却也无奈。

少将军和紫芝经老夫人这一搅合,怕是走到头了。

……

紫芝没想到她的昏迷整整维持了一个月,再次醒来时,怔怔看着身边的爹娘。

“我不是在京城吗??”紫芝如今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和魏元的对话,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

宋文娘看着紫芝终于清醒过来,激动落泪,“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看到的自然是真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一个月!”

“我昏迷了一个月?这么久!”紫芝惊讶不已,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这才想起来之前因为着急赶往赶到京城,忘记吃溢血丹,想必发病就跟这个有关系。

“好了好了,醒来就好,别的什么也不说了,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宋文娘从床上站起来,擦了擦眼泪询问着紫芝的意见。

“随便吃什么,只要是娘做的我都喜欢!”紫芝崭露笑颜,撒娇道,明眸中盛着豁然开朗的清亮。

经历这些事后,她早该想通了,与牧南星之间注定没结果,当初脑袋一热,喜欢就喜欢了。

可两人的交集只会越来越远。

回忆可追,她不后悔,但也不会如牧老夫人所说,感恩戴德的做妾。

紫芝身子恢复的差不多后,身边的人自觉的避讳牧南星的名字和任何相关的事。

她也精力放在了医馆和粮铺上。

直到一个月后,泸州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牧南星助新主刈王,受封赤幽大将,一夜连拿下三座城池,威名骇人。

大商国内战拉开序幕。

时光匆匆,两年后。

泸州。

“阿紫,来吃饭,怎么就不长肉呢,你平日里太辛苦了。”

紫芝听到门外宋文娘叨念的声音,连忙把手里的请柬藏进袖子里。

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被宋文娘看见了,“又是衙门的人?怎么就不死心呢,比那孙虎还缠人。”

紫芝无奈,点了点头。

在泸州行商,大小官员无数,明明干正经买卖,却仍免不得花钱供官员大吃大喝。

好在她习惯了,世道便是如此,花钱买清静值了。

只是一想到每次被他们灌酒,紫芝就发愁,眉头紧锁。

果不其然,紫芝再一次摇摇晃晃的回家。

宋文娘带着天冬在门口等候,看见身型不稳的紫芝连忙上前搀扶。

“阿姐!我扶你!”天冬长高了也壮实了,十三岁已有了少年郎的刚毅明朗。

宋文娘闻到紫芝的一身酒味,不由红了眼睛。

这两年家里的日子的确好过了不少,可是女儿的辛苦她看在眼里的,她情愿回到过去贫苦的日子,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就好。

“冬子,好生守着你阿姐,我去给煮醒酒汤,顺便烧点热水让她擦一擦身子。”

说完宋文娘便急匆匆的去了厨房,天冬看着喝醉的紫芝,心中气愤。

那个赵通判平时里为官不良就算了,还总是让阿姐喝酒心思不纯,这口恶气怎么能咽的下去?

“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找那个混蛋为你出气!”

天冬不自觉握紧自己的拳头,要往外面冲去,却被紫芝被拦了下去,“天冬你回来!不许给我去听到没有!”

做生意有时候免不了要仰仗官府行事,这也是为什么她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也得应付他们。

民不与官斗,撕破脸还是他们一家遭罪。

这时,宋文娘端了醒酒汤来。

喝完汤后,紫芝越发难受,呕吐不止,宋文娘守着不可不敢离开。

见到紫芝受罪,天冬赤红双眼,“阿姐,天冬没用,保护不了你!是不是只有去从军,获得了权利之后才能保护家人?”

从前贫穷的时候他们也是会受到别人欺负,天冬还以为只要有了银子会开心快乐,可是没想到现在一家人还是不得安生。

参军……听到这两个字以后,紫芝的酒意立刻醒了一大半,盯着天冬,“不要,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别担心。”

宋文娘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呵斥天冬让断了念头,天冬也应了。

自是没想到,天冬还是留下一封信离家从军了。

一家人找了半月杳无音信,紫芝便想到靠牧京墨的关系,在各个营里找人。

哒哒哒——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山路上。

紫芝看着对面面带浅笑的牧京墨,开口道:“那我先这儿谢过了,有天冬的消息请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爹娘现在整宿睡不着。”

掀开帘子,她望向道边的树林,“把我放在这儿吧,我自己走回去。”

牧京墨没急于吩咐车夫,从暗格里取出点心盒,莞尔一笑,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去洛都。”

紫芝惊得不是牧京墨猝不及防的提议,而是“洛都”二字。

洛城,洛都,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难道刈王要登位?

紫芝敛了敛心神,轻嗤一声,“你去洛都和我有什么关系,让马车停下来。”

牧京墨把点心盒递了过去,黑眸中幽光上闪,“枣糕不错,姑娘家都喜欢,你常常。”抬眸对着外面吩咐一声,“尽快赶回洛都。”

“牧京墨!”紫芝脸色大变,提高声音。

“是,大公子!”车夫应声,高扬马鞭。

马儿一声嘶鸣,飞奔而出。

马车窜了出去,紫芝身子晃了晃,不受控制向前栽去,幸好牧京墨及时辅助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子。

她抬头对上他眼底的笑意,她却笑不出来,怒声道:“你这是何意,劫持吗?”

牧京墨再紫芝坐稳后松开手,眉梢微微下垂,语气轻缓却隐隐散发压迫感,“紫芝,刈王的邀请你不能拒绝。”顿了下,眼底流转似笑非笑的光,“何况……”

紫芝心头一震,看来她猜的不假近期刈王有大动作。

闭眼又睁顺了顺气息,她重新看向牧京墨,“那你应该提前告诉我,我爹娘本就担心天冬,我又突然离开,他们怎么想?先让我回家一趟,我再和你去洛都。”

牧京墨苦笑摇了摇头,“你放心,你家里我已让魏元去了,可南星再见不到你就要疯了,他就在前面等你。”

第162章 来,我就喜欢你直接

紫芝身子一僵,手中糕点捏碎了一半落在裙摆上,脑海里嗡嗡的响出现短暂的空白。

很快,她错开牧京墨的目光,低眸看着裙子上的碎渣,不紧不慢拂去,“疯了也是你们牧家的事。”

“紫芝,不要说气话。”牧京墨叹气。

“气我现在活得安逸自在,一家康乐,我生气什么?”

“我知道当初祖母找过你谈话……”

“那都是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

哒哒哒——

耳边只有马蹄的脆响,车厢里陷入安静。

紫芝从牧京墨幽深的凤眸里看到了除惯有的笑意之外,第一次有惊异,他很意外她的反映。

所以,他认为她该红着眼眶期待与牧南星见面?

想到这里,紫芝嗤笑出声,攥紧掌心,压抑住胸口的不适,那种似有什么东西迫不得将逃出的感觉。

的确,听到牧南星的名字,有一刻心悸难控。

可她已非三年前初来陌生世界的小姑娘了,生活里难免有糟心事,但她安于现状的平静。

她可以控制情绪,而不是一头热表露无遗。

紫芝整理完裙摆将点心盒放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碎末,再次看向牧京墨,“去洛都,我没得选择,至于见谁,你可以向刈王那般下令,让我见谁我便见好了。”

她眼底一片清泠,落入牧京墨眼里,让他震了震。

想不到这些年她变得比从前更沉稳固执了,眼中的坚持分明有疏离的冷意。

也怪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她和旁的姑娘归为一类,两年前没能及时阻止祖母。

她自强、独立、聪慧,清楚要的是什么,再想让她回头难了,只能靠南星自己。

牧京墨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无奈又宠溺的叹气,“紫芝,你明知我不会那样对你,我将你当作小妹,怎么命令强迫于你。”

温和的眉宇微拧,多了一丝愁云,他看着紫芝不禁有种无力感。

倒不是她心机多深,而是……根本不安套路来,他有些无从下手。

牧京墨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这个棘手的“问题”是牧南星的。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了,哪用强迫,引得别人心甘情愿跳进你的坑了。两年前,我就吃过这样的亏了。”紫芝冷哼,看着牧京墨人畜无害的俊容,不为所动。

好看是好看,就是心太黑!

紫芝转眸看向帘子外飞快闪过的林木,再次提醒,“我只见刈王。”

“好,你只见刈王。”牧京墨突然改口,过于蹊跷,不由引得紫芝看了过来。

她看见他凤眸中似笑非笑,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臭狐狸得逞后的模样么?

紫芝正狐疑,就见牧京墨掀开帘子也望了出去,“我帮你拦他,就不知他听不听我的话,你也知道我打不过他。”

“……”紫芝瞪眼,不好的预感尤为强烈,“停车,我自己找马车去洛都。”

话音未落,一阵飞驰的马蹄飞踏声传来,越来越近了。

紫芝心知为时已晚。

因为,牧南星骑马靠近了。

“吁——”

只听赤骓一声洪亮的嘶鸣,马蹄踢了踢停了下来。

“哥,紫芝是不是在车里?”

一帘之隔,紫芝感受到如狼的侵略气场逼了进来。

听到的牧南星声音,音色变得低沉了,惯着如他性子那般的张扬,仿佛她不在车里,他就搅个天翻地覆。

“紫芝。”牧京墨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放心,我帮你拦着他。”

紫芝恍然回神,就听牧京墨对着外面的牧南星说道:“南星,紫芝不想见你,以后都不想见你,你还是走吧。”

“……”这是拦吗?分明刺激他。

马车外片刻的安静。

紫芝明显感觉周围的气压骤降,提了口气,低声说:“你就说到了洛都再说,让我缓缓。”

还没等牧京墨应声,牧南星阴恻恻的笑声传来,“不想见是么?我要听她亲自说。”

紫芝蹙眉,咬着下唇思考应对办法。

恶狼还是那匹恶狼,经过岁月的磨练,只会更加狠厉可怖,坏脾气是改不了的。

他满心欢喜的来,却被一盆冷水浇下,所以被激怒了。

“你干的好事!”紫芝瞪向牧京墨,“你想办法把他支走……”

刷地一声,帘子被掀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

紫芝伸手遮挡阳光,缓了一会儿,从指缝中隐约看见了熟悉的声影,她心头的那块石头出现一丝龟裂,不由攥住身下的软座。

“哥,你去骑马。”

“我说了紫芝不想……”

“哥你想被我丢下马车吗?”

牧京墨被赶出马车,落下帘子的一瞬间,光线暗了下来。

之前不觉得车里狭小压抑,紫芝突然胸口有些不舒服,只想到开阔宽敞的地方。

“我们下车谈。”她尽量平复心绪,平静道。

久久不得回应,紫芝终放下了手,牧南星熟悉却也陌生的脸映入眼底。

他的五官全然褪去青涩,棱角冷厉,再不见稚嫩,一身黑色劲装,暗红色卷云纹路,袖口绣着金日,身子挺拔颀长,尽显青年男子的魅力。

恍惚间,两张脸在紫芝脑海里重叠,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她。

直到她看见他正直勾勾盯她,肆无忌惮的露出他对她的欲念和执着,猛地清醒。

他成熟了,是成年男子,再不是那个稚气冲动的少年。

紫芝被他盯的心跳加速,不由捏了捏掌心,“去外面谈,你想说什么?”

“就在车里说。”牧南星挡在外面的位置,如一座大山挡住去路。她想离开?门都没有。

他就坐在距离她最远的位置,懒洋洋的向后靠去,双手环胸,侧头看着她,“你不是不想见我吗?就说这个。”

“不想见就是不想见,没理由。”紫芝敛下心绪,“少将军……”

突然顿住,垂眸扫了一眼指尖,再抬眸时,扬起三分笑容,“将军非要我把话说得过于直接?请将军下车,我即与大公子去往洛都。”

“洛都,我带你去,不用我哥。”牧南星轻嗤,语气不容置疑,咬着后槽牙嘴角噙邪,“来,你说,我就喜欢你直接。”

第163章 她这模样全是因为他

他尾音挑起,隐隐透着危险的讯号。

紫芝知道他的耐性正在一点点的消失,看向被他挡去下车的门口,心头一沉。

该怎么才能让他离开呢?

她蹙了下眉,说道:“我与将军没有见面的必要,更无话可说,这样可以了?”

目光掠过他眸光闪烁的黑眸,里面似乎藏着一只猛兽,紫芝不禁泄气,让他离开怕是难于登天。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个时候刺激他。

都怪那只臭狐狸!

紫芝心里骂了牧京墨千百万,下意识往窗口外望去。

正是这个小动作又为牧南星添了把火,他认为她连看都不想看他。

牧南星怒极反笑,太阳穴青筋凸起,突然一把抓住紫芝的手腕,再没耐心弯弯绕绕,“这些年你就不想我?老子一刻都没忘记你,白天黑夜的想你!”

紫芝不甘示弱,怼了回去,“你是谁老子!”

“你觉得我们没必要见面是么?”牧南星咬牙,扯住紫芝的身子拉向自己,说话时的气息交融。

“是,就是,我与将军什么关系,见面作何!”紫芝冷笑,不畏如此近距离,四目相对,面不改色。

“好,没必要是吧。”牧南星轻笑着说,与此同时放开了紫芝,又靠向车厢。

好得很,当他陌生人是吧?一点反映没有。

他就不信了。

下一刻,牧南星猝然抓住刚刚松开的手腕,连人扯入怀里。

紫芝猝不及防撞入牧南星胸膛,鼻子酸痛,险些掉出眼泪。

还没来得及反映,一只大手插入他头发扣在她脑后,用力压近,“唔!”

牧南星狠狠吻住紫芝的唇,像狼一样的啃咬,紫芝吃痛呼声,张开贝齿的一瞬间,他趁机闯了进去。

两舌纠缠,带着浓郁的谷欠望。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亲吻,牧南星的吻不复昔日的笨拙,露骨的挑逗紫芝。

“放开……放……唔唔!”紫芝用力捶打他的胸膛,可他纹丝不动,反过来一只大手扣住她两只手腕。

她动弹不得,他为所欲为。

直到牧南星觉得再下去就要出事,不得不放开紫芝,稍稍拉开距离。

空气灼热,散发着羞红脸的气息。

“你混蛋!”紫芝奋力推开牧南星,却因不敌力气,反而跌坐在车板上。

牧南星脸色微变,急忙去拉紫芝。

“不用你。”紫芝甩开牧南星的手,坐着不动了,屁股传来的阵阵疼痛,她只能咬牙忍着。

牧南星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又看向坐在下面的紫芝。

她脸颊酡红,生气的表情也是俏丽美妙,一双星眸含怒正瞪着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几缕垂在眼前。

在他看来,可就不是媚眼如丝,对他活脱脱的诱惑吗?

牧南星喉结滚动,“紫芝,我们好好的不好吗?”

紫芝压根没理会,试图自己站起来,却再次跌坐回来,不想耳边传来牧南星的爽朗大笑。

牧南星越看越满意,心情好转。

不是不为所动么?可现在诱人的模样皆是因为他。

紫芝气不过,随手拿起一旁点心盒里的糕点砸过去。

牧南星轻而易举的抬手接住,丢进嘴里,边嚼边说:“你喂的好吃。”

“……”不要脸!

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牧京墨的咳嗽声。

“南星,紫芝是刈王的贵客,不可胡闹。”牧京墨声音微沉,透着警告。

就在紫芝以为狐狸良心发现时,就听他又道:“马车经不住你们折腾,在这样就是散了。”

紫芝忍无可忍,提了口气,咬牙撑起身子站起来。

车厢高度有限,她只能弓着身子,踢了一脚挡在外面的牧南星,“让开!”

“这么凶。”牧南星笑容肆意,带着一丝得逞打量紫芝,竟做出退让,放紫芝下马车。

掀开帘子,穿透树林的阳光倾泻而下。

紫芝闭眼又睁,忍着眼睛不适跳下马车,一抬头对上牧京墨的惊讶的神色。

“紫芝你……”

紫芝顺着牧京墨的目光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衣服褶皱,露出的一截手腕印着男人的手印,淡淡粉红,一缕头发凌乱的落在身前。

画面引人遐想,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紫芝不禁闭住双眼,手握拳,身子微微颤抖,极力控制情绪。

再睁眼时,眼中一片清冷,“牧京墨,没有下次。我生来不是为了受戏弄的。”

牧京墨蹙眉,温和道:“我会管教南星,太胡来了。”

“别在我这里当好人,我说的是你们兄弟。”紫芝冷冷说道,镇定的整理衣衫和头发,迅速完毕,抬头露出一抹讽刺,“也难怪,上梁不正下梁歪,牧家人人如此。”

不等牧京墨开口,她绕过他,往就近的村子去,“我要会泸州。”

“紫芝,别胡来。刈王那儿……”

“哥,由她去。刈王外出了,去洛都不急于一时。”

牧京墨望着紫芝走远的背影,眼中的笑意若有似无,回头看向翘腿坐在车夫位置上的牧南星,凤眸幽深,“哦?外出了。”

他提步,不紧不慢的走到车前,掀起衣摆坐进马车,“离开多久?”

“我来的时候,刚走不久,也就三天。”说话时,牧南星的目光始终不理紫芝消失的方向,起身也坐进车里。

听到马车过来,他一手撩起帘子,吩咐道:“去泸州。”

“是,二少爷!”

马车缓缓行驶,兄弟二人的交谈随马蹄声消散于林间。

“刈王应该是得了先皇后的消息,不然不会在登位的节骨眼上突然离开。”

“先皇后?不是已经葬在帝陵了?找一个死人做什么。”

……

紫芝到附近的村庄坐车,可普通人家哪来的马匹,一辆牛车已算不错。

她不嫌,坐上牛车慢悠悠的回泸州,总好过面对牧家的两兄弟。

回到泸州家中,在院子里,紫芝就发现的兰丫脸色不对劲儿,“兰儿怎么了?”

之前家里为他们姐弟在衙门落籍,就更了名字——湛兰和湛康。

紫芝想着兰丫一天天的大起来,“丫”来“丫”去,叫得不好听,就改成了兰儿。

“姐,家里来了一对母女。”湛兰古怪的望向前厅的方向,“问她们是谁也不说,就坐在这儿不肯走。”

第164章 我娘是你小婶

紫芝不紧不慢的挽起袖子,抬眸望了一眼前厅的方向,冷冷一笑,“这世道黑心的人多,闲人也多,我去会会。”

大步走去带着一股风,突然,回头对兰丫说,“在门口立个牌子——姓牧者不得入内。”

兰丫一愣,小心问道:“姐,是牧大公子黑心吗?我见他对谁都温柔,平易近人,好像从来没发过脾气。”

紫芝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站在兰丫面前,心痛又懊恼的捧起兰丫脸颊,“我的小兰儿,什么被那狐狸迷晕了?”双手揉了揉,“你要保持清醒啊,唉。”

“姐!我,我哪有。我就是看他对人温文有礼,和你说的不同才好奇。”兰丫说话有些打结,脸蛋不知道是被蹂躏的泛红还是羞红。

紫芝看到兰丫的反映,顿感大事不妙,来不及深谈,就听厅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隐约伴着妇人的呵斥。

紫芝脸色微变,抓起兰丫的手腕走去前厅。

还为就近,只听妇人恶声恶气的说道:“没长眼吗?连杯茶水都端不好……啧,还真是少了只眼睛的怪物,这样的废物留着干嘛!浪费粮食嘛,宋文娘怎么过日子的。”

“对不起!我我,你……你烫伤了吧,我为你上药。”

“呸!离我家文文远点,别离为呆在医馆就当自己是大夫,我这就让他们把你赶出去!”

盛气凌人的气势犹如医馆的主人一般。

紫芝大步迈进厅里,身边的兰丫已跑到乐康身边护着,刚想为弟弟做主,抬头的一瞬间惊住了。

紫芝顺着兰丫的目光望去,看到右侧有一对陌生的母女。

妇人三十五岁左右,身型偏瘦,头发裹着藏青色布巾,长脸银钩鼻,一双柳叶眼猝了凶光。

旁边的少女,约莫十四五岁,身形娇小,但前凸后翘,眉宇间稚气未脱,比同龄的人多三分妩媚。

此刻一双欲语还休的杏眼正盯着她,十分警惕,“你是谁,为什么这么看我,很没教养!”

紫芝来到乐康身边确定他没伤后,坐到上座,看到母女俩惊诧不甘的表情。

“呵,我是谁?你来我家对我弟弟吆五喝六,反倒说我没教养。”一声冷笑,重新看向少女,赫然发现兰丫的惊讶之处。

这少女眼睛下面的部分竟和他爹有八分相似。

紫芝心头震了震。

……该不会是爹做了坏事,人家找上门了?

很快,紫芝否定了自己的荒谬想法。

她爹的脾性她还算了解,眼里除了他娘,其他的女人都是路面的稻草,看都不会看一眼。

再者,以少女的岁数而论,十几年前家里的境况并不好,为给她续命,几乎有了上顿没下顿,哪来的心思和能力干这种事。

母女俩在紫芝的注视下,莫名的心虚,气势也没了。

对视一眼后,张氏上前,热络的笑道:“哎呀,原来这就是紫芝啊,大水冲了龙王庙,刚才和冬子都是误会。”扭头找少女上前,“来,湛文文叫堂姐。”

湛文文和变了个人似的,微微垂头,羞涩的叫了一声,“堂姐,刚刚是文文不懂事了,还以为谁在医院闹事,都是自家的铺子不能不管,所以才多嘴。”

紫芝听着母女俩一唱一和,轻描淡写掀过刚才发生的事,又毫不客气的说“自家铺子”,便猜出她们心思的七八分。

她眼中划过一抹讥诮,扭头对乐康说道:“过来,湛康。”

张氏一听男孩子不是自己所知的天冬,脸色僵硬,“原来不是天冬啊,是宋文娘又生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不是,我不是……”乐康见张氏误会了,正要解释,却被紫芝打断,“给他道歉。”

“我怎么说都是长辈啊!我都说了是误会。”张氏不乐意了,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宋文娘是怎么教女儿的,有钱就不认人了!”

紫芝眼底一片冰冷,“我认识你是谁?”

“堂姐,我娘是你小婶,你怎么这么对她说话。”湛文文咬了咬唇,瞥了眼为紫芝护在身边的兰丫和乐康,比她穿的好住得好,不说不快,“眼睛不好就别出来啊,堂姐有钱,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

在紫芝冷冽的目光下,湛文文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躲到了张氏身后,“说啊,怎么不说话了?”

紫芝突然笑了,漫不经心的说:“我这医馆一天来看诊的人无数,偶尔死一个两个也不足为奇。你们说够了,好上去。”

“你、你……你怎如此恶毒,一个姑娘家心如蛇蝎,宋文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张氏背后发凉,抱着湛文文缩成一团,便是害怕成这样,也没想过离开。

紫芝冷眼看着母女俩,嘴角勾起,“还有更恶毒的要不要试试?”扭头对兰丫眨了眨眼,“把毒丸拿来。”

“好!”兰丫立刻心领神会,心里早对母女俩恨得牙痒痒,掉头望向柜子,从其中一个抽屉取出小瓷瓶,“姐,先喂谁?”

“先喂……”紫芝目光在张氏和湛文文身上打转,微微拉长,眼中的笑意在两人看来再狠毒不过。

张氏挡在前面,小腿肚打哆嗦,“你小心天打雷劈!”

“你这样嘴欠缺德的长舌妇都活着好好的,我怕什么。”紫芝嗤笑,不以为然。

抬眸不经意看到院子里走来的湛恒,她眼底闪过一抹异光芒,“小婶就恨不得我死吗?才刚见面而已。”

张氏听到紫芝改了称呼,楞了一下,只当紫芝是个纸老虎,哪敢真给他们喂毒药,于是胆子大了起来。

“呸,看看宋文娘她教出个什么玩意,怨不得十八岁还没嫁出去,被男人甩……”张氏最离开,专挑人痛处,她正骂得过瘾,突然被湛文文拦住。

“娘,别说了,大伯来了。”

“谁来?湛恒?”张氏何等奸猾,立刻明白中了紫芝的套,眼珠一转,眼泪说来就来,抱住湛文文抹眼泪,“婶儿就是气啊,你堂姐咋如此命苦,先头昏睡了十年,好不容易有个未婚夫……咱湛家咋就这么不顺呢,你爹早早没了,剩我们孤儿寡母。”

第165章 你人在我怀里,跑不掉的

紫芝冷眼张氏卖力做戏,一边安抚兰丫和乐康,“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白受委屈。”

这个时候,她爹已经走到门口,方才神色匆匆,应是听到她们声音较大以为在吵架。

可现在听到的却是张氏垂泣痛哭,只怕就剩对她们母女俩的同情了。

天冬便是随着他爹心软,何况张氏和湛文文死得的丈夫、爹,的确是他爹亲弟弟,心痛难喻,即使明知道张氏不是个安生的,他爹也会收留。

所以,明智的选择避战,他爹会觉得她受委屈,反而不会纵容娘俩胡来。

紫芝的思绪被张氏凄惨的大哭打断,回神向突然跪地的两人。

“大哥!大哥啊,来,文文快给你大伯磕头,大伯从今年往后就是咱们娘俩的再生父母……”张氏拉着湛文文磕头,一边哭诉一边说,无形中把湛恒架高,只留一条收留她们的路。

“快起来!你们快起来!”湛恒心中动容,眼圈微红,“阿贺突然走了,苦了你们娘俩了,怎么才过来?我记得当初文文可是个胖丫头,脸蛋像包子,圆圆的,怎瘦成这样?”

紫芝叹了口气,身子倾斜靠着旁边的桌子,一手撑在桌上支头,不停的捏眉心。

亲爹,他的亲爹!

她记得娘说过是十几年前湛家就分家了,那会儿湛文文也就是两三岁,小孩子多数都胖嘟嘟的。

想着想着,紫芝被自己亲爹气乐了,心想张氏给杆就顺着爬,这下正合她意了。

果不其然,张氏抬头看着湛恒冷一下,拉着湛文文缓缓站起,“是啊,苦了我没啥,就是可怜文文了。其实,我先头不想来麻烦大哥,一家有一家的困难,可随着文文大了,出落的俏了,家里没个男人撑腰,一些混子总来骚扰……”

紫芝听着一阵鸡皮疙瘩,立刻起身,随便找了个几口开溜,“爹,你和婶子慢慢说,我叫娘过来。”

尾音家中,余光刮过张氏。

张氏心知刚才对宋文娘话语不善,紫芝这是提醒她呢,这事没完。

张氏也不甘示弱,大哭了起,“大哥啊,我实在没办反了,如果当家的活着,又岂会让我们娘俩手欺负。”

之后的话,紫芝猜得七七八八,一阵恶寒,带兰丫和乐康离开的前厅。

一路上紫芝紧紧握着乐康的手,握出了薄薄的汗也没松手。

倒是乐康先不好意思了,“大姐,我真没事,我没那么脆弱,我是要保护两个姐姐的,不会被几句话打扰。”

紫芝一震,停下了步子,扭头盯着乐康,片刻,试着学会松手。

点头,微微一笑,“好,乐康保护我们。”

走到房间,推门而入,入目的三个男子让紫芝脸色一青,瞪向魏元,“你带他们两个来的?”

兰丫轻轻扯了下紫芝的袖子,小声道:“都怪我,还没来得及立牌子。”

“兰儿你带着乐康先回去。”紫芝回头时脸上只有笑容,判若两人。

兰丫和乐康齐齐点头,临走前,兰丫下意识往牧京墨瞄了一眼,看到他冲她点头微笑,吓得连忙拉着乐康跑了。

紫芝望向里面躺在她床上的牧南星,俨然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由眼角一抽,再次瞪向魏元。

“任你处罚。”魏元无话可说,因为的确是他带路从后院的门来紫芝房间。

桌前牧京墨拉魏元坐下,转眸对紫芝笑道:“别生魏元的气,我作证,有人把刀架魏元的脖子上了。”眼角余光扫向床上,意有所指。

紫芝不为所动,冷冷道:“没完没了是吗?都出去。”又补了一句,“衙门离这儿不远,我不介意把你们私闯名宅的事捅到刈王那儿去。”

“走,我走。怎么脾气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像谁。”牧京墨嘴角轻扬,瞥了眼魏元,“我们走吧。”

自觉的赶走魏元,没理会床上的那个人,不忘体贴关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半响,没听到里面的人有动静,紫芝咬了咬牙,走到里面,提了下半空晃荡的腿。

“说你呢,走人。”

这一觉踢得不轻,牧南星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但心里想着刚才牧京墨的话。

分开两年多,脾气确实大了,不过没关系,他宠着他惯着,谁敢说不是?

于是,牧南星换了个姿势,头枕在两只胳膊上,俯视床边的紫芝,挑了挑眉,“我不,就不走。”

“我去刈王……”

他打断她的话,嘴角噙着坏笑,“去,你去,尽管去告状,正好我让刈王为我做主,把你许给我。”

紫芝咬牙,“想得美!快点滚出我房间。”

看着他肆无忌惮的模样,有些无力,以他的性子的确天不怕地不怕,可她不能让他看出她对他束手无策。

见他仍一动不动,她拿起床上的枕头用力砸向他腹部,转身便走,“你不走,我走。”

“嘶!”牧南星倒吸一口气,身子微弓,“砸老子哪呢,以后你不用了?”

紫芝眼角一跳,“又当老子是吧!?”回神冲到床边,拿起枕头又砸了一下。

可这次牧南星早有准备,枕头落下的一瞬间,他用左手接住,右手直接拉住紫芝的手腕,把人扯进怀里。

他让紫芝坐在他腿上,手臂如铁链一般圈在她腰际上,能动但跑不掉。

“来,你再砸一个我看看。”牧南星嗤笑,抱着紫芝捏了捏她的腰,“怎么这么细,我都不敢用力了。”

紫芝脸色微青,瞪向牧南星,“你想用力干嘛!”

脑海里嗡嗡的响,许多要说的冷话和态度都被这只恶狼搅乱,两年过去了,旁的不知道学没学会,但他这张脸彻底不要了。

她试图挣脱趁机痛击他的穴位,但都被他化解。

几次过后,她累得连连喘气,他却气定神闲,甚至愈发得意,恶劣的向她耳朵里吹气,“你说我想干嘛,你人都在我怀里了,跑不掉的。”

紫芝看着牧南星欠扁的轻狂样子,怎能服软,暗暗磨牙。

忽然,她停止挣扎,笑着反问:“我逃不掉么?”

第166章 美人计是吧?

“当然逃不掉,天涯海角我也会抓你回来。”牧南星居高临下睨着紫芝,鼻音轻嗤。

不过看到她笑了,他有些不踏实,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蹙眉认真地说:“你乖点,从前多温柔的一姑娘,别再和我拗了。”

“好,温柔是吗?”紫芝笑容愈发灿烂,声音柔缓,动了动身子,将下巴埋在他的脖间,掩下神情。

两手搭在了他肩膀上,“这样温柔吗?”

感受到胸膛的柔软,牧南星咽了下口水,十分受用,“温柔、温柔。”不由松开手臂,想要伸到她背后轻抚。

就在下一秒,他右侧的脖颈骤感重重一击手刀。

他维持原动作僵住,如遭受一闷棍,脑子沉沉的不受控制,昏迷前一口爆粗,“**,美人计是吧。你和衙门的人打交道就这样?”

紫芝已然站在床边,脸上哪还有笑意,冷淡道,“与你何干。”

转身往外走的同时,只听砰的一声,牧南星栽倒床上晕了过去。

她整理衣服,走出房间,然后对守在外面的魏元说:“看好你家将军,少了一丝一毫也和我没关系。”

魏元一愣,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但立刻点头。

紫芝回到前厅,远远望去,他爹正在和张氏说话,一旁的湛文文四处张望,她从她眼里看到了贪婪,有种占为己有的野心。

呵,还真是想多了。

紫芝眼眸划过一道冷光,这时,看到她娘起身来了后院。

迎了上去,“娘,做什么去?”

只见宋文娘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往厅里湛恒的位置望了一眼,这才拉着紫芝走远点,说道:“去给她们准备房间。”

紫芝点了点头,意料之中。

可只有三间能住人的屋,爹娘一间、天冬和乐康一间,她和兰丫一间,哪还有多余的给张氏母女住?

虽然天冬不在家,但乐康已七岁,总不好再和她住一屋。

想到他爹的性子,又不可能让张氏去外面住,她抿唇提议,“我和娘兰丫住一间,爹和天冬他们,能腾出一间耳房。”

谁知宋文娘立刻否认,“你带着兰丫和乐康去医馆住。”

紫芝惊讶的看着宋文娘,“娘怎么……”

宋文娘拉着紫芝来到天冬和乐康的屋子,把门关上,然后坐在凳子上,忍耐的情绪爆发了,“你爹就是一个呆子,又傻又憨。”

也不管桌上的凉水是多会儿的,仰头灌下肚压压火。

紫芝一愣,随即扑哧一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就是心疼爹。”走过去,坐到宋文娘身边“娘怎么想着让我去医馆住了”

宋文娘握住紫芝的手,一脸认真,“那张氏就不是个安生的,你爹啊就是心软,明知对方不好想与,但念在你小叔英年早逝,他们孤儿寡母,不会撇下她们不管的。你出去住,省得看她们惹心烦,娘对付她们绰绰有余。”

紫芝觉得这事得商量,但她娘态度坚决,她只好应了。

想了片刻,她又提议家里请几个下人,无奈又被拒绝。

宋文娘和湛恒本就是普通百姓,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他们只觉得紫芝赚钱不易,能省就省。

“娘,我不想看你太辛苦,如今家里多了人,你又要照看粮铺,肯定会多费心的,有几个下人帮衬着也会轻松一些。”

宋文娘动作利落的铺着床铺,“不辛苦,只是天冬……唉,这混小子也不知道如今过得怎么样……”

说到天冬,宋文娘心头揪起,神情恹恹,紫芝安慰,已经托朋友找人了。

张氏和湛文文就这样在他们家住了下来,一开始倒还算客客气气,可是慢慢的紫芝就发现了邪风的苗头。

紫芝从医馆回来,在后院门外,看见了她娘为湛文文定做的衣服。

她回想湛文文今早穿着复杂繁琐的华裙,心下了解,湛文文是嫌她娘做的太普通了,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从他爹那得了银子到布庄买了旁的。

呵,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家住了一位大小姐。

走进院子,湛文文正巧开门,上下打量紫芝一番,觉得自己处处压紫芝一头,这才露出笑容,走了过来。

“堂姐回来……”突然盯着紫芝的耳朵,可怜巴巴的说道:“好漂亮啊,我还从来没呆过这么漂亮的耳坠,堂姐能送我吗?”

“不能。”紫芝毫不犹豫的回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盯着湛文文,“还要说什么吗?”

她不是她爹娘,没理由惯她。

“我爹爹去的早,不然我肯定也会有的。”湛文文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神情僵了下,理所当然地说:“堂姐那么有钱,一个耳坠子而已,不然传出去该说你小气无度量了,还要和自家堂妹计较。”

紫芝笑容不减,不紧不慢的整理肩头的碎发,片刻,这才看向湛文文,“我有钱与你何干,钱是我的,坠子是我的,我扔了丢了,就是不送你又如何?别人想说什么,我也管不住。”

一双明眸半垂眼皮,懒懒的看着湛文文。

明明笑着,却让湛文文感受一股冷意和轻蔑,脸不由一阵青一阵白。

这时张氏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来到湛文文身边,拉起手轻轻安抚,转而对紫芝说:“紫芝啊,不是小婶说你,一个耳坠子而已,既然文文喜欢,那你就让给她又怎么样?做姐姐的就应该照顾妹妹才对。”

“小婶上岁数了记性不好了,我娘只给我生了一个弟弟,我哪来的妹妹?”紫芝嗤笑。

“好啊,斤斤计较呀,你根本没拿我和文文当一家人,现在我就告诉你爹去!”

告状是真告状,张氏被紫芝的话气到黑脸,拉着湛文文去敲湛恒的屋门。

开门的是宋文娘,她和紫芝使了个眼色,继而对张氏微微一笑,“弟妹这么快就来还钱了吗?”

张氏脸色一僵,“什么钱?大嫂说什么呢,我们孤儿寡母哪来的钱。”

“文文和湛恒说要借钱买衣服,按理说当长辈的送也无妨,但文文是好姑娘有志气,非要借,所以今儿不是来还钱的?”

第167章 勾肩搭背的两个男人

“文文当然、当然是好姑娘了,可一个孩子挣钱,这不是为难她吗?还是等文文大些再说。大嫂呀,不好意思了。”

“知道你们不好意思,我见你们两家平时吃得不少,想来有力气做活,家里正好缺人手。”

紫芝默默为她娘竖大拇指,心想有张氏娘俩受得了。

她回屋取溢血丹后,离家前往医馆。

小巷里,紫芝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瓷瓶,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两年了,她身上的毒仍未消,师父也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好在对她的生活影响不大,只能佛系随缘。

可万一那天毒素不稳定了,她昏睡过去再醒不来呢。

想到这里,紫芝多少有些不甘心。

低头走路冷不丁撞倒一堵墙,她额头一痛,向后趔趄疾步身子摇晃不稳,手中的瓷瓶也抛在了半空。

“我的药!”紫芝惊呼一声,想要接瓷瓶,但人往后倒去,根本做不到。

一瓶十颗溢血丹,至少吃三个月,再重新做得多少银子。

肉疼!

一家在泸州经商两年,绝大部分收入贡献给了刈王,生活只比普通人家宽裕些,饿不到冻不到,并非家底殷实。

如果这十颗溢血丹浪费掉,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得勒紧裤腰带了。

“紫芝小心!”男声听着耳熟。

紫芝后背撞到墙的一瞬间,刺痛在背部蔓延开,她皱着眉头抬头看见刚才撞到的那堵“墙”,眼前一亮,“赵通判帮我接住药品!”

双手更是毫不犹豫的用力推开对方。

赵俞猝不及防被推出去,脚下不稳,但看到紫芝眼中的期待时,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半空的瓷瓶,“你放心,一定接住。”

他再不用力支撑身体,整个人顺着推力倒在地上。

下一秒,瓷瓶掉在了他的肚子上。

“紫芝给你!”赵俞顾不得起身,稳稳把小瓷瓶握在手里伸向紫芝。

“太好了,谢谢你。”紫芝欣喜的接果瓷瓶,瓷瓶完好无损,不由松了一口气。

突然,紫芝倏地抬头,看到滚了一身土的赵俞,顿时一愣。

“啊对不起对不起。”紫芝恍地回神,急忙上前搀起赵俞,一边帮他轻拍掉后背的土。

赵俞挠了挠后脑,“没事,我皮糙肉厚不怕疼。”在感觉紫芝的小手在他背上一拍一拍时,脸颊不由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轮到紫芝不好意思了,懊恼的敲了敲额头。

做生意时间久了,或多或少都会计较银子,不然也不会下意识把赵俞当垫背。

紫芝想着怎么答谢赵俞时,不经意看到刚才赵俞摔倒的地面有一块尖棱的石头,心头一紧,问:“有没有哪里伤到?哪里痛,告诉我。”

“没事,真没事,你看……嘶!”赵俞为了让紫芝放心,大幅度活动胳膊,不想肩胛骨传来刺痛,他倒吸一口凉气。

紫芝眼看赵俞额头瞬间布上一层薄汗,她上前拆负,“别动,先和我去医馆。”

“不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走。”赵俞泛白的脸颊刷的一下红了,耳垂似滴血,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了。

紫芝身带大夫,一心只有赵俞背后的伤,自然不会由赵俞胡来,不由分说的搀扶走到医馆。

幸好再走过一条小巷拐弯就到医馆了。

可这一路上赵俞和做梦一样,话不会说了,人像被煮熟的忙些,“紫芝,你太太……太善良了。”

“小心脚下。”两人迈进门槛,紫芝听到赵俞的夸赞,忍俊不禁,“怎么就善良了?”也不想想他是怎么受伤的。

紫芝搀赵俞到后堂坐下,看着他坐立不安的害羞模样,又笑出了声,“赵通判将衣服褪下,我看是否出血了。”

“脱衣服!?”赵俞腾得站起来,惊呆的看着紫芝,一手不知不觉抓紧了胸前的衣服。

“赵通判,我是大夫,不要……”不要做出一副她是女流氓欲行不轨的表情。

紫芝哭笑不得,想着还是让乐康过来一趟,他虽然年纪小,但一般的外伤都可以判断。

“非脱不可吗?”

“其实……”

紫芝话没出口,突感身边刮来一阵风,呛得她轻咳的两声。

再抬头时,身前男人的背影如一座铜墙,毅然而立,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牧南星回头半眯眸子看了一眼紫芝,幽光闪烁,仿佛警告一会儿和她算账,转而正视面前的赵俞,冷声道:“你要脱衣服是吗?”

两男子身高差不多,但赵俞长牧南星两岁,可气势截然不同。

牧南星一身肃杀盛气凌人,赵俞熙和彬彬有礼。

赵俞并不认识牧南星,愣了下,但还是如实点了点头,“紫芝要为我查看伤口,需要脱下上衣。”

“好啊,我给你看。”牧南星偏着头,目光落在赵俞偏瘦的身板上,嘴角噙着不屑。

紫芝看着牧南星目中无人的模样,举止间如街头恶霸,哪像个正气凛然的将军,忍不住抬脚踹了他小腿肚一下。

“他是我的病人。”她面冲赵俞微笑,话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对牧南星说的。

牧南星轻嗤,“一个男人让女人搀扶了一路,我倒要看看是缺胳膊还是断腿了。”

偷偷摸摸说话绝不可能,所以他就是故意说给赵俞听的。

紫芝没好气瞪了牧南星一眼,“赵通判因为我受伤,你别胡闹。”扭头又安慰赵俞,“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个粗人,领兵打仗的只会舞刀弄枪,不会说话。”

牧南星把走到前面的紫芝再次拎到自己身后,大手捏了捏的脸蛋,微微弯身看着她的眼睛,“刚才是你踢我吧,嫌我粗鲁。”

忽然咧嘴一笑,坏坏的吹起她额头的碎发,“谁说我只会舞刀弄枪,我还会别的,回屋我给你表演?”

紫芝眼角直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出去,医馆不欢迎你。”她咬了咬牙。

一旁的赵俞似被遗忘,看着紫芝和牧南一言一语,忍不住着急,突然抓住牧南星的胳膊,“不是要为我查伤势吗?我们去屋里。”

“好啊,看就看。”牧南星反手勾住赵俞的脖子。

“……”紫芝眼睁睁看着两个男人勾肩搭背从她视野消失。

第168章 一股酸味

牧南星和赵俞在屋里足足呆了两刻钟还没出来。

紫芝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打转徘徊,盯着紧闭的房门满腹怀疑。

屋里安静异常,听不到说话声,两个大男人在里面能做什么?

突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牧南星先走了出来,紫芝听到声音,立刻走上前,越过牧南星往屋里望去,“赵通判呢?”

还不等回话,紫芝心急上前查看,正好赵俞走了出来。

她下意识从头到脚的观察了一遍。

毫发无损。

紫芝暗暗松了口气,站在赵俞身前,头也不回的问:“赵通判的肩胛骨伤的什么样了?出血了吗?”

因她对气味比较敏感,如果伤口大、出血多,不用看也能断定七八分,可如果伤口较小,短时间凝血了,还需要看过才行。

泸州潮湿多雨,稍有不慎处理不得的,小事变大事了。

紫芝想着赵俞受伤的原由,愈发过意不去,从怀里掏出一个胖胖的小黑瓶,“这是医馆最好的金创药……”

才伸过去,手和瓶子突然被身后的一只大手包裹住,另一只大手扣住她后脖颈稍稍用力。

来不及反映,她的视线从赵俞身上离开转了半个圈。

人也被扯到了后面。

紫芝趔趄后退几步,就感觉头顶的呼吸气息有些冲,喷在她脸颊上,一抬头,是牧南星放大的俊脸。

“往哪看,恩?你男人在这儿呢。”牧南星需要弯着身子才能与紫芝平视,可便是这样,气势却吓人得紧。

紫芝心脏突地一跳,怔怔的盯着牧南星的脸。

怦怦、怦怦——

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她从他眼底仿佛看见了一匹随时会失控的恶狼,幽黑的眼瞳比两年前深邃了,不在那么纯粹,可对她的欲念只增不减。

直到身后的赵俞惊愕不解的看着两人,“紫芝,你们……”

为何突然出现的男子屡屡和她近亲,她在抵触,但男子依然我行我素。

重要的时,他从两人的眼里看出了故事。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紫芝在赵俞的喃喃声中回神,想要扭头,可牧南星的大手纹丝不动,她不耐挣扎,“牧南星,放开我!”

“不放。”牧南星态度强硬,朝她吹了口气掀起她的刘海,要她清醒过来,“不许看别的男子,看我一个还不够?洛都多少小姑娘稀罕我,就你不知道我的好。”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夸自己,紫芝被气乐了,好不容易绷住表情,双手抓住牧南星的手往下扯,“将军的脸不要了是么?”

牧南星掌心稍微施力,和紫芝的距离又近了,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看着她气恼脸红的模样,他笑了,“叫什么将军,叫我名字。”

“牧南星,你放不放开我!”紫芝感受来自赵俞的目光久久不散,有些窘迫,随着牧南星胡闹,愈发恼了。

两手的指甲扣在他手背上不留余力,掐住他的肉泄愤。

牧南星眉头不皱一下,反而扬了扬眉说道,“用力,有本事把我肉剜下来,我也不会松手。”

赵俞低喃重复牧南星的名字,猛地想起来历,从失落中回神,大步上前,拉住牧南星的胳膊,帮紫芝脱困。

紫芝重获自由,立刻跳离牧南星三步之外,揉了揉后脖颈,瞪向始作俑者。

这时,赵俞突然挡在她上前,再一次断了牧南星抓回紫芝的意图。

“牧将军久仰大名。”赵俞拱手行礼,看了一眼身后的紫芝,让他充满勇气和力量,抬头与牧南星对视,“在下虽不知道将军与紫芝的过往,但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将军堂堂大丈夫不该为难一个姑娘家。”

紫芝眼前一亮,想为赵俞拍手叫好,可突然看到牧南星脸上的笑容从消失再到出现,顿感大事一秒。

“哦?你在指责我。”牧南星偏头懒慵懒的看着赵俞,嘴角噙着邪佞,那抹笑意让人惴惴不敢。

“不敢,在下只是就是论述。”赵俞不卑不亢。

“你还有什么不敢?我不在的时候,叫着紫芝的名字,我在的时候,把紫芝从我手里抢走。”

“在下只想保护紫芝。”

“轮到的到你……”

气氛剑拔弩张,紫芝眼看再继续说下去就要打起来了,立刻跑到两人中间,对着牧南星,转移话题,“你刚才不是帮赵通判看过伤吗?告诉我。”

见牧南星仍盯着赵俞不动,她又道:“赵通判是因为我受伤的,人情我必须还。牧南星,你知道我不喜欢欠着别人。”

牧南星总算收敛目光低头看着紫芝,瞥了一眼后面的赵俞,冷冷道:“好,你欠的就是我欠的。”这才说出刚才所见,“细皮嫩肉,像个娘们,有些青紫而已,还用得着你最好的金创药?老子上战场皮开肉绽也没他金贵。”

话语透出不满,一股子酸味。

紫芝咬牙,忍不住踩了下牧南星的脚背,“说了多少次,给谁当老子呢,再让我听到就让人把你打出去。”

牧南星双手环胸,不屑道:“就他?十个都打不过我。”

忽然,弯身,看着紫芝的眼睛,得意的笑了:“所以,现在我可以在这里了?”

紫芝看着凑近的脸,险些按耐不住打过去。

压了下胸口的闷气,转身对赵俞说:“没出血就好,你这几天胳膊不要过于用力。”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小黑瓶,“金创药你还是守着吧。”

“不行!”牧南星伸手就要抢。

紫芝立刻把金创药塞进赵俞的手里,使眼色,“赵通判既然还有要是在身,紫芝就不留你了。”

赵俞本不想收金创药,但看着牧南星非抢不可,他心里顿时有了小心思,偏要收下。

听到紫芝的暗示,可他仍不放心,“紫芝……”

紫芝猛眨眼,“今天还得谢谢赵通判帮我护住我的药,我送赵通判出门。”

见紫芝执意如此,赵俞不想紫芝为难,点了点头,“我自己可以,馆里还有其他病人,你忙吧。”

又向牧南星拱手,便离开了。

紫芝望着赵俞离开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转身看到牧南星,淡淡道:“将军,好走不送。”

第169章 我承认还喜欢你

牧南星哪肯放过紫芝,不由分说的拉起紫芝手腕,来到最近的一间屋子。

砰的一声,房门紧闭。

光线暗下了一半。

紫芝和牧南星各站两面,久久的安静。

紫芝认为自己可以平静冷淡的面对牧南星,无论他多少次纠缠耍赖,她都可以不为所动。

可在昏暗的光线中,她看到他颀伟的身,宽宽的肩,毅然的身姿,总会恍惚间与当年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糊的画面渐渐重合了。

“牧南星……”她心口一揪,百般不是滋味。

其实她不想承认,可心头的悸动骗不了人。

曾经多少次她想象他成年后的模样,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比她想象中更迷人了不是么?

紫芝咬了咬唇,目光直视牧南星的黑眸,“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嘴角勾出一抹自嘲,“非逼我承认还喜欢你,对你有感情是么?”

她突然笑着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好啊,我承认。现在满意了吗?可以走了。”

牧南星从背光的方向疾步走来,一把将紫芝拥入怀里,双臂死死收起,恨不得和她一刻都不分开。

大手扣住她的后脑,让她脸颊紧贴他心口,他则贴着她的青丝,身体竟微微发抖,似乎害怕有似压抑着什么。

他亲了下她的青丝,眼波闪着幽光,“紫芝,你是我牧南星这一生唯一的光,我的心我的命都是你的。当初我从西岭的死人堆躺了整整三天,想着下去陪兄弟们也好,可阎王爷不肯收我,从那个时候再杀人我都十分兴奋和期待,甚至想凭什么他们活在人世……”

“直到你出现,从前的我为杀人疯,现在我只为你着魔。”他闭眼,深深嗅着她淡淡的体香,无比心安,“没了你,便是将我打入无底黑渊,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一股寒意弥漫开。

紫芝身子微僵。

牧南星明明在表白,却仍然摆脱不了骨血里的狼性,动人的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成了架在脖子上的刀。

——爱不爱老子?不爱疯狂给你看。

紫芝知道牧南星只有有感而发她对他的意义,不经意的施压是无心的。

可她或许天生反骨,不想哄骗服软,于是淡淡说道:“牧南星,我喜欢你,并不代表我会和你在一起。”

牧南星倏地睁开眼,眼中盛着野兽般的凶光,可他攥紧拳头忍了下来,松开紫芝,看着她的脸,“什么时候和我回洛都?”

“不可能。”紫芝立刻回答,突然,顿了一下,“或许有可能,你祖母想通了。”

她直勾勾盯着牧南星,当感受手臂被牧南星抓痛是,她便知道答案了。

紫芝挣脱开牧南星,转身就要走。

牧南星大步追上,抓住紫芝的手腕,捏了捏紫芝的脸蛋,坏笑道:“你嫁的是我,又不是我祖母,管她一个老人说什么做什么呢。”

脑海里晃过祖母说过的话“除非我死,不然她休想嫁入牧家”,他怎能对紫芝说实话。

“好,你和牧家断绝关系。”

“我们不用理会别人,好不好?”

紫芝冷笑,“放开我。”

“紫芝,你随我回洛都,我们成亲后搬出来住行吗?我向刈王讨要一座将军府,你做女主人。”

“你以为我稀罕的是将军夫人的位置?”紫芝奋力双开牧南星的手,虽然需要仰头看着牧南星,但身板笔直,脊骨如松,眼睛清泠,蕴含的力量绝非深闺女子能有。

她低楠重复他的话,怒极反笑,“牧南星,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无耻自私了?你的家人不认可我,凭什么要我委曲求全!我给过她尊重。”

“看到了吗?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我赚的钱,我获得名声,我也帮刈王筹军饷。”她看着他,指向旁边,“你说,我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去你们牧家受尽白眼委屈自己,我是多贱?”

牧南星身子微僵,一双黑眸盯着紫芝不放,“是,我自私,我就是不想放开你。”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声音小了很多,“为了我,不可以让一步吗?”

还是不怕死的说出口了。

“哈?让一步是吗?”紫芝气得浑身发抖,开始搜索身边可以打人的东西。

她转了一圈,一眼看到桌子上的茶壶,想都不想,跑过去双手抱起茶壶砸向牧南星,“混蛋!”

啪的一声。

牧南星跑得飞快,茶壶落空砸到门外,溅了一地碎片。

紫芝站在门口,胸口起伏剧烈,这时,兰丫听到声响匆忙跑来,“姐,你没事吧?”

紫芝摇了摇头,闭眼又睁顺了一口气,这才扭头看向身边的兰丫,“兰儿,你愿为妾吗?对方是你欢喜的男子。”

兰丫一震,渐渐的,脸色发白,却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愿意,如果我喜欢他,但他只能那我为妾,那我就离开他,我可以养活自己的。”

如果换在没遇到师父姐姐以前,能娶妾的都是富足人家,她能为妾一定很高兴,吃好穿好,又能养活弟弟。

可如今不同了,师父姐姐教会她为人,为女子,她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弟弟了,弟弟长大后也可以靠自己。

紫芝疼惜的摸着兰丫的脸蛋,“唉,这么像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客栈门前,陆子楚从高马跳下,顺势把缰绳交给小二。

近店直奔二楼的某房间,托门而入。

牧南星闻声瞥了眼门口,看到陆子楚,脸色顿时一沉,“你怎么来了?”

一个两个肖想紫芝,像蚊子一样烦人。

“我说怎么脸色不好,被猫恼了?”陆子楚走近看到牧南星手背上的抓痕,笑得更欢了。

牧京墨失笑出声,“不该是小猫,应是母老虎。”

“哥,我会把原话告诉紫芝的。”牧南星蹙眉,不满道。

牧京墨一愣,无奈摇头,“我那小霸王的弟弟何时成这般了。”继而看向陆子楚,“你来泸州有任务?”

陆子楚坐在牧南星身边,自顾倒了杯茶,“刈王眼看要登位,四十几岁的人底下只有是三个女儿,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派我来找他儿子。”

第170章 狗腿

“刈王有儿子?”牧京墨凤眸里漆黑流转,笑意星星点点,看向牧南星,“你听刈王提过吗?”

牧南星双腿交叠搭在另外一个凳子上,头也不抬地说:“没听过,刈王单独见我的时候,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哪有提过什么儿子。”

垂眸盯着手背上整齐的抓痕,他嘴角勾起扬起,“那群老家伙今年已经开始往刈王屋里塞女人了,没儿子就生出来为止。”

牧京墨和陆子楚相视一眼,齐齐叹气。

如果还能有子嗣,何苦大费周章找孩子,刈王的身体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也就牧南星一根筋,除了领兵打仗,其他一概不关心。

突然,牧南星看着手背的伤,猛地想起刈王手背也有类似的,可那伤就久远了,怕是会跟一辈子了。

牧南星抬头看向牧京墨,“一次最后,刈王盯着手背发呆,说他的伤是一个叫婉娘留下的。”说完便转向陆子楚,“刈王让你找孩子,就没讲过往?你从哪开始找。”

陆子楚苦笑,“说了等同没说,的确有一个婉娘,但刈王和婉娘分开二十多年了,婉娘又是个孤儿,当初分开刈王见婉娘有呕吐的反映,可婉娘不承认有孕。现在只能去他们的久居碰运气了。”

牧南星收了双腿坐到较远的位置,双手环胸,连连摇头,“大海捞针,幸好任务和我没关系。”

陆子楚嬉皮笑脸的错了过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突然,胳膊勾住牧南星的脖子,“有女人就说明有儿子的可能,你得陪着我一起找。”

“滚。”牧南星胳膊肘用力顶了下,顺利摆脱陆子楚。

陆子楚吃痛,揉着胸口,说道:“太不仗义了,我可要去找小辣椒了。”

“敢,老子弄死你。”

“看我敢不敢呗。”

言归正传,三哥二十多岁的男人收起幼稚的心,往前泸州郊外的九华山寻找刈王旧居。

毕竟他们拼力拥护的人,如果不能有男嗣立本,会影响初建的南朝。

四月末,九华山上风呼呼的狂舞,穿透衣衫,丝毫不见春夏的温和。

大风声影响了他们的听力判断,只能根据刈王的描述寻找,可毕竟过去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进山,落空而归。

“哥,你们先回去。”山脚下,牧南星打算和心头走。

陆子楚一眼看出牧南星的心思,眯眼一笑,“我也去,许久没尝到小辣椒的手艺了,甚是想念。”

牧南星冷飕飕的看着陆子楚,“在我动手前,滚回去。”扭头对牧京墨说,“哥,把他拎回去的任务交给你。”

牧京墨颔首,看向陆子楚,“和我去见线人,打听一下婉娘。”

他清楚紫芝的性子,所以他的弟弟怕是正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这两年陆子楚没了旁的心思,一心辅佐刈王,但保不齐两个人哪根筋不对,伤了兄弟感情。

忽然,牧京墨的目光越过陆子楚,定住了,含笑温和浅笑的眸子里暗藏审视。

牧南星立时察觉不对劲儿,倏然回头,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赵通判。”

“牧将军。”赵俞看到他们一些人微微一愣,随即上前拱手行礼,不卑不亢,但周身散发着一股书生气,彬彬有礼、进退得当,让人很舒服。

牧南星半眯眸子,一眼看到了赵俞手中的硕大的根部,不知是什么。

直到听见身后陆子楚和牧京墨窃窃私语,“何首乌,看个头年头不小了,这小子好运气。他好像和南星认识?”

牧京墨扫过牧南星身侧摸进的拳头,似笑非笑,“何止认识,该是‘渊源颇深’。”他猜出了赵俞的身份。

“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赵俞离开,牧南星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狗腿。”挖来何首乌,肯定去讨好他的女人去了。

想到这里,牧南星脸色一沉,也跟着赵俞的方向去。

……

“娘,我回来了!”

终于结束了在医馆一天的忙碌,紫芝回到家中看望宋文娘和湛恒,揉着自己略带酸痛的肩膀,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还未打开屋里的房门,便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从房中传出。

紫芝的秀眉瞬间皱紧,随后,这才伸手撩开门帘。

“你怎么来了?”对上他炙热带侵略性的黑眸,略微怔忡。

牧南星深谙“要面子就娶不到媳妇”的道理,闻言面不改色,反而理所应当的说道:“我来这看你和伯父伯母。”

“?!”

被牧南星气到,几次深呼吸平复,紫芝不明白昨天还让自己打跑的人,今天怎么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再次出现在自己的家中。

“这是我家,不是你们牧家,请你立刻离开!”

越是回想昨日两人的对话,心中越是气愤。紫芝指着房门怒气冲冲,奈何牧南星今天铁了心思要留在这里,愣是当做一副没听见的模样,转头开始和湛恒聊天。

“你!”

紫芝又说了好几句,可惜都攻破不了牧南星厚厚的脸皮。最后气的满脸通红,只好作罢。

当着父母的面,总不能用蛮力将他推出去,紫芝也就只能任由他坐在屋子里和湛恒插科打诨,自己躲到了别的屋子中。

“唉!”

不同于湛恒跟牧南星的有说有笑,宋文娘却是看着紫芝离开的身影幽幽叹息。

说实话,宋文娘从一开始就不赞同紫芝和牧南星在一起。但是之前紫芝欢喜,她也就没法说什么。现在又闹到了这个地步,宋文娘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牧南星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即使日后有什么坏话,也未必能传到牧南星耳中。

但是她的阿紫不一样,女子本来就处于弱势,两人若是就这么复合了,那以后自己女儿该让那些碎嘴长舌妇怎么议论,长痛不如短痛

更别提她听到些风言风语,关于牧南星的家人不满紫芝的话语了。

“牧将军啊!听说你上次回去,你祖母已经开始催促你的婚事了?”

第171章 和湛恒称兄道弟

宋文娘想了一想,旁敲侧击牧南星,他和紫芝不合适。

大户人家不是讲究门当户对吗?他们也不想高攀,只要孩子开心幸福,可眼下她的阿紫并不开心。

牧南星立刻听了话中含义,可装傻充愣十分拿手。

抬头向着宋文娘笑着说道:“伯母放心,我和紫芝只是闹有一些小矛盾。等这点矛盾解决了,我保证,一定会立刻八抬大轿迎娶紫芝过门。”

宋文娘都已经有了多少年的阅历,对于牧南星的心思自然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也知道牧南星是死活不会如此简单的放手,宋文娘只能强硬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牧将军您也知道,阿紫不容易,几乎是从小就躺在床上度过的。我们家是农家出身,比不上牧将军家里。可是紫芝是我们家唯一的心头宝,哪怕我们老父妻日后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女儿受外人一点委屈的!”

宋文娘的话语掷地有声,言辞恳切之至,让牧南星立刻站起身来。

表达态度,获取信任:“我和紫芝之间,以往的确有诸多磨难,伯母担心也是正常的。只是我这一生已认定紫芝一人!还请伯母信我,若有人想要中伤紫芝,非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不可!”

宋文娘看着牧南星执拗的眼神,知道多说无益,只好作罢。

不再和牧南星交谈,转身去为他们张罗酒水。湛恒却将一切看在眼中,眼底透露出对牧南星的丝丝满意。

男子和女子看待事情的角度到底不同。宋文娘更加偏重感性、偏重他人看法,而湛恒身为男子,却是更能发现牧南星较之前可谓是成长迅速。

之前牧南星虽然也是才智过人,但到底是年轻气盛,将许多事情都不放在眼里。

经过了这么多坎坷,牧南星显然比起之前稳重了许多。虽然举止行为依旧难掩张扬本色,但是比起年少轻狂,更多的是一种历经风帆的沉稳。

湛恒不放心将女儿交给之前的牧南星,却对现在的他有所放心。

也是因着这个理由,所以和牧南星的酒水喝的更是畅快。可惜湛恒的酒量不高,不过几旬以后,神情便已经完全恍惚起来。

“我虽是一届粗人,但好歹也是顶天地里的汉子!早就对军队有所向往,对牧将军更是有所崇拜!虽然在战场上帮不上什么忙,但是酒水还是管够的!”

“好好,今日畅饮,不如你我就结为兄弟如何?”

也不知酒量向来不错的牧南星今日是怎么喝到这么醉的?此时和湛恒勾肩搭背,竟然和湛恒称兄道弟。

“好什么好?”

紫芝过来取东西的时候,恰好看见了这一幕,气得抓狂,连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牧南星平时就愿意把“老子”、“老子”的挂在嘴边,如今可好,不仅嘴上,倒是现实中也要把这名头占上了!

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明显醉倒的两人东倒西歪。

紫芝没有办法,只能叫来宋文娘,让她将湛恒扶去了他们的屋子。

剩下的牧南星没人照顾,紫芝只好自己伸手,带他去了天冬屋子躺下。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平日里也不见你喝的这么多,倒是来这逞英雄了!”

一边照顾着牧南星,一边还不由得开口抱怨。

看着对方明显因为喝多而变得潮红的脸庞,叹了一口气,紫芝刚想去给他们煮一些醒酒汤,便被牧南星一把拉住。

“紫芝,不许走!你还想跑哪去……”

也许是因为醉酒,所以声音比平时要低沉许多。略显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像是一股羽毛,撩拨她的耳垂。

“你……”以为对方是在装醉,紫芝立刻回头。

没有看到对方清醒的眼神,反而是一片朦胧之感。紫芝不奢求能和一个醉酒的人讲清道理,只要赶紧摆脱他。

“我只是去给你煮一点醒酒茶而已,要不然你的头会痛。”

好说歹说了好一阵,这才终于从牧南星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紫芝重新将牧南星在床上安置好,这才向着厨房走去。却不想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床上原本醉酒睡着的男子,眼睛就忽然睁开。

眼神之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酒的意思?

牧南星的酒量可是在战场中练出来的,自然不可能被湛恒几杯放倒。

知道紫芝煮汤水,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牧南星索性闭眼假寐,嗅着枕边紫芝残留的芳香,舒缓神经。

但是安静的时光并没有停留太久,便立即被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打破。

牧南星以为是紫芝回来了,连忙重新装作一副醉了的模样。但是进来的身影不是紫芝。

偷偷摸摸,不经主人的允许就进入他人的房间,湛文文要做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也是对上次自己向紫芝索要首饰,却被紫芝拒绝怀恨在心。湛文文对那些首饰眼馋得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着直接偷了过来,量紫芝也不敢再要回去。

还没等到湛文文靠近紫芝的首饰盒子,率先被躺在床上的人惊了一惊。

起先还以为自己是被紫芝抓了个正着,湛文文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床上躺着的并不是紫芝,而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英俊男子。

湛文文从小歪瓜裂枣见得多了,哪里见过牧南星这样俊朗不凡的男子?

更何况牧南星的身上还有一种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喜欢的痞气,加在一起,更是让湛文文移不开眼。

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过来偷首饰的,反而整个人都被牧南星吸引。

牧南星佯装醉酒,叫了一声:“紫芝……”想以此吓走对方,还个清静。

“嗯~~”下意识的就应承了下来,湛文文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知道怎么会鬼迷心窍的这样回答,下一刻又被牧南星和紫芝两人的关系吸引了注意力,才不管那么多,把她当成紫芝更好。

湛文文看着牧南星光明正大的躺在床上叫紫芝的名字,便猜到了牧南星的身份。

她心头的嫉妒火焰越来越旺,搅着手指。

凭什么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让紫芝占去了呢?

第172章 装醉

房间里静悄悄,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不知是被这酒香熏醉了,还是被牧南星迷昏了头,湛文文越想越不甘,双手捧着脸痴迷的盯着牧南星。

如果她成为他的女人,不就比紫芝抢一步先机吗?

大伯父那么疼她,一定会为她做主,到时候就算情况再糟糕,不过是她和紫芝一起嫁到牧家。

突然,湛文文咬了咬牙,一狠心扭头跑出房间。

脚步声远了,牧南星倏地睁开黑眸,目光瞬间射出骇人的力量,坐了起来,单腿弯曲,胳膊随意的搭在上面。

一股浓烈的花粉香飘来,他锁起眉头望向半场的房门,抬手扇风淡化味道,嫌恶冷哼,“晦气。”

牧南星以为湛文文有羞耻心离开了就不会再开了,当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时,他认为紫芝回来了。

立刻躺会床上,重新闭起双眼。

“吱——”门轻轻开了又关上。

听到偷偷摸摸的脚步声,牧南星就只来人并非紫芝。

伴随窸窸窣窣的脱衣服摩擦声,湛文文捏着嗓子温柔含媚的喊了一声,“将军,我是紫芝……”声音不敢大了。

牧南星闭眼装醉,听到对方脱衣服后,更不能睁开眼了,万一看到一些不该看得惹了紫芝生气。

当然,不睁眼,不代表他就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垂在床外的腿已然准备就绪,随时准备来个窝心一脚。

牧南星心中打定主意,长腿蓄着力量,只要湛文文敢靠近,踢不死她。

湛文文把身子的衣服发开,领口褪到肩头,一片春光,期待又害羞的走向床边。

双手颤抖的打开一个纸包,纸包里是淡粉色粉末。

这是她娘准备给她和赵通判用的,不过现在牧南星出现了,她当然要选官大的下药成好事了。

牧南星的腿蓄势待发,只等距离够了,一脚要亲命,又确保动静轻些,不让紫芝知道她装醉。

就在湛文文眼巴巴瞅着和牧南星差三四步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门板撞在墙上弹了回来,惊得湛文文手一抖,粉末撒落,有多半落在了床尾。

紫芝一手端着汤药,冷眼看着衣衫凌乱的湛文文,“你在做什么?”

眸中盛着犀利的刮过去,瞬间猜出湛文文的心思,她冷笑道:“脱衣服勾引男人,要不要喊我爹娘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如果是想男人想疯了,我可以帮你丢到大街上去,定有和你看对眼的,当街成了好事,正好过路的人都可以为你作证,你好去讨名分。”

“啊!”湛文文到底年纪小,缩起肩膀差点吓哭了,“我、我……是他!他欺负我,他扯我的衣服。”

短暂的慌乱后,湛文文更害怕被赶出这里,立刻把责任推给牧南星。

“是么?”紫芝的打量湛文文和牧南星之间的距离,两三米之余,用脚尖扯衣服都勉强,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注视让湛文文愈发心虚,不管她信不信,匆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捧着脸故作痛哭的跑出房间。

“以后离他远些,不然我这里的毒药能喂你撑破肚皮。”

紫芝的冷声穿透窗子,跑出去湛文文背影僵硬升起一股寒意,跑得更快乐。

紫芝端着汤药坐到床边,低头看着牧南星蹙眉的昏睡容颜,心头一沉。

小小年纪就心思不纯,再过两年经张氏的调教,怕是不会落荒逃走,而是继续留在房间把事情闹大。

她收敛心绪,试着问了句,“头很痛吗?”

只见牧南星动了动身子,眉头更紧了,她无奈把他上身抱紧怀里,端着碗送到嘴边,看着额他大口吞咽醒酒汤,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牧南星头枕在柔柔的一团上时,气血上涌,脸从未有过的热,向左扭头,近在眼前一个鼓鼓的丘包。

人彻底懵了,让做什么做什么。

“咕噜咕噜——”一碗汤药下肚。

紫芝想将牧南星扶回枕头上,但分外吃力,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怎么这么重。”喃喃自语,怀疑刚才自己怎么把他扶进怀里的,然后把碗放在一旁,试着双手用力。

很快,再次失败了。

紫芝气喘吁吁,低头倒看着牧南星紧闭双眼,轻轻拍了拍他脸,“牧南星?躺回床上。”

牧南星似被打扰感到不适,换了个姿势仍躺在她怀里。

紫芝只好歇一会儿,过后再尝试能不能把他抱回枕头,期间,她揉捏酸痛的胳膊,目光不经意又回到他的脸上。

飞扬的剑眉之下,睫毛缱绻浓密,没有了睁开眼时的凌厉张扬,与她记忆力的少年郎更贴近了。

“还真会招蜂引蝶。”她发泄般捏了几下他的鼻梁,见他仍睡得香沉,心中顿时不平衡,咬牙发力推他。

这次牧南星终于动了,可却是在她怀里蹭了蹭,脸埋在了她胸口……

“……”如果不是喝醉了,她真的会抽死他。

突然,紫芝发现牧南星的右手握成拳,手背暴起粗青筋,再次仔细观察,他的手微微颤抖,似在忍耐什么。

醉得不省人事能做出这样的反映!?

她不是傻子!

突突、突突——

紫芝的太阳穴越跳越块,有事当那颗脑袋还在她怀里噌时,她想都不想拿起一旁的枕头砸进怀里。

“牧!南、星!”

“嘶,我错了、我错了!”

牧南星吃痛,蹿了起来,脑袋晕乎乎的,坐起来的瞬间又跌到床尾,扬起些许粉末。

“阿嚏——”

吸入了粉末,牧南星连打喷嚏,迷糊睁眼看见紫芝已经到了门口,连忙痛吟,“头好痛啊,要炸开了。”

紫芝双手已经搭在门上,听到牧南星还在用苦肉计,冷笑一声,“痛?那你就原地爆炸吧,省的我动手,我还要见赵通判,没闲时间。”

“不许去!我不许你见赵俞,你tm是我的!”哪顾得上身体的不适,牧南星本能反映扑到紫芝身边,大手抓住她肩头。

可到底摇摇晃晃,身子不稳撞到了门板上。

紫芝突感肩头上的滚烫,愣住了。

刚才他体温正常,怎么才小会儿身体如此热了?

第173章 中招,用自己救他

紫芝身为医者有职业本能,立时察觉不对劲儿回头看去。

对上了一双凶煞的野兽眼睛,没错,就是一双恶狼锁定猎物的眼神,泛绿色的幽光,里面蕴藏毁天灭掉的恐怖力量,看得她心惊肉跳,下意后退。

可她还能退到哪里去,背后紧贴门板,眼睁睁看着牧南星呈不正常红色的脸靠近。

他呼出的炙热气息灼到了她的肌肤,她心头一紧,“牧南星,你清醒点!”

“清醒?从那年你不肯与我拜堂时,我就清醒不过来了。”牧南星声音沙哑性感,和平时大有不同,喃喃着,似自言自语。

紫芝潜意识中危险降临,不由全身紧绷,尽可能的平复心境,观察牧南星的细节。

太阳穴青筋凸起,眼白布满红血丝、下眼睑赤红、嘴唇干涩,鼻尖沾了些许明白粉末……

她不禁骇然睁眸,这明显是中招了,常见的服用春药的表现。

可他是什么时候沾了药?

紫芝来不及细想,牧南星直勾勾的目光如火束定在了她的脸上,不将她烧成灰烬不肯罢休。

周围的空气也被燃烧,越来越热。

她鼻梁上布着薄薄的汗珠,甚至中药者的理智崩塌只在一瞬间,她绝不能硬碰硬。

“我不想你死,牧南星,但都过去了,你成为刈王从龙之功的大将军,不用再受不公平的对待了。”

“没有,没有过去!你明明……你明明不肯接受我。”

牧南星犹如野兽嘶吼,砰的一声一拳砸在门上,可下一刻,却像个委屈的孩子。

他双手撑在她头两侧,把她桎梏在他胸膛与门板之间,小小的空间里,灼热的空气混杂强势的气压。

“牧南星,请你冷静。”紫芝脸颊也微微发热,扭头看向里面,“你先躺床上,我为你解药。”

“不,你还没回答我。”突然,牧南星一手捏住紫芝的下巴微微挑起,说话时,唇瓣有意无意的触在一起。

紫芝眼看着牧南星双目赤红愈发不受控制,药性即将击垮理智,她心跳加速,绞尽脑汁想办法。

怎么能让一只野兽恢复理智?

似乎是一道无解题。

她咬紧下唇,开始保持沉默,能不说话就不说,不然也不知道哪句话会激怒他。

“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不肯嫁给我吗?”牧南星眼底的火苗冒出来,捏住紫芝吓得手直径插入她头发里扣住她的后脑,用力压向他的唇。

“唔!痛,牧南星……”

“痛你才会记住我!”

愤怒的啃咬并没有维持多久,牧南星健硕的胸膛压住了她的身体,紧紧的压在门板上不留间隙。

他的双手开始不规矩了。

从大腿慢慢向上……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他怔了下,眼中的欲火出现一丝龟裂,猛地拉开和紫芝的拒绝,“紫芝!”

牧南星终于恢复一丝清明,多亏了紫芝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

她冷冷的问:“现在可以坐到床上,我为你号脉解药了?”

时隔三年,匕首又回到了她的手里,没想到用它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自己的命威胁别人。

也罢,反正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蠢事了。

牧南星一瞬不瞬盯着紫芝冷淡的神情,目光落在她脖子件锋利的匕首,一种慌乱和恐惧蔓延姿势开来,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坐,我坐。”他喃喃地说,身子摇摇晃晃向床走去。

紫芝立刻上前扶住牧南星,吃力的扶到床边。

他坐在床上时,她立刻为他号脉,时不时抬头观察他的脸色,秀眉越皱越紧。

配药熬夜已经来不及了,他现在左右太阳穴凸起,额头不满汗珠,整张脸胀得像猪肝,嘴唇微微发抖。

牧南星在忍耐的极限,如果换做旁人,不是已经对紫芝下手了,就是暴血而亡。

紫芝知道牧南星的忍耐源于什么,正因为如此,她的手也微微颤抖,“牧南星,没时间了。”

“紫芝……”牧南星不可思议的看向紫芝,黑眸跳动的星火有再次暴动的趋势,欣喜、惊讶、兴奋。

她不舍得他,所以要用自己救他。

“今天过后,我们立刻会洛都举办婚礼,我要让全洛都的百姓为我们庆祝!”

“……谁说我要与你成亲!”

紫芝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到窗口,望向院子似在寻找什么。

“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不能委屈你了。”牧南星理所当然地反驳,“这次由不得你拒绝。”

眼巴巴盯着紫芝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就是不来他身边。

他怎么继续下一步?怎么解药?

紫芝听着不对劲儿,回头看着床上吞咽口水的牧南星,楞了一下,“你……”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扫描,好似她没穿衣服一般。

突然,紫芝明白了牧南星在想什么,冷淡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恼,“……混蛋!你想得美!”愤然走了过去,拉起牧南星的手腕往外走。

在床前转身时,床尾有什么东西从眼前一晃而过。

紫芝停下脚步,扭头看到床尾的粉色粉末,顿时心头一沉。

是湛文文!

满屋的酒气,冲淡了春药的甜味,不然以她对气味的敏感能提前察觉的。

想到这里,她恶狠狠瞪了牧南星一眼,扯着他胳膊离开屋子,“快走,九华山山脚有河,你泡半个时辰就能解了药性。”

如果不是他和他爹喝酒拜把子,之后又装醉,哪来这么多事!

越想越气,紫芝催促牧南星,拖拽出她家后门,看着他失落之际的模样,冷笑一笑,“不想泡冷水澡,我把你丢母猪圈也可以。选一个。”

“……冷水澡。”牧南星面上老实了,可心里却在哇哇叫苦。

什么时候自己媳妇这么凶悍了?

两人渐渐消失在小巷尽头,殊不知后面的湛文文眼睛猝了毒盯着他们,满含不甘和怨恨。

“文文,在看什么?”张氏疑惑顺着湛文文的目光望去,可什么都没看见。

“娘,紫芝和那个将军出门了!”

张氏一怔,暗暗咬牙,心想怎么好事都让她家占了。

这时,余光不经意扫到走来后院的人,张氏笑了,回头迎上宋文娘,“大嫂呀,姑娘家还是得管管,大白天和男人偷偷摸摸出门,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第174章 让他们高攀不起

紫芝带牧南星来到九华山一处河流,二话不说把人踢了下去,又交代几句话后,便往回赶。

紧赶慢赶,也是一个时辰后才到城里。

天完全暗了下来,小巷漆黑。

夜风袭来,紫芝拢了拢胳膊,准备摸黑走后门。

一路很不顺当,磕绊三五次才走到转弯处,紫芝停在原地,懊恼的捏了捏眉心。

今晚说好陪娘说说唠唠,这下食言了,而且娘知道她和牧南星一起出去又该担心了。

一边叹气,一边转弯。

来自正前方淡淡的光亮让紫芝一震,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灯笼的一点最亮的灯芯随风跳动,散发昏黄的光中,映着宋文娘等候的身影。

“阿紫,跑几步,外面风大,你穿的太少了。”宋文娘眼中的担忧在看见紫芝的一瞬间,盛起喜色,连忙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件衣服。

“娘。”紫芝立刻迎了上去,忽感肩头一重,身子暖暖的。

她避开宋文娘的眼睛,也不是心虚,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娘,外面这么累,下次别再等我了。”娘俩跨进后门槛,紫芝走在后面关门上闩,隐隐感觉背后的注视,动作微微僵硬。

娘在生气。

紫芝自问宋文娘了解八九分,不由心头一沉。

从前娘性子要强,但自从有了她和天冬后,柔和了许多,尤其碰到他们的事,最容易掉眼泪。

可骨子里的脾气未减一分一毫,如果有丁点对他们不利的人或事,她娘便是拼了命也不会妥协。

三年前,牧南星第一次出现在她家时,娘就处处防备,始终不好看她和牧南星在一起。

而今更胜往日,她娘怕是打心底不接受牧南星了。

“娘……”

紫芝刚开口,宋文娘打断,瞥了眼张氏和湛文文的屋子,“随我回屋说。”

正屋。

油灯光中,醉酒的湛恒正在炕上酣睡,偶尔说几处干杯的醉话,让宋文娘的脸色更黑了。

“一个两个岁数不小了,喝酒胡闹!”宋文娘丢了一个白眼给湛恒,拉起紫芝坐到炕的另一头,欲言又止,“阿紫,娘……”

紫芝等宋文娘的后话,可迟迟没有,看到宋文娘紧缩眉头纠结为难的模样,她身为儿女十分有愧。

“娘,有什么话你就训,女儿都受着。”

“儿啊,娘不是怪你,娘是心疼你。”

紫芝心头一揪,“娘,我懂。”

“你啊,还是年轻,等到了娘的年纪就懂了。”宋文娘叹气摇了摇头,横下心问:“你和娘老实说,外面传你曾被牧家老夫人嫌弃门第是不是真的?”

紫芝指尖不由发凉,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不由低头,“娘,是女儿让你们蒙羞了。”

她不畏风言风语,可家人呢,她被看轻作践,她娘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白眼。

想到这里,冷意从手指尖蔓延到脚趾。

“儿,娘不是故意的!”宋文娘看到紫芝不好受,心如刀绞,顿时哭了起来,“怎就是这般命苦,有什么报应就往我身上报啊!”

紫芝立刻抱住宋文娘,咬着下嘴唇,“娘,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会处理好与牧南星的关系,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心动了。”

宋文娘稍稍拉开距离,顶红眼圈看着紫芝,扑哧一声破涕而笑,“说违心话了吧?”说着,拉紫芝靠在她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抚紫芝的背。

“我听说,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一直不被自己父亲喜欢,小小年纪被丢去军营,生里来死里去,又遭北朝的不公平,如果他娘在,一定心疼死了。他是个可怜孩子,只是自小缺少亲情,让他的性子不那么讨喜,但却是个心善的,换做旁人,遭遇这些经历不知道会变得怎么样阴暗呢。”

紫芝窝在宋文娘怀里,听到宋文娘的话,震住了。

“娘是不是为了哄我才说这些?”抓住她娘的衣袖,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耳朵。

宋文娘手指点了下紫芝的额头,“娘是这种人吗?我也心疼他,只是他再不幸再可怜,也不比了我儿的幸福。所以,答应娘好吗?”

紫芝双手攥紧,耳边想着她娘的心跳声,片刻,“好,我答应娘,以后不再见他。”

这回轮到宋文娘一愣,握着紫芝的胳膊让她坐直,四目相对,她沉声道:“娘要你答应的不是这个,他的性子非见你,你怎么避的了。娘要你保护好自己,如果非他不可,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得到认可,他日让他们高攀不起便是,哪怕很苦很累、失败了,也不后悔。”

隔天清早。

紫芝帮宋文娘做早饭,煮一锅米粥,又拌了两个素凉菜。

宋文娘为湛恒揉太阳穴,紫芝为他们盛粥,“爹娘,可以吃了。”

“来了,阿紫,医馆生意旁,以后还是我来煮饭吧。”湛恒时刻观察宋文娘的脸色,笑呵呵说,“文娘,咱吃饭去。”

宋文娘冷哼一声,做到了桌前,温柔道:“以后还是娘来做饭,你两头跑太麻烦了,有空回来看看我和你爹就行,旁的不用做。”

“我做,我做,文娘也幸苦。”湛恒连忙搭话。

紫芝看着他爹的模样,忍俊不禁,刚坐下,就听他爹提起张氏和湛文文。

宋文娘瞪了他一眼,“有手有脚不会自己来吃早饭,用我给她端到屋子去伺候着?”

湛恒哪敢再说话,闷头喝粥,等张氏和湛文文进屋时,粥差不多凉了。

“大伯,我想吃昨天的面疙瘩可以吗?”湛文文不满桌上的素淡,向湛恒撒娇。

不等湛恒发话,紫芝微笑的看向湛文文,“好啊,我去给你们做。”

明明笑着,却让张氏母女俩后背一凉,想起了紫芝手里那些瓶瓶罐罐,立时摇头,“不了不了,米粥挺好。”

“那以后再想吃什么就和我说。”紫芝挑了挑秀眉,看到宋文娘投过来的眼神,默契一笑。

早饭过后,紫芝前往医馆。

一个上午忙忙碌碌,难得空闲。

谁知午饭刚过,紫芝打算在屋里休息会儿,牧南星火急火燎的从外面闯进来。

第175章 讨她欢心

“牧南星,你放手!”紫芝奋力甩开牧南星,只觉得他不可理喻,平静的生活被他搅合的换七八糟。

几次尝试都没能成功,紫芝愈发闹了。

为什么她想要的生活一而再的被干预,她不求大富大贵,贵么显赫高人一等,可即便普通平静的生活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紫芝愈发恼了,抬起被牧南星抓住的手放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咬,不留余力。

贝齿间充斥淡淡的腥咸,她舔了下唇,触及他的手背,怔怔的愣神时,清楚了他血的滋味。

紫芝咬的狠厉,可结果她并没多开心,在牧南星移动不如如行尸走肉任由她所作所为时,她突然松开了口。

片刻,安静过后。

紫芝平静的心情浮现异常的暴走,咬牙切齿的地说:“牧南星,你还来做什么?我与你之间已经结束了,无论你做什么都好,我不会和你回洛都。”

洛都,与南朝的百姓而言是王朝初始之地,象征王权与繁华,多少人挤破头也在洛都定居。

哪怕身为落地周围的村名,仿佛也比其他的地方高贵一些。

每每听到这些议论,紫芝只想笑。

也好,他们高贵他们的,她只想在泸州守着父母。

可偏偏有人不如她愿,一而再的破坏她的平静生活。

牧南星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听到紫芝的冷眼冷艳,丝毫不为所动。

握着她的手一直进入九华山,耳边沙沙树叶摩挲,伴随牧南星的喘息。

他不屑的冷笑,“你我之间,由不得你说了算,你怎么不问我愿意与否。只要我不肯,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倒要看看谁赶来你面前蹦达。”

“牧南星你别自以为是,我少了你活不下去吗?”紫芝不由攥紧拳头。

九华山巍峨料峭,比一般山路难走。太早或太晚,百姓鲜有人如初。

此事,耳边簌簌声响。

紫芝烦透了被牧南星牵着鼻子走,可偏偏牧南星说什么不肯放手,她说得难听有些侮辱之意,牧南星竟也忍了下来。

“是我没你活不下去。”牧南星头也不回,拉着紫芝继续前行,踩在冒出的植物上,越往里走越精辟。

偶尔一声不明鸟类的鸣叫,让人心里不安。

紫芝怔了怔,咬着下唇,淡淡说了一句,“你活不活与我何干,快放我离开,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紫芝!”突然,牧南星回头,受不了紫芝的iqhua,“你要生气了,就打我两下解气,我不是故意骗你,平时你不与我说话,更不让我抱你,我只能装醉了……”

快步走到紫芝面前,向着紫芝说道。牧南星虽然有些懊悔自己不应该如此简单的就露出了马脚,但是对于自己装醉却是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毕竟若不是自己聪明,借机装醉的话,自己怎么可能得到那“香软”的福利。这样想着,牧南星的语气也隐隐透露出几分坏坏的笑意。

“呵!这么说你骗我我还应该念着你的好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紫芝得理会牧南星,绕过对方,想远离折返离开九华山。

从以前开始,紫芝就看不得牧南星这幅“老子做的都是对的”的模样。此刻听到牧南星这样的话语,就更是决定一定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紫芝——”

牧南星看到紫芝这幅视自己如无物的反应,立刻心中慌了起来。

紫芝打他也好,骂他也好,他都不怕,牧南星唯独怕紫芝不理他!这种无视,比割他的肉还难受,不如打骂来的痛快。

紫芝软硬不吃,牧南星却没有像之前紫芝一样就此作罢,愣是在紫芝走出三步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随后转身,跑向他想要去的地方。

“牧南星!你这个疯子!”

被牧南星忽然抱起,紫芝为了保持平衡,只好紧紧的用双臂围住了牧南星的脖子。

牧南星处于跑步的状态,紫芝为了自己的安全,不能从从对方的怀里跳出,只能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往山里去。

等到牧南星差一点被石子绊的一个踉跄,紫芝这才吓得终于出声。

“你个疯子,还不把我放下来!”

牧南星开怀大笑:“放心放心,就算我摔得头破血流,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

紫芝闻言,咬了咬唇,“你究竟听懂我说话的了吗?我不想看到你。”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可牧南星浑然不觉,坏坏的笑着,“我想你就行,抱紧我!”

接下来的路虽然也不平坦,但是在牧南星的小心谨慎下,两人最终还是顺利爬上了山顶,到达了终点。

紫芝看见身旁熟悉的景色,明白了牧南星的用意。

转头向着牧南星看去,只见他满脸是汗,两个人的重量,也难怪牧南星会如此狼狈了。

“不用在意我,我没事。你只要不生我气就好了。”察觉到紫芝的目光,牧南星抬手抹了一把汗,笑着向紫芝说道。

哪怕身上的肌肉传来酸痛的感觉,但是只要一看见紫芝的脸庞,就止不住的高兴。

牧南星拉着紫芝在树林里穿梭,紫芝看着熟悉的景色,恍然想起两人骑着赤骓穿梭山林的时光。

“是不是想到以前了?”

盯着紫芝的脸颊,牧南星扬了扬眉,叉腰有几分得意。

这也是他今天带紫芝过来的目的。这些日子争吵太多,牧南星希望两人回到以前欢乐的日子。

“以前多好啊,别和我别扭了。”牧南星突然一手搭在紫芝的胳膊上,紧紧搂住她,像是兄弟一般碰了一下她。

“要不咱从新开始”

见紫芝不说话,牧南星又提及,低头凑到紫芝的脸边,恶劣的吹了口气,“我就不信离开的两年多,你不想我。不怕我被旁的姑娘拐跑了?”

紫芝冷笑,甩开牧南星的手,“求之不得。”

“女人嘛,就爱说反话。”牧南星并不恼怒,剑眉轻挑。

说着拉起紫芝的手,“走,许久不抓兔子了,今天看我大显身手。”

“放开我,牧南星,闹够了没有!”

“没有!紫芝,我想吃你做的烤兔肉……”

第176章 来,我的给你吃

“呵,你想多了,我想吃人肉找谁去?”紫芝试着掰开牧南星的手指,趁机用指甲掐了几把,可牧南星就是不肯放手。

两只手似长在一起,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牧南星,别像个孩子一样取闹!不对,孩子都比你懂事……”

话音未落,牧南星猝然停下回身,紫芝一个不甚撞到了硬梆梆的胸膛,鼻子酸痛,顿时红了眼眶。

抬头,撞入他漆黑的眸子里。

“想吃人肉?来,我的给你吃。”他手掌桎梏她腰上,一个用力她的身子贴了上来,腹部紧贴。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坏笑,“要不要吃?”

说着,另一手便要扯开衣领,弯身凑到她嘴边。

紫芝冷笑,“离我远点。”双手去推,指尖触及他领口下的皮肤如被烫到弹了回来。

她暗暗咬牙,旁的本事不见,无耻倒是学得炉火纯青。

力气比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忽然,紫芝弯身摸向脚踝,“走这么快做什么,我的脚崴到了。”

牧南星眸色微沉,蹲在紫芝面前,低头查看她的伤势,一边轻轻揉捏她脚踝,“是不是这里疼?”

“是这样。”紫芝语速放慢,看着牧南星暴露在她面前的后脖颈,目光闪了闪,透着狡黠。

举起右手手刀,她用力挥下。

一股劲风扬起了牧南星束在脑后的黑发,紫芝眼看自己就要成功了,谁知半蹲的牧南星轻巧的躲开,连头都没抬,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她的手从他肩头擦过,摩出一道火星,却让她手脚冰凉。

“刚,刚才有个蚊子。”紫芝讪笑,僵硬的收回手,心中万分懊恼,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蚊子是么?”牧南星不紧不慢的站起来,低喃笑着,周围的空气的又冷了三分。

转身看向紫芝的瞬间,黑眸里的野兽似扑了过来。

紫芝心脏突地一跳,不禁屏住呼吸,故作镇定,“你别过来。”

牧南星一步一步走近,迈步的节奏成了紫芝心跳絮乱的点。

他替换的揉左右手腕,抬眸直勾勾盯着她,眸光邪佞具有侵略性,偏生不说话。

光是他的眼神就让紫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攥了攥身侧的拳头,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一边后退保持她认为的安全距离,余光扫向身后细细窄窄的蜿蜒小路。

心头冒出想法刹那间,她掉头就跑。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碎发刮在她脸上,她只好张大嘴呼吸,长这么大还没跑得这般快,和兔子似的。

紫芝也是一时慌神,短暂的庆幸过后,突然觉得自己跑过牧南星太不现实了。

就在她头脑恢复清明时,耳边吹来一股怪风,带着些许温度。

紫芝身子顿时发硬,只觉腿不听使唤又酸又重,迈不开步子了。

“牧南星!”她猝然停下,大口喘气,瞪向牧南星。

这个混蛋玩猫抓耗子的游戏呢,明明可以跑过她,偏一直跟在她身后,静等她耗尽了力气。

“跑,你怎么不跑了。”牧南星双手环胸偏头盯她,唇角噙邪,声音透着兴奋,“紫芝,这招你得逞过一次,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第二次吗?恩?不如试试其他的法子。”

紫芝叉腰喘得很厉害,肺要炸开了,半响缓不过劲儿,指向牧南星的手抖个不停,“牧南星,一屋子的病人还等着我,你在胡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牧南星走进,直到紫芝背靠树干,他弯身凑上前,眼睛平视,恶劣的吹了口气,“真有病人?”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游手好闲。”紫芝冷笑,站直身子想逼退牧南星。

可低估他的脸皮了,她越斤,他笑得越得意,巴不得她的小嘴主动送过来。

“我没和你闹。”紫芝奋力一推,重获自由,新鲜空气扑来,她的呼吸顺畅了许多,沉脸看他。

牧南星后退几步,揉了揉紫芝推得胸口,黑眸闪着幽光,“今天可以你让回医馆,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别得寸进尺!”

“还有更得寸进尺的,要不要看?”

紫芝瞪向不以为然的牧南星,看着他轻狂肆意的笑容,暗暗攥紧拳头。

想到与赵俞的约定,她蹙眉问:“什么事?”

“明天你得与我再进山,我要吃烤兔肉。”牧南星走了过来,想要为紫芝撩起额前的碎发,却被紫芝用力打开走了手。

“嘶,一个姑娘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他低头看到手背的红印,小声抱怨,“从前的温柔,回不去了是吗?”

“你嘀咕什么呢。”紫芝没听清便没大在意,而是古怪的打量牧南星,“就这样?”

牧南星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到了紫芝的鼻尖,坏笑的问:“失望了?那你想我做什么?”

紫芝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眼角一抽,抬手就要抽过去。

这次牧南星聪明了,跳到两步外,“走,我送你回医馆。”说着,又上前不顾紫芝的挣扎,牵起她的手下山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

天蒙蒙亮,太阳才冒出地平线一角,紫芝梳洗过后,来到医馆平时看病的前堂。

觉得有些冷,她又回屋取了一件衣服披上。

再回到前堂,看到站在中央等待的人影,微微一怔,“赵通判?”

“紫芝。”赵俞看到昏暗中出现的紫芝时,眼睛里的星光被点亮,立时迎上前。

“你先坐,差不多得半个时辰才能做成药丸。不是说辰时初来就行吗?怎么这么早。”紫芝一边说一边坐到伏案后,低头摆动何首乌和其他一些药材,手边还有新鲜的蜂蜜。

赵俞坐到左侧的位置,不是离紫芝最近,但可以通过窗口的阳光看清楚紫芝的一举一动。

他抓了抓耳朵,一手伸进怀里,另一手局促不安的攥紧又松开。

重复了两三遍后,他突然站起来走到伏案前,手从怀里掏出,掌心上静静躺着一块刺绣小样。

紫芝一愣,只见一块白底的布上绣着活灵活现的紫灵芝,绣工精致。

抬头,却见赵俞脸红了,她扑哧一笑,“你绣的?”

第177章 敢红杏出墙?腿打断!

“不不、不是,是我奶奶绣的,你做钱袋或者药包时可以直接拿来用。”赵俞连忙摆手解释。

紫芝看到赵俞脸颊微红,但耳垂似要滴血一般,不禁又被逗乐了,“赵通判这样的好男人实属少见。”

二十一世纪时渣男遍地走,现在呢,一个个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纯情会害羞的男人太稀罕了。

她接过刺绣小样,拿在手里近处看,才发现针法细腻惊艳,灵芝栩栩如生,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紫芝的确喜欢,于是真心感谢,“替我向赵奶奶道谢,知道我这双笨手不会绣花样,哪天有空就去看她老人家。”

“不不,该是我谢你才对,帮我做药丸又不肯收钱。”赵俞认真起来,脸色稍稍恢复正常,“奶奶小孩子脾气嫌苦不肯吃药,要不是你想到制成蜂蜜药丸,我可能十天半个月只能做同一件事,哄我奶奶喝药。”

紫芝把所有碾碎的配方仿佛罐子里,再倒入适量的蜂蜜,不停搅拌。

不多会儿,她额头布着一层薄汗,微微喘气,“都说老顽童、老顽童,老人有时候就是一个孩子,你多哄着她些,心情好了,对病情有溢出。”

赵俞站在伏案的正前方,拱手躬身做了一个大礼,惊得紫芝立刻站起扶起赵俞。

“你这是做什么?举手之劳,做些蜂蜜丸罢了,你去其他医馆,那里的大夫也会这么做的。”她从桌后走到前面,被他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不,你就是我的大恩人。”赵俞神情严肃,“以后你有什么困难,我一定赴汤蹈火!”

紫芝看到赵俞眼中的深沉,微微一怔。

很快,她想起了他的身世。

不怪赵俞认死理,甚至有些夸张的行为。他从小没有爹娘被露在山道边,是奶奶捡他回家,含辛茹苦抚养成人。

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赵俞没日没夜的照顾,只盼奶奶能好起来,可奶奶的性子有时候拗起来,他也没办法。

有一次因为不吃药,他把奶奶说哭了,娘俩都难受可谁也不让步,这个时候幸好紫芝给他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紫芝也不好再推让和赵俞较真这个话题,于是说道:“奶奶身子底好,但毕竟上岁数了,有什么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赵俞用力点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紫芝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是不是奶奶不舍得花银子?你就说药材是和我一起进山采的,花不了几个钱。”

“不是……”赵俞抓了抓后脑,不好意思笑了,“奶奶想让你中午去我家吃饭。”

“今天中午?”紫芝一愣,脑海里晃过牧南星的话。

如果她失约了,他不得把她医馆的屋顶掀了?

紫芝颇感头疼,看着赵俞期待的眼神,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婉拒。

她正好开口拒绝时,门口传来男声,强制的替她做主,“她没空,她要陪我。”

声音里有些得意似在炫耀,处处张狂,不用回头也知是谁来了。

紫芝看向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牧南星。

他大步走来,直径坐在她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对她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旁边的赵俞,看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敢红杏出墙?腿给你打断。

紫芝翻了个白眼,“牧将军,请你注意自己的用词。”

“怎么,你不是陪我?所以没空去他家吃饭。”牧南星不以为然,挑眉笑问。

紫芝看到赵俞身子一僵,再傻也能感受到赵俞对她的心思。

她对赵俞无意,只是当作朋友,赵奶奶也是一个好人,所以平时接触的多些。

如果让赵俞造成误会,甚至影响了生活,就是她的不对了。

紫芝慎重的考虑下,觉得该让赵俞彻底断了心思,于是没有反驳牧南星的话,“赵通判,不好意思,今天确实有事,但我和赵通判是朋友,改日一定去拜访奶奶。”

赵俞后撤一步稳住身子,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对紫芝和牧南星拱了拱手,“既然你们有事忙,我就不打扰了,衙门里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

几乎是用跑的离开医馆。

紫芝心有不忍,但认为自己无意,不该耽误对方。

她深深吐了口气,转身的一瞬间,对上牧南星漆黑的眸子,像匹狼肆意大胆的盯住猎物。

这种感觉不咋样。

“让开。”紫芝绕到伏案后,踢了踢他的腿。

牧南星仰头看着紫芝,气势却丝毫不弱,嘴角扬起的瞬间,突然拉住紫芝的手腕。

紫芝猝不及防跌坐到他腿上,当即要起身。

可牧南星的手如铁链横在他腰上,在她挣扎时,他凑到她耳边,日爱日未的咬了下她耳垂,“再乱动,我们就不用进山了,直接去你的房间。”

“你放开!”虽然时间尚早,但前堂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人很快会多起来,如果被旁人瞧去,又要传出些风言风语。

她是可以不在乎名声,却不想让牧南星得成,所有人认定她和他的关系,正合他心意。

紫芝突然不动了,深呼吸一口气,冷冷道:“牧南星,你是想我拿出袖子里的匕首,争执一番,正好可以不用进山了。”

“想抵赖?现在就和我走。”牧南星在紫芝腰上掐了一把,松开她的同时,站了起来便往外走。

“松开我,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让我和兰丫交代一声。”

牧南星不愿浪费和紫芝相处的时间,但有怕热闹紫芝,只好妥协,站在门外等待。

……

泸州地属南方,气候潮湿多阴雨。

九华山山路湿滑,比到西河村上进难多了。

所以能进山完好回来的人很少,多是由经验的老人,不然身子摔伤,挣的钱还不够买药。

一路上,紫芝只看到一个中年猎户,背着弓箭步伐矫健。

和他们擦肩而过时,猎户看紫芝一个女人进山有些奇怪,但没有多管闲事,加快脚步进山了。

这个时候紫芝才意识到,牧南星一直在迁就她的速度,两只手握出了汗,也不肯松开她一刻。

第178章 衣服不结实

紫芝抿了抿唇,鬼使神差的问出口,“不嫌累赘我?你想吃野兔肉,大可自己进山打一只,如果不带我,说不定现在你已经抓到兔子了。”

牧南星挑眉,“自卑了?”说着,与她并肩而行,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脑子怎么就突然不灵光了,我现在是为了吃兔肉?老子在酒楼里随便吃。”

其实,紫芝问完也后悔了。

女人嘛,明知道答案偏要问,的确矫情了。

紫芝想到这里一阵恶寒,看着牧南星的眼神多了嫌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智商都被拉低了。

牧南星浑然不觉,带紫芝先布陷阱

“该削竹箭了。”他单手完成挖坑后,对紫芝说道。

紫芝点头,想着牧南星这下应该能放开自己了吧!

谁想牧南星竟然带着紫芝捡到竹子以后,竟然直接原地坐了下来。

竹子放在双腿之间夹紧。右手拿匕首着竹子,左手却依旧紧紧的握着紫芝的。

“你……”

紫芝看到眼前这一幕,被气到没脾气,他爹以为牧南星成熟稳重了,其实本质上还是一个幼稚鬼。

要知道那匕首之锋利,竹子纤细,很容易会让牧南星误伤到自己紧紧夹着竹子的双腿处。

他要破点皮,不得懒上她?

紫芝干脆不动了,偷闲休息,但是直到牧南星削完了所有竹箭,她暗暗松了口气。

“你还是关心我,紫芝,你即使心中生我气,仍担心我会不会受伤……”

听到耳畔明显放缓的呼声,牧南星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笑容里的得意和欢喜毫不掩饰。。

紫芝皱了皱眉头,刚要反驳,就被牧南星忽然递过来的右手,打断了思路。

“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牧南星递过来的弹弓,紫芝一时间有些怔忡。

早前就发现了这个弹弓是牧南星送给自己的那一支,可紫芝在把它连同匕首还给牧南星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再动过把它拿回来的念头。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牧南星做出如此明显的举措以后,故意询问出声。

牧南星看出了紫芝的抗拒。只是心中有着自己思量,自然不会理会紫芝的拒绝。

“给你你就拿着!多一把防身的武器,你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这样说着,便强硬的将弹弓向着紫芝的怀中塞去。

紫芝见状,挣扎的更是厉害。没有被钳制的那只手胡乱的摆着,愣是将牧南星的胳膊拍打的“啪啪”作响。

“我不需要,你抓紧放开我!”

一个硬要给,一个愣不收。

牧南星和紫芝的力气虽然不在一个层次。但是两人都被钳制着一只手,牧南星手中更是有着弹弓影响,两人争执了半晌,还是没有争出个胜负。

牧南星本来就不是个耐心的人。一段时间的僵持下来,心中不由暗自火大。

情绪一上来,手上的动作也就没有了章法。只听紫芝“啊”的一声,原本穿着的很是整齐的衣物,便在两人的争执过程中,被牧南星拉扯的四散开来。

一瞬间春光外露,原本的吵闹瞬间变成了安静。

两人的眼光都不由得向着紫芝的衣襟处望去,牧南星的脸上,更是立刻扬起了一抹坏坏的笑容。

当然,牧南星还是分得清这是什么地方,看懂紫芝的脸色。

“我不看,你别害羞。”牧南星识趣的转过身,背对紫芝,给紫芝整理衣服的时间。

紫芝抓紧将自己的衣服整理成之前的模样。

刚刚整理好衣服,便听到从牧南星那里传来的类似于轻笑的声音。转过头看去,牧南星脸上可不是正带着痞里痞气的笑容?

她一时火起,随手抓住身边的杂草,向着牧南星扔了过去。

牧南星倒是听见了声响,只是想着让紫芝释放出来,也就故意没有回头躲避。等到后脑勺正被砸到以后,这才装出一副疼痛的样子。

牧南星转头过来看向紫芝,略带委屈的说道,“疼,仍要傻了。”

“疼死你活该!”

紫芝翻了一个白眼,心中却是对牧南星的想法和举动猜的一清二楚。

不过是一堆杂草而已,再疼能疼到哪去?

牧南星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得不到紫芝的柔声安慰了,装着也变无趣了。。

手中拿着那支弹弓,向着紫芝再次递了过去。牧南星直勾勾盯着紫芝的衣领,嘴角噙着笑,“收不收?不收还扒你衣服!”

牧南星越是这样,反而越是激起了紫芝的反骨。冷笑一声,更是不把牧南星放在眼中。

紫芝就不相信,这光天化日之下,牧南星还真得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你不信?好啊!”

牧南星一眼就看出来了紫芝的有恃无恐。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对方对于自己的信任,还是该难过自己在紫芝这里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牧南星直接上前两步,将紫芝逼到一个树下。一个“壁咚”的姿势,将紫芝困在怀中。

紫芝自然是又要挣扎。而这一挣扎,原本就是匆忙之间恢复原样的衣服,再次被两人闹得散了起来。

这次牧南星可就没有上一次的那样绅士,明目张胆的抹油。

灼热的视线,立刻让紫芝沉了脸,直接掏出袖口里匕首抵在他脖颈上。

语气愤怒,向着他威胁道:“牧南星,别在对我动手动脚,兔子急了还咬人!匕首、弹弓我都收下了,下次我不敢保证,我不靠谱的功夫会把匕首刺到哪里!”

牧南星听了,也不恼怒,反而笑嘻嘻的看着紫芝,说:“收下就好。”

言语间,完全不在意紫芝的威胁。而紫芝也被气的无话可说,刚转身欲走,手掌便再次被牧南星牵在手中。

“你!”

无奈的转身回头看去,心中也暗自感叹自己的大意。

通过前面时间的一段僵持,不难看出牧南星的决心。再一次牵上手,两人又要一同行动许久了。

“走吧,捉兔子去!”

拾起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竹箭,弹弓也物归原主,牧南星心情大好。

第179章 坠入秘谷

哪怕只有一只手可以操纵竹箭,但依旧昂扬自信。

牧南星希望能够抓到一只兔子,来哄紫芝开心。

可惜兔子自己,却完全不这么想。

不管牧南星使了多少花样,兔子依旧灵敏的躲过了对方的攻击。最终还是紫芝实在看不下去,这才也主动伸手,前来帮忙。

“你从那边拦,我们将它赶到陷阱那去!”

目的一致,空前团结。

紫芝加入其中,渐渐抛下了之前的不愉快。

两人合力,有了显著的成效。兔子顺利被两人引到了陷阱附近,在紫芝期盼的眼神中,掉入了陷阱当中。

“成功了,小兔子我会温柔的。”这一刻紫芝是高兴的,眼睛笑弯,带着一丝坏坏的味道。

刚刚想要庆贺,笑容僵住了

只靠牧南星匆忙间单手做出来的陷阱,并不是那么牢靠。兔子只是轻轻的一跳,就毫不费力的跃了出来。

紫芝两人还来不及感受挫败,便开始追逐。

一路跟随兔子到了峭壁处,沉迷于捕猎的两人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灌木丛下面隐藏的危险。

“你从后面绕过去。”

见兔子终于跑累了,悠闲的停下来啃食着嫩草。牧南星一个眼神,紫芝立刻意会。

一左一右,缓缓向着兔子靠近。一声令下,二人一同向着兔子抓去。

“抓到了!”

握着兔子两只毛茸茸的兔耳,牧南星立刻抬头,向着紫芝说道。

紫芝闻言,也连忙笑着抬头,一瞬间,鼻尖相对几乎碰在了一起。

呼吸交缠,气氛一时暧昧,两人不约而同放缓了呼吸。

牧南星的注意力瞬间从紫芝联系的脸庞转移到了红唇。

一抹嫣色此刻仿佛具有无比的诱惑,牧南星没有抵抗的住,重心前移,将薄唇压过去。

“牧南星!”

唇间温暖的触感,紫芝猝然惊醒,火从心起,立刻起身。

牧南星见状,一手拎着兔子,挽留紫芝。

可是紫芝正在气头上,哪里肯理。见牧南星一直挡在自己面前,紫芝不由愤怒的将牧南星向着自己后方推去。

牧南星身形不稳,后退几步,一脚踩空。

紫芝听不到身后的动静,只觉不对劲儿,回头看去。

只见牧南星身子悬空摇摇欲坠,下面深不见底,紫芝立刻伸手去救人。

“牧南星!”

蜉蝣之力难憾树。只凭紫芝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将牧南星从空中拉回。

牧南星想要紫芝离开已经来不及,两人一起坠入深谷倒去,牧南星将紫芝紧紧抱在怀中,不被树枝刮蹭。

……

等紫芝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接近黑天。

抬头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周围的植被十分茂盛。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紫芝和牧南星两人侥幸逃过一劫。

牧南星就昏睡在紫芝的不远处。紫芝看到后,连忙强忍着身体的酸痛,跑了过去。

“牧南星,醒醒!”

再三的呼唤,终于看见牧南星的眼睛缓缓睁开。紫芝这个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说道:“你没事吧。”

牧南星看见紫芝完好,笑着摇了摇头。

挣扎着想要站起,这才忽然感受到腿部传来的剧烈疼痛。

“嘶~”

低头看去,只见腿部的裤子上有明显的划痕。许是掉落下来的时候,磕碰到了什么,所以致使牧南星的腿部受到了伤害。

“腿伤到了吗?严重吗?”

紫芝也注意到了牧南星的反常,连忙上前查看。

翻开裤子,便能看到一条明显的伤痕。因为刚才有布料遮掩,所以没有察觉。此刻方才发现,这伤口竟然还若有若无的流着血液。

紫芝连忙蹲下身去,想要帮他处理。奈何身边并没有药草和工具,紫芝只能潦草解决。

刚刚处理完毕,勉强帮他止住了血液,天空就开始滴落起了雨滴。

冰凉凉的雨水掉落在皮肤上,紫芝二人这才发现掩藏在浓重夜色下的乌云。

“看这样子,一会儿怕是有大雨。咱们得抓紧去找个地方躲雨,不然一会儿天完全黑了,我们更举步维艰了。”

紫芝如此提议,牧南星自然点头。

此刻倒是没有逞能,只是乖乖的靠在紫芝的肩上,借住她的力量前行。

走在路中,牧南星嗅着耳边的馨香,这才发现:原来一时的示弱,竟然能得到如此效果。以往的自己受伤时,可没享受到如此的香玉在怀。

牧南星心里的小九九,紫芝自然是不清楚的。

两人一起走了好久,这才在天黑之时,找到了一个小屋。

虽然这个小屋破落且漏雨,但是对比外面,还是好了很多。

“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给你找点草药回来。”

看着牧南星小心的移动着自己受伤的腿,紫芝担心他的伤口刚刚沾到雨水感染,如此提议。

但是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牧南星知道紫芝对于此处不熟,自然更不可能答应。

“不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要去就一起去!”

这样说道,牧南星刚刚坐下的身体又再次站了起来。

紫芝不可能答应让一个病患再冒着感染伤口的可能行动,几番劝说却依旧改变不了牧南星的态度。

紫芝一时急了起来:“牧南星,你是拿你自己来跟我做威胁吗?!”

牧南星闻言,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我现在对你这么重要。如果能威胁到你的话,那我求之不得。”

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指的就是牧南星这种。

紫芝拗不过牧南星,只好和他大眼瞪小眼的过了一夜。眼见天逐渐亮起,紫芝这才再次站起身来。

“现在天亮了,我出去你总能放心了吧?”

向着牧南星翻了一个白眼,如此说道。但是还没等到牧南星的回复,紫芝就感觉自己的鼻腔里一阵难受。

“……阿嚏!”

揉了揉鼻子,随后打了一个喷嚏。

紫芝的这个样子,让原本已经打算点头的牧南星,立刻改变了态度。

“不行,你着凉了,我不放心。万一你发烧倒在外边,我不还是要去找你?我跟你一起去!”

再次梗起脖子,死活不肯退步。紫芝看见牧南星这个样子,想着反正雨也已经停了,也就答应了下来。

第180章 真香

两人一同沿路向着四周找去,不过一会儿,紫芝便顺利的找到了勉强适用于牧南星的草药。

“牧南星,你过来这里。”

紫芝欣喜之下,连忙呼唤牧南星。牧南星闻声而来以后,紫芝这才发现牧南星怀中,竟然抱着许多野果。

“现在不是野果成熟的时候,我只能找到这些酸果子了。忙活了一晚,你肯定饿了,这果子虽然不好吃,但是好歹能果腹。”

不同于一出来就全心全意找药草的紫芝,牧南星想的反而是如何解决紫芝饥饿的问题。

两人虽然行动不一样,但是心里想的却一直都是对方。

紫芝听到牧南星的话语,咬了咬唇,随后方才说道:“这面不干净,我们先回小屋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了吧。”

牧南星也不推拒,立刻点了点头。

等到两人顺利回到了房子里,牧南星这才坐在地上,任由紫芝动作。

裤腿再次被挽起,腿上的伤疤立刻露了出来。紫芝这才发现,因为昨天晚上天黑的缘故,自己竟然没有发现牧南星的腿上遍布伤疤。

这些伤疤,远比两年前自己看到的还要多、还要惨烈。

紫芝几乎光是看见伤疤,就能想到牧南星一次次在战场上的死里逃生,心里面,对于牧南星的心疼更甚。

“很疼吧!”

敷药的手劲又放松了很多,紫芝担忧的看向牧南星,看的牧南星眉开眼笑。

“这点小伤算什么。”

牧南星笑着回答:“比起那些在战场上失去生命的人,我要幸运多了。”

紫芝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牧南星见紫芝不语,也就自顾自的继续将这两年的事情讲给紫芝听。

“说实话,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浑浑噩噩,就因为这事,我哥打了我两拳。我哥,牧京墨,你能想到他动怒动手大人的模样吗?”

“大家都知道我风光,看着微风。可是他们都不懂将军在战场上的压力!一步错,赔上的就是无数兄弟的生命!这也是我为什么每次都一定要亲自出战!我总想着,如果我多杀了一个人,是不是就能多留下一个兄弟。”

“男人嘛,伤疤才是勋章!你看到的这些疤痕,不知道换回了多少兄弟喘息的机会,真的,不亏!……”

牧南星头一次在紫芝面前说了这么多关于战场上的事情,也许之前是没机会,也许是当时战争没结束、害怕紫芝伤心。

从牧南星今天的描述中,紫芝这才看到了以前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战争的方面。

对于牧南星也更是加深的了解。紫芝一直安静的听着牧南星的描述,直到两人的肚子里传来叫声,话语声这才停止。

“这样不行,那果子太酸,根本不能食用。我还是出去找找有什么能吃的吧。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房子后面有一块荒地,我过去翻翻,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只是尝了一口野果,就要被酸倒牙。完全不能忍受野果的摧残,紫芝便把主意打到荒地上面。

“好。”

回想起那荒田离屋子不远,牧南星也就只是点了点头,同意了紫芝一个人前去。

目送紫芝走远,牧南星帮助紫芝升点起柴火,以做准备。而紫芝则是顺利来到荒田之中,翻找一番以后,发现了意外之喜。

荒田虽然许久没有经过人们打理,许多作物已经死亡,但是类似于土豆和辣椒这种生长力茂盛的,还是在这艰难的环境中留了下来。

此时不是土豆成熟的季节,田地里的土豆太小,紫芝也就没摘。

只是摘了许多辣椒回到了房子,而牧南星则是一看到辣椒,脸上就立即不由自主的做出厌恶的神情。

紫芝自然是知道牧南星不能吃辣的,但是周围实在没有什么别的选择,紫芝只能向着牧南星解释道:

“现在的辣椒还不辣,咱们把它烤熟以后,能够食用的。”

“不,我不吃。”

对于辣椒完全是深恶痛绝。牧南星虽然相信紫芝,但是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见过不辣的辣椒,自然不肯相信。

只是躲在一边,看着紫芝细细的烤着辣椒。牧南星只是看着,眉头紧锁。

“嗯,是好吃的,一点不辣,你真的不试试吗?”

将已经烤好的辣椒,塞进自己嘴中。紫芝仔细品味了一下,两眼放光。

野生的辣椒,比自己家中培养的还要好。紫芝向着牧南星分享,牧南星却死活不肯和尝试。

“我不吃,你自己吃就行了!”

无论怎么说也不改变自己的态度。牧南星的这个样子,让紫芝也倔了起来。

“你吃不吃?”

佯装生气,直接把一根辣椒递了过去,瞪着牧南星。

紫芝生气的模样,无疑是立刻给牧南星敲了警钟。

“……我吃!”

不想好不容易缓和的状态再次回到之前的样子,牧南星咬了咬牙,闭着眼睛将辣椒一口吞下。

直到辣椒的滋味在口中绽放,牧南星的眼中这才闪过一丝赞许。

“怎么样?其实也并不是那样的无法下咽吧?”

一直仔细的观察着牧南星的一举一动,牧南星赞叹的神色自然逃脱不了紫芝的法眼。

略带打趣的询问,紫芝看着牧南星张口欲辩声却哑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听到的一个名词——真香。

牧南星被紫芝戏谑恼了,手里的辣椒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最后还是紫芝嗤笑一声,将辣椒塞到他的口中,这才算是过去。两人又一同分食了许多,这才勉强饱腹。

“你老实在这待一会儿,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反正你刚才跟我出去的时候也看见了,附近没有什么危险。你安心等着,我去去就来。”

填饱了自己的五脏庙,紫芝自然是要为了两人的未来打算。

心里想着牧南星的伤口还是需要抓紧出去好好治疗才行,紫芝对于离开的渴望又是升高几分。

“好吧。”

牧南星想了想紫芝的话语,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这才点头。

安静的目送着紫芝离去。紫芝不一会儿便顺利走到了悬崖边。

“这个高度……”

抬头仰望一望无际的悬崖峭壁,紫芝不由皱起了眉头。

第181章 山林遇袭

虽然说怪石嶙峋,但是好歹有落脚之处。若是平常紫芝二人或许能够即刻启程离开。但是现在牧南星腿上有伤,只怕想要一口气攀爬出去,还是要等一两个月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作罢。

紫芝回去将情况向着牧南星转述,牧南星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即是为了能够早日出去,更是为了能够让牧南星的伤势早些恢复,接下来的日子里,紫芝一直摒弃杂念,一心一意的照顾农田,并且采药照顾牧南星。

只是医者有心,患者无意。不知为什么,牧南星却对于腿伤的恢复并不热衷。

“牧南星,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动吗?!”

再一次采药回来,紫芝看到下地乱走的牧南星,不由恼火的大喊出声。

最近正是牧南星的治疗最为关键的时刻,紫芝一直小心照顾着他的身体,不许他做出什么不利于恢复的事情。

可是看的住一时,看不住一世。牧南星总是能够找到紫芝疏忽的时候,自顾自的下地逞能。

“诶呀!以前不是你说,适当的锻炼有利于恢复吗?”

牧南星看见紫芝生气也不害怕,自顾自的找着借口,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紫芝见状,心中更气:“那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你非得折磨自己,非得把自己变成残疾才好是吧!?”

完全没有料到牧南星会这样的死不悔改,紫芝向来看不得患者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这次也是真的怒火中烧,口不择言。

“我就是成了残废,也是我自己造成的,和你没有关系!”

毕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牧南星又哪里听得动紫芝的训斥?更何况心中还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牧南星的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的与紫芝争吵。

“行,行,你厉害,你不用我管是吧?那你自己好自为之!”

紫芝被牧南星的话语气的不轻,摔了手中药材,立即转身离开。

而牧南星想要叫她回来,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安慰自己,牧南星自顾自的想着:“反正她一会儿还是会继续回来帮我处理伤口的……就这样吧。”

略显颓然的靠着墙壁坐下,牧南星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挺紫芝的话、不与她争吵,但是牧南星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

毕竟他心里十分明白,如果自己的腿治好了,自己就要带紫芝爬上悬崖。而一旦回到城中,紫芝就肯定会和自己回到没有落崖之前的相处模式。

本来就没有放弃紫芝,现在又经历了紫芝这么多天的悉心照顾,牧南星怎么能够甘心?

于是总是故意耽误伤口愈合,以此延长在这里的时间。牧南星真的不是故意和紫芝爆发争吵,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着略显自私的想法告诉对方。

而牧南星没有想到的是,就算他没有开口,他的想法也早就已经透过他自己的行为暴露给了紫芝。

紫芝也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的确,就这样居住在这里是很好,但是紫芝从来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

该解决的事情总要解决,该面对的事情总要面对。

更何况牧南星是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紫芝这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生气。

既是心疼,也是心痛,紫芝不舍得戳穿责骂他,这才会一次次的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照顾他。

想着只要自己治疗的速度够快,应该就不会受牧南星的影响。紫芝想起那份被自己摔在地上的草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打算重新出发,再找一份。

“正好今天可以再往森林里面走走。外围的草药实在是没有什么疗效了,倒是森林里面,或许还会有一些大补的药材。”

这样想着,也就大着胆子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也很是小心,紫芝一直将牧南星送给自己的匕首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森林里面,树枝茂盛,本就显得阴森。偶尔有风吹过,更是凭空增添几分恐怖氛围。

紫芝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奈何有些事情它根本就不受人为的控制。

本来是听着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紫芝这才会剥开草丛走去。没想到正前方恰好撞到一头野猪睡醒。

两者的目光对视在一起,那野猪立刻站了起来。

“糟糕!”

看着这将近半人大的野猪,紫芝咽了一口口水。

野猪之所以被众多人忌惮,正是因为它的攻击性强硬。紫芝身为女子,本就不占优势。更何况这里又是在野猪的活动范围内,紫芝真真是无异于羊入虎口。

“这样不行,先跑为上!”

思绪一晃而过,紫芝立刻动身。

“嘶……”

野猪的喷气声从身后传来。紫芝逃跑的身影,显然立刻惹怒了野猪。

前脚蹬地,整个偌大的身子就立刻向着紫芝冲来。

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四条腿的?

紫芝无法,只得咬了咬牙,停止逃跑,转过身来,正面对抗。

“拼了!”

这样想着,紫芝握着匕首迎面冲了上去。

虽说紫芝占据身高优势,但是野猪实在是皮糙肉厚。

紫芝用尽全力,也才能够在野猪身上刮出一道血痕而已。流血量根本不足以致命,反而更加惹怒了野猪。

“啊!”

勉强对抗了良久,紫芝一时不察,正被野猪迎面撞上。

捂着自己被撞的肋骨,立刻瘫倒在地。双方的平衡被打破,紫芝的安全立刻变得岌岌可危。

“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呵。”

尝试着起身,但是胸前剧烈的疼痛让她两眼发黑,更别说是站起。

看着野猪越走越近的身影,几乎绝望。正当紫芝想要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呐喊:“紫芝!”

“牧南星?”

半阖的眼睛立刻重新张开,紫芝勉强回头看去,来者可不是受了腿伤的牧南星?

刚想叫牧南星离开,就看见对方先一步向着自己跑了过来。

紫芝心中焦急不已,只得向着对方大喊:“小心”。

第182章 嫁给一个瘸子

“**!老子先弄死你,再烤了你!”

看到紫芝的安危受到威胁,牧南星双眼赤红,气急败坏一声吼。

原本严肃凝重的气氛,被一个吃货的心思缓解了。

紫芝不知是哭还是笑,提醒一声,“牧南星,现在是它要吃我,你能不能认真点?”

牧南星并没有回应紫芝,全神贯注盯着野猪,目光冷肃,一个夸步闪到紫芝身前,挡住了疯狂的野猪。

“嗷嗷——”野猪獠牙白森森,进攻被阻断,猪头改变的方向,对牧南星发出愤怒的嗷叫,。

突然,紫芝意识到了什么,骇然睁眼,“牧南星!”

话才出口,牧南星改变位置,野猪也跟着扑了过来,两者顿时纠缠在一起。

紫芝脸色青白,想要起身帮牧南星,可传来的疼痛让她有跌回来地上。

贸然上前,只会适得其反。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牧南星,在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然不会收拾不了一头野猪。可眼下牧南星腿上有伤,结果就不好说了。

“匕首!”

恍惚间,紫芝眼神从刚刚自己被袭击后、下意识扔在不远处的匕首上划过。

咬牙忍下身上传来的痛感,向匕首爬去,好不容易将匕首握在手中,她抬头对牧南星的方向大喊:“牧南星,接住!”

牧南星立即回头,轻轻一跃,脱离野猪的攻击范围,将匕首牢牢攥在手中。

“好!”

武器在手,如有神助。牧南星气势汹汹的再次和野猪缠斗在一起。

男子的力气自然不是女子能比的。在紫芝手里并不能发挥威力的匕首,到了牧南星这里,却化作杀神。

伴随着野猪身上的巨大伤口越来越多,它发出一声声惨叫。

眼看自己就要死于面前之人的手下,野猪终于聪明了一回,忽视掉牧南星,调转方向,不管不顾朝紫芝奔去。

“畜生!”

牧南星睚眦欲裂,人如脱弦的箭向野猪追逐而出。

腿可以不要,但媳妇不能不救。

紧赶慢赶,以身旁树干作为支力反复横跳,牧南星最终仗着自己积累下来的经验,快速的奔跑到野猪身前。

经过了这次突击,牧南星一身戾气,再也不给野猪丝毫偷袭紫芝的可能。

“牧南星,你的腿!”

看着牧南星越来气势越盛,紫芝愈加的担心。

她日夜照料他的伤口,再清楚不过,他做出强攻,会让伤口再次撕裂。

好在野猪只是强弩之末,在牧南星手上没有撑多久。

随着一声巨响,野猪那肥胖的身体倒在地上,牧南星也坐在地,靠向身后的树干,胸口起伏剧烈。

紫芝身上的疼痛感已经消退了许多,能够支撑起身体,立时走到牧南星身边查看。

果不其然,牧南星的伤口再次撕裂的十分厉害,惨不忍睹。

紫芝看向牧南星的眼神满是复杂,平静的对牧南星,也希望他冷静,“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我身为医者,只是想着治愈你而已。”

牧南星闻言,也不恼怒,看向紫芝全好的站在他身前,嘴边扬起一抹笑意。

“那又何妨?有我在,总不会让你受伤。”

一如既往的狂,只是话刚说完,人就陷入了昏迷。

“……”

紫芝无奈,叹了口气,将牧南星背回木屋。

接下来的一个月,紫芝对待牧南星的伤口更是仔细。这次牧南星也知道伤势之严重,再没作出过像之前那样拖延恢复的行为。

时间一晃而过,在两人的共同期盼下,牧南星的伤口终于完全恢复,到了可以拆药的时候。

这天两人坐在一起,在紫芝将草药去掉以后,这才转头向牧南星笑道:“你不是总想要下床吗?这回下来试试!走到哪去都没人管你。”

牧南星双脚一同踏在地上,正常迈步。却在动受伤的那个腿时,脸色几不可查的一变,随后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

紫芝见状疑惑,

牧南星挑眉笑道:“我饿了,没有力气,不想走。”

紫芝白了他一眼,以为他又是趁乱要好处,看天头也要到中午了,便没和他计较替两人准备午饭。

两刻钟后,去而复返,紫芝在门外看的一幕让她失声。

只见屋子里,牧南星正挣扎的维持自己的步调,可无论怎么努力依旧一瘸一拐。

似乎是察觉到紫芝的目光,牧南星突然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许久的安静。

牧南星敛眸,坐到一旁,嘴角勾着讥诮,“你别管我,你自己也可以上去。你不是恨我吗?现在好时机来了。”

“牧南星,你说什么浑话!”紫芝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打醒他,本想学着温柔一下宽慰他,现在看来不用了。

她冷笑一声,“我不会放弃你,依你现在也跑不掉,老老实实配合我治疗。”

“我都放弃了,你坚持什么,我不需要。”牧南星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服软,即使真瘸了,他还是那块顽石。

紫芝这个时候对自己越好,他便越忍不住将紫芝推开。

连续十天了,牧南星终于被紫芝依旧无微不至的照料激怒。

“你要把一辈子浪费在我身上是吧?那好,今天我们就做了夫妻,我看你到底会不会后悔!”

牧南星不惜以此来想让紫芝知难而退,一把就将紫芝扔到了床上。

紫芝并没有如同牧南星想象般的剧烈反抗。任由牧南星上下其手,只是静静的用那双干净的眸子看向对方。

牧南星本就是只打算威胁,见状更是下不去手。

他怎么舍得真的坏了紫芝的清白,让她嫁给一个瘸子?

只能恨恨离开,独自睡眠。而紫芝则是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第二天天不亮,起床采药配药。

“……又失败了。”

拿起手中乌黑的草药,紫芝幽幽叹气。只是从山间采回的草药,怎么也配不出紫芝想要的效果。

无奈的准备毁尸灭迹,以免被牧南星看见。谁成想牧南星恰好赶来,真真切切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看了个遍。

“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吗?现在可以如愿了,为什么还不走?”情绪涌动,牧南星的脸上却只能是一副凶相。

黑眸里复杂难言,明明想更凶狠却不舍得,眼底幽幽的黑暗中似藏匿了什么。

第183章 乖乖躺在下面

紫芝仿佛没听见,低头捣草药,时不时蹙眉低喃什么,“药效不够,加大药量……”

咚咚咚——

一声一声敲得牧南星心烦意乱,何况被无视了。

可话卡到嘴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一巴掌趴在桌子上找存在感。

“啪——”

临时用树枝搭建的桌子狠狠一震,旁边竹筒里的水扬起出来,搭在紫芝脸上。

“……我就是,你口渴了?我说话你没听见,怎么不回答?”牧南星看着水滴顺紫芝下巴低落,打湿了她的衣服,他不由后退了一步。

心里莫名慌了,但表上一派理所当然。

紫芝缓缓抬头,清泠的眸子对上牧南星闪躲的眼神。

片刻,她抹掉脸上的水,讥诮道:“怎么不把桌子掀了”

“为什么我要掀桌子,散了还得我给你修。”牧南星明显有心绪,双手环胸,头别到另一面。

紫芝盯着逃避她的牧南星,目光落在他耳垂后的红痣,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何况耳垂红了那点痣。

她微微蹙眉,最终说道:“一起掉下山谷,你在野猪面前救了我,我不想欠你,别再像个孩子胡闹,哪个正常人不希望医好自己的腿?”

牧南星的身子微僵,转身往外走,“随你。”

紫芝望着牧南星的背影,突然喊道:“你没有要说的了吗?”

“有啊,说了多少遍,你回去不用管我。”

说完,牧南星加快脚步离开了。

当天晚上。

紫芝做好饭后喊牧南星,牧南星偏躲在小屋里不出来。

她自己用饭之后去打水,再回来时桌上的菜都没了。

“都让耗子吃了?”紫芝半眯眸子盯着小屋的门,“牧南星,你当真无话可说?”

屋里久久没有回应,她便知道答案了。

夜色渐浓。

黑暗中唯有朦胧的月色,穿过窗户倾泻而下,仿佛不做点什么就太对不起如此美景了。

“吱——”小屋的门开了。

紫芝轻手轻脚走进来,躺在牧南星旁边。

昏暗里,一切都模糊不清,唯独那束光芒,她发呆的盯了好一会儿。

突然,她似下定决心一般,转过身面对牧南星。

又是片刻的酝酿,柔夷轻轻抚上牧南星的胸口,紫芝咬着薄唇,缓缓将牧南星的衣带解开。

手指总是能够若有若无的触碰到牧南星的肌肉,紫芝的脸颊温度不由上升,哪怕是再浓重的夜色,也无法掩盖紫芝的姝容。

几乎能够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正当紫芝的手越来越颤抖的时候,牧南星终于被紫芝的动作扰醒,下意识的伸出胳膊,将紫芝抱在怀中。

紫芝身子一僵,对方炙热的手掌贴上她的肌肤上。

衣衫早就在刚刚的动作时褪下一半,牧南星也终于在朦胧间感受到了手掌下方带着温度的细腻。

几乎立刻惊醒了过来,牧南星一低头,便对上了紫芝的美眸。

虽然不明白紫芝为什么会这样出现在自己怀中,可是对方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哪里还能让牧南星压的住心中的欲火?

更何况紫芝明显主动献身。牧南星再也无法忍受,手上一个巧劲,便让自己的身体压在了紫芝上方。

“小心你的腿!”

被牧南星的忽然动作吓了一跳,紫芝倒是没有躲藏的意思,反而先担心牧南星的腿。

但这个时候紫芝注意力的转移显然并不会让牧南星感到欣慰。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愿意在床上听到类似于“不方便”、“不行”的字眼,牧南星立刻压了下去,将紫芝的薄唇狠狠吸入口中。

手上的动作不停,一会儿的功夫,紫芝的衣服就变得更加的凌乱。

“嗯……”

一吻结束,牧南星的唇却没有离开。

顺着自己剥开的衣物,双唇在紫芝脖颈处划过。徘徊在紫芝的胸口,最终狠狠的吻了上去,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哎,疼!”

紫芝被牧南星忽然的袭击吓了一大跳。原本已经朦胧的神色,立刻清醒了许多。

看着牧南星满脸笑容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便升起了几分不服。

紫芝反手撑着床,一个巧劲便把牧南星重新推到了自己身边,而自己则是翻身骑在对方身上。

“腿脚不便就乖乖躺在下面,我来。”

明明紧张却故作镇定,紫芝居高临下接借月光看着牧南星。

“好啊!”

看到紫芝热情到这个份上,牧南星自然不会拒绝。难得看见紫芝主动一回,牧南星看向对方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催促。

“……你闭上眼睛。”顺着牧南星的目光,视线转移到自己依旧裸露在外的胸口,紫芝立时提出意见。

“行啊。”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嘴角却依然保留着那抹坏笑。

衣物顺着紫芝身子滑落,恰好掉在了牧南星头上。

感受到自己头上柔软的触感,牧南星不由感叹出声,“好香。”

“香么,很久没洗澡了。”

牧南星楞了一下,遂笑出声来,有些动容和感叹:“紫芝,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洛都的美人很多,又乖巧听话。”可他可以欺骗这样就能得到紫芝,可他做不到。

“泸州的青年才俊也不少。”紫芝话才出口,腰间突然一痛,又是牧南星的大手在作怪。

可是这次牧南星没有再说话,幽幽的夜色中维持许久的沉默。

空气一点点压抑。

突然,牧南星问道:“你想回去吗?你我在秘谷相处差不多二十天了。”

紫芝瞳孔微缩,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身子骤然放手,双手撑在牧南星的胸口上。

双手不由攥紧,掐着他的肉,“终于肯说实话了吗?”

声音夹恼怒,带尚有一丝生机,因为她等待他开口,而不是被她找到证据揭穿。

“就知道你发现了,原来今晚是为了试探我。”牧南星感到一丝庆幸,苦笑过后是得意的大笑,“紫芝,我就知道你与旁的女子不同。”

自己媳妇就是聪明!

紫芝冷笑,手下也不留余力,又狠狠掐了一把泄愤解气,“还不快说!”

“凡赤幽军将领,会随身携带与其他人联系的信号弹……”

第184章 你故意摔下山谷?

“信号弹是军师令人特制,在一定范围里,无论白天黑夜赤幽军都能看见。所以发出后,最多三个时辰,定会有人寻来。”

牧南星没胆再隐瞒,老老实实交代了。

坦白过后,胸口受到重重一击,他咳嗽不停,“咳咳咳,轻点、轻点。”

“牧南星,你自找的,我掐死你算了!”紫芝一天前发现异常,明明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气得脑袋一晕。

他什么时候学会耍心机了,和牧京墨学得?还是干脆就是牧京墨教他的?

咬牙稳住身子,她问道:“所以,你是故意摔下谷底的?这么高,你摔死就罢了,还拉上我。”

说着,又是一拳头。

牧南星一声闷哼,揉着胸口解释,“还不是你推的我?”

“你还有理了?!”紫芝眼角一抽。

“还不是因为……”牧南星被衣物所遮掩的表情十分无奈,但眼神透过衣物锁定在紫芝的身上,从未离开。

“你是知道的,如果离开这里,你肯定又不会理我,和姓赵的臭小子眉来眼去。我就想着门留在谷底,过一段两个人时光,说不定你就同意嫁我了。”

“所以你就骗我?”对于紫芝来说,欺骗就是欺骗。

没有想到经过这么多事情以后,牧南星还是不知道自己对待两人关系的底线在哪里,紫芝越想越气,直接甩手就给牧南星一个巴掌。

“别生气了,要不然你多打我两下?”

可能早在牧南星下定决心告诉紫芝实情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一定会承受对方的怒火。

即是是被紫芝扇了耳光,牧南星继续哄着紫芝。

紫芝却是用力推开他,将刚刚脱下的衣服全部拿回来、抱在怀中。

“不许睁眼,让我看见挖了你的眼睛!”

紫芝看着牧南星恶狠狠的说道,牧南星摸了摸鼻子,略带委屈的说:“好凶”。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睛却紧紧的闭上了。

呵,她脾气变得这么坏是因为哪个混蛋!?谁曾经不是个温柔如水的姑娘?

紫芝冷笑一声,快速的穿好了衣物,转身便走,只等天亮就回泸州。

赤幽军可以来酒牧南星,再不济牧京墨他们也会看到信号弹。

城里药材无数,药效立竿见影,哪怕治不好,她师父顾青海的“神医”也不是白叫的,定不会让他们的将军瘸了。

第二天天一亮,紫芝走了,牧南星自然也不可能停留。

一瘸一拐的走出屋外,拿出信号弹释放,等待救援。

紫芝生气离去,但是牧南星没后悔。

心中清楚,这件事情早晚是瞒不住的,如果两人发生关系后再被紫芝发现,他就真完了。

……

“爹,娘,我回来了!”

因为是一个人的缘故,所以脚程很快,不过中午就顺利回到家里。。

紫芝的这一嗓子,把家里所在的所有人喊出,张氏母女也在其中。

看到是紫芝回来了,张氏暗暗掐手指,这臭丫头命也太好了,怎么就没死在外面呢?

紫芝压根没理会张氏,直接向宋文娘和湛恒的方向扑了过去。

“爹娘,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回来了。”

再次回到熟悉的怀抱,紫芝无变心。在宋文娘怀中,用力呼吸着属于母亲的气息。这么多天的劳累和心惊胆战,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着紫芝的样子,就知道她这两天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宋文娘温柔的轻抚紫芝的背,不想给紫芝压力就没打算多问。

可张氏贱兮兮的凑了过来,“紫芝这两天是去了哪里啊?文文说,她可是看见你和一个男的走了,你们……”

宋文娘一把将紫芝抱在怀中,冷着脸说:“你要是闲得慌,就自己找点事情做。每天吃得不少,不见干活。”

一句话,噎住了张氏,憋着大红脸看宋文娘将紫芝带走。

一连消失半月,回来向宋文娘解释清楚也是理所应当。

“娘,我……”可是走紫芝不知道怎么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告诉爹娘,犹疑许久,却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张氏说什么,你不要听就是了。你也大了,做什么自己心中有数。你只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让爹娘能够看见你就行,其他的,爹娘不在乎。”宋文娘的通情达理,瞬间让紫芝很是感动,趴在宋文娘的怀中撒娇。

屋里,娘俩说体己话。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湛叔,紫芝回来了吗?”

“赵俞?娘,他是怎么知道我不在?”紫芝疑惑的向宋文娘看去。

宋文娘一边和紫芝向外迎去,一边说,“你前两日没回来,我以为你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才去找了赵俞,希望他能帮我们找找你。正好,他现在过来,也省的咱们还得过去走一遭。”

紫芝点头。和宋文娘一前一后的走出屋子,只见湛文文正围在赵俞面前。

“赵大哥,我那天可是亲眼看见她和牧将军走了,牧将军这些日子也没来。依我看呀,堂姐失踪的这段时间,肯定和牧将军有关,听说他们以前的感情很好?”湛文文紧紧挨赵俞,一副天真的模样。

“唉,一个姑娘家做生意开医馆整日抛头露面,哪个男人敢娶?紫芝是命苦,自小身体不好,没学规矩。幸好文文让我省心。”

“娘,堂姐人很好的,而且牧将军对堂姐也好。”

“我的文文太善良了。”

张氏和湛文文在赵俞面前一张一合,想要抹黑紫芝,

可惜赵俞不是她们以前遇到的农家汉,由着她们说一是一,早在湛文文议论紫芝的时候,赵俞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我相信紫芝的为人。这位姑娘,紫芝既然是你的堂姐,你应该维护她,而不是无中生有。”

赵俞看着湛文文涨得通红的脸庞,摇了摇头。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怎么性子偏生是这样呢?

“可那天我的确看到牧将军和堂姐从一个屋子出来,而且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湛文文瞬间红了,跺脚着急辩解。

第185章 不省心的弟弟

“我竟不知道,你有这么关心我,湛文文。”紫芝在门口看了许久,见湛文文为了抹黑自己,是真的一点脸面都不要了,也懒于再和湛文文装腔作势。

“爹,你要回避吗?接下来可能有点血腥。”她走到院子中央,先是看向一直坐在一旁的湛恒。

紫芝知道张氏母女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无非是仗着有湛恒撑腰。

让他离开一是想让张氏母女没了底气,二是不想让他左右为难。

可是这些道理,张氏又怎么可能不懂?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说什么也不让湛恒离开。

“大哥,文文可是你的亲侄女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紫芝闻言,立刻被张氏的厚颜无耻气的笑出声来,“我才是我爹的亲女儿,湛文文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怎么?莫不是小婶的野心不小,竟然要占了我娘的位置吗?”

一席话语,张氏脸色煞白。

张氏自然不能在湛恒面前承认,自己真的动过这个念头。于是只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湛恒,希望他站出来帮助自己说话。

“紫芝,都是一家人。”湛恒看着面前的场景,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向紫芝说道。

也怪紫芝的话,在湛恒这种守旧的老实人里,实在是失了分寸。

湛文文贼心不改,再次凑到了赵俞面前,“赵大哥,我堂姐人是好,可总是误会娘和我。我被误会就罢了,但是娘可是长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眼人一眼能看出,湛文文对赵俞起了心思。紫芝不由想起了那天湛文文勾引牧南星的那一幕,唇角勾起一抹冷诮。

“的确是小婶教得好,堂妹之前衣服勾引牧南星,现在又往赵通判的怀里挤。”

一句话落下,四周立刻寂静无声。

湛文文脸上血色尽褪,被说中而慌了阵脚,“娘……”声音哆嗦,似要哭了,也顾不得向赵俞解释,便跑回张氏身边。

“大哥啊!你们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文文一个姑娘家,如果名声没了,这一辈子可就算是毁了啊!”张氏哭喊天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向湛恒寻求帮助。

湛恒虽然憨厚,但人不少,自然不会简单的被张氏牵着鼻子走。

“你知道就好,姑娘家名声最重要!”湛恒脸色一沉。

一句暗含警告的话语,张氏傻眼了,这是他们投靠湛恒后,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神情。

湛恒警告张氏后,便转过头向紫芝看去,眼里虽然有着心疼,但是开口说情:“阿紫,看在我的份上,就饶了她们这一次吧。”

紫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着他亲爹。

湛恒从来都不是分不清事理的人,可这次明知道张氏不善,还要帮她。

“爹,你是糊涂了吗?她们平时小动作频频,你心里很清楚的。她们今天往你女儿的身上泼脏水你侄女的名声是名声,女儿的名声就什么也不是了吗?”

湛恒的话语,远比张氏母女俩加在一起,还让紫芝生气。

一旁的宋文娘忍无可忍,三步两步走上前来,抓着紫芝的手,就向院子外面走。

宋文娘走之前还不忘指着湛恒,手颤抖不停,“那你以后就守着她们过吧,阿紫,咱们走!”

湛恒没料到自己的一句话,会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最最珍惜的妻女竟要离开家。

他和宋文娘生活了大半辈子,一起吃苦也一起享福,自然最了解彼此。

意识到宋文娘不是在开玩笑吓他,他一时间荒了,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过分了,伤了她们的心。

连忙站起身来出口挽留,湛恒第一次在众人前对宋文娘露出哀求的样子:“文娘,你这是做什么?我错了,别走。”

宋文娘听后,发出一声嗤笑。

不用转头看湛恒也知道,对方虽然嘴上认错,但心中一定会任由张氏母女继续留在家中。

宋文娘心疼女儿,说什么不肯退步。

“你护着别人家的女儿,我和阿紫留在这里作甚?”说着,便继续拉着紫芝向外走。任由湛恒在背后说尽了好话,也依旧没有转变念头。

湛恒心中有愧,不敢硬拦,只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阵叹气。

只是他心中惦记着死去的兄弟情分,受了苦果,只能自己咽下。

他转头看向张氏母女,面无表情,“你们以后,好自为之。”

……

自从家里那一闹,宋文娘便一直和紫芝住在此处。

随着紫芝的坐馆,前来探病的医患也逐渐增多。两人日日忙着行医救人,面前又无闲人打扰,心情到还算不错。

“娘,我要进山采药了,有多少算多少,今天中药成活的只有一半。”紫芝在一次清点过后,向宋文娘说。

宋文娘没有立即答应,走到紫芝身边:“安全吗?不如娘陪你吧。”

显然是因为紫芝上次的失踪心有余悸,宋文娘的反应,紫芝倒也能理解。

不过知道归知道,紫芝还是舍不得宋文娘一把年纪还跟着自己受累。

牵起宋文娘的手,安慰:“我发誓,真的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娘你放心吧。”

“可是……”

宋文娘依旧犹疑。正当娘俩僵持不下的时候,赵俞恰好赶来。

“要不然我陪紫芝去吧,这样伯母也能放心些。”

在了解了情况以后,赵俞主动提出帮助。

宋文娘闻言,自然有些意动。转头看向紫芝,以眼神询问。紫芝不忍心让宋文娘担忧,便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赵通判。”

赵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看着一旁的紫芝,心想只要紫芝不敢他走,做什么都可以。

上次她把话讲的很清楚,她和他只是朋友。

那好,那他就做她的朋友,他能静静看着她就满足了。

两人一齐结伴而去,结伴而归,关系渐渐缓和自然。

这天,紫芝从山上回来,进门看到许久未见的熟人。

“牧京墨,你来干什么?”下意识皱眉头。

牧京墨自然能够感受到紫芝的不快。可是想到自家那不省心的弟弟,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第186章 苦肉计

牧京墨向紫芝拱手作礼:“请紫芝大夫救家弟一命。”

紫芝闻言,眉头皱的更深。

早在看见牧京墨的时候,心中便有了七八分猜测。

可牧南星不是惯用苦肉计吗?她是有多蠢一而再的中套。

“我不去,大公子另请高明。”

紫芝掷地有声,神情坚决。

牧京墨看着紫芝的淡漠,不由又是一叹。

若是自己有其他办法,也不至于来找她。可是现在事已至此,紫芝这个人,牧京墨是无论如何也要带过去的。

“若是……我想用一个消息,换你过去一趟呢?”

紫芝闻言,这才抬头,看向牧京墨的眼神透露出疑惑。

“刈王再有半个月就要回洛都了。”

紫芝脸色微变,蹙眉略有思索,最终方才点头,“这个交易我应了。”

做了决定,紫芝也没有拖拉,和牧京墨向两人锁住的客栈。

还未进到牧南星所在的房间,嗅觉敏感的紫芝就率先闻到一股酒味。

“砰!”

“小二,上酒!”

在房间之中畅饮,将酒壶中的最后一滴倒入口中。牧南星将空瓶扔在地上,随后向店小二大喊大叫。

神情恍惚,似有酒醉之像。

不等店小二回答,紫芝的声音就率先响起,“这就是你说的要死了?我看确实是,要喝酒喝死了!”

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被耽误了时间、再次被耍,还是气屋子里那人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只顾买醉。

紫芝向身边的牧京墨看去,面色冰冷。

牧京墨面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也不知道如何向紫芝解释。没办法,只能干咳一声,希望唤醒牧南星的注意。

紫芝却并没有等待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

“不许走!”发现紫芝来了,却不看他一眼就走,牧南星疯了一般,黑眸里跳动的戾气,像是受控的野兽。

“凭什么听你的?”紫芝气极反笑,转头向牧南星质问,虽然语气不妙,但是好歹停下了脚步。

安静,压抑的安静。

就在一旁牧京墨以为这座客栈要被掀了屋顶时,牧南星突然开口了,声音有些小。

“就凭我想你了,行不行?”

对上紫芝暗藏怒火的双眼,原本很是硬气的牧南星,此刻却变得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紫芝白了对方一眼,到底向牧南星走过去,看到他脸色的确不好,立时近身查看。

她的手不小心擦过了他的皮肤,这才发现他竟在发烧。

“他在发烧你不知道?你怎么当大哥的。”紫芝扭头瞪向牧京墨,猜测牧南星发热应是腿上的旧伤引起的。

牧京墨无辜叹气,只要这小两口合好,他这个做哥哥的,牺牲一点也无妨。也就只能背背锅了。

为了给牧南星、紫芝创造独处,牧京墨识趣的走开了。

紫芝看向身处于一片狼藉之中的牧南星,“我先扶你去床上躺会。”

受到这些天的冷淡,牧南星着实不好受,二话不说,照着紫芝的话做。

紫芝将他扶到床上躺下,执起他手腕,右手搭在上面,安静的诊脉。

确定他无大碍后,暗暗松了口气。

“算你运气好,我随身带了药。不然还要现回去取,又得耽误一番功夫。”

一边说着,一边从带来的医箱中将药物翻出。

“嘶,什么玩意太苦了。”牧南星就着紫芝的手将药丸服下,口中的苦腥顿时弥漫开,与辣有得一拼。

“那也是你自找的。”苦肉计并不是次次管用,紫芝白了他一眼,随后打量房间。

嗅到房间里面经久不消的酒味,她皱了皱眉,走到窗户旁边伸手推开。

新鲜空气立刻涌入。

她的神情稍稍缓和,回身看向刚才牧南星制造的狼藉,眼角一跳,又气又无奈。

这样的环境怎么适合养病?

不指望牧南星动手,紫芝做简单的收拾简单收拾了起来。

牧南星服完药后,一直躺在床上,目光一刻不离开紫芝,怎么看都看不够。

“咚咚咚——”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房间里的和谐。

店小二在得到牧南星的允许后走进,手里面端着的,便是牧南星之前嚷着要的酒。

“客官,您的酒来了。您之前都已经把我们这的存货喝没了,这可是小的特意从别的地方买回来的。”

一句话不仅解释了自己晚来的原因,还向牧南星无声的卖了个好。

只可惜店小二的运气不好,正赶上紫芝在这。

紫芝一听牧南星发烧还敢把这里的酒喝的精光,脸色顿时一沉。

“我没有要酒,你记错了。”牧南星偷瞄紫芝察觉不对劲儿,一口否定小二的话。

“可……”店小二委屈的想要继续分辨,却被牧南星赶出了门。

紫芝见牧南星精神恢复了,警告他没有下次,带着药箱离开客栈。

只是紫芝没发现,身后有个人鬼鬼祟祟。

……

“娘,紫芝那个贱人又去找牧将军了!”回到家中,湛文文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心中愤怒而不甘。

“你听清他们说话了?”张氏立刻手里的镯子,问道。

湛文文想了一想,“就紫芝那个样子,能说出什么好话?对待牧将军的态度一直不好,也就牧将军大度,不和她计较。”

显然不了解牧南星,可她偏对牧南星越看越满意。

“娘,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如果我要是能嫁给牧将军,那咱们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不用湛文文说,张氏也知道牧南的身份非寻常人能比,无疑是她最满意的乘龙快婿。

她轻轻拍了拍湛文文的手,示意她别慌,“这世间男子,哪有不喜欢女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即使牧将军现在对紫芝有兴趣,也不过是猎奇的心罢了。就紫芝的性格,不知道小意讨好,早晚要受到牧将军的厌弃!”

“那我只要温柔一点,牧将军就会喜欢上我了呗?”湛文文异想天开,偏偏还得到了张氏的赞同。

母女俩分头关注紫芝的行踪,趁紫芝不去找牧南星的空荡,由湛文文做一个温柔体贴的“田螺姑娘”。

第187章 要你狗命

湛文文打算先做一段时间的田螺姑娘,等到给牧南星留下一个好印象后,再表明自己的身份。

所以每次来客栈后,她把牧南星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

飘散淡淡的香气,与牧南星走之前的房间天差地别,明显有人静心打理。

可牧南星满心满眼都是紫芝,曾经见过紫芝收拾屋子,自然而然将“贤惠”归于紫芝。

“文娘,你先别走,你听我说……”

另一边,在过了许多天分居的日子以后,湛恒终于找来医馆。

进门,看见正在忙活的宋文娘。湛恒刚想和宋文娘打声招呼,宋文娘却在看见他后,转身就走。

“文娘,你听我说。我这些日子在家,也算是仔细的想过了。虽然说弟弟已经过世,但是我一个男人和弟媳住在一起的确不好。我已经选好了房子,让弟媳和湛文文搬过去。以后你们再也不必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不如你就搬回去!”

害怕宋文娘误会,湛恒连忙将自己的想法阐述。

宋文娘听了,神情这才放缓。

“这呆子,总算是开窍了!”心中暗自感叹,郁气消了一半。

“对了,爹,娘,我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

等到湛恒夫妻两人亲密了一阵,紫芝这才打断了两人。

想着趁着现在气氛正好,好把自己一直找不到机会说的事情告诉他们。紫芝神情严肃,在两人的注视下,慢慢张口。

“我得了消息,刈王在过几日就会回洛城,我到时候也打算一道过去,所以……”

夫妻俩心中不舍紫芝,但也知道紫芝的性子,最终表示支持,只盼她平安就好。

正当一家人有说有笑时,牧南星忽然到来。

走进屋子,看见不止紫芝在这,湛恒和宋文娘也在。

“伯父、伯母。”

一家三口神色各异,如果说湛恒是开心的话那么宋文娘眼底就是浓浓的戒备,时至今日,仍不能对牧南星放心。

在宋文娘的心里,恨不得永远见不到牧南星。

“哈哈哈,牧将军来啦!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一块吃个饭,我和牧将军也好久不见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便再次留下了牧南星一起吃饭。

宋文娘和紫芝虽然不太愿意,但是湛恒既然开了口,两人也就没有在拒绝。

看着湛恒和牧南星聊得愉快,紫芝和宋文娘对视一眼,无奈的走去厨房,准备饭菜。

宋文娘清洗着手中的蔬菜,“记得上次这两人就都喝了不少。你爹睡了整整一天,你们两个更是直接不见了踪影。今日你可要看住他们,别让他们多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娘,我知道了。”紫芝颔首。

想起之前牧南星和她爹称兄道弟拜把子,她就头疼。

擦干净手后,她去找人。

“娘,我去招呼他们,准备吃饭。”

“去吧。”

紫芝在经过屋子的时候,发现湛恒在里面闭眼假寐,但是身边没有牧南星的身影。

院子本就不大,就算是找个遍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只是当紫芝找到牧南星时,湛文文就站在牧南星身边。

“将军,我知道你怕堂姐不开心。您放心,以后我都会趁着堂姐不在的时候,再去找你。”

走进两步,就见湛文文欲语还休,对牧南星暗送秋波。

趁她不在?

紫芝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看向院子另一头的两人。

“你谁,哪来的?”

牧南星嫌恶的蹙眉,鼻尖传来的刺鼻香气,令他沉了脸,“离我三米外。”

“我都懂……”湛文文搅着手指,害羞低头时不时看牧南星一眼,“我不会让堂姐起怀疑的,到了驿站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为你洗衣做饭,或者……”

“等等。”牧南星猝然打断湛文文的话,黑眸半眯盯着她。

浓烈的味道刺激他的鼻子,猛地想起这熟悉的味道来自哪里,脸色顿时阴沉骇人,“去驿站的人是你。”

“将军,我倾慕你已久,别说做丫鬟了,做任何事我都愿意。”湛文文羞答答的说,挪着步子靠近牧南星。

才迈出第一步,牧南星阴冷冷的说:“再靠近一步,我要你的狗命,以后不必……”

湛文文表情一点点僵住,当牧南星说出“狗命”时,几乎要昏厥。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她这样娇滴滴说成狗?!

突然,湛文文看见牧南星背后不远处的人影,扭曲的心里,毫不犹豫地喊道:“堂姐,对不起,我和将军不该、不该……”说着,眼圈已经红了。

牧南星闻声立刻回神,有那么一瞬间愣住。

活了二十多年,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怕了。

紫芝冷眼扫过牧南星,一言不发,走了过来。

可她没停下来,绕过二人跑出院子后门。

“紫芝!”牧南星连忙去追,湛文文就这样被落在脑后。

“诶,你们这是要上哪去?”

等了几人许久,还不见人过去吃饭的宋文娘找来。

一来便看到两人相继离去的身影。宋文娘刚要跟上,就被一旁的湛恒拦了下来。

“你拦我做什么?”

轻轻推了推湛恒的身子,希望他能够让开眼前的路。

湛恒皱眉,轻叹一声,“你应该相信阿紫,更何况,你真以为阿紫对他没感情了?”

宋文娘闻言静默。身为紫芝的母亲,她自然能够明白自己家女儿心里的想法。

也就是因为明白女儿的犹疑,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将牧南星劝退。但是这些日子里两人发生的事情,却让宋文娘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做法。

或许,自己的确应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宋文娘的确对牧南星不满意,可再大的意见,也没有自家女儿的幸福重要。

终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宋文娘转身回了房间,湛恒跟上。

另一面。

牧南星狂追紫芝,一直追出城。

郊外人烟稀少,林子里回荡他们的声音。

“紫芝,你听我解释……”

强壮高大的身躯如座山挡住紫芝前进的路,牧南星生怕一个没注意,又让紫芝跑了。

第188章 我自私,但我喜欢你

紫芝见状,站住了脚。只是依旧不肯面向牧南星,一直是背对着他。

牧南星没有办法,只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

半个时辰前,牧南星正在跟湛恒闲聊。忽然之间湛恒内急,便只能留牧南星一个人站在原地。

便有了之后紫芝看到一幕。

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最近几天他都误会了,“田螺姑娘”是湛文文,而非紫芝。

“我与她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是她之前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打扫房间,而我以为那是你,所以才……”

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述,牧南星直勾勾盯着紫芝。

突然,紫芝用手捂住牧南星的嘴,眼底情绪错中复杂,:“闭嘴,不许说话。”

也许是被紫芝的脸色吓到,怕火上浇油,牧南星怔怔的看着她。

紫芝深深的吐了口气,语气平缓,目光不再逃避他眼中穷追不舍的炙热。

“以前是我偏激了,你家人是你家人,你是你,我不应该迁怒于你。我不想做表里不一的人,很累,我就是喜欢你,时隔两年还是喜欢你。可我也是自私的,让我嫁到你家受气,我做不到。所以,牧南星,你不再提娶我,而我和你像从前那样一样,可好?”

一口气将所有话倒了出来。

紫芝坦然中隐隐透着一丝紧张,她听到耳边是自己加速的心跳,胸口微微起伏。

忽然之间陷入安静。

风吹过,树叶沙沙,偶尔惊起两只家雀,从他们头顶飞过。

紫芝与牧南星相对而站,她柔软的小手还捂着他的嘴上,与他唇贴在一起的掌心像握着一簇火。

很烫,却不疼。

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他不会伤她。

牧南星呆愣,许久没反映过来,紫芝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生猛了,连忙把手收回来。

“咳,你可以说话了。”轻咳一声,囧囧的挪开视线又瞬间回到牧南星身边,以表她的镇定。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便不会后悔。

紫芝想了想,为了防止牧南星误会她刚才的举动,补充道:

“我相信你和湛文文之间没有什么。刚刚只是在想事情,所以才会一路跑了出来。我也不要求你现在就给我答复,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思考。”

说着,紫芝转身要走。想着给牧南星一点缓冲的时间,没想到牧南星在这个时候将紫芝一把抱住。

转过她的身子,面对他。

牧南星火热的唇向紫芝压了下来,将那一抹垂涎了许久的嫣红含入嘴中。

吻得猛烈,仿佛要急切的诉说这些年自己心中的压抑。而后则是变得十分温柔,一举一动,全都照顾着紫芝的感受,小心翼翼进行守护。

紫芝感受到牧南星的变化,心中有一块渐渐软了下来,第一次配合着牧南星,主动回吻。

两人之间的气温越来越高。

纠缠好久才分开。

“紫芝,我像是在做梦!”牧南星欣喜的握住紫芝的肩膀,看着眼前的人,内心澎湃。

紫芝发现牧南星的手微微发抖,黑眸里闪着光,高兴的像个孩子。

她怔了怔,然后秀眉一挑,笑道:“好吧,那你继续做梦。”

“休想!”牧南星双手猝然用力,脸慢慢贴近她,嘴角噙着坏笑,“做梦你也得陪我。”

一个吻轻轻落在她额头。

难得悠闲,牧南星搂着紫芝做在草地上,大手箍这她的腰始终不放手,“就这样让我搂着你。”

“好。”紫芝含笑点了点头,身体向牧南星微微倾斜,将重量都靠在牧南星怀中,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静谧。

“从前总说着要娶你,是想着身为男人,想要负责,也想着占有,让你冠上我的姓。但现在,我愿意尊重你的决定。紫芝,你不嫁,我就等。你一辈子不嫁,我就等一辈子。”

须臾,牧南星望着眼前的风景,吐露心声。

这一番话语,也算是给了紫芝回答。

一句尊重胜过千言万语,牧南星为她变了。

紫芝的脸上不由浮现出笑意,靠在他肩头,与他说着闹着。

两人重归于好,在郊外小坐后,一同回到家中。

“爹?娘?我们回来了。”

紫芝想着,毕竟之后自己要去洛城,此时将自己和牧南星的关系告诉他们,也能让他们安心。

但是紫芝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影。

“师父姐姐诶,你回来了!”兰丫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欢喜的说道。

“爹娘呢?”紫芝问道。

兰丫如实回答,“回家去了,说是要帮张氏搬家。姐,这是什么意思?是以后她们不会再和我们住一起了吗?”

紫芝一愣,随即眼睛弯弯的,笑意藏不住,“是啊,真好。”

那个时候她也在场听到湛恒的承诺。但没料到爹娘竟然这么迅速,这就要给张氏搬家。

张氏母女搬走,还她家一个清静。

她们以前总欺负你?”牧南星突然插话,脸色不是很好。

紫芝挑眉,反问:“你觉得我会受欺负吗?”

没有想到今天的一切都是这么顺利,她望向天边,又看向身边的牧南星,“一切都好起来了,希望洛都一行也顺利。”

……

日子已经不难熬了,很快到了紫芝出发的日子,前往洛都。

这天,家里的大大小小都出来相送。

紫芝看着湛恒和宋文娘,心中不舍,但只能安慰:“爹娘你么你放心,我在外面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夫妻俩点头,但心中的担忧,又怎么可能是女儿几句话就能够放下的呢。

宋文娘勉强打起精神,笑着说:“记住你自己的话。什么东西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只要你好了,爹娘也就好了。”

“娘放心,我在把那边的事情忙完之后,就立刻赶回来。弟弟那面我也会留意,你和爹就在家安心的等我回来。”

一行人又闲话了几句,终究要离开了。

眼瞧着父母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紫芝这才转过头来。

“紫芝,赤骓想你了。”

牧南星不愿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于是骑马贴近马车,通过窗子看进去。

第189章 吃不下我喂你

紫芝抬头看去,秀眉一挑,“我也想它了。”

说着,不顾马车行驶,从马车中走出,伸手搭上牧南星的手掌。

牧南星一个用力,紫芝便腾空而起。顺着牧南星的力度,稳稳的落在了牧南星怀中。

“啧啧,太可怕了!他们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与紫芝同行的,除了牧南星,还有陆子楚和牧京墨两人。

被陆子楚两人的举动取乐,牧南星也没有跟他们客气,戏谑道:“不考虑,我现在只考虑紫芝。”

毕竟一个是好兄弟一个是亲兄弟,三人之间倒也没什么忌讳。而听着牧南星这欠揍的话语,陆子楚则是狠狠摔下了帘子。

“酸,酸死我了!”

无奈的看着牧南星小人得志的样子,牧京墨虽然因为他的言语哭笑不得,但还是为他终于恢复精神而松气。

一行人磨磨蹭蹭的走了许久,最后还是陆子楚说了句公道话:“你们这样游山玩水看风景的态度,等你们孩子会打酱油了都到不了洛都。”

“……陆子楚!”紫芝眼角一抽,故作凶悍,但心里确实有些窘迫。

两人玩乐,的确拖延了大家的进度。

她用手肘撞了撞牧南星,希望他能收敛一点,加快脚程。

“行啊,那我们先生孩子去了,你们等着。”牧南星可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笑得开怀。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牧南星好不容易再次和紫芝享受到了这种亲密的时光,怎么可能甘心听从陆子楚的话语。

于是,这趟路程就在陆子楚与牧京墨的无奈下,牧南星的炫耀中走过。

经过半月的路程,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洛都。

“牧将军,刈王派属下在此等候多时。几位,请。”

一到洛都,就有刈王安排好的人迎来。

牧南星和紫芝对视了一眼,随领路人到达王宫。

“王爷,牧将军一行到了。”

轻声叩响房门,随后向房内人禀报。

“进来。”

随着一声充满庄严的低沉声音响起,房门这才在几人面前缓缓打开。

“不必担心,刈王很好。”

不经意间碰到了紫芝的手,感受到对方的掌心一阵冰凉。牧南星将紫芝的手握在手中,轻声安慰。

“嗯。”紫芝点了点头,随后跟着牧南星向屋内走去。

里屋的桌旁,有一中年男子站在旁边。在看到牧南星走进以后,男子的脸上扬起了笑容。

“本王已经等你们许久了。”

显然感情不错,刈王虽然已经是即将登基为皇,但是对待他们,语气依旧平和。

视线转移到紫芝身上,刈王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刈王向紫芝轻声询问:“想必这位就是我们牧将军心里藏着的那位紫芝姑娘了吧。”

一行人全都笑出了声。

“紫芝见过王爷。”紫芝倒不扭捏,照猫画虎的行礼

刈王的确是和牧南星形容的一样,随和近人。

但是毕竟今非昔比,刈王身边还是有种淡淡的压力弥漫。

紫芝这次过来,是为了和刈王商谈,所以刈王特意屏退左右,只留紫芝一人在殿中。

“紫芝姑娘想要什么?”直接开门见山,向紫芝如此问道。

紫芝深知在这种人面前自持功高就是找死,所以恭恭敬敬的垂首:“我想用我的所有身家,换王爷的一个承诺。”

“哦”刈王略有些诧异,随后看到紫芝坚定的眼神,这才恍然。

心中感叹牧南星的确是好眼光,选择的女子同样异于常人。

刈王对紫芝不由高看了一眼,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聪慧女子,不枉牧京墨当初费尽心思拉拢她。

答应自然是要答应,不然他让她来洛都做什么?现在由她自己说出来,再好不过。

紫芝离开后,陆子楚又被刈王单独召见。

正当紫芝想要去找牧南星的时候却忽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旖秋?她怎么在这里?”

紫芝不由得呢喃出声,一旁跟随紫芝身边的侍卫答话,“叶小姐已经被王爷认为干女儿,现在已经是郡主了。”

紫芝惊讶,却很快恢复自然。

的确,叶旖秋巾帼不让须眉有这个实力,而刈王也会得了好名声,一举两得。

“在看什么?”正当紫芝面对着叶旖秋的方向发呆的时候,牧南星走了过来。

紫芝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一行人经过一家酒楼,被其中的香味吸引。

牧南星转头看向紫芝说道:“你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不愿越来越瘦,走,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说着拉着紫芝往里走。

“听说这家的水晶糕入口即化。”紫芝想了想,有些期待。

“不行,不吃肉怎么行,你得多吃肉。”

牧南星招来店小二,点好许多荤食,紫芝在一旁抗议,“我吃不下。”

“吃不下我喂你。”

“……那好吧。”

一旁的人气得哇哇乱叫,简直有异性没人性。

菜终于上桌了,牧南星为紫芝夹了一筷子,便有不速之客敲门。

“谁?”

几人对视一眼,道。

屋子外面传来陌生的声音回答:“奴才是牧府的。奉老夫人之命,前来请两位少爷回去。”

对方自报家门,在场众人脸上闪过一抹恍然。

毕竟为人儿女,牧京墨两人早已在回来之前就已经跟牧府告备过。

此时仆从找上门来,也是理所当然。牧京墨看牧南星没有动弹的意思,只能自己起身,将房门打开。

“南星,你看呢?”

将人放了进来,这才回头向着牧南星问道。牧京墨对于什么时候回去自然是无所谓,但是牧南星却不似他一样,顾虑良多。

自从仆从自报家门以后,牧南星便专注的看着紫芝的脸色。

知道自己的家人一直是隔在自己和紫芝之间的障碍,见紫芝脸上闪过情绪,牧南星哪里敢离开?

“你回去吧,我不回去。”看都不看那奴仆一眼,牧南星说道。

奴仆显然是接着任务到来。见牧南星这幅反应,也不由得开始犯难。

“这……”

奴仆的犹豫,没有被牧南星注意到,反而被紫芝收入眼中。

第190章 让她三分又如何?

叹一口气,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紫芝向着牧南星劝道:“你还是回去一趟吧,离家挺长时间了。”

牧南星脸上闪过犹豫,他也知道这话在理。又被紫芝和牧京墨一同劝了几句,这才跟牧京墨一同离开。

“你等我有时间就来看你。”

临走之前,还不忘向着紫芝叮嘱。紫芝笑着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这才重新做回桌子上。

“这回这一桌子菜,就都便宜咱们两个人了。”

向着坐在自己面前,早先被牧京墨带来的叶旖秋说道。紫芝眼里含笑,但是叶旖秋却满是犹疑。

“你刚刚明明可以把牧南星留下的……”

欲言又止,看向紫芝的眼神很是不解。

紫芝闻言立刻笑了出来。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向着对方笑着询问:“留他下来做什么呢?”

“证明你心中的位置啊!”叶旖秋立刻回答。

毕竟紫芝和牧南星当初因为老夫人的事情闹得很大,若是今日叶旖秋站在紫芝的角度上,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放牧南星离开。

怎么说也要让牧府的人意识到自己不是好惹的。紫芝却跟叶旖秋并不是一样的看法,轻笑着摇了摇头。

“就算我在他心中没有位置,我也一样重要。我从不为别人而活。更何况,我此次就算让她三分又如何?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不一定谁能笑到最后。”

紫芝向着叶旖秋举杯,而叶旖秋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眼光的狭隘。

被紫芝的洒脱所震慑,一时间对紫芝的好感大增。

叶旖秋主动坐到紫芝身边,推羹换盏。两人毕竟都是身为女子,聊的投缘。身边又无人照看,竟就这样喝的酩酊大醉。

而此时,牧府当中正在举办着家宴。

毕竟牧京墨和牧南星已经出去了好久,此番回来,竟将牧家人都凑到了一张桌面上。

除了牧老夫人、牧京墨的父母牧屹、周氏以及牧南星的父亲牧峰以外,就连自幼养在老夫人膝下的远方表妹——乔雪也坐上了桌。

一家人相聚在一起,气氛很是融洽。尤其是牧老夫人,因为享受着天伦之乐,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好多。

“将军……”

正在吃饭的时候,牧南星身边的侍从忽然靠近。

牧南星见状,停下碗筷,俯身过去。

那侍从连忙凑近,贴在牧南星耳边回答:“紫芝姑娘和郡主在酒量喝醉了……”

“什么?”牧南星微微一惊,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走了一会儿,紫芝竟然就能喝到这种程度。

心中担心紫芝会因为醉酒之后,无人照顾,所以心思立刻飞到了那处。

牧南星越来越坐不下,最后只能偷偷的向牧京墨使眼色,请求帮助。

“?……!”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虽然并没有用言语沟通,但是牧京墨在短暂的疑惑之后,就立刻明白了牧南星的意思。

因为不知道紫芝喝醉,所以只以为是自己这个弟弟实在不够稳重。牧京墨暗中失笑,却还是立刻帮牧南星解围。

“南星,今天王爷叫你回来以后,立刻去整顿兵营,你可还记得?”

直接拿出刈王说事,牧京墨一开口,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刚才两人之间交流的眼神,所以只以为是真事。牧南星的父亲牧峰更是直接向着牧南星问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已经去过兵营的样子。你不会是忘了吧?”

牧南星没有想到自家父亲竟然如此神助攻。连忙装出一副恍然的神情,挠了挠头:“你们不提,我还真的就抛在脑后了。”

“这怎么行?”

毕竟是世代为将,对于指令很是看重。

听牧南星一说,立刻紧张起来。牧峰也顾不得饭席还没结束,就向着牧南星训到。

“作为将军,怎么可以把军队的事情抛在脑后?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你也别吃了,先过去把事情处理完!”

牧南星脸上尴尬,心中却是强忍笑意。连忙起身,向着父亲连忙应是。其他人见状,也都劝着牧南星离开。

“祖母,那我就先走了。”

向着牧老夫人辞行,看着牧老夫人点头,牧南星转过身来,脸上这才浮现出了笑容。

偷偷的向着牧京墨举了一个大拇指,牧南星这才带着魏元离开。

一出府就向着军营方向走去。为了防止谎言被拆穿,给紫芝带来麻烦。牧南星二人特意去军营饶了一下,这才到了酒楼。

“二少爷是真忙啊。饭才吃到一半就出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饿。”

饭席结束以后,牧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向着老夫人如此感叹。

“忙?怎么,你也被他骗过去了?”

没想到一向疼爱牧南星的老夫人这才却并没有露出心疼的神色。反而看着嬷嬷,好笑的摇了摇头,老夫人的反应,瞬间让嬷嬷疑惑。

“骗?难不成二少爷并不是去了军营吗?”

扶着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嬷嬷跟随在老夫人身边许多年了,言语间也就随意了很多。

想到了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老夫人则是笑着反问:“前脚刚有人告诉他酒楼里紫芝喝醉,后脚他就忽然说要去军营。你说,他到底去了哪里?”

嬷嬷对牧南星和紫芝之间的事情也十分了解,被老夫人一点拨立刻恍然大悟。

嬷嬷也是知道早在牧南星一行人回城的时候,老夫人就特意派遣了人去监督紫芝。

毕竟是自家孙子死活要娶的女人,老夫人这么做也是为了可以随时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以便应对。

但是即便如此,神情之间也依旧有着疑惑。嬷嬷微微皱眉,向着老夫人问道:“您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二少爷离开呢?”

老夫人摇了摇头:“那孩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了,谁还能拦得住?更何况他在离开前还找了借口,替我这老婆子全了颜面。既然他今日已经回来了,家宴也没有闹得不愉快,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

第191章 醉酒后的可爱

嬷嬷闻言,这才点了点头,眼底露出了然的神色。

回忆起老夫人刚才的话语,无心之中略有感叹:“也不知道那个紫芝是怎么想的,既然让二少爷回来了,又何必闹这一出?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喝的大醉,这也太肆意了……”

老夫人闻言也是冷哼,心中对紫芝越加不喜。

“故意喝醉把南星叫回去,她还不敢。回去应该只是南星自己的意思。但是到底是女孩子……都城中哪家大家闺秀能做出喝醉这等事来?”

本来就对紫芝颇有意见,此事一经发生,更是坚定了老夫人不让紫芝进门的念头。

自家男儿可是建树颇多、在都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公子,若是真让一个村姑配上了,牧府在都城中可不是要被大家笑掉大牙?

老夫人这面的想法,牧南星是一点也不知道。

完全没有猜想过老夫人竟然会派人监督紫芝,以此来获得自己的行动路线。牧南星直到现在还以为,牧府众人都被自己和牧京墨蒙在鼓中。

“喝,来啊,继续喝。”

“喝啊。喝呗。”

刚一靠近包厢,就能听见紫芝和叶旖秋的声音传出。两人的话语声中都带着浓厚的醉意,牧南星闻言,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吱嘎……”

一把将房门推开,屋子里面的场景便映入眼帘。

牧南星只见紫芝和叶旖秋如同长在了一起一般,环抱住对方。手里还拿着酒杯,嘴里鼓鼓囊囊说个不停。

“……真是的。”

虽然知道叶旖秋是女子,但是看着两人这幅样子,牧南星还是不由得有些吃醋。

上前硬是把两人分开,一把将叶旖秋推到身后的魏元怀里。

牧南星不顾紫芝的挣扎,将她整个人都横抱起来。这才转身,向着魏元说道:“把郡主安全送回去,我们就先走了。”

“是。”

魏元自然点头。勉强控制住正在醉酒胡闹的叶旖秋,心里面却暗自叫苦。

毕竟叶旖秋是个女孩子,还有个郡主的身份在。魏元是个男人,根本没有办法如同牧南星制止紫芝一般止住叶旖秋的行为。

勉强控制住对方,还要时刻和叶旖秋保持距离。魏元在心中暗自感叹:早知道就不同将军一起过来了。

牧南星自然是不会在意魏元的想法。将抱着紫芝的姿势调整了一下,保证她并不会觉得不舒服,这才离开。

在场众人都没有发现,在牧南星离开的那一刹那,原本已经醉酒的叶旖秋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眼底的神色一片清明。

隐藏在袖子当中的手狠狠攥起。叶旖秋在魏元注意到自己的前一秒,又恢复成之前醉酒胡闹的神情。

魏元送叶旖秋回家暂且不提,牧南星可是直到和紫芝回到了住所,依旧心中满是怒气。

将紫芝轻轻放在床上,看着紫芝不停的扭动。

牧南星不由感觉头疼万分,下意识的向着紫芝训到:“扭扭捏捏成什么样子?坐直!”

不知不觉间,平常训兵的语气就出来了。牧南星自己反应过来都是一阵轻笑。

自己之前和家里人说要外出训兵还真没说错。虽然现在自己不是在军营里,但是面对着的,可不是个难训的“士兵”?

好在紫芝此时虽然醉酒,但是过了胡闹的劲儿,乖乖巧巧,很是听话。

板着一张可爱的脸,努力支撑起身子。

但是醉酒之人都如同没了骨头一般,哪怕紫芝再努力,又怎么可能坐直?

不一会儿就左右摇晃了起来,歪歪扭扭的。

牧南星见状,不由叹了一口气。将紫芝抱在怀中,向着那红唇压了过去。

直到紫芝因为喘不过气,开始挣扎,牧南星这才终于放过她。

“你欺负我,呜呜……”

醉酒的人向来不讲理。经过了刚才快要窒息的亲吻,紫芝立刻哭了起来。

这无理取闹的样子看的牧南星失笑。可是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和一个醉酒的人讲道理,牧南星便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让这件事翻篇。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以后不会这样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睡觉吧,不然明天起来,头会很疼的哦!”

只有对着紫芝才会展现出这样的耐心,而紫芝此时估计也闹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牧南星看着紫芝睡熟,又给她盖上了被子,这才松了口气。

自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趴着桌子睡下。为了防止紫芝半夜起来有什么需求,牧南星根本不敢离开。

第二天清早,紫芝从睡梦中醒来。

也许是因为醉酒得缘故,所以这一觉睡得十分得安稳。

紫芝刚想起身,转头就看见牧南星正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熟睡。

紫芝一时反应不过来,略一思考,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竟然隐隐作痛。

“啧……为什么头这么疼?啊,我昨天好似是和叶旖秋喝酒来着。”

虽然对醉酒之后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但是对之前的事情,紫芝还是有些印象。

这样一想,紫芝立刻猜出牧南星应该是收到了自己醉酒的消息,这才回来。

紫芝不由有些心虚,也不敢吵醒牧南星,只得自己蹑手蹑脚的下床。

“啊!”

刚想走过牧南星身边,还未等着自己松一口气,手臂便被人拉住。

紫芝不由传出一声惊呼。随即便有一股力道顺着手臂传来。紫芝整个人都下意识的向着身后退去。

没有想象中的痛感,反而自己被一片温热的感觉包围。

紫芝这个人都被牧南星圈在怀中。牧南星的唇靠近紫芝的耳边,呢喃道:“跑什么?得手后不想负责?”

言语之中,取笑意味浓厚。

紫芝的耳廓发红,但是却还是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向着牧南星说道:“什么得手?我饿了,我要吃饭。”

牧南星却不想这么放过她。

好不容易将她抓住,香玉在怀。若是不趁此机会占些便宜,那也太对不起在这里坐了一夜的自己了。

“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你昨晚做了什么?”

坏笑着向紫芝靠近,牧南星直接把紫芝调转过来,印上了对方的唇。

第192章 滚,我没空见你

紫芝也不由被牧南星带领,两人一时间都沉溺在了对方的温度中。

“咚咚咚。”

正在气氛正好的时候,忽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二人的举动被迫停止。牧南星脸色不好,恶声恶气的向着门外喊到:“谁啊?”

门外人一听到他欲求不满的声音,便压不住笑容。

“南星,你可不能欺负紫芝。”

牧京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调笑之意很是浓厚。牧南星被气得抄起身边的枕头,就向着房门砸了过去。

“滚,我没空见你!”

训斥完以后,还不忘抱着紫芝,想要继续。但是紫芝早已在被打断的时候,脸色便红成了番茄,此时更是说什么都再不肯和牧南星亲密。

“好了,我是真的找你有事。把门开开。”

恰好这个时候牧京墨的声音再次响起,帮紫芝解了围。

牧南星闻言,手臂放松,紫芝连忙趁此机会从牧南星的怀中逃了出去。

牧南星心中略有不爽,但到底是没有再做出什么动作。任由紫芝将房门开开,牧南星恶狠狠的向着牧京墨说道:“你最好真的有什么事情,不然是大哥一样揍你。”

“别这样,南星。”牧京墨眉眼下垂,可怜爸爸的模样把紫芝逗乐了。

收到牧南星的瞪眼警告,这才恢复正常。牧京墨将来意禀明:“王爷找你,与三天后的登基有关。”

三天后的登基大典,不可谓不重要,更何况牧南星也在那天充当着重要的角色,时刻保证着王爷的安全。

所以牧南星即便心中不快,也只能跟着牧京墨离开。

“紫芝,你那天究竟和王爷做了什么交易了?王爷竟然没有请你参加登基大典?”

好似忽然回想起什么一般,牧京墨直接向着紫芝询问。

没有参加登基大典,就意味着紫芝还是一个普通人。牧京墨一直以为紫芝见完王爷以后,势必也会掺和进这个大漩涡当中,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与大公子无关。”向着牧京墨扬眉,紫芝避重就轻,不肯为对方解惑。

其实紫芝心中也明白,这只不过是自己用所拥有的一切才换来的短暂安稳。但是这种事情,无需告诉他人,只要紫芝和王爷心中明白,就行了。

“快走吧,还磨叽什么呢?”

牧京墨对于紫芝的回答自然不是十分满意,但是还没来得及追问,就收到了牧南星的催促。

明白了牧南星明显的维护之意,牧京墨也见好就收不再惹两人不快。

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牧南星身边:“行,行。你们是两个人,我说不过你们。惹不起,我躲得起还不行吗?”

一句话,又是嘲得紫芝脸色微微泛红。

将牧南星两人送出门外,又目送他们离开。紫芝自己回到房间,却忽然感到有些无聊。

毕竟自己在这里又没有家人,又没有医馆。闲聊都没有人选,紫芝大多数时间也就只能干坐,除了吃就是喝。

说真的,要不是牧南星还在这里,而紫芝不想舍下牧南星一个人离开,紫芝早就回到了泸州城。哪里像现在?闲的无聊,只能写写书信,给父母报个平安。

“要不然我出去租个房子吧?开个医馆,也能找点事做。”

一个念头忽然跑了出来,紫芝的心中立刻一动。

忙惯了的人最受不住闲。紫芝打定主意,就立刻行动起来。

“请问,您知道最近有那家的房子是要卖的吗?”

因为不知道去哪里找介绍房子的人,紫芝便只能站在大家上,向着闲来无事的行人询问。

洛都的人们大多友好,听到紫芝的问题,也很愿意之路。不到一会儿,紫芝便收集了不下四五个不同的回答。

“接下来,便是一个个的进行实地考察了。”

看着手中的名单,脸上明显显露出笑意。紫芝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不到一会儿就拐到了一处巷子中。

这小巷虽然狭窄,但是来往人数却多。

紫芝只是走了两步,便发现以这个人流,自己怕是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没办法,便想着绕路。紫芝刚一回身,便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人群中,竟然有着一个自己几位熟悉的背影。

“……!?”

一瞬间瞳孔睁大,整个人都连忙向着那处奔去。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认错。

眼看紫芝离得那人影越来越近,那人影却意外的也转身,打算离开。

“天冬!”

紫芝终于将那个梗在喉咙中的名字叫了出来。

虽然不曾见到对方的正脸,但是不知为何,下意识笃定。

紫芝看见对方想要离开,立刻变得焦急起来。愣是加快速度,冲出人群。

那人却很是小心,仿佛有意躲着她一般,三转两转就消失在巷口。

“……跑到哪里去了?”

追随到了旁边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巷中,紫芝看着面前荒无人烟的街道不由一阵挫败。

刚想要回头按着原路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消息,紫芝身后却忽然有一黑影袭来。

“……!”

眸光扫过身后,紫芝立刻瞳孔一缩。

来不及多想,立刻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两人短暂交锋了两下,却使得紫芝落得下风。

紫芝心道不好,赶紧转身。未曾想转身速度太慢,却被来人直接抓住了臂膀,整个人被控制起来。

“天冬!”

正在紫芝惊慌的时候,忽然扫到对方牵制住自己的手掌。

那熟悉的形状,立刻让紫芝脱口而出。

而随着紫芝的话语声落下,一阵熟悉的笑声从身后响起。紫芝身上的钳制力道,也被人立刻收回。

“阿姐的功夫长进了。”

记忆中的男孩已经长大。看着紫芝,爽朗的笑道。紫芝的脸上满是惊喜。

“你黑了,不过也强壮了。”

下意识的上下打量着天冬。见天冬除了黑了一点以外,并不想是过得不好的样子,紫芝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也知道天冬聪慧,并不会亏待了自己。但是紫芝心中,对于这个弟弟一直放心不下。

也是关心则乱,所以才会一直提心吊胆。

第193章 天冬的去向

此刻亲眼看到天冬站在自己面前,紫芝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你这些日子都哪去了?”拉着天冬的手,询问。

紫芝抚上天冬变得黝黑的脸庞,忽然感觉有些心疼。

天冬自然也发现了紫芝情绪的转变。心中因此很是感动,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却还是没有和紫芝明说。

只是向着紫芝笑了笑,故作轻松:“姐姐只要知道我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紫芝对于天冬的回答,自然算不满意。

但是看着天冬这样避重就轻,也就明白对方这是有着难言之隐。

叹了口气,不再追问。紫芝刚想要让天冬和自己一起去客栈坐坐,天冬便先一步提出离开。

“我此次出行,是有任务在身。眼下任务已经完成,我得赶快回去禀报才是。今日就不和阿姐闲聊了,等过几日得了空,我一定再去找姐姐聊个痛快。”

天冬的话语有理有据,紫芝自然不可能硬拘着他,不让他离开。

没有办法,便只能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告诉天冬。紫芝又叮嘱了天冬好多遍,看他真的记住,这才放他离开。

“凡事要多加小心,主要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当时离开湛恒夫妻两人时候听到的话语,此刻被紫芝转述给了天冬。

天冬笑着挥手,随后走远。而紫芝目送他消失,却再没有继续闲逛的意思,直接回到了客栈。

一晃几日已过,刈王终于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举办了登基大典。

毕竟是新皇登基,所以当天整个洛城都很是热闹。

紫芝忙里偷闲,正在客栈吃着果子,看着画本。忽然之间,店小二竟进来说有故人请求相见。

“故人?谁啊?”

虽然让店小二请了对方进来,但是紫芝的心里却满是疑惑。

自己认识的人现在要么不在洛都,要么应该出席在新皇的登基大典上。此时过来拜访的人选,紫芝还真是一时没有猜到。

稍等片刻,来人终于跟着店小二走近。

紫芝一看,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向着对方迎了过去。

紫芝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向着对方唤到:“师父,你怎么突然来了?”

顾青海看着紫芝,笑着回答:“这不是之前没有得空嘛!眼下无事,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紫芝的脸上笑意更胜。将顾青海拉到一边坐下,随后两人这才闲聊起来。

期间还曾有掮客过来回话,可惜紫芝对于对方介绍的房子并不满意,所以又只得让人再去寻。

“你在找房子?”

坐在一旁的顾青海将这一幕映在眼中。等到掮客走了以后,向着紫芝问道。

紫芝点了点头,随后回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找家房子,开个医馆。”

顾青海闻言,沉默了一阵,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向着紫芝建议:“我在距离洛都不远处,有一个佰草庄。院子不大,但很是安静,适合研究你身上的毒。我平日里总出门在外,你过去住,也不会不方便。”

紫芝闻言意动。别的人她信不过,顾青海的为人她却是坚信不疑。

更何况顾青海也是医者,对于自己的所需就更为清楚。

紫芝只是短暂考虑了一阵,随后便答应下来:“等我过两天收拾好、给牧南星留个信就过去。”

顾青海点头。紫芝又亲自送顾青海离开,这才盘算着如何搬走。

“阿姐。”

就在紫芝即将搬走的前一天,天冬忽然找到了这里。

紫芝见到他,立刻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想着不知如何通知他,眼下这个问题却是迎刃而解。

“阿姐这是要走?是要回家吗?”

天冬一眼就看出了紫芝的不同。房间里面的行李几乎都已经打包完成,天冬也暗自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紫芝却摇了摇头,笑着回应:“没有,只是要搬到城外的佰草庄去。那里安静,比较适合我。而且要比这里便捷很多。”

紫芝这样说,天冬自然点头。过了许久,又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向着紫芝询问:“阿姐可曾告知过将军?”

紫芝摇了摇头:“我已经好几日没见过他了。”

天冬这才恍然,看向紫芝下意识说道:“也是。最近新皇登基,牧南星在帮新皇忙乎着稳定局势。一时半会儿倒不出时间,连出宫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来这了。”

紫芝闻言,立刻很是诧异。看向天冬的眼神里面满是犹疑,走到天冬面前,严肃询问:“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对牧南星的事情这样了解?”

天冬看着紫芝忽然严肃,这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

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失言,就立刻被紫芝抓了个正着。天冬自然是不想告诉紫芝真相,奈何紫芝一直问个不停。

见自己实在躲不过去,天冬也只能如实回答。

再也没有之前的架势,天冬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现在在新皇手下做事,当他的贴身侍卫。只不过我的年龄还小、经验不足,所以还需要几年才能跟着新皇出行。现在每天,都一直在不停训练。”

紫芝一听,就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一股怒火,直接窜上了脑袋。紫芝整个人,都要被天冬和牧南星几人气疯。

牧南星和牧京墨一直在刈王手底下做事,紫芝不相信他们对天冬的情况一点都不知情。

而明明知道天冬的近况,却不告诉他。牧南星他们打的主意,明显就是想借着天冬当“人质”,借机把自己留下。

“好啊,真是好算盘啊!”

回想起自己前几日的担忧,以及这些日的纠结。紫芝对于这件事情,就越发的难以放下。

虽然也明白这种阴险的主意,应该是牧京墨所出。但是牧南星也参与其中,紫芝就不得不想着给对方一点教训。

“你回去吧。不要把我要搬家这件事情告诉他们。这件事情我可以先不和你计较,但是以后,绝对没有下一回了。”

好半天,才缓缓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紫芝转头看向躁动不安的天冬。

第194章 把他教坏了

倒是亲弟弟,紫芝看着天冬黝黑的脸,实在狠不下心责骂。

“你呀。”她捏住他的脸蛋,想蹂躏一番,可哪里还有肉,心疼的摸了摸,“真的没有下次了,知道不知道爹娘多担心你,你个混小子。”

天冬现在连连点头,从未透过的乖巧,眉梢带着喜色。

又不敢说太多,怕紫芝的火重新点燃,找个机会溜了。

“长大了,不由人了。”看着天冬落荒而逃的背影,紫芝挑了挑眉,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当初她与牧南星不识,天冬也不会向他们靠拢,习得一身武功。

可凡事都有两面性,没有牧南星,天冬身子不会这么硬朗,性子也不似小时那般胆小。

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

将原本打算留给牧南星的信件掏出,紫芝走到蜡烛旁,将信件点燃,随后扔到火盆里。

“让我着急了那么多天,也应该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看着落在桌上的灰烬,她带着包袱出发了。

搬到佰草庄后,紫芝一身悠闲,没事看看风景,与庄里的小孩子玩玩闹闹。

困了睡,饿了吃,平静的像与世隔绝。

过了四五天,顾青海办完事回到庄上,看到紫芝翘着二郎腿啃苹果,忍不住多话,“你倒是没心没肺,牧南星现在找你找疯了,你是想他把整个洛都翻过来。”

紫芝腮帮鼓囔囔,咽下最后一口苹果后,来到顾青海身边帮忙整理药箱,将一些用过的纱布和药渣取出。

做事的时候很认真,仿佛没听到顾青海的话一般。

紫芝做了顾青海的要做的事,顾青海便坐在一旁喝茶,淡淡道:“我不会再管你们的事了,女人心肠狠时比石头还硬。”

紫芝回头看了眼顾青海,眨眨眼,“师父你这是骂我呢吧。”

“知道就好。”

“不干了,自己收拾。”

紫芝把药箱往前一推,坐到顾青海旁边的位置,“你觉得我没心没肺,是因为没看到我缺心眼,被那俩兄弟一而再的诓骗。”

说着,胸口冒出一簇小火苗,眯着眸子,“牧南星都被那只狐狸带坏了。”

“那不是坏,那是阴。”顾青海喝茶的动作一滞。

紫芝认同的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时间。

牧南星之所在到处找她,肯定知道她没离开,依照速度,再有个几天,就能照过来了。

“就没人能治得了牧京墨?”她单手支头,有些烦闷。

顾青海突然放下茶杯,转头认真的看向紫芝,“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怎么试?”

“那进牧家,让他们鸡飞狗跳。”

“……师父,我是徒弟,不是敌人。”

“所以,两天后我会出头。”顾青海话锋一转,“治疗你病症的其中一味药引,已经有消息了。”

“当真?”

紫芝闻言,立刻两眼放光。

毕竟自己身上这个毒可是困扰了自己多年。此刻终于看见曙光,紫芝不由得有些激动。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下意识的就提出如此要求,顾青海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次不行。”

语气声音很是坚定,完全不容更改。

紫芝虽然明了了顾青海的态度,却还是不由质疑:“为什么?”

顾青海不再说话,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紫芝却越来越觉得顾青海的态度不对。死活不肯松口,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紫芝向着顾青海说道:“你也说了是为我治病,为什么我这个当事人,没有知情权?”眼中闪着狡猾,“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试试我在师父心中的分量?不告诉我就不治了。”

“爱治不治。”顾青海冷笑,可看着紫芝信任的目光,眼角一抽,“欠你的。”

最后没有办法,才终于说出了时隔三年的真相。

“你的毒和先皇后中的毒一样。这个毒十分麻烦。不带你也是为了让你少暴露出中这个毒的原因。”

三言两语,简要说明。随后顾青海就闭上了嘴紫芝却死活不信。

“我和先皇后中的毒一样?怎么可能?”

紫芝倒是之前听过关于先皇后的事迹。据说因为先皇对于先皇后十分深爱,还在先皇后死后,寻了许多珍宝陪葬。

至今为止,先皇后的宝藏还在市坊间口口相传。紫芝虽然对这些金银财宝并不是十分在意,但是听的多了,便也有了几分了解。

可就算是了解的不算透彻,紫芝也不相信自己中的毒会和先皇后是同一种。

感觉还是顾青海害怕带着自己麻烦,所以夸大其词。

紫芝笑着向着顾青海询问:“若是我们真的中的是同一种毒,为什么先皇后死了,而我却还活着?”

顾青海只是轻轻瞥了紫芝一眼,眼底闪过百般情绪。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再次转移了话题。

顾青海的反应,却反而吸引了紫芝的注意力。

原本没有觉得什么,在看到顾青海这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感觉他有事瞒着自己。

紫芝是想要询问,但是顾青海却是三缄其口。

没办法,两人只能各退一步,粉饰太平。匆匆的聊了几句,顾青海便立刻离开。

顾青海不在,庄子自然交给了紫芝打理。

因为顾青海的怪脾气,所以庄子里的人口很少,来往拜访的人也不多。

紫芝闲来无事,倒是不由开始想起了天冬和牧南星。

虽然说自己已经知道了天冬是在新皇手下干活,但是紫芝却还是不能放下心来。

猜想天冬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紫芝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这边不放心天冬,那面对于牧南星也开始疑惑起来。

又是过了两三天,却依旧不见牧南星寻来。

紫芝自问自己的预测应该不出问题,自然就联想到牧南星那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要不……写信过去问问吧。”

这样想着,便修书一封,准备送给陆子楚。

毕竟紫芝对于牧府可是敬而远之,想要联系上牧南星,还是要通过陆子楚才行。

“来,你过来,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客栈去。”

叫来小厮,随后吩咐。紫芝看着对方走远,这才重新坐回了床前。

第194章 小没良心

陆子楚闲来无事,送信的当天下午,陆子楚便找上门来。

一进门,就向着紫芝爽朗的笑着:“我说你怎么忽然之间没了影子,原来是躲到这个世外桃源来了。”

紫芝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眼看着他对比之前见面的时候要黑了一些,紫芝下意识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我问你,天冬在新皇手下做事,这件事你知不知请?”忽然向着陆子楚怒目而视,质问说道。

陆子楚闻言一愣,随后立刻回答:“我不知道啊!天冬现在在新皇手下吗?”

紫芝看着陆子楚满脸无辜的样子,有些不信。

皱着眉头,向着对方询问:“你们都在新皇手下做事,你会不知道?”

陆子楚连忙摇头:“那你可就是太高看我了。人家可是新皇,手下自然是多。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生怕多事。别说我没注意到天冬在新皇那里当侍卫,就算是牧南星也未必了解。”

紫芝闻言,这才信了陆子楚的话语。

毕竟都到了这个地步,对方也没有必要瞒着自己什么。

紫芝听到陆子楚的解释后,反而心中更加为天冬担忧。

其实比起陆子楚所说,紫芝虽然生气,却更是希望他们知情才好。

毕竟如果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而是新皇一手促成,那新皇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得不承认,刈王或许真的是个做皇上的料。

紫芝坐不住凳子,只能求着陆子楚帮自己向宫中递折子,想着再见新皇一面,无论如何也要让天冬平日里待在自己身边。

陆子楚挨不住紫芝的请求,只好答应。

第二天一早便帮紫芝递了信。新皇竟然也直接就召见了紫芝。

“哈哈哈,紫芝姑娘,真的是许久不见啊。”

一见面,便向着紫芝,笑着说道。

此刻的刈王却和之前紫芝见到的大不一样,浑身上下一股贵气,哪怕此时笑了起来,身上的威严也不减分毫。

“朕看了你递来的信,没想到天冬竟然是你的弟弟。说来也是有缘。若是朕早点知道,一定会立刻放他回去,与你相聚,也好让你免受思念之苦。”

不管说的是真是假,新皇的态度倒是很让人舒适。

紫芝认得清自己的地位,自然不会和新皇争论那些事实。

只要能够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也就无所谓那些事情。

紫芝只是向着新皇,笑了笑说:“那紫芝就在这里先谢过皇上了。”

新皇大笑,派人去将天冬喊来。

自己在此期间,又和紫芝谈论了许久。而就是因为这次谈话,两人这才从对方的言语中,真的认识到了彼此。

新皇特意赏给了天冬一座房子,允许天冬出宫居住。

而在两人谢过告辞以后,紫芝也决定搬回城中,陪在天冬身边。

因为事情繁多,一件接着一件。紫芝忙碌之下,竟然忘了关于牧南星的事情。

直到夜晚入睡,房间中这才闪现出一个熟悉的黑影。

牧南星的双唇印上紫芝的,紫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你个小没良心的。”

过了许久好不容易放过了紫芝,牧南星如此笑骂道。

说心中一点情绪也没有自然是骗人的。

但是当自己真得面对着紫芝的时候,牧南星却是一点火都发不出来,只能认栽。

“你怎么来了?”

紫芝虽然因为牧南星的到来惊喜,但也很是惊讶。

下意识的询问出声,却换来牧南星的一个威胁的眼神。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了?”

紫芝看着对方吃味的模样,笑了出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牧南星将紫芝整个人抱在怀中,这才终于回答:“我过几日要回一趟泸州城,所以过来问问你,需不需要我给伯父伯母带些什么话。”

“回泸州?”

紫芝闻言诧异:“你去泸州做什么?”

牧南星埋头在紫芝的肩膀处,声音闷闷的回答:“不告诉你。”

紫芝挑了挑眉,这种回答可不像是牧南星的性格。

但是转而一想,也明白了牧南星的意思。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不就代表他是有着难言之隐的嘛。

仔细想一想,能让牧南星在这个时候去往泸州城的,全天下也就那一位了。

估计他是接到了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密令,紫芝也就配合的不再多问。

“那你就帮我跟爹娘说一声我一切安好,天冬他很好,已经在新皇手下做事。现在我和天冬住在一起,问他们要不要也搬来洛都居住。”

牧南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住了。

又和紫芝亲密了一阵,这才离开。牧南星本就有任务在身,是对紫芝实在想念,这才会抽空前来。

聊了两句,便不得不返回皇宫,准备明天出发。紫芝则是目送对方离开,满眼不舍和无奈。

天冬每天都忙,牧南星也不在这里。紫芝时间再次空了下来,一天天闲来无事,便只能睡觉。

按照道理来讲,只是睡觉而已,并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影响。但是紫芝却没想到,牧老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可还没走。

放在正常人身上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到了紫芝这里就被过分解读。

牧府中,一个婆子的身影慌忙走过。

轻声扣响牧老夫人的房门。在得到允许进入后,那婆子立刻跪倒在地。

“这是怎么了?紫芝那丫头出了什么事吗?”

看着对方这幅匆忙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牧老夫人下意识觉得不好,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急切。

“回老夫人的话,紫芝姑娘倒是没有生事。只是自前些日子二少爷去了以后,她就一直闭门不出,经常躺在床上休息。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老奴觉得,她这个样子,倒是……倒是像极了当年怀孕的两位夫人。”

“什么?”

听到那婆子的话语,牧老夫人原本捧在手中的茶盏立刻掉落在地面。

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牧南星竟然和紫芝在外面珠胎暗结。但是一想到牧南星每每夜探,和紫芝行为的大胆。牧老夫人还是下意识相信了起来。

第195章 你没有怀孕?

从来就对家世极为注意,牧老夫人怎么可能允许紫芝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怀上牧南星的孩子?

心里越想越觉得紫芝是有意算计,目的就是为了要嫁进牧家。

牧老夫人不停地转着掌心内的佛珠,思考着如何才能彻底的解决这次的事情,将一切遏制于萌芽之中。

“来人啊,去客栈把紫芝给我请过来。”

沉默了半晌,最终向着仆人如此说道。

牧老夫人明白,如果不趁着牧南星不在的时候,便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那么等到牧南星回来,依照他对紫芝的爱护,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快刀斩乱麻。牧老夫人向着仆人吩咐道以后,便转头看向身边跟着自己许久的老嬷嬷。

“你去外面一趟,然后这样……”

轻声的嘱咐,那嬷嬷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

虽然对牧老夫人的决定也很是理解,但是嬷嬷在出发之前,还是不由自主的向着老夫人确认道:“那毕竟是二少爷的孩子,您真的要……?”

牧老夫人闭上了眼睛,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个孩子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南星的妻子,一定要是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才行。”

嬷嬷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知道老夫人的决心不会更改,嬷嬷也只能在心中为紫芝和腹中的孩子叹息。

“紫芝姑娘,我家老夫人有请。”

在嬷嬷遵循牧老夫人的话语出门的时候,牧府的家仆也找上门来。

紫芝闻言,不由得很是诧异。心中也知道,牧老夫人对于自己的印象并不友好。紫芝此时完全猜测不到,对方葫芦中卖的是种什么药?

“我知道了,这就走吧。”

仔细想了想,自己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牧老夫人传唤,自己看在她是牧南星长辈的份上过去就是。

这样想着,也当即就跟着家仆出了门。等到紫芝终于见到了牧老夫人,对方对她的态度果然并不热切。

“你来了,坐吧。”

牧老夫人坐在上座,闭着眼睛,手中转动着佛珠,仿佛紫芝的到来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紫芝见状,心中更是明白,对方今日怕是一场鸿门宴。不过紫芝还是选择以不变应万变,依言做到了座位上。

“来人,上茶。”

听到紫芝坐定,牧老夫人向着身边仆人说道。

全程没有看紫芝一眼,紫芝挑了挑眉,轻轻接过了仆从递来的茶盏。

气氛再次陷入一阵安静。老夫人不吱声,紫芝自然也不会主动上去讨嫌。

无聊之极,只能端起茶盏打发时间。

紫芝刚将杯盖打开,放在鼻下,便闻到了一股隐藏在茶香之间的药味。

这药味极淡,若是其他人,定然分辨不出。

只是紫芝身为大夫,对于这些草药很是了解。只是一瞬间,便立刻分辨出茶水里的是打胎的药物。

回想起自己近日的表现和牧南星离开前的行为,紫芝马上就猜出牧老夫人定是派人监视了自己,并且误会自己怀孕。

一时间哭笑不得,紫芝却没有立刻拆穿牧老夫人,只是将茶盏原样放到了一边。

“老夫人今日叫我来此,不只是请紫芝喝茶这么简单吧?”

似笑非笑地看向牧老夫人,紫芝的眼光锐利,仿佛一切肮脏的事物都在眼里无所遁形。

牧老夫人被紫芝的眼光吓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

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但是牧老夫人还是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不要在意。

“那你说,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稳了稳自己的心情,反而将问题抛回到紫芝这里。

紫芝闻言,立刻笑了起来:“我有话想同老夫人单独讲,还请老夫人屏退左右。”

牧老夫人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回想刚刚紫芝的举止,心中忽然之间浮现了一种紫芝已经知道自己小动作的预感。

但是此刻并没有承认,反而反问紫芝:“我若是不这么做呢?”

紫芝立刻笑得无害:“那就是您的事了。不过您当真要别人听得?不后悔?”

牧老夫人看着紫芝胸有成竹的模样,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紫芝的要求,命令下人离开。

“这回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吧。”

仆人都退了下去,牧老夫人更是懒得做表面文章。

整个脸立刻搭耸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带着不善。

“我有什么话?论说话,难道不应该是老夫人先和我道歉吗?”

看着牧老夫人倒打一耙的样子,有些失笑。

既然牧老夫人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那么紫芝有何况维护那些表面文章?

牧老夫人闻言,自是不肯。紫芝却一把拿起茶杯,重重的放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敢说,这杯茶里面没有虎狼之药?老夫人敢说,这杯茶水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吗?别忘了,我是个大夫。你这般诬陷、加害我,不单单是你我的问题了,新皇想来在意民心,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牧家在新皇心中的地位!”

老夫人这才确认,自己之前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紫芝果然,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

不过比起这一点,牧老夫人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紫芝的话语上。

不可置信的向着紫芝询问:“你刚才说我诬陷你?怎么,你没有怀孕吗?”

紫芝冷哼一声:“当然没有。”

神情之间不似作伪,牧老夫人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

既然怀孕的事情无中生有,那么牧老夫人下毒的事情就要严重许多了。

牧老夫人本来还不想道歉,但是一看紫芝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由多了几分思索。

牧老夫人自然不会相信紫芝有什么大能耐,但是回忆起牧南星的确跟自己说过紫芝是新皇的贵客,牧老夫人无法,只能暂时低头。

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到皇上面前,这对于牧家的名声也是十分不好的。

“既然是误会,那我这个老婆子向你道歉便是。”

深吸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牧老夫人脸色复杂的看着紫芝,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在对方手上输了一筹。

第196章 希望你早早嫁来

紫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弄清楚了牧老夫人的反常,也就不愿意在牧府多呆。

直接便要起身告辞牧老夫人却在紫芝临出门的时候,再次将她叫住。

“你刚才为什么要顾及我这老婆子的颜面?如果是为了讨好我,那就大可不必了。我是不会同意你进我牧家的大门。”

回忆起之前紫芝让自己屏退左右的善举,牧老夫人心中不是一点波动也没有。

但是最终还是向着紫芝如此说到,紫芝闻言却是立刻嗤笑一声。

“您想多了,我为的,不过是牧南星而已。并且,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无止境的包容。我只会给你们三次机会,这是第一次。若是这种事情再发生几次,我也不确定牧南星的面子到底能不能留得住!”

说罢,紫芝便摔了袖子,向着外面走去。

背影看起来很是潇洒,而牧老夫人也看着紫芝离去的身影,久久不曾出声。

“这一天,也是晦气。不如去酒楼喝两杯,这样也好去去身上的晦气。”

回家的道路上,正巧路过酒楼。

回想起自己前两日和叶旖秋的拼酒,便不由自主的有着几分意动。

紫芝舔了舔嘴唇,刚想进去,就听身后有人呼唤自己。

“紫芝!”

回头一看,不由笑了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叶旖秋还会是谁?

紫芝笑着迎了过去,指着酒楼说道:“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怎么?要不要一起?”

叶旖秋自然答好。两人一同向着酒楼内走去,又是叫了许多酒水,双双喝了个不省人事。

“啊……这是在哪啊?”

此时牧南星没有在洛都,自然没有人来照看两人。

再次清醒,两人自然竟然是在小倌,紫芝反应过来以后,顿时一惊,匆忙想要逃离。

说来也巧,刚开门就看见了叶旖秋。

但是和紫芝不一样的是,叶旖秋身边却一直缠着一个明显小倌打扮的男子。

“你昨天晚上对我动手动脚,难道现在就不打算对我负责了吗?我昨天晚上可是第一次,你要是不打算负责,何苦坏我清白?”

缠着叶旖秋,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这小倌的模样长得不错,一看就是那种傲娇可爱的类型。

也许就是因为受了他容貌性情的影响,所以做出这种缠人的事情并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只是心中略微有些无奈,叶旖秋也自知理亏,只能想尽了借口,拉开关系。

“你看啊,我昨天这不也是醉了嘛!而且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对你负责呢?”

原本是想要表示两人不熟,但是听在那小倌的耳中却立刻变了味道。

“哦,原来你是想要知道我的名字啊!那你直说不就好了吗?我叫周倾之,这下你记住了?”

傲娇的神情放在那可爱的脸上,更是显出了几分反差萌。

不像是个小倌,反而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公子。

叶旖秋受不了他的胡搅蛮缠,恰好看见紫芝的身影,便只能向紫芝投去求助的目光。

“这……我……”

紫芝被看的无奈,也不知道如何插手。

好在那小倌看出了叶旖秋想要求助,所以愣是将叶旖秋拉回了房间。

紫芝这才在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这可真不是我不帮你了啊!”

见到叶旖秋的处境,紫芝更是坚定了快速离开这里的决心。

不想自己也麻烦缠身,所以特意向老鸨问出了小门的位置。

正当紫芝眼看着就要逃离的时候,迎面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遭了!”

心中暗道不好,看着牧京墨越来越近的身影,紫芝不由一阵心慌。

虽然已经猜到牧京墨已经看到了自己,但是还是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就想直接冲出去。

明明牧京墨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是任由紫芝和他错过,牧京墨也没有出声。

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紫芝离开的背影。紫芝几乎能够感到牧京墨灼热的目光。

若是牧京墨出声也就算了,但是偏偏身后没有一点动静。

紫芝走了两步,心中不安,还是转身回来。

在牧京墨面前站定,咬着唇询问:“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和牧南星说?”

牧京墨也没有找借口掩饰,坦率的点了点头。

“你……你不许多嘴。”

虽然知道自己不占理,最终还是向牧京墨威胁道。

牧京墨笑出声来,和紫芝商量:“你要是不想我告诉南星也可以。我可以不说,但是我们要交换条件。”

紫芝一瞬间脸色就变得纠结起来。

看向牧京墨的眼神里满是怀疑,看着牧京墨这幅胸有成竹的模样,紫芝都不由猜想:不会自己出现在小倌这件事情,是牧京墨策划的吧?

牧京墨仿佛知道她所想的一般,直接笑了出来。

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向着紫芝说道:“我是清白的。不过我昨天的确见到了你们,也帮你们引了路。当时你们都已经醉了,我不引路不行,你们是要打我的。”

紫芝翻了一个白眼,自然不相信牧京墨的话。

只是现在在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想的就是如何解决。

“你说吧,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直接开门见山,向着牧京墨问道。

牧京墨却笑了起来,凤眸深邃幽光流转,“放心,对你而言简单的很。我只是想让你为了和牧南星在一起而更加努力罢了。希望你能够早早嫁入牧家。”

紫芝闻言,挑了挑眉。

倒是真的没想到牧京墨会提出这个要求,紫芝倒是一时之间看不出牧京墨的目的。

“你会这么好心?”

心里有疑惑,就询问出来。

牧京墨也没瞒她,把事情挑开:“如果他娶你,就打破了牧家的规矩,我也就自由了,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紫芝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同意了。

不过嘴上这么答应着,心里却觉得现在和牧南星的状态也很好。不想主动改变两人之间的状态,紫芝也就是先答应下来而已。

第197章 治不治,自己选

日子恢复了平静,紫芝一天天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每天只能靠着画本里的故事打发时间,正当紫芝感觉自己身上都要长草的时候,顾青海终于回来。

“药引找到了,你治不治?”

一身风尘,显然是回来以后就直接来到了这里。

顾青海的神情很是严肃,仿佛在问着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一般。

紫芝见状,不由也端正了态度。不知所以的反问道:“我为什么不治?”

顾青海短暂的沉默了起来。

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看向紫芝。

顾青海最终还是告知了紫芝真相:“这药的药性十分猛烈。女子服用,很有可能会导致不孕。”

紫芝原本还疑惑的神情,听到这句话,到时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若是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毒,需要付出的是自己的一只手臂或者是一只腿,紫芝都不会有半点犹豫。但是凡是身为女子,自然都会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紫芝原本笃定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混乱,一时之间也失了言语。

好在顾青海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所以也没有催促。

只是叹了一口气,让紫芝好好想想。

这个利弊得失,除了紫芝自己,谁也不能替她做主。

“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好好考虑清楚。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在牧南星回来之前给我回复。毕竟你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很有可能让你背弃了你自己原本的意识。”

顾青海苦口婆心。说完以后,并很快地离开了。

独留紫芝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房间里良久。可是哪怕时间已经过了半日,紫芝心里依旧是乱乱的,拿不出半分主意来。

“算了,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将自己闷了半天,紫芝终于也意识到了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想着出去透透气,说不定见得多了就会有答案。紫芝一边走在大街上,一边胡乱的看着,脑子里面,却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

“紫芝?!”

正当紫芝走在街上出神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略带诧异的从身后响起。

紫芝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故人站在身后。

明显已经大腹便便的金蝶就这样看着她,一时间两人都愣了起来。

“呦,这不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吗?不如到家中坐坐,不知道会不会委屈了将军夫人?”

最终还是金蝶先开了口。虽然嘴上说着讽刺的话语,但是紫芝却发现对方的眉眼之间很是柔和。

和以前那副尖锐的样子很不一样,若非金蝶的语气没有变,说不定紫芝会真的以为金蝶变了个人。

“是委屈,所以你得把家里好吃好喝的全都拿出来。”

知道金蝶只是嘴上逞能,实际上对自己并无恶意。紫芝也就和金蝶斗了两句嘴,也算是回忆了两人之前的旧时光。

过了许多年,两人终于可以平静的坐在一起。

紫芝侧着头打量着金蝶,发现金蝶是真的过的很幸福的模样。

从穿着打扮上看,家里应该是管理的仅仅有条。而从孕相上来看,金蝶和她的家人应该也都十分盼望着这个孩子的降生,这才会使得金蝶看起来一点都不缺营养。

“看起来你这几年过得还不错。”

笑着向金蝶感叹,看着对方的肚子,紫芝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顾青海的话语。

神情微微低落,却转瞬而逝。而金蝶也没有注意到紫芝的反常,只是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简要地讲给了对方。

原来金蝶一开始也并不是过得一帆风顺的。

彭海虽然不像是牧南星家中那么富有。但是对比金蝶家来说,到底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能老一辈的人都十分在意门当户对。金蝶的婆婆对她百般的刁难。更何况前几年金蝶怀不上孩子,婆婆就三天两头的闹,让彭海休了对方。

彭海是真心喜欢金蝶,自然不会同意。为此甚至和家里闹翻,婆媳之间的关系就更加尴尬起来。

彭海常年在外打仗,所以特别在乎亲情。他虽然因为深爱金蝶,所以从来不告诉她自己和家中的矛盾,但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愿意偷偷喝闷酒解愁。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金蝶之前对彭海并不是多么喜欢,但是日积月累,看到了彭海的付出,金蝶也不由动心了。

不忍心心爱的男人为难,也是真的感觉自己配不上对方。金蝶没有告诉彭海,选择了偷偷离开。

却不想彭海愣是推开了一切,只为找她,甚至延误了军情,被打个半死。

金蝶担心彭海,只得回去。而彭海的母亲可能也是被吓住了,也就没有再有多么严重的刁难。

也许是金蝶真的真心悔过被老天爷看到,两人吹归于好不久,金蝶就有了孩子。

现在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而自家的婆婆也因为这个孩子而彻底接纳了她。

说着自己的经历,金蝶心中也不由得很是感叹。

转头看向紫芝,最后还是向着紫芝跪了下来。

金蝶也明白自己歉紫芝一句道歉,所以态度也很是诚恳。

“当时年幼无知,给你填了许多麻烦。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当时的情况,但是最起码,我要告诉你,我真的知错了,知道我对不起你。”

紫芝被金蝶的行为吓得一愣。看着金蝶笨重着身子跪下,躲避不及。

紫芝连忙想要将对方扶起:“我早就已经不放在心上了。而且你当年也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呀。”

金蝶摇了摇头,还是要跪。嘴上只说着要为孩子积德,直到真真正正的把头磕了,这才站起。

“话说,你有给这个孩子准备衣物吗?马上就快出生了,还是早点准备才好。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万一是个女孩儿,准备的是男孩子的衣物可就笑话了。”

看着金蝶的肚子,笑着说道。

两人此时都彻底放下了芥蒂。

“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喜欢。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像我之前一样,只因为是个女孩儿,就得不到父母的待见……”

第198章 我走的时候,想我了?

紫芝一怔,看着金蝶温柔的抚摸隆起的肚子,心头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

“抱歉,金蝶。”脱口而出,她有些急切的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自己就是个女的,怎么会不喜欢……”

“唉?你在道歉?那我先收下了。”金蝶扑哧一笑,打趣道:“逗你的,这么紧张做什么,有心事吧?”

垂下眼睑,似在回忆,再抬眸时十分坦然,“我知道,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湛叔和婶子对你很好,比对你弟弟还好,从来没有重男轻女。当初你昏迷,村里多少人劝他们放弃,不要浪费钱,婶子的性子平时看着温和,就因为这事拿着木棍赶人。”

紫芝胸口暖融融,想到在泸州的爹娘,眼底浮现一抹歉意,“是我幸运,有他们这的爹娘。”

“你也没辜负他们,姑娘家一样撑起自己一片白,要强独自的生活,这可与大都女子不同,我很佩服你,也羡慕你。”

“被逼出来的,这里对女子有太多不公平了,同一件事,我要多别人双倍的精力。他们越逼我,我就越不服这口气,凭什么我不可以?”紫芝笑着摇了摇头。

金蝶直勾勾看着紫芝,由衷佩服,“从前嫉妒你,就是不想承认你比我强太多了,比我坚强肯吃苦,我是做不来的,好在如今有了他们。”说着,手轻轻放在肚子上,眼底一片柔和。

“苦尽甘来,你会越来越幸苦美满。”

“借你吉言,不知道你和将军什么时候也热闹热闹?莫不上要等着我孩子会打酱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紫芝知道金蝶好意,但现实里有些糟糕的情况,确实不尽如人意。

她叹了口气,干脆懒洋洋的趴在一旁的高桌上,“别提了,说不定你孩子念书了,我和牧南星还这样。”

金蝶见紫芝可不想开玩笑,惊讶道:“只要你一句话,将军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给你,一场婚礼居然不舍得?”

“不是他的问题。”紫芝摇头。

“不是将军,那就是……”金蝶脸色微变,“是他的家人?哦对,一定是牧老夫人!她看重门第之分,掌着牧家这样的高门,会拉拢人心,对牧家手底下的将士和和气气也不没身份,但轮到自家就不一样了,她盼着牧家的地位越来越高。”

紫芝挑眉笑了笑,“确实是有野心的妇人。不过,她怎么想都无所谓了,反正这辈子一个家门里容不下我和她。”

金蝶皱眉,连着叹气,“本以为你和将军和和美美,怎么也是这些烂事。如果你没事可以来找我,坐一会儿捞一会儿,别因为和老夫人置气,影响你和将军的感情。”

两人又聊了近半个时辰,紫芝才起身道别。

出了大门,紫芝慢悠悠的晃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心口的压抑缓解的差不多了,这才改道去找顾青海。

顾青海看到紫芝突然,眼中闪过惊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决定了。

“女子果然狠心。”他收了目光,继续读完书籍的一页,才合拢放置旁边。

紫芝坐到矮墙旁的矮榻上,提着鞋子,有些烦闷,“师父,你对女子有偏见,我不赞同,我是果断而已,三天时间太久了。”

“不是对女子有偏见,我是对你有偏见。”

“……”哇,她究竟是他徒弟,还是他敌人?

紫芝努了努嘴,侧躺在榻上,脑袋枕自己胳膊看向顾青海,“总有理由吧?”

“你又要对不起牧南星了。”

“我……”好像反驳不了。

顾青海一瞬不瞬地盯着紫芝,紫芝被看得有些心虚了,干脆平躺下身子,望着屋顶,“不然我怎么般?他那狗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她甚至可以想象将一切坦白后的事情发展。

的确,两个人没有孩子也可以生活一辈子,但她不愿意,看到金蝶后就更不愿意了。

她执意要孩子后,以牧南星的性子绝不会再由着她胡乱,不会委屈自己的孩子,没名没分的降生。

同时牧老夫人绝不会因为她有孩子而松口,反而愈发不喜欢她。

如果她是个妾侍,生下庶子也就罢了,偏偏牧南星不会允许,她也做不到。

牧老夫人宏图大志,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妻,生出稳定牧家地位的孩子,而不是她这个乡下丫头。

一来二去,牧南星定会和牧老夫人闹翻。

以这对祖孙的性子,这一闹绝不是小打小闹,非闹到新皇那儿不可。

新皇注重孝道,只怕最终会无奈降罪给牧南星。

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既然如此,她只能选择另外一条路:隐瞒牧南星。

“师父,我要你和我说实话,如果我选择不治,是不是只是毒性不稳定?我加大药量控制就可以。”

顾青海抬眸瞥一眼紫芝,颇有嫌弃之意,“别叫我师父,你也知道毒性不稳,需要日渐加药量,长此下去,有什么后果你会知道?”

“可能,天妒红颜,我见祖宗去了吧。”药量总有加到不能加的一天,说明药效已失,无法再控制毒素。

顾青海冷笑,“知道就好,最多一年半。治不治,你自己选。”

……

清早,紫芝做了两碟小菜和肉丝粥后喊天冬吃饭。

“好吃,唔唔!营里的伙食太差了。”天冬吃得狼吞虎咽。

“慢点。”紫芝哭笑不得,“这话可不要在营里说,知道吗?”

他们训练的营房在宫里,敢嫌弃王宫,小命不要了。

天冬放下碗,腮帮子塞满了,“恩恩,阿姐我走了,今天得早点过去。”

紫芝一愣,心想怎么提前了近一个时辰。

等不及她问,天冬嘴里吃着东西就出门了。

收拾过碗筷后,紫芝又悠闲的窝在躺椅里看画本。

不知过去多久,眼睛看得发酸,她闭眼休息,渐渐睡着了。

迷迷糊糊见,感觉胸口压下一座大山,怎么都摆脱不了。

怎么睡觉都不让她安生

越想越不对劲儿,紫芝猛地睁开眼,只见眼前是牧南星放在俊脸,嘴角噙着坏笑问她,“怎么不睡了?”

竟提前回来了?紫芝一怔,回过神后,两手捏住牧南星的脸揉搓。

牧南星朝她的脸吹了口气,“又不是做梦,你揉什么?就不知道温柔点。”

突然,黑眸闪着幽光凑近,“我走的时候,想我了?”

第199章 还有更混的,要不要试试?

牧南星和紫芝的鼻尖几乎触碰一起。

他四肢撑在她身体两侧,虽没有接触,但彼此的体温一点一点灼烧周围的空气。

她下,他上。

姿势不能再日爱日未了。

突然,紫芝双手推开牧南星的肩膀,“离远点,要看对眼了。”

“……你这女人,成心破坏气氛。”牧南星黑眸半眯,居高临下看着紫芝,不肯放弃,催促道:“快说,有没有想我?”

盯着她的脸颊,想要找出她看到他突然出现的欢喜和激动,可结果让他失望了。

她懒洋洋的窝在躺椅里,好不悠哉,推开他的力气出奇的大。

真的不想他?

他可不甘心,咬牙冷飕飕的警告,“想清楚再说话。”

“没有,才离开几天?”全程她都在烦解毒的事,哪有其他心思?

紫芝拉开两人的距离后,撑起身子坐在椅子上。

可他仍弯身凑在她面前,她用力推他,他干脆和她挤在一张椅子里。

嘎吱、嘎吱——

竹椅发出抗议了。

“快起来!”紫芝催促,上次她与天冬打闹时,椅子就响个不停,再这样下去非散架不可。

“我看看你良心被狗吃了没,老子可是想你想你睡不着。”牧南星着实不满,紧紧挤在紫芝身边,伸头要去贴紫芝的胸口听心跳。

紫芝立时察觉,脸颊发烫,又气又脑,“不许胡来,牧南星!我都说过多少次,不许在我面前用老子,你再这样我以后就当你老子。”

双手去推他的脑袋,他早有准备,抓住她的两手手腕桎梏在她身后,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控制住她,另一手掐住她的腰,以免她乱动。

他的脸贴在她胸口,耳边的心跳声却分不清彼此了,坏坏一笑,“真软。”

“……流氓、淫贼、混蛋!”

紫芝不会骂人,能骂的都骂了,可被骂的那个根本没有脸,丝毫不在意。

牧南星抬头看她,嘴角噙着邪佞,“还有更混的,要不要试试?”

她看到他眼底的偏执情绪,恍然意识到都是一句“想没想我”惹的祸,不由疑惑,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

“你先放开我,再说其他。”

“你先说,我再放。”

“放开我就说。”

“说了我就放。”

两人争执不下。

紫芝的耐心被磨没了,眼角直抽,“你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不要。”

牧南星的回答干脆而幼稚,紫芝开始用力挣扎,踢腿、伸胳膊、点麻穴,能用的都用上了。

他拗起好也死活不肯放手。

一来一回,椅子摇摆不停,只听“嘎吱、嘎吱”的一阵响后,砰的一声!

衡量折了,椅子散得七七八八。

两人掉下来,牧南星眼疾手快把紫芝抱紧怀里,他自己则重重的摔在了四散的竹子上。

他吸了一口凉气。

她连忙站起,一边扶他一边问,“伤到了?让我看看。”

“不许看!我一个大男人摔这么一下能有什么事。”他义正言辞的证明,抓紧她的小手,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去查看他受伤与否。

没伤就没伤,怎么反映这么大?

紫芝愣了下,然后目光往下移。

……屁股摔疼了?

她忍俊不禁,看着他严肃的模样,立时明白他这是害羞,“我是大夫,看看有什么事?别人可不像你这样。”

“大夫也不行。”牧南星坚持,突然想到什么,黑着脸问,“别人?你还看过谁的?”

“多了。”

“湛紫芝!”

紫芝扑哧一笑,让他站在一旁,她把散架的椅子收起干净,“说吧,在外面受什么刺激了?”

“你别动,别伤到手。”牧南星反过来把紫芝按在床上坐下,他捡起折断的柱子,扔到院子里,很快去而复返。

他看着等着他回答的紫芝,大有得不到实话不罢休的势头,顿时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就是看他们媳妇孩子热炕头,我憋屈。”声音越来越小,“我什么时候才能。”

紫芝愣住,怔怔的看着牧南星。

牧南星猛地抬头看紫芝,有些慌神,立刻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解释道:“我没有催你,只是觉得你憋屈。”

观察她的眼色,大胆说实话,“家里和兄弟都来掺合,以为我没有媳妇,就要帮忙介绍。”

一个个都是好心,又是相识的人,处理起来最是麻烦了。

他坐到她旁边搂着她的肩膀,“以后我出门挂个旗子,就写——吾归紫芝所有,你看行不行?”

紫芝的心头的郁结瞬时被瓦解,笑出了声,脸颊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让她无比踏实。

胡思乱想那么多做什么,有他足矣。

牧南星并没有停留太久,原来是偷跑来的,复命的队伍还未抵达洛都,他先行一步,只为早点见紫芝。

等队伍到了,他就得赶去王宫复命。

中午,紫芝自己简单的用过饭后,准备小憩一会儿。

“紫芝、紫芝,救我!”

院子里突然想起呼救声。

紫芝立刻穿鞋下床,起身迎去,开门便看见叶旖秋慌神的跑过来。

“快救我!”叶旖秋抓住紫芝的胳膊,说话打结巴。

“哪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伤口。”紫芝握住叶旖秋手腕号脉,一瞬间愣住了,脉搏规律有力,比她身子壮实三分。

紫芝不由疑惑,上下打量,“你……”

“进屋,我被追杀了。”

房门紧闭,叶旖秋稍稍放松,拿起紫芝用过的杯子仰头咕噜咕噜连喝三杯茶水。

“茶水是冷的。”

“没关系,是水就行。”叶旖秋四肢伸展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紫芝,你可得帮我把人挡住。”

紫芝皱眉,走过去见叶旖秋满面愁云,不似在玩笑。

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追杀叶旖秋?

她万万不信,不禁打趣道:“莫不是欠下风流债,被追上门了?”

叶旖秋猛地睁眼坐直,与紫芝对视,欲言又止,不知道从哪说起。

“……”真有风流债?难道……

“就是周倾之!”

说起周倾之,紫芝还是佩服的,能让上阵杀敌比男人还英勇三分的叶旖秋怕成这样,也是个人物。

第200章 两封信

紫芝走过来,拍了拍叶旖秋的肩膀,“这是你们的缘分。”

“……孽缘!紫芝,我现在已经对将军没任何念想了,你我是朋友,你得帮我!”

“没念想需要证明,现在不就有个好机会?”

“……”

叶旖秋突然觉得紫芝笑眯眯的样子,与牧京墨有三分相似,像极了那成精的狐狸。

她欲哭无泪,当初身边的男子没一万也一千,怎么非得看上牧南星,倒头来牧南星心尖捧着一个人。

而她走投无路,栽倒这一个人手里。

“紫芝,不然我和牧南星打一架,往死里揍,决不留情,这样行不行?”

“别别别,我可舍不得他受伤。”紫芝扑哧一笑,来到柜子前拿出另一床被子,扔到叶旖秋怀里,“床分你一半。”

逗归逗,既然叶旖秋不想见周倾之,她便收留她了,暂且住家里。

紫芝拿来干果,叶旖秋一扫而空,胃口好的惊人,一度怀疑叶旖秋是来蹭吃蹭喝。

“你确定自己是来逃难的?”

叶旖秋摸了摸肚子,抬头对上紫芝的目光,嘿嘿一乐,“民以食为天,饿肚子我心慌,而且不吃饱哪里力气逃?紫芝,我还没吃午饭,做些肉食吧,不然吃不饱。”

紫芝眼角一抽,这点和牧南星倒是像,不吃肉吃不饱。

“你等着,我看家里有什么。”

“好好,我不挑食。”

厨房里,紫芝在厨房搜了一圈。

食材少得可怜,她原本打算下午出去买,但现在来不及了。

她洗净手挽起袖子,将家里仅有的面粉填温水搅合。

揉成面团后放置一旁,再用洗干净的瘦肉和萝卜剁碎拌馅儿。

回过头来,将面擀成小片,包上肉馅做成一个个馄钝。

大锅里煮开少一半的水,下馄钝,出锅前放些紫苏碎末,一股清香迎面扑来。

“紫芝,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紫芝端馄饨回房间,叶旖秋两眼放光,不停咽口水,直径迎了过来。

紫芝手中的碗被生生抢走了,看着叶旖秋迫不及待的模样,摇头失笑,“小心烫。”

“唔,烫着才好吃……嘶,好烫!”

看别人狼吞虎咽吃自己做饭是一种享受,紫芝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托下巴,观看全程。

见碗里最后一滴汤被喝尽,紫芝笑道:“你要被我养胖了。”

“这才哪跟哪,还有没有?”叶旖秋舔嘴唇,不过瘾。

紫芝忍俊不禁,摇了摇头,“没了,不然我现在出门买菜,就是不知道门外……”

刚要起身,被叶旖秋死死抓住手腕。

“别去,我能忍!周倾之太难缠了,最好别和他说话。”

这力道不轻,紫芝皱了下眉头,叶旖秋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重了,连忙道歉,一边撸起紫芝的手腕查看。

只见雪白的手腕上,红红的指印异常醒目。

“不会青紫吧?”叶旖秋拿起紫芝的手往自己身上掐,“对不对、对不起,你掐回来。”

“没事,哪有那么金贵。”紫芝看着叶旖秋紧张的模样,生怕她撵她走,不禁对周倾之愈发好奇了。

不过见叶旖秋态度坚决,她便晚点出门。

去是一定要去,不然家里没食物,两人总不能饿肚子,何况晚上天冬回来吃饭。

叶旖秋把锅里剩下的烫也喝得精光,之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紫芝躺在一旁休息,迷迷糊糊间,叶旖秋像八爪鱼一样抱她,她便睡不着了。

醒来后,紫芝稍稍整理头发和衣衫,准备出门。

看到门外并没人时,她留了一张字条,离家买菜。

紫芝挑了一只鸡和一条鱼,又买来一些青菜和米面。

买的东西比较多,填了三文钱让铺子的人送上门,她先往回走。

怪过小巷,远远看到家门后站着一男子。

身心魁梧,皮肤黝黑。

紫芝一愣,这是周倾之?

很快,她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她对去小倌馆的记忆缺失,但在那种地方,周倾之至少唇红齿白吧?

紫芝带着疑惑走到家门前,男子听到声音立时转身。

“家里刚刚敲门没人,姑娘是天冬的阿姐吗?”

“你是?”紫芝点头。

“我是替天冬送信的。”男子那手里的信封交给紫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得去其他家,就先走了。”

紫芝看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确实是天冬所写。

她向男子言谢后,准备进门,背后的男子突然折返叫住她。

“姑娘,等等!”

“?”

紫芝回头,只见男子又从怀里取出另外一个信封,上面的字体规整悦目,不是她熟悉的人所写。

“刚才门口有个小厮,家里没人,就顺便让我把信一并给你。”

“谢谢了。”

紫芝再次道谢,接过信封后,更加疑惑了。

回家关起大门,她先拆开天冬的信封。

原来天冬要参加集训,晚上不回来了,短则五天,长则十天,都回不来家。

她稍稍松口气,一边回屋一边取出另外一封信。

进门,看见叶旖秋正坐在床上揉眼睛,“醒了?”

“饿醒了。”叶旖秋点点头。

紫芝一愣,然后无奈笑出声,“你是想吃穷我吗?”说着,坐到桌前看信。

“将军的情书?”叶旖秋身长脖子往这面瞅。

紫芝挑眉,“他会写情书?战书还差不多。”

垂眸看向手中的信纸,白纸黑字,字体与信封上一致,干净整体,起码看得时候一点不排斥。

可当她读完内容时,眼中划过一抹冷光,抬头看向叶旖秋,“周倾之写的。”

前一刻的笑容瞬间僵直,叶旖秋连忙上来,接过信纸一字不落的看完。

“紫芝,你可不能听他的啊!”

“当然了,如果他好好说,表示诚意,说不定我会帮他。可换做威胁我,我偏不如他意,你就安心住在我家,住够位置。”紫芝弯弯的眉眼里,笑意未达眼底。

这时,她起身往外走,听到身后叶旖秋挽留的声音,回头说道:“有些口渴,我去烧水,一会儿给你做晚饭,天冬不回来,就我们两个,管你肉饱。”

第201章 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

紫芝的话让叶旖秋心里踏实了,于是缠着紫芝到厨房做饭,要学手艺。

不确定学没学会手艺,但糊了一锅茄子。

这一住就是三天。

清早,紫芝洗漱完后,做了一叠脆饼和一道素炒小白菜。

端回房间时,叶旖秋刚穿好衣服,飘来阵阵香气,引得她食指大动。

紫芝坐在桌前等她的空隙,随手找了一本画本,不多会儿听到身后叶旖秋的自言自已,回头望去。

只见叶旖秋低头走路,双手摸着自己的腰,“真的胖了,刚才蹲下洗脸感觉有些憋得慌。”

紫芝被逗笑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能不长肉吗?”

叶旖秋走过来,坐到一旁,也不客气,一手拿病一手加菜。

“紫芝,你也太恐怖了,心甘情愿让我吃胖变丑,幸好已经不是情敌了。”腮帮子鼓起,咬字含糊不清。

“当你夸我喽。”紫芝拿筷子的手一顿,莞尔一笑。

笑容之下,明眸深处藏匿一抹黯然。

如果她当真让别人感动恐惧,她便不用如此发愁了,自己的身体还搞不定。

每每想起来便有些烦躁。

紫芝吃得不多,剩余全部由叶旖秋扫空。

小画本差不多看完了,紫芝觉得无趣,叶旖秋也不是一个能闲住的人。

饭后休息一会儿,叶旖秋在院子里以枝条代替武器练功。

“咻咻咻——”

枝条割破空气,每一下的声音充满力量和肃杀。

紫芝见叶旖秋一头汗水,喊她来身边,拿出手卷为她擦汗,“你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身上还担着官职,又是新皇的义女,总不好每天翻墙头出门。”

叶旖秋一个机灵,猛地抬头,看到紫芝眉宇俏丽含笑,可眼底有一抹严肃,“紫芝,你不会嫌我吃得多,要赶我走吧?”

紫芝收了手绢,坐在椅子上从下而上的看叶旖秋,眼波盈盈,似笑非笑,“我是想让你早点面对现实,如果不是你心里对周倾之感觉不一样,你是不会这么躲他的。怎么,难道是嫌弃他的身份?”

以叶旖秋的身手和脾气,换做二一个男子,早打的他娘都不认识了。

如今东躲西藏,说明这个周倾之不一样。

她不紧不慢的叠起手腕,拿过叶旖秋的手塞进去,“想明白,想清楚,逃避可不是我认识的叶大小姐。”

叶旖秋呆呆的望着手里的手绢,恍惚想起那日。

她手指被树枝划出一道口子,放在平时她嘬两下口水就没事了,可周倾之凶巴巴的拉住她的手。

一边为她清理伤口,一边说她一个姑娘家一点不爱惜自己,旁的姑娘有丁点伤仿佛天塌一般,唯独她毫不在意。

他不小心扯下她肩头的衣服,露出背上一道道旧伤疤……

突然感觉对面的注视,叶旖秋猛地回神,对上紫芝笑眯眯的眸子,连咳几声,“我自己还是一个海匪呢,哪轮得到嫌弃别人。我就是……”

“就是什么?”紫芝单手托下巴,看着叶旖秋眼神闪躲,“害羞了?”

“害羞是什么,呵。”

“那就是一时接受不了?我来猜猜,周倾之模样清隽,白白净净?没有军营里男子的魁梧,举止更不会粗率。而你以为自己只喜欢高大威猛,武功高强?至少和牧南星相似的类型。”

“我没……好吧,好像是这样。周倾之和我认识的男子都不一样。”

在紫芝的注视下,叶旖秋慢慢低头说实话。

这层窗户纸头破再没有顾及,叶旖秋便和紫芝交代了她与周倾之之间发生的事情。

“你把衣服脱了。”

“干嘛!”

紫芝白了一眼,“非礼。”

“那来吧。”叶旖秋对紫芝敞开怀抱。

闹过后,紫芝为叶旖秋检查背后的伤疤。

她见过牧南星伤疤纵横的背后,布满恢复不了的疤痕,因为总是旧伤添新伤,所以压根恢复不了,摸上去凸出咯手,比正常皮肤硬。

他说伤疤都是男人的功绩,全然不在乎。

可她万万没想到,叶旖秋后背上最长的一道疤从肩头划至腰间,看肉皮恢复的程度,受伤最多两年,可伤口过深,以她的能力,最多淡化颜色。

“旖秋,你也太拼了,不然找我师父再看看,其他的疤痕我有把握。”紫芝为叶旖秋陇上衣服,皱眉说道。

“顾青海已经看过了。”叶旖秋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不拼怎么行,当初将军为了西海寨的兄弟,放弃和你……无论谁坐皇帝,我必须要有战功以表忠诚。”

紫芝拍了拍叶旖秋的肩膀,“都过去了,现在已经好起来了。”

“可你和将军还没有好起来,你们本该有一场婚礼。”叶旖秋突然抬头看向紫芝,眼中有愧疚和压抑,“紫芝,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平心而论,她嘴上深明大义,可心里抱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当初北朝逼牧南星娶她,她也会顺手推舟。

好在这两年,她清醒了,也找回良知,由衷的希望紫芝和牧南星开花结果有个美满的结局。

紫芝点头,扬了扬秀眉,“我知道,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我也例外。我初来泸州时,牧京墨告诉我,牧南星要娶。”顿了下,目光从她指尖落向叶旖秋的脸上的惊讶,“我表面无所谓,可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吗?”

叶旖秋被紫芝的眼神震住了,明明温和含笑,却有一种冷意令她心慌。

“我在想,凭什么你们逍遥快活,我来吞这个苦果。”要知道选择取消婚礼,逼牧南星放弃她的是她自己,无关他人,反过头来却又心生不平。

说到底,她也不是一个好人,没那么豁达伟大。

除了不舍牧南星送死之外,她还抱着一丝沾沾自喜的小心思,她认为牧南星不会再把心给其他人。

“被吓到了?觉得牧南星把心思给我这样的坏女人,可惜了?”紫芝偏着头看呆住的叶旖秋,无害的眨了眨眼睛,说话十分坦然。

说出这些话,其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似乎和牧南星相处久了,她的性子渐渐有些偏执了。

第202章 周倾之

“没有、没有!你怎么算坏女人呢!”叶旖秋摇头如拨浪鼓

“是没有还是不敢?”

“……”太恐怖了,心里都被看穿了。

紫芝扑哧一笑,“不逗你了。”轻轻叹了口气,“我想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可活在当下,不允许我没心没肺。”

如果说之前叶旖秋对紫芝还有几分保留,那么现在彻底被紫芝折服了,掏心掏肺,只恨当初猪油蒙心。

短暂的相处,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叶旖秋更舍不得离开了,便又拖几天再去面对周倾之。

下午,紫芝打算午睡,刚躺下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叶旖秋以为是周倾之找上门了,躲在门后偷看,紫芝去开门,看到是一对十岁左右的兄妹,恳求紫芝救他们娘。

医者救人自当义不容辞,但也要量力而行。

听过兄妹的讲述,紫芝确定可以医治后,便和兄妹俩匆匆离开了。

小腿伤口化脓深可见骨。

受伤之初不舍得花钱,到现在医馆不愿接受怕砸了招牌。

紫芝开药方后,然后教他们识辨其中的几味草药,头三天的药一定要买,伤口不能在恶化了,但之后可以自己到山上采药。

他们确实有困难,但交诊金时,紫芝没有拒绝。

她是大夫,不是菩萨,只拿她该得的。

回来的途中,紫芝路经一家点心铺子,想到家里那只的吃货,她打算买回一些桃花酥带回去。

付钱后,凑近纸袋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和甜味萦绕鼻尖,令她食指大动。

紫芝一边往回走,一边拿出一块桃花酥,先尝尝味道。

外酥里软,甜得适中,丝毫不腻。

“好吃。”

半块下肚,突然,迎头响起陌生男声,着实吓她一跳。

“紫芝?想见你还真不容易。”声音里夹着一抹讽刺。

紫芝看着掉在地上的桃花酥,分外可惜,抬头瞪向当路的男子。

只见他一身青衫,料子泛光泽,身型偏消瘦,黑发一半高束,另一半披散肩后,清隽的脸透出病态的苍白,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事正冷冷的看着她。

有敌意?

紫芝挑眉,心中对男子的身份有了七八分猜测,但也不甘示弱,“赔我点心。”

周倾之冷冷扫了眼地上,“再藏着叶旖秋,别说点心,你那小院子我也要拆了。”

“你拆啊。”紫芝摊手,看着他眼底的怒火,笑意愈发忍不住,看来他对叶旖秋是真的伤心了。

刚才出门时不见他找来,应该在暗处有人跟踪她,确定她的行踪后再及时通知他,所以才他姗姗赶来。

想到被人见识,她便浑身不舒服,敛了笑意,“你该把心思花在旖秋身上,而不是危险我,以后别再白费功夫了,如果她相见你,我拦或不拦有什么用。”

似被戳到痛处,周倾之攥紧拳头,“那天我本逼着她面对自己的心了,结果去了你家再没出来,我不找你找谁。”

“那你想要如何,我把家门敞开迎接你吗?我与旖秋什么关系,你又是谁,你觉得有可能?”

“你……你、你,总之你不该藏着她,你怎么还理直气壮!”

紫芝无语,“是我藏她吗?是她不想见你,你找我来撒火,凭什么要我对你有好脸色。”

“好个巧舌如簧,你这女子居然人!”

“……行行行,我欺负人,你悠着点。”紫芝看着周倾之胸口剧烈起伏,似喘不过气来,心想总算知道叶旖秋为什么被周倾之制服了。

周倾之这模样轻而易举的激起她的保护欲,何况巾帼不让须眉的叶旖秋,必然被吃的死死的。

紫芝扶额,惋惜的看着地上破碎的桃花酥,叹气道:“就当我错了,你想办法约旖秋吧,她已经心软了。”

“当真!?”周倾之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因情绪波动,脸颊浮现一抹红。

他激动的上前,忘乎所以,抓住紫芝的肩膀,“紫芝,谢谢你!你是我……”

“是你什么?恩?”

突然,阴恻恻的男声从紫芝身后传来。

紫芝后背一僵,莫名的寒意笼罩。

她慢慢转头,看见了眼中卷着狂风暴雨的牧南星,额头青筋凸起,两手攥紧,说话时露出白森森的牙,犹如被激怒的恶狼。

“牧南星,你别误会,我和周倾之只是偶遇。”她头疼不已,连忙解释,趁机摆脱肩上周倾之的手。

“偶遇?你怎么不与我偶遇?”牧南星话对紫芝说的,但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周倾之,拳头咯咯作响。

他相信她,但不信其他男子。

目光一点点下落,落在刚才碰到她身体的双手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心头暴躁的火焰几乎淹没他的理智。

“这不是也遇到你了吗?”紫芝咬着下唇,无奈叹气,“牧南星,你就不信我吗?”

暗中观察牧南星的脸色,觉得事态有些控制不住了,立时用双手抓住牧南星的胳膊,使劲留在身边。

双手下的胳膊肌肉紧绷,蓄满狰狞的力量感。

她隐隐担忧,如果牧南星失控伤人,事情必然闹到新皇那里,新皇帮理不帮亲,牧南星是要受罚的。

体罚、牢狱,说不定更严重。

“牧南星,你冷静下!”

“我冷静不了!他居然碰你!”牧南星双目喷火,猛地回头看向紫芝,“我信你,可他呢!哪有什么平白无故的偶遇,这东西敢对你耍心思。你现在转过去,立刻转过去。”

紫芝能够感受到牧南的忍耐,极力的压抑控制自己,但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如果不是怕她吓到,早动手了。

越是如此她越不能照做,拼劲权利的拖住他的胳膊,“牧南星,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回家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紫芝,这不关你的事,确实是我派人跟踪你,之后我才追来。”周倾之看不下了。

“……”紫芝一个头两个大,不停向周倾之使眼色。

可周倾之压根没看懂,还要与牧南星理论。

“紫芝,他跟踪你?”牧南星握住紫芝的手腕,似手在抖。

第204章 女人的醋也吃

第二天,紫芝迷迷糊糊被摇醒。

身子摇摇晃晃坐起来,费力撑开眼皮,睡眼惺忪,隐约看到屋子里有人影晃动。

看得眼熟……

“哦,牧南星。”认出是他,紫芝又放心闭上眼,全身放松,又往后倒去。

“不许睡了。”

就在紫芝倒在床上的前一刻,牧南星抓住她的肩膀,让她直挺挺坐住。

“困,头疼,我要再睡觉儿。”她的身子一点力气不用,脑袋摇摇晃晃寻不到支点,干脆歪枕在他的手背上。

他拿她没办法,直接便问:“昨天你和叶旖秋干嘛去了?她怎么睡在你床上?”

“昨天……我和旖秋……”紫芝喃喃自语,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

扭头看向床上,愣住了。

只有一床被子,叶旖秋人呢?

她脸色微变,起身要出去找人,“不好,我把她弄丢了,昨晚明明一起去的醉仙居。”

迈出第一步,手腕被轻轻一扯,又跌坐会床里。

“清醒点。”牧南星拍了拍她的脸蛋,“她在你房间。”

紫芝眨眨眼,脑袋反映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向房间。

原来是她房间旁的耳房。

顿时,她如释重负,身子一软便要躺回床上。

可牧南星仍不放开她,她有些急闹,“我真的困,昨晚旖秋闹到很晚,让我睡会儿。”

不说还好,一说牧南星的脸更黑了,大手在她腰间用力一掐。

“嘶!”力道不小,紫芝吃痛清醒了三分,明眸瞪大,“你做什么呀,我要睡觉!”

“睡觉?你找旖秋睡,恩?”牧南星黑眸半眯,直勾勾盯着她的小脸,看着她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眼底的火苗蹭蹭往上窜。

“你找她,找你。”

“当然要找我,以后不许再和她睡一张床!”

原本紫芝脱口而出的一句反问,压根没过大脑,可面对牧南星一本正经的脸,她有些蒙了。

“找你睡?”她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下一刻,人清醒十分了,立时曲起手指敲了下他的额头,“想得美。”

她吐了口气,睡意被搅黄了,揉了揉眼睛伸懒腰。

谁知牧南星抓住她伸懒腰的手,攥在掌心,沉着脸说:“湛紫芝,不许你再和别人同床共枕。”

“……”要不要这么严肃,连名带姓的叫她。

紫芝以为牧南星不喜周倾之,连带叶旖秋。

可转而一想,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说不定打完人,现在连人家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

她带疑惑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眼里火焰翻滚,像那领地被侵犯的野狼,怔了怔。

怎么越看越觉得他在捉奸似的?

脑子里一个想法猝然冒出,她眨了眨眼,然后双手捧起他的脸,“牧南星,你……”

“你吃醋了。”连女人的醋都吃,噗,可真是一个宝。

牧南星冷笑,“我不吃醋,我只吃肉,就是见不得你和别人睡一块儿。凭什么让叶旖秋搂着睡觉,我还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紫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两手不停揉搓他的脸,“嘴硬。”

言归正传,她心里梗着昨晚他伤人的事,收敛笑意,捧住他的脸,她又道:“昨天旖秋已经和周倾之谈好了,幸好他大度,只要他不计较应该就没事了。”

牧南星轻嗤一声,不以为然,“计较又如何,当我怕他?以后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万事交给我。”

“你这性子呀,容易吃亏。”紫芝叹气。

说完昨天的事,她才问起他怎么早早来找她。

牧南星道出实情,新皇那面不放人需要他实时护在身侧,近几天都不能来看她了,所以趁着去王宫前来见他。

倒是巧,天冬也几天回不来,紫芝心想两人应该忙的同一件事吧。

这样也算有个照应,她放心不少。

牧南星停留的时间不多,紫芝简单的悉数过后去做早饭,本想两人一起吃些,但魏元匆匆来报,新皇催牧南星提前入王宫。

牧南星有万般不舍,但身负皇命不得不离开,走之前仰头一口喝晚一碗粥。

“很饿吗?”饿肚子还怎么执行任务。

“你特意为我做的早饭,脑袋掉了也得吃一口。”

“……”

她的将军长进了,说话甚得她心。

牧南星约定三天后再来吃她做的饭,如果脱不开身,会派人来告诉紫芝。

牧南星和魏元离开后,紫芝把早饭腾在锅里温着,等叶旖秋醒来再食用。

叶旖秋这一觉睡觉到了临近午时。

紫芝把午饭的食材配菜都准备好了,误会看见叶旖秋有气无力的趴在床头,“紫芝,我头疼。”

“醒酒汤马上好,等吃完饭,你再接着睡。”紫芝失笑摇头,走到桌旁倒杯水递给叶旖秋,看着叶旖秋咕咚咕咚喝,连喝三杯才过瘾。

她笑道:“有心事才容易醉,昨天你和我喝的一样多。看来你对周倾之……”

“咳咳咳!”

叶旖秋猛地咳嗽起来,刚想解释,可想到对一个人有好感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何况对方是紫芝。

“我就是觉得他挺细心,你也知道我大大咧咧,活得像个男人。他又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人,该硬气硬气,该细心细心,我就……”

“懂,懂。”紫芝看着叶旖秋故作镇定的模样,着实有趣。

于是,单手拖着头,听叶旖秋娓娓道来。

紫芝做饭时,叶旖秋也黏在身边,看样子是打算为周倾之洗手作羹汤了。

只是,在叶旖秋的笑容中,她突然想到身为新皇义女,叶旖秋的婚事能由得自己吗?

不是她对小倌有偏见,而是在南朝初见的形势下,新皇义女和小倌结合,不知要传成什么样。

以叶旖秋的性子,自己不会在乎,可新皇声誉受损,便不会由着叶旖秋胡来。

午饭过后,叶旖秋便出门了。

隔天开始周倾之顶着青紫肿胀的眼圈准时来报道,搬来一把木琴,叶旖秋练剑时,周倾之则弹琴。

紫芝一连吃三天狗粮,原本担心牧南星来时与周倾之碰见,又免不得摩擦。

可直到第五天,牧南星仍没出现,就连答应她传信的人也没来。

第205章 担忧

这下一向淡定的紫芝心里也不免有些担忧,但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向谁询问。

叶旖秋一觉醒来之后,发现房中空无一人,抬脚出门就看到紫芝一人坐在门外发呆。

她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不太平,牧南星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紫芝表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也是担忧的,而自己这两天只顾着跟周倾之卿卿我我,一时间竟然也忘记了照顾紫芝的情绪。

想到此处,叶旖秋不免觉得有些愧疚,她轻手轻脚地靠近紫芝,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别担心,牧南星那样的土匪不会出事的,只有他祸害别人的份儿。”

紫芝回过头莞尔一笑,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担忧,“你起来了,厨房里给你留了早饭,快去吃吧!”

虽然知晓叶旖秋是好意,但紫芝还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她跟着一起担忧。

“看你起来这么早应该也没吃,跟我一起吃点吧!”叶旖秋劝道。

“我没什么胃口,你自己吃吧。看今天这天气不错,后院的药草也该搬出去晒一下了。”

紫芝说完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来到了后院,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顾青海留下来的那些药草。

她离开之后,叶旖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

原本她还以为可以过几天安生的日子,现在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看来自己也是时候去看看那位新认得的义父,打探一些有用的消息。

心里正这么想着,周倾之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旖秋,你用过早饭了吗?今儿个我给你带了一品香的水晶虾饺,你不是最爱吃了嘛。”

叶旖秋闻言,并没有开口说话,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得下去早饭。

周倾之并没有得到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原本要见到叶旖秋的欢欣也变淡了不少。

昨天他们不是都还好好的吗?难不成紫芝又在她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抬头一看,发现叶旖秋的脸色并不好,放下了手中带来的早点,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谁一大早的就惹你生气了?”

“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没什么事。你这么早过来肯定也没有用过早饭,赶紧过来吃点吧!”叶旖秋看了一眼他认真的脸色,柔声的说道。

虽是如此,心里还是存了几分怀疑,他明明是一个小馆,怎得身上的气势比她从战场回来的戾气还重。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性子,心里有什么也就直接问出来了,“倾之,小倌管那里没问题吗?你怎得看起来这么自由。”

周倾之拿筷子的手不由得一愣,这么快就怀疑他的身份了吗?不过现在可不是告诉她的时候,眼下新皇刚刚登基,到处都是百废待兴的局面。

叶旖秋的身份又是如此的敏感,若是新皇知道周家私下与朝中掌管兵权的人接触,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旖秋,你为何会这样问?”

也不知为何,叶旖秋就是从那句在平常不过的话里听出来一丝委屈的感觉。

当下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自己既然是在小倌馆里遇到周倾之的,那说明他的身世必定是坎坷的,自己如此问岂不是戳人家心窝。

“没什么,只是想问一句罢了。倾之,既然如今你我互相爱慕,不如我替你赎身可好?”

周倾之心里顿如暖阳高照,这个女人还真的是单纯,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

眼下的这种情况,自己也确实不便跟她挑明身份,这戏他还得继续演下去。

既是如此,他可得派人去好好打点,免得出了什么纰漏。

“旖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替我赎身?”周倾之的眼眸都亮着光,柔柔的问道。

“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我们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自然是要对你负责的。”说着往他碗里夹了一个水晶虾饺,这人实在是太过于纤瘦了,可得好好养着。

“旖秋,你别生气。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两人和和美美的吃完了一顿温馨的早饭。

周倾之虽然好奇紫芝去了哪里,不过他可不会自作多情的去询问,人家愿意给他腾地方,他也应该感谢才对。

只是听说这几日有些不太平,北朝的细作到处作乱,估计牧南星现在也是忙的脚不点地吧。

况且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明显看出来叶旖秋的脸色并不好,恐怕也是再为牧南星担忧吧。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再为别人担惊受怕,他心里的那股火气就没处发,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他撒泼的时候。

吃完饭之后,叶旖秋就把周倾之送到了门口,“你先回去吧。等我忙过之后,我就来接你。”

周倾之抓着叶旖秋的手有些念念不舍,哀怨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她,“你可一定要来找我,不能欺骗我。”

“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欺骗你。赶紧回去吧!”叶旖秋耐心的哄着。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也算是了解周倾之的脾气,这人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你要是跟他拧着来,他就真的能把你气死。今儿个她必须要进宫一趟,去打听点情况,让紫芝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周倾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院子,只是刚走到拐角处,身上那种柔弱的气势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摄人的凌厉。

“公子,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吧。老爷都在府里等候你多时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开口道。

周倾之回头瞪了他一眼,“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手了?都给我滚回去!”

赶走了跟在自己身边的奴仆,周倾之才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自从新皇开始得势之后,他的那位祖父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

若是让他知晓自己跟新皇的义女走的很近,怕是就能干出来去求赐婚的事来。

他想让自己跟叶旖秋是水到渠成,不希望被别人逼迫,所以这件事他现在只能瞒着。

第206章 宫里出事了

想到了此处,他换来了自己的心腹手下。

“主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来人拱手道。

“你去那个小倌馆打点好,要是让旖秋发现了什么异常,你也不用在我身边待着了。”周倾之冷漠的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虽然是赶走了祖父派来的人,但他还是要回府去看看,免得冒出什么幺蛾子来,不好收场。

另一边的叶旖秋送走周倾之后,就来到了后院。

一眼就望见了阳光下的那位女子,虽然身子略显单薄,但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有一番气质,丝毫都不比这洛都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差。

她也实在是想不明白,紫芝明明是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子,为何那牧家老太太就看不上她呢?

说起来她都有些同情牧南星,夹在心爱的女子与家族之间的感觉肯定不好受,不过这一切也都是他自找的。

紫芝早就已经深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来人。

一个不小心竟然刺破了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珠不断的往外冒,在光洁白皙的手指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她愣愣的看着手指上的血珠,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浓烈。

按照牧南星黏她的性子,决不可能这么多天都不曾来找她,更不曾让人给她送消息,如此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从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慌乱的她在这一刻,所有的心防都土崩瓦解。

叶旖秋快步的走上前,撕下自己衣服的衣角为她擦拭了血珠,“怎得这么不小心呢?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快去歇着吧。这草药我来帮你晒就行了。”

“无碍,不过是一个小伤口而已。”紫芝毫不在意,继续拨弄着那些药材。

“我说你呀,平日里那般嫌弃牧南星。他才不过几日不来,我看你就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你们都已经蹉跎这么些年,为何不嫁与他呢?”

“我知道你并非是那种拘泥于世人看法的女子,又何必白白的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紫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来了这异世这么久,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迷茫过。

她是喜欢牧南星没错,也希望能嫁给他,可这不代表她非要面对牧家那些非议和不公,找自己的不痛快。

何况现在她自己的这幅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拖多久,若是她就这样绑定了牧南星的一生,对他而言是不公平的。

他现在是新皇面前的红人,不知道这洛都有多少达官贵人的都想把女儿婚配给他。

自己这幅身子就算是能好,孩子怕是不能再有了。

或许现在的牧南星可以毫不在意的娶她,可当她容颜老去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呢?

她赌不起,也不愿意去赌。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行差踏错一步,身后就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她还有那么多深爱的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害他们丢了性命。

“旖秋,我也想嫁给他。可牧家的态度你是知道的,我不想他两面为难。”

“如今他是风光无限,身价也是水涨船高。在我没有实力与他并肩而站,共看世间繁华之前我绝对不会嫁与他。”紫芝神情轻松坦然,心中想到的是宋文娘对她说的那些话,如果真想与牧南星在一起,就努力让自己变强。

叶旖秋闻言,也只是叹一口气,她怎会不知紫芝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傲,自己不也是被她这种气质所吸引吗?

如果她真的变成那种贪慕荣华富贵之人,自己也许才会觉得不习惯。

“好,我尊重你的想法。只要你知道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就行。牧南星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两人相视一笑,不需过多的言语,她们心里都明白自己与对方越来越近。

“紫芝,等下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买点食材,给周倾之补补身子。”叶旖秋抓着紫芝的手臂道。

既然她不开心,自己就要带她出去透透气,要是她闷坏了。

牧南星那个混不拧的不得把她折腾死,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全,她不能让牧南星抓住把柄。

紫芝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开心一些,也没有多言,只打趣道:“哟,这么快就要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了?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剽悍的外表下居然还有一刻温柔的心。”

叶旖秋故作生气,“喂,你这是几个意思?看不起我咋的,就许你是贤妻良母,别人就不行了吗?”

毕竟是常年练武的,紫芝那细胳膊细腿自然不是叶旖秋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制服了。

“女侠,小女子知错,还请手下留情。”

叶旖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又细心的为她掸落了身上的灰尘,“横竖是跟你闹着玩的。你这身子骨有些太柔弱了,明儿个就起来跟我练武吧。”

紫芝一时无语,自己这是挖坑自己跳吗?“你可饶了我吧,不是说要去买菜嘛。赶紧走吧,牧南星教我习武都放弃了,我会用弹弓和匕首足够。去晚了可没什么新鲜的了。”

见她往外走,“我看你就是想逃避。哪有那么简单,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我就叫你起来练武。”

紫芝脚下步履踉跄,不过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

这讲条件也得要自己手上有筹码才行,叶旖秋这个做饭白痴,等下有她求自己的时候。

不过她们俩的出行计划注定要被打断,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魏元匆匆忙忙而来。

“紫芝,宫里出事了。你赶紧跟我走一趟吧,新皇要见你!”

紫芝好几天都不曾见过牧南星身边的人,刚想好好问问情况,就听到魏元如此说。

“宫里出什么事了,让你如此慌张?牧南星怎么样,他没什么事吧?”紫芝急切的问道。

“姑娘,您还是先跟我走吧。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路上我在慢慢的告诉你。”魏元仿佛是更加的急切。

叶旖秋一看这模样,道:“我跟你们一块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也好互相照应。”

第207章皇遇刺

“如此当然是好。有公主相随,将军也放心。”不等紫芝回答,魏元便开口道。

“别那么多废话,既然是出事了,就赶紧走。”叶旖秋翻身上马。

紫芝倒是有些为难,自己根本就不会骑马。眼下这情况,魏元似是也没有给她准备马车。

这要是让牧南星知道她跟魏元同乘一骑,还不得把她家的房梁给掀了,自己还是不要祸害别人的要好。

叶旖秋平日里虽然是大大咧咧,但这事上可不糊涂。

伸出一只手,道:“紫芝,我带你去。”

解决了乘马问题,魏元也是松了一口气,自家主子的占有欲他可是一清二楚的,若是他知道自己跟姑娘同乘一骑,恐怕是得把他这一身给扒下来。

宫里的牧南星也是十分的着急,他都已经好几天不曾见过紫芝,心里甚是想念,可偏偏新皇这里根本就离不开人。

就在三天前,北朝细作也不知从哪里得知新皇出行的消息,竟然派人前来刺杀。

他好不容易拼命带着新皇冲出重围,偏偏被别人放了冷箭。

最让人觉得可恶的是那箭上居然有毒,又因为中箭的位置比较特殊,顾青海不在洛都,宫里的那群太医根本就无从下手,只能压制住新皇体内的毒性。

可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事,本来南朝就根基未稳,这个时候要是传出新皇中毒的消息。

对他们而言,可是极为不利。他可不想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就这么打水漂,若是新皇有个三长两短,他身后又没有皇子可以继位,自己这帮人的下场肯定不会好。

可是他知道紫芝一向都是淡泊名利,根本就不愿意卷入这些是非之中。

他私心里也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卷进是非中,他只愿她一生平安顺遂。

但眼下这情况明显不允许他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这么多年的辛苦,更因为他希望紫芝能够堂堂正正的嫁给自己为妻。

牧南星一向都知道自家祖母讲究门当户对,紫芝的身份一直都为祖母所不齿。

但他绝不会愿意委屈紫芝,如此一来就只能帮助紫芝尽快成长起来,让她成为能够与自己相匹配的人。如此一来,他就不用在两边为难。

这是一个好机会,若是紫芝能够医治好新皇,这封赏肯定不会少。如果真的那么不幸,那只能说苍天无眼。

“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我?”紫芝开口问道。

进了洛都城后,魏元还是给她们找了一辆马车。毕竟在这城里纵马太过于高调,现在不是时候。

“姑娘,是新皇遇刺,现在性命危在旦夕。宫里的那些太医都束手无策,主子只能让属下前来麻烦姑娘。”魏元道。

“我师父呢?不是才回来吗?”

“才回来又走了,现在不知在哪呢!”

紫芝心惊,朝廷刚刚立起来,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这个时候新皇遇刺正是敌人的好时机。

若是新皇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安稳的生活怕是也就到头了。

所以她现在不仅要救治新皇,还必须要让他活蹦乱跳。

“我已经知晓。你们家主子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别人的性命她狠狠心可以做到无动于衷,若是牧南星和天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就真的是要崩溃。

“姑娘放心,主子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太医已经为他包扎过了。”

“对了,天冬也没事,现下正跟主子在一处呢。”知道紫芝担忧自家弟弟的情况,不等她询问,魏元便已经说了。

紫芝悬着的心落下地,只要她关心的人没事就好。若是这新皇真是个短命的,大不了她就是带着自己的家人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的过完这一生。

她就不相信这天下之大,没有她们一家的容身之处。

叶旖秋的脸色并不好看,没想到自己躲懒的这几日里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魏元,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来!”

“事情是这样的……”

魏元话未说完,叶旖秋已经阻止了他,“等等,你是说新皇是出宫拜访故人回来的途中遭遇刺杀的?”

“是这样没错。”魏元道。

叶旖秋若有所思,按理说这新皇明知道现在外面不太平,更应该呆在宫里才对,为何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拜访所谓的故人?

难不成这故人对他而言,比自己的性命都还重要?

不知是想到什么,叶旖秋脸色有些不好看。

“新皇遇刺,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多半是有人泄露了消息,不知道牧将军又没有查探?”叶旖秋问道。

“公主,回宫之后,将军就已经派人搜过了。不过等我们到的时候,唯一的活口已经死了,留下一封认罪书,这线索就这么断了。”

“要不是因为被逼的没办法。将军绝不会让紫芝卷入这次的事情中。”

魏元一边说着一边看紫芝的脸色,这位主子可不是好相与的,真要是把她惹恼了,新皇这性命就真的要见阎王了。

紫芝怎会不知他打量自己的眼神,“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们将军的用心,赶紧走吧!”

三人马不停蹄的往宫里去,牧南星早就已经带着人在宫门口等待,更是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要不是因为新皇身边离不开人,他也害怕出什么纰漏,早就自己去接紫芝进宫了,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担惊受怕。

他手底下的那些侍卫都知道自家将军有一个心爱的人,却从来都不曾见过,现在也都是翘首以盼,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能够收服他们将军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牧南星看着他们那些人,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你们一个二个的在这里是要干嘛,都没事做了?嗯?”牧南星俊脸阴沉,冷飕飕问道。

手下的那些人都作鸟兽散,他们家将军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们可没有那样的胆量敢去在老虎头上拔毛。

湛天冬依旧雷打不动的站在原地,自家这姐夫明显就是吃醋了,不过这话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第219章 配制解药

他们这边安静如斯,却不约而同的都忘记了一个人。

周倾之满心欢喜的安排好一切以后就等着叶旖秋来找自己。

可是他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人,心里满是忿忿不平。那个女人不会是想要用这样的借口将自己支开,然后趁机逃走吧!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被骗了,满脸怒气的叫来自己心腹,“你去佰草庄看看那里有没有人?速速回来禀告!”

他的心腹看见自家主子满脸怒容,就知道事情不好,心里祈祷着叶旖秋千万不要做出什么犯傻的事情来,否则他们家公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跟着自家公子多年,早就已经了解他的脾气。

周倾之表面看起来十分的羸弱,实际上手段比谁都狠。

他快速的赶往佰草庄,却发现里面是人去楼空,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苦着一张脸回去复命。

“什么,你说佰草庄里根本就没有人?你确定自己看清楚了?”

周倾之听到属下汇报的结果之后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属下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原本他以为自家公子对叶旖秋就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现在看来怕是动了真情。

他颤巍巍的回答道:“回公子的话,属下看得一清二楚。佰草庄内黑灯瞎火,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叶旖秋,你这个女人居然敢骗我,我看你也是真的不想活了。”周倾之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那人一看自家公子这模样,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叶旖秋是当今新皇的义女,自家公子要是真的做出什么事来,恐怕是会连累周府所有的人,这件事情他是不是应该跟自家老太爷说一声,让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周倾之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幽幽的开口道:“我的事情你要是敢告诉祖父,你也就不用跟在我身边混了。我这里从来都不需要有二心之人!”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属下不敢!”

“我晾你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现在你去召集手下人给我在洛都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给我找出来!”周倾之冷冷的开口道。

在宫里守着的叶旖秋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难不成有人在念叨自己吗?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要不你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牧京墨提议道。

叶旖秋摆了摆手,“无碍,我跟你一起在这里守着吧!”

她不愿意离开,牧京墨自然也不好多劝。

今晚的洛都注定不会平静,周倾之将自己手底下的人全部撒出去找叶旖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依旧没有什么结果,周倾之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公子,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今天都没有人看到叶姑娘出城,就连她常去的地方我们也已经找过了,还是没有消息。”属下战战兢兢的开口道。

周倾之脸色阴沉,“当真的是好的很,三番两次把握当成无知小儿玩弄。叶旖秋,你真当我是个没脾气的吗?你最好是祈祷自己不要被我找到,否则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将你囚禁起来,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他身边的人听到他说的话感觉自己的腿上一凉,现在只能祈祷叶姑娘能够尽快出现,安抚自家公子躁动的情绪,也希望自家公子不要殃及池鱼。

“你去找跟她在一起的紫芝姑娘,看看她今日去了哪里?有了消息之后就立刻来回禀我!”周倾之突然想起紫芝跟叶旖秋走的十分近。

“紫芝姑娘,希望你不要做出让我发怒的事情。否则就算你是牧南星的人,我也不会对你客气!”周倾之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正如牧京墨所预料到的那样,牧南星在宫门口跟人打架的事情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散开来。

“你说什么?南星今日在宫门口跟人打起来了?”牧家老夫人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狠厉的问着来人。

“是的,老夫人。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在洛都传的沸沸扬扬,人人都说我们牧家仗着新皇信任,恃宠而骄!”下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牧老夫人拿起茶杯啪的一声扔在地上,“这是从哪里穿出来的谣言,居然如此诋毁我们牧府?”

老嬷嬷看到牧老夫人起伏的胸口,忙开口道:“老夫人,你不要动怒。对身体不好!”

“回老夫人的话,这话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万万不会有假。”仆人颤巍巍的开口道。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我牧府对新皇忠心耿耿,这些人居然败坏我牧府的名声,真是让人忍无可忍。可打听清楚了,二公子为什么要跟人打架?”

那仆人支支吾吾,根本就不敢开口。

牧老夫人一看到他这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快说,否则将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仆人哪里还敢隐瞒,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麻利的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牧老夫人。

牧老夫人一听跟女子有关,脑海里自然而然就浮现出了紫芝的脸。

她知道按照自家孙子的性格,能够让他动怒的就只有紫芝,“又是那个贱女人,不是都说了让他离我们家南星远一点,她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呢?真的是气死我了!”

牧老夫人被气得口不择言,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一时间情绪激动,竟差点晕过去了。

站在她身边的老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自家的主子,“老夫人,您这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可不要如此激动。我们还是赶紧把大公子叫回来问问吧。这几日他都跟二公子在一起,应该知道这事情的始末!”

牧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还是觉得气愤,心里对紫芝是越发的厌恶,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让这个女人进门,要不然她牧家百年的基业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你赶紧去把大公子给我请回来,就说我身体不适!”

第220章 那女人八成就是个灾星

仆从面露难色,这牧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大公子表面上看起来温润如玉,骨子里比谁都狠厉深沉,再说了这个时候宫门应该都已经上锁了。

让他现在去请牧京墨回来,自己不是送上门去找死吗?

仆从没有动静,牧老夫人又是一口精血涌上头,怒斥道:“我老婆子还没死呢?这就已经使唤不动你们了吗?赶紧给我滚去情大公子回来,就说我要死了!”

牧老夫人一顿呵斥之后,只觉得自己是头晕眼花,仆从哪里还敢拖沓,慌慌忙忙就跑了出去。

他走之后,牧老夫人一阵唉声叹气,“我牧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自从南星遇见那个女人之后,我牧家就事情不断,那女人八成就是个灾星。”

老嬷嬷听了她的话并没有接茬,走的时候她对于牧老夫人这种嫌贫爱富的心理有些不耻,有时候又觉得是理所应当。

这种矛盾的心里就是人的虚荣心在作祟,老嬷嬷自己也是贫苦人家出来的,但跟在牧老夫人这种势利眼身边浸淫多年,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老夫人,奴才看那紫芝姑娘也没有您说的那么不堪,要不我们还是等大公子回来之后问清事情的缘由再说吧!”老嬷嬷看着牧老夫人,一脸小心翼翼。

果不其然,牧老夫人听了她的话,就像是被人踩到痛处一般,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嬷嬷,你都已经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原以为你是理解我的想法的,如今你居然帮那个灾星说话。老实交代,莫不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我面前替她说好话?”

牧老夫人多年上位者的气势,老嬷嬷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老夫人,奴才万万不敢那样想。奴才对老夫人是忠心耿耿的呀,求老夫人饶命!”

半响之后,就在老嬷嬷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牧老夫人道:“起来吧,我谅你也不敢做什么背叛我的事情!”老嬷嬷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二少爷看起来对那位姑娘是情有独钟,要是我们再不阻拦的话,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难以收拾!”老嬷嬷一席话说到了牧老夫人的心里。

但是现在牧南星根本就不再她的掌控之中,自己要真的是把他惹火了,恐怕他真的能干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

就算是如此,自己也不得不那样做,她绝对不会允许那个灾星进她牧家的门,牧家的百年基业绝对不能毁在她手上。

既然南星那么爱那个女子,那也就怪不得她不客气了。

此时的牧南星和紫芝两人还不知道一场针对他们两的阴谋正在酝酿中。

牧京墨听到紫芝的话,一刻也不敢松懈的守在新皇的寝宫,新皇的生死关乎着他们所有人都性命。

要是让北朝的昏君趁此机会卷土重来,那他们也就算是到头了。

就在他心烦神燥的时候,有宫女走了进来,“牧公子,奴婢有事禀告!”

牧京墨本就想是的时候不喜被打扰,现在有人找上门来,他眸子里笑意未达眼底可把宫女吓得不轻。

“有什么事就说,吵到了新皇休息,你担得起责任吗?”牧京墨平日里给人的印象都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可谁都知道他的手腕比那个小霸王牧二公子更可怖。

“奴婢知罪,求公子原谅!”小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牧京墨也知道自己刚刚不过是想发泄怒火,小宫女只是恰巧撞上来了,发完火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不该喜形于色。

“起来吧,你这么匆忙闯进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牧京墨的脸就像是六月的天,上一秒是阴雨绵绵,下一秒就是艳阳高照。

小宫女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语气攻陷,转瞬又想起了他刚刚暴怒的样子,心有余悸,暗自下了决心。

以后可是要对这位牧大公子躲远一点,这人看起来可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牧京墨现在可不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虽然相信紫芝的医术,但是刈王的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拔箭但现在都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这如何能让人不担心。

今儿个那么多人都看到他跟牧南星两人从宫外带来了一个女子,若是刈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可是堵不住悠悠众口,那他们这么多年的谋划可不就是打了水漂吗?

他们好不容易才推翻前朝的暴虐统治,如今可不想在重新来一次,所以无论如何,刈王都不能有任何事。就算是退一万步讲,刈王若真的要驾崩,也得要等到他们找到他的后人才行。

只是现下这情况,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

只能期待刈王能够醒过来告诉他们更多的消息。

小宫女看他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根本就不敢去打扰他。

牧京墨想着自己心中的事情,虽然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心里早就已经是百转千回。

他没开口。小宫女只能一直呆在那里等。

又是过了许久,牧京墨回过神来,看到小宫女依旧跪在地上,“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做自己的事情去!”

小宫女十分的无奈,这牧大公子的记性看起来是不怎么好,明明就是他让自己跪在这里等,怎么现在又要反过来责怪她。

“牧公子,奴婢是有事想要跟你禀告!”小宫女有些怯弱。

牧京墨回过神来,这宫女好像刚刚确实是有事要跟他说。

都怪自己这几天事情太多,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刚刚这小宫女要是有二心,现在这寝宫里的人都已经陷入了绝境中。

他抬头看了一眼说是要跟他一起守着的叶旖秋,现在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

“有什么事赶紧说!”牧京墨道。

“公子,牧府里来人传话,说是牧老夫人身体不适,让你赶紧回府看一看!”小宫女忙不迭地的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牧京墨眉毛一挑,这大晚上的让自己回府不可能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身体不适自己请大夫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让自己回府?

第221章 他惹得事

自家祖母一向精明,这次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事情,自己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轻易陷入她的陷阱中。

“来人只说让我回府吗?没有让牧将军回府?”牧京墨问道。

小宫女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却也不敢迟疑,“回公子的话,来人确实只说是让牧大公子回去,并未提及牧将军!”

牧京墨愕然,这倒是有些奇怪了,牧老夫人不是一直都紧盯着南星嘛,怎么现在要让自己回府,莫不是有什么算计?

他蓦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看来消息比他想象中的传的要快,自家祖母这是听到消息坐不住了。

牧南星那个冲动的蠢货,明明是庇护紫芝,现在倒是又因为自己的冲动给紫芝惹了麻烦。

要是自家祖母知道牧南星在宫门口打架只是因为跟紫芝的弟弟争风吃醋,只怕是自家祖母对紫芝更加不满了。

有时候他真的是想不明白自家祖母为什么那么顽固不化,非要在意那些什么家世门第,难不成她是觉得牧府现在的地位还不够高吗?她又是否明白功高震主的道理呢?亦或是她觉得家世门第比自家孙子的幸福重要?

就连他这个从来都不知道情为何物的人都看明白了自家弟弟这一辈子就是非紫芝不可,偏偏自家祖母还要螳臂当车,他真的担心到最后会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其实在他看来,紫芝并非是寻常女子,她的能力绝对不会在他们之下,她差得不过是一个所谓的身世门第。

但这对她来说也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就好比现在,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毒她能够配置出解药。

等新皇醒来之后,她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吗?自家祖母在这个时候跟她作对是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样一个才色双绝的女子无论是谁娶了都是一个大大的助力。

但是这话他根本就不好跟自家祖母说,毕竟她的观念已经是根深蒂固,只希望等紫芝爬到他们难以企及的高度之时,自家祖母不会为了自己曾经做的蠢事而感到后悔。

“你先下去吧,就说我现在没空。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会亲自回去给祖母赔罪!”牧京墨不想现在回去面对牧老夫人的怒火。

这事情是牧南星那个家伙惹出来的,就应该他自己解决才对,他就应该在旁边看戏,在必要的时候添一把火。

奴仆在宫门外焦急的等待消息,要是他今儿个带不回牧京墨,恐怕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当他得到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之后,心里一沉,这下怕是小命难保了。

叶旖秋听到牧京墨说的话之后就醒过来了,“牧京墨,你不回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牧家老夫人有多么的难缠她是见识过的,说实话她真的不希望紫芝嫁入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

想当初自己也是知道没名没分的人,奴家老夫人对自己可是怎么都不顺眼。

后来新皇认她为义女,她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牧老夫人对她那个脸色一下就变得热情似火,让她着实有些看不上她这种嫌贫爱富的行为。

眼下她是万分的嫌弃紫芝的出身,她就等着看她以后悔不当初的模样,那一定很搞笑。

“我不想回去顶雷。再者,这是牧南星惹出来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来给他收拾烂摊子。”牧京墨薄唇微微扬起,毫不在意的看着远处躲闲,神情悠然散漫。

叶旖秋笑笑不说话,这牧南星确实欠教训,自己跟着看好戏就行了。

“这里有王太医守着就行,你也歇会吧!”叶旖秋说完之后也没有管牧京墨,兀自睡过去了。

王太医年老体弱,没多少精力,唯一的一点也在下午拔箭的时候消耗完了,早就已经是昏昏欲睡。

这叶旖秋突然提起他,倒是让他猛然惊醒。

看到牧京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王太医莫名打了一个寒战,刚想要请罪,就听到牧京墨道:“王太医年迈,歇息会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王太医满怀感激,也是再次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牧京墨看着窗外的夜色,无奈的叹一口气,今晚这事恐怕还没完呢。

自家祖母的性子他是了解的,她要做的事情没有做成的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仆从回到牧府的时候,牧老夫人的院子里依旧是灯火通明,里面还隐隐约约的传来说话的声音。

“嬷嬷,这阿三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莫不是偷偷喝花酒去了?”牧老夫人抚摸着自己有些发疼的额头。

“老夫人,这阿三平日里最是老实本分的,断然不敢做出这么没规矩的事情,应该是在哪里耽搁了。要不奴婢先伺候您歇息,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老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

仆从在门外来回走动,就是不敢进去。在牧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正巧给她端参茶,看到来回走动的阿三,开口道:“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跟老夫人汇报吗?”

“嬷嬷,我这心里实在是放不下,今儿个晚上我要是得不到确切的消息,我睡不着。你赶紧在派人去看看,这阿三怎么还没有回来?”

正在屋里说话的两人听到婢女的声音,说话声戛然而止。

“嬷嬷,你出去看看,是不是阿三回来了?”老嬷嬷得令之后走了出来,牧老夫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

“老夫人,是阿三回来了,要让他现在就进来跟您回禀吗?”老嬷嬷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让他赶紧给我滚进来!”牧老夫人有些怒气,这奴仆竟然还想瞒着她。

阿三一听里面穿出来的声音就吓得腿软,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怀揣着怦怦跳的心走了进去,“奴才给老夫人请安!”

“不是让你去叫大公子回来吗?他人呢?”牧老夫人没有看到牧京墨的身影,怒气上涌,说话的声音也尖锐了不少。

第222章 怒火攻心

阿三被吓得立马就跪下去了,“回老夫人的话,大公子说他那里现在走不开。说要是老夫人身体不适的话就请大夫,等他忙完了之后自然会回来看望老夫人的!”

阿三说完这些话之后头都已经埋到地下去了,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牧老夫人一听这话,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我看他们是想要造反了。一个二个的都会找理由来搪塞我了!”

“阿三,这话可是大公子亲自当着你的面说的?”老嬷嬷看着怒气冲冲的牧老夫人,忙着打哈哈。

“老夫人,奴才没有见到大公子本人,这话是宫里传话的宫女跟奴才说的。”阿三忙道。

老嬷嬷一边给牧老夫人顺气,一边开口道:“老夫人,您看公子他们都还是孝顺您的,肯定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走不开。要不然两位公子听到您身体不适的消息一定会立马飞奔回来的,奴婢听说这宫里好像出了什么事。”

牧老夫人被安抚了下来,却还是觉得生气。

以前自家孙子对她是言听计从,自从南星招惹上那个灾星之后,对她就再也不像以前那么亲厚了。

老嬷嬷见她一言不发,就暗自对阿三挥了挥手。

阿三慌不择路就跑了出去。等到他离开牧老夫人的院子之后才大口大口的喘气,刚刚真的是好险,他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自家老夫人在折腾些什么,他觉得紫芝人美心善,跟他们家孙少爷又是两情相悦,老夫人为什么就不能成人之美呢?

他可是早就听说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救了整个泸州城的人,一开始他还觉得是十分好奇,竟然还有人能够救治患了瘟疫之人。

对于他们而言,得了瘟疫就只能是混吃等死。

当他听说泸州有瘟疫的时候吓得不轻,因为他正好有亲人在泸州,说起来他心里是感谢紫芝的。

他真的很希望紫芝姑娘能够嫁进牧家,有她在这里,以后他们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不就有保障了吗?

阿三离开之后,牧老夫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是被哄骗了。

“嬷嬷,你竟然敢趁我分神的时候将阿三支走,你是想要造反吗?”牧老夫人的怒气来得是莫名其妙。

老嬷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手重了点,牧老夫人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反手过去就是一巴掌打在老嬷嬷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静寂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突出,老嬷嬷抚摸着自己的脸,“老夫人恕罪,老奴不是故意的!求夫人恕罪!”

牧老夫人只是冷哼一声,她当然是知道老嬷嬷跟着自己多年,不会做什么背叛自己的事,但这并不代表着自己可以容忍她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

她这样做就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是要好好的敲打她一番。

老嬷嬷跪在地上很久,牧老夫人都没有叫她起来,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恨,自己跟在她身边多年,不知道为她掩盖了腌臜的事情,她居然让自己在一个奴婢面前没脸。

可是她也还是不敢有二心,自己一家子的性命都握在她手里,自己赌不起。

在她感觉到自己的腿都已经跪的酸疼,牧老夫人终于大发慈悲的让她站起来了,“嬷嬷,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犯的话就别怪我把你发卖出去。想必从我牧府被赶出去的人,在洛都也呆不下去!”

“老奴多谢夫人的大慈大悲,以后再也不敢了!”嬷嬷摸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天一亮就让人去请大公子回来。他要是再不回来,就说我老婆子要病死了,他自己看着办吧!”牧老夫人已经是蛮不讲理,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

周倾之将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撒出去找紫芝,却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主子,我们只打听到今儿个早上在您离开后不久,有一辆马车将紫芝姑娘接走了,但不知道马车去了何方!”打听消息的人看到坐在上位喝酒的周倾之有些害怕。

他们家公子越是平静就越恐怖,在心里默默的哀求:“叶姑娘,你快点回来吧!救救我们吧!”

“让你们找个人都找不到,我要你们有何用!”周倾之直接将自己手上的酒壶扔在了那人的头上,瓷器与脑袋碰撞发出了闷声。

血迹顺着那人的额头往下流,,看着甚是吓人。

周倾之就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般,“来人,给爷上酒!”

他已经喝得微醺,本来身体就不是多好,大夫一再嘱咐切记让他动怒喝酒。

那人只能冒着被周倾之打死的危险阻止他的行为,“公子,这天色已经很晚了。要不今儿个我们就先回府吧,说不定明天一早您醒来的时候叶姑娘就回来了呢!”

周倾之怒目圆瞪,恶狠狠的看着说话的那人,“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本公子的事情了,赶紧给本公子滚!”

说完之后周倾之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此时的小倌馆里是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是一片奢靡景象,过往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看了过来。

周倾之的面貌俊秀,此时喝醉的他更是平添了几分特有的风情。

不少怀有异样心思的人都对他露出了色眯眯的眼神,摩拳擦掌的往这边走来。

他手下的人一看这状况就知道不好,忙跟在周倾之的身后,“公子,我们赶紧回府吧。”

“哎,这位小倌儿长的如此俊秀,看得爷我心痒痒。来,陪爷我喝一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抚摸周倾之的脸。

周倾之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除了叶旖秋之外。

原本他还觉得这个身份能够让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对自己好一点,现在这人居然敢对他有这样龌龊的想法,看来他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个夜晚谁都没有睡好,恐怕也只有被牧南星守的寸步不离的紫芝睡得香甜。

第223章 终于来救我了

跟在周倾之身后的人一看这状况,就知道事情不好了,要是让自家主子动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忙走上前去,“公子,老爷现在正等着您呢,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在这洛都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可能是芝麻官,更何况能够来这闲逛的,家里肯定都是不简单。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但现在新皇登基,周府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如果被人传出周府公子在小倌馆里闹事,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的。

“这位爷,我们家公子喝醉了。要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见谅!”仆从奴颜婢膝的跟那个满脸横肉的公子道歉。

那人怎么可能会依呢?毕竟还从来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周倾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难看,他不给周倾之一个教训,那他以后还怎么立足!

那死胖子直接将仆从挥倒一边,站在周倾之的面前。

但他身材矮小,又是满身横肉,怎么看都是在恃强凌弱,加上他脸上得意的笑,让人不觉恶心。

而周倾之身形修长,虽然有些纤瘦,但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

周围人看到这样的情况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那满身横肉的胖子平日里没少仗着家里的势力欺男霸女。

但他有个权倾朝野的父亲,谁都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是暗自里同情周倾之。

话说周倾之虽然微醺微醺的,但还是能感受到恶心感。

状似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剑眉微微上挑,让人心痒难耐。

“怎么,就你这样的尊容,也好意思肖想我不成?”周倾之的声音偏清冷,让人觉得有一丝寒意。

那死胖子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周倾之这样敢跟他呛声的,心中的那股征服欲是蹭蹭的往上冒。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搂周倾之腰身,“你居然敢挑衅爷,今晚你要是好好陪爷一晚也就罢了,否则我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倾之直接是话不多说,一个转身躲过了死胖子的咸猪手,动作利落干脆的将他的手掰折了。

死胖子发出了尖锐的猪叫声,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倾之,“你好大的胆子,爷今儿个非要弄死你不可!”

周倾之不为所动,就那样站在那里,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是一道亮丽风景线,“你大可以试试看,下一次可就不是手了,我让你断子绝孙!”

“给我拿壶酒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在场的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站在他附近的小二当场石化。

周倾之见半响都没有人搭理他,“赶紧给我搞快点,否则我拆了你这小倌馆!”

小二马不停蹄的去给周倾之拿了一壶酒,他一边仰头喝一边往外走,周围的人都自觉的给他让路。

仆从一脸震惊的跟在他的身后,自家公子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他一方面觉得庆幸,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很是担忧。

自家公子偷偷的瞒着老爷来这种不入流的地方闲逛,现在还与别人打起来了,他回去根本就没法交差呀。

刚刚那人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老天可千万要保佑自家公子安安稳稳的离开这里。

那死胖子见此,怒道:“你们都是傻的吗?本少爷都被人打了,你们还在这里看戏。给我上,要是抓不住他,你们也不用活了。”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打手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走的慢得人还被那死胖子踢了一脚,“走这么慢,那些饭都白给你吃了。”

周倾之身手灵活,一开始在一群人中也是游刃有余。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的落了下风。

那仆从心急如焚的想要解救自家公子,但他根本就不会什么拳脚功夫,没几下就被人制服,扔到一边去了。

这下就又变成周倾之一个人单打独斗,死胖子一见周倾之落了下风,笑的十分猥琐,“赶紧上,一定要抓住那个小蹄子,竟然敢打本少爷,我今天要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尽管周倾之全力拼搏,最终也还是被死胖子的人抓住了,他被双手反背着押到了死胖子的面前。

即便是落入险境,他也依旧是高傲如初,脸上带着斑驳血迹,根本就分不清是谁的。

死胖子抖动着自己那身横肉走到周倾之面前,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刚刚不是挺横的吗?现在落在我手手中了,我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呸,凭你也配。你最好是让我死在这里,否则我让你全家为你今天的行为陪葬!”周倾之冷冷的看着他。

死胖子这下可是被激怒了,伸手捏住了周倾之的脸,“嘴还挺硬。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他直接上手撕扯周倾之的衣服,“今儿我就让大家看看我是怎么征服你的!”

周倾之也不挣扎,心里暗自想着,“叶旖秋,我都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了,你还不出现吗?要是你现在出现的话我就原谅你了。要是你不出现的话,就祈祷以后不要被我找到!”

这一幕周围人都不落忍,那么一个翩翩公子竟然要毁在这个人身上,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死胖子家里的势力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就在周倾之绝望的时候,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全身带着金光,一步步的朝他而来。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旖秋、旖秋,你终于来救我了!”话没说完人就已经晕过去了。

牧京墨在牧府的仆从走了之后,终究是放心不下,便将宫里的一切交给叶旖秋之后就匆忙出宫了。

谁知刚走到这附近,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这边的好戏。

原本他是可以直接越过,但心中的直觉告诉他应该过来,谁知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牧京墨也顾不上震惊,忙拨开了人群往里走来。

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周倾之如此落魄的样子,别人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自己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第224章 解救

这人表面上是一副病殃殃的清门公子,背地里的手段谋略都不输他。

要说这洛都里的年龄相仿之人,能够入他眼的也就只有周倾之了。

只是天天妒英才,周倾之自小身子骨就不好,深居简出,洛都的人都快忘记了还有他真的稀罕人的存在。

不过这可不代表周倾之从此沉寂,他只是在蓄势待发,终有一天会一发冲天。

以前寻遍天下神医都对他的病束手无策,现在也许可以让紫芝试试。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把人救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都给我住手!”牧京墨释放出了周身的气势,让人颇觉得有压力。

那死胖子闻言停住了手,抬头看了一眼,两眼都在放光,这人看起来比自己手里的这人还要精致,要是能够让他臣服于自己,那真的是不枉此生了!

牧京墨及其敏感,那胖子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就让他觉得恶心,掩饰住自己的不适。

他可是知道那胖子的身份,自己正愁找不到理由去收拾他们家,结果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这还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位小哥看起来是想要多管闲事,不过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别把自己也搭进来了!”死胖子开口道。

牧京墨也不恼怒,猫捉老鼠的游戏要慢慢才好。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仗着家族隐蔽为非作歹的人,不过他们一家子都让人讨厌。

要说这见风使舵没有比他谢家更厉害的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就在大商朝要灭亡的时候,那死胖子的父亲就率领着自己的部下来投诚,竟也让他成了新皇旗下的有功之臣。

不过这也就罢了,现在他谢家居然想要造反,这次的事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谢家。

这要是换做他,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偏偏谢照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次恐怕要连累全家了。

“今儿个我还真就想要多管闲事了,我奉劝你最好是赶紧放了你手上的人,否则那个代价是你承受不起的!”

牧京墨有些担忧,周倾之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也不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这事还得要速战速决才行。

那死胖子以往一直都仗着自家父亲的权势为非作歹,也没有人敢为难他。

现在牧京墨居然敢这样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威胁过呢,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周围有些人认出了牧京墨,心里暗自笑着,这次那个死胖子算是踢到铁板了。

真希望牧家大公子能够为他们主持公道,为民除害!

“你就是谢照大人的公子吧,早就听说你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相见!”牧京墨淡淡一笑的看着胖子。要是紫芝在这里的话只会同情那胖子,往往牧京墨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肯定是有人要倒霉了。

“你既然知道我父亲是谁,就应该知道今日这事不是你能管的。你赶紧趁着本公子还没有生气的时候滚吧,要不然你等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死胖子洋洋得意,现在他只想赶紧把牧京墨赶走之后享用自己的美味。

此时的他早就已经忘记自己父亲的嘱咐,让他见着牧家的人就绕道走。

“我今儿个还就不走了。没想到这谢大人一生正直,自己的儿子居然欺男霸女,不知道这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周围人嗤笑不止,谁不知道谢照就是一个贪得无厌,贪生怕死的恶官,能够交出这样的儿子来一点都不奇怪。

要是连牧京墨如此明了的讽刺都听不出来,就注定谢家没有什么好下场。

偏偏谢照的儿子就是一个草包,能听懂才奇了怪。

此时周倾之已经呼吸不畅,浑身发烫,脸色绯红。

牧京墨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动手抢人,“来人,把这个欺男霸女的谢公子给我抓起来!”

一对装备精良的士兵涌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死胖子拿下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爹可是谢照。你们这样对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死胖子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呼。

牧京墨身边带的人都是赤幽军,想当初赤幽军落到那样凄凉的下场,这谢照可没有少在那个昏庸的皇帝面前吹耳旁风。

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仇人的把柄,他们怎么可能客气。

“哎,你们可要悠着点,不要把他玩死了。要是谢大人找我要人,我可没法交代呢!”牧京墨道。

死胖子一听他这话,一个不小心居然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当真是地板都震了几下。

牧京墨搀扶着周倾之往下走,“你还好吗?能不能走路了?”

周倾之迷迷糊糊的睁开自己的眼,“旖秋,你终于来救我了。你知不知道,刚刚……”

话没说完又华丽丽的晕过去了。

“喂,周倾之,你赶紧醒醒!”牧京墨有些着急,这人已经是神志不清了。

他忙将人带到楼下去,“魏元,你赶紧带着他回周府,让周老大人给他找个大夫看看。这里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魏元二话不说,抗着周倾之起来了。

死胖子此时趴在地上,脸上不知道在哪里磕破了,血淋淋的看起来怪渗人的。

“你刚刚调戏的可是新皇启蒙先生周大人的孙子,我这个不自量力的人是牧府的大公子牧京墨。你好好的掂量掂量吧,最好是祈祷周家公子没什么事情,否则你这小命也算是过到头了。”

牧京墨的一番话把死胖子吓晕了,始作俑者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把他给我带到牢里去好好的招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看他。”

牧京墨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开口道:“对了,把他的性命留着!”

他们一离开,周围的人群也都散了,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他们都知道死胖子落在牧京墨的手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死胖子的手下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带走,四目相对,都不知道自己还怎么办!

第225章 回府

“刚刚出现的那人居然是牧府大公子,老爷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招惹牧府的人,现在我们怎么办啊?”一人惊恐的说道。

刚刚围观看好戏的人回头看了他们几眼,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带头,许多人都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烂菜叶子臭鸡蛋往那些人身上扔,吓得他们落荒而逃。

经过周倾之这一遭,牧京墨原本打算回府的计划也就搁置了。

他着急的赶往周府与周倾之的祖父商量,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他们一定要好好的利用,将谢家那些蛀虫一网打尽。

周府老爷子原本就为自家孙子深夜未归而着急,只听得守门的人来报:“老爷,孙少爷回来了!”

周老爷子听到通报之后忙柱着拐棍往外走,在花厅就与魏元迎面撞上。

魏元扶着周倾之,也没办法给周老爷子见礼。

周老爷子看见这样的周倾之满是心疼,另一方面也十分担忧。

因为魏元是牧南星身边的人,自己家的孙子被当今新皇面前的红人送回来,难不成他做了什么惹怒牧南星的事情吗?

魏元哪能不明白周老爷子这是误会了,“周大人,下官奉我们家大公子之命送周公子回府。您放心,我们家大公子随后就来,想必他应该有些事情要与大人你商议。”

这话一说,周老爷子的心里更加的不安稳,要是自家这不肖子孙是惹到了牧南星,他还能腆着一张老脸去求牧南星放他一马。

但是他招惹的是牧家大公子,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牧家大公子可是相当难缠的人物,一不小心就落入了他的陷阱。

他可是知道当今新皇能够登基,牧家大公子可是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愿意与那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为敌。

就在他胆战心惊中,魏元已经在仆从的带领下将周倾之扶回了房间,“周大人,令公子看起来不是很好,命还是赶紧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吧!”

“你赶紧去把平日里给公子看病的大夫找来!”周老爷子现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自家孙子的命重要,剩下的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安顿好周倾之的一切之后,牧京墨姗姗来迟。

周老爷子听到外面人的禀告,忙备好了热茶起身相迎。

“老朽见过大公子,多谢大公子对我那不孝孙儿的救命之恩。”周老爷子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现在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家人做错了事情,根本就没胆量拿乔。

牧京墨忙抬手扶起了周老爷子,“周大人,你这样就是折煞在下了。不知道周公子的情况现在如何?”

“多谢牧公子关怀,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且那都是陈年旧疾,只能用药掉着性命!”

牧京墨突然想起紫芝打算在洛都开医馆的事情,或许他可以牵个线,让她给周倾之看看。

若是治好了周倾之,那她的医馆在洛都也算是打响了名声。就算是没治好,也是无伤大雅。

“周大人放宽心,孙少爷的病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一阵寒暄过后,牧京墨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周老爷子从他坐下的那一刻就一直处于紧张的情绪中,听到他切入正题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牧府大公子不是来找麻烦的。

“周大人,我冒昧前来打扰,确实是有要事相商。不知道周大人能不能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

周家老爷子虽然在朝廷上没有多少人脉,但打听个消息还是不难,更何况自从新皇登基后,他这个启蒙恩师的身份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牧大人,这边请!”周老爷子起身将牧京墨引到了书房。

两人在书房约莫呆了半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知道在牧京墨走后,周老爷子望天叹息,“苍天有眼哪,这世道终于是要变了!”

另一边的谢府得到消息之后是愁云惨淡,“你真的没有看错?少爷被牧家大公子带走了?”

谢照坐在厅堂的椅子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人。

这些人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回老爷的话,公子确实被牧府的大公子带走了。您快些去救公子吧,去晚了公子可就没命了呀!”那仆从声泪俱下。

谢照满脸阴云,他怎么就养了那么一个逆子,自己早就跟他交代过,这段时间一定要低调行事,千万不要落到牧家人手中,偏偏自家那不成才的家伙自己撞到枪口上去了。

他敢保证只要他伸手去救人,明天就会有人弹劾他徇私枉法。

先皇还在的时候,他没少跟牧家人作对,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要不是因为他无意间得知他们的计划,抓住时机跟新皇投诚,想必现在谢府早就已经被抄家问斩了吧。

没想到自己谨小慎微,还是落进了别人的圈套,现在只能期待自己之前做的那事没有露出马脚,否则谢府就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只能说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谢照自以为事情做的很隐秘,实际上早就已经被人出卖了。

想来也是,他做出临阵倒戈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引来前朝余孽的报复呢,只能说他自己立场不坚定,经不住诱惑。

“你赶紧告诉我,那逆子究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被牧家那个煞星抓住了把柄?”谢照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奴才。

那仆从哪里敢说实话,要是让自家老爷知道公子去逛小倌馆,还调戏了周大人家的公子,他们可能就没命活了。

他们不开口,让谢照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随手拿起装满滚烫茶水的杯子扔到了那仆从的脸上,“赶紧给我老实交代?成日里跟着公子鬼混,现在不敢开口了?”

仆从哪里还敢隐瞒,利索的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谢照蹭一下站起来,“你说那个逆子把周大人家的公子当成小倌调戏了?”

仆人一直往后缩,现在的他们随时可能丧命。

第226章 乱了

谢照本就是武将,他想要收拾仆从的话仆从怎么可能逃得过呢,在他眼里自家儿子变成现在这个不学无术的样子都是因为这些刁奴在他面前进谗言,撺掇他。

他快速的走到仆从身边,伸出脚就是狠狠的一下,仆从被踢倒在地,捂着自己作痛的胸口,“老爷饶命,求您饶过我吧!”

这谢照越想越觉得生气,将仆从打了个半死之后让人拖了出去。

他匆忙的走到书房,自家那儿子虽然不成器,但自己还得要救他,绝对不能让香火在自己这里断了。

看来还是要去求助那些人,只希望这一次他们不要狮子大开口。

谢照不知牧京墨从周府离开之后就已经让人盯着谢府,他这边现在已经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牧京墨现在就怕他不上当,毕竟谢照一直都是老油条,他做的越多,破绽就越多,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把他连根拔起。

离开周府之后,牧京墨也没有了回去安抚自家祖母的心思,他现在必须要赶紧进宫跟牧南星商量事情,毕竟赤幽军的人马都是牧南星在掌控,必须要防止谢照狗急跳墙。

想来周倾之这一次也会助他们一臂之力,如此一来胜算就大了许多,当初让赤幽军遭受不白之冤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牧京墨回宫后没多久,魏元就匆忙拿着自己截获的东西进宫了,“大公子,我们的人一直守在谢照的府外,这是从他府中飞出去的信鸽脚上取下来的。”

牧京墨看完后大怒,凤眸一片冰冷,“没想到这一次刺杀还真的是他跟前朝余孽里应外合干出来的好事。要不是南星最近警惕性一直很高,很可能就中了他的招。”

魏元可一直都对牧南星忠心耿耿,听到有人算计他们家将军,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大公子,这人实在是可恶至极,这一次总算是抓到他的把柄,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不要激动,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家主子现在正跟紫芝姑娘蜜里调油,我劝你最好是不要打扰他,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牧京墨连忙去找陆子楚商议,毕竟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得要他的襄助。

魏元想到牧南星每每碰到与紫芝相关事情的样子,浑身就止不住的颤抖,他可不想被牧南星特殊照顾,所以他毫无压力跟着牧京墨走了。

牧南星原本一直担心紫芝的状况,见她安稳的睡过去之后,自己也莫名其妙的睡着了。

紫芝一醒来就觉得自己的手被一直温热的手掌包围着,手臂上也承受了一些重量。

偏过头一看就是牧南星那张俊逸的脸,越看越是觉得嫉妒,这人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皮肤还是十分光滑细腻,看来这没被污婆的古代山水养人。

牧南星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他总一直担心紫芝会离开他,下意识的就将自己握在手里的东西越抓越紧。

紫芝已经感受到一股疼意从掌心传来,但是她并没有打算叫醒牧南星。

这人眼下那一圈圈乌青让她心疼,应该是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之前她总觉得自己这几年过的委屈,实际上牧南星比她更不好过。

自己跟他祖母之间的矛盾不应该强加在他身上,出身在那样一个高门贵族也不是他能够选择的。

无论是让谁选择,都会选择一个与他家世门第相匹配的姑娘,自己这出身确实不怎么好看。

不过追求幸福的道路哪里就有一帆风顺的呢,既然自己认定了眼前这个人,就只顾风雨兼程。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炙热,牧南星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入目就是紫芝靠得极近的一张脸。

牧南星感受到紫芝的细微变化,从她皱眉的那一刻就立马放开了她,“紫芝,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这一刻他让紫芝深受感动,“你这个傻子,赶紧给我揉一下胳膊。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枕着这么咯人的胳膊睡了一夜的。你要是困了,就去找个地方睡,或者在我旁边挤一挤也行,反正你从来都不是拘于礼节的人。”

这下牧南星算是明白了,自己就说怎么感觉咯人的慌,原来压着紫芝的手臂了。

“你疼不疼啊?”牧南星小心翼翼的替紫芝揉着胳膊。

看着那纤细的手臂,他都怀疑自己稍微一用劲就会折,所以动作格外的轻,“紫芝,以后你可得多吃点了。这样太瘦了!”

“好了,我没事了。我们赶紧收拾一下去看看新皇的情况吧!”紫芝就要下床,却又被牧南星按回了床上。

紫芝见他这个动作,就有些生气了,平日里他瞎胡闹也就算了,如今可是在宫里,这么多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的。

看到他们不惧世俗的样子,对他们的名声都不好,“牧南星你给我收敛点,别在这胡闹!”

牧南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还以为她在责怪自己昨日跟天冬打架的事情,“紫芝,你不要生气。我跟你保证,下一次绝对不会了!”

“你说什么?你还想有下次?”紫芝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这人真的是脸皮厚。

“绝对不会有下次,不会有了!”牧南星连忙服软,每次跟紫芝斗,他都会输的很惨。

他看着紫芝的脸越来越红,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紫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紫芝低头不语,这人真的是……

牧南星怎么能允许紫芝的目光不在他身上呢,他强硬的捧起紫芝的脸,道:“紫芝,你赶紧告诉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给你传太医!”

第227章 打脸

这下紫芝也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伸手抓住了要离开的牧南星,蹙眉问:“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下床?还跟我道歉?”

牧南星一想到紫芝刚刚绯红的脸,在听到她现在问自己的话,就明白她刚刚肯定是想歪了,他可不会白白放弃这么好一个调戏紫芝的机会。

“紫芝,原来你那么想要跟我成其好事。我可是很愿意满足你这个愿望的,最好是能够让你生个孩子,这样的话你就永远不能逃离我的身边了!”

随着牧南星一步一步的逼近,紫芝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这也算是知道自己被牧南星调戏了。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羁绊,她也不会在离开他的身边。

听到他提到孩子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的光都黯淡下来。

看牧南星的样子,他应该跟希望能够有一个延续血脉的孩子吧,可是自己如果想要跟他长相厮守的话,这一生都可能不会有孩子。

自己固然也可以选择不管不顾,就算将来她离开了人世,也还能有一个孩子陪在牧南星的身边。

可是她又担心自己离开之后,牧南星可能另娶她人,到时候那个女人虐待她的孩子怎么办,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长大。

“南星,你真的很想有一个孩子吗?”紫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句话。

牧南星一愣,今天的紫芝很是奇怪,但他也没有多想,“我当然希望能够跟你有个孩子。要是生个女儿,我希望她长得像你。要是生个儿子,我就天天揍他!”

紫芝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那件事就埋在她的心里吧。

活了这段时间,等这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她也该去找个世外桃源混吃等死了。

“南星,我们赶紧收拾一下,去看看新皇的情况。如果顺利的话,我今天就可以出宫去配制解药了。正好这两天师父也要回来,有些药材的用量他可以帮我斟酌一下!”

牧南星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紫芝表面上看起来跟以前一样,可他总觉得就在自己刚刚说完那些话的一刻,莫名有一种疏离感在他们二人之间。

“紫芝,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牧南星抓住紫芝的胳膊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没有说错什么话。这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要赶紧去看看新皇的情况,我现在的身家性命都绑在新皇的身上呢。”紫芝强硬的掰开了牧南星的手。

牧南星确定她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现在不是逼问的时候,“就算是你要去看新皇的情况,也得要吃过早饭才行。我这就让她们给你准备早饭!”

紫芝也不拒绝,她知道就算是拒绝也没用,反而会引起牧南星更多的怀疑。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吃过早饭之后,便来到新皇的寝宫。

昨日看不起紫芝的王太医早就已经带着人守在寝宫外,他到现在都坚信紫芝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坐等着让她认罪。

“哟,紫芝姑娘这姗姗来迟,莫不是已经放弃了吗?”王太医一看到紫芝的身影,就阴阳怪气的讽刺。

牧南星刚准备动手,就被紫芝拉住了,“王太医,人在做天在看,做坏事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希望你能够承受的起!”

紫芝昨天把脉的时候就觉得新皇的脉搏有些不对劲,那毒虽然厉害,却也不至于让人昏睡不醒。

看来有人根本就不想让新皇醒过来,孙子她一直都在暗地里观察众人的反应,只有王太医的行为最奇怪。

后来她也从他身上的气味得到了证实,就是不知道这王太医究竟是谁派来的?这宫里真的是危机四伏,自己还是早些出宫比较安全!

王太医听到她说的话心里一个咯噔,他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很隐秘了,这个黄毛丫头应该不会看出来的。

“对,绝对看不出来。她绝对是在诈自己的话。”王太医不断的在给自己打气,但她对上紫芝那一双清澈如水的双眸时,总觉得有些心虚。

自己可能真的是轻敌大意了,这女子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我看你根本就是做贼心虚,莫不是现在新皇已经遭遇不测了吗?”王太医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都在牧南星和紫芝身上游动。

刚刚他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却告诉他没有牧南星的命令,谁都不能踏入殿中。

如果牧南星真的跟这个女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呵呵,我倒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贼喊做贼,今儿个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绝对实力!”紫芝说完之后就往里走去。

牧南星看王太医的眼神不善,这人居然敢污蔑紫芝,看来是不能留他性命了。

且听紫芝刚刚说的话,这人应该做了什么事情。

王太医被牧南星打量的不寒而栗,这人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要是真要了自己的性命,新皇醒来之后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经住诱惑,只能祈求上天保佑。

紫芝进去的时候,李太医睡得正香。

叶旖秋早就已经醒了过来,正要说话,就被紫芝阻止了。

叶旖秋醒过来的时候牧京墨与陆子楚两人都不在,只看到牧京墨给她留下的纸条,“公主,新皇这里就交给你照管了。在我们没有回来之前,除了紫芝和南星,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寝宫!”

紫芝轻手轻脚的走近了刈王,查探了一下他的情况,暗自放下心家,这危险期算是度过了,眼下只要配置出解药就万事大吉了。

她看到李太医一脸疲惫的样子,心里有些同情他,新皇这一夜绝对不会安稳,也真的是辛苦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

李太医虽然睡着了,但这几天的日子早就让他风声鹤唳,一点动静他就立刻醒过来了,睁眼就看到紫芝正在给刈王取针。

第228章 内鬼

李太医知道这取针很是关键,也没有打扰。

许久之后,紫芝总算是把所有的银针取了出来。

“紫芝姑娘,这新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吧!”李太医有些焦急的问道。

紫芝对于李太医是信任的,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定是学医多年,自己还有很多可以跟他学医的地方,结个善缘也未尝不可,“李太医想知道结果,自己把一下脉不就好了吗?”

李太医颤巍巍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说实话对于他搭上身家性命站在紫芝这边的行为他不是没有后悔过,当时他只是因为紫芝那一双干净的眼睛和周身沉稳的气质就冲动的做出了选择。

现在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多少有些害怕,自己死了没关系,他已经见识过传说中的金针刺穴术,可是他不能连累家人。

牧南星进去的时候还是让人把王太医等人拦在了外面,因为他绝对相信紫芝。

既然紫芝出言讽刺,那一伙人里就绝对有内奸,他不能大意。

“怎么样了?”牧南星踏进寝宫就询问结果,虽然他是相信紫芝的医术,但是也还得要谨慎为上。

李太医诊完脉之后面露喜色,“回牧将军的话,新皇已经过了危险期。现在只要等紫芝姑娘将解药配出来,给新皇吃下就没事了!”

牧南星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没事就好!”

他这才注意到牧京墨和陆子楚两人都不在寝宫之中,刚准备询问。

叶旖秋就带着牧京墨给她留下的纸条来到了牧南星的面前,“这个是牧京墨留给我的,你看看!”

牧南星看完之后就将纸条捏成了一团,看来自家大哥已经有线索了,他的任务就是守好这里就可以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紫芝以前看到牧南星和叶旖秋站在一起的画面觉得很碍眼,刚刚那一刻她却觉得分外的和谐。

也许他们两人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旖秋和周倾之的身份差距太大,新皇又没有子嗣,想来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两人在一起的。

到那时候,叶旖秋嫁给牧南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们两人相互了解,有她替自己照顾牧南星,自己也能够放心的下。

此时两人可不知道紫芝心里已经是千头万绪了,两人更加担心的是牧京墨他们的安危。

那人既然能够得知他们出行的消息,并安排人刺杀新皇,想必在朝中的势力绝不会小。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又都心照不宣的没说出口。

“既然牧京墨已经动手了,我们也不必太担心,把这里守好就行了。”叶旖秋小声的说道。

牧南星虽然跟自家大哥吵闹不休,也还是知道他让自己留在这里的用意,“这是自然,不过这一次恐怕要劳烦你跟我一起了。你什么都不用做,替我照顾好紫芝就可以了。”

叶旖秋笑而不语,有时候她真的挺羡慕牧南星对紫芝感情,不过现在她一点都不嫉妒。

她真心希望那两人有一个好结局,现在她好像也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叶旖秋突然想到了周倾之,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随即脸色一变,自己好想跟周倾之说很快就去接他,但她进宫之后好像忘记让人去给他传信。

她心里很想立刻就出宫,但是转头看了一眼紫芝,“算了,现在宫里危机四伏,自己还是留下来保护紫芝比较好。牧南星一旦忙起来的话根本就顾不上紫芝,她不能让紫芝有任何危险。周倾之应该会理解她的想法的!”

这样一想,叶旖秋就完全放弃了出宫的想法,殊不知正是因为她这一次的任性差点导致她和周倾之两人反目成仇。

牧南星一回头就看到紫芝跟李太医两人聊的火热,心里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尽管李太医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但他就是接受不了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靠近紫芝。

实际上李太医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是觉得紫芝的医术高明,想要跟她学习针灸之术,孙子看起来表现的火热了一点。

“紫芝姑娘,你这医术太高明了。不知道师承何处?可有意愿来太医院供职?或者老朽想要拜你为师?”李太医一连几个问题甩给紫芝,她都有些懵了。

她真是没想到李太医居然对医术如此痴迷,想到自己要收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为徒,她就是一阵恶寒。

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牧南星那个大醋缸,为了自己以后的安稳生活,收徒这事还是算了吧。

“李太医,这传授医术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不知道您又没有看出新皇体内还有其他的毒素?”紫芝这话一出,众人震惊,就连牧南星他们二人也都围了过来。

李太医的脸色更是难看,自己行医这么多年居然没有看出来新皇体内还有其他毒药,更让他胆寒的是太医院里出了叛徒。

“紫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牧南星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投毒,这要是他没有将紫芝带进宫来,岂不是新皇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他们暗害了。

紫芝一看他们这震惊的脸色,就知道李太医没有看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下毒之人取了个巧,要不是因为她无意间看过刈王所中之毒的症状,怕是也要被隐瞒过去。

看来那下毒之人定是知道刈王究竟中的什么毒,如此一来配制解药就更方便了。

“不用担心,昨日在我拔箭的时候就已经顺手将另一种毒解了,新皇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拖久一点我可就不好说了。还是要赶紧将下毒之人找出来,这样才能尽快配置出解药。”

紫芝说完之后,牧南星安心了不少,“还好有你,要不然我们还被瞒在鼓里。到时候一个蓄意谋害新皇的罪名绝对跑不掉!”

“无事,这是我身为一个医者的责任。关于下毒的人选我已经有了眉目,估计现在他也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吧!”

第229章 抓内贼

紫芝说着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外面来回走动的人影,她真的不太明白那人是怎么想的,就这点定力也敢在牧南星眼皮子底下玩手段。

她不用想都知道那人的下场绝对不会怎么好。

牧南星自然是被紫芝的眼神吸引自己虽然桀骜不驯,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居然在自己眼皮下耍手段,定要让他尝尝厉害。

原本他还可能放过他的性命,毕竟那也是一个一个家族的人命,但他偏偏不应该算计紫芝。

他现在都不敢往回想,要不是因为紫芝的医术在那人之上,察觉他的阴谋,现在那可就真的是有口说不清。

在没有遇到紫芝之前,他的软肋就是牧家人,但现在他只想好好的守着紫芝,任何敢伤害她的人,他都不不会放过他们。

想到那人算计紫芝,他就一刻都不能忍,直接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气冲冲的就往外走去。

紫芝赶忙上前拉住他,虽然说那人心怀不轨,但是毕竟没有暴露人前。

要是牧南星这样不管不会的在宫里杀人,终究会受人诟病,她不允许有任何人有污蔑牧南星的机会。

“南星,不要冲动。既然他敢算计我,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我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紫芝虽然说着恶狠狠的话,但是那张清丽绝美的脸庞让人忍不住沉迷。

牧南星竟然也是被莫名其妙的安抚了,“好,我就先交给你处理,等你处理不了,我再动手!”

王太医透着虚掩的门往里面望,见牧南星和紫芝正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他担心自己做的事情会暴露。

“牧南星,本来我只是想要找一个替罪羔羊,偏偏你不知死活的要插手。那也就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王太医打定主意之后就开始煽动其他人,“哎呀,这牧将军他们都已经进入那么久,怎么还没有传出消息来,难不成新皇有什么三长两短吗?”

平日里跟在他身边的人一听他这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我看那女子就不是哪里的好人,怎么牧将军竟然会相信她能够治好我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莫不是牧将军跟那女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话一说,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说实话他们也不太愿意相信紫芝那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能够解决新皇的病症。

毕竟他们这都学医大半辈子都没办法的事情,要是一个女子都能解决,他们岂不是学艺不精,丢人丢大发了。

紫芝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只会说一句愚不可及,这样的人必然不能再精进,他们的心智已经限制了他们的发展。

虽然心有怀疑,但是碍于牧南星的威名,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毕竟牧南星的蛮横跋扈在洛都可是出了名的,要是那女子真跟他有什么亲密关系,自己岂不是白白去送命。

他们绝对相信就算自己被人杀了,新皇也不会为他们辩驳半分。

更何况要是那个女子真的有本事解决了他们目前的困境,自己落井下石岂不是枉为医者。

一时间,外面的场面突然僵持起来。

王太医心里十分的着急,现在这拖得越久,对他可就是越不利。

这时有人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听说昨日可是牧将军身边的亲信魏元将军亲自去接那女子进的宫。而且牧将军还在宫门口因为那女子跟天冬侍卫打起来了。当时可是有好多人看着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牧南星在这个时候从外面找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莫不是不满足于自己目前的地位,想要趁此机会对新皇不利。

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要新皇一死,他们可就是名正言顺的替罪羔羊。

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可不能白白的把性命丢在这里。

“牧将军,让我们进入看看。您把我们这些太医拦在门外是为何意,莫不是您对新皇有谋逆之心吗?”

有人带头开了口,其余人自然就坐不住了,纷纷闹腾起来。

紫芝一脸冷漠的看着外面那群上蹿下跳的小丑,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呢。

不过是被人煽动了几句就忍不住了,果然是不堪大用呢。

李太医有些羞愧,真是没想到昔日的同僚竟然会做出如此无礼之举,“紫芝姑娘,让您看笑话了!”

“李太医不必过谦,您跟他们那些人都不一样。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跟您一起探讨医术。”

紫芝一向对自己施以善意的人很慷慨大方,她能看得出来李太医很想学习她的针灸之术,但是他能够忍住这样的诱惑没有开口,就已经让她高看一眼。

李太医被人识破了自己的心思有些窘迫,他真的很想学习紫芝的金针刺穴之术,但他也明白有些东西是别人的不传之秘,不能强求。

紫芝能说出愿意与他一起探讨的时候,他已经很满意了,“既然如此,那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定会在府中恭候姑娘的大驾!”

“李太医客气,不过我们现在还是要先解决一下外面的事情比较好。免得等下我们可就成了谋害新皇的罪魁祸首了!”

紫芝对牧南星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允准之后,牧南星难得好脾气的去打开了大门。

大门打开时的吱呀声让外面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戛然而止。

看到牧南星平静的面容,有些人心里有些害怕,实在是牧南星给他们的印象太过可怕。

“下官见过牧将军!”

牧南星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把视线落在王太医的身上。

他是真的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居然有胆子做出毒害新皇的事情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吗?

王太医能察觉到有一股火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但他一动都不敢动,牧南星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牧南星看了一会以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第230章 当堂对峙

“各位免了吧。本将军可受不起你们如此大礼。本将军近日耳朵虽然不好使,但各位刚刚在外面说的话,我还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牧南星一边说一边无意间扫着众人,他目光所过之处没有人不胆战心惊。

这位主可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有些人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不过这世上向来没有回头药可以吃,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牧南星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他现在就等着看这些人的丑样子。

“各位不是怀疑本将军伙同外人意图谋害新皇吗?不如各位亲自进入看看如何?”

牧南星头也不回的走进殿内,留下外面那些人面面相觑。

如今他们都有些责怪王太医为首的人,要不是因为他们的煽动,自己也不会得罪了这有名的煞神。

“还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牧南星的声音从里面清晰的传出来。

一群人你推着我,我推着你走了进去,只留下王太医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

刚刚牧南星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格外的心虚。

恐怕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被人发现了。真是没想到他堂堂太医院首席太医居然栽在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丫头身上。

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能放弃,自己还有妻儿,绝不能让他们被自己连累。

他伸手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去。

抬头就看见紫芝正盯着他笑呢,他下意识的躲避了紫芝的眼神。

紫芝可没有那么好心放过一个算计自己性命的人,“王太医,昨日可是你要跟小女子立下赌约的?”

王太医看了看牧南星和叶旖秋,艰难的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那就请王太医去给新皇把把脉吧,看看新皇现在的情况如何?”紫芝拿起一杯茶慢慢的品着。

王太医在众人的注视下忐忑的去搭上了新皇的脉搏,不多会就心中巨变,原来自己下的毒真的被解了。

不过没关系,他早就已经有所准备,身上一直都携带着一些毒药,只要他靠近新皇就会有所反应。

他一直不开口说话,紫芝也不催促他。

早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老实,这样正好让自己抓个现行。

牧南星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既然知道了他包藏祸心,怎么可能让他跟新皇接触太久。

“王太医,你什么时候把个脉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了,新皇的情况究竟如何了?”王太医立马将新皇的手放回了原处。

“回牧将军的话,恕下官愚钝,着实没有看出新皇有什么改观的地方?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这位姑娘将皇上胸口的箭拔了出来。”

牧南星当场就想揍人,但又一直牢记紫芝的吩咐,让他只能将自己的怒火一再压制。

“来,你们其他人也来把一下脉!”所有人都依次上前把了脉,每个人都是脸色各异。

因为碍于牧南星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疑问,新皇胸口的那支箭他们这么多人一直都不敢去触碰,紫芝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现在没有人敢问出来!

王太医见时间已经拖的差不多了,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这下他倒是要看看紫芝如何抵赖。

牧南星见所有人都闭口不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太医居然敢当着他的面下毒,只是这一切都落在了紫芝的眼中。

跟她玩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真的是不力量力。

“怎么样?你们所有人都已经把完脉了,给本将军一个说法把!”牧南星阴沉着一张脸看着面色各异的众人。

所有人都被他带有威胁的语气震慑住了,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实话实说,还是应该遮掩几分。

王太医自然不会去做这个出头鸟,这个时候能拉多少人下水就拉多少人下水。

他给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刚要站出来说话,李太医却突然站了出来,“牧将军,这里所有人都已经把过脉了,但是下官还没有。能否让下官也把一下呢?”

牧南星点了点头。

李太医在其他人把脉的时候一直都仔细的盯着,他深知那些人不会轻易妥协,唯一能够下手的时机就只有现在了。

尽管他千防万防也没有料到有人居然将毒药带在身上,当他搭上脉搏的时候还是差点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刚刚这脉象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新皇的情况反而比之前的情况更严重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目光转向了紫芝。

让他诧异的是紫芝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得不说就她一份泰山蹦于前而不改色的心境就足够让人佩服。

不知道为啥,看到她的样子,他心中的那一份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只要有了紫芝,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

王太医一直没有理由找自己死对头下手,偏偏他自己上门了。

“牧将军,下官有话要说。”一个看起来就长的贼眉鼠眼的人站了出来。

他眼神放肆的盯着紫芝看,那是掩饰不住的欲念。

宫里的美女他也见识的不少,但是像紫芝这样清丽脱俗的却不多见。

要是他能够有幸得到这样一个尤物,岂不是人生幸事。

牧南星的目光可是一直都盯着紫芝,一点都没错过那人眼中的惊艳。

别人他是不知道,这人他早有听闻,靠着家里的隐蔽,一个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摇身一变就成了宫里人人羡慕的太医。

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女子被他所害。

这样的人渣实在是太多,他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毕竟这些人背后都多多少少的有些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害怕那些人。

第231章 混乱

这次他万不该将主意打到了紫芝身上,他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对于他背后的势力自然也是要连根拔起。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牧南星极其冷漠的看着那人。

那人虽然有些担忧牧南星的残暴,但是他这么多年在后宫里横行霸道惯了,又仗着自己背后有些势力,所以有些有恃无恐。

“牧将军,下官不知道您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处处维护她?”

牧南星眼里积蓄起了寒冰,双手已经紧握成拳,青筋暴出,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紫芝优雅从容的起身,聘婷袅娜的来到了那人的面前,“小女子有个疑问,我们现在讨论的不应该是新皇的病情如何吗?为何突然扯到牧将军的私事呢?”

那人根本没有料到紫芝会突然来到他的面前,窈窕的身段,让人酥麻的声音,让他对紫芝更加增添了几分势在必得的意味。

紫芝看到他的眼神就觉得厌恶,但眼下不是找麻烦的时候,牧南星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这位小姐,我现在是在跟牧将军讲话,你如此着急的跳出来,难不成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那人说话的时候故意向紫芝的方向倾斜了一下,闻到紫芝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幽香,眼神迷离,沉迷其中。

紫芝没想到自己一再忍让,这人却是得寸进尺,真的是让人忍无可忍,她真的想直接将一把银针扎在他身上,让他永远都不能再人道。

她倒是还没行动,叶旖秋倒是先站出来了,直接就是一鞭子甩在了那人的脸上,“真是岂有此理,本公主的朋友岂是你能质问的?”

那人没想到半路上杀出来叶旖秋这个煞星。

在他眼里,叶旖秋不过是新皇的义女而已,自己平时里给她几分面子,现在她居然敢蹬鼻子上脸,最好是不要落在他手里。

不过尽管他心生怨怼,也不敢做些什么,新皇面前没有子女,这义女也是金贵的,“下官知罪,还请公主饶命!”

“哼,我警告你,紫芝姑娘是我请来的贵宾。你们这群庸医,义父都已经中毒好几天了,你们束手无策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怀疑牧将军的忠心。”

“下官不敢!”一群人阳奉阴违的说道。

紫芝心里暖暖的,叶旖秋这是将她真心相待了,这个时候聪明人都应该跟自己撇清关系,要不然被自己牵连的话非同小可。

对紫芝怀有觊觎之心的那人从叶旖秋口中得到了她的名字,暗自呢喃,果然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我一定要得到你。

“民女多谢公主庇护!”紫芝轻微的施了一个礼。

王太医绝对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紫芝的,“牧将军,下官说这话可能会让您觉得我在挑事。但是为了新皇的龙体着想,下官还是不得不说。”

牧南星正巧也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呢,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步一步的靠近王太医,随即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远远的望去,两人是异常的和谐,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有多痛苦,“王太医有话就直说,本将军洗耳恭听,绝对不会徇私枉法!”

王太医感觉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宛如千斤巨石,偏偏还有口难言。

紫芝看他那个神色就知道牧南星又在作怪,不过她也没打算揭穿他,就当是自己提前收一点利息。

“下官多谢牧将军讲解。现在还是让各位同僚说一下新皇的情况吧!”王太医想要从牧南星的钢铁手臂下解脱。

牧南星也没有多为难他,只是又重重地拍了他几下,差点没把王太医一把老骨头拍散架了。

“既然如此,那下官不才,就先来说说我的看法吧!”先前那人再一次站了出来,还挑衅的看了紫芝一眼。

叶旖秋气得又想甩他一鞭子,被紫芝拉住了,“让他现在嘚瑟,等下打脸才越凶。”

“可是……”叶旖秋还是放心不下,那人可是出了名的无耻,她不愿意让紫芝跟那样的人打交道。

对于她来说,能用暴力解决的事情,不用跟他说那么多废话。

“稍安勿躁。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等下绝对会有让你发挥的地方。”紫芝安抚性的拍拍叶旖秋的手臂。

“下官刚刚仔细为新皇请过脉。新皇的情况比昨日更加严重,现在毒素已经快要逼近心脉。若是在三日之内配不出解药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那人一直挑衅的看着紫芝。

李太医实在是忍不住,这人真的是胡说八道,“张理,你在乱说什么。要不是因为紫芝姑娘神医妙手,拔出了那支箭,新皇现在早就已经性命不保,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等我们去配制解药。”

“呵呵,我看你根本就是被这个妖女灌了迷魂药,跟她成为一丘之貉了。”

李太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这人真的是恶毒之至。

自己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对于名声那个东西早就已经没有那么在乎。

紫芝正是二八年华,这杀千刀的居然要毁了她的名声。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这话都说不出来,肯定是被我说中心事。我说你昨日怎么突然帮助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原来你们早就已经……”

眼见着李太医就要昏厥过去,牧南星大步向前,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紫芝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拿出银针扎进张理的穴位中,“你这张嘴实在是太臭了,今天我就先来教教你如何积口德!”

张理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发现他根本说不出话来,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旖秋,这人就交给你了!”叶旖秋早已经是磨刀霍霍,得到紫芝的命令之后,搓了搓自己的手,慢慢靠近张理。

他不断的后退,叶旖秋步步紧逼,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清脆的巴掌声在殿内异常的清晰。

第238章 劝说周倾之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脑海里想象不出来那样的女子,人生能得一知心人,是何其有幸。

既然自己目前看来得不到幸福,那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破坏牧南星的幸福,他们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能到幸福。

“倾之,你对叶旖秋是真心的吗?你真的想好了就算前路艰险,也会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吗?”牧京墨问的是一脸认真,周倾之竟也尽力坐直了身子。

就算不确定自己能够活多久,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他都愿意为叶旖秋付出自己的一切。

“京墨,既然你如此问,我定然不会瞒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罢了。我对旖秋是真心实意的!可是我不能用自己这副残破的身子去拖累她,所以她现在离开也是对的。”

“我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拖得越久,我就越放不了手,到时候我真的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牧京墨倒是能够猜想到自己会得出这样的结果来。

周倾之虽然表面上清冷,实际上骨子里的偏执却是要命,他在某些事情的执着上绝对不亚于牧南星。

但是叶旖秋现在贵为公主,新皇面前又没有其他的子女,对于叶旖秋的婚事肯定会慎之又慎。

如此,他们的这条情路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走。

牧南星与紫芝之间虽然有自家祖母压着,但自己弟弟那个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脾气,牧家人也拿他没办法。

更何况紫芝并非是简单的世俗女子,只要她真的有心,凭借她的手段,很快就能成为连牧府都高攀不起的存在。

这样看来的话,自家弟弟还是幸运的。

“倾之,就算你这些年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应该也知道旖秋的身份吧。当今朝堂的局势如此的混乱,新皇的身体你我心知肚明,所以尽管旖秋只是新皇的义女,她的身份也是一般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就凭你们家现在的权势,新皇是绝对不可能将旖秋嫁给你。”

牧京墨的话戳到了周倾之的心里,原本他只是听说新皇收了一个义女,却没有见过其人,谁知那日在小倌馆里就那么措不及防的遇见,自己也丢了一颗心。

他也知道自己想娶叶旖秋比登天都难,如果自己的身子骨康健,就算拼个头破血流,他也要尽力一试。

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应该快刀斩乱麻,放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周倾之一脸的颓废,牧京墨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要不是因为他这身子骨,现在这洛都的年轻一辈里怎么会没有他的位置。

眼下这情况紫芝或许能够帮得上忙,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周倾之振作起来。

“倾之,叶旖秋并没有离开,从昨天到现在她都一直在宫里。你应该也知道这两天洛都不太平,新皇那里出了点状况,所以昨日南星就将紫芝和叶旖秋接进宫里了。”

周倾之的眼睛里恢复了神采,空荡荡的心顿时被一股暖意填满,原来她没有对自己不告而别,只是有事耽搁了。

那自己昨天晚上做出的那些蠢事,岂不是成了一种笑话。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没关系,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周倾之一激动抓住了牧京墨的手腕。

牧京墨眼眉一挑,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周倾之如孩子般的模样呢。

周倾之也是后知后觉,急忙将自己的手收回来,用一阵咳嗽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吓得牧京墨连忙给他顺气,“我说你这是何必呢,我这还没有说什么呢。你这般做派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周倾之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洛都的那些传言,高门贵府的公子喜欢上一个出身乡野的女子,还为此拒绝了新皇的求婚。

这可谓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可是还是有许多的女子前赴后继的想要嫁进牧府。

不过说起来他也是真的要感谢牧南星拒婚,要不然他也不会遇见叶旖秋。

“她在宫里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你可真的要想清楚了,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可就要建功立业,才能让皇上赐婚。”牧京墨道。

周倾之何尝不想挥斥方遒,可他这副身子不争气。

“倾之,你心中所想我知道。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去求紫芝姑娘一试。她的医术可谓是数一数二的!”

周倾之在小倌馆的事情之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紫芝,对于她的医术也是半信半疑。

“京墨,你也知道我这个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祖父这些年为我寻遍名医都束手无策。你确定紫芝姑娘真的能够有办法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周倾之质疑紫芝的话,牧京墨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着痕迹的蹙眉。

怔怔过后,哑然一笑,看来果然是受了自家那个傻弟弟影响。

不过能够让他入眼的女子并不多,紫芝算一个。

想当初他也没有想过紫芝真的能够凭借自己手段将曾经的死城变为今日富庶繁华的城池,就这一点就让他十分的敬佩,魄力和智慧兼得。

既然紫芝跟叶旖秋是至交好友,想来让她出手相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倾之,你可知道几年前泸州城的那场瘟疫?”牧京墨难得的严肃。

周倾之如何会不知道,当初那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先皇不也就是因为残暴不仁而失去了民心,才会被现在的新皇取代。

但是他不知道当初那场瘟疫跟紫芝有什么关系,牧京墨总不会告诉他紫芝就是救活了泸州城的那位女子吧?

“不要怀疑你心里的答案,紫芝确实与她的师傅一起救活了整个泸州城,甚至于泸州城能够这么快就恢复往日富庶也跟她有极大的关系。”

周倾之眼里充满了惊愕,这真的是让人太难以置信了,就那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魄力?

换个角度去想,要让他做到那样一件事简直就是难于登天吧!

第239章 振作

“京墨,你跟我开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周倾之板着一张脸,心里却已经接受了牧京墨的说辞。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说起来我们这场仗能够这么快结束还是多亏了她源源不断的粮草支持。但这件事并无外人知晓,今日你听过就算,切不可大肆宣扬!”

周倾之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样的人不可多得,让其他国家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不过他心里确实有些火热,既然她连瘟疫都能够治好,自己的病是不是也有希望了?

“这我自然知晓。京墨,虽然我对这件事抱有希望,但我怕最后依旧是失望。”

“不管能不能成,我们总归是要试一下吧。你也不希望最后看着叶旖秋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吧。”

周倾之陷入了沉思,牧京墨也没有打扰他。

窗外阳光正好,约莫听得几声蝉鸣。

过了许久,“京墨,我想清楚了。幸福从来都不是靠别人施舍的,是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为了旖秋,我愿意一试!”

牧京墨抓住了周倾之的手给他力量,“既然如此,以后就让我们一起建功立业,努力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解决了周倾之的问题,牧京墨就直接将现在的情况跟他说了。

“昨天晚上你遇到的那个对你心怀不轨之人,你应该还有印象。”牧京墨试探着提起,换做是任何一个人被如此对待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牧京墨刚一提起,周倾之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

昨晚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就是奇耻大辱,要不是因为牧京墨突然出现,最后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正要是出了什么事,大不了他就是与那个人同归于尽。

但是祖父只有自己一个亲人,他不能让他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过这个仇他不得不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胖子应该是谢照家里的那个纨绔吧?”周倾之的声音有些冷,眼底也尽是寒意。

他现在恨不得将那个死胖子千刀万剐,但他告诉自己不能冲动,谢照如今权势滔天,不是他能够轻易去招惹的。

不过牧京墨既然提起此事,就必定还有下文,自己且先看看他怎么说。

牧京墨先是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跟周倾之仔细的说了一遍。

“你是想说这次新皇遇刺的事情跟谢照脱不了干系?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吗?”周倾之一针见血。

牧京墨微微一笑,不过那笑容中带着些嗜血的味道,“原本我没什么证据,只是怀疑而已。不过昨晚你的事情给了我一个契机,谢照那个老狐狸为了救他的儿子露出了些马脚。”

“这么说来昨晚那事还是因祸得福了?”周倾之咬牙切齿,牧京墨莫不是一早就在算计自己吧?

一看他那表情,牧京墨就知道他绝对是多想了,忙开口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敢算计你,昨晚那事真的只是凑巧。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没想到那个老狐狸真的就坐不住了。”

“还有你放心,那纨绔现在已经在大牢里了,想来应该被那些人折腾的半死不活了吧。我昨晚拦下了谢照送出去的求救信,那老家伙很快就要行动了。”

周倾之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说吧,我能做些什么?”

“果然是知我者倾之也,以后这朝堂之事就变得有趣了!”牧京墨将自己的计划一股脑的告诉了周倾之。

周倾之无意识的敲打着床的边缘,“你这个计划太过于冒险了。如果那个老匹夫真是冲着新皇去的,你如此做岂不是将新皇陷于危难的境地中吗?”

牧京墨沉默,“我也知道,但是别无他法。如今朝堂上不知还有多少先皇的人,我只能如此冒险。不过新皇那里有紫芝和南星将人盯着,翻不了天。”

他如此坚持,周倾之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人之后又密谋了许久,最后才敲定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这边一切准备妥当,谢照府里却是翻了天。

“老爷,您快救救少爷吧。奴才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说少爷已经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了。您要是再不出手的话,谢家可就要绝后了呀!”仆从声嘶力竭的哭喊,谢照觉得无比的烦躁。

他也想出手救人,但是那边一直都没有给他回信,牧京墨他们那边又盯得太严,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都怪他平日里太惯着那个逆子,让他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这次偏偏惹到了周家的身上。

这周家在朝中虽然没有实权,但周家那个老爷子颇受新皇的宠幸,真要是闹起来了,他也不一定能讨到好。

偏偏还有牧家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不过这事情也太过于凑巧了吧,难不成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吗?

这也不应该呀,真是被发现了的话,自己也不会好好的坐在这里了。

“老爷,您快些做决定吧。同样是将军,您何必要惧怕牧家呢,什么都没有少爷的性命重要啊!”奴仆见他一直拿不定主意,又开始哭诉起来。

“少爷真是命苦呀,从小就没了娘,……”

谢照听得十分心烦,随手拿起一个杯子扔在了说话人的面前,“你给我闭嘴,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平日里纵容那个逆子,事情能走到这一步吗?就应该让他好好的吃个苦头,免得不知道长记性!”

“早就跟他说过,让他见到牧家的人绕道走。可是他呢,别人不找他,结果自己送上去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不同往日,我谢家就应该夹起尾巴做人,牧家岂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赶紧给我滚,不要在这里烦我!”

谢照怒气冲冲的发完火之后,背着手往书房去了,那些人真的是欺人太甚,用得着他的时候,千方百计的讨好。

如今用不着自己了,就像丢抹布一样扔了自己。

第240章 审问

这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他可不是任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这一次他谢照的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绝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不过也是奇怪,都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宫里也应该传出消息来了,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吗?

他如果要是知道自己找的王太医已经落入了牧南星的手中,并将他们之间密谋的那些事交代的一干二净,又会作何感想呢。

王太医被带下去之后就被人扔进了牢里,那些人时刻谨记着牧南星的吩咐,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寻死。

因此王太医一直都被束缚着双手双脚,还有人不间断的盯着他。

当牧南星送走紫芝之后,就来到了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这样的气味让他不喜,但是这里有想要谋害紫芝的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听到他的脚步声,守卫牢房的狱卒个个都是精神抖擞,“见过牧将军!”

牧南星一路高傲,“王太医被关在哪个牢房中的?”

“回将军的话,被关在死囚的牢房中!”狱卒头头立马跟在牧南星的后面解释。

“这期间可有人与他接触过?”牧南星现在是谁都不敢相信,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我们一直都牢里将军的吩咐,在您到来之前任何人都没有见过他。只是不知道那王太医犯了什么错让您如此震怒?”狱卒头头有些讨好牧南星的意思,殊不知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牧南星一记冷刀子看过去,吓得狱卒头头立刻噤声,“不该你打听的事情不要乱问。除非你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一行人来到了王太医的牢房门前,只见他双眼无神的望着远方,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那里出了错才让人一击必中。

“去把他给我提出来,我有些话要问他!”手下的人忙不迭地的给牧南星擦干净椅子,牧南星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的样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审问犯人的样子,不过这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已。

王太医被绑到了刑具上,望向牧南星深不可测的眼底时有些许的恐惧。

“说吧,究竟是谁指使你的?这么做有什么目的?”牧南星问的很随意。

王太医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承认,跟他一起被扔进牢房里的还有一个人,只要自己抵死不认,牧南星也拿自己没办法。

只能说他不知道牧南星的手段,也许是牧南星长年在外打仗,大家都不记得他的厉害了。

“牧将军,下官是冤枉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不能只听信那来历不明的妖女的一面之词,就如此诬陷下官!”

牧南星早就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本来看在你这年迈的份上,不想让你受皮肉之苦。但现在看来,我要是不给你一点厉害偏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来人,给我用刑。不要给我弄死了!”

狱卒得了命令之后,拿着烧得火红的烙铁一步步靠近了王太医,“我劝你还是赶紧跟牧将军交代清楚。这烙铁烧到身上的滋味可真的是生不如死!”

王太医脑海里浮现出妻儿老小的面容,他绝对不能招,他如果说了的话,所有人都活不了。

烙铁放在皮肤上发出了滋滋的响声,王太医的哀嚎响彻整个牢房,让关押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帮凶吓得脸色大变。

不得不说王太医是个硬骨头,熬过了许多大刑,愣是没有说一句话。

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王太医,牧南星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你们把他给我泼醒。我看他身上的伤口也该包扎一下,去给他拿点盐来撒上!”

狱卒心里都忍不住颤抖,伤口上撒盐那得要多疼。

以后千万不要做什么坏事落到了牧南星手手里,如果真的落到他手里,宁愿早早的一死了之,也绝不受这样的折磨。

“属下遵命!”狱卒恭恭敬敬的送牧南星走。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把人给我看好了。要是他死了的话,你们的下场比他更凄凉!”

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上来。

那个帮凶早就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听到淅淅沥沥的脚步声,自己就蜷缩到墙角去了。

牧南星的生意对他而言就像是恶魔一样,“去把他给我抓出来!”

就算他拼命挣扎又能怎样,终究是抵不过五大三粗的狱卒。

牧南星抓住那人的头发,逼他与自己对视,“刚刚旁边的动静你也听到了。要是你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我就给你一个痛快。要不然我就让你痛不欲生!你可要想清楚!”

那人哪里还敢隐瞒,要不是自己贪图那一点蝇头小利,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牧将军,小人招,求您饶小人一命。小人也是被王太医逼的!”

“说!”牧南星整好以暇,静静的等着那人开口。

“那日小人跟往常一样在整理太医院的药材,王太医突然出现将小人叫进了屋子里,给了小人一笔银子,说是让小人帮忙配一副药。当时小人并没有多想,如果早知道是毒害皇上的毒药。就是借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好敢那样做啊。”

正如牧南星所料,这人一就只是一个帮凶而已,不知道他们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操纵这些事情。

这关键时候,牧京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说的可属实?”牧南星冷着一张脸问道。

“下官说的话句句属实。将军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下官的房里搜,绝对能在床底下找到五百两银子。”

牧南星一个眼色,自然有人会去办这件事情。

不多会,办事的人就带着东西回来了,“牧将军,我们在他的住处找到了这些银子!”麻布一掀开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行了,把人带回去吧!继续审问王太医,等他招了来给我传话!”牧南星起身掸落了自己身上的灰尘,该是时候去看看新皇的情况了。

在紫芝进宫之前绝对不能再出任何乱子。

第241章 当个肉靶子

牧南星心里想着的都是紫芝的倩影,殊不知她正在经历生死攸关。

牧京墨搞定周倾之之后就马不停蹄的的进宫了,牧南星回到新皇寝宫的时候正好跟他撞了个正着。

“我这正准备找你呢。你这是去哪儿了?新皇这里怎么能没有人镇守?”牧京墨上来就是一阵连问。

牧南星心里装着事,正是烦躁的时候,这下火气上头之后,语气也不是很好,“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这儿正需要人的时候你跑的无影无踪,要不是紫芝聪慧,我们现在恐怕都要身首异处了!”

牧京墨哑然,自己不也是去干正事去了吗?

怎么就成了牧南星口中不负责任的人呢?

不过他是了解牧南星脾气的,能够让他发这么大的火,肯定是在他走后出了什么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牧京墨开口问道,结果牧南星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砸了过来。

牧京墨无奈之下被迫与他切磋,自己这哥哥当的也真的是憋屈,没事还得当个人肉靶子,“我跟你说,你别打脸哈,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是精疲力尽。

守卫在门口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动静,正准备推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就只是推开了一个门缝,所有人都立刻乖乖的站回了原位,这神仙打架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管的。

不过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牧京墨居然也有那么好的身手,竟然跟他们家将军打得不分伯仲。

他们以前竟然还可笑的认为牧京墨是弱小无助,手无缚鸡之力。

今天大开眼界之后可得要小心点了,自家将军是遇事大大咧咧,可能不会想那么多。

但是牧京墨的厉害他们都是领教过的,以后千万不能落到他的手中,要不然真的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筋疲力尽之后两人都躺在了地上,“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牧南星发泄完自己心中的郁结之气,心情也好了不少,“大哥,刚刚多谢你了!”

牧京墨就像是受了惊一般,“南星,你这是脑子不清醒了吗?要不要给你传个太医来看看?”

牧南星脾气又上来了,自己好不容易想对他好点,偏偏他还不领情,自家大哥就是典型的欠揍,不能惯着他。

“你才是脑子不清醒,需要看太医的也是你自己才知道!”牧南星气冲冲的往新皇的床边走去。

牧京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牧南星刚刚那别扭的样子是在关心他,这样的时刻多久都不曾出现过了。

等他上去再想跟牧南星说话的时候,后者却是闭口不言。

两人无言许久。

“牧将军,太医院的人来给皇上请平安脉了!”外面的侍卫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但太医院的人又不好拦着,只能硬着头皮通报,只希望那位难伺候的主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不过这注定要让他失望了,牧南星正是有气没处撒,语气自然也不会很好,“让他滚进来!”

太医与侍卫相顾无言,等下可要小心伺候了。

“南星,你有气就冲着我来,别把人太医吓坏了!”

太医进门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还是牧家大公子脾气好啊,对自己的弟弟宠爱异常。

当时牧南星肯定觉得没什么,后来反应过来自家大哥刚刚是把自己当成三岁大的孩子来哄,这真的是太侮辱人了。

可是他却拿牧京墨没办法,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吭的走出了房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侍卫怎么都不顺眼。

随手指了其中一个人,“你过来陪我练练。正好让我看看你的功夫如何?”

被点名的人有苦说不出,谁不知道这牧将军骁勇善战,自己这点子功夫怎么是他的对手,看来自己只能是做这个人肉靶子了。

牧南星哪里看不到他脸上的为难,不过他认为自己愿意指导那人,应该是他的荣幸。

就算不愿意又能怎样,牧南星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失败过,趁着那人不注意,他已经直接上手了。

没两下两人就缠斗到一起去了,动作快得让人是眼花缭乱。

太医诊完脉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不过他可不敢上去,只能靠着墙角偷偷的离开,末了还松了一口气。

这年轻人的精神头真好,幸好折腾的不是我老头子,要不然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

两人打着打着就上劲了,突然牧南星露出了破绽,那人想要乘胜追击拿下牧南星。

众人都为牧南星担忧,那一拳下去骨头都要折吧。

谁知道他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一个闪身躲过了凌厉的攻击,又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制伏了那人。

“属下甘拜下风,多谢将军赐教!”那人恭敬的跪在地上,如果说一开始他是被迫的,但后来他却感谢牧南星。

他的招数看似杂乱无章法,实际上却是层层递进,让自己突破了之前的瓶颈。

牧南星面带笑容扶起那人,“永远记住一个道理,兵不厌诈。你的功夫不错,只是这性子还需要磨砺。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在我的麾下!”

这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事情,众人都知道牧南星的赤幽军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更遑论让他本人开口。

在场的人都对那人露出了羡慕之色,这么好的事情怎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呢?

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自己刚刚就积极一点,大不了就是被牧南星揍一顿。

不过是挨一顿揍就能换来扶摇直上,这怎么看都无比的划算。

“属下愿意,多谢将军!”那人忙不迭地的开口道。能够进赤幽军上阵杀敌,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抱负,没想到真的有实现的一天,如此才没有辜负自己曾经那些日日夜夜的汗水。

“行了,你等几天收拾一下,然后去找魏元将军,他会安排的。”

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神色,“你们也不要羡慕,总有一天你们也可以实现抱负,我赤幽军永远欢迎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

第242章 解药成

“属下谨记牧将军教诲!”一群人恭恭敬敬的送走了牧南星。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中后,所有人都朝那个幸运儿拥去,“你说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竟然入了牧将军的眼,你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

被馅饼砸中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晕晕乎乎的,总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他竟然能够有幸进自己梦寐以求的赤幽军。

他直接狠狠的揪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的理智回归了原地,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们也不用羡慕我。只要你们努力做事,有一天也能够美梦成真!”说完之后那人就又尽职尽责的站回了寝宫门口。

牧京墨他们二人在里面听得外面的议论声,“南星,你不是很久都不轻易让人进入赤幽军了吗?怎么现在却又……”

牧南星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说出了那句话,也许是那人身上闪耀着曾经的某个兄弟的样子。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这几年每每夜不能寐,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尸横遍野的情景。

如今想来,如果不是上天垂怜自己,让自己遇到了紫芝,也许他早就已经魂归地府了。

牧南星抬眼就看到了窗外的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人心平气和,不知道紫芝现在是不是也在睹月思人呢。

随后哑然失笑,紫芝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做这些小女儿家的事情,要不是因为自己死缠烂打,现在她应该已经是海阔凭鱼跃了吧。

他也不想就这样折断她的羽翼,让她一辈子都困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能怎么办呢?

每次只要一想到紫芝有可能离自己远去,就心痛的不能自己。

即使知道她有高远的志向,依旧选择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

自己除了一身武艺之外什么都没有,唯一能够拿的出手的家世却成了阻碍他与紫芝的存在,想来也真的是可笑至极。

既然上苍让自己有幸遇到她,那自己就用余生所有的时光陪伴她,呵护她。

“你在想些什么?”牧京墨见他久久不语,不由得出声打断了牧南星。

牧南星回神后朝一旁的椅子上而去,“没想什么,说说吧,你这两天去做什么了?”

明知道他有心事,牧京墨也不能多问,可能是又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件事情。

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被逼无奈,希望重新拥戴的新主子能够勤政爱民,做一个受人爱戴的好皇帝吧!

“先不要问我去忙什么,你先告诉我,在我离开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牧南星也不想隐瞒,正好自家大哥回来主持大局,他也可以趁机溜出宫去看看紫芝

虽然她今天走的时候极力隐瞒,他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更何况紫芝一向宠爱湛天冬那个臭小子,这次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让他送自己回去,反而挑了之前跟她合不来的叶旖秋,这也太反常了点。

“大哥,我怀疑守卫新皇寝宫的人中有叛徒。你可知道要不是因为我把紫芝找来,新皇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牧京墨大惊,这里的人可都是他们亲自挑选的。如果新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两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说清楚了!”牧京墨的语气里难得有焦急,可想而知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

牧南星一股脑的将所有的事情跟牧京墨交代的清清楚楚。

“你是说皇上受伤后又中了另外一种毒性相近的毒,而太医院的人都没有查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新皇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就离不开太医,但如果太医院里有背叛者的话,他们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但是要是从外面找大夫进来也不放心,风险也会更大。

那么如今唯一的人选就只能是紫芝,但是自家弟弟疼得就跟命根子一样,自己要真的是说出来,他不得炸毛。

“南星,要不……”牧京墨小心翼翼的试探。

“大哥,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你又不是不知道紫芝的脾气,这次她愿意插手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她的身体也不好,宫里不安宁,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冒险的!”

牧京墨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他也知道紫芝的身体情况,也不能多过强求,他还指望着她能够出手救周倾之,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人给得罪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护着她。我也不会勉强你,她好歹还是我以后的弟媳呢,我也心疼!”

牧南星立马横眉冷对,“你要心疼自己去找媳妇去。我们家紫芝有我就够了!”

这幼稚的行为让牧京墨都不想开口说什么,“那现在怎么办?”

牧南星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啃得嘎吱脆,“大哥,你别急,我这话还没有说完呢!”

牧京墨正等着他的下文,偏偏他不开口了,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不能开口催。

“紫芝已经将新皇后中的那种毒解了,而且还顺便替我们揪出了叛徒。现在只要等着紫芝将解药配出来,新皇服下就没事了。不过那太医嘴硬的很,我这大刑都用完了,还是不招!”

这说话大喘气真的是要把人急死。

自家弟弟的手段他一向是知道的,能够在他手底下都不松口的人他倒真的是想会一会他,“好,这审问犯人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对于幕后的指使者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说到正经事的时候牧南星还是智商在线的,脸上原本的嬉笑一下子变得很严肃,“我这里就是没有什么头绪,偏偏那太医又死活不招!”

“既然如此,我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情,”牧京墨一脸神神秘秘,倒是勾起了牧南星的好奇心。

牧京墨一脸期待的等着他开口问自己,后来还是自己放弃了,将周倾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牧南星。

牧南星脸上严肃的表情龟裂了!

第243章 寻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周倾之居然回会去传说中的小倌馆里,不过这件事情就足够他嘲笑周倾之许久了。

“如此说来,大哥你是怀疑新皇这次遇刺的事情跟谢照那个老匹夫脱不了干系?”牧南星自然是知道牧京墨不会刻意给他说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是不是他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很快就知分晓了。昨天晚上我以周倾之的事情为借口,把谢照那个老匹夫的儿子扣下来了。我们牧家跟他一向都有嫌隙,为了救他的儿子,他肯定会铤而走险。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牧南星心中的恨意涌动,他无时无刻都记着几年前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谢照那个老匹夫在那个昏君面前进谗言,他赤幽军当初何至于落得功败垂成的下场。

牧京墨的手搭上了牧南星的肩膀,“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既然他的儿子落在我们手上,怎么着也可以收点利息,只要不弄出人命。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上了!”

“我没事,这笔账我迟早都是要跟他算的!”牧南星道。

牧京墨想让紫芝出手救周倾之的事情怎么也说不出口,恰巧牧南星想跟他说自己想出宫去看紫芝的事情,回头就看到自家大哥一脸为难的样子。

想到自己无理的要求,牧南星还是好心的问了出来,“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牧京墨一愣,看到自家弟弟眼睛里的算计就知道自己有求于人,是要付出代价的,“确实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牧南星重新回到椅子上坐着,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有点疲惫,“大哥请说!”

“南星,你觉得周倾之这个人怎么样?”牧京墨还是觉得自己要试探一下牧南星的口风才行,虽然他看好周倾之,但还是要征求一下牧南星的意见。

“这个我还真的不好评判,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外行军打仗,对洛都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如果大哥觉得信得过,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牧南星嘴上虽然这么说,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防备着呢。

对于前些天周倾之出现在紫芝家里的事情他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叶旖秋才会出现,谁知道他是不是哄骗自己的。

不过想到叶旖秋,他确实有点好奇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按理说他们两个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才对?

牧京墨并不知道他们几个之间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周倾之得罪了自家弟弟,“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应该是个好帮手。不过你也知道他自小身子骨不怎么好,所以我想请紫芝帮忙出手看看?”

“不行,绝对不可能!”牧南星的反应异常激烈,周倾之跟踪紫芝的账自己都还没有跟他算,他又把叶旖秋塞进了紫芝的家里,让自己少了许多与紫芝的相处的机会。

这要是自己真的答应了让紫芝帮他医治的事情,万一最后出个什么意外,自己可没有给自己招情敌的打算。

牧京墨根本没料到他居然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南星,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倾之是哪里得罪你了?”

“他哪儿都得罪我了,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晃悠。”

这么孩子气的话一不小心就暴露了牧南星心里的真实想法,牧京墨哭笑不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好好的跟自家弟弟解释一下了。

不过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小倌馆看到紫芝的事情,这要是牵扯出来的话岂不是要炸锅了,看来自己还得要兜着点。

“南星,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跟你保证,倾之绝对不会对紫芝有什么非分之想的。”牧京墨说的正义凛然,但是牧南星是不为所动。

“你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我是绝对不会让紫芝跟其他的男人朝夕相对的。你要是不怕我哪天失手把他给打死了的话你尽可以让他来试试看!”

牧京墨自然是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但自己目前也只能求助紫芝,“倾之他已经心有所属了,那个女子就是叶旖秋。我想你也很烦叶旖秋打扰到你和紫芝的二人时光吧。你想想,只要紫芝将周倾之医治好了,他不就能把叶旖秋带走,这样就没有人会打扰你们了!”

牧南星还真的在认真的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自家大哥一向善于给别人挖坑,自己可要好好的斟酌斟酌,绝对不能掉到他的坑里去。

一边想着一边观察牧京墨的脸色,发现他面色一直如常后竟然莫名其妙的就相信了他的话,“不对呀,这两个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周倾之怎么可能对叶旖秋心有所属呢!”

这下轮到牧京墨为难了,自己总不能把紫芝出卖了吧。

这要是自己以后有什么求到紫芝头上的,岂不是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你管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大可以去问问紫芝!”

牧南星半信半疑,自己多留个心眼就行了,“好,这件事我会跟紫芝商量,至于能不能行还得看紫芝自己愿不愿意。你也是知道的,紫芝的身体不怎么好,可能力不从心!”

牧京墨信他说的话才有怪了,“放心,少不了你家紫芝的诊金,你尽管开口!”

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复,牧南星心情也变好了,现在就该出宫去看看紫芝了,这烂摊子就交给自家大哥好了,能者多劳嘛!

“大哥,我这都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紫芝了,正好我也可以去看看解药配的怎么样了,要不我……”

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又想溜,牧京墨也不是吃素的,自己怎么可能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南星,大哥知道你跟紫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是大哥这里现在真的离不开人。你看要不……”

“大哥,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都已经在这里守了这么久了,你也该接手了!”

第244章 威胁

牧南星这语气里多多少少的带着一些威胁,不过牧京墨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在这里守了好几天,我不也是一样的吗?你怎么不为大哥我想想呢,紫芝就在那里,她又不会跑。再说你今天不是刚刚见过她嘛!”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牧南星从来都不是那种守规矩的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把我困在这里,要是我媳妇跟人走了怎么办?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要现在出宫!”

说着他就往门口走去,一点都没有等待牧京墨回答的意思,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牧京墨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准备留下来帮助自己,不过这注定是要让他失望的,牧南星要是那样做他就不是牧南星。

“对了,大哥,忘了提醒你一下。紫芝说了,在她没有将解药送来之前新皇胸口的那几根银针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碰。只要拔出银针,新皇必死无疑。接下来的几天就劳烦你辛苦一下。我就走了!”

这牧南星不说,牧京墨还真的没有注意到刈王的胸口有银针。

他这里一摊子事情等着他去解决,自然是不可能时时守在这里,可是要让他把这事交给其他的人他绝对不会安心。

本来他们跟着新皇一起起事就压上了整个牧府,现在政权如果被颠覆的话,可想而知他们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如果说原本他不打算阻止牧南星出宫找紫芝,到现在他就是知道会让他怨怼自己也要把人留下。

他能信任的人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而且现在陆子楚不在,所有的事情就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南星,大哥这次恐怕不能任由你胡闹,你必须要留下来跟我一起处理宫里的事情。”

牧南星的手都已经放在门把上了,听到自家大哥的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像大哥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严肃的跟他说过话了。

说起来他还真的有些怀念,这几年他知道大哥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许多事情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要不是因为大哥的手段强硬,自己也没有现在这种恣意的日子。

也许他是应该学会成长,要不是因为他之前肆意张扬,不懂得收敛,也许根本就不会招致那样的无妄之灾。

也不会让他和紫芝白白的错过了那么多年,如果没有这一切,也许他跟紫芝的孩子都能够满地玩耍了。

如今紫芝有了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只不过是想要有一个能够与他般配的出身,自己好像也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拖她的后退。

见牧南星停住脚步,牧京墨就知道有戏,看来自家弟弟这两年也成长了许多,未来他也能有一个人与他一起并肩战斗了。

“南星,这个时候你最好不好去找紫芝。我这也就把话给你挑明了,昨日你在宫门口打架的事情在洛都已经传的是沸沸扬扬,祖母也被惊动了。”

“昨儿个晚上祖母就已经谴人来告知我,让我回府一趟。要不是因为我半路被倾之的事情绊住了脚步,现在应该就已经在府里了。”

“你应该也知道祖母一直都看不上紫芝的身世,如果你在这个时候跟紫芝纠缠不清,不仅败坏紫芝的名声,也会让祖母更加的厌恶她。”

“我想你也应该想要改变紫芝在祖母心中的印象。如果这样的话,在紫芝没有成功之前,我希望你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

牧南星心里的想法在牧京墨的循循善诱下被攻破了,他最开始的偏激想法是如果祖母始终不同意他和紫芝的婚事,那他就脱离牧家族谱,与紫芝浪迹天涯。

经过紫芝跟他的坦诚,他心里的想法也有所改变。

如今这一切的事情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自己又何必要将事情逼到绝境中呢。

想明白一切之后,牧南星重新走到了牧京墨的身边。

如果紫芝现在知道这里的情况,一定会感激牧京墨,她现在的情况还不想让牧南星知道,她也没有做好与牧南星分道扬镳的准备。

不得不说这一切都是刚刚好!

“大哥,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几年辛苦你了,以后我会跟你一起撑起牧府的!”

牧京墨闻言,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酸涩,他不愿意让牧南星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只是自己转过头,抹掉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

“我们兄弟之间不用那么客气。你放心,只要这里的事情稍微好点,我立刻就放你去找紫芝!说起来还是怪你不知道将陆子楚弄到哪里去了?”

“要是他在这里的话,我们也还有个免费的劳力。”牧京墨的脸色虽然有些严肃,牧南星却明白那是自家大哥对自己的特殊关怀。

“大哥,说起这件事,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之前去过泸州城,对那里的情况可还了解?”牧南星眼望着外面,心中被紫芝身影填的满满当当,“紫芝,等着我!”

“我倒是觉得这事你不应该问我,当时我去泸州也是有公事,说起来没怎么了解过。紫芝这几年一直都呆在泸州,她应该知道的不少。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打听泸州的事情呢?”

牧京墨着实有些好奇,当初牧南星自己也去过泸州,虽然他一再告诉我自己他是想去见紫芝,将她带回来。

不过他无论无何都不会相信这份说辞,牧南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跑到泸州去。

牧南星一听牧京墨说紫芝这几年一直都呆在泸州的事情,心里的火气就蹭蹭的往上涨。

想当初紫芝一直都在村子里呆的好好的,要不是自家大哥去拐骗她,紫芝怎么会出现在泸州。

更何况当时的泸州城那么危险,要是紫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他一个人怎么活。

最重要的是因为自家大哥的自作主张,给自己招来了一个强劲的情敌,这事他可是一直都记着呢。

等到有一天自家大哥遇到了心爱的女子,他会好好的“报答”他的。

第245章 做局引鱼

看着他的眼神,牧京墨莫名觉得自己背后一股冷气上升,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原本牧南星想着自己将紫芝带到洛都来,情敌的事情就解决了。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还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如果事情真的像自己猜想的那样,以后的日子才是最热闹呢。

现在只能希望自己猜错了!

“说起这件事,大哥我还没有好好的跟你算账呢。你说要不然我们现在算一下?”牧南星一步步的靠近牧京墨,但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友善。

牧京墨措不及防的被翻旧账,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想当初自己要不是为了牧南星的小命,他怎么可能会去坑骗紫芝。

虽然一开始他也怀疑紫芝的能力只是自家弟弟夸大其词,不过好在后来的结果是完满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牧南星的面说,否则他发起狠来很可能把自己揍得几天下不来床。

“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了解过。不过你也知道,当初我是被那个昏君硬派过去的,时间有限,所以也没有收集到多有用的东西。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牧京墨难得的服软,牧南星现在没有心情跟他闹腾。

刈王现在这个情况谁都说不准,他一定要做好两手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你可了解那个泸州通判赵俞?”

牧京墨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他第一次见赵俞的情景,那个人稳重有才华,不是个简单的人。

只是他不明白牧南星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他,但也知道牧南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一个人。

“我没有深入的了解过他,不过就跟他相处的那一段时间来说,这个人不简单,做事圆滑稳重,为人大方。”

牧南星脸都黑了,自家大哥居然夸赞那个赵俞好,那人在他的眼里连提鞋都不配。

不过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更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在他被找回来之前让紫芝嫁给自己,以后的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那人真的是皇子,那么新皇知道他爱慕紫芝,难保不会为了补偿那人而干出躲人所爱的事情来。

牧京墨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许久之后豁然开朗。

能够让自己弟弟如临大敌的人必定跟紫芝有关,而联想到最近的事情,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新皇的唯一血脉。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家弟弟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争夺的余地,自古忠孝两全。

这新皇是知道紫芝的能力的,难保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干出赐婚的事情来。

“大哥,我估计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不过我这丑话说在前头,这世上的东西我什么都能让,但唯一不能让的就是紫芝。谁要是起了拆散我们两人的心思,我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所以你最好是有个心里准备!”

牧京墨苦笑,牧南星已经是吃定他了。

如果事情如他们猜测的那样,他也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况发生。

牧家现在已经是位高权重,如果再让牧家子弟娶了紫芝这个助力,上位者难保不会担心牧家功高震主。

只要君臣之间有了间隙,那些龌龊的事情也就出来了,这一点他确实不得不防。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所有的阴谋诡计还没有成型之前将他扼杀在萌芽中,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更快的让自家祖母松口,将紫芝娶回来。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我相信我们忠心之人不会过河拆桥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么一天,大哥绝对会站在你这边。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我们一切还是等子楚回来再说!”牧京墨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自古忠孝难两全,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绝对会与自家弟弟共进退。

“大哥,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了。”牧南星心里有些感动。

他自然是知道要让自己大哥做出那样的决定有多难,不过他什么话都没说,就义无反顾的站在这里这一边,这就是亲人的力量。

“行了,不要说那些废话。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让新皇醒过来,我估计幕后的黑手已经按捺不住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好不容易安稳的洛都乱了。”牧京墨拍了拍牧南星的肩膀。

不过关于他跟紫芝的事情自己多半是无能为力,真要是让自己插手的话,事情恐怕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既然这样,那我们事不宜迟。不如来个瓮中捉鳖,我倒要看看那太医背后究竟是个什么妖魔鬼怪!”牧南星恶狠狠的说道。

“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怀疑的对象,这事怎么看都跟谢照那个老匹夫脱不了干系。不过他一向做事谨慎,想要引他上钩怕是不易,你可有什么打算?”牧京墨看着牧南星,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方向。

牧南星无意识的敲打着桌子的边缘,“大哥,你不是说他的儿子在我们手上吗?不如拿来好好的利用一下,我们就放出风声,就说他儿子畏罪潜逃不成,现在命悬一线!”

“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他做的,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足够让他方寸大乱。说不定他幕后还有人指使,如此我们还能一网打尽。只是那个太医不肯开口,要是我们有他的帮助,这事情的成功性更大!”

牧京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底,“这个你放心,我去审问,保证让他交代的清清楚楚。不过这里和散布谣言的事情就要交给你来办了!”

牧南星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这次可以为那些无辜枉死的兄弟们报仇,“这事就交给我了,保证让他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来,那我们再把事情好好的合计一下!”

兄弟两人坐在一起合谋,谁都不知道他们再说些什么,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什么报仇的事情。

身在谢府的谢照已经急得上火了,就算是有仆从不断的给他扇风,他还是觉得十分烦躁。

第246章 鱼儿上钩

自己的儿子已经落在牧家人手里一天一夜了,按照他们对自己的恨意,想必已经遭遇了许多的折磨。

“给我滚,看见你们就烦!”谢照看谁都不顺眼,怒气冲冲的将伺候的人赶出去了。

看着桌上的笔墨,心中的烦躁之意直接涌上了大脑,那些人真的是过河拆桥,利用完就将他扔在一边。

现在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根本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前进一步是无尽深渊,后退自己这些年树立下的那些仇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既然这样,他也只能选择背水一战。

成功了就是人上人,失败了不过是魂归乱葬岗,可是谢家就只剩下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条血脉,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要让谢家后继有人。

打定主意之后,谢照提笔再次写了一封信偷偷的送了出去。

可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没有任何的意外,这封信刚出谢府就已经被牧南星早就埋伏好的人劫走了,径直送到了他的手上。

“将军,这是刚刚从谢府送出来的信,请您过目!”彭海恭恭敬敬的把信递给了牧南星。

最近这些日子牧南星因为他媳妇怀孕的一直都让他在家,就在一个时辰前牧南星却让人将他叫了回来,彭海一猜就知道肯定是有大事发生,要不然牧南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回来。

牧南星听到自己久违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关切的问道:“事出紧急,我这里实在是没有能用的人手,才会将你召回来。你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记得及时跟我说!”

“将军,属下明白。您放心,属下出来之前已经将家里所有的一切安排妥当,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的!”彭海很是感激牧南星对他的关心。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陪伴自己的家人,也非常担心牧南星这里的情况,如今好了,将军喜欢的人也在洛都了。

牧南星一边打开信封,一边问道:“彭海,我记得你家媳妇好像要生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派个太医去照看着?”

牧南星虽然对金蝶的印象特别差,但无奈自己的爱将钟爱她,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从前发生的事情他可以不计较,但是如果以后她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彭海诚惶诚恐,他可一直都记得金蝶之前对自家将军的做的那些蠢事。

他也知道要不是牧南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金蝶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还敢承受牧南星的关心。

“将军,内子的情况很好。前几日内子还在街上碰到了夫人,夫人给内子把了脉,说是腹中胎儿一切安好。等到生产的时候,夫人说会去照看她的!”彭海一边说一边看牧南星的脸色。

只要他有一丁点的不高兴,自己以后都不会让金蝶跟紫芝多接触,免得又弄出什么误会的事情就不好了。

牧南星倒是有些意外,他可是知道紫芝有多厌恶那个女人的,没想到她们都已经见过面了,这件事她怎么没有告诉自己呢?

难不成还是不相信自己?

不过既然紫芝都没有说什么,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抓着以前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手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行,既然这样我也就安心了。尽快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回去陪你媳妇吧!”牧南星说着的时候就已经把信里的内容看完了。

他猛然间勃然大怒,蹭的一下起身拍在桌子上,坚实的桌子应声而碎。

这谢照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还跟前朝的那伙余孽有瓜葛,也不知道那边给他许了什么好处,竟然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彭海离他较近,木片还弹到了他的脸上,他不明白那信封里写了什么,让牧南星如此愤怒。

“将军,这到底……”牧南星直接将手里的信交给了彭海,看完之后也是脸色铁青。

还好他们及时发现了谢照的阴谋,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将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彭海将信纸握得很紧,脸上青筋暴起,脑海里那些痛苦的回忆也涌现出来。

那一幕幕是他们每一个赤幽军心中永远的痛,造成这一切都罪魁祸首已经身首异处,但是那个推动这一切的刽子手还逍遥在世,这一份仇他们永不敢望。

苦等几年,终于让他们等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这真的是苍天有眼。

他现在就像带着人去将那人抓起来大卸八块,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牧南星也是心潮澎湃,不过他脑子十分冷静,现在必须要按耐住。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就按照他原本的意愿将这封信送出去,我倒是要看看后面还能钓出什么大鱼来。”

牧南星的决定让彭海很是意外,对于他而言这就已经是证据确凿了,他不明白牧南星究竟还在等些什么。

换做以前,牧南星也许会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现在他已经学聪明了,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磨。

“将军,我们还等什么。只要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不怕他不说实话。”彭海情绪十分的激动。

牧南星理解他的心情,却不认同他的行为,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现在不是他们抓谢照的时候,毕竟他还是新皇面前的宠臣,也是用来安抚前朝那些归顺臣子的棋子,要动他的话必须有实打实的证据,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正好他也想趁这次机会试一下朝中究竟有哪些人还有异心。

而且他不能因为一时之快而打草惊蛇,错过了这次的绝佳好机会,下次再想抓住那个老匹夫的把柄就不容易了。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可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以后也不想看见那个恶心的人在自己面前晃悠,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照我说的去做,以后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第247章 谁都不见

牧南星的语气不容拒绝,但彭海心里怎么都过不去那个坎,拱手就往外面走。

然而没走几步却又折了回来,看着沉思的牧南星,不甘心的问道:“将军,我们难道就要这样放过他吗?我们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怎么办呢?”

这几日新皇一直都没有醒,又没有皇子可以代理国事,这所有的朝廷大事都落在了牧南星他们二人身上。

眼下牧京墨去审问太医还没有回来,只留下牧南星处理那些事情,他一向都不喜欢摆弄这些,心情很是焦躁。

偏偏彭海还要没完没了的质问他,这让他有种杀人的冲动,但是他知道自己要克制冷静。

但如果要让他跟彭海解释,他没有那个心情,那个榆木脑袋最后会把自己都绕晕,只能等他以后自己明白。

“你就按我说的去做,赶紧的。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但是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我们一定要学会忍耐。”

彭海虽然有些愚钝,但绝对是一个忠心的下属,牧南星再三让他克制,他也隐隐约约的懂了些什么,“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做!”

他离开之后,寝宫里再次恢复了平静,牧南星看着那成山的奏折,无奈之下还是拿起来继续看。

世人总羡慕皇上大权在握,可以随心所欲,殊不知皇上白色这世上最难做的人。

自从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朝,这都已经几天过去了,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看来是要跟自家大哥商量好一个对策了,免得到时候被弄得措手不及。

牧京墨怀着对王太医的好奇来到了大牢,看到他满身伤痕之后多少有点佩服他。

要是换做旁人,受了如此酷刑,早就已经交代的一清二楚,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让他变得如此难缠呢。

守卫的狱卒看到来人是牧京墨,多少有些奇怪,这位公子哥怎么会来到大牢里呢。

刚准备上前询问,就被牧京墨阻拦了,他不想打扰蹲在墙角望天的那个人。

今晚窗外的月儿像是玉盘一样,那人痴痴的望着月亮是不是在思念着什么人呢。

牧京墨的脑海里有个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他想自己也许明白为何了?

对站在一旁的狱卒招了招手,那人颇有些意外,还是走上前来,“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查一下他的家人是否都安然无恙的呆在府中。有消息了,立刻跟我汇报!”牧京墨这话说的极小,但王太医就像是有所感应一样转过了头。

看到牧京墨的那一刻他也是惊讶的,原以为那样一个矜贵的人是不会来到这种幽暗不见天的地方,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来审问自己的。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如今他落得这样的地步,唯一能够保住家人的办法就是死守秘密。

只要那人还有所忌惮,自己家人就是安全的。

想到这些,他别过了自己的头,看着窗外月色寄托自己的思念。

“你去给我拿个椅子来。我要跟他好好聊聊!”牧京墨看着淡然的王太医吩咐道。

狱卒面露难色,这牧将军不是说过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准见这犯人吗?

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好像怎么做都是错!

身后的人半天都没有动静,牧京墨的脸色有些不好,周身自然也就散发着一种骇人的气息,“我让你去拿椅子你是没听到吗?是不是我使唤不动你们?”

那人感觉一股威压在自己身上流转,让他忍不住想要跪下,“大人恕罪,属下是遵照牧将军的吩咐。牧将军交代这位人犯非常重要,所以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见他,您就别为难小人了!”

牧京墨差点被气乐了,这人一看就是新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不过他这份忠心倒是值得嘉许的。

那狱卒刚刚说完,掌管牢狱的头目就过来了,看到牧京墨的时候立刻就跪下了,“下官参见大人。大人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让下官去做吗?”

“起来吧。我就是过来看看传说中软硬不吃的犯人,你去给我搬个椅子来,我要亲自审问他!”牧京墨语气平淡,却有不容拒绝之意。

那狱卒的头头一听这话就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这位主怎么就生气了呢?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明白了些什么,这贱蹄子竟然害自己,等下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

那名狱卒就更加郁闷了,自己不过是按吩咐做事,怎么就得罪自家大人了呢,不过他可一点都不敢问出来。

现在说话无异于自己找死,只能暗自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幕落在牧京墨的眼里,心中的愤怒有些上涌,看来这位掌管牢狱的官没少欺负自己手底下的人,他最好是不要落在他手上来了,否则自己一定会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是,下官这就让人去搬椅子!”那狱卒头头满是讨好的笑容看着牧京墨。

别人或许没有听闻,但他们这些经常混迹在洛都的人可知道宁愿得罪牧将军也不要得罪牧家大公子。

这要是得罪了牧南星,他最多也是在明面上收拾你一顿也就过了。

这要是得罪了牧京墨,就得要时时谨小慎微,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自己有不少同僚就是因他而落马的。

之前也就算了,那个时候牧家遭前朝皇帝猜忌,在朝堂上也没有什么立足之地。

现在这位新皇可是非常信任牧家,牧京墨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自己在这个时候更得要夹紧尾巴做人。

否则落在他手上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心里清清楚楚,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得罪了牧京墨。

那狱卒确实新来的,又是个认死理的,他只认牧南星,所以在狱卒头头吩咐以后,他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大人,牧将军不是说除了他谁都不能见这个人吗?”

第248章 牢狱

“可是什么!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落到你顶撞我了?”那狱卒头目就像是被人挑战了自己的威严一般,对着那狱卒就是一顿吼。

狱卒闹心委屈,他不知道自己遵照吩咐做事哪里错了。

他对牧南星有着盲目的崇拜,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像他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儿。

想当年要不是因为牧南星赶走了外敌入侵,他们拿给村子的所有人都死光了,他想要报恩却没有任何的门路,谁知道他在有生之年真的见到了牧南星。

遗憾的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跟他说话,而他也根本就不记得还有自己这号人物的存在。

他们那个小村子偏僻荒芜,外面有什么消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好不容易才辗转流离的来到洛都,自然不知道还有牧京墨这号人物,也不会知道他跟牧南星的关系。

但现在他看到自家大人对牧京墨毕恭毕敬,就自以为他是牧南星的敌人,更不可能按照牧京墨的吩咐去做事。

但是看到自己上司眼里的杀意,他还是有些害怕,他还想要留着性命给牧南星通风报信,所以自己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那狱卒头目吼完之后才想起牧京墨的存在,随即转过头赔罪,“大人恕罪,这下属不懂事,下官这就带着他离开。下官亲自去给您搬椅子来!”

他说完之后就想要去拎那狱卒的衣领,牧京墨却在这个是开了口,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开口的话,那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要悄然离世了。

但是他实在是有些好奇,自家弟弟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一个小小的狱卒对他如此忠心,不过这都可以以后再问,现在关键是要保住他的性命。

“这人给我留下,你亲自去给我搬椅子来!”牧京墨冷冷的看着那狱卒头目,看得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那人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牧京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人,这人不怎么听话,下官怕他留在这里会对您不利。下官把他带过去教训一下!”

牧京墨温润如玉的脸上突然间乌云密布,剑眉微微上挑,冷冷的看着那人,“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是吗?要不然我让你进入跟他一起做个伴怎么样?”

那人灰溜溜的自己离开了,临走前看着那个狱卒道:“给好好的伺候大人,否则我要你好看!”

狱卒是瑟瑟发抖,牧京墨刚刚的样子吓到他了,但他自己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得罪了狱卒头目。

只要这个身份不明的人一离开,自己就逃不了被杀的命运,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再见牧南星一面,告诉他有人见了那个重要的人犯。

牧京墨好笑的看着他的反应,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如果有人在的话可能会回答一句“你看起来真的很可怕,自己没点自知之明吗!”

“你叫什么名字?可知道我是谁?”牧京墨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小人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小人知道你肯定是跟牧将军作对的。你等着,我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牧将军,让他把你抓起来!”那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牧京墨成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他都有点期待这人看到牧南星,知道自己是他哥哥之后的样子。

那人见他笑自己,脸变得通红,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你笑什么笑,等牧将军来了,不会有你好果子吃的!”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搬椅子的人回来了,“大人,下官已经将椅子搬回来了,您请自便。下官这就去门口给您守着!”

他前后的态度差异太大,引起了牧京墨的警惕,看来这里又要有些好玩的事情了。

不过他们真的是不遗余力的找死,明明知道自己的手段残忍,偏偏又要自己一个一个的撞上来。

既然你要来,那我自然也不会客气,“行了,去门外给我守着,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正巧在这个时候,牧京墨之前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主子,属下有事跟您说!”

那人说的很是小声,牧京墨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果然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

那狱卒头目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打鼓,莫不是刚刚牧京墨已经让人去查探自己的底细了吗?

他伸长了脖子想要听那人跟牧京墨说些什么,既然这些都是机密,怎么可能让他听到呢?

“好,我知道了!”牧京墨说着目光落在了狱卒头目的身上,那眼神似乎再说“不是让你滚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没有呢,难不成还要我亲自请你不成?”

那狱卒头目灰溜溜的就离开了,不过牧京墨可没有那么放心他,“墨竹,你去给我盯着他。看看他要做些什么,如果有什么异动,就立刻给我拿下。也许我们突然到来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呢!”

“属下遵命,这就去!”墨竹立刻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狱卒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这人连自家大人都不怕,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将他得罪了个彻底,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这该怎么办啊?

自己都还没有通风报信呢?

牧京墨一直都在暗自观察他的反应,毕竟人心隔肚皮,万一他只是做个样子给自己看,骗取自己的信任,然后在关键时候给自己捅刀子就不好了。

现在看来这人应该是真的对自家那个傻弟弟盲目的崇拜,不过榆木脑袋应该是不堪重用,等下再来解决他的事情吧。

那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逃过了一个死劫。

“你出去吧,别在这里呆着,有事我会叫你!”牧京墨想要将他赶出去,毕竟自己接下来问的话至关重要。

谁知那人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怎么说都不肯出去。

牧京墨揉了揉自己隐隐有些发疼的额头,真的很想暴揍他一顿,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

最终还是牧京墨做出让步,“行,你可以留在这里,不过不准说话!”

第249章 可真是长点心吧

那人本意也就只是想留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自然是什么都肯答应。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一个透诡异的和谐局面。

“把牢房门给我打开,我有话要问他!”牧京墨凤眸深邃,看着那人不紧不慢道。

对方扭扭捏捏就是半天不动,牧京墨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要给我说你没有钥匙这样的谎言。你要是不给我开门,我这就让人把你轰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很是吃惊的看着牧京墨,几乎以为是不是自己无意间暴露了什么。

牧京墨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也不知道这是谁找来的奇葩,要不是看在牧南星的份上,自己真的想把他的嘴给缝起来,“可真是长点心吧,什么想法都表露在脸上。谁要是派这么个人来执行人物,怕是自己就要被气死。”

那人被人识破自己心中的想法之后,不情不愿的打开了牢房门,“我告诉你别得意,女将军很快就要来了。等到来了之后一定会把你抓起来的!”

王太医一直都听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但都装作充耳不闻。

但当他听到那人说让牧南星将牧京墨抓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破了功,这可能是他在死前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牧家兄弟表面上看起来不是很亲近,但是他实际上两人相辅相成,谁都不可能挑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终于不装聋作哑了?我还以为你经历了酷刑,五官都有问题了,正想着要不要紫芝进宫来给你好好的诊治一下!”牧京墨的声音陡然传入王太医的耳中,让他自己也颇有些意外。

早知道牧京墨比牧南星更加难对付,他一开始就打算装作漠视他,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自己,这一步棋他输得彻彻底底。

不过当他听到紫芝的名字时身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功败垂成,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毁在了一个女子身上,当真是小看她了。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自己受制于人,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他真心想跟紫芝交个朋友。

就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银针术不知道能够救治多少病患,可惜自己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己竟然也生了几分怜悯之心。

“大人不必多费口舌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过是一死的事情!”王太医再一次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如入无人之境异样从容。

牧京墨早就料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场面,“你是不是还指望着你背后的人能够救你性命呢?实话告诉你,他现在都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救你呢!”

“你要是规规矩矩的招了,说不定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就算你不说,你让帮你配制毒药的人也已经招了,不管怎么样你都难逃一死!”

王太医巍然不动,牧京墨似乎也不着急,就那么默默的看着他,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磨!

两人无言许久,刚刚的那个狱卒感觉十分奇怪,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两个在做些什么。

正巧在这个时候,墨竹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子,属下有事要跟你说。”

墨竹趴在牧京墨的耳边小声的诉说着,“主子,你的猜想没有错。那人真的有问题,属下看到他进入自己的房间后里面传出来说话的声音,属下着急回来跟你禀告,所以没敢多逗留。您看要不要让二公子过来助您一臂之力?”

牧京墨嘴角微微扬起,“简直就是找死,我还正愁他们不动手呢。你现在赶紧去找南星,让他过来助我。”

墨竹默默退下,不多会就消失在夜幕中。

王太医听得只言片语,脸色终于有所动容,看来自己的坚持没有白费。

牧京墨怎么会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呢,毫不留情的出言讥笑,“你以为他们是真心来救你的?我可不觉得你有那么大的脸,要不然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王太医还是没有开口,心里有些动摇,牧京墨一向都是善解人意的,转过头就朝那狱卒吩咐道:“你去给我在死牢里里抓一个死刑犯来!”

狱卒脑子反应不过来,“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吩咐,你这样做就是草菅人命!”

牧京墨冷冷的说道:“你要是不想让你的牧将军让你看得犯人死了,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给扔进去!”

这话拿住了那狱卒的死穴,嘟嘟嚷嚷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往死牢的方向去了。

“你不用开口说话,等下我会让你亲眼看一场好戏的!”

牧京墨这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同时狱卒头头那边也在密谋。

“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牧家那位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落在他手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狱卒头目有些恐惧的看着烛火下的那张骇人的刀疤脸。

都怪自己一时贪婪,上了他们的贼船,现在是想摆脱都摆脱不了了。

“你怕什么,出了事情自然有我们替你担着。反正你都已经得罪了牧家的那位,你觉得自己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赌一把。如果赌赢了,你以后可就是平步青云。赌输了,也不过是一死而已,我们会给你安顿好家人的。”那刀疤脸诱惑的说道。

那狱卒头目的脸上明显露出了贪婪的表情,最后眼睛一闭,下定了决心,“我跟着你们干。现在那牧京墨正在牢里审问犯人,身边没有带多少人。我们就可以趁现在打进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刀疤脸暗自冷笑,真是个蠢货。

不过有他在前面打头阵,自己可以省不少事,“牧京墨,你干什么不好偏偏跟我家主子作对,今晚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都是谢照那个蠢货,做事如此不谨慎,居然露出了如此大的马脚。

这一次事情过后,他也可以去见阎王爷了。

第250章 不把我放在眼里

刀疤脸咪着眼看了看眼前的人,这个蠢货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是绝对不会给主子留下任何后患的。

狱卒头目还在沾沾自喜,想着今晚过后自己就可以辉煌腾达,唯一的那一点害怕也失去了踪影。

那狱卒很快就找来了牧京墨需要的人,“你不能这样做。虽然他是死牢里的人,但好歹也是一条生命。你要是不利用他的话或许他还能多活几日。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的性命就没了。”

如果说一开始牧京墨还感念那个狱卒对牧南星的忠心,现在看到他就觉得十分的烦躁,什么时候也轮到别人来质疑自己的决定了。

再说了,一般进入死牢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人,他们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我劝你最好是给我闭嘴,不要在这里烂好人。要是你再说废话,被丢进去的人就会是你。”牧京墨的话语极其冷漠,就像是冬日里的寒冰,让人感觉全身血脉都被冻僵。

那狱卒确实有些得意忘形,如今被牧京墨这么一说就像是从云端跌入了谷底,他嫌恶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死囚犯。

让自己代替他去死,怎么可能?

牧京墨咪着眼打量他,这人留在身边怕是一个麻烦,还是让他乖乖的离开比较好。

如今他牧家树大招风,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狱卒根本就没有想到牧京墨已经开始盘算送他离开的事情。

尽管王太医十分不情愿,但是牧京墨想做的事情怎么会任由人拒绝。

在他的极力反抗中,还是被换了衣服,拉在另一个牢里去待着。

做好这一切之后,牧京墨就静静的等待着鱼儿上钩了。

他有种预感,今晚一定会有大收获的。

牧南星在刈王寝宫里看奏折看得心烦意乱,却听得外面的人禀告墨竹来了。

二话没说立刻把人请进来,这是大哥身边的贴身护卫,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会离开牧京墨身边一步,难道天牢那边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属下见过二公子!”墨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行了,别那么多礼。有话就赶紧直说,是不是大哥那边有什么变故?”牧南星一向都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着急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

墨竹也不废话,将牧京墨的吩咐原原本本告诉牧南星。

“你是说有人想要趁机造反?这倒是有点意思。我这里还需要安排一下,你先回大哥身边守着。无论发什么事情,一定要保证大哥的安危,我随后就到!”牧南星嘴角带着笑。

彭海被派去做其他事情没回来,牧南星身边就只有魏元守着。

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墨竹本来就担心牧京墨的安危,将他的话带到之后就归心似箭。

狱卒头目做好决定之后就去叫了几个愿意跟自己一起共事的同僚,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天牢。

原本高高悬挂的月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中,大地上尽是一片暗黑,就像是要将人吞没进去一般,也注定了今晚不平静。

天牢门外火光冲天,人人脸上都是贪婪的神色,就像那个人说的一样,只要他们成功了,就是荣华富贵等着他们。

这天牢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收拾一个人对他们而言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就算那个人是牧京墨又能怎样,他们背后还有人撑腰呢。

一群无知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刀使,这也注定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本官刚刚得到消息,听说有人闯进了天牢,意图劫走谋害皇上的嫌疑犯。大家给我上,谁抓住了闯天牢的人,本官赏银五百两。”狱卒头目高声呼喊。

守在天牢门口的人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直都守在这里,根本就没有看到有所谓的歹徒进去。

自家大人为何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有一些聪明之人已经想到了一些猫腻,但脸上毫无意外都是震惊的表情。

在这期间,进入天牢的人除了牧家那位就再无他人,难不成自家大人要对付的是牧家那位不成,这简直就是找死啊!

上面神仙打架,为什么要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要是你们现在有敢去通风报信之人,就都格杀勿论!”狱卒头目冷冷的看着手底下的人。

人人都惜命,自然不会为了别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属下愿意为大人马首是瞻!”

“跟着本大人好好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现在都给我上,活捉刺客!”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就朝里面涌了进去。

牧京墨听觉本就异于常人,听到外面众多的脚步声,嘴角微微扬起。

原本以为他们还要等一会再来,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撑不住了,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仍旧是一脸淡定的坐在那里,就像是遗世而独立的白莲,让人都不忍心去亵渎他。

“来人,给我仔细的搜,角角落落都不要放过。我们一定要抓住那个刺客,不能让他跑了!”头目的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就来到了牧京墨的面前,就在这一刻,牧京墨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那眼眸中的流光溢彩惊艳了众人的时光。

幸亏牧京墨不是女儿身,否则绝对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本官不是让你在门外守着,你又带了这么多人来是什么意思?没把本官放在眼里吗?胡大人。”

牧京墨声音清冷,似冰芒扎在众人的心上。那双眼睛仿佛能看清一切的阴谋诡计,总让人不寒而栗。

有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他们不想死。

“牧大人说笑了,下官怎么敢不把您放在眼里。实在是有下属来禀告说是有刺客闯进了大牢,属下这是担心您的安危,特意带人来保护您的!”胡侍郎脸上尽是谄媚,心里已经恨不得立马杀了牧京墨。

第251章 那小子太阴险

“噢,这么说来本官还应该要感谢胡大人您的好意了!”牧京墨说这话的语气淡淡的,但尾音却拖得极长。

众人心里直打鼓,牧京墨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已经看透了一切一般,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们何尝想跟牧京墨作对。

当今皇上能够上位,绝大部分原因都是仰仗牧家的支持。

只要这辈子牧家不做出什么背主造反之事,绝对会大富大贵。

有人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不动声色往后面退。

狱卒头头一直都没有错过众人的反应,暗道:“真是一群胆小鬼。明明就想要荣华富贵,却又要装作清心寡欲的样子。想要从他这里不劳而获,简直就是做梦!”

他暗自记下了那些想要后退的人,这一次他要是真的能够成功,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牧大人严重了,下官只是想为牧大人尽一些绵薄之力,还请牧大人勿怪!”狱卒头目笑着说道。

牧京墨悠然起身,“那本官多谢胡大人的好意了。不过你可有搜到什么可疑的人,还是说你觉得本官就是你口中的刺客呢?”

狱卒头目眼中尽是骇然之色,还有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的窘迫,一时间有些慌乱。

随后也就释然了,像牧京墨那样的人能够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既然都到这地步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装下去。

反正牧京墨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人,自己想要拿下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就算牧南星手握兵权又怎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说不定自己的主子还能趁机将牧家连根拔起,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是有功之人,荣华富贵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大富大贵的命,而有些人终其一生就只是井底之蛙。

狱卒头头没有说话,牧京墨也不曾开口,突然就有一种诡异的平静蔓延开来。

没多久,派出去搜查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回禀大人,并没有发现异常的人!”

“属下也没有发现异常的人!”

……

本来就是空穴来风的事情,怎么可能找得到人呢。

牧京墨倒是有些好奇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将罪名安到他的身上,并且还要让牧家哑口无言。

否则牧家的报复手段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起得。

“胡大人,你这大张旗鼓的来搜查刺客,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我是不是能够治你一个失察之罪?想必你也不没有什么意见吧!”牧京墨说得是云淡风轻,却让人莫名有一种寒意涌上来。

狱卒头目的脸色十分不好,这种时候自己都还被牧京墨摆一道,不管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

“来人啊,把牧大人给我抓起来,竟然敢联合外人谋害皇上,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众人都有些措不及防,牧京墨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抓他,因为他实在是太过于冷静,说不定自己还没有碰到他的衣袖,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给我上!难不成一个个的还想造反不成?”狱卒头头气的不轻,这些人说是要跟他一起干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牧京墨看着像跳梁小丑一般的他们,突然觉得有点搞笑,就这点子不入流的手段也敢在他的面前晃悠。

难道是看惯了自己温润如玉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凶残起来会做些什么事情了。

“胡大人这空口说白话的本事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不知你说我联合外人谋害皇上的证据在哪里?今儿个要是拿不出证据来,可就别怪我牧某没有手下留情!”牧京墨气场全开,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后退。

刀疤脸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他总算是明白了主子为什么说牧家是他唯一的克星,就凭这份异于常人的心智就已经让人心生佩服。

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不能为主子做事,那就只能去见阎王爷。

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威胁到主子的人存在于世。

“本官说有证据就是有证据,牧大人还想反驳不成。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狱卒头头气急败坏的说道。

牧京墨轻笑出声,“原来我们的胡大人就是这样草菅人命的,今日可是让我长见识了。不过可别被别人当刀使不自知,最后白白丢了性命!”

“躲在背后的人精心策划这么一场好戏,自己不出来看看吗?既然牧某都帮你们演到这份上了,是不是也该让我看看你们的真面目了。”牧京墨看似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但眼神一直都锁定着躲在狱卒头目背后的刀疤脸身上。

刀疤脸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认出来,这群乌合之众真是不堪大用,最后还得要让自己出马。

不过牧京墨今日见到了自己的真面目就必须死在这里,绝对不能给主子带去隐患。

“牧大人果然是好眼神,我家主子很是欣赏牧大人的才华。今日特意让小人前来请牧大人一叙,不知牧大人可否赏光?”刀疤脸从狱卒身后走出来,路过时还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狱卒头头是心惊胆战,真要是牧京墨答应了跟他们一伙,自己的性命绝对就不保,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伸手抓住了刀疤脸的衣袖,“大人,你不能这样做。牧京墨那小子太阴险了,你不能落入他的圈套啊!”

刀疤脸直接甩开了狱卒头目的衣袖,“没用的东西,主人身边从来都不养废物!”

“牧某不得不说阁下的眼光不怎样,居然找了这一群酒囊饭袋来对付我。让我来猜猜阁下今日来的意图吧!”

牧京墨不管不顾的说着自己的猜测,越说刀疤脸越觉得心慌,他都有些怀疑他们中间是不是有牧京墨安插的奸细。

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第252章 在外面看好戏

“想必阁下口中的主子就是谢照幕后指使的人吧。按理说这件事你们应该是不会插手,只不过是得到了消息,听说有人落在了我们手中,才会如此铤而走险的出现。”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你们如此害怕呢?”

噢,突然想起这牢里的人。

你们到底是来救他出去的呢还是来杀人灭口的呢?

“给我闭嘴。牧大人,你确实很聪明,可惜跟错了主人。既然你不肯配合,那也就休怪我佛不客气。”

刀疤脸看了一眼牧京墨背后的人,因为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头发又是散乱不堪,他根本看不清那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不过他见牧京墨一直把人护在他的身后,就自然而然的以为那人就是主子让他解决的人。

“今日我就是来杀人灭口的。就你背后的那个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为什么要留他性命。等我先解决了他,再来好好的照顾牧将军你!”刀疤脸说着就准备要动手。

牧京墨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既然我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不知道阁下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要杀我?”

“你都已经要死了,还问那么多干嘛,这个问题你留着去问阎王爷!”刀疤脸说完就对自己身后的人比了一个手势,一伙人蜂拥而至想要抓住牧京墨。

刀疤脸这个时候抓准时机想要越过牧京墨解决牢里的人,临行前主子特意给他交代过,“阿四,想要解决牧京墨没有那么容易,尽力而为就行。不过一定要牢记,他们手上的证人不能留。只要没有了证人,牧京墨他们就查不到我的身上来。”

牧京墨也不阻拦,只是游刃有余的游走在那些人之中,偶尔还伤个人什么的。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对面牢房的王太医看看自己一心一意维护的主子是怎么对他的。

刀疤脸自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一切都在牧京墨掌握中。

他打开了牢房之后,站在他自以为的“王太医”面前,“别怪我无情,你早就该死!”

死刑犯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已经死在了刀疤脸的剑下,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王太医内心还是震撼的。

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为他们做事情就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让人心寒。

解决完心腹大患之后,刀疤脸将目标对准了牧京墨。

虽然自家主子说解决他不易,但他还是想要冒险一试。

有了他的加入,牧京墨渐渐的有些吃力。

眼看着凌厉的一剑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他在闪躲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了那个狱卒,心想着这正好是一个解决麻烦的好时机。

他不留痕迹的往那人身边一跃,凌厉的剑气随即而来,那人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脖子上就已经是猩红一片。

那人到死都不明白牧京墨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不过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

他没有闭上的双眼就那么看着牧京墨,颇有些阴森,牧京墨心里有些愧疚,“你不要怪我无情,下辈子投个好胎。”

就在他分神的时候,不小心遭到了暗算。

他回头就给了那人一剑,又一个身影轰然倒地。

但是他毕竟受伤了,那些人的攻击也越来越狠厉,他有些撑不住,“牧南星,你怎么还不来?难不成你想给你哥收尸吗?”

牧京墨一边回击敌人,一边在心里默念。

他的动作迟疑,对刀疤脸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赶紧上,他已经撑不住了。杀了他,主子给我你们高官厚禄!”

一群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朝牧京墨涌来,不得不说权势对人的诱惑非同一般。

就在牧京墨以为自己的性命要交代在这儿的时候,牧南星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给我上,抓住这些乱臣贼子,一个都不要放过!”

训练有素的士兵蜂拥而至,很快战局就被调转了过来,狱卒头目那边的人溃不成军。

而刀疤脸见情势不对劲,趁着众人混战的时候想要溜走,但是这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牧京墨可是一直盯着他呢。

“南星,那个刀疤脸要逃,给我抓住他!”

牧南星闻言立刻就放弃了自己正在酣战的人,朝刀疤脸奔去。

但是刀疤脸也不是吃素的,抓住时机就跑出了天牢。

牧南星一路追击,但还是在冷宫的附近把人跟丢了,看着黑漆漆的地方,无奈的转回头。

等他离开之后,一个人影才从树上跳下来,一只手还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还好自己刚刚机智,要不然这性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虽然过程不怎么好,但还是完成了主子交给自己的任务。

牧南星回去之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所有的人都被五花大绑关在牢里。

带头的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自古成王败寇,牧家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还不去自己了断来得痛快。

在牧京墨还没有反应国家的时候,狱卒头头就咬舌自尽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牧京墨还是有些反应,“还算是条汉子,可惜跟错了主子!”

牧南星蹙着眉头看着牧京墨身上的伤口,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那上面的斑驳血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爽。

不过他一向都不是一个会说软话的人,一开口就把人给得罪了个彻底,“你说你有什么用,就这么几个小喽啰就把你伤成了这样。出去之后你可别说是我大哥,我都嫌你丢人!”

牧京墨心中那个火气蹭蹭的涨,但他知道牧南星这是关心自己,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而已,“这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吗?我早就让墨竹去通知你,让你带人过来助我一臂之力。”

“我看你刚刚根本就是躲在天牢外看好戏,然后好借此机会来嘲笑我!”

牧南星哑口无言,自己刚刚好像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也真是没想到牧京墨会受伤,他还以为凭借牧京墨的身手,最多只是比较狼狈。

第253章 幕后主使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没错,但嘴上肯定不能承认,要不然他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死的很惨。

正好牧京墨受伤了,已经有他不得不答应的理由,这个时候肯定是要给自家大哥顺毛才是上策,“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真的是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助你一臂之力了,只是你也知道这皇宫里弯弯绕绕,确实让人比较难找。”

难得听牧南星说好话,尽管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哄骗自己的,但是也心甘情愿,牧京墨的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行了,别贫了。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你刚刚出去追人可追到了?”牧京墨开口问道。

牧南星接过了太医手中的药,亲自给牧京墨包扎伤口,“没有,我觉得那人肯定是不简单。大哥刚刚可有从他嘴里套出来幕后主使是谁?”

牧京墨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牧南星是不是要谋杀自己,下手这么重,“那人比较谨慎,但我认为肯定是我们认识的人,否则他不会如此了解我们。你刚刚是在哪把人跟丢的?”

说起这个事,牧南星就觉得很丢人,自己堂堂一个将军居然连个逃跑的人都抓不住,“他最好是不要落在我手上,否则我一定会让他尝尝我的厉害。我是在冷宫附近把人跟丢的。实在是这天色太暗了,什么东西就看不清。”

牧京墨倒是也不意外,冷宫那边树木繁密,白日里进去都有些阴冷,更何况是黑漆漆的晚上。

牧南星对皇宫的地形已经算是了解的,这样他都还能把人跟丢,只能说明那人对皇宫的地势也是相当的了解。

如此一来,安排这次事情的幕后主使范围就缩小了不少,这样查起来也不那么费劲。

“大哥,你在想什么呢?”牧南星见牧京墨半响没有动静,不由得开口问道。

“没什呢,不用担心。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皇上受伤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今晚我们必须要撬开那个太医的嘴,拿到证据。”牧京墨捂着自己的肩膀,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没觉得有多疼,现在那疼意钻进了骨子里。

牧南星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关押王太医的那个牢房里死了个人,自然而然的就认为死的人就是王太医。

但是他没敢开口说,因为他估摸着自家大哥应该是在混战中自顾不暇,所以没有注意到王太医已经被人杀了。如今他们所有的线索已经全部断了。

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还好自己大哥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结果。

牧京墨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是在看牢房里的人,心里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这是怕自己伤心所以闭口不提,看来自己这个弟弟已经学会关心别人,真是可喜可贺。

“你是不是觉得那里面死了的人是王太医?”牧京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牧南星的身后,突然说话把牧南星吓得不轻。

牧南星瞪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牧京墨,“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绝对会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行,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那里面死的人不是王太医,我早就将人调包了!”这对于牧南星而言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不过这牧京墨是怎么知道这些人有问题的。

心中有所疑惑,牧南星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这话听起来让人挺刺耳,毕竟谁都不喜欢被人无缘无故的怀疑。

不过牧京墨一向是了解牧南星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要是他不开口问自己他才会觉得奇怪,因为那样才是牧南星真正的起了疑心。

虽然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他还是得让牧南星长个教训,免得以后开口就得罪了别人,自己还浑然不知。

新皇现在虽说很是信任他们牧家,对于流言蜚语不会过多的理会,但是难免众口铄金,到时候他们是有口难辩。

“牧南星,你这是长本事了,居然怀疑到你家大哥的身上来了。要不然你现在把我也关起来,这件事你自己去解决。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你不得把这脏水全泼在我身上。”牧京墨这话说的群情激奋,让牧南星当场就愣在那里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说话太过于直白,有时候甚至都没有经过脑子,但是自家大哥从家都不会跟他在意这些,所以他才会口无遮拦。

却没有想到这次牧京墨的反应如此大,在这里就让他下不来台。

他心中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惧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家大哥的手段,他要是收拾起人来可以让你分分钟掉脑袋。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刚刚说的那话确实有些过分了,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还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到那个时候兄弟阋墙,牧家就是危在旦夕了。

“大哥,刚刚是我口无遮拦,我在这里诚心诚意的给大哥道歉。”牧南星突然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给牧京墨磕头。

牧京墨颇有些意外,但是他们兄弟两的事情可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没必要白白的让外人看笑话。

“你们先下去,在外面守着,本官跟你们牧将军有些话要说。”牧京墨说完以后,墨竹立刻就带着人离开了。

当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牧京墨伸手将牧南星扶了起来,“大哥不需要你的道歉,我们终归是自家人。刚刚我那样做的用意你可明白了?”

牧南星看着牧京墨的双眼,眼眶里含泪,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绝对不会惹麻烦的!”

牧京墨很是欣慰,原本他以为自己还要好好的跟牧南星解释一番,毕竟牧南星十分的要面子,自己刚刚那么多人的面前让他下不来台,他还指不定要怎么怨恨自己呢。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看来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让他成长了不少。

第254章 见人说人话

如此一来他也能够放心不少,“南星,并非是大哥有意要苛责你,相信经过这几年的变故你也懂得了不少。这官场险恶,每个人都带着一个面具,当着你的面可能是笑语盈盈的,谁知道他们在背后又是怎么算计你的呢。”

“更何况现在牧家风头正盛,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呢。你要时刻牢记祸从口出的道理,更要学会收敛自身的锋芒,我相信你也不愿意因为一己而连累整个牧家吧!”

这一番话下来,牧南星心中的火气已经是荡然无存,他自然是知道自家大哥的道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也确实让他警醒不少。

要不是因为他当初锋芒毕露,又怎么会害得赤幽军几十万大军惨死,为自己招来牢狱之灾。

以前他只有孑然一身,自然不怕任何的灾难,但现在他已经有了紫芝,他不能让紫芝整日活在担惊受怕里,他想要让紫芝平安幸福。

有时候适当的收敛自己的锋芒未必不好,自古以来都是枪打出头鸟,自己没必要去给别人当靶子。

“大哥,以后还请你多多提点。我一定会好好的听话!”牧南星十分的真诚。

这样的他让牧京墨有些吃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焐明白了,原本璀璨夺目的明珠已经学会了收敛自己的锋芒,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可怕,沉浸下来的牧南星只会让人更恐惧。

“虽然你没有什么脑子,但怎么说也是我弟弟,大哥不会让你再出什么事。”兄弟两人和乐融融。

不过这样的温馨场面没有维持过三秒,牧南星再次原形毕露,“说真的,大哥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人有问题?难不成你真的是……”

牧京墨真的是想一巴掌拍死他,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糟心的弟弟,原本以为他听进去自己的话,没想到……

最后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这孩子真是没救了,只能自己以后多看着点,再不济还有紫芝呢,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牧南星,你……”牧京墨还是忍不住暴跳如雷,但牧南星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哥,不要生气。对着外人我自会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你是我大哥,我不想瞒着你,自然也不会做出背叛陷害你的事情。但正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我更加忍受不了来自你的背叛与陷害,你你明白我的想法那?”

牧京墨的火气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

对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这自古以来为了荣华富贵自相残杀的兄弟还在少数吗?牧南星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不正是信任自己的表现吗?

这件事真的是他考虑不当,只顾着教牧南星怎么防备别人,却忘了他们之间割舍不了的兄弟情。

“南星,这件事是大哥的错。大哥在这里真诚的跟你道歉,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在这一刻,两人心中的那一点隔阂才算是真正消除,成为真正的亲密无间的兄弟,这也为他们以后的路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怀疑他们,但是从我进这里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怪的。直到我让那胡侍郎去给我拿椅子来才算是确定了我的怀疑,所以之后的事情我就奖励就来了。没想到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为了想看我的笑话,差点让我功亏一篑!”

说起这事,牧南星就有点不好意思,刚刚要是他再晚点进来,牧京墨的小命可能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我趁他们来之前已经将王太医跟一个死刑犯对换了,牢里死的那个不过是一个死刑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要赶紧去审问王太医,相信经历过刚刚的事情,他的心理防线应该没有那么重。”

牧南星真是佩服牧京墨的心思,真要是换做是他,可能就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中了,不过那王太医根本就是个硬骨头,想要肯下来肯定不容易。

“南星,我这里没什呢问题了。你赶紧回新皇的寝宫里守着,我担心他们这里的行动失败之后可能会对新皇下手。你放心,我一定让王太医乖乖的开口。”

牧南星其实是不愿意回去的,牧京墨现在有伤在身,他放心不下。

万一那一伙丧心病狂的人在自己走后重新杀回来,那牧京墨的性命岂不是堪忧,“大哥,我……”

牧京墨看得到他脸上的担忧之情,“你就放心吧,我这里暂时没事了。在他们的眼里,来天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短时间不会怀疑。但是新皇那边现在守卫薄弱,难保他们不会铤而走险,所以我们千万不能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牧南星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权衡利弊之后,“大哥,我这就回新皇的寝宫守着,你自己小心一点。我把带来的人都给你留着,这里完事之后你就赶紧过来跟我汇合。”

“这怎么行,你把人都留在我这里,新皇那边怎么办?”牧京墨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但是现在明显是新皇那边更加危险。

“大哥无须担心,我这就回去调派人手。自从新皇遇刺之后,我已经掉了许多人暗中守卫新皇的寝宫,那些人轻易进不去。他们要是真敢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牧南星说完之后也没有等牧京墨推辞,风风火火的就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牧京墨忍不住想笑,明明就是关心自己,偏偏还要装作高傲的样子,

“魏元,你留在这里保护大公子,切记一定要让大公子毫发无损的回来,否则你也就不用在我身边呆着了。”牧南星难得这么严肃的跟魏元说话,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什么时候自家将军跟大公子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不辜负将军所托。”

牧京墨看着关在牢里的那些人,冷冷的说道:“有些人就是喜欢异想天开。”

第255章 就不怕天打雷劈?

“殊不知自己本就是尘埃,注定不能青云直上!”明眼人都知道牧京墨说的是谁,却没有人可以反驳。

他们本就是白日做梦,现在也没有了反驳的机会,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一死。

唯一希望的就是牧京墨能够手下留情,放过他们的家人,他们坐下的错事不应该让家人为他们买单。

当他们这样想的时候未曾想起过自己曾经的做法,今日若是造反成功了,绝对会对牧家赶尽杀绝,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推己度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放过他们的家人。

“牧大人,下官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下官能不能腆着这张老脸恳求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一人跪在地上开口道。

牧京墨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请求自己的半百老人,“李大人,你放心,我绝对会送你的家人在黄泉路上跟你团聚。”

那人以为牧京墨是好说话的,一朝拒绝了他的要求,他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牧京墨,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我家中妻儿老小羸弱,这件事又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们。你如此狠辣绝情,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他说出来的话是所有人的心声,但牧京墨只是冷笑一声,慢慢的靠近了牢房门,那些人被吓得是瑟瑟发抖,连忙去拉说话的人,让他不要再说了。

“你们觉得我这样做是灭绝人性,但你们自己怎么不想想,今日若是你们得逞,我牧家失势,你们可会放过我牧家上下那么多口人。”

“既然你们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人心都是自私的,我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所以你们放心,我会好心送你们一家团聚,一个都不会少。”

“再者从你们决定要造反的那一刻开始,你们的家人就跟你们一样是乱成贼子,所以他们并不是无辜。”

牧京墨说完以后就再也没有看那些人一眼,径直离开了。

因为他害怕自己再待下去就会经不住哀求,他也不愿意看到尸横遍野的情景再现,那样的情景这一生见一次就够了。

“是啊,我们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放过我们的家人,这一切都是我们咎由自取!”等他离开以后,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颓废的表情。

他们家族真的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心而灭亡了,只是可怜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了。

牧京墨来到了关押王太医的牢房,见他一个人不言不语的坐在墙角,开口道:“刚刚你也看到了,你背后的主子在你失败之后毫不犹豫的取你性命。要不是因为我,你现在就已经在黄泉路上了。难道你还打算为他们卖命吗?”

要说王太医心中一点涟漪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死了,能够保住家中其他人的性命也算是死得其所,决不能让他们也跟自己走向黄泉路。

“牧大人,你走吧。虽然你现在救了我一命,但我还是不会告诉你想知道。你的救命之恩,我只有来世再报!”

真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殊不知他心心念念保护的家人早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宁死不屈,可是你真的觉得你死了之后,你的家人就能够安然无恙吗?你现在对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放过你的家人?”

“换做是我,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你好好想想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要是想说了,就吱一声!”

折腾了许久,牧京墨也已经是疲惫不堪,墨竹适时的给他拿了一把椅子,他就在那里假寐。

王太医听到他说的话眉心微动,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家人能够平安无事。

但就像是牧京墨说的那般,事情失败了,自己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又凭什么威胁那些人放了自己的家人呢。

想明白一切之后,王太医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牧京墨的面前,“牧大人,下官有事要跟你谈谈!”

牧京墨虽然闭着眼,但王太医的一举一动他都是清清楚楚。

说起来他真是替王太医感到悲哀,被迫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一心想着保全自己的家人,殊不知自己的家人现在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如果他能够在受到威胁的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有何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一步错注定步步错。

他缓缓地睁开自己的眼,“怎么?王太医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吗?”

“牧大人,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早就查出了我为何这么做。您想要我开口也行,但您必须要替我救出我的家人。见不到她们,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王太医自以为自己还能威胁到牧京墨。

但是事情总会在意料之外,听到他说的话之后,牧京墨起身就准备离开,“王太医,我想你弄错了。现在不是我求着你说,你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我想要查的东西迟早都能查出来,你说不说都无所谓。”

王太医傻眼了,没想到牧京墨居然是软硬不吃,“牧大人,就当是我求求您,您可怜可怜我,救救我的家人吧。来生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我这个人一向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想要求我办事,总要让我先看到你的价值。我劝你最好快点决定,因为我实在是没什么耐心!”牧京墨淡淡的说道,浑然不在意王太医的态度。

这也让王太医打消了自己心中最后那一点侥幸,“我背后指使的人是谢照,毒药也是他给我的。原本我是抵死不从,但是他让人绑走了我的妻儿,逼我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

“他说过事成之后会给我一笔钱,让我带着妻儿远走高飞,我这才上了他的贼船。可是我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害大人您,牧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妻儿吧!”

第256章 获取人证

牧京墨早就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要残忍的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王太医,毕竟那样的结果太虐心。

王太医仔细的看着牧京墨的脸色,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牧大人,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些什么?”

算了,反正又不可能瞒一辈子,迟早都会知道真相。

“既然你要问,那就做好心里准备。这个结果可能是你承受不住的!”牧京墨道。

“我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的。牧大人请直说!”王太医心里已经有一个思想准备,但当他知道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崩溃。

“你自以为死撑着能够让自己的妻儿安然无虞,但愚蠢的你居然相信谢照的人品,真是讽刺。要说造成你妻儿落得如此凄惨地步的罪魁祸首就是你!”牧京墨极具讽刺的看着王太医,也为他妻儿感到可悲。

王太医木讷的眼神里难得有一丝光亮,紧闭的嘴唇也在轻微的蠕动,双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她们到底怎么了?还请牧大人明确告知我!”

“你的妻儿从落进谢照的手中的那一刻就没有好下场了。你的妻子被谢照玩弄之后丢去了军营当军j,怕是已经快被折腾死了。你的女儿下场稍微好一点,被谢照的儿子圈养在府中。若是你不听话,她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牧京墨残忍的将事实和盘托出,他觉得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王太医是老泪纵横,原本就枯瘦的身子摇摇欲坠,只是那眼里是浓浓的恨意,“苍天呐,我妻儿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让她们遭受这样的折磨?你要惩罚就冲着我来呀!”

他的声音悲呛,但牧京墨脸色都没有变一下,或许心中有一点同情,可是那有怎样呢,做出选择就要承受应有的代价。

王太医现在脑海里都是昔日合家欢心的回忆,妻子的温柔小意,女儿的天真烂漫,而如今这一切都被那个混蛋毁了,他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牧大人,我那里有谢照指使我给新皇下毒的证据,下官愿意将它交给您。只求您能救出的妻儿,让她们远走高飞,也一定要让谢照父子付出应有的代价!”王太医眼眶通红,里面尽是浓浓的恨意。

这样的结果是牧京墨早就已经料到的,他只是想说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就算是他能够救出王太医的妻儿又能怎样,一切都回不去了,她们这一生已经被毁了。

“好,我答应你,定会救出你的妻儿并好好的安置她们。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愿望,我能做到的也愿意尽力一试?”牧京墨看着王太医,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如今他们看起来是高高在上,是否有一天也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下官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为妻儿报仇,请大人一定不要放过谢照父子!”

牧京墨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径直离开了。

虽然说他们现在证据确凿,但谢照背后肯定是还有人护着,眼下新皇也没有醒来,一切都还不宜轻举妄动,或许可以再设一个局试试。

牧南星一直在寝宫里来回踱步,牧京墨怎么还不回来,他身上还有伤呢,难不成出什么事了吗?

牧京墨要是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准会笑话他,毕竟能够看到他这模样可是千金难求。

牧京墨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寝宫,牧南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回来。

猛然转过身发现牧京墨正在那喝茶,一时间火气上涌,自己在这里担心他的安危,他可倒好,一言不发的就出现在自己的背后也不怕把自己吓着。

“牧京墨,你是不是走路没声?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吓死人的?”对于牧京墨来说,牧南星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自己现在心情也不是很顺畅,没有心思陪他闹腾。

原本想要冲他发火,但看到他脸上的担忧之色,心里一下子就软了,“我哪里是走路没声,是你自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才没有注意到我回来。我说你心里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主意算计我呢?”

自己发的火碰上了软钉子,牧南星也没脾气了,担忧的人都平安回来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看起来有那么坏吗?时时刻刻的算计你。要说这算计人,这洛都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你,我的好大哥!”牧南星自己也走过去,拿起一杯茶慢慢的品尝。

这话确实是实话,但是从牧南星的嘴里说出来就有些奇怪,牧京墨也毫不客气的回击,“大哥就当你是夸奖我了。真是不容易呀,能够从你嘴里听到夸奖我的话。”

牧南星都不愿意搭理他,自家这大哥最近有些蹬鼻子上脸,看来是自己对他太好了点。

“大哥,别说那么多废话了。王太医可招了?”牧南星有些气势汹汹的意思。

牧京墨拿着杯子的手紧握,心中总有些莫名的火气没处发。

这谢照这些年肯定没有干什么好事,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抢占多少无辜女子,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官。

“王太医已经招了。我已经命墨竹去取证据了!”

牧南星听得出来牧京墨的情绪低落,按理说他们拿到证据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为什么感觉自家大哥好像火气很大。

“大哥,为什么你就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我用尽了手段都没有任何办法。”牧南星着实是好奇,自己都已经将所有的酷刑用了个遍,王太医还是死鸭子嘴硬。

偏偏牧京墨一出手,他就老老实实的全交代了。

“南星,有时候审人不是全靠蛮力就可以的。你要想想他为什么咬死不松口?”牧京墨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他这语气,牧南星也猜测到之前肯定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事情,“大哥,你就直说吧!”

“我没有动用酷刑。只是让墨竹去查了一些事情,找到了王太医的死穴,所以他就乖乖的招了。”

第257章 你不许乱来

牧京墨本来对于这件事不想多说,但是看牧南星那个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脸色,最终还是选择说出口,毕竟真要是让牧南星查到了,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

“谢照那个卑鄙小人抓了王太医的妻女威胁他,所以王太医不得不为他守口如瓶,但是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谢照从家都不是个会遵守约定的人。”

“那王太医的妻女容色不错,进入谢府的第一天就已经遭了毒手,如今过的也是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将这一的真相告诉了王太医,所以他用手上的证据换我去救他的妻女。”

牧南星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他早知道谢照抓了王太医的妻女,也就能早一点去救她们,那她们也能少受一点苦。

他气得将自己手上的杯子都扔了出去,“这个谢照真的是太无法无天了,这么缺德的事情也干得出来。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牧京墨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不过他却没有那么冲动,这件事必须要好好的谋划,否则很有可能被别人反咬一口。

他现在只希望牧南星长记性,不要那么冲动,免得最后不好收拾。

“南星,这件事非同小可,你绝对不可以乱来,免得最后牵连很多无辜的人。”牧京墨不得不提前给牧南星打好预防针。这家伙闹起来根本没法收拾。

牧南星经过许多事也成熟了不少,行事风格也有所转变,“大哥,你不用担心。这件事虽然很生气,但是在他没有触碰到我的底线之前我不会对他动手。但是他要是敢对紫芝出手,我一定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牧京墨差点就忘记了这件事情,王太医叛变的事情传到谢照的耳中之后,他一定会大肆查探,那紫芝的事情肯定瞒不住。

这紫芝可是牧南星的命根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牧南星了,必须要保证紫芝安然无虞。

他伸手拍了拍牧南星的肩膀,“放心吧,紫芝没有怎么出现在人前过,谢照应该不知道她的存在。大哥答应你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一定会保证紫芝的安危。”

牧南星知道话虽然如此说,但他现在特别后悔将紫芝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自己也绝对不会苟活。

“我们现在来商量一下吧。我们已经拿到了谢照指使王太医给皇上下毒的证据,但是就凭这个想要扳倒他,应该不是易事。所以我们必须要亲自在人前抓到他刺杀新皇的证据,如此才能让他哑口无言。”

牧南星也知道听从牧京墨的想法才是最稳妥的,但是他心里真的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去将谢照抓起来,一劳永逸。

“南星,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这件事急不来。明天就是要上早朝的时候,谢照已经好几天没有得到消息,肯定会方寸大乱。我们就趁明天早朝放出风声,相信谢照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早朝之后,宫里由我守着,你去佰草庄看看紫芝的解药配制的怎么样了。顺便安置好她,不要让她被牵连进来。”

牧南星听到自己可以出宫去找紫芝,脸色也好了不少,但谢照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手上又握有兵权,自家大哥跟他硬碰硬绝对讨不到好。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自家大哥陷入险境,他要是出事了,自己一定会痛苦内疚一辈子。

这几年他都已经忍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相信紫芝一定会理解他的想法。

“大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宫里。等下我就出宫去找紫芝,等我安顿好她那里就立马回宫!”牧南星可不管牧京墨会不会拒绝自己,风风火火的就离开了。

牧京墨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是欣慰,自家弟弟真的是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说实话,他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谢照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幕后肯定会有人帮助他,这个人的势力绝对不会小。

他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新皇现在没有子嗣,要是他归天的话,对于谁来说是有好处的呢?

牧京墨心里有了几个人选,但不知道究竟是谁出的手,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陆子楚在泸州能够成功的找到新皇的子嗣。

要不然这以后的事情还真的不好说,除了新皇的子嗣,将来谁登基对他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想将牧南星弄出宫也是为了保住牧家的一条血脉,真要是在这次的事情中有个什么好歹,至少有牧南星坐镇的牧家还无人敢动。

牧南星兴致冲冲的趁着夜色离宫,朝佰草庄飞奔而来。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紫芝今天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佰草庄内灯火通明,叶旖秋看着床上双眼紧闭,面无血色的紫芝,心里异常的着急。

要不是因为紫芝白日里的坚持,她现在就恨不得进宫去把牧南星抓到这里来守着。

原本她还以为牧南星会将紫芝照顾的很好,因为她曾经见识过他对紫芝的痴情,没想到他居然一点都不了解紫芝的身体。

白日里还没有走出宫门,紫芝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当时她就想返回宫中,奈何紫芝一直死死的抓住她的手,“旖秋,赶紧带我出宫。你要是敢回去的话,我们之间朋友都没得做。我一向都是说到做到,你别来挑战我的底线。”

“可是……可是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佰草庄内一个人都没有,我又不会医术。你真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怎么跟牧南星交代。”叶旖秋不明白紫芝为何不愿意让牧南星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她刚刚看紫芝对于自己吐血的状况好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牧南星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让紫芝一个人这么撑着。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我从小就中了毒,这些年一直都在找解毒的方法,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行医的原因。”

第258章 他配不上你

“你赶紧带我回佰草庄,压制我毒性的药放在佰草庄里忘记带了。你现在就算是带我回宫也没用,我中的毒连师傅都束手无策,更别说宫里的那些太医。”

“牧南星现在事情那么多,我不想给他添麻烦。带我回去,吃了药就没事了!”紫芝的话语里已经带了一些哀求,这让叶旖秋怎么都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只能一路泪流满面的将人带回佰草庄,“以前我还曾经羡慕你能够得到牧南星的爱,没想到你过的也是如此的心酸。你这样一直不告诉他也不是个办法啊,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紫芝现在不可能告诉叶旖秋顾青海已经为她找到了解毒的方子,要是让叶旖秋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告诉牧南星。

但是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想好自己究竟要不要冒险?

虽然说在现代世界来说,没有孩子也不算是大事,但是在这里就是无法原谅的事情。

她不愿意去逼迫牧南星做出选择,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能拖一时是一时。等他知道了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这副残破的身子给不了他幸福。也许他会遇见更好的女子!”紫芝有些伤感的说道。

不知怎么回事,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自从来到洛都之后,总会有莫名其妙的伤感情绪,她感觉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

也许真的是这里不太适合她,要不是因为牧南星,也许她根本就不会留在这里吧!

叶旖秋突然想起之前紫芝悔婚的事情,当时她并不理解紫芝为什么那样做,现在想来她应该是不想拖累牧南星才会如此吧。

“紫芝,你之前悔婚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吗?你不要告诉我不是,按照你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为牧家老夫人不同意就放弃嫁给牧南星。再说了,我认为牧南星根本就配不上你。”叶旖秋气呼呼的说道。

紫芝努力的想要扯出一个笑容,但发现只是徒劳无功,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好累,好想睡觉。

叶旖秋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担心她就这样睡过去了,连忙用手轻轻的拍她的脸,“紫芝,你睁开眼睛跟我说说话,千万不能睡过去。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闭上眼睛的话,我就立刻带你回宫!”

紫芝听到回宫两个字睁开了自己沉重的双眼,“旖秋,真的是所有的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我现在真的好累,你就让我睡一会好不好?”

“不行,你不能睡。你要是敢睡,我就去让新皇赐婚,然后把牧南星从你的身边抢走!”叶旖秋都有些口不择言了,她能感觉到紫芝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她扶好紫芝,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车夫,你让马车再跑快点,跑快点!”

车夫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遵照叶旖秋的吩咐。

马蹄声踢踏踢踏的响,马车也变得颠簸起来,叶旖秋紧紧的护着紫芝,想要让她舒服一点。

紫芝隐约听到叶旖秋说是要抢走牧南星的话,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口。

她甚至有些想笑,如果她真的逃不过这一劫,有个人照顾牧南星也是好的。

尽管叶旖秋将紫芝护在自己的怀里,但马车的颠簸还是让紫芝血气上涌,一口鲜血措不及防的喷了出来。

如此她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了,叶旖秋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吓得手忙脚乱,“紫芝,你别吓我。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佰草庄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在叶旖秋的不断催促中,她们好不容易回到了佰草庄,此时的紫芝已经是人事不知。

叶旖秋直接将她抱回了房里,然后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紫芝房里瓶瓶罐罐实在是太多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紫芝中的是什么毒,又应该给她吃什么药,看着呼吸越来越微弱的紫芝,她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这么多药,究竟哪一种才是对的啊!”叶旖秋拿起这一瓶看一眼,又拿起另外一瓶看一眼,但就是没有决定的办法。

紫芝虽然说昏睡不醒,但那都是因为马车的颠簸让她感觉痛苦,如今她稍微有一点意识,止不住嘤咛了一声。

这一声对于慌乱中的叶旖秋来说就是救命的稻草一般,她忙放下自己手中的瓶子,来到紫芝的床前,“紫芝,你要是听得到我说话,就告诉我哪一瓶药才是能压制住你毒性的要好不好?”

紫芝的脑子不清醒,只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问她什么药,“药……药……药在我……”

她的声音小到叶旖秋根本就听不到,她只能起身趴在紫芝的身上,“紫芝,乖,把你刚刚说的话在说一遍,药在哪里?”

“药……药在……我……枕头。”紫芝说完就彻底的晕过去了。

幸好叶旖秋听清楚了枕头两个字,她轻轻的抬起紫芝的头,才看到枕头下有一个小瓶子。

忙倒了两个出来,又跌跌撞撞的去拿来了水,将药给紫芝吃下去。

但是她一点都不敢松懈,一直死死的盯着紫芝,直到渐渐的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了,不过还好这一切都是值得。

紫芝真是出了什么事,她无法跟牧南星交代,到时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真不知道牧南星知道紫芝当初拒婚的原因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当初自己还觉得紫芝冷血无情,明明知道牧南星爱她如命,竟然还在婚礼当日悔婚。

现在想来,紫芝对牧南星的爱一点都不比牧南星少,她悔婚也不过是因为不想拖累牧南星而已。

如此一看的话,自己当初所谓对牧南星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她就那么痴痴的望着紫芝恬静的睡颜,不知不觉竟然望痴了。真要是牧南星在这里的话,绝对会拉着她出去打一架,然后让她收拾东西走人。

第259章 有惊无险

牧南星肯定会来一句,“老子的女人,我都还没有这么深情的看着她,你凭什么?眼睛不想要了。”不过现在他并不知道紫芝危在旦夕。

他越往佰草庄来越是着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中溜走,这让他很是慌乱,扬鞭策马,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此时的叶旖秋也已经有些着急了,这药都已经吃下去这么久了,怎么着人也应该醒了,这紫芝怎么还是昏睡呢。

因着紫芝的嘱咐,她又不敢偷偷的去请大夫,只要她们这里有什么动静,很快就传到了牧南星的耳中。

但是紫芝现在这个情况让她是心急如焚,真要是紫芝有个什么好歹,她没办法跟牧南星交代。

依照牧南星那个性子,到时候还不得让她偿命。

就在她担惊受怕的时候,紫芝突然嘤咛了一声,“水……水……”

叶旖秋慌不择路的给她拿来了水喂下。

不多时,紫芝就悠悠的醒来,看着自己熟悉的一切,她竟然还有点茫然。

等她闭上眼再睁开时,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清明,今日之日幸亏有叶旖秋在她的身边,要不然绝对就瞒不住了。

“旖秋,今天的事情真的多谢你了。”紫芝还有些虚弱,说话都是有气无力。

叶旖秋贴心的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床上,“这都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今天真的是吓死我了,这件事你不觉得应该跟我好好的交代一下吗?”她的语气有些嗔怪,但掩饰不住里面的关怀。

紫芝很是感动,谁能够想到从前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居然有一天会成为了朋友呢。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这件事情以后有机会我会详细的跟你解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将新皇的解药配出来,要不然这事情就来不及了。”紫芝心心念念着配药的事情,竟然真的还想要挣扎着起身。

她还没有多大的动静,已经被暴怒的叶旖秋按了回去,“我说你能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身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才到鬼门关走了一圈。你要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让人传话给牧南星,让他亲自来守着你。”

两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时有外人前来,牧南星靠近佰草庄的时候看见里面灯火通明,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便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但他没有听到两人前面的对话,只听得叶旖秋说的最后一句。

只要是跟紫芝有关的事情,牧南星的脑子就不清醒,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突然出声把两人吓得不轻,因为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些什么,紫芝战战兢兢的问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守着吗,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呢?”

牧南星听她的声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看到她的脸色苍白,忙走过去两人搂进自己的怀里,“你们还没告诉我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叶旖秋对牧南星的恐惧是印在骨子里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让她十分心虚,她想要开口将真相告诉牧南星。

但紫芝一直都暗暗的给她使眼色,一时间让她有些左右为难,最后还去经不住紫芝的眼神哀求,“没什么事情。这不是我们刚刚聊到了一些女儿家的私事,拿你打趣呢。”

牧南星的眼神落在紫芝的身上,这不太像是紫芝能够干出来事情,“对啊,我们两个正在说一些女儿家才能知道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么晚出宫干嘛?莫不是新皇那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叶旖秋自然不愿意在这里当电灯泡,正好她也害怕自己心虚将事情泄露了,“牧南星。既然你都来了,就好好的陪陪紫芝。我去厨房里给你们弄点吃的!”

说完之后没顾及紫芝祈求的眼神,一窝蜂的就跑了?

牧南星心中很是疑惑,这两个看起来都是怪怪的,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叶旖秋跑路,所有打量的眼神都落在了紫芝的身上,紫芝被他看得是头皮发麻,但现在她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稍微不注意就露馅。

“你别告诉我你特意出宫一趟就是为了跟我干瞪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可以离开了。”紫芝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抱里出来。

都已经好几天没有跟紫芝温存的牧南星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放人离开,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又觉得有些不忍心。放软了自己的声音,“我都已经好几天没有抱过你了,你让我安静的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紫芝被他这难得的温柔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任由牧南星将他紧紧的搂在怀中。

但牧南星从来都不是一个老实的人,温香软玉的抱在怀里,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漪璇的念头。

抱着抱着自己的手就变得不老实了,紫芝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也只能任他折腾。

只是在他有更过分的举动之前直接揪了他一把,瞬间让牧南星所有的理智回归。

看着紫芝脸上的愠怒,牧南星不自觉的有点心虚,“紫芝,我……”

紫芝直接推开了他,“牧南星,我警告你,下次你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

这话成功的拿捏住牧南星的死穴,他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凉,他一点都不怀疑紫芝说这话的真实性,因为他知道紫芝一向都是说到做到。

“紫芝,你真的忍心这样对我吗?我那都是因为爱你,才会情不自禁的嘛。”他说得倒是可怜又无助,不过紫芝早就已经是百毒不侵了。

他这种人简直就是给他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绝对不能惯着他。

本来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多排斥,但自从上次牧家老夫人找过她之后,她突然就有一种怨恨,她可不想背上个狐狸精的名声,也不愿意为一时的迷情买单。

人要脸,树要皮,人生在世争得就是一口气。

第260章 最不缺两条腿的男人

牧家老夫人不是看不上她的出身吗?那她就偏偏要成为一个连她都高攀不起的存在到时候她倒是要看看牧家老夫人如何求着她进门。

“你看看我下不下得去手。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最是不缺了。没了你,我可是还有一片森林。”紫芝这话说的是潇洒,丝毫没有想起自己招惹的是一匹蛰伏的狼。

听到她这话,牧南星的双眼变得猩红,紫芝竟然有要离开他的想法,这怎么可以?

他的手紧紧的抓住了紫芝的胳膊,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有本事你就再说一遍试试看?”

紫芝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要是换做是别人听听也就过了,但牧南星现在这个状态是她招惹不起的。

看他那狰狞的脸色,她都怀疑自己要是敢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牧南星会不会将她的脖子掐断,或者是将她就地正法。

“南星,你冷静一点,我刚刚都是胡说八道的。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紫芝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危,小心翼翼的哄着牧南星。

但这个时候的牧南星哪里是那么好哄的,紫芝刚刚说起那些话的时候,他脑海里想起的都是他们分开的这几年。

他不确定那样的事情再来一次的话,自己是不是还能撑的过去。

这一生他唯一的执念就是紫芝,如果没有了紫芝,他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分开了,也许他真的能够干出杀了紫芝然后自杀的事情。

既然活着的时候他们两个不能在一起,那死了之后他们也要同穴。

这一刻,紫芝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分开的那几年备受折磨的人不仅仅是她,牧南星承受的绝对不会比她少。

“紫芝,永远都不要说离开我的话,那样真的会让我发狂的。”牧南星害怕这样的自己会让紫芝害怕,将头埋进紫芝的肩膀,弱弱的说着。

明明他说话的语气不算是很强硬,但紫芝莫名就觉得那几个字里包含着千斤重。

也许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就已经是尘埃落定。这一生能够分开她和牧南星的只有死亡。

“好,我以后再不会说那样的话了!”紫芝一边搂着牧南星,一边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膀,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

牧南星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又用力的捏了紫芝的手腕,立马将手腕拿起来查看伤势,果不其然,紫芝的手臂又是一阵通红,加之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

藕白的手臂尽是青紫的於痕,看起来格外的刺目。

牧南星很是心疼,为什么自己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呢,紫芝这细皮嫩肉的根本就经不起自己的折腾。

“你这里的药在哪里?我给你上点药吧!”牧南星小心翼翼的看着紫芝,眼神已经在屋子里搜寻。

紫芝可不愿意他发现自己毒发的事情,“这点小伤算什么,我没有那么娇弱,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倒是你,这么晚出宫没问题那?”

见紫芝坚持,牧南星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有一点独处的时间,他可不愿意让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叨扰。

“放心吧,宫里有大哥守着,没有什么大事。我就是有些担心你,所以才出宫看看你!”牧南星如是说。

紫芝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相信他说的话呢,这新皇才登基不久,就出现这样的事情,所有的压力全都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果然如老话所说的那样,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贫民百姓都羡慕官家一呼百应,殊不知官家也有官家的无奈。

“南星,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要瞒着我。我不想做被你护在羽翼的金丝雀,我想跟你一起共同前行。”紫芝紧紧的握着牧南星的手,将自己的决心传递给他。

牧南星看着神采奕奕的紫芝,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紫芝变成笼子里的金丝雀,因为他知道紫芝是注定要翱翔在天际的雄鹰。

虽然能够与紫芝心意相通,但牧南星还是有一种挫败的感觉,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不管紫芝如何厉害,她现在都已经是属于自己的人了。

牧南星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家简单的跟紫芝说了一遍,这下不淡定的人变成了紫芝。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牧南星居然还撂挑子不干,她都有些同情牧京墨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弟弟。

真要是换做是她,早就已经将牧南星抓起来狠狠的揍一顿。

这要是牧京墨在这里,一定会感谢紫芝,因为紫芝说出了他这么久以来的心声。

“南星,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你还是赶紧回宫去吧。这解药我会尽快配出来,然后亲自送进宫的。”紫芝秀眉紧缩,一脸严肃。

牧南星真的是无语问苍天,自己好不容易才出来陪紫芝一会儿,她居然还要赶自己离开,早知道自己就不把事情告诉她了。

但他对于紫芝一向没有什么自制力,“紫芝,你就让我在这里再呆一会。真的,就只是一会,我就立刻回宫!”

看着他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紫芝有些不忍心,尽管知道这可能就是他装出来博自己同情的。

就在这个时候,叶旖秋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粥,实际上她刚刚就已经来过一次,但是看见他们两人腻腻歪歪,所以没有好意思进去。

但是紫芝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身体又很是虚弱。所以她不得不当这个破坏气氛的恶人。

对于紫芝而言,叶旖秋这来得正是时候,“旖秋,正好我都已经饿了。今天已经忙了一天,你也来跟我一起吃点吧!”

牧南星一脸不满的看着叶旖秋,这人怎么这么煞风景呢,自己好不容易才哄得紫芝同意自己留下来。

这下倒好,好不容易求来的两人时光又没有了。但是听到紫芝很久没吃东西,又是心疼她的身体。

第261章 你就是天上的白月光

叶旖秋看着他那眼神就恹恹的撇嘴的不敢上前,本来就心虚,现下更害怕自己突然就被拆穿了。

紫芝一脸不满的看着牧南星,这人是几个意思,叶旖秋是自己喜欢的朋友,他这个臭脸是摆给谁看的呢。

牧南星也可怜兮兮的看着紫芝,挑起的眉毛暴露了骨子里的专横。

他也不想这样做,可是谁让她跟他抢紫芝的关注。

紫芝真的是很无语,这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牧南星吗?摆明就是一个沙雕!

“旖秋,你赶紧过来吧。都已经忙活了一天,你也已经累了吧!”紫芝只差没有自己起身如拉叶旖秋过来。

叶旖秋察觉到她可能做的事情,二话不说就朝她走过去,她可是不放心紫芝自己下床,真要是露馅了,牧南星准得把她给掐死。

“你也知道我这手艺不太好,厨房里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蔬菜。我就只熬了一些粥,你趁热吃点吧!”叶旖秋说着给紫芝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我们的牧南星大爷看到紫芝吃的那么寒酸,心里又不满了,“不是说让你好好的照顾紫芝那?怎么你就给她吃这个东西呢?”

紫芝真的是掐死他的心都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旖秋熬的粥是花了心思的,更何况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喝一些清淡的粥。

人家今天可是救了她的性命,牧南星还是这个态度,真是太让人生气,“你爱吃不吃,要是嫌弃就滚回宫里去吃你的山珍海味!”

紫芝一发火,牧南星秒怂,规规矩矩的喝起粥来。

看到这一幕,叶旖秋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很想笑。这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就牧南星这样的混不拧,也只有紫芝能够把他降的下来。

牧南星虽然是老老实实的喝粥,但总会做出一些小动作吓唬叶旖秋,气得紫芝觉得自己压下去的血气再次翻涌起来。

一顿饭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吃完了,叶旖秋觉得这是她有史以来吃得最难受的饭,她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消化不良。

吃完饭之后,牧南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刚准备绞尽脑汁的想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

紫芝就毫不留情的开始赶人了,“牧南星,你这人也看到了,饭也吃饱了,你可以回宫去了!”

牧南星又想要故技重施,但紫芝怎么会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呢,“别给我说那么多废话,赶紧回宫,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正好我这里研制了一点新毒药,你给我试试药性也不错。”

至此,牧南星完败,不情不愿的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紫芝,我这就回宫去。这几天宫里不安宁,我把魏元就给你,解药配出来之后让他送进宫就行,你就不要再进宫了。我担心你的安危!”牧南星不厌其烦的交代着。

为了让他安安心心的离开,紫芝难得没有反驳他,只道:“我这里不用你担心,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

说着强撑着自己的身子起身,在一个不起眼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一溜烟的交到了牧南星手中,“这是我闲来无事的时候研制的一些毒粉,你留在身上防身用。时刻都要记得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牧南星感动的心都要化了,要不是因为现在情况实在特殊,他真的很想就这样一直呆在紫芝的身边。

紫芝都以为他会规规矩矩的离开,谁知道他就是当着叶旖秋的面将紫芝搂进怀里,并亲吻了她一下,“等我,我一定会安稳的回来的!”

婉拒了紫芝相送,叶旖秋还是跟着出去送了一下,“叶旖秋,紫芝我就交给你照顾了,要是她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紫芝就那样站在窗前,看着牧南星的身子进入夜色之中,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魏元再次被留在紫芝的身边,为了不让自己身体状况败露,“魏元,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性子的。自己去找一间厢房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你的!”

魏元从不是多废话的人,紫芝的脾气秉性他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紫芝姑娘,您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情招呼属下一声就行!”

叶旖秋送走牧南星之后也回到了屋子里,魏元已经离开了。

看着坐在窗边的紫芝,她拿着一件披风慢慢靠近了他,轻声细语道:“夜深露重,你这身子骨可不要着凉了。”

“谢谢,你也坐下吧!”紫芝顺手让叶旖秋也坐在了自己的旁边,她的脸上还有因为刚刚羞涩而没有散去的红晕,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紫芝,你真漂亮!”叶旖秋由衷感叹道。想想自己曾经还自不量力的想要跟她抢牧南星,现在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愚蠢。

这两人注定是天生一对,谁都拆散不了他们两人。

从前她从来没有想过牧南星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低到尘埃里,真正的看到他们之间的相处时,自己不得不感叹一句最好的感情莫过于如此。

“你这话怎么说的,你也很漂亮呀。我要是个男人,一定会被你深深吸引。”紫芝知道叶旖秋是看到自己和牧南星之间的相处有感而发了。

一说起来这事,她就突然想起了叶旖秋和周倾之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她跟牧南星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可以慢慢的弥补,但她们两人之间隔着的就是一条鸿沟。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人人唾弃的小倌,这两人想要在一起,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不过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相爱的人怎么都会为了对方而努力。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周倾之的身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那样的气质实在不是一个小倌可以拥有的。

说起来叶旖秋这一生已经算是坎坷了,希望上天能够对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友好一点。

“在我眼里,你就是天上的白月光,我就是尘埃里的泥土,根本就没办法相提并论!”叶旖秋脸色有些落寞。

第262章 去疤痕

紫芝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也是只能尽力的安慰她,“旖秋,你何必要妄自菲薄,你的姿色也不差呀。”

“可是……我…”叶旖秋半天没有将憋着的话说出来,脸色倒是憋的通红。

这倒是让紫芝突然想起前两天她跟自己说过的事情,这两日她们一直都是忙忙碌碌,差点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旖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这样,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就立刻着手给你配制去疤膏,保证让你肤如凝脂。”

“哎呀,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事了。我堂堂江湖儿女,怎么会拘泥于那些细节呢。”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是害羞了。

难得看她这娇羞的样子,紫芝不知怎得就起了恶趣味,“这话可是你说的噢。正好我这里忙得不可开交,也就不替你去耗费那些心神了。”

这下换成叶旖秋急眼了,眼巴巴的就跟着紫芝往床上走去,“你都已经答应我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紫芝但笑不语,叶旖秋又不能真正的跟她动手,毕竟这紫芝现在就去一个碰不到的泥人,碎了她可赔不起,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生闷气。

过了好一会,紫芝发现她没有什么动静,“好了,我这不是逗你玩儿呢,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的人。为你配个去疤痕的药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嘛。放心,绝对包你满意!”

叶旖秋一把就将紫芝搂进怀里,“这才对嘛。”紫芝看他这模样,好像是把周倾之抛之脑后了,想要开口提醒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两人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矛盾?但看这样子也不像啊。

周倾之可不是个简单的人,自己之前没有招惹他,都能做出跟踪自己的事情来。

现在因为自己的事情把叶旖秋困在这里,他还不得把自己这院子给拆了。

不行,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两人自己去解决。

“旖秋,都说这女为悦己者容,你这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对身上的疤痕也不在乎,现在怎么突然在意起来了。莫不是有人……”紫芝伸手去戳叶旖秋的腰身,脸上又是不可言的表情。

猥琐的动作配上猥琐的笑容,怎么看都渗人。

叶旖秋一拍脑袋,她说自己忘记什么事情了,原来是忘记去接周倾之了。

这两天他会不会有什么事?会不会被老鸨逼着去接待其他人?

“哎呀,紫芝,我这可能是摊上大麻烦了。我忘记去接周倾之,还没给他任何信,你说他会不会生我的气?”叶旖秋抓着紫芝的胳膊,显得十分的慌乱。

紫芝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胳膊,这叶旖秋下手真的是比牧南星还狠,可是她这样子,自己也不能说啥。

虽然她觉得依照周倾之那个小气吧啦的性子绝对会生气,但这事算是自己惹出来的,总归是不能火上浇油,“你放心吧。周倾之怎么会生你的气。”

“不行,我得马上去看看他。要不然,我这实在是不放心。”叶旖秋说着就慌慌张张的从床上往下缩,那力气大的紫芝拉都拉不住。

虽然说叶旖秋有武功傍身,但是都已经这么晚了,让她一个人出去自己怎么放得下心。

但是要让自己再陪她去闯一次小倌馆,自己也没那胆量,要是被牧南星知道了,自己这小命可就难保了。

“旖秋,都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吧,周倾之又不会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大晚上的确实不像话。”

叶旖秋的没有停顿,“不行,我都已经把人给睡了,必须要对他负责。”

她如此坚持,紫芝也只能说舍命陪君子,“那你等等我,让我收拾一下跟你一起去!”紫芝从床上起来就没站稳,直接跌倒在地上了。

叶旖秋听见响声回头的时候紫芝正艰难的往起爬,她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她身旁,“你看你,身子都虚弱成这样了,还跟着折腾什么呀。我去去就回,你好好歇着!”

紫芝趁机抓住了她的衣袖,“不行,你都是因为我的事情才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我一定要陪你去。要不然我不放心,这小倌馆里鱼龙混杂,我怕你被人算计!”

见她这么僵持,叶旖秋也没有办法,左右也不过是一个晚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我扶你起来吧。就在这陪着你,哪都不去!”叶旖秋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宠溺。

达到自己目的的紫芝身心舒畅,不过解决了叶旖秋的事情,牧南星的事情又涌上了心头。

他都已经出宫来找自己,事情肯定是迫在眉睫了,但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肯定是没办法配药,这可怎么办呢?

紫芝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怨怪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早知道师傅上次回来的时候就让他把自己的毒解了,现在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旖秋,你去帮我找些医书来,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药方。”

叶旖秋满脸错愕,“你都这样了,还看什么医书。早些休息,我们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不行,你赶紧去帮我找。我必须要尽快把解药配出来,要不然就来不及了。”紫芝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看她那样子,叶旖秋知道就算自己不去拿,紫芝都会自己爬着去拿过来。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要折腾。

“说吧,你要哪些,我去给你拿来!”紫芝报了一连串叶旖秋都没有听过名字的书,惹得她是头疼,但还是认命的去搬书。

紫芝一晚上挑灯夜战,让她颇有种自己回到现代准备高考的时候。

叶旖秋原本还神采奕奕的陪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如今脑袋也是像小鸡啄米一样,紫芝无奈的笑了笑。

轻手轻脚的起身给她拿来一件衣服披上,让她拍在桌子上安心的睡着了。

她看着叶旖秋的脸庞,竟然有些出神,叶旖秋的容貌并不差,只是常年风吹雨打,皮肤有些黑。

第263章 算盘打得响

看了,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轻叹,还是赶紧看吧。

话说牧南星回到宫里之后,彭海也回来了。

“属下参见将军!”彭海看着风尘仆仆的牧南星,就知道他肯定是去紫芝了,不由得暗自在心里感叹:“将军对未来夫人真是没得说。”

“起来吧,让你做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牧南星确实有些疲惫,但一点也不敢放松。

他时刻都记着自己身后还有紫芝,自己要是倒下了,紫芝就危险了。

“回将军的话,属下按照你的吩咐将信原封不动的送了出去。原本属下想跟着那鸽子看看飞去了哪里,但属下没用,在半路的时候就跟丢了。”彭海说起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懊悔。

牧南星很是无语,这彭海的脑子是真的没什么救了,但自己又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

这人家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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