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歌舞 - xp1024.com
《盛世歌舞》


楔子

楔子

谁的眉眼温暖了帝王的薄寒、谁的素手痴情了卿相的酒盏?秦淮河悠悠千年,流淌着的至今恐怕仍是那无尽的愁怨。//. 78 无弹窗 更新快//

而自古红颜,莫不是行走在一个河山的刀尖,看惯尔虞我诈、夺利争权,谨小慎微却无法抵挡滔滔洪流赋予她们无法挣脱的锁链。

秦淮河流淌了千年、也包容了无数朝代里或沉重、或清浅的失意怠倦,文人骚客、仕人遗老,居庙堂之高的贵人达官,带着一身的落寞、半世的羁绊,在这十里秦淮上,在微凉却又飘荡着迷离的夜色里,听听江南小调,品品香茗佳肴、美人在怀,丝竹犹耳。大抵可以用浅斟低唱挥一挥尘世的浮名、官场的跌宕。

拨开历史的烟雾,想那晚明烟雨朦胧的三月、柳色抽新,华灯初上,轻纱幔绕的画舫、觥筹交杂、浆声回荡。

如是、香君、圆圆的窈窕身段、纤纤素手、婉婉歌喉、在灯影摇红里依稀可辨。

沐浴着十里香艳、六朝金粉,不知是嗔、痴、羞、怨的灵秀红颜在飘摇的烟雨里长袖漫卷、舞尽一个朝代的婉转与缠绵。

而南京、用六朝古都的繁盛执着,换来一个称作“秦淮八艳”的斑驳传说。

但南京终究是苦命的帝王冢,悲情的温柔乡,那段国耻更是让人无法忘怀。

每年的12月13日上午10点,南京城都要拉响防空警报,举行各种纪念活动,悼念1937年南京沦陷后,大屠杀遇难同胞。

而今天,正是2050年年末的12月13日,也是南京灰色的一天,即便百年过后,南京人依然没忘记那段耻辱,缅怀于心。

昨天演出完毕,休息了一个晚上,今天一大早,梁萧就带着自己的手提电脑和相机,去了位于江东门的纪念馆。

早上8点未到,那里已是人满为患,各种纪念活动持续不断。

可是他却不太喜欢这份嘈杂的气氛,作为25岁就登顶中国古典乐坛,被誉为中国古典乐器王子,获得格莱美最佳古典混合音乐金奖,成为中国古典乐的代表人物之一的梁萧而言。从小他就喜欢亲近自然,喜好宁静,不喜欢城市的喧嚣和嘈杂。最重要的是,他对古都,乃至古文化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痴迷,所以他受邀来了南京。

南京,可以说是中国古典音乐和艺术的发源地。

如今已是无数荣耀加身的梁萧从小到大一直想要来看看这座城市,现在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

献了一束如雪的白菊,表达完心中的那份哀悼,他带着墨镜,悄然退出人流,手握相机步入这座千年古城之中。

雇了辆人力车,他踏着历史的踪迹,来回穿梭在南京的各个古楼长街内,想寻觅金陵那千年前的繁荣与鼎盛。

这里每寸土地都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故事,只是被岁月风尘掩盖,忘了那原本的主角儿是谁。

就算是一百个说书人用一辈子也说不完南京一条古街的故事。

人力车拉了很久,那车夫似乎对南京这一代很熟,知道梁萧是来观光游览的外地游客,便拉着他往秦淮河沿岸一带行去,同时还不停的跟梁萧解说着一些古街的故事,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导游。

不经意间,透过一幢幢民房发现鸡鸣寺若隐若现,秦淮河,夫子庙,莫愁湖似乎就在百姓的房前屋后,集庆门,琵琶巷,杨公井,三山街,乌衣巷……一个个有过这样那样或惊天动地或缠绵悱恻的典故、传说的地方,就这么随意的散落在街坊中。

“先生,前面就是乌衣巷了,只不过听闻昨天有人在巷子东边深处发现了一个东晋贵族墓穴,今天文物局正在施工开挖,我担心不让进啊!”车夫憨厚地挠挠蓬乱略带汗水的头发,有些尴尬道。

乌衣巷范围很大,再进去就是旧巷故址了,梁萧摇摇头付了钱,谢过那车夫后,独自一人往巷子深处行进。

至2025的时候,为了恢复南京古文化旧址,文物保护局和旅游局就将乌衣巷的商业房屋都拆迁重建了,而新建的古楼虽然复古,却已经没了数千年前的那种古典韵味。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首诗是唐代著名诗人刘禹锡写的,大致意思说“朱雀桥边冷落荒凉长满野草野花,乌衣巷口断壁残垣正是夕阳西斜。晋代时王导谢安两家的堂前紫燕,而今筑巢却飞入寻常老百姓之家。”

东晋时期阀门林立,但王、谢两家是整个中原华夏最顶级的豪门氏族,他们自视甚高,除了皇族和王、谢两家从不和外族通婚,其家族上上下下个个达官显赫,富可敌国,就连皇族都对他们忌惮不已。

乌衣巷两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其中一位王导,东晋开国元勋,据说司马睿登极那天居然要把王导拉到他身旁同受百官朝贺,民间更是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可见其权势薰天。

还有一位也是力挽狂澜,救东晋社稷于将倾的人物,他就是谢安,曾隐居东山,以诸葛自喻,创造“东山再起、风声鹤唳、投鞭断流”典故的人物。

同时他也是淝水之战的指挥者,少年时期就风流倜傥,名满洛阳。

可以想象,乌衣巷作为当时权倾朝野的大臣的宅邸,作为贵族士大夫的集居地,该是怎样一副热闹繁华的景像!高门大宅,宝马香车。白天画檐若云,晚上灯花如雨。

更重要的是,这里已经不仅仅是豪族的院落,这里已经成为中国文化史上一道不可缺少的风景线。

今天梁萧站在乌衣巷街头,心中却遐想着那时候王谢两族子弟的文彩风流。他羡慕古人,向往魏晋人物晚唐诗;向往唐人诗花雪月,饮酒吟词,琴瑟友之;向往那片不被污染的蓝天和自由遐想的国度。

但似水流年,在顶级的豪门氏族也顶不过历史的消磨,尽管如此,他们也历经了三百余年才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嘀嘀——”这时,梁萧身后的笛鸣声将他拉回了现实,他回头望去,脸上却不自然地皱起了眉头。

只见距离自己一米不到的距离,赫然停着一辆红色敞篷跑车,看上去是快撞上自己才紧急刹车的。

而红色向上倾斜的车门外,靠着的是一名充满时尚高贵气质的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长发微卷,带着付黑色太阳镜,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嘴,白皙的脖子上带着条精致的项链,米白色外套,里面是件低胸蕾纹紧身衣直至大腿,高耸的双峰,两峰间的那条羊肠小道若隐若现,而那被紧身衣包裹得紧致挺翘的臀部更加显现了女子身材的妖娆妩媚,下面黑丝包裹下修长的腿显得很是匀称,踩着双白色的高跟鞋,珍珠状的鞋带环在细细的脚踝处熠熠生辉。

女子看不清脸部容貌,但从那微微露出的锁骨、雪白的玉颈。纤细柔弱的素手来看,定然是个美女。

“喂,让让啊!说你呢,没听见吗?”女子嘴里嚼着口香糖素手将大紫墨镜脱去,顿时一张精致白皙的小瓜子脸展露出来,长长的睫毛,灵动深邃的眼眸,润泽的粉唇,性感的瑶鼻,令梁萧沉寂二十五年的心,为之一颤。

果然,美极!

梁萧惊艳地看了眼女子,这女子可以说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美的一个了。

料是他见了那么多美女明星也感觉和这女子无法比拟,那股天生高傲凌人的气质绝对不是那些从普通百姓转型成功上位的人可以比的。

可是那性格脾气,让梁萧皱眉低叹。

明星家族培养出来的梁萧长期受音乐熏陶,虽然悖逆了父母的意愿没学现代流行乐,但他依然不后悔,他很喜欢现在的事业。可是因为他的生长氛围和古典熏陶,让他比同龄孩子更为早熟。

所以,迄今为止,梁萧还没交过一个正式的女朋友,但女性朋友确实不少,其中不乏大腕明星,歌坛一姐。歌后影后。

而且过了年,开春后,他就会和“宋祖音”的女儿宋可欣一起去瑞典皇家音乐学院表演。虽然宋可欣很喜欢他,家里人也极为赞同俩人的往来,可是在梁萧心里,他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晃了晃脑袋,梁萧主动让开了道路,好让她的跑车通过。

作为上层人士,落在后面的梁萧稳了稳鼻那银丝眼镜,目光习惯性地瞥了眼车后车牌。

“苏a00007,再配上这世界赫赫有名的限量版布加迪威龙跑车,啧啧——绝对不简单呐

!难怪,那一身气质如此凌人……时尚都市丽人,甚至可能是某个世家的千金小姐。”

那女子开着红色敞篷跑车扬长而去,梁萧拎着相机和手提电脑,慢慢悠悠往里走去,同时还不忘将沿途的雅致风景拍摄下来。

……

乌衣巷东面一处地段,大约几百平方米左右,被半人高的木结构铁锁栅栏围了起来,里面驻扎了几个大型帐篷。

看见红色跑车驶进来,几个拿着呼机说着什么的便衣警察中,冲忙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不远处也走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怎么回事?还没处理好吗?”女子从车上下来,皱眉问。

那便衣警官点点头,笑对那老伯道:“这位是本市市长千金,也是国家文物局副局长,谢梦菲,谢小姐。老伯,您有什么话就跟她说吧!”

那白发苍苍的老伯,双眼模糊,干巴巴的嘴唇颤动了几下,突然有些激动:“梦菲……你是梦菲?二妞子?”

谢梦菲蹙眉深锁问“你是?咦,你是……王老伯?”

“是啊是啊!没想啊,十年没见,咱们二妞子长这么大了!你们家能耐啊,谢严那小子居然当市长了。”老人甚是开心。

谢梦菲冰冷的俏脸微微羞红,当初她们家也住这,小时候她就经常跑王大伯院子里摘柿子吃,那时候还经常被王大伯笑话。

据说,乌衣巷住着的都是姓谢的和姓王的住户,是晋朝王、谢氏族的遗后。

“梦菲啊!这古墓群里埋的可是我们的老祖宗啊,你可千万别让他们挖啊!”

“这……”谢梦菲犹豫了,她也想到了这一点,早上还特意请教过父亲,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他也是从小就在乌衣巷长大的,对乌衣巷有着特殊感情。

可是身为国家文物局副局长,谢梦菲从主观意识上还是想要进行实地挖掘的。

还好父亲政治觉悟高,跟她说:“既然已经发现了,那就进行保护式挖掘吧!难道你还打算把古墓群留给盗墓贼不成?那更是对我们老祖中的不敬不孝。要知道你不挖,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挖。只是考古要讲究科学性,千万别损伤了他们的仙躯。”

谢梦菲耐心劝慰王老伯,细心讲解文物保护的重要性。

这时,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雨来得突然,居然毫无征兆说下就下,三人很快都被淋湿了。

“何叔,你先带王爷爷去工棚地下避避雨,”说完,谢梦菲急忙往自己的敞篷跑车跑去。

人淋湿了不要紧,车子敞开着,里面淋坏了,那可得运到国外修理,谢梦菲可不想多此一举。

可是距离跑车还有十米不到的距离时,谢梦菲身子突然矮了一截,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慌。

“没事吧?”

正好从乌衣巷口跑过来避雨的梁萧以为她是扭到脚了,忙上去扶住她,可是晚了。

他跟谢梦菲同时摔了下去,带着滚滚泥流往深不见底的天坑中陷了下去。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这哪是人家跌倒了,分明就是地陷了,而且还很深很深,因为梁萧感觉他在那个漆黑的洞中飞了很长很长时间,之后就失去了直觉。

……

“这里是江苏卫视新闻直播间,这里是江苏卫视新闻直播间,现在插播一则消息。”

“享誉中外的古典音乐家梁萧和国家文物局副局长谢梦菲,在乌衣巷古墓群附近不幸遭遇地陷事故,双双罹难。梁萧殇年25岁,谢梦菲殇年23岁。而在挖掘他们尸体的过程中,考古人员还宣布了一个震惊世界的发现……”

第一章 返古重生

第一章 返古重生

梁萧缓缓睁开眼,雪缎的刺绣纱帘随风而漾,那隔着纱窗照进来的日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顿感一阵头晕目眩。//. 78 无弹窗 更新快//

“嗯……”他轻吟一声,微眯着眼,待眼睛适应了这光线,才静静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透过晕红的帐幔,环视了一周这闺房。他才发现自己身子所处之处是一张锦幄大床。

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精致,绚丽夺目。

梳妆台的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两幅刺绣丝帛,一幅绣的是牡丹花,牡丹不愧是中国的国花,绣的娇艳动人;另一幅绣的也是花,有荷花,蜻蜓,暂称为《蜻蜓荷花图》。

而锦幄大床正对面是一屏春江花鸟绣锦屏,锦屏两边隐隐可以看见一张古琴和一把琵琶。

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几株含苞待放的菊花,细腻的笔法,似乎在宣示着闺阁的主人也是多愁善感。

梁萧支撑着酸胀的身子艰难起身,走近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还有一顶金镶宝钿花鸾凤冠和一串罕见的倒架念珠,似乎在暗暗昭示着房间的主人不是一般女子。

他迷蒙这眼眸,将头凑近那光滑若水晶的铜镜,然而展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那西装革履的熟悉脸庞,而是一张更稚嫩娇小的脸蛋,这模样和他十年前的模样差不多。

铜镜里面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少年,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头戴黑漆细沙小冠,身穿月白色细葛大袖衫,褒衣博带,袖袍翩翩,身形似濯濯春柳,面色如中秋皎月,鼻梁高挺,纯色灰白,那宛若墨画的双眉紧凝在一起,眼神却有点直愣愣,似乎不大灵光。

“这是哪儿?我又是谁?”梁萧晃了晃仿似千金巨石般重的头颅。

这时,窗外的哄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近竹窗。

窗外青石板铺设成的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皆是清一色的儒袖长袍打扮,无论男女老少尽皆留着长发,女子则发髻高盘,样式千变万化。街道上往来的商贾衙役走卒贩夫更是叫喊不断。

而街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鞋店、肉铺、庙宇、公廨等。

这一切梁萧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可是在这周围梁萧却并没有看见摄影师、导演和影棚。

“自己分明是掉进地洞里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看见此情景,梁萧光着脚猛退几步,却不小心将身后的锦屏撞倒,发出一声巨响。

随之而来又一阵晕眩刺痛了梁萧的大脑,令他失去了直觉,紧接着身子也软倒在地。

里面闹出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外面的人,不一会儿,外面便急冲冲走进俩年轻女子和一中年妇人。

领头的中年妇人身穿一袭紫衫罗裙,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白皙柔夷上带着一对龙凤玉镯,迷离的双眸闪着泪花儿,黛眉轻描仿若云烟霞染,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恰到好处,但那右侧脸颊上的一大块紫云斑,却让这一切完全破坏,那本该是绝色精致的脸庞看上去反倒显得有些妖艳狰狞、丑陋可怖。

中年妇人身后紧跟着的两个少女,一个身穿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另一个身穿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这三人若不论那大块紫云斑,端的是三个绝色佳人,只不过这美人儿怎么就都聚到了一块儿,这就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了。

妇人绕过锦屏一眼便看见了倒在西域毛毯的梁萧,不由含泪哀呼一声:“萧儿,萧儿,你怎么了……可别吓姑姑啊!”

身后紧跟而至的两貌美女子也焦急关切地望着地上的梁萧。

“妈妈,先将小郎君扶床上去吧!正值腊月,这天怪寒瑟的。”身穿碧霞罗的少女关切道。

“嗯,艾草,你去命二柱拾些瑞炭过来,加到壁炉内。佩兰,你帮我将萧儿扶床上去。”

那身穿碧霞罗的女子闻言便踩着小碎步急冲冲走出房门,而那身穿翠烟衫的女子则摆步走到梁萧另一侧,伸出玉臂置在腋下,将梁萧架起,拖上床榻。

……

睡梦之中,记忆如万马奔腾涌入脑海,潮涌如织,即便是昏迷,梁萧依然感觉到了那股疼痛欲裂,生不如死的痛楚。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书法绘画、弈棋对对、秀才、天上仙、贤林书院、柳芷芯……

无数的词汇组合成一段段记忆,在梁萧脑海里编织成一个个凄哀伤感的画面,仿佛像是在看一部永无止尽,没有结局的自传电视剧,但又是如此身临其境。

这些画面看了并没有即刻忘却,而是深深嵌在了脑海里面。

待到这幻灯片式的记忆映像结束,梁萧终究是弄明白了一切的原委。

自己穿越了……而且还附身在了一个和自己模样姓名完全相同的古人身上。

身为21世纪超级偶像巨星,对于什么穿越,穿越电视剧早已耳熟于心,可即便如此,谁都知道穿越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自己在做梦,或者吃错药得了臆想症?

可是脑海里的一幕幕映像不得不让他认清现实,自己真的穿越了。

然而,让梁萧纳闷的是,这个时代和历史记载的有所出入,因为历史上少了司马睿领导的东晋王朝,而在神龙元年武则天仙逝后历史又一次发生重大扭曲。

神龙元年正月,张柬之、桓彦范、崔玄、敬晖等人联合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发动政变,杀死二张兄弟,逼武则天退位,迎中宗复位。

然而期间又生变故,上官婉儿联合“北伧”王、谢、拓跋三大贵族,趁敌懈怠庆贺之时,再次攻入洛阳,一举将复唐大军剿灭,自立为王,史称曌夜之变,箜罄帝国从此建立。

北伧就是北地的野蛮人,这是三吴士族对北方人的蔑称,吴郡、吴兴、吴会合成三吴,是孙权吴国的故里,五十年前大批北方流民为避战乱来到三吴之地,定居,南都人口前后近百万,占了江东人口的六分之一,江东人认为北方人南下,占了他们的地盘,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所以很不满。

而王导这个人物本该是东晋名人,而今却出现在了神龙元年。而历史上的东晋似乎和箜罄帝国重合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赫赫有名的王谢超级士族之一王家王导收揽一批北方来的士族作骨干,联络南方士族作辅助,自己作为南北士族的首领,在自己的上面,安置一个姓上官的皇帝,这便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也知道,自己虽然称帝,但实权却是落在王导手中。于是她便和王导之弟王敞结为夫妻,同时他引用刘隗、刁协作心腹,并且暗中作军事布置,释放扬州地区内沦为僮客的北方流民,把他们组成军队,任命南方士族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兖、豫等六州军事,从而巩固了自己的帝位。

当然,主要还是王导没有夺权的野心,否则南北方士族依然会扶持王导称帝。

而今已是隆苍十九年,公元735年,上官家第四位皇帝,武则天以来第一位男皇帝在位。

如果历史上的那些人物还存在,那么,这一年杨玉环芳龄16碧玉年华;这一年李龟年舞乐士林名声大噪;这一年李白把酒当歌人生几何;这一年杜甫举进士不第重返江南。

第二章 多舛命途

( ) 梁萧幽幽醒来时,已是深夜子时,两支硕大的金龙纹红烛熠熠闪动,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而外面更是嬉笑闹哄不已。

按古人的rì常习作,一到晚上便熄灯睡觉,无什乐趣可言,但这里却嬉笑哄闹不已,rì夜颠倒。

不过吸收了古人梁萧的记忆,现在的梁萧一想便释然了,因为这里是天上仙,通俗的讲就是青楼。

现在的他只能算是一个落魄的官二代,举目无亲,只有一个不怎么让他待见的姑姑尚在人世。

他的父亲梁笛乃是上一任翰林院大学士,小时候阿爷阿婆将身为妹妹的梁月红卖入官办青楼,换钱给身为哥哥的梁笛读书。

而梁笛也没辜负二老期望,一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被圣上誉为“诸葛再世”,可与诗仙李白并肩而论。

可是好景不长,梁笛突发急症不治生亡,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梁萧在京守孝三年,十岁回到老家金陵,靠别人的接济勉强度rì,生活穷困潦倒,但又怕被士林贤人非议唾弃,便宁死不愿接受身为老鸨的姑姑关照,而是靠未婚妻江南第一神绣世家柳家接济为生。

可想而知,之前的梁萧有多么迂腐呆板,但也因为如此,xìng格有些自卑。十岁至今都在贤林书院外院求学,资质一般,历经6年苦学也未能考进内院,隶属江宁县二等秀才。

梁萧从记忆中搜寻便得知秀才分三等:一等秀才称廪生,二等称为增生,三等为附生。只有廪生才有官府发放的补贴,而梁萧却是一名增生。

身为“诸葛再世”的后人,却只不过是一个二等秀才,这更是让古人梁萧羞愧难当,自卑不已,就连说话也木讷呆滞。

贤林书院乃是除国子监以外位列民间四大顶尖书院之首,别说是内院,就连外院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想进入就必须通过考试。而考入贤林书院内院只有一个条件:外院每月月末习测进前三者,便可入内院。

就是这样,古人梁萧6年都没能进入内院。

本打算借着年假一个月的空余时间,发奋勤学,悬梁刺股一番的梁萧,突然良心发现,决定来探望下自己那苦命的姑姑。

可是谁料,从书院回来刚行至紫霞巷,他便在身侧一个小弄堂里瞧见几个彪悍男子yù对一蒙面弱女子行不轨之事。

虽然他自卑木讷,不善言语,但这不代表他胆小怕事,不敢行青天之事。

当机立断,他横冲过去,将几个凶恶粗犷男子挡在身前,并举臂高呼:“姑娘快逃,我来挡住他们。”

然,古人梁萧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身板,这弱不经风的身躯,没几下打便晕了过去,直至梁萧晕过去,那蒙面女子依然站在原地寸步未移。

而这一幕被天上仙跑堂的三柱看见了,忙将事情禀告梁月红。

相比现代梁萧顺风顺水,25岁亦已登顶世界乐坛之巅,古人梁萧却是命途多舛,时运不济。

这时,房门外,chūn满堂内悠扬婉转的琴声突然飘荡开来。

对雅乐痴迷的梁萧顿时静下心来,细细聆听。

论音乐,梁萧通五音,晓六律,十八般乐器样样jīng通。

chūn满堂的琴声,闻音便可知,琴曲先是以“按音”起手,随后按弦以取音,在指所按之位,往来动摇,上下不出三四分,先大后小,一转一收,约四五余转,琴声便悠悠荡起。

这是古琴“吟”和“猱”技法中的“吟”之一技。只不过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摸索出全套的理论,并不知道这个称谓罢了。

梁萧前世弹琴也多用“吟”技,但”吟猱“却各有所长,“吟”少则亏缺,多则过繁,故有恰好之理,以圆活完满为度,讲究平衡。

轻清小者为吟,重大带急者为猱;吟取韵致,猱取古劲,各有所宜。

聆听了几个节拍,身为通晓古今雅乐的大家,梁萧很快便听出了歌jì所弹乃是战国时期的一首名曲《阳chūn白雪》。

《阳chūn白雪》表现的是冬去chūn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的初chūn美景。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松明快。

再过几rì便是立chūn,立chūn后不消几rì便是元旦除夕,现在弹此名曲倒也合适。

琴声带着福chūn之喜,恍惚间,梁萧似乎看见一个秀美女子在他面前抚琴,轻捻琴弦,慢挑玉指,反抚琴面,中指向外剔着末弦。

琴声熟稔,也无重大错误,但却显得有些僵硬呆板,可见弹琴者心思和曲意相差甚远,无法带入琴曲个中感情,让神曲少了几分神韵。

《阳chūn白雪》分七段,从始至末由起、承、转、合四部分组成。

第一段《独占鳌头》谓之起;二三段《风摆荷花》、《一轮明月》便是承;四五六段《玉版参禅》、《铁策板声》、《道院琴声》算是转。最后一段《东皋鹤鸣》便是合。

可是也不知是女子粗心大意,还是拜师不慎学艺不jīng,竟将转部第四段《玉版参禅》以承调起奏。

承部两个“八板(曲牌名)”变体,在头上循环再现“八板头”之后,旋律两次上扬,在高音区上活动,表现情绪较为热烈。

而转部三段出现了明显的切分节奏,运用了“摭分”、“板”和“泛音”等演奏指法,使音乐时而轻盈流畅,时而铿锵有力,以静为主,以动为辅,这显然和承部有很大区别。

小小一处错误,失去了完美的衔接,便就破坏了起、承、转、合的整体,让整首曲子显得生掰硬套,不符逻辑,失去了谐调与美感。

这首《阳chūn白雪》在梁萧耳中算不上佳作,可是到了chūn满堂内众宾客耳中,却成了靡靡仙乐,天籁之音。

一曲毕,掌声雷动,喝彩声绵绵不断。

此处琴声方落,窗外笛声又起,闻声恰似从玄武湖上那桨声如织灯影幢幢的游船画舫内传来。

也不知是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东风满金城。

……

“咕噜噜——”

这时候,一声杂音从梁萧肚子内传来。

人非圣贤,孰能不饿!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穿越到这陌生的时代,以后怎么养活自己却成了大问题?难到真要自己去学那四书五经,书法绘画不成?”

梁萧苦笑着摸摸自己许久未进食的肚子,侧过身去将头捂在被褥里面,想借着困意熬过这一宿。

论书法,他倒是懂那么一点,前世梁萧跟着书法大家张业法学习过一段时间的狂草,论狂草就不得不论张旭和怀素,怀素便是晚唐时期的人物,如今大概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孩儿吧!而梁萧学习的重点就是怀素醉意狂草和王献之晚年所创的一笔书工草,而梁萧集两家之长,将两者的jīng华吸取,融合成了一笔书狂草

论绘画,梁萧倒是学过一段时间的构图,但也只能算是入门之学。

正当此时,楼道内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少女清脆的话语声。

“我那几个浑儿今儿个又没来,以后这rì子恐怕更难讨了。”

“我还不是一样!有些时rì没动嗓子了,也不知搽了这胭脂给谁看呐!”

纳兰撅嘴低叹道:“过了年就是chūn萣之rì,前些年排在天上仙后面的几家私营青楼都被官家强制查封,下一届的chūn萣不出意外便轮到天上仙了。”

“chūn萣之rì?”梁萧闻言,脑海里搜寻着有关的记忆:“chūn萣之rì便是芒种之rì,农历二月十二祭花神的节rì,各个管弦楼都需要安排一个节目表演,司部会酌情审判,查封置于末流的管弦楼。

金陵共有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家管弦楼,管弦楼便是青楼的雅称。而其中包含着两家官办教坊,十家私营教坊,十二家官营管弦楼,四十八家私营管弦楼。

每年金陵城都会出现几家新开的管弦楼,于是为了保持数目平衡,上一年chūn萣以后新添了多少家青楼,下一届chūn萣以后便需查封几家位列最后的私营青楼。

而细细数来,从上一届chūn萣之rì至今已有三家管弦楼新开张。

设施、客源和名气一直都吊在末尾的天上仙就首当其冲,极有可能遭遇查封。到时候天上仙的这些歌jì舞jì将无处容身。”

通过记忆,梁萧才知道,现今的便宜姑姑梁月红虽为老鸨,却并不是书上所说:“只要有利益,千万人,吾往矣,什么道义、道德、社会良知都不顾了,只要能让piáo客拿出钱,什么方法都可以使,什么招数都可以用。”

天上仙的姑娘其实绝大多数都是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北方流民。

姑姑挑了能歌善舞容貌姣好的女子,为她们登记造册,给了她们留在金陵的机会,不至于饿死。而其中绝大部分姑娘随了她们自己的意愿,卖艺的卖艺,卖身的卖身,总得来说卖身的姑娘在这里并不多,绝大多数都是陪酒唱歌。

记忆中,姑姑梁月红确实是一个温柔淡雅,贤淑平和的女子。

平rì里和歌jì舞jì以姐妹相称,有些胆儿大的,不称呼其为妈妈,反而称呼她为梁姐姐,不过姑姑发起脾气来还是很恐怖的,毕竟偌大一家子人需要她管理,没有点威严,怎能服众。

十里香街,渭流涨腻,烟斜雾横,焚椒兰也,丝竹入耳,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整个金陵沐浴在温柔乡里,却不知红粉也有酸与苦。

……

“你知道吗?因为chūn萣之事,妈妈私下里买通了流役,悄悄留下了一个即将流放塞外的好苗子,当时妈妈请那流役吃饭,还是我作陪的呢!”艾草悄声道,话语虽轻,却依然传入了肖凡耳中。

所谓流役,就是流放囚犯时押解他们出关的衙役。

“切……人都来了,我还去看了呢!”纳兰抿嘴笑道:“现在正关在柴房里,妈妈说这富贵人家出来的女子就得戳戳她的锐气,千金小姐娇生惯养,刚获了罪,还没弄清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脾气倔着呢!”

这时,吱嘎一声,门开了。

艾草和纳兰一前一后依次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几个碟子。

梁萧见状,忙卧身躺下,假装着在睡觉。

两女倒也随意,也不进来看梁萧一眼,便径直坐在了锦屏后面的紫檀木桌旁磕着瓜子攀谈起来。

“你还别说,富贵人家出来的姑娘和我们穷苦人家的女孩就是不一样,皮肤白得跟婴儿一般,也不知平rì里用不用脂粉的,我看八成是不需要的。还有那身段窈窕纤细前凸后翘的,天生的尤物,男人看了铁定流口水。最不像话的是那张瓷娃娃般的jīng致脸蛋儿,我看得都羡慕嫉妒。”

“嘻嘻,以往都是别人嫉妒你,就算施了脂粉蔻丹,戴了金钗银镯也没你素颜好看,如今且让你也羡慕别人一回。”艾草掩嘴偷乐道。

纳兰气呼呼地拍了下艾草道:“哼……哪又如何,她若真的有本事带领天上仙走出困境,我们也算有了活路,别说嫉妒,感激她都来不及。”

“你还别说,最近是多事之秋,当朝宰相暮锦岚就因勾结复唐余孽,意图谋反,被判入狱。而他唯一的女儿据说也被流放了。”艾草小声道。

纳兰愕然,继而道:“你该不会是想说,咱们箜罄帝国最知书识礼、娴静端庄,美貌绝伦的一位大家闺秀,如今沦落到了我们这家名不见经传的青楼里吧?别做梦了,人家堂堂宰相千金,就算爹入了狱,靠着亲朋好友,还有未婚夫家,也能不愁吃不愁穿。”

纳兰的言辞唬弄住了艾草,显然俩人都不知道树倒猢孙散这个典故,更没意识到密谋造反是多大的罪责,岂会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哎……要是小郎君爹爹还活着,那该多好,又有谁敢欺负咱们。”

这话一说,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传来一个男子的粗浑重音:“小艾,兰儿,妈妈有事找你们,让你们赶紧过去。”

屋内闲谈的俩女子闻言,起身急急忙走出房间,带上门,免得屋内暖气外泄。

第三章 风含情水含笑

第三章 风含情水含笑

见纳兰和艾草走出帐房,梁萧竖起耳朵听着,确认外面已无人逗留,便裹着被褥下了床,绕过锦屏走到了紫檀木圆桌旁。//. 78 无弹窗 更新快//

小圆桌上摆着的都是金陵赫赫有名的小吃,咸锅饼、萝卜酥饼、鸡丝卷、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还有一碟香瓜子,看得梁萧直流口水。

“咕噜”一声,肚子的催促让梁萧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空手抓起一个热包子就往嘴里塞。

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肉汁香油便从那缺口流入嘴中,酥酥麻麻,鲜香可口,简直是人间美味,他第一次发觉,原来包子也是这么好吃。

待吃饱喝足了,梁萧才安分地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阵刺骨的寒意再次将他激醒,梳妆台边的山水满功香炉不知在何时早已熄灭,竹窗外白茫茫一片,瞧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拿起衣档上的衣物,穿上贴心夹袄,披上缺胯长袍,戴上幞头、革带,穿上长靿靴走向窗前。

窗外空中,晶莹的雪花像轻盈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

一夜大雪,金陵整座城市裹上了一缕银纱,房顶上积起了一层厚雪,站在天上仙三楼窗台上望出去,就像连绵起伏的雪山。

“咳咳……”

嗓子眼微微发痒,梁萧干咳了几声,心道:“这副身躯还真是羸弱的一塌糊涂,这样下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看来还是需要多加锻炼。”

“呀……萧儿,你怎就这么起来了?快快躺下,老神仙说了,你身体虚得很,需要好好休息些时日。”

闻声,梁萧才发现,锦屏圆桌旁竟一直坐着一个妇人,大概是被自己的咳嗽声惊动了,这才发现自己醒了。

“姑母,孩儿没事了,劳您挂心了。”梁萧转头尽量平复心情,这是他第一次和古人说话,心中难免有些怪异。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那就好好扮演自己的绝色。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能想到自己居然穿越了。”梁萧心里苦笑。

梁月红疑惑不解地瞧着自己的侄子,以往他可是从来不理会自己的,如今居然肯理会自己这姑母了。

她既感动又欣喜,戚戚然道:“傻孩子,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快躺下。都是姑没照顾好你,你是梁家独苗,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向梁家列祖列宗交代,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自打流落金陵,梁萧可是一次都没来过这天上仙,就怕惹来非议。

这房间也不知道是谁的,但从之前的种种表现看,大概就是梁月红的房间。

“孩儿真没事了,姑母不必担心。”

“你这孩子就是太古道热肠了,看见那些腌臜泼皮你赶紧逃才是,怎么就傻得冲进去救人呢!就你这身板,不但救不了那女子,反而害了自己。也幸亏那蒙面女子也不是普通人,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些泼皮。”

“怎会如此?那蒙面女子一介女流,怎能对付得了一群莽夫大汉?”梁萧惊疑一声。

“我还骗你不成,就是三柱背着你回来的,他亲眼瞧见那女子长剑一挥,那群腌臜泼皮便倒地不起,差点儿一命呜呼。现在三柱可是专拿这事讨姑娘欢喜,每天眉飞色舞的讲,逗得大伙儿眉开眼笑的。”

听了梁月红的话,梁萧震惊不已,难不成这世界还有神仙存在?

仔细搜索了脑海里的记忆,梁萧才明白,这世界虽无神仙道人,但却有武侠内功一说,虽不能没漫天飞舞,但凌波微步水上漂还是存在的。

只不过这些人神秘强大,从不出现在世人面前,几乎与世隔绝。

梁萧心中惊讶不已,生在21世纪,从小看惯了金庸的,看惯了成龙、李连杰、周星驰的武侠大片,无论是谁小时候都会有一个武侠梦。如今这个世界有真正的武功存在,梁萧心中悸动不已。

可惜,以他身体的身体,力气小的恐怕连只蚂蚁都捏不死,更不要说学什么武艺了。

“妈妈,她同意了,她同意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即门开了,一个身穿襦裙加蓝衫披帛,头上挽着一个飞天琉云宝髻的年轻女子迈着小碎步走进来。

女子身材和脸蛋都不错,可是和梁月红一样,存在致命缺陷,那就是嘴巴异常之大。

从记忆中梁萧知道,此人叫大嘴兰,算是这院子里地位比较低的,与之相应的还有三人,分别叫龅牙妹、大胖妞、双眼皮。

这双眼皮自然不是我们所知的那种,而是两只眼睛,一只双眼皮,一只单眼皮,所以看上去极丑。

这四人平日里不需接客,更不会唱曲跳舞,只能和柱子三兄弟一起跑跑堂洗洗衣物。

大嘴兰进屋瞧着梁萧愣了神,俏红圆脸上拂过一抹羞红,垂首喜道:“公子终于醒了,您可是昏迷了两天两夜,可把妈妈吓坏了。”

青楼女子瞧见男人还害羞,恐怕也只有大嘴兰了。

肖凡心里乐了,便道:“多谢挂念,已平安无事。”

“关了她们俩一天一夜,总算开口说话了,怕是饿得慌,撑不下去了罢。”梁月红重重哼了声,又道:“她还说什么了没?”

“那丫鬟倒也没说什么,不过她主子说了,想让她贡迎也可以,不过得让她做首席清倌人。”

“贡迎”便是“坐台”的意思,“清倌人”便是“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

“哼,口气倒是不小,若不是我救了她,她现在不是私奴便是军妓,想做首席清倌人,那得看她值不值这身价!”

“妈妈的意思是先考考她?”

“流役推荐的苗子定然是不错的,可是还需摸摸她的深浅,才能因材施教。”

大嘴兰忙点头:“妈妈说的是!”

“姑母,孩儿身体已无大碍,就让孩儿陪你去吧!”

“好好好,你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梁月红乐呵呵道,侄子和自己这么亲昵还是第一次呢,这怎能让她不激动。

走出房门,梁萧才瞧见了这青楼正楼的如山真面目。这建筑与电视里常看到的青楼大院并无多大区别,三层楼的砖木结构建筑呈四方形,楼共三层,中间是宽敞的大厅,距离正门最近的是一根十人才能环抱的鎏金巨柱,柱子周围被一观赏用的小水池包围,水池周围是石台,石台上此刻正慵懒的坐着好几个美人儿。

再往里,是一个五米直径的舞台,舞台高处地面一米,表面铺了一层红地毯。

而春满堂其他地儿则摆着十余张大圆桌,包围大厅四周的是电视里常见的回廊结构的三层楼房,底楼通常都是包厢,二三楼是众姑娘们的香闺。

一眼望去,入目的便有二十多个姑娘,这些都是被抛进社会最底层的红颜女子,“一朝春尽红颜老”之时,也就是“寂寞梧桐深院”中“梦啼妆泪红阑干”之日。

梁萧跟着姑母下楼,从三楼一直往下走。

这天上仙晚上本就人少,更别说白日里了,谁会大白天的,一个人跑到毫无名气的青楼来撒欢。这简直就是让一群姑娘盯着他看猴戏。

倘若真想白日宣淫,那也会挑个人多的地儿,熟话说人多好办事,大概就是这个理。

这些姑娘一闲下来,遭殃的显然就只能是梁萧了,偌大一个管弦楼正楼此刻就他一个男丁!大院仅有的三个男丁“大柱、二柱、三柱”三兄弟一般都在后院忙活,很少上正楼来。

所以,毫无疑问,梁萧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遭到了调戏。

“公子,别走啊,奴家胸口疼得厉害,帮我揉揉……”

“小郎君,娘子我发簪松了,来帮我缕缕可好?”

“梁郎,你可醒了,呜呜……你昏迷的这阵子我茶饭不思,食不下咽,寝食难安,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

“去去去,一群骚蹄子,真要有本事,去外面叫春去,别来勾引我家萧儿。”

这时,一个杜鹃的姑娘举着香帕在梁萧周身绕了一圈娇笑道:“梁姐姐,男人无非就三件事,吃饭睡觉办正事,你怎么就知道小郎君不愿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呢?你说是不是,含笑姐?”

“好了好了,你们要觉得无聊便回房练琴去,别逗我们家梁公子了,万一他说些之乎者也的老爷话来,看你们还受不受得了。”那叫含笑的姑娘显然在这些姑娘里面颇有地位,大概就类似首席清倌人的身份。她一边掩着朱红小口轻轻娇笑,一边施施然向着梁萧走来。

“我们家?他什么时候成了你含笑姐的人了,笑笑姐,你可真不厚道,吃完了也不说一声,让我们白等着。”

梁萧听着这些姑娘们调戏赤裸的话语,虽不至于脸红,但也尴尬得无话可说。

“含笑,你来得正好,陪我去看看那新来的苗子怎么样,也好给我评论评论。”梁月红说完转头对梁萧道:“萧儿,她就是我们这儿最受欢迎的清倌人,你就叫她笑笑姐吧!”

梁月红有些担忧地望着梁萧,毕竟梁萧思想观念陈腐,就怕他摆出一副冷脸相对的模样,可是事情出乎梁月红意料,梁萧抛却尴尬,微笑着对含笑道:“笑笑姐好!”

含笑闻见梁萧真叫她姐,有些受宠若惊,手忙脚乱地福了福身岌岌然道:“使不得使不得,小郎君是有功名在身的官人,如此称呼可是折煞了奴家。”

话虽如此,但她美眸中依然闪过一丝欣喜。

“好了好了,萧儿是我侄儿,你是我女儿,他如此唤你也无碍,无伤大雅。”梁月红乐呵呵道。

第四章 雪中玉人

( ) 屋外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银sè,宁静的金陵城,整个都坡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就像是披着一件白sè貂皮大衣的缱绻美人一般。

院子里成片的翠竹依然碧绿,与银白瑞雪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一只早起的艳丽鸟儿,站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后,振翅而飞,抖落的雪花纷纷扬扬而下。

此时的雪已经停了,偶尔有风吹过,那些铺在屋檐、树枝、墙壁上的雪花被吹下,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姑娘们一行人在梁月红的带领下往后院深处行去,后院是给下人伙计住的平顶房,还有就是柴房和厨房,当然还有酒窖。

梁萧和含笑并肩站在梁月红身后,穿过竹林,很快就到了后庭。

后庭的房屋都是呈一字排列的,中间留出来的空地自然很充裕,有花坛、石子路、假山、石桌石凳等等。

“昨rì一曲《阳chūn白雪》可是姐姐所奏?”本沉默不语的梁萧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含笑见梁萧在和自己说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拍了拍落在蓝sè披肩上的雪片,拂了拂身后的披肩秀发,颇有些得意道:“自然是姐姐弹的,这天上仙上上下下,除了姐姐便无人能弹这曲子,你若喜欢,随时可以去姐姐房内,姐姐亲自弹给你听。”

顿了顿,含笑又伏身在梁萧耳畔轻喃道:“当然,丑时以前不行,这段时间姐姐可忙着呢!”

“嗯……”梁萧轻轻点点头,没再多言,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倒是耳朵被含笑口中呼出来的热气刺得麻麻的。

含笑以为将梁萧这愣头青小犊子给迷住了,心里正自鸣得意。

哄男人论手段在这天上仙还有谁能比得上自己,如果能让小郎君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那以后自己在天上仙的地位就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连妈妈对自己恐怕也会善待有加。

她终究是没看清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梁月红都不可能让梁萧娶一个青楼女子,即便是一个她知根知底的清倌人。

否则她就成了梁家的罪人了。

梁萧、梁月红、含笑、杜鹃等一行人来到了西厢房。

这时,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身上披着厚厚红sè披风的女子,宛如冬rì里迎风绽放的梅花,娇艳的站在木门外。

“妈妈”女子轻喊一声,此人正是纳兰。

“嗯”梁月红轻点了下头。

这时,屋内又走出一个更美的女子。

美人儿双眸似水,柳眉如烟,冰肌玉肤,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瓜子型的嫩白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像刚开放的一对梨花,不施粉黛而肌肤如cháo霞映雪,一举一动皆让百花失sè,绝世容颜更是倾国倾城。

梁萧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红楼梦》中的林妹妹。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目点点,娇喘微微。娴静时如姣月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即便如此,也难以形容尽这名女子身上那种超凡脱俗、清冷淡雅的气质,以及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诗画气息。

此时此刻,梁萧居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惊艳感,二十五年未成悸动的心,终于产生了波动。

而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小婢,小婢脸sè苍白,似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撅着嘴正闷闷不乐。

“叫什么?”梁月红双手环抱胸前面无颜sè问。

女子虽美,但表情却冰若寒梅清冷高傲,看着梁萧一行人,美眸中满是嘲讽。

“暮雨菡……”

“嗯……名字倒是不错。”梁月红淡淡回答。

梁萧却愣在那里了,这名字好生熟悉。

当初在京城长安,他可是不下百次听过这名字了,记忆中,小时候自己应该见过这女子。

“难道她真是纳兰口中所说的那个最知书识礼、娴静端庄,美貌绝伦的一位大家闺秀,当朝宰相千金?”

梁月红问:“咱们青楼女子也讲究体态容貌与六艺,六艺之中,琴棋书画歌舞,你会哪几样?”

那青衣婢女忿忿插嘴道:“我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至于歌舞,那是伺候人的伎俩,我家小姐怎能会得。”

含笑侧着身子双手抱臂胸前,冷冷嗤笑道:“伺候人的把戏?你以后还就得靠它活着,难不成你想让我们赚钱伺候你俩?”

“你……”小婢气得无话可说,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更别说小姐了。

她担忧地望向自家小姐,却见小姐置若罔闻,微微有些失神,她一想便明白,小姐又沉浸在了悲伤之中。

“小姐,别难过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算你想救老爷,咱们也先把眼前的难关给过了。”

“还是小丫头识大体,路还长着,你得慢慢学。”含笑冷声道。

梁萧看着含笑皱了皱眉,这含笑姑娘主次不分,倒好像把自己看做了这天上仙的主人了,可是瞧了瞧梁月红好像丝毫不在意。

暮雨菡抬头望着含笑,眼眸说不出的清冷:“考吧!想考我什么?”

“既然你不善歌舞,那就从琴棋书画的琴开始,跟我来吧!”梁月红淡淡道。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主楼chūn满堂。

金柱水池前方的一米高台上,恰好摆着一张古sè古香的古琴。

古琴呈连珠式,形饱满,黑漆面,具细密流水断。玉徽、玉轸、玉足、龙池圆形、凤沼长方形。琴底颈部还刻有[惊雨]两字,草书填绿。

暮雨菡从高台石阶上走近前去,看着琴面皱了皱眉。

“你看什么,还不弹?我告诉你,这可是含笑姐私人专用之琴,可别弄坏了。”杜鹃冷声抱臂笑道。

青衣小婢再次忿忿:“切,就这成sè的琴,一千把都抵不上我家小姐之前所用之琴。”

“小丫头,今rì不同往rì,自个儿都说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想不被犬欺,就给我放老实点。”说话的是一个叫水仙的姑娘,虽名唤水仙,可是样貌之凶狠,倒有几分当老鸨的天分。

暮雨菡没说话,纤纤玉指在琴面上拨弄了几下,俏眉微皱。

含笑忍不住开口:“哎……都说了,别乱弄我的琴,整个天上仙除了妈妈那把,只此一把琴,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暮雨菡对着含笑莞尔一笑,优雅地坐在小圆凳上,端直了娇躯,媚眼儿盯着琴面看:“这琴用得久了,音调早已生变,我帮你调了一下。”

“你会调音?”含笑微红的脸蛋白了些,心中却微微有些震惊:琴弦调音需要用校音器,而能闻声调音的,都是琴之高手,她怎么可能做到?

暮雨菡没说话,娇嫩玉葱般是十指波动,悠扬清新的琴音响起,又是一曲《阳chūn白雪》,婉转动人,起承转合衔接完美无误,轻挑慢捻,时快时慢,轻盈流畅,与昨夜之曲相比,高下立判,毫无可比之处。

暮雨菡似乎有意要含笑难堪,才弹了这个昨夜含笑所弹曲目。

一曲华音闭幕,梁月红第一个鼓起掌来,梁萧也跟着鼓掌。

古代的《阳chūn白雪》和现代的终究没法比,但能把古曲《阳chūn白雪》弹奏得如此完美,可以堪称国手了。

一旁的杜鹃与含笑却是脸sè难看之极,既没鼓掌也没开口嘲讽,只是苍白着脸sè。

看着梁月红如此高兴,面sècháo红的模样,梁萧就知道她也是个懂琴的人。传言,姑母年轻时还当选过金陵花魁,至于这传言是不是真的,梁萧一直没弄清楚。

“还用继续考验吗?”暮雨菡孤傲清冷的俏脸微微上扬,睥睨着看台下的姑娘们。

“有此绝活足矣,其它相信你应该也是个中高手,既然如此,就让你当这个……”

“慢着,”含笑突然开口刁难:“妈妈,仅凭一手琴技就让她当首席,这让众姐妹如何服气。”

“是啊……”

“就是,就是。”

……

附和的声音顿时响起,哄哄闹闹。

“照你说该怎么办?”梁月红问,心中不免感叹:含笑这丫头,就是太争强好胜了。

含笑紧咬着贝齿不服道:“就让女儿来和她手谈一局,她若能赢我,便让她当得这首席。她若是不能,这首席之位就让它空着,宁缺毋滥。”

手谈便是下围棋的意思,琴棋书画中的棋便是指围棋,如今箜罄帝国,太平盛世,弈风正盛,士族大家几乎人人都尚弈棋。

梁萧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的,对围棋都有涉猎,虽称不上国手,但一流的高手还是勉强当得的。

棋盘是象牙镶钳木质围棋盘,子是黑白玉小子。

棋盘摆好,暮雨菡和含笑分两头端坐,唐代的围棋棋盘是呈圆形的,不似其他朝代都为方形,而圆形棋盘也一直沿用至今,从未改过。

按照这个时候的规矩,黑子先手,含笑点了黑子先手于天元位置。

暮雨菡抿嘴似笑未笑,点白子于左侧星位。

含笑见状,也忙将子落在了右侧星位,这就像打仗占领高地一般。

两人布局很快,一会儿便下了数十手。

随即,含笑对暮雨菡中间的几个散棋以包围式的手段,进行逐个诱捕。

暮雨菡并没放在心上,继续在外围施棋,并且其间还放弃了好几手棋。

含笑不解,但梁萧却知道,暮雨菡这手是包围式的棋法,不懂这一招的根本看不出来,因为棋路很隐晦,至于放弃,是因为需要判断黑子动向。

确切的说,她的空留得极大,下棋天马行空,却注重大局。

这种棋法,在现代有个专门的称呼:“宇宙流”。

宇宙流是不可能下天元位置的,而且黑子先手也不易布局成宇宙流,这一切似乎都是暮雨菡算计好了的。

片刻时间,黑子便堵了后路,没了真眼,便被提子数手。

含笑急了,想冲出包围,可是晚了,此时的棋盘已无气可通,无路可走,真可谓叫天天不应。

含笑苍白着脸庞,无力地低叹一声,站起身苦笑:“你赢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哼……就凭她还想和我们家小姐弈棋,这人还真不自量力。”暮雨菡身边的小婢哼哼道。

“书香,不得无礼,以后都是自家姐妹,也请妈妈多多关照。”暮雨菡微微笑道。

“终于想通了?你能这么想就好,只要留着命在就还有机会。”梁月红笑道:“纳兰,带她去三楼五号房,至于你的小婢,以后就住后院西厢房,艾草,你带她去。”

第五章 妙仙子

(.) 梁月红带着暮雨菡和那书香吃了中饭便急急忙出去了,说是采办些日用品和闺房用具,梁萧不便跟着,便一个人回了房间。

这间房本是梁月红住的,可是在姑母的强硬态度下,现在已经成了他的私人房间。

闲着无聊,他提笔练起了狂草,这些年由于忙着开演唱会,都没时间练书法,所以写起来有些生疏了。

日暮,吃了二柱送来的晚餐,他从后门走出天上仙,来到了紫霞巷。

这金陵七十二家管弦楼,分布在三十六个巷子中,而这三十六巷,巷巷十里飘香,巷巷直达秦淮河。

天上仙开在紫霞巷深处,地理位置差自然毋庸置疑。而紫霞巷临近秦淮河边,还有一家管弦楼,乃是去年新开的,叫“朝凰阁”。

“朝凰阁”名气和地位与天上仙相差无几,都是七十二楼垫底的存在。

但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客源倒是比天上仙多不少。

梁萧就这么一直逛,经过朝凰阁也未停下一刻,只不过往里面瞧了一眼。

朝凰阁门面红帷幛幙环绕,四周姑娘妖艳明媚,挥动着手中的勾魂利器,娇滴滴地对路人喊着:“客官,来嘛!来玩玩嘛,放松放松。”

至于里面,那更是笑声连串,女唱男和,歌舞升平,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梁萧苦笑一声,那什么书院,他是不可能回去了,还有那比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描述的还破烂的祖宅,他更不可能回去,以后看来是要把天上仙当成自己长期居住的家了。

住青楼,他一个现代人,倒不怕别人说,可是春萣之事还是得解决。

他悠悠往前走着,看着古代的人儿、屋儿,还有那月明星稀的晴朗夜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秦淮河畔画廊游船戏舫,夜如白昼,莺歌燕舞,一派繁华景象。

很难想象,雪日里,雪虽已停,但这派繁华却至始至终也没停止过。

秦淮河畔,那数不尽的酒楼上灯光闪耀,把酒言欢,笑声传遍整个湖面。这里自古以来都是权贵富豪游宴取乐之地,也难怪秦淮河畔会酒楼林立。

湖面上,碧波万顷,悠悠荡荡,一眼望去热腾腾的雾气缭绕,飘来荡去,唯美如神话。

此情此景,居然如此符合杜牧的一首诗。

伫立于秦淮河畔,梁萧忍不住感叹:“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啪啪啪!

三声响亮的掌声突然响起,随即而来的是哈哈大笑声:“诗是好诗,人也是恁得一个妙人也!只是兄台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

梁萧转头,这才看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群人,稀稀落落的,其中鼓掌的那个离自己最近。

这大冬天的,不呆在家里暖炕上,都出来干啥,有病啊!梁萧心中嘀咕着。

最终,梁萧目光落在了之前鼓掌之人身上。但见此人二十五六岁上下,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纶巾小帽,放到现代,那绝对是当小白脸的好苗子。

“杞人忧天?此话差矣,如今国势看上去百姓富足,兵藏武库,马入华山,圣主垂衣。实则不然,这富足也只是在江南地区,还有京城一带。”

“天下富足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岂会有亡国之危?”来人不解问。

梁萧又答:“箜罄帝国西南面尚有吐蕃、耶律、天竺、南诏等小国,其中以吐蕃实力最强大,素来与华夏积怨甚深;东面有新罗,日本;北面还有突厥、契丹、回鹘;西面有大食帝国。这些国家,看似忌惮我们大箜,可暗地里却早已相互勾结,招兵买马屯粮草。人不自危,便自亡,国也一样。他们固然怕你,可就因为怕你,所以要对付你,而且会联合起来对付你,他们可不会坐以待毙。”

“嘶……怎会有如此多藩国,你口中所述,有些为何听都未曾听过?依你这么说,大箜岌岌可危矣?”

“差之不远矣!”

小白脸沉默不语,皱眉凝思,一脸严肃的表情。

见他沉思不语,梁萧转头四目望了望,只见周围人越来越多,有男有女。似乎扣准了时间,知道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忽然,路边的才子佳人们像疯了般往湖边挤来,不断向湖面上眺望着,莺莺燕燕的声音甚是悦耳。

寒风凛冽,岸边冻得双手捂在袖中,全身瑟瑟发抖的才子姑娘们都盯着黑漆漆的湖面看,不难看出,他们千里迢迢而来,布鞋都湿透了。

“你说妙仙子真的会来嘛?”

“岂止妙仙子,就连苏州巡抚的公子,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林公子也来了。”

“难怪,这么多漂亮姑娘都聚到了一起,我说我今天怎么艳福如此之好,敢情是托了林公子的福。”

分明是冬天,这说话的仕子却手拿折扇,自作风流。

一旁的一个年轻女子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到:“就你这下里巴人,你以为我们大老远来看你的呀,别做梦了,你连林公子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你……哼,君子不与恶女斗。”

这时,一声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哇,来了来了……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林慕生林公子。”

“哇,好帅啊——”

“哇,好痴情哦——”

“唉,可惜妙仙子在帷幕内,没机会目睹妙仙子的美颜仙姿,真是可惜。”

“唉,妙仙子真幸福,听说林公子追求妙可儿已经两年了,他身为苏州巡抚的公子,又是江南出了名的才子,以他的家世文采,我要是妙仙子,我就可幸福死了。”

一模样消瘦丑陋的书生瑟瑟颤抖着,嘴唇哆嗦,但依然纷纷道:“切,妙仙子三年连夺苏杭三届花魁,精通六艺,论文采不比林公子差,又与当今太子交识已久,妙仙子怎么可能看上林公子。”

丑瘦书生的话激怒了众姑娘。

“你……我看你是眼红林公子,就你这模样,生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显摆就是你的错。”

听了这些彪悍姑娘们的对话,肖凡巨汗,这现代名言可是用在女人身上的,如今却出现在了古代,而且用在了男人身上。

我梁萧居然见证了这句话的诞生,可惜这名女子注定不能名垂青史,因为没有史官听见。

不过这些书生还真寒碜,平日在书院里,老说自己眼花,看错东西,以避免受到先生惩罚,如今放了年假,眼睛怎就亮堂起来了,这么远居然也能看清有船行来?

梁萧和那名白面书生落在后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瞧见有一艘花舫缓缓行来。

花舫每艘都有两层,大概六七米高,十几盏大红灯笼高挂,飞檐楼阁,器宇轩昂,旌旗飘扬,侍女数人。

说它是花舫一点也没错,整个花船插满了从寒山寺新采摘来的腊梅。

远远望去,那站在船头临风而望的林慕生似像几个侍女交代了些什么,然后钻进了船房帷幕内。这时,琴声悠扬响起,岸边仕子佳人们一阵激动。

“是妙仙子,妙仙子弹琴了,真幸福,这辈子居然还能听见妙仙子所奏的天籁仙音。”书生们群起而激动,差点相互抱在一起。

琴音荡起,不再悠扬,不再婉转娇啼,反而像是在发泄满腔的怨气。

琴声刚起,梁萧便听出了曲目,这曲子他太熟悉了,他练过不下百遍。

曲子是晋代竹林七贤阮籍所作,名为《酒狂》,阮籍通过描绘混沌的情态,泄发内心积郁的不平之气,音乐内在含蓄,寓意深刻。

“可惜,可惜,还未彻底痴狂,始终隔层纱,将破未破,未能演奏到极致,终究还是放不开。”梁萧摇头,听曲就能听出,主人有心事,却不敢说,心中有怨气,却不便向任何人透露。

白面书生笑道:“公子也懂琴?”

梁萧答:“略知一二,不甚懵懂。”

“可否告知公子名讳?”

“梁萧——”

……

这时,花舫靠了岸,从船上迅速走出两列持剑侍女,将人群推开,直至行至肖凡所在之处。

侍女紧袍素衣,手持佩剑,模样严肃俏丽,为首两人高唱:“恭迎颜公登船。”

“颜公?”梁萧愣了愣神,惊疑呢喃。

距他最近的侍女高喝:“不得无礼,此乃新上任的监察御史颜真卿颜大人,还不……”

女子话还未说完,梁萧却已大呼出口:“颜真卿?”

“你……你好大胆子,居然敢直呼御史大人名讳。”

若颜真卿是个大叔老爷,梁萧倒不至于如此激动,可是历史上四大书法家之一的颜真卿居然被他说成了小白脸,这传出去还得了。

周围的仕子姑娘们早已退避得远远的,身子堪比寒风中的枯叶,吓得不轻。

颜真卿微微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梁公子,可有兴趣和我一起上这龙舟煮酒论诗赏梅?”

“嘶——”

周围的仕子佳人们都倒抽一口凉气,就连侍女也羡慕地望着梁萧。

看梁萧这身打扮,谁都看得出来他只不过是一介布衣,顶多也是个秀才书生。居然能让名气正盛的颜公亲自请他上船。

莫不是他还有其他来历不成?侍女和才子佳人们都如此想,心中才好受了些许。

梁萧苦笑,出门就遇上一名人,而且是官拜监察御史的颜真卿。

监察御史,正八品下。掌分察百僚,巡按州县,狱讼、军戎、祭祀、营作、太府出纳皆莅焉;知朝堂左右厢及百司纲目。

监察御史一职可以说是品位低,但掌有大权,能量可不小。

在这种情况下,梁萧显然是不能驳了他的面子,悻悻道:“既然大人有令,那学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梁萧十六,而且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颜真卿年近三十,自然可以自称学生。

“如此甚好。”

……

“咦……那不是贤林外院老生梁萧吗?”这时,人群中也不知是谁认出了梁萧。

“咦,你不说我还没发现,真是那厮,柳家那傻姑爷”

“靠,是那蠢货,颜公莫不是酒喝多了?居然请他煮酒论诗?”

另一手摇折扇的书生连连哀叹:“可惜了,神针绣郎手柳学文也不知是不是被灌了**药,居然将女儿嫁个这等粗人。”

“是啊是啊!柳芷芯貌若天仙,比之妙仙子也不逊色几分,不但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一手绣技更是深得其父真传,比那宫廷御用绣娘,有过之而不及,传闻和金陵府尹的公子白道铭是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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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游秦淮

第六章 夜游秦淮

恁是不管身后的议论,梁萧跟着颜真卿登上了花舫,游船桨声再起,渐渐往秦淮河深处行去。//. 78 无弹窗 更新快//

船房内,珠帘闭幕,明灯盏盏,翠华掩映,才子佳人。

踏进如同女子闺房一般的船房,内有三男子铺毡对坐,一女子侧立于一白发苍苍的老人身旁,正细心煮酒。

女子穿了一身淡粉色华衣,外头一件狐裘大衣内白外红,将女子娇弱的身躯紧紧包裹在里面,狐裘大衣没扣,而是直接敞开着,里面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迷人性感的清晰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弱柳扶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高耸的胸前,端的美艳动人。

另两个皆为年轻俊杰,一个身材修长,一身儒服,头戴纶巾,模样俊逸,翩翩端坐在老人对面。此人正是梁萧见过的那苏州巡抚爱子林慕生。

另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从气质上看应该是士族大家的公子。

若是一般人看见这些有身份地位的人聚一起,恐怕吓得胆都少了一截,更不堪的可能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梁萧前世什么大人物没见过,和他们称兄道弟也是常有的事,他甚至还和美国总统握过手,岂会怕得这些古人。

梁萧的出现,显然让房内的几人诧异不已,从梁萧的一身布衣不难看出他的身份普通。可是那份淡然自若,面带微笑,隐隐还带有一丝威严的的气质却让在场的众人暗自感叹。

白发苍苍的老人面色桃红,似酒喝多了,和蔼地问“真卿,这位是?”

“师傅,他是我刚刚在河畔遇到的一妙人。”

原来只不过是一个书生,大概和外面那些书生一样,也是来看妙花魁的吧!

老人和两年轻人如此想,心思合成一拍,都默契地转头看了眼妙可儿。

妙可儿妩媚嫣然一笑,也没看梁萧,翩然走到颜真卿身边道:“颜公,快快请坐,这煮酒论诗可就差你一个了,这位公子也坐吧!”

说完,妙可儿又添了一张圆凳在颜真卿身后,但没有上桌。

四四方方的一张桌子只能坐下四人,梁萧显然没资格去占那一席之地,地位更没高到让四个名流人士挤位置出来让他坐。

“谢谢仙子……”梁萧也不在意,兀自坐下。穿越这等怪事都发生了,他的心思早已无比豁达,岂会对这种浮云名利介怀。

“真卿,你不在的时候,凝之可是做得一首好诗啊!”老人笑道:“已见寒梅发,复闻啼鸟声。心心视春草,畏向玉阶生。妙,实在是妙啊!”

“颜真卿的师傅是张旭,那这老头儿便是狂草代表人物之一的张旭?”梁萧好奇地看着老人,传闻张旭此人,性格豪爽,醉至深处便书兴大发,自古有云“癫张狂素”,癫张就是指张旭。

而他口中的凝之,梁萧记忆中摸索了下大致猜到了是谁,可是还是暗暗吃惊。

如果他没猜错,这人便是王凝之,谢道韫未来的丈夫,史书上说此人才学平平,书法也没他兄弟王献之出色,反倒喜欢交友游玩,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至于他的为人,有些托大自负,他的死就是因为不听属下劝阻,一意孤行造成的。

“凝之老弟的才学我岂会不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外敛内华,璞玉也,哈哈。”

王凝之抱拳忙道:“颜公美赞,凝之区区小才,怎敢在众位前辈面前献丑,实在愧不敢当。论诗词,凝之自认比不上慕生兄。”

“哎……慕生之词华丽俊美,而凝之你的言简意赅,各有千秋。”张旭哈哈一笑。

林慕生面带微笑恭维道:“王兄,你这可是埋汰我了,你的才学大家有目共睹,你就不要谦虚了。”

相比之下,林慕生更为含蓄,一直面带和煦的微笑,多以听为主,很少说话。

“王公子确实过谦了,令尊大人一代书圣,早闻公子书法深得家父真传,今日借此机会,可否让小女子见识见识?”

妙可儿眉目含情,秋波流转,魅惑动人,妩媚妖娆,仿佛那勾魂摄魄的千年狐妖一般,让在场的男人忍不住陷了进去,深深陶醉才她那双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狐媚眼中,就连王凝之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妙可儿那曼妙婀娜的仙姿看个不停。

晃了晃神,王凝之自觉失态笑道:“妙仙子也来取笑于我,我的书法,怎敢在张老颜公面前献丑。”

话虽如此,可王凝之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容却忽隐忽现。

妙可儿一代名魁,自然懂得观心识人、驭男勾魂之术,心中知道王凝之无拒绝之意,巧笑嫣然,新生玉葱般的纤细十指合一,轻轻鼓了两下掌,帘外便抬进了一张书桌。

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可儿仰慕王大人书法已久,可至今未能见其真迹,难道王公子就不能满足可儿小小要求吗?”妙可儿果然是青楼女子,一边赞美了王凝之书法可与其父相比,一边还摆出凄楚怜人的表情,一般人怎能经不起她如此哀求。

就连和尚太监,恐怕都会为之动容。

“既然盛情难却,那凝之便却之不恭了。”王凝之揖让谦虚道,身子却从铺毡上了站起来,来到长形文案前,和妙仙子相视一笑,隐隐有眉目传情的感觉。

身为明星世家的公子,熟悉女人这些伎俩的梁萧,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上一世,那些女星模特可没对他少用这招。

王凝之拜倒在妙可儿这精明女人的石榴裙下,那是早晚的事。

妙可儿递给他一只笔,王凝之接过,道了谢,点了墨,便开始在纸上挥洒起来。

依然是前面那首咏梅诗,洋洋洒洒二十字分成四行,每行五子,用以工草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字字圆华细腻。

王羲之擅长楷、行、草、隶、八分、飞白、章草,而且俱入神妙之境,但却以天下第一行书著称,被封号为“书圣”,而颜真卿天下第二行书封号为书仙。论草书,天下有两鬼才,一位张旭,二为怀素,只不过醉素还未生。颜真卿草书造诣也颇高,但那时收了张旭的教导。

“不错,不错,传闻献之善草书;凝之善工草隶;徽之善正草书;操之善正行书;焕之善行草书;果然虎父无犬子,羲之生得群好儿子啊!”

“张老过奖了,说来惭愧,凝之书法不如弟献之,家父也如此说。”

妙可儿妖姿媚态,轻扭细腰,娇滴滴道:“王公子,可否将此书赠于可儿,可儿定当金木装裱,挂于书房内,借以临摹。”

王凝之一听,喜滋滋道:“区区拙作,仙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还望仙子喜欢。”

看着妙可儿悉心将书卷收起,放入竹筒之内,林慕生脸上微微抽搐,闪过一丝冷芒,阴阴地望了望王凝之,继而又露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和煦笑容,仿佛像春日里的阳光。

“奴家喜欢得紧,还得感谢各位大人不拒小女子盛情邀请,前来赴宴。可儿感激不敬,来,可儿敬诸位大人一杯。”

“来,斟酒,干杯。”张旭爽朗笑道。

妙可儿提着温酒的斝,将煮温的汾酒呷入四人觚中,待酒满,四人碰杯带笑,一饮而尽。

船房内包括一婢女在内的六人似乎全让将梁萧忽略了,但梁萧却好奇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感受着这个时空里的文化气息。

时而,他还将头伸出帘外,望着宁静漆黑的湖面,湖面上一轮巨大的明月倒影在湖面中,幽幽荡荡,如诗如画。

“你们去寒山寺摘梅,广元那老秃头没为难你们吧?”颜真卿问。

林慕生道:“颜公可是没见着方丈大师那模样,心疼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也难怪,这几颗寒梅数是他年幼时亲自栽种的,就跟他孩子一般,自然不愿意让别人摘了去。”张旭笑道。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个声音打断了五个人和谐的气氛。

“妙,妙,妙……”颜真卿连说三个妙字,

“好一个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张旭也惊叹不已。

众人扭头望向声音来源之处,却只见了一个无头人背对着他们,半扭着身躯,坐在圆凳上。

梁萧还不知身后五人都盯着他看,依然靠着船栏,头伸在帘幕外,望着窗外的风景,低叹数声可惜可惜,沉浸自己的怀想当中。

“果然是一个妙人,看来是我眼拙了。”张旭苦笑道。

颜真卿一拍额头,颇有些自责:“我怎么将他给忘了。”

说罢,他伸手拍了拍梁萧的后背。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而不远处妙可儿低声呢喃,也是一脸好奇地望着梁萧的后背,心道好笑:“你说这一船子的大人物在,你一个小小书生,不端端正正坐着聆听教诲,怎就将头伸出窗外看起了风景,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儿。若说他是自己的追求者,那他为何从进来到现在只看了自己一眼?”

对于自己的魅力,妙可儿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可以说整个金陵城的公子哥儿都视她为梦中情人,可此人却偏生对自己爱理不理,气煞人也。

第七章 梅花三弄

感觉身后有人在拍自己,梁萧缩回脑袋,转身才发现船房内的六人皆一脸错愕地望着他。

梁萧这才明白,自己刚刚轻声的感叹,让这些人给听见了。

“瞧我这记性,忘了跟大家介绍了,这位是梁萧梁公子。”颜真卿不好意思地向梁萧点点头。

你这哪里是忘记了,明显是看自己没什么地位身份,懒得介绍罢了,这和现代明星带着不出名的女伴聚会一样,同样也懒得介绍自己的女伴。

至于现在颜真卿又再次将他介绍给了在场的众人,那是因为自己打开了一个融入道上流团体的一道缺口而已。

而梁萧之所以喜欢这首诗,也是因为喜爱杜秋娘这个人,最有才情的青楼名妓。

“梁公子可谓是深藏不漏啊,害得我们在这自吹自擂让你见笑了。”

小小一秀才,林慕生并不放在眼里,但也看不惯梁萧自作清高,于是引借王凝之之手来教训梁萧,因为林慕生早已摸透了王凝之的脾气。

果然,王凝之一听自己成了自吹自擂,顿时冷言冷语,不屑道:“梁公子大才,不如也给这寒梅咏上一首,给我们助助酒兴如何?”

王凝之的态度让颜真卿有些过意不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脸歉意地望着梁萧。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能糟践了诸位大人的雅兴。”梁萧清冷一笑,取下一枝插在翠幕上的寒梅扔到了地上,用脚使劲碾了碾,然后又捡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众人好奇,却对梁萧这等有辱斯文的举动甚是不耻,连连摇头,就连颜真卿眼中也闪过一丝失望。

文人墨客,都是惜花爱花之人,怎能如此糟践傲雪风骨的寒梅。

这时候,梁萧声音才响起。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梁萧缓缓吟出这首词。

听到最后,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之前的举动,就是这个意思。

这首词透露着一个寂寞才子,无依无靠,怀才不遇,但却始终保持着自己高洁兀傲的品格,至死不变。

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梁萧此首词无疑是在写他自己。可是梁萧想表达的却是另一层意思,即便来到了这个时代,他梁萧依然是梁萧,至始至终不会改变。

“梁老弟大才呀!”颜真卿第一个鼓起掌来,自己相中的人如此大才,可让他涨了不少脸面。

其余人也纷纷鼓起掌来,即便对这突然出现的无礼书生有些不满,但那诗确实不错,就连王凝之也感觉自叹不如。

不止王凝之郁闷,林慕生皱眉深思,金陵所有士族权贵好似没有姓梁的人。

“梁公子可是金陵人?”林慕生问。

“正是……”

“那公子官拜何职?”早已好奇不已的妙可儿按捺不住问。

梁萧恭敬回道:“无一官半职,尚在求学,不过过了年后打算回乡种田。”

回乡种田自然不是真的,但也差不多,在天上仙当个乐师,安安稳稳过度过这余生梁萧就满足了。

这下妙可儿来劲了:“她在金陵三年,却不曾听说有个姓梁的才子,看来是大隐于市,不追求功名利禄的人呐!果真是奇人,如果能为我所用,那就甚好了。”

“好了可儿,你就别刁难梁公子了,你之前谈的琴曲,他可是给你指出了很多不足之处。”

妙可儿扑哧一笑,望了望站在那儿微微一愣的林慕生娇笑道:“颜公,方才那曲,是林公子所弹,我可是从不弹遽曲的。”

“可儿好奇,梁公子怎么说林公子的呢?”妙可儿俏脸微红,狐媚眼儿一眨一眨地望着梁萧,模样俏皮可爱。

颜真卿道:“他说,慕生之曲,未能阔胸而弹,虽急,却意未尽,心中藏有心思。”

林慕生一直温和地听着颜真卿说,可是最后一句,似触动了他的禁忌,阴翳冷芒猛地投射想梁萧,有一种老鹰盯着兔子的感觉,梁萧虽没直视他,可是还是感觉到了那股可怕的杀气。他甚至感觉,如果这里没人,这林慕生很可能就会一招将他杀死。

“他是什么来历,他难道知道自己的秘密?”林慕生对梁萧心生了警惕,甚至有了杀死他的冲动。

妙可儿素手将貂皮大衣边沿往那酥胸上拉了拉,可是因为胸前两团玉兔太过庞大,依然将大衣往两边撑了开去,无奈下她放弃了,走到梁萧跟前看着梁萧,一股恬淡优容的女儿体香从妙可儿身上飘出。

这香味和这船房内弥漫着的香味不同,更让人陶醉迷恋,甚至不舍。

“梁公子既然懂琴,不如给我们弹奏一曲,可儿的琴曲他们可是听腻了,表面上说好听,实则早已听腻了呢!”妙可儿甜腻娇媚的声音响起,竟深处玉手去拉梁萧。

这让一旁的王凝之和林慕生脸色一阵难看。

这时张旭笑道:“梁萧,那你就弹一首吧!我对你的琴技也很好奇。”

“既然张大人有令,我岂能不弹,不过还请仙子将船快快靠岸,等一曲弹罢,我边离去。”

“公子放心,我已命人将船原路返回。”妙可儿福了福身莞尔一笑。

梁萧点头,端坐在古琴前的胡凳上,一股浑然天成,与天地合一的气势从他身上悠悠荡开。

之前的浪荡不羁,随意豪放全然不见了踪影,此时的他仿佛成了这天上的云彩,飘忽不定。

一首《梅花三弄》,琴曲响起,仿若冬日里山涧之泉水潺潺,清冷孤傲,山林之间,红梅点点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如刚出浴的少女,羞红的脸庞更加妩媚。

悠扬的琴音绕过花舫,穿过梅林,飘荡在秦淮河上,直上九霄。

曲子一气呵成,众人却依然陶醉其中,就连之前有心想看梁萧丢脸的王凝之和林慕生都一时间忘了自我,陶醉在这雪海梅林之中,深吸一口,却有梅花的香味残留。

词曲本该是东晋桓伊唱给王徽之听的一首曲子,如今梁萧却提前搬出来唱给了他哥哥王凝之听。

“曲也弹了,兴也助了,在下告辞。”说罢,梁萧起身欲走出船房。

妙可儿忙挽留,急道:“公子且慢,可否将此曲琴谱卖于小女,小女子以千金重购!”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古有一字千金,今有一曲千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妙可儿会用千两黄金购买一曲琴谱。即便这曲子再珍贵再动听,那用一千两黄金购一琴谱就太奢张了。

可是,妙可儿是真心爱煞了这曲子,才会开此重口。

千金?

梁萧也站住了身形,这千金可不是现代的一千块钱,那至少是一百万啊!可以将整个天上仙买下来了。

“卖你倒也可以,三日后戌时来天上仙找我。”梁萧话语平静,心中难免有些意动。

“一言为定,到时不见不散!”

“一言为定。”梁萧淡淡一笑。

此时将琴谱写出,携着这重金归去,恐怕半路就会杀出一大批人来。而且梁萧岂会现在就将琴谱给他。一来,他要让这曲子现在天上仙唱上三天赚足本钱再说;二来,他让妙可儿在戌时去天上仙是别有用意的,借机炒作。

琴也弹了,也没留下来的必要,梁萧对颜真卿等人揖手做拜,一言不发撩起珠帘帛帷走了出去。

“天上仙?”妙可儿正在深思,却见没了梁萧的人影,又追了出去,急问:“梁公子,词曲何名?”

“《梅花三弄》,一弄断人肠,二弄费思量,三弄风波起,雪水两茫茫……”

妙可儿呢喃回到帘幕内:“梅花三弄,梅花三弄……杏儿,你可知这天上仙是什么地方?”

其他人也一脸好奇地望着那宫装婢女杏儿,这天上仙能出这等人才,想必也是名门府邸。

“小姐,天上仙是七十二管弦楼中排在最后的一家青楼。”

“什……什么,青楼?”颜真卿惊呼了出来,其他人也皱眉沉思。

杏儿顿了顿又道:“哦,我记起来了,这家青楼的老鸨也姓梁,好像是前翰林院大学士梁笛之妹,后来因为梁大人死了,天上仙便一蹶不振,从二线退居三线。”

“难怪,居然是号称‘诸葛再世’的梁笛之子,”张旭虽有些醉意,可是却最先理清这关系。

听到梁笛,林慕生和妙可儿居然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但又岌岌闪避,似有些做贼心虚。

“这梁萧流落金陵没错,可是听闻他胸无三分墨,更不懂弹琴写谱,靠着未婚妻神绣柳家接济勉强度日,怎会……”杏儿说道后面自个儿轻声嘀咕起来。

“哪个说他胸无三分摸的?胡扯,他之前可是作了一首连我都自叹不如的诗,你们听听: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你们有谁能做出这诗更优秀的诗作来?这诗要是传出去,那定当流传千古。”颜真卿剑眉倒翘,微微不满道。

“我等自叹不如。”王凝之叹息一声。

妙可儿也惊讶道:“此诗真是他所作?”

“大人我第一次听闻这诗,不是他作的,难道还是别人作的不成?难道再此之前你们听说过这首诗?”颜真卿心中有怨气,自己请上来的客人,就是被你们这些眼拙之人气走的,不过此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唉,没想到居然是老友的故人,世清啊,张某没照顾好你的后人,实在对不住你啊,将来九泉之下也无脸见你啊……”

张旭却在一边暗自垂泪,嘤嘤而泣,嘴里不停唤着梁笛的“字”,性情豪放,从不掖藏。

颜真卿见了,忙上前安慰,道:“师傅,我看他挺好,以他的才学,将来荣登庙堂也是早晚的事,不需您费心照顾。不如这样,三日后戌时,我们和妙仙子一道去那天上仙看他,也算是叙叙旧吧!”

张旭抹了泪,点头道:“如此甚好,三日后再去瞧瞧他。”

第八章 琴谱

第八章 琴谱

下了船,推开围观的书生小姐们,不顾这些人的惊讶表情,梁萧独自往紫霞巷深处行去。//. 78 无弹窗 更新快//

他虽没说什么,但身后的人却议论不断,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总也少不了八卦人士。

这个世界唯一的媒体就是八卦闲聊,口口相传。

“才上去一会就下来了?不会是被赶下来了吧?”

一女子冷嗤道:“这还需多问?他等粗鄙之人,怎可与林公子为伍,莫要污了林公子的耳目才是。之前就不该让他上花船,结果好了,灰溜溜地被赶下来了。”

“唉,要我我也去,至少还能目睹妙仙子芳容。”一书生颇有些羡慕地说。

这时绝大多数书生都唉声叹气道:“要是能见上妙仙子一眼,就算赶我十次百次我也愿意。”

看见这些书生为了一个女子唉声叹气,边上的小姐姑娘们倒也没生气,因为在她们心里,自认是比不得金陵第一花魁妙可儿的。

……

回到天上仙,梁萧远远望去就瞧见二柱站在门口急切地张望着。

二柱此人憨厚老实,喜欢傻笑,身体魁梧,力气也异常大。这和他两个兄弟正好相反。

他兄弟大柱身体瘦弱,沉默寡言,十分恪守教条陈规,胆小怕事。

他三弟三柱却机灵圆滑,嘴甜舌巧,善于溜须拍卖。

虽是三个亲兄弟,但他们性格差距却截然不同,这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三兄弟本是北伧流民,父母双亡,小时候南下乞讨至金陵被梁月红收留,也算是姑姑的干儿子。

瞧见梁萧回来了,二柱忙跑过去躬身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梁妈妈担心你,让我特地在此等候。”

“我知道了,没事,你忙吧!”梁萧想了想又转头道:“对了二柱,你去拿些写楹联的红纸到我房里,一会儿我还有事交代。”

“红纸?哦,好的,少爷。”二柱疑惑的点点头跑了开去。

回到屋内,梁萧坐到了书案前,拿了一只北尾大兰竹细笔,在纸上将《梅花三弄》的琴谱照记忆画了出来,待画完搁笔,这时门外恰巧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少爷,您要的纸我给拿来了。”

“拿进来吧!”梁萧道,见着二柱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的模样,心感好笑:“二柱,这些散钱你拿去,明天你派两三个人到金陵大街小巷酒馆茶楼内散布个消息。”

“少爷,你要散布啥消息?”二柱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好奇道。

“你就说,天上仙集合百位乐师,历时三年打造了一首全新曲目,将于三日后由京城请来的首席优伶暮仙子为来客弹奏,届时金陵第一花魁妙可儿也会前来捧场道贺,更有机会听见妙仙子亲弹之曲。”

“这……这……这,少爷,这不可能啊,我们天上仙聘请乐师的公告一直贴在外面,可至今都没人肯来我们天上仙当乐师,如何来得百位乐师,更不可能打造出全新曲目?还有那排行第一的官办教坊明月坊的妙仙子怎么可能来我们天上仙这种小地方呢?那可是府尹大人都请不来的人物啊!”

“你别问那么多,让你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就按我说的做!”

看着二柱一脸纳闷的退了出去,梁萧轻声一笑,展开红纸,以“一笔书”狂草字体在两张红色纸张上写了副楹联:

上联:鹊桥风流天上仙

下联:瑶池美景世人羡

横批:天上人间

待墨迹差不多干了,他将之前的琴谱和这楹联一起收起,走出了房门。

梁月红的房间就在同一层楼的不远处,中间就隔了两个房间,梁萧走了十几步便到了门外,瞧这里面的灯光还亮着,他轻轻敲了几下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梁月红清脆的声音,梁萧闻言推门而入。

“姑母……嗯,暮小姐也在呢!”梁萧学做古人的样子施了施礼,走进门。

“妈妈,那我先出去了,明晚第一次贡迎,我先去准备准备。”暮雨菡仿似会说话的眼眸深深看了眼梁萧,优雅地站起身来,窈窕高挑的身体避开梁萧的身位,欲走出门去,可是被梁萧挡住了。

“暮小姐先别走,我正好也有事与你商量。”

“梁公子找我有何事?”暮雨菡柳眉微敛,小巧玲珑的朱唇微启,不满道。

对于妈妈的这个侄子,暮雨菡早让婢女书香去打听过了。此人胸无点墨,为人老实古板,不善言辞,更没什么特长和突出的有点,通俗的将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蛀虫。

对于这类人,若是在以前,她是理都不会理采的,在京城追求自己的少爷公子如过江之鲫,看管了那些才子文豪,暮雨菡的眼界自然不是一般的高。

“先坐下再说吧!还早,不急——”梁月红笑笑。

“暮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置可否。”梁萧看着暮雨菡,粉红的小嘴,亮丽的眼眸,颀长的玉颈,精致的五官,修长的美腿,心中一阵赞叹,真是个美人儿,比之那金陵第一花魁妙可儿也毫不逊色。

梁萧的眼神落到了暮雨菡眼中,却成了赤裸裸的猥亵,心中愤怒却不敢言,冷言道:“相求就不必了,若能帮得上忙,小女子定当相助,不过雨菡如今无依无靠自身难保,恐怕帮不得梁公子什么忙。”

“这小妞还真把我当登徒浪子了!”梁萧尴尬笑道:“暮小姐可知,小时候我可是好几次去你府上做客,可惜暮小姐一直待在闺房,未能有幸见上一面。对于暮伯伯的事,我深表惋惜!”

让书香打听消息,暮雨菡自然也知道梁萧的父亲是梁笛,和自己父亲有些交情,不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暮雨菡心中冷哼:“还真会攀关系,不过这人倒也和自己一样,家道中落,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暮雨菡戚戚然,美眸迷离涣散起来:爹,你等着,雨菡一定会救你出来,为你洗清冤屈的。

梁月红惊讶问:“萧儿,你以前认识雨菡?”

“我认识她,她可不认识我,她就是宰相暮锦岚之女暮雨菡。”梁萧尴尬笑笑。

“嘶——要命了,我怎么把宰相之女拐卖到青楼里来了,要命了要命了。”

“梁妈妈不用担心,那个宰相之女的暮雨菡早死了,现在的暮雨菡只不过是一个青楼优伶而已。”

梁萧道:“这点应该不碍事,被流放的囚犯通过商人买卖也是可以回到中土的,雨菡出现在金陵,就算有心人发现了,也不会怀疑什么的。”

“这就好,可是雨菡这耳朵——”梁红月低叹。

梁萧闻言目光转向暮雨菡白皙的耳垂上,只见一对晶莹剔透的白皙耳垂上被穿了两个小孔,上面圈了个黑漆漆生了锈的铁环,之前因为她的头发遮掩,梁萧并没发现。

“嘶——”梁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在唐代,汉族人不论男女,是不戴耳环的,因为“穿耳”与儒家的理念相悖。儒家经典十三经之一的《孝经》开篇即说:“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旧唐书》卷一九七《南蛮西南蛮》“婆利国”条记其国“人皆黑色,穿耳附珰”。“婆利国”人是“昆仑”人之一种,而“昆仑”人大都戴耳环。

暮雨菡的耳洞是流役特地打上去的,这是一种惩罚方式,在迁徙去塞外的过程中,流役便会在耳洞铁环上加铁砣,好让他们低着头,也不敢逃跑,算是流放之人的标记。

看着娇嫩白皙的耳垂上,却留下如此重的一个污点,梁萧也皱起了眉头,三日后就是表演了,难道也让用发丝遮住耳朵登台表演吗?

现代女子人人都打耳洞,而且戴上精致小巧的耳环反而更加美艳动人。

“能除掉这铁环就好了,可是这铁环毫无缝隙,如果用齿锯一定会伤到雨菡,问了好几家铁匠铺都说没办法。”

“暮姑娘,这事就交给我吧!”梁萧已有了主意。“不过最近三日,你就别登台表演了,我另有安排。”

说着,梁萧将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

“什么,你说明月坊的妙仙子三日后要到天上仙来做客,买你自己编的琴曲?”

梁月红有些晕呼呼,飘飘然不知所向。而暮雨菡更是震惊地看着梁萧,一脸怀疑。

“是的,我还让二柱明天去散播消息……”梁萧继续道:“所以三天后,我希望暮姑娘能登台表演此曲,一炮打红。这样曲子的作用也就不大了,卖给妙可儿也无碍。”

“百位乐师,历时三年,其实就是你自己编的一首小曲?而那金陵第一花魁妙可儿吃错药了花千两黄金买你的琴谱?”暮雨菡惊讶道。

《梅花三弄》被暮雨菡说成了小曲,妙可儿被暮雨菡说成了疯子,这下好了,在她心里,自己兴许就是个骗子。

梁萧郁闷地拿出琴谱递给暮雨菡,四下看看房间内正好有架琴摆着,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这架琴本是放在梁萧房间内的,可是梁月红将自己房间让给了梁萧,所以里面她的私人物品都被般到了这里。

琴声淡淡响起,细腻清冷若绵绵细雪,凌霜傲雪,清扬琴声忽提忽降,忽缓忽慢。一会儿又若细雨绵绵,仿若黑夜中的洁白寒梅独自绽放,孤芳自赏,寂寞清冷。

琴声大起大落,中后段高潮迭起,仿佛人的一生,梅花的一生,短暂的华丽后,又归于平静,给人无限留恋和遐想。

一曲终,梁萧从沉浸中走出来,每次弹琴,他都会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为自己陶醉感动。

站起身来,他正欲开口,却见房间内不知何时挤满了人,房门开着,门里门外站满了人,而她们的表情完全一致,都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梁萧看。

这种羡慕中略带惊讶的眼神,身为古典音乐学家的梁萧看多了,他回眸淡淡一笑,向着众人鞠了个躬。

“啪啪啪——”梁月红陡然站起身带头鼓起掌来,眼睛红红,竟落了泪花儿。

暮雨菡也站起身,用惊讶、欣赏、好奇、古怪等十分复杂的神色望着梁萧。

最惊讶的莫过于含笑了,就连手中的波斯香帕掉在了地上也丝毫未觉。

“没想到,梁公子居然还会弹琴——”

“是啊,不但会弹,而且很厉害呢!”

议论声顿时响起:“那曲子真好听,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

“嘘——别吵,听妈妈怎么说!”

梁月红幽幽起身,擦去了眼角的泪珠儿,复杂中略带高兴,又略带骄傲地说道:“没想到萧儿长大了,不但能弹琴还能谱曲了,都是我这姑姑不称职,都不知道这些事。”

梁萧微微有些感动,不知不觉他想起了前世自己的母亲,她虽是贵为歌后,可却也是个称职的母亲。

“姑母,是侄儿不是,没好好孝敬您。这是我为天上仙写的楹联,您看看。”

梁萧将红纸递给姑娘们,四个姑娘相互远离摊开上下联,而正对面一个姑娘则拿着横批,然后一群人就围了上去看。

“鹊桥风流天上仙,瑶池美景世人羡,横批:天上人间。天上人间,好,好啊……”梁月红连说几个好字,一时无语凝咽。

“这是梁公子些的吗?没想到梁公子文采如此好……”

“那当然,他可是翰林院大学士之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将来指不定他还能当个大官呢!”

……

暮雨菡一声不吭地看着楹联,她不在意这楹联上写的是什么,虽然这联对得无比工整华美,但她更在意的是那写着楹联的字体。

“似狂非狂,似草非草,豪放洒脱,比划从一而终,中间没有丝毫断开。恐怕连张老先生也不会这么写吧!这是何字体,为何从来没见过?”

暮雨菡出生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世家,自认识得百家书法,对书法精通无比,可是居然认不出梁萧的字是出自何派。

从小酷爱书法的她,此时此刻很想上去问问,可是现在这里人太多,于是压下了心头的好奇。

这时,梁月红啼笑道:“二柱,三柱,你们赶紧拿着粘糕去将楹联挂在天上仙门外,雨菡,这三天你就好好练琴谱,准备三日后的登台,我们天上仙该重振旗鼓了。”

“嗯,谢谢梁公子的琴谱,雨菡定不负公子与妈妈的期望。”说完暮雨菡深深滴望了眼梁萧带着琴谱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却全然没看见一直眼红的瞧着她的含笑。

本该是自己的琴谱给了暮雨菡,自己专用的古琴也被这暮雨菡给霸占了,这口气怎么能让含笑忍得下去,最可气的是那个自己一直以为是嫩头青的梁萧,居然也深藏不漏,把自己给耍了。

第九章 耳环

第九章 耳环

翌日清晨,梁萧起了床,吃了些早点又回到了屋里。//. 78 无弹窗 更新快//

经过昨晚一事,这栋大楼里的人显然对自己的态度都有所改观。

至少不会再轻易出言调戏,态度轻谩,甚至不屑。

呆在屋内,梁萧十分认真仔细地画起了一个设计图,两根弯曲的铁棍,一把中间中空,一把中间突出一个小圆柱,第三个零件是螺丝帽。

昨晚他想了一会儿,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铁匠铺打造一把老虎钳老方便,只要轻轻一夹就能将铁环夹断,不过这老虎钳得做大点的才行,这样力道就可以轻点。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做出个满意的设计图,梁萧才让二柱带路赶往了铁匠铺。

到了铁匠铺和那老铁匠仔细说了各个部位的细节,在老铁匠的允诺下,梁萧才满意地离开。

接着就是做一副耳环,现在这个时代也有带耳环的,不过那不叫耳环,叫耳铛,是一种用绳子套在耳朵上的装饰,紧贴脸颊,走路并不摇晃闪动,所以并不怎么好看。

梁萧走到金店,心中想了想决定打造一个流苏银白蓝宝石珍珠耳环,当然这是梁萧按照形状和名字随意取的,耳环形状大致是柳叶形的,上细下椭圆,外围背景都是银丝,上面嵌蓝宝石,下面嵌可圆润的黑珍珠。

梁萧将自己想做的东西大致描述了下,那首饰店老板恁是没明白,硬要梁萧画出来,无奈又拖了一个时辰画了个模板。

翌日上午,梁萧早早地赶到了铁匠铺,恰巧老铁匠正好开门做活。见了梁萧来,他没好气地将东西交到梁萧手中,为了这古怪东西,他可是一宿没睡好,也不知干什么用的,不过老铁匠人倒好,没再要求梁萧加钱。

梁萧拿了老虎钳,有去首饰店取了耳环,这才回了天上仙。

看着手里的两件东西,梁萧苦笑,就这两件东西,已经花掉了他所有家当,而这些碎银子两貌似还是自己的未婚妻家接济的。

来到暮雨菡的房间外。咚咚咚!梁萧敲响了房门,这时里面暮雨菡的小婢书香走了出来。

“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是谁呀?”这时暮雨菡娇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小姐,是梁公子。”

“让他进来吧!”

“警告你,别想欺负我家小姐。”书香手提着茶具对着梁萧翘了翘鼻子,哼哼几声,便往门外走。

梁萧对着小丫头笑笑,走进房间,这算起来还是他第一次进暮雨菡的闺房。

她的房间分三部分,外间的布置,正对门一张小圆桌,几个包着锦锻的矮凳,桌上有茶具。正对门的墙上是窗户,靠窗是一个长椅榻,榻正中摆了个放着围棋盘的矮几。椅榻两旁各有两个放着盆景的高脚花架。

进门向右便是红门雕花圆拱门隔开的卧房,左边却放了张书桌,搁着文房四宝,墙上有一幅水墨山水画。

这屋子的布置虽然简单,物品却样样精致,而且,绝没有多余的东西。这清雅的品味,大概是出自暮雨菡之手。

走近挂画那墙,见画面中层峦叠嶂,峰巅草木葱郁,飞瀑悬练山岩,烟霭云雾漂浮于山际。梁萧对古文化素有研究,也包括对画的欣赏,他能看出这幅画气韵生动,笔墨大胆、雄健、流畅、自然,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暮雨菡见梁萧盯着画看,便笑问:“梁公子觉得这画如何?”

梁萧转过头,望了眼暮雨菡,今天她穿的是淡粉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性感迷人。

“这画气韵生动、线条丰富、用墨大胆自然,是一幅上佳之作,想必是出自暮姑娘之手。”梁萧淡淡回答。

“我大你两岁,你就叫我雨菡或小菡姐吧!”暮雨菡浅浅一笑,走到梁萧身边。

“那我以后就叫你雨菡吧!”梁萧想了想道,自己实际年龄是25岁,叫一个二十岁未到的姑娘姐姐,总感觉怪怪的。

暮雨菡看着梁萧的郁闷样儿,掩嘴轻笑:“怎么,你还不承认比我小?”

梁萧笑着摇摇头道:“雨菡更好,雨中莲花,暮雨菡是个好名字,萧萧暮雨子规啼,休将白发唱黄鸡。”

“萧萧暮雨子规啼,休将白发唱黄鸡。”暮雨菡眼神闪过一丝异彩,沉默不语,低头思索。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来帮你将耳朵上的铁环除去,这生了锈的铁圈呆久了,耳朵容易发炎!”

“何谓发炎?”暮雨菡又好奇地抬头望着梁萧。

梁萧悻悻解释道:“就是溃烂的意思。”

“啊,这么严重,那请梁公子赶紧帮我取下来,雨菡谢过了。”

梁萧指了指玉床,笑道:“你就躺床上去别动,就这么站着我怕伤到你耳朵。”

暮雨菡警惕地看了梁萧一眼,犹豫了下才稳稳地躺到了床上,一双观音素手轻轻搭在小腹部位。

就这么平躺着看去,暮雨菡身材确实不错,尤其是那双玉女峰高高翘起在如玉修长的雪颈之下,从梁萧这个角度看,居然还能看见深深的乳沟如棉花糖一般白花花一片。

而那纤细的腰肢,平坦的小腹,修长的玉腿,玉葱般的十指,因为颤抖而微微跳动的睫毛,欲言又止地粉色唇瓣,无不透露着性感迷人。

“你快点——”暮雨菡十指纠结在了一起,心儿噗噗噗跳得厉害。

梁萧伸手触碰那耳鬓下的铁圈,却难免会碰到暮雨菡的羞红的脸蛋,还有娇艳欲滴,像是水晶葡萄般的耳垂。

只轻轻碰了一下,暮雨菡居然“嗯”的一声呻吟了出来。

暮雨菡又羞又急,想开口催促,又怕梁萧突然失了手。

暮雨菡知道自己的耳垂是全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每次一摸,就会全身酥麻,使不上劲来。可是这梁萧可恶至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左手好几次碰到了自己的耳垂,最可气的是,他嘴里的热气还时不时地往自己耳朵上流,弄得她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故意的,他定是故意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暮雨菡心里恨死了这个梁萧,接着只听见咔嚓一声,她的耳垂一阵清凉。

“好了,另一只耳朵,你翻个身。”

暮雨菡闻言,恨恨地瞪了眼梁萧,脸朝下地翻了过去。此时,暮雨菡高挺地双峰压在床板上,像是气球一般被压成了椭圆形,十分惹眼,但最显眼的却是她那高翘圆润的小翘臀,就这么平躺着居然也能让她的身体呈现出s型。

看着暮雨菡挺翘的臀部,不知不觉,梁萧下面可耻地硬了,为了掩饰自身的尴尬,梁萧蹲了下去,替暮雨菡剪去另一个铁环,一阵阵女子淡淡的清香从暮雨菡身上散发出来,刺激着梁萧的嗅觉,让他有些意乱神迷,手指竟不知不觉摸上了那耳鬓旁柔软如棉花的水晶葡萄。

被梁萧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刺激,暮雨菡殷红的小口轻嗯了一声,接着身子想水蛇般一阵扭动!

这么敏感……

梁萧一时看痴了,呆呆地拿着老虎钳发愣。

确切的说,暮雨菡点燃了梁萧的情欲,可是梁萧两世为人,一个观念保守,一个观念陈腐,所以没有采取行动,反而呆在了原地。

待他反应过来,抬起头,只见暮雨菡坐在床沿俏脸微红一脸盛怒地望着梁萧大骂:“混蛋,大色狼,你给我滚出去。”

这时好巧不巧,婢女书香也走了进来,看着小姐面色绯红,却一脸怒气,就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了梁萧身上。

“好啊,你敢调戏我家小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书香说完,捋起门背后的扫帚就往梁萧身上打来。

梁萧这身躯怎经得起扫帚的摧残,忙抓了扫帚的另一端,可是书香就是不依不饶,欲打梁萧。

“算了香儿,他也不是故意的。”暮雨菡清冷说道,目光看着梁萧不带丝毫感情。

“这老虎钳我放这了,还有这对耳环,顶端这小针,是插入耳洞的,可戴可卸,我先告辞了。”梁萧说完灰溜溜地逃离了房间。

走出房间,梁萧长吐一口浊气,可是气还在口中,书香居然又拿着扫帚追了出来,梁萧顾不得喘息,落荒而逃。

“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又何尝不是,堂堂当红音乐巨星,居然被一个小小婢女追杀得不出可逃。”梁萧苦笑着回了房间。

第十章 惊现马文才

时至约定之日,也正是妙可儿前来取琴谱的日子。

连日来,前来打探消息的人持续不断,而在外围徘徊观望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可是在梁月红的警告下,天上仙内部人员丝毫没有将具体消息透露出去。

如今,梁萧让二柱散出去的消息似乎已经沸沸扬扬传遍了金陵大街巷。

本来,不就是一首琴曲吗!也没什么可惊奇的,可是人天性就对未知事物特别好奇。而且梁萧还把“百位乐师”、“历时三年”、“妙可儿道贺”、“京城请来的首席优伶”等五个要素加在了一起,那就非比寻常了。

这无疑是大大刺激了金陵的那些花丛老手、情场高手、风流才子。

梁萧百无聊赖地走在天上仙春满堂大厅内,此时的天上仙客人来来往往喝得烂醉如泥,在姑娘们搀扶下一个个领到了独立的房间内。

现在的客流显然比前段日子多了很多,很多人就是奔着那所谓的京城来的红牌姑娘而来,有些怕占不到位置的,便也早早地来了,也有些几天前就来定了座。

这两天,梁萧也没闲着,练练书法,看看古文等等,但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编排姑娘们的舞蹈,这也是经过姑母梁月红同意的,也算是为一炮打红做足准备吧!

梁萧教她们排练的是一种叫《玉树后庭花舞》,这是一种很古典很优雅的伴舞,赤着脚丫子,手挽竹篮,在舞台上欢快表演。

这些天,梁萧展现的才学和歌舞理论知识,完全让天上仙的姑娘们折服了。

而暮雨菡虽在后院密闭的琴房内轻声练琴,但听见外面笑声不断,偶尔也会出来走走,瞧见梁萧和姑娘们正闹得欢,嘴角勾起浅浅笑意又走了回去,似乎完全忘了梁萧那天的轻佻行为,没打算多加计较。

排舞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是教一些完全没舞蹈基础的姑娘们练舞,所以期间笑料不断,梁萧也出了不少馐,也正是这样,梁萧似乎和这些姑娘们融入到了一起,越来越熟悉,导致这些胆大包天的丫头们又一个个开起了梁萧的玩笑,粘到梁萧身上,占梁萧便宜。

当然彩排一般多在丑时以后进行,所以梁萧一觉醒来已经是酉时,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戌时,妙可儿应该马上就会到。

就算她不到,梁萧也不觉得这里的人气会降低,毕竟整个天上仙就这么大,塞满了人即可,再多也塞不下。

他洗漱了一番,才急急忙忙到了大厅,而他今天的任务就是跑堂的,因为天上仙人手实在不够,就柱子三兄弟,还有大嘴兰、双眼皮、龅牙妹,前三者皆可用纱蒙脸,可是大胖妞不行,她若出现在大厅内,必定吓跑一大群宾客。当然妙可儿若是来了,那接待工作还得交给梁萧。

华灯初上,百盏龙凤满江红大灯笼高高悬挂,将整个天上仙映染得如同白昼,长期不注水的瑶池内,如今也被命人灌满了清澈冰凉的秦淮河水,中间鎏金雕纹巨柱上,金色光芒在水波的荡漾下,闪过一道又一道金色光芒,宛如神迹。

楼道内,楼梯上,正门上方各个角落都一缕换上了干净整洁的彩色罗幔轻纱,同时还洒了点香粉。

此时的天上仙和梁萧从电影里看见的风花雪月之地没什么区别,俨然成了男人的销金窟,才子的温柔乡。

……

梁萧穿上了和柱子三兄弟一样的青衣灰裤,打扮得像个龟奴模样儿,在那兀自给人斟茶倒酒,眼光而却时不时瞄向大门,心里打鼓儿:“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咦——这不是梁萧吗?这厮怎么跑这儿来潇洒了,还穿得跟乞丐一样!”

“文才兄,你看错了吧?那厮哪有钱跑青楼里来瞎逛,他是柳家的姑爷,除非他吃饱了撑着,不想当这姑爷了,否则柳家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是啊,晋仁兄,真是那货,我也瞧见了,不过他好像不是来玩的,好像是来当龟奴的。”

“什……什么?那子当了龟奴?”闻言,那晋仁兄立刻顺着目光看去,果然看见梁萧在那里斟茶倒水。

三人声音不大,可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这些人茶也不饮了,酒也不喝了,像是看怪物一样,一个个都摆出一副难以置信地神色目不转睛地望着梁萧,他们身边的姑娘们也担忧地望着梁萧。

“斯文败类,斯文败类,堂堂秀才,怎么可以跑青楼里来当龟奴……”立刻又一群卫道士批判起了梁萧。

梁萧在金陵是个名人,而且是个大名人,也许很多人没见过他,但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字,因为他是柳家的姑爷,上一任翰林院大学士之子,神针秀郎手柳学文的女婿,金陵十大美人之一柳芷芯的未婚夫。这一道道光环扣下来,他想不出名都不行。

金陵十大美人,柳芷芯排行第三,妙可儿排行第二,而第一的是超级大士族谢家谢道韫。

三人美貌皆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妩媚妖娆,她们的美各有千秋,但之所以认谢道韫为第一美女是因为她的才学。

谢道韫是四大书院之首贤林书院院长郭安的亲传弟子,和当今圣上共师,而郭安一生就收过这两个徒弟。

就连当今圣上都感叹,师妹有貂蝉之貌,状元之才,诸葛之智,可惜是女儿身啊!

可见谢道韫是如何得皇上器重,谁娶了谢道韫,那就是一步登天,也不知道这一世王凝之还会不会那么幸运,娶了并不愿意嫁给他的谢道韫。

“这傻子,看见我们还在那发呆,以前在书院里看见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被喊做晋仁兄的公子哥哈哈大笑。

“我看他是以为自己披上了一副龟壳,就不怕挨打了,真他妈没出息,自甘堕落的下贱胚子,居然到这种地方来做龟奴,要去也去凤鸣楼啊……哈哈!”那被喊作文才兄的人故作大声道,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似的。

除开教坊,凤鸣楼算是青楼里面最好的一家,而明月坊是72管弦楼的头儿,只不过明月坊多招待官家,里面除了掌管地方礼乐的教坊司大人,其余人都是女子。

梁萧皱眉望了过去,距离自己左手边五米处,一张雕花红漆圆桌旁正好坐了三人,这三人古人梁萧都认识,不但认识,而且还是同门师兄,受教于同一个外院老师。

还真是冤家路窄,梁萧苦笑,心里对古人梁萧有些同情。

这几个人一个叫马文才,一个叫张晋仁,最后一个叫李楠,这三人不是金陵人士,却是外地远道而来在贤林书院寄宿苦读的学子,所谓苦读也就是拉着书童游山玩水,喝酒听曲,最后欺负欺负像梁萧这样无依无靠的老实人,巴结巴结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们。

之前的梁萧可没少受他们照顾。

至于那马文才,的确,他就叫马文才,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面的马文才,来自浙江上虞。

梁萧深入记忆深处挖掘,还别说,他真找到了祝英台其人,东晋和盛唐时空的杂合,让祝英台也出现在了这个世界,目前是贤林书院内院的一名书生,独居与梅花林。可是关于梁山伯,梁萧翻来覆去也找不到这个人,难道是自己的蝴蝶效应,让梁山伯还没出生就夭折了?

那可就阿弥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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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调戏白候麟

第十一章 调戏白候麟

“那货就是梁萧?怎么到青楼当了小龟奴了?模样倒是不错,就是太瘦太白了点。//. 78 无弹窗 更新快//”

“你这就不懂了,青楼的那些姑娘还就喜欢细皮嫩肉的。”

“依我看,他是自知配不上柳家,也听闻了柳家有退婚的意向,所以破罐子破摔,索性逛起了青楼。”

“唉,斯文败类,斯文败类,堂堂一秀才,居然到青楼当起了龟奴,真乃士林界的一大耻辱,我等书院学生耻与他为伍,明天我们就联名上表,请夫子将他逐出书院。”

“白公子说得对,明天我们就上表,请夫子将他开除。”

“白公子说得对……”

一群人中,被紧紧围在里面的所谓白公子口一开,一大群人立刻跟着附和,显然着姓白的公子身份不低。

“白公子,你爹乃是金陵府尹师爷,要不请令堂大人向府尹大人说说,革去梁萧的功名,这厮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长脸布衣书生恶狠狠说道。

不但这布衣书生看梁萧不顺眼,几乎金陵所有书生才子看梁萧都不顺眼,谁让他是金陵第三美人柳芷芯的未婚夫呢!

那体型略微庞大的白公子站起身,双手摆了摆示意安静,得意昂扬道:“他是可耻,是败类,是上门女婿,可是却没做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所以除他功名是不可能的,大不了我们别与他为伍便是。”

“白公子气量宽宏,乃吾辈之典范,难怪孔夫子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你。”

那白公子笑笑,得意地坐下道:“那都是诸位与夫子的抬爱,白某不甚感激。”

“白公子实在是过奖了,听闻你和府尹的公子是好友,又认识江浙两府巡抚的公子,真是羡煞旁人。”

这时,白公子身边书童模样的人道,狠狠瞪了梁萧一眼,低头道:“公子,你看那梁萧盯着我们,还在那笑,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听见自己书童如此说,白候麟皱眉抬头望去,只见梁萧正往这边走来。

梁萧看着这些无聊书生你一言我一语,倒没上去打扰,直至他们话说完了,才上前恭敬道:“诸位,这天上仙乃是我梁家开的,你们若不耻与我为伍,诺,大门就在哪儿,你们走就是。还有……进了青楼光喝酒聊天,你当我这是酒楼?难不成没钱请姑娘?要不要我免费给你招几个来?”

梁萧一脸坏笑地看着这八个人,心里预谋着要不要把大嘴兰等四女给他们招来。这些书生都是以白候麟为首的贤林书院外院学生,家境并不怎么样,平日里以白候麟马首是瞻,并且还从白候麟那得了不少好处。

马文才三人本还想羞辱下梁萧的,可是突闻梁萧此言,立刻停住了嘴,蒙头喝起酒来。

今天可是大场面,好多达官贵人和公子哥都来了,自己怎么能错过,指不定还能和某些官员攀上关系。而且自己这边也没请姑娘,不是没钱请,而是请不起,很多达官贵人都订了包厢,叫了陪同的姑娘,而剩下的几个姑娘自然是你争我抢,价高者得。

“哼,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说白公子请不起姑娘,那是他看不上。”

“就是就是,白公子眼界高着呢!”

白候麟也哈哈嗤笑道:“我请不起姑娘?我记得你这最好的姑娘是含笑吧!你去,去把她叫来,看我请不请得起。”

“好——”梁萧眼眸闪过一丝坏笑:“不过我事先声明,含笑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姑娘,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她的出陪按时辰计算,一个时辰一千两白银,劳烦白公子移驾客房。”

一千两白银,不但白候麟愣在了原地,就连远远围观的人也吓得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讹诈,一千两银子都能给一个不错的清倌人赎身了。

八人中的一人立刻跳出来喝道:“你放屁,含笑姑娘我以前请过,一两银子一小时。”

“这位公子,难道放屁也有罪?还是说公子从来不放屁,如此说来公子下面没菊花喽?”梁萧淡淡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含笑姑娘的身价自然也变了,如果白公子没钱请,大可回去。”

菊花?围观的人愣了愣,待明白过来,皆哈哈大笑起来,而那个说话的更是脸红得跟猪肝一样。

白候麟冷冷看着梁萧,这一千两白银可是他们家一月的收入,可是现在反悔,自己在金陵不但颜面扫地,还会被同行瞧不起。

他咬着牙直抽搐,脸部狰狞扭曲,阴冷道:“不就是一千两白银,走,我们去客房喝酒,就叫含笑姑娘来陪我们一小时。”

“唉——白公子真大方,肯为兄弟付钱,果然是豪杰仗义。”梁萧笑笑:“一人一千两一共八千两白银,公子是现付呢还是?”

“你……”白候麟现在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掉进了这梁萧的圈套中了,可是在书院里,这梁萧呆板沉默,不像是这么有心计的人。

看着身边七人略有期待的模样,还有旁人那惊疑盯着的眼神,白候麟心痛得嗷嗷直叫,心里直滴血。

“切,不就是八千两银子嘛!拿着,快叫含笑姑娘出来陪我们。”

梁萧没想到这白候麟真怀揣了这么多钱,他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师爷怎么可能这么有钱,就这些钱可是能买下半个天上仙了。

想了想梁萧释然,这年代商人贿赂官员是很常见的事情,看着白候麟的品行也能知道他老爹是什么样的人。

梁萧拿了银票心里乐坏了,恭恭敬敬地将这八人请到了含笑的房间内。

至于二楼的含笑,早通过大嘴兰得到了消息,高兴的不得了,兴冲冲地回闺房妆扮,心里也不再怨恨梁萧,甚至有些感激梁萧。

大厅里瞧见这一幕的姑娘们也都乐坏了,心中暗暗给梁萧竖起了大拇指。

二楼客房内。

“这梁萧,现在让他得意一会儿,等年假一过,我们就将梁萧做龟奴之事在贤林书院广为传播,我相信,院长和夫子大人们绝对不会姑息这种败类。”

“公子,干嘛等年假过了,明天我就派我兄弟们将梁萧当龟奴的消息传遍金陵大街小巷,这样也不怕夫子们不知道,还能损了他的名誉,尤其是柳家,一定要让他们知道。”

“奶奶的,还有,你帮我去城外找些混混,别在城内找,敢拿老子的钱,老子打得他手残。”

“不需找,我认识黄帮的副帮主,请他帮忙就行了。”

黄帮是金陵一个比较有名的镖局,平时运运镖,背地里却做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在金陵声名虽大却并不怎么好。

“如此甚好,有劳慕兄了,事成之后,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姓慕的书忙点头感激:“谢谢白公子,谢谢白公子。”

第十二章 四大豪门世家

夜色渐深,华灯闪烁,金陵人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时刻又降临了。

金陵西城区紫霞巷尽头深处的唯一一家管弦楼天上仙,以往春满堂内总是空空荡荡,寂寥无人,而今却是客满为患。

有人醉酒吟诗,吟的是四书五经,喝的是天上仙酒。也有人怀抱美人聊天八卦,抱的是天上仙女,聊的是天下趣事。

梁萧回到大厅,正待走出门看看妙可儿来了没有,迎面走来四个气度不凡,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哇——金陵四大豪门的公子也来了。”

“咦——那不是神绣柳家三公子柳牧奇吗!这下有好戏看了,看这梁萧还得瑟到什么时候。”马文才暗暗窃喜。

梁萧看着左手边第二位个子最突出的瘦公子苦笑不已,今天还真是走霉运了,以前几个和自己最不对眼的人都来了。

柳牧奇似乎还没发现对面一身龟奴装的梁萧,一边走还一边道:“京城请来的清倌人,也不知有没有我们金陵第一花魁妙可儿漂亮。”

他身边的胖墩男摆出一副“丰肚”翩翩的模样,故作惊讶道:“怎么可能,京城去可是去过很多次了,论姿色也只有两个人比得上妙仙子,一是长公主上官青璇,二是暮丞相千金,虽然无幸一见,但她们的绝艳都是远播塞外的,嘿嘿——”

一脸面朝天,大鼻子拱上天的公子哼道:“我来只为一个目的,就是来看我的妙仙子,一解我连日来的相思之苦。”

这时,最右边的一个猴头脸模样的书生惊疑了一声“咦,柳兄,那不是你的好姐夫梁萧吗?”

柳牧奇乍听之下,愕然惊疑,扭头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一身奴仆装的梁萧,脸色瞬息万变,阴沉不已,双眉紧凑在一起,几乎快连成一条线了。

“这厮怎么会在这?”柳牧奇心中疑惑、愤怒。

跟他呆久的人都知道他这人最好面子,神绣柳家神光笼罩,光环重重,他从小养尊处优,听惯了好话,奉承话,心高气傲自不必说。但柳家唯一让他蒙羞的就是这个他从来没承认过的所谓姐夫。不但他不承认,整个柳家除了自己那古板老爹,恐怕无人会承认这个平凡穷书生是柳家女婿。

丰肚翩翩的书生摇扇道:“柳兄啊,听说你这未来姐夫,现在还是个二等秀才,在贤林书院做了六年的外院贡生,真是了不起啊!”

听出了张白文言语间的嘲讽,柳牧奇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这时那大鼻子公子哀婉道:“柳兄长姐貌若天仙,姿色不必妙仙子差,却居然要嫁给这么一个庸才,可惜可惜,听闻这厮这些年来都是靠着你们柳家接济勉强度日,难不成你们柳家真打算养这个连叫花子都不如的废物一辈子?如此,倒不如嫁给我算了。”

鼻子大大的,走起路来迈着八字步脸朝天的公子哥是金陵第三大商行朱家的公子朱孝文,朱家的地位虽比不上柳家和程家,但也能在金陵横着走了,当然乌衣巷除外,任何人进了乌衣巷,那也只能低头趴着走,那可是当今圣上都得下轿步行的地儿。

金陵若不论乌衣巷王谢拓跋三大帝国超级士族,那在金陵本土的豪门按名次来就是着柳程朱张四大豪门。

猴头脸公子看着大鼻公子笑道:“朱兄此言差矣,柳大小姐和燕王还有府尹大人公子侯清风素有来往,而且听说燕王对柳小姐有情有义,就算撤了婚约,那也轮不到你啊。不过牧奇兄,你爹六年来一直养着这个废物,若不是脑子秀逗了?”

“他确实秀逗了,但也轮不到你们来品头论足。”柳牧奇心里怒火中烧,握紧了双拳,脸部急剧抽搐,看着猴脸公子敢怒不敢言。他知道四大豪门财力其实相差无几,而与朝廷的关系成了他们地位衡量的标准。以往姑姑在宫中织染署任署官,掌管各宫御用巧儿,地位超然,而且还与翰林院大学士梁笛是世交亲家,但如今梁笛倒台,程家又攀上金陵府尹和燕王这两颗大树,程家隐隐有压柳家一头的趋势了。而那猴头脸的矮个公子正是程家公子程靖茂,所以柳牧奇才对猴脸公子敢怒不敢言。

若是以往,他早破口大骂,甚至动起手了。

作为驻守金陵的唯一皇室成员,当今四皇子燕王一直好意拉拢柳家,对姐姐更是一片痴情,可是自己那冥顽不灵的爹就怕别人说三道四,说他背信弃义,才维持着梁萧这个柳家女婿的名分,这才得罪了燕王,让程家占了便宜。说到底,这一切的根源都在这梁萧身上。

想到这,柳牧奇狰狞地望向梁萧,对一直瞅着自己的梁萧大声喝问:“姓梁的,我爹好心资助你,好让你一心求学,考取功名,你居然拿着我爹的钱来逛窑子,你当我们柳家是善堂啊!你当初这么答应我爹的?”

当初这么答应柳学文的?回想起来,梁萧一阵无奈,古人梁萧六年前到金陵,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能去拜访金陵第一豪门柳家世伯柳学文,柳学文表现和善,俨然是把他看做了未来女婿一般,并且安排他去贤林书院学习,定期给他提供生活费。

对于柳学文的作法,古人梁萧从来都是感恩戴德,并且铭记在心。

可是现在的梁萧不是以前那个梁萧,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一切都是表面形式,因为这六年来梁萧只去过柳家五次,而且还是元日的时候去柳家拜年。至于资助他的生活费,那都是柳家老管家从账房支给他的,就算是拜年,那也是在老管家福伯的带领下从后门冲冲进去,然后又冲冲出来。除了财物上的支持,柳家人从来都没真正关心过他。

而梁萧看见的柳学文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就算妻子武氏和儿子在一旁冷嘲热讽,柳学文都会在一旁说好话。

可事实上,梁萧至今都不知道未婚妻长什么样,因为五次去柳家,第一次柳芷芯去了京城姑姑家。第二次据下人来报说和金陵府尹公子郊游去了。第三次据说和燕王还有府尹公子侯清风、巡抚大人公子林慕生等游船去了。第四次,柳芷芯又不在家,说是下乡收购春蚕买办去了。第五次,柳芷芯倒是在家,可是圣上下旨由得神针绣郎手真传的江南第一绣女柳芷芯绣春季大典龙袍,柳芷芯被重兵看护在院子里,闲人不得入内,梁萧自然就没见到柳芷芯。

而柳学文要梁萧答应的就是断绝和姑姑梁月红的来往,专心学习,金榜题名。

柳芷芯在家中排行最大,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掌管着江南三织造绣坊,统领金陵五千多顶级绣娘。

而梁萧却要入赘到柳家当上门女婿,这婚约注定是不切实际,梁萧心里想着再过些几日就是元日,到时候借着拜年的机会将婚约给退了。

但此刻着柳牧奇还是自己明面上的小叔子,梁萧客客气气的行了个礼回答:“牧奇能来得,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天上仙也是我半个家,何况我到这来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哦……你还有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柳牧奇义正言辞问。

梁萧笑笑,反正打算退婚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出来也没关系:“我见的是金陵第一花魁秒可儿。”

这话一说出口,对面四个公子还有身后的跟着讨好的书生们都一愣,继而张口哈哈大笑起来,差点笑得前仰后翻。

“牧奇,没想到你这便宜姐夫,人长得一般,才学平平,吹牛倒是挺厉害的。”

“就是,敢情他是看不上你姐姐,心里早有了别人,可惜妙仙子是他这种人能觊觎的吗?”

听着同伴的嘲笑,柳牧奇怒了,眉目深锁心里想,以前这梁萧很低调很识趣,不像是那种说大话的人,今天吃错药了还是酒喝多了?

看看在场的都是金陵士林的熟人,柳牧奇突羞愤欲绝:如果这里有个洞,他削尖了脑袋都钻进去。

“看来你是喜欢上金陵第一花魁妙仙子了,这事我一定会告诉姐姐的,相信她很乐意成全你。”柳牧奇冷哼,他知道自己姐姐极其厌恶这桩婚事,为了这事,姐姐已经不下十次在家里闹腾了。如果借此事退了婚,那就不是柳家对不起梁萧了,而是梁萧忘恩负义,背信弃义,舍弃了婚约。

看着柳牧奇阴冷的脸庞,梁萧淡然一笑,点点头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走出门去。

“这梁萧,还真是……不过也是,人一旦穷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再做点忘恩负义的事情来也不是不可以。”

柳牧奇恨恨地回头,望了眼梁萧,忙岔开话题笑道:“诸位,今天我请客,走,二楼预定了包厢,喝酒去,别为这种人扫了兴。”

“柳兄说的是,喝酒去……酒入愁肠,千杯不醉,今天我一定要喝垮柳兄的腰包才行。”张白文大腹便便哈哈笑道。

程靖茂讥诮地瞥了眼柳牧奇,直步往前走去,燕王亲口对他说过柳芷芯可是他看上的人,就算这梁萧不退婚,燕王也会逼着他退婚。

如果他自己退婚,那也算是个识趣的人,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第十三章 妙可儿到场

刚跨出门,梁萧就瞧见正门台阶旁稳稳地停下了三顶梨花木大轿,轿子高五尺许,阁四尺许,深达八尺,最大可乘六人,轿箱两壁栏槛都雕镂金花,刻以花鸟舞女等图案。

三顶轿子以中间的祥云火纹轿最为精致典雅,而左右两边皆是比较朴素的步辇。

伴随着三架步辇的是一列穿戴整齐神色庄肃的持刀侍卫,侍卫两边散开,将天上仙的正门包围了起来,迅速而机警。

继而随着一声“落辇”的高喊,三顶轿子同时落地,随后轿帏被拉开,第一顶轿子里面走出来三个人,分别是梁萧所知的张旭,颜真卿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儒仕。

第二顶轿子走出来的是一蒙面女子,女子的脸部被白纱遮掩,但绝艳的身姿,妩媚妖娆的打扮让梁萧一眼就看出她正是自己等的正主儿。

今天的妙可儿着一件浅水蓝的纱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第三顶轿子走出来两男子,一个是王凝之,另一个是舞勺之年的书生,和王凝之有几分相似,脸蛋粉嘟嘟圆圆的,身材比王凝之矮半个头左右,打扮严谨,头戴璞帽,身穿锦袍,看上去倒有几分正太的味道。

“哥,到了吗?”正当梁萧怀疑少年身份的时候,少年开口问,同时又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嗯,到了,一会儿跟着我,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诺!”少年恭敬点头。

颜真卿挽着张旭老人的手和妙可儿等人走到了一起,笑道:“这门面倒是挺气派的,咦,师傅您看这红墙上的楹联。”

“鹊桥风流天上仙,瑶池美景世人羡。横批:天上人间。好联,可是这书写楹联的字体,为何我从来没见过。”张旭先是一阵赞叹,继而皱眉不解。

“学生也不曾见过,所以才奇怪”颜真卿转头问:“凝之、献之二位贤侄,令尊大人可否写过这等怪异的字体?”

王凝之立刻恭敬道:“家父不善草书,但偶尔也写些扁体工草,但那也比不得张爷爷的飞云狂草,然观此楹联字体似草非草,似狂非狂,似楷非楷,着实古怪至极,不似出自名家之手,却有名家之笔,可自成一派矣!”

“颜叔叔和张伯伯也没见过这种书法吗?”王献之歪着圆脑袋好奇道:“这些字从头至尾一笔带过,没有多余的笔迹,工整简约,字迹明晰,多一笔嫌多,少一笔嫌少,字体浑厚饱满,翩若蛟龙,婉若游龙,确实好看,比之父亲让我练习的楷书更有特色。”

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一下子将众人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梁萧看着圆脸小孩儿的评价,心里却一阵发毛,这“一笔书”草本就是王献之发明的,而今真正的发明者就在面前,梁萧不由一阵心虚。

“妙仙子来了……妙仙子来了……”这时,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春满堂内立刻冲出一大群人,可是这群人刚到门槛边就被持刀侍卫给拦截了。

“放开我们,我们要见妙仙子。”

“放我们过去,我要妙仙子给我签名……”

张旭调笑道:“看来仙子真乃天女也,竟让全金陵男子为你如痴如狂。好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话毕,以张旭为首的五人举步往里走去,十几个带刀侍卫将五人保护了起来,将挤在前面的人群推开。

这次倒也奇怪,妙可儿都来了,可是林慕生却没跟着来。梁萧推开人群,表明了身份,走到了五人面前。

“诸位大人仙子总算来了,梁某可是恭迎多时了。”梁萧笑着迎了上去,躬了躬身。

张旭道戚戚然道:“贤侄不必多礼,令尊与我乃是挚友,令尊仙逝至今也未曾来看望过你,是叔伯的不是啊!”

颜真卿知道老师是性情中人,情到深处,可能当场就会发泄出来,便即刻慰安道:“师傅,这里说话不方便,先进去再说。”

闻言,梁萧立刻道:“里面别致雅间已经备好,诸位大人里边请。”

此时的紫霞巷,万人空巷,都聚集在了天上仙门口,有钱的里边请,没钱的外边站。

春满堂内,酒客停止了喝酒,食客停止了进食,嫖客推开了手中如花似玉的姑娘,装出一副政治清高模样,目不斜视,折扇轻摇,吟诗作赋,尽显风流。

而原本躲在雅间避嫌的士林名人和达官贵人也顾不得身份都走了出来,摆出一副高雅圣贤的模样,极力想吸引妙可儿注意,可是琅琊王公子和监察御史大人都配侧身旁的妙可儿怎么可能正眼看他们一眼。

对于这些位高权重的地方武将官员居然也跑来看妙可儿,梁萧倒是知道一二。

据说妙可儿不但和两府巡抚关系极好,和当今太子的关系也非比寻常。如果通过妙可儿巴结上当今太子,那岂不是官路亨通了。

他们算盘打得好,不过希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整个春满堂人山人海,只有中间一条通往二楼的过道。周围很多认识梁萧的人都嫉妒地看着梁萧,当个小小龟奴居然也可以和妙仙子如此亲近,心里忿忿不平,同时又极其渴望亲眼目睹妙可儿的仙颜芳容。

梁萧观察到了场上的气氛有些低沉紧张,几个姑娘们都撅着嘴闷闷地坐着。妙可儿遮着脸让在场的男人心里凉了一大截,他们很可能怀疑这女子是不是妙仙子,然后就是失望,最后恐怕就再也不会来天上仙。

梁萧边走边道:“仙子,熟话说长得丑并没有错,出来吓人便是错了。而今仙子长得貌若天仙本是好事,可是遮着脸好事也变成坏事了是不?”

王献之、王凝之一脸好奇惊讶地看着梁萧,心里却回味着梁萧的话。

“梁哥哥的话,说得好新异哦……”王献之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王凝之重重拉扯了下,只能欲言又止。

妙可儿眼眸闪过一丝异彩,娇笑:“你是怕我不露脸,你的客人都跑光吧?”

梁萧尴尬笑笑:“有此担忧,但人之发肤受之父母,美丽的事物本该发扬,又何必遮遮掩掩,容貌长在脸上不正是让人看的嘛!”

张旭道:“贤侄说得有些道理,可儿,你就摘下面纱吧!”

张旭在士林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还是监察御史的师傅,对于他的话,妙可儿自然不可能不听,于是,她将蒙在脸部的轻纱撩起,摘下了纭帽,递给了一旁服侍的侍女。

一刹那,整个春满堂,百花齐放,霞光万道,刺瞎了满堂人群。惊讶癫狂之音此起彼伏。

“真是仙子大人,她真的来了,呜呜……”自命风流的书生们一个个都内流满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的妙妙却更加漂亮了。”

众书生你言我语,神情异常激动,看妙可儿比看见自己死去的亲爹还兴奋。

“满意了吧?”妙可儿娇嗔地媚了颜梁萧,娇羞的脸蛋闪过一抹红润。心里气呼呼想:女孩子家的容貌怎能轻易示人,一点也不顾忌人家面子薄。

古代的女子脸皮确实薄如纸,可梁萧是生活在女子脸皮比城墙厚的现代,思维自然另类一些。

第十四章 “百位”乐师

梁萧带着五人和妙可儿的婢女芙倩到了二楼正面最大的雅间内,刚一坐定,这时,梁月红带着三柱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见姑母进来,梁萧对诸位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姑姑,也就是天上仙的妈妈。姑母,这位是张旭张大人,爹的旧识。这位就是连夺三届花魁之位的妙仙子,你应该知道。这位是监察御史颜大人,张大人的高徒。这二位是琅琊王氏二位公子,最后一位大人是……”

梁萧沿着圆桌依次介绍,介绍至最后一个时,他顿住了,因为这面色和悦的儒雅男子,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正当梁萧尴尬不知道怎么办时,张旭开口了。

“这位是江南第一坊明月坊的坊主,同时也是江浙两省总教坊司大人,严祁中严大人。”

严祁中乐呵呵一笑:“在下不请自来,听可儿说这里藏着一个妙人,所以才尾随而来。”

张旭对着梁萧笑笑,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对着梁月红道:“你就是梁家妹子吧!听惯了你的名字,如今更是耳闻不如一见。梁笛能有你这样的妹子,真是他的福分,当初他与伯高一起饮酒,他还一直感慨你对他的恩情,若不是你的支持,他指不定还在乡下耕桑,可惜苦了你了呀。”

梁月红本在暮雨菡房间内给她精心布置打扮,听闻妙可儿来了,就放下东西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进门却见房间内不止妙可儿一人,听了梁萧的介绍,她心里更是震惊不已,当初梁萧说他在秦淮河画舫游船,只说是妙可儿和几个朋友,可没想到一个个都是鼎鼎大名的存在。

她地看了眼自己这个有些让她感觉陌生的侄儿,但听至张旭后面所言,她由震惊转变成了悲伤,手捂着有疤痕的脸庞,眼睛红红的,如果不是这里有人,她当场就会大哭起来。

为了供自己大哥读书,梁月红几乎将自己的一生赔了进去,可是她从来没后悔过,尤其是看见现在的梁萧,她更加不后悔。

“谢谢张老臣公挂心,奴家很好,奴家开的这天上仙也能勉强维持活计,比起民妇,真正苦的是我这侄儿,一年四季吃不饱穿不暖,六年来一直住在乡下老宅那栋破屋里,没个人照顾的。”说罢,梁月红愧疚地拉过梁萧的手,双手捂着梁萧的一只右手,不断摩搓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姑母,以后我们都会过上好日子的。”梁萧安慰道。吃不饱确实是实话,否则这具身体也不可能孱弱到如此地步。

颜真卿一听,哈哈大笑:“好,说得好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果然不愧是诸葛再世梁笛的儿子,出口成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哥哥说得真好。”王献之瞅着大眼睛,眼冒金星地望着梁萧,仿佛看到了自己偶像一般。

梁萧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引来了这么大的震动。

看着众人讶异的表情,才恍然大悟,这句脍炙人口的名言在这个时代还没发明。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看来是一点都没错。”张旭不甚欣慰,低头擦去眼角的泪珠,不知是被感动了,还是对老友孩子有所愧疚。

梁月红欣慰地啼笑一声,转头对着三柱喊道:“三柱,快叫厨房把酒菜上来,对了,你去酒窖把我那坛二十年的玉露春舀些来,顺便再拿些酒盅来。”

“哎,好嘞!”三柱应了一声,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梁月红笑道:“素闻张公好酒,而且喝惯了琼浆之玉液,天下之名酒,今天不如就喝喝我这藏了二十年的土家酒玉露春来。”

张旭闻言大喜:“好,如此甚好……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如是看来我今天不但有耳福,还有口福了。”

闻言,众人皆笑,妙可儿也被逗得掩嘴轻笑,娇声道:“那小女子就祝张老臣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明年八十大寿可别忘了请我。”

“你我是不会请的,仙子要是去了老朽府上,老朽的门槛还不被天下才子俊杰给踩垮了。”张伯高开怀大笑着。

“好啊,张公连也来取笑于我,哼……可儿生气了。”妙可儿羞愤娇嗔一声,撒娇地背过身去,双泪欲垂,撅着粉嘟嘟的小嘴佯装生气,表情煞是惹人怜爱。

“咏谑而已,可儿莫见怪。”

张旭歉意一笑,低头沉吟了会儿才昂首问道:“对了月红,天上仙门口那副楹联是何人所写?”

闻言,梁萧心咯噔一声,有些无奈。果然,还是问了。

他自知躲不过,心里盘算着怎么处理。这字体太过独特简约,完全可自成一派,所以才引起来了这些书法大家的注意。

在场的人除了侍女芙倩,其他人对书法都涉略极深,对于张公挑起的话题显然很感兴趣,都竖起了耳朵聆听,就连之前还在赌气的妙仙子也转过身,美眸盯着梁月红。

“哦,你说那副啊……那是萧儿写的呀!怎么了,有问题吗?”

“你说这是梁萧写的?”妙可儿皱眉率先开口问,眼神中满是惊讶。

“对,是萧儿写的,没错啊。”梁月红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严祁中看着梁萧眼眸中闪过一丝讶色,自从从妙可儿那知道了这个人后,他就去调查过此人,可事实上调查的结果和他看到的情况正好相反,怪哉怪哉。

张旭和颜真卿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也是一副惊讶地表情望着一言不发的梁萧。

梁萧不是不想说,而是无话可说,这个世界本来就处于不同的历史轨道上面,他不怕自己会改变未来历史,他怕的是这些东西给自己带来麻烦。卷入两个书法派别的斗争中。

论书法,王家乃是第一书法世家,其次是以张旭颜真卿为代表的狂草书,但即便如此,两家也在暗中暗暗较劲。

至于其它的都是些毫无创新,没有特色的临摹书法,这类书法上不得台面,只能说是字体美观而已。

可是反观那副楹联,若不论内容单论字体,就已经是国手级水准,而且其中的独特韵味更是深深吸引住了他们。

“这书法,比划一笔滑落,待再此提笔,已一行字成,仿佛天宇长河,浩渺大气。总体观之,简明流畅,线条优美且不失饱满,笔画分明,字迹清晰节省纸面空间,恐怕就连爹爹看了都会自叹不如,梁哥哥,你快教教我吧!我想学。”

小书圣不愧为小书圣,打小就有着极强的书法天赋,一下子将“一笔书”的优点全概括了出来。可是献之弟弟,你可知你极力赞美的可是你自己的东西啊,只不过被我借用了。

王献之希翼地望着梁萧,神情异常激动,就差跪下来拜师学艺了,颜真卿和张旭也激动惊讶地望着梁萧,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眼睛直冒绿光。

王凝之见自己弟弟不仰慕崇拜自己也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五章 《古琴吟》

第十五章 《古琴吟》

梁月红因为梁萧而兴奋了好久。//. 78 无弹窗 更新快//聊了一会儿时间,直至酒菜上齐了,她才走出雅间,去准备最后的登台表演事项。

房间内一时只剩下七个人,妙可人这才开口质问道:“我说梁大公子,这六年来你可是骗了金陵城所有人呐!还有,你们天上仙那百位乐师呢?小女子长这么大悉数也只看见过十数个乐师,还不曾见过有百位乐师,不如唤来让小女子见识见识?”

儒雅中年男子和煦一笑:“可儿,你就别说笑了,整个金陵登记造册的也才四十八个乐师,哪来百位乐师,这是梁老弟吸引人的一种方式而已!”

“哼——我就知道是骗人的……”妙可儿娇嗔一声,春眸含水,妩媚无边地抛了个电眼给梁萧,让梁萧心里大呼受不了。

“仙子可别诋毁在下,梁某虽名声狼藉,但如果被美若天仙的妙仙子误会,那我就必须解释下了。所谓“百位”是在下的雅称,你口中的百位乐师正是在下一人。百位乐师历时三年创作出这曲子,不对吗?”

“你……哼,捉词狡辩,油嘴滑舌,那你说我会来捧场表演又是怎么回事?你分明就是想借我来给天上仙造势。”

“是也非也……仙子只说对一半,造势没错,可不才小生在金陵六年共做了两首曲子,一首是《梅花三弄》,另一首《古琴吟》又名《相思曲》,难道仙子就不想在在台上亲自演奏一次?”

“梁公子当真做了两首曲子,还愿意将第二首曲子交与可儿弹奏?”一直淡定坐着的教坊司严大人突然神情激动地起身问道。

他虽没亲耳听闻梁萧弹奏《梅花三弄》,但能被拥有“琴心”的可儿认同,那就绝非一般了。

琴心就是指能和琴沟通交流,相互共鸣,演奏出琴曲最深情感的人。拥有琴心的人能极快参透琴曲中蕴含的情感,达到天人合一,心琴合一的境界。

严祁中很清楚被妙可儿看上的琴曲有多大价值,一个乐师一辈子创作出一首名曲,就能流芳百世,名传千古。更何况这梁萧独自一人用六年时间创作了两首绝妙琴曲,这简直可以堪称天才了,如果加以培养,那还了得。

严祁中很清楚,外人看来,妙可儿是自己的手下,可事实上她是太子一党的人,自己丝毫惹不起。

平日里在坊内,自己得将她像供奶奶一样供着她。自己虽贵为两省教坊司署大人,可却是万万不敢得罪太子的人的。

可是,如果将梁萧这天才苗子拉入明月坊,加以培养,辅助他创作出更多传世之作,那着曲子的创作也有自己的一半功绩,到时候加官进爵不是问题了。

“梁公子此言当真?”妙可儿水媚勾魂的眸子盯着梁萧问。

千金易得,名曲难求。

如果一场当众演奏能换得到一首名曲,妙可儿是万分愿意的。

“自然是真的,有张公和颜大人在此,鄙人怎敢撒谎。”梁萧憨笑一声,抽袖从衣兜中拿出一张全新的琴谱递给妙可儿。这张琴谱梁萧早准备好了,就是为了防止妙可儿不答应出演。

妙可儿起身接过,福了福身,嫣然笑道:“可儿在此谢过梁公子,这次可儿必定为公子博一个满堂彩。”

妙可儿看似波澜不惊,绝艳的脸庞总是不冷不热,永远带着那副似真似假的浅浅笑容,桃红粉嫩的脸颊上留着一个美人窝,但水媚勾魂的眼眸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欣喜。

妙可儿偶尔抬头望一眼梁萧,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看似瘦弱平庸的男子了。传闻,此人乃是一介文弱书生,庸才之辈,在京城守孝三年,六年前到了金陵靠着吃未婚妻神绣柳家软饭勉强度日。

但这两次接触下来,妙可儿才感觉着梁萧其实并不像传闻所说的那样不堪,甚至还深藏不露,身上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一切都深深勾起了妙可儿的好奇心。

可是一想到梁萧的父亲梁笛,妙可人晶亮动人的眼眸陡然闪现出一丝宝剑出鞘的冷芒,浑身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凌厉杀气,这股凛冽的杀气在场之人,除了侍女芙倩以外,便无人能发现。

看着宗主突然毫不隐藏的将气势散发了出来,娇媚侍女芙倩浑身一颤,紧张害怕地望着宗主,如果宗主真的动怒,血洗整个天上仙都有可能。

又有谁知道,名动金陵,被位列江南花魁之首的一代优伶,其实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倾世妖姬,邪派第一宗——妖月宗的宗主。

芙倩苦笑地看着宗主,心思却回想起了江湖上的势力。

如今江湖上的武者大体被三大势力瓜分。二正一邪:正:天山派、逍遥门;邪:妖月宗。

除此之外还有些小门派和超级隐士宗门,比如蓬莱圣门和昆仑圣门就是武功超绝的隐世宗门,蓬莱仙姑的高徒蓬莱仙子乃是当今皇室长公主上官青璇。

上官青璇尽得蓬莱仙姑的真传,和倾世妖姬妙可儿一同被列为江湖四大美女,是当今圣上唯一一个公主。

而昆仑圣门就更加神秘莫测了,江湖上只流传了一些他们的传闻。

可是如今正派第一大派联合了其他大小门派,正在全力打压妖月宗,宗主不得不想办法借助朝廷势力,若想朝廷放弃“蓬莱”,成为“妖月宗”的靠山,那只能联合太子做些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至于其中的一些细节和机密事情,她虽是是宗主的贴身丫鬟,却依然不是很明了,但有一件事情她却是知道的,那就是梁笛的死和宗主有关系。

“芙倩,去冧花辇上,将我的琴取来。”这时,妙可儿的话将芙倩从回忆中拉回。

芙倩应了一声,也古怪地看了眼梁萧,持剑走出了房门。

……

“咚——”

不久,一楼大厅内响起了一阵锣鼓笙箫之声,这是暮雨菡演出开始的标志。

梁萧将众人领到了回廊之上,回廊之间每根廊柱都悬挂了一幕幕地珠帘。此时的白纱珠帘已经被三柱提前放下,在红烛的渲染下显得暧昧迷蒙。

回廊内珠帘相隔,将整个长廊隔成七个间隔,每个间隔都摆放着数张太师椅和一张圆形矮烘漆梨花木案。案上则摆着几道水果拼盘和糕点小吃。

本在客房内的达官贵人似乎也得到了陪侍女子的提醒,都从内间移到了回廊上。他们时而紧张地张望着下方的动静,时而好奇地张望着临近帷幕内的人儿,心里都猜测着隔壁的人会是谁。

“梁妈子,快将你特地从京城请来的仙子请出来让大伙儿瞧瞧啊!”

“慢慢吞吞的,真墨迹,我看表演就免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这次来,是来看望妙仙子的,你快快将妙仙子请出来。”

一锦袍纶巾的公子手舞足蹈地叫喊着:“就是,妙仙子,妙仙子……我又来看你了,你可认得我?你快出来呀!”

梁萧笑指着那手舞足蹈的傻公子道:“那人该不会是你朋友吧?”

“是又如何?”妙可儿抛给梁萧一个媚眼,眼神媚而不浮、星星点点、欲藏还露,让人在心驰神迷处,却仍觉高洁不染。

芙倩厌恶地看了眼下方,语气不佳道:“这是二十四桥街头老屠户的儿子,平时进入明月坊,但一旦看见我家小姐出了明月坊,他就会突然冒出来,求着见我家小姐,可都被我手中的剑给喝退了。别看他穿得锦绣绸缎,其实家里也没几个小钱,这些臭男人就爱显摆。”

“小倩——”妙可儿不满侍女的多嘴,回眸一瞪,轻喝了一声。

颜真卿摇头笑道:“梁小兄弟,你是不知道可儿在金陵名气有多大,几乎所有的豪门子弟都对她趋之若鹜,你说的下方这人,也只不过是可儿纵多追求者中的沧海一栗罢了。”

听着颜真卿的称呼,梁萧一愣,心里却明白了点,因为自己的父亲和张伯高是至交之亲,而颜真卿是张伯高之徒,所以自己和颜真卿就成了平辈。

但梁萧也没说什么,一个称呼而已,古人或许对身份看得很重要,但梁萧却无所谓。

第十六章 一个对联引发的波折

春满堂大厅内,酒盅声声脆响,桌案齐齐震动,呼喝连绵不断,要求见妙可儿一面的呼声越来越高,而且还有壮大的趋势。

梁萧也没想到妙可儿的身份会引来这么多麻烦,他的本意是借助妙可人的名声,来为自己招揽第一批看客。

有了第一批看客,凭借暮雨菡那并不输于妙可儿的姿色和自己编写的琴曲,他有信心留住部分人的心。可他没料到招来的全是妙可人最忠实的粉丝,连暮雨菡登台表演的机会都不给。

“三柱――”梁萧想了想,对着楼道口的三柱轻喊了一声。

三柱闻声,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跑到梁萧跟前躬身问道:“少爷,您有事吩咐?”

“嗯――”梁萧点点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将耳朵凑上前来,然后再三柱耳旁略微说了几句。

“好,好,好……我立刻去办……”妙可人、张旭、王凝之等人不知梁萧对三柱说了什么,但却听见了三柱连连说好。

三柱走后,妙可人闪动着娇俏的眼眸看着梁萧,其他人亦是好奇地盯着梁萧看。

“梁公子应该不会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落空的吧?”妙可儿清淡地身处玉葱在发梢上轻轻勾卷着。

梁萧只得解释:“我已经让三柱重新去安排了,不过此前还得仙子配合!”

“何以配合?”妙可儿笑问。

梁萧笑而不语,走到玄廊尽头的一间房间,然后又走了出来,但手中却多了一副横幅。

梁萧将横幅沿着木廊横栏悬挂下去,只见上面写着:“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这是楹联之上册,谁能对出仙子心目中的下联来,可得仙子亲赠礼物一份,如果没人能对出妙仙子心目中的下联,一刻钟后将公布结果。”梁萧也没用看众人的表情,说完转身坐到了位置上,但身后陡然的寂静,却告诉了梁萧,他们的反应和他想的是一致的。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王凝之低头沉思,想了想开口道:“长句短句诗词句句句属实,不知梁兄看如何?”

妙可儿虽然有些气愤梁萧自作主张的作为,但却有多了一份好奇,听了王凝之的话,她看着梁萧蹙眉深思。

“句式工整,词性相对,是上佳之作,可惜和上联语境不甚相符。妙仙子名扬天下,在下不得已用一个缓兵之计,王公子不必介怀。”

王献之睁着圆溜溜的眼珠望向自己哥哥,心里有些担忧。二哥的脾气他最清楚,二哥从来没吃过亏,有些才华却也过分自负,认定了的事情很少能再听进别人的忠言警示。

若是别人,这时是哥哥应该站起来争吵了才对,不过让他松了口气的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王凝之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张旭,浅浅一笑,静默不语。

王献之人小鬼大,通过这件事,他也隐约明白,梁萧不但书法写得好,能谱曲,而且文采也不输于二哥。

“贤侄心中可有答案?”张旭好奇问。

梁萧答:“自然是有的,否则怎敢拿出来。”

“我我我……先说……”这时,一个喝得烂醉的大汉冲了出来大吼:“叫声喊声娇喘声声声动听,怎么样,不错吧?”

“哈哈哈……”

“噗嗤――不错,不错。”很多正在喝酒的看客,直接一口酒喷了出来。

而大汉此言一出,整个大厅的人顿时哄堂大笑不止。

“张二麻子,你又醉了,今天晚上,看你婆娘还会不会让你进门……”

“她敢――”张二麻子烂醉如泥,脸红脖子粗,吼着:“她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让她叫声喊声娇喘声声声动听。”

“噗――”

“厉害啊厉害!”

张二麻子是这里的老嫖客,家住这条巷子最里面的“夕水弄”里,平日里来天上仙玩经常赊账,偶尔还上几次,但终究还是有欠着的。

大柱虽为人小心谨慎,但也知道情况紧急,明白二麻子是不入流的人物,忙叫上了二柱将张二麻子架了出去。

……

妙可儿似第一次听到如此*的言语一般,粉雕玉琢的俏脸羞红一片,斜瞪了梁萧一眼,对着远去的张二麻子娇嗔谩骂:“无耻……!”

梁萧轻笑,心里明白,妙可儿这话恐怕不是对着二麻子说的,而是对着自己说的。

“在下有一下联,请妙仙子指点。孔子孟子韩湘子子子圣贤。”

梁萧闻声望去,恰见马文才昂首挺胸,风度翩翩,器宇轩昂,文采斐然的模样。但见他手上端着酒盅,摇头晃脑,摆出一副酒后诗兴大发的模样。

梁萧道:“马公子好文采,可惜答案不对,如果没有其他答案就请退下吧!还有谁要说的?”

梁萧一连三次问话,也不见有人出来对下联,索性坐下,静等这拖延的一刻钟。

时间渐渐临近,看着大厅内书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梁萧却轻松的很,因为暮雨菡的新出场场景布置已经完成了。

“谁知道仙子心中的答案是什么,只要能对出好的下联就行了嘛!”

“就是啊!仙子所想怎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懂的。”

……

临近一刻钟,下方的人终于急了,他们这次可是特意来见金陵首席花魁妙可儿的,不见上一面怎肯罢休,于是纷纷开始找借口。

对此,梁萧回应道:“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礼物只有一个,自然是有缘人得,而这有缘人自然是明白仙子心思的人”

妙可儿一直在等梁萧的答案,时间已过,她心中不由吐了口气,至少她不用再为那莫须有的礼物负责。

这可恶的梁萧,还真打得自己措手不及。

“一刻钟已过,既然诸位公子对不出妙仙子要的下联,在下就公布答案了。”梁萧故意停顿了许久,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上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下联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正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仙子的本意是让诸位公子好好学习,抵御外敌,报效国家,而不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梁哥哥说得真好……”王凝之又一次闪动着黑宝石般的眸子,崇拜地看着梁萧。

张旭感叹:“侄儿好文采,思想更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果然虎父无犬子。”

梁萧尴尬笑道:“让大家见笑了,情势所逼,只能出此下策。”

“仙子说的是……听仙子一言,胜读十年书,小生受教了,小生这就回去强身健体勤学苦读,报效国家。”一个书生揖手作礼,转身走出门去。

“呜呜……没想到仙子虽出生教坊,却如此心怀天下,心系国安,实在是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国之栋梁惭愧至极,羞愧不已。”一个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七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梁萧自然看得出妙可儿很想看自己出丑,他微微一笑,对着下方拥挤的人流大喊道:“诸位公子,勤学苦读不差一时,所谓心想事成,只要有这份心,我想你们将来一定是国之栋梁,何况今日妙仙子将在这里献上一首新曲,绝对不容错过啊!可是,如果你们觉得妙仙子琴技平平,那走之前别忘了把钱付了,我们也不会多加阻拦。”

这话说得,不但妙可儿想鼓掌,就连王凝之、颜真卿听了都想鼓掌了。

听了梁萧的话,楼下急得团团转的梁月红也是长呼一口气。

梁萧的话说得有些圆滑,这些擦边球式的赞美,对在明星大腕界混的梁萧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

而后半句话的意思是,倘若你现在离去,那就是不给堂堂第一花魁妙可儿面子,承认了妙仙子的曲子难听,这样可是会犯众怒的,经此一事后,绝对会被孤立。

没人敢犯众怒,更没人想要愿意离去,有幸见证妙仙子的新曲首唱,可以说是万年难遇的机会。

“你倒是很会玩弄人心啊!不去当官可惜了。”当着颜真卿这个两省监察御史大人,妙可儿毫不忌讳地笑道。

梁萧打哈哈道:“比起仙子,我还与很长一段路要走。”

“哼——”

妙可儿心中有气,娇哼一声,低头看起了琴谱。虽然这琴谱简单易懂,可是想要明白里面的意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经梁萧这么一说,原本打算离去的意气书生都留了下来,心里对梁萧微微有些感激,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走,只是大势所趋罢了。何况放年假,夜还未深,回去也无所事事。

严祁中看了看梁萧心里大为满意,明月坊数百个姑娘,五支乐队,乐手四十八人,却没有一个比得上梁萧的。他心里有了招揽的意思,可是又不能明着来,从之前的种种看,梁萧和张老臣公关系密切。

“梁老弟可有志向做一名乐师?”

“有这志向,所以以后还请严大哥多多关照才是。”梁萧回道,人家主动套近乎称自己为老弟,那自己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何况人家手上还掌管着江浙两省所有教坊青楼,可以说手握着管弦楼的生杀大权。

严祁中满意点点头,天上仙是金陵最末流的青楼,虽请了京城的优伶,但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一定是京城退下来的次等货,京城除了两大帝姬外,就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优伶了。只要天上仙查封了,到时候这梁萧无处可去,自己再好意收留他,不但他会感激自己,就连张老臣公也会感激自己,如此岂不是十全十美。

严祁中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是事情往往是在变化的,就像天上仙,经过今晚的表演,注定会让天上仙红遍金陵。

妙可儿可以说是最了解严祁中的人,见他面带笑容,看似随便问问,但其中的心思,她却能猜得出来。

可以说严祁中这个人权欲心很重,有时候还不择手段。

妙可儿毫不客气地打断严祁中的试探,眼闪眉动,浅笑盈盈问:“梁公子做此曲,可有什么依据和典故?若知道曲子的由来,也好方便可儿理解个中神韵。”

梁萧一怔,这典故,他只依稀记得一些,故而道:“这确实是一个典故,大概说的是一个诗人携妓游红佛寺,该妓因疾而殁,以琴殉葬。后诗人又夜宿此地,闻窗外墙下有一女子的歌声,甚悲。翌日,诗人命掘地,见词一阕,其词曰:音音音,尔负心,真负心,辜负我,到于今。记得当年低低唱,浅浅斟,一曲值千金。如今抛我古墙阴,秋风荒草白云深,断桥流水无故人。凄凄切切,冷冷清清。”

张旭听完呷一口酒,悲切感叹:“典故何以如此悲切,老夫却不曾听闻,真卿,你可听说过这凄美的典故?”

“回老师,学生也未曾听闻。”

颜真卿摇头笑道:“想来因该是梁老弟从野史杂记上看来的罢。”

王凝之垂首神思,心似有所想,片刻道:“歌词借无人弹弄的古琴比喻作被人遗弃的女子,来抒发起怨恨寂寞的情绪,此等琴曲因为女子所作,没想到梁公子还有女儿家的玲珑心思。”

梁萧淡淡一笑,不言语,对王凝之的暗讽他自然听得出来,一个大男子自然要以功名学业为主,书法绘画皆可为之,怎能放弃学业而去当一名乐师。

一个乐师能有什么出息,就算当了宫廷大司乐,那也只不过是一个九品芝麻官,和自己这个琅琊王氏二公子,比都没法比。

王凝之可不认为,梁萧会成为他追求妙可儿的威胁。虽然家里人都极力催促自己去追求金陵十大美女之首,同时也是谢家大小姐的谢道韫。

可谢道韫虽美,却没有妙可儿那种一举一动都散发出勾魂摄魄魅力的气质,那双眼睛,只消看一眼,就会深深迷恋进去。

听了梁萧的介绍,妙可儿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自古红颜多薄命,负心最是读书人。从这个典故中,她仿佛看到了天下无数红粉女子共同的命运,被负心汉抛弃,伴随一身牵挂和寄托,在孤独和等待中死去。

妙可儿的真实身份虽不是青楼女子,但寄身青楼,却也知道这些女子的悲苦凄哀,所以在明月坊,她很照顾明月坊的数百名姐妹,而且公平对待。

这典故恐怕是他自己编排的吧!说不定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劝诫自己乘早脱离青楼,寻一良人家嫁了。

妙可儿美眸盯着梁萧问:“野史杂记我看得也不少,却未曾听闻有这等典故,公子所说的记载此典故的书可还在?不如拿来给小女子一观。不过根据这典故能创作出应景应情应词的曲子,梁公子在曲谱造诣上果然天赋异禀。”

王凝之见妙可儿闪亮的俏眸紧盯着梁萧看,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不由脸色更沉了些许。他可是说出了曲子的神韵所在,好帮助妙可儿更好地弹奏,可没想到却换来了这种结果,心中难免有了怒气。

……

经过方才的一闹,所有宾客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喝酒唠嗑,手脚也倒是安分了不少,至少在妙仙子面前也不敢左拥右抱。

但还是有很多人是不是往梁萧这片帷幕中望来,可是除了一片红纱,却再也瞧不出任何东西。

妙可儿在琢磨着琴谱,翘着粉红的小嘴,玉指时不时点绛唇,俏目流转,性感木人。

张旭和梁萧聊着家常,问些梁萧这些年来的经历,而颜真卿则始终面带微笑,静静听着,神情尊敬。有此表情也属正常,张旭对颜真卿不但有师徒之恩,还有提携之恩,栽培之恩。

正当大家似乎将表演的事情给忘记了,这时,整个天上仙陡然漆黑一片,还未等宾客叫喊惊呼,一束微弱的光芒透过从春满堂正中的舞台上投射出来。

此时,巨型舞台被四张高三丈长一丈从三层楼顶降落下来的白色细纱紧密包围,整个舞台成了一个密闭的区域。

明亮的烛光透过白纱,将整个大厅映染得朦胧幽暗,仿若置身仙境古谭,淡淡的雾气从白色光芒中飘散开来,带着阵阵暖意,仿佛看到了冬去春来的场景。

白色雾气忽隐忽现,在四片白纱包围的舞台上袅袅升空,透过缝隙飘荡在了整个天上仙的大厅中。

此时华灯尽灭,只留下透过白纱映染在四周粉墙和帷幕上的白光,宾客们只能依稀看见坐在身旁的是谁,却看不真切。

所有人都好奇地往舞台上张望,心里既激动又兴奋,为什么灯一灭一亮之间,原本一无所有的巨大舞台怎么就成了这样。

最让他们兴奋好奇地是,舞台上白纱之内,可以看见数道透着在白纱帷幕上的窈窕黑影在其内舞动,动作优雅迷人,身体柔软轻盈,像彩蝶翩翩飞舞,又仿似瑶池仙子舞动身姿。

在场宾客无人不想一看其究竟,看看这白纱帷幕之中是否真有众多仙子在群舞,可是除了优雅舞动的身姿投射在白纱上的影子外,其余一切都望不真切。

只知舞台上有很多仙子在舞动。

白纱幕幕撩人心,烟雾缭绕迷人眼。朦胧背影忽隐显,幽暗阁楼锁魂梦。这一切构成了一曲神话般的场景,不得不让人怀里里面是否真有仙子存在。

但有心人若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其中有七道身影在白纱内舞动,这就是梁萧让大柱去安排的《七仙女》舞蹈。

梁萧在教几个姑娘《玉树后庭花舞》时,闲聊谈及了《七仙女》舞蹈,因为参与《玉树后庭花舞》的姑娘正好七个,才让梁萧联想到了七仙女。

当时,他不但提了,并且还顺便教了她们几个关键动作。

现在为了应情应景,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

伴随着婀娜多姿美轮美奂的舞蹈,白纱帷幕之中,娓娓动听的琴声飘荡开来,清冷中带着孤傲,孤傲中带着轻盈,轻盈中带着伤感。

梅花一弄断人肠,肠未断,人先亡。

第一弄描绘的是一片死寂的雪夜,万物凋零,唯独几株寒梅在寒风中颤抖,顽强地生长,可歌可泣。

第一弄节奏活泼,富有动感,泛音曲调犹如是对梅花的特写,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迎风舞羽翻银,如在眼前,生动形象。在指法运用上,旋律上行时可以以连续使用食指抹奏的方法,但不能用夹弹法触弦,以免旋律太过连贯以及音色过于平淡。食指的弹奏类似于双食点中的抹奏,在每次弹音前,都需要手腕的轻轻的上扬或跳弹动作,以保证出音具有弹性和动感。

在指法和情感的把握上,暮雨菡做得很好,几乎挑不出毛病。想到这,梁萧安心了不少,只要后面不出差错,绝对能让暮雨菡名动金陵。

伴随着梅花三弄的第一弄奏响,美妙的琴声和《七仙女》舞蹈,顿时震慑了全场,让整个天上仙陷入了长时间的死寂。

但出乎宾客意料的还远不只此,白纱内曼妙身姿舞动的同时,白纱上不知何时被画上了一幅幅寒梅长满枝头的图案。

斜向生长的梅花枝头上,不停有一朵朵红梅在绽放,仿佛梅花从花蕾长成花骨朵儿,只需要片刻时间。

枝头上红色的花朵儿越染越多,虽画得模糊,却贵在闪亮的背景,让梅花更显熠熠生辉,充满生命力。

梅花寒冬初绽,美人林中曼舞,浅弹寒梅韵曲,仙子梦魂归处。宾客们看的入神,自以为在仙子的带领下,在天花盛开之际,遨游了九天林海。

舞曲画,三种表现手法集合在一起,再配上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梁萧似乎已经看到未来天上仙高朋满座的场景。

满随着旋律的完美切换,第二弄开始演奏,一个个美妙的音符从暮雨菡指尖弹出。

第二弄弹奏为双手配合段落,右手承担主旋律,左手辅之,同时左手要换的连贯、自然,以腕、臂各部位的带动、缓冲等作用于琴弦,而不能上下跳动,以免影响右手旋律之连贯和音色的美感。

和右手主旋律相比,左手辅旋律更动听,仿佛是在静静地远望满山梅树,静谧而遥远的,动静相谐,细腻传神。

第二弄梅花二弄费思量过后,即是三弄,梅花三弄风波起。“三弄”段较之前两弄更添一份活泼、动感,平添一份乐观、积极向上的情绪,由此进一步刻画出梅花不为雪屈、傲然挺立的形象。第三弄的速度稍快,但不能过快,力度也要适中,以保证出音和旋律的弹性为要。

曲终,琴音绕梁三日,久久不散,一首堪称完美的全新琴曲就这样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琴音在厅内回响,从未听过如此别致琴音的人群顿时疯狂了,好多人都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涌向舞台边缘。

旋即,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雷动九霄,呼喝叫好声连绵不断。就连梁萧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这时,白纱缓缓升起,整个大厅都将灯光聚焦到了中间的舞台之上。

舞台上的七个仙女若人间蒸发一般凭空消失,展现在了众宾客面前的是一个安静清冷的绝美女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怀疑之前的舞蹈、琴声还有梅林墨画都是这个绝艳粉装女子一人所为。

她端坐在琴案旁,露出一张绝色倾城,颠倒众生的精致脸蛋,白皙的玉颈露出在外面,削尖的下巴性感迷人,精致美丽的宝石耳环前后摆动,珠光闪闪。

暮雨菡身材修长纤瘦,裸露着香肩,一袭粉色锦绣抹胸拖地长裙将胸前的丰满挤出一条深深的雪白沟壑,螓首低垂,粉嘴厚实湿滑,略带性感,修长睫毛仿似带了假睫毛一般,睫毛煽动之间展现精灵般的气质,显得楚楚怜人。

“嘶——”

看清楚暮雨菡模样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叹声此起彼伏。

“好美,我看到仙女了吗?”

“真是仙女……”

“真美,能和江南第一才女兼第一美女的谢道韫一比了。”马文才惊叹,谢道韫他自然是想都不敢想,那可是整个箜罄帝国超级世家谢家的掌上明珠,而且还是当今圣上的师妹,地位比公主王侯还高贵。“如果能娶到眼前这个女子,此生也无憾了!”

二楼一隔开的帷幕内,丰肚公子张白文惊叹道:“三位世兄,在下改口了,没想到京城除了长公主、宰相千金和两位帝姬外,居然还有如此尤物存在。不行,我忍不住了。”

“哎……张兄,你可不能和我抢,你可是订了婚的人。”猴脸公子得意道。

“程靖茂,你还不知道吧!你爹刚给你定了亲,就你还蒙在鼓里。”

程靖茂大喊:“休得胡言,我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我定亲。”

张白文咧嘴得意一笑:“我胡说?我可是从我爹那偷听来的,本州府尹千金,就是你的未来正妻。”

听了张白文的话,程靖茂浑身打颤,终于记起了一些事情,这件事一年前,自己老爹还和自己提过,说什么胖点好,易生养,易产子。只是被自己坚决拒绝了,没想到这次爹来真的。

一想到府尹家的那个两担多重的大胖妞,程靖茂一哆嗦差点软倒在地。这女人要是压在自己身上,自己不死也残了。

“诸位世兄,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程靖茂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冲下楼去。

剩下三人看着慌慌张张失魂落魄的程靖茂皆哈哈一笑。

“朱兄,这里也就你我尚且没有婚约,这次你就成人之美成全小弟,小弟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深深爱上她,无法自拔了。”

朱孝文打哈哈笑道:“唉……柳兄此言差矣,感情之事,怎可相让,咱们公平竞争,公平竞争。”

柳牧奇浓眉一竖,喝道:“这么说你一定要和我争?你不是喜欢妙可儿的吗?”

“只要是美女,没有我朱孝文是不喜欢的,若能娶得一个,心满意足,难道柳兄不自信,担心会输于我?”

“我不自信?比就比。”柳牧奇重重哼了一声,心里却虚得很,他自认文采学识比不上朱孝文,就讨女子欢欣的手段也不如朱孝文,可以说他是完败,但从小的自负和骄傲,让他拉不下脸。

“哼,大不了拉下脸来,让梁萧给自己从中撮合,我就不信,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还比不过你。”柳牧奇心中打定了主意。

第十八章 拍卖

身为当朝宰相的掌上明珠,暮雨菡打从出生就无数荣耀加身,心里早已习惯受人追捧,受人夸耀。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站在舞台上,烛光照耀,看着下方的无数书生,这些本该是她完全不可能去接触的书生花客们。她感觉自己找到了女人内心深处的感觉。

而且这次接受万人的追捧,将不会是因为别人,而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自己的琴技。当然还有那个神秘而不张扬的男子。

暮雨菡抬头望梁萧方向望了眼,站起身,对着众花客嫣然浅笑,翘着粉嫩光泽的红唇,媚眼流转,勾魂摄魄,魅惑着下方失魂的人群,“小女子暮雨菡,谢大家赏脸来天上仙听雨菡弹琴,雨菡感激不尽。”

暮雨菡气质典雅,大方得体,高贵如九天玄女,冷傲若寒冬之腊梅,妩媚若春夏之牡丹,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下方失魂人的心。

其实暮雨菡这些时日也不光是操琴练声,还跟着梁月红学了如何勾住男人的心。

这其中学问就大了,梁萧也没细细研究,但大致就是眼神似媚若娇,嘴唇挺翘鲜红,衣着性感半露,气质清冷高贵,关系若即若离,仪态……

其中仪态最为复杂多变,看场合而定,是端庄典雅故作矜持,还是性感妖娆挑逗勾引,这都是变数。

学了这些,此时的暮雨菡在台上散发着无限风情,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之间,仿佛都能瞬间将男人的神魂勾走一般,比之方才妙可儿进来时的无限风情更胜一筹。

妖异的香味扑满全场,烟雾退却,烛光聚焦,台下却是昏暗一片,人流涌动,拥挤不堪。

“暮仙子,暮仙子……”

这时,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叫喊起来。随后,一群人疯狂大叫起来,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波涛滚滚般声浪涌向整个紫霞巷。

暮雨菡并没有紧张,手臂一晃,手中居然又一次凭空出现一枝完全盛开的寒梅,寒梅突然出现,台下之人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惊讶不已。

“这寒梅如何而来?”所有人心中产生了一个疑惑。

暮雨菡看着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的举动成功挑起了现场的热情,不觉下意识又望了眼梁萧。

这一切都是这个叫梁萧的男子安排的,她其实什么也没做。

在巨大木鼓舞台上开七个通道,直通木鼓舞台内部。有谁有这个胆量,将耗费巨资才建造起来的巨型木鼓表面开七扇小门,通向木鼓内部。

而木鼓内通向一个地道,热气腾腾的雾气其实就是从地道内制造并且流出来的。

至于《七仙女舞蹈》还有那四面白纱帷幕、白纱作画,都是梁萧事先彩排过的,这也是第二手安排。

还有这空手变出寒梅的神奇技巧,被他称作魔术,也是他教自己的。

暮雨菡一笑百媚,纤细白嫩的手背掩着小嘴,另一只手一抛将寒梅扔入昏暗的人群中,顿时疯抢叫喊声震天彻响,人潮涌动。

“我的,我的,别抢……”

“别踩我,花又不在我手里。”

“我拿到了,暮姑娘,我……”说话之人话说到一半,才发现原本手中的梅花被人完全折了去,只剩下手中的一小段梅枝。

一枝寒梅刚落入人流,瞬间被吞没,花瓣离开了花枝,四分五裂。

最后大半的梅花被满身横肉的肌肉猛男抢了去,但即便如此,人们都簇拥在舞台边缘,不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梁月红款款走上舞台,笑容满面,乐盈盈看着大堂内纷乱的场面,娇笑道:“各位老爷才子门,以后暮仙子就是天上仙的首席红牌,各位老爷若是喜欢雨菡姑娘,就多多来天上仙捧场。以后雨菡姑娘每三日招一名入幕之宾,成为入幕之宾的条件不固定,可能是回答对问题,也可能是雨菡姑娘钦点,更有可能是价高者得。而每日戌时前一刻,雨菡姑娘都会在锦屏之后为大家弹奏一首曲子。”

“梁妈妈,我要雨菡姑娘今晚陪我。”抢到我玫瑰的汉子抢先对梁月红道。

“凭什么?”舞台下顿时一片嘘声,立即有人出声糗他,“王屠夫,你以为抢先说就能抱得美人归?这里是天上仙,什么都是凭银子说话的。”

梁月红笑盈盈地道:“还是谭少爷说得在理,咱们天上仙打开门做生意,只认银子不认人,今儿晚上哪位大爷出的价钱最高,哪位就可以一亲雨菡姑娘芳泽。”

那锦衣华袍的张少爷一看就是个不学好的纨绔子弟,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对梁月红大声道:“老鸨,你也别卖乖,管弦楼里的规矩咱们谁不知道,你就给咱们报个价儿吧!”

一时台下叫声四起,众人跃跃欲试。

暮雨菡静坐在台上,心中涌现出一股悲凉,自己还真像块待宰的猪肉!

一想到自己堂堂宰相千金,沦落到这种地步,她就迷茫无助。

即便如此,她也懂得时兮命兮,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暮雨菡俏脸一直挂着笑容,微垂着睫,镇定自若,仿佛台下的一切纷扰皆与她无关,看上去倒有几分青楼名妓的风范。

梁月红清了清嗓子,娇笑道:“雨菡姑娘今夜的陪客的起价是白银一百两。”话一出口,台下众人纷纷吸气,就听到刚才那王屠夫大叫道:“一百两白银,梁妈子你可真会漫天要价啊。”

白银一百两?梁萧叹了口气,青楼果然是销金窝啊。前世喜欢看些闲书,有次曾看到过我那时空的古代货币换算制度,对比现代看电视剧的情节,常常感到可笑,戏里的古人们动辄使用几十两,甚至几百、几千、几万两银子。更有甚者,竟然常常能够从口袋里掏出面额成百上千两的银票。这里其实有两个误区。一是以为古代一两银子等于今日的一元钱。二是以为古代的银票就是今日的钞票或者支票了。

其实,中国古代银子缺乏,银子的价值是很高的。制钱(即标准的方孔铜钱)一枚称“文”,白银和黄金按“两”融锭,古代的钱自唐以上的各朝各代虽然单位都不同,但至少唐宋之后相差不大,所以是可以得到比较稳定可信的数据的。铜钱、白银和黄金之间的兑换比例就像现在的外汇价格一样,是常常变动的,不像一元钱等于一百分这样明确。金银的比价从1600年前后的1:8上涨到二十世纪中期和末期的1:10,到十八世纪末则翻了一番,达到1:20。以清代为例,道光初年,一两白银换钱一吊,也就是一千文;到了道光二十年鸦片战争的时候,一两白银就可以换到制钱一千六七百文了。咸丰以来,银价猛涨,一两白银竟可以换到制钱两千二三百文之多。由此可知正常情况下,一两黄金约可兑换八至十一两白银;一两白银大约可换到一千至一千五百文铜钱。古时通常说的一贯钱或一吊钱就是一千文。

再以唐代为例,九品官月俸五石(相当于70公斤)米,上白米每石九钱五分、中白米每石九钱三分、下白米每石八钱三分、白面每斤(相当于1.2市斤)九文,一石米贵贱都不会超过一两银子,由此得知,一个唐代的九品官的月薪相当于五两银子。

而今箜罄的世情民风与唐代相同,暮雨菡今日的竞拍起价就达到了一个九品官一年零八个月的工资,梁萧这才顿然明白为什么古人说温柔乡也是销金窟了,虽然心里也明白,这些官商一气的老爷们断不会只有这点死进账,但姑姑的报价,也算是对得起暮雨菡的身价了,因为能出得起这个高价的人,在现场应该只有少部分,一下子砍掉大部分人竞拍的希望。

月娘听了王屠夫的惨叫,抿嘴笑道:“一分银子一分货,王大爷难道觉得我们雨菡姑娘值不起这个价?”

“值,绝对值!”说话的却是腰包还算阔绰的马文才,“梁妈妈,一百两银子,暮仙子今晚由我包了。”

“等一等,马文才,你一个外乡人也来我们金陵逞能,哼!”出声阻挡的却是那锦衣华服的谭少爷,“我出一百二十两。”

马文才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想抱得美人归,可是他也知道不切实际,一百两银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听家世比自家还好些的谭家大少开口,就沉默了。

“一百四十两!”另一个青年男子瞥了眼,又报了个价。

“老子出一百五十两!”王屠夫听价钱越报越高,心里一急,憋红了脸冲口而出。

这一百五十两可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两百两。”一边儿有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梁萧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脑满肠肥,肚子大得跟怀了三个月的孕妇似的老头,心里一阵恶心。

如果让这人进了暮雨菡的闺房,不知道暮雨菡会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众人一阵抽气,拍到这样的价格,已无多少人敢再出价了。梁月红笑道:“还是宋老爷有眼光,我们雨菡姑娘可是百年难遇的美人呀。”

“确实貌若天仙,乃是百年不可多得的尤物啊!”宋老爷眯起色咪咪的眼睛,捏着下巴上几根稀拉拉的胡子。

“两百五十两!”那锦袍谭大少听了他的话,横了他一眼,鄙视道,“若雨菡姑娘今晚被你拍去了,还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众人哄堂大笑。宋老爷满脸的横肉气得直哆嗦,阴狠的目光冷冷地盯了谭大少一眼,又报价了:“三百两!”

声音渐弱了,大多数人都出不起这么高的价钱,便都抱着看好戏的心理,看着围到舞台下方的几个男人争来抢去。

“三百五十两!”一个叫李青的青年男子报出了他的第一价。而最初叫价的王屠夫,脸色却一阵发白,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显然是已准备放弃这场角逐。

“四百两!”锦袍谭大少瞥了李青和宋老爷一眼,又增加了五十两。

“五百两!”众人一阵惊呼,宋老爷涨红了脸,喘着粗气瞪着锦袍谭大少。

李青看了宋老爷一眼,微微一笑,很有风度地转身就回了座,张大少大概也没那么多钱来拍价了,气恨地瞪了宋老爷了眼,讽刺道:“宋老爷,花那么多银子,你行不行啊?别把银子砸水里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宋老爷正要发怒,月娘见状,赶紧圆场道:“诸位可别污了咱们雨菡姑娘,雨菡姑娘只献艺陪酒不卖身,是我从京城请来的清倌人。现在宋老爷的出价是五百两,还有高过宋老爷的吗?”

舞台下鸦雀无声,梁月红见无人应答,微笑道:“既然没人高过五百年,那雨菡姑娘今晚就……”

“一千两!”舞台左侧突然又报出一个数字。

台下顿时一片惊呼声,纷纷向报价的人看去,梁萧诧异地挑了挑眉,那声音不是自己名义上的小舅子吗?

“呀!是柳家三公子……难怪。”台下有人认出了柳牧奇,传来惊讶的呼声。

台下闹哄哄的,出价五百两的宋老爷早就灰溜溜地坐回座位上去了。

“没想到这柳家三少爷出手居然如此阔绰……早知道……”妙可儿不无诧异惊叹,同时还摆出一脸惋惜后悔的表情。

王凝之浅笑:“可儿别说笑了,他可是你的众多追求者之一,就算他出手阔绰,也没见你邀请过他。”

王献之翘着胖嘟嘟的嘴道:“可儿姐姐才艺无双,高贵美丽。那柳家老三,仗着柳家有点小钱就自以为是,纨绔好色,怎么可能入得可儿姐姐妙目。”

“小屁孩懂什么,”妙可儿娇嗔一声,“他们欺负可儿姐姐也就算了,你也来埋汰姐姐。”

“嘻嘻,子敬不敢,哥哥在家一直夸姐姐聪明漂亮,高贵大方,所以子敬才这么说的。”

王献之的马屁算是拍到了王凝之心坎里了,王凝之脸上表现出怒佯,但心里却心花怒放。

妙可儿妙目含春,满含深意地望了眼王凝之,笑道:“那我比之下面那雨菡姑娘如何?”

“这,两位姐姐都才艺无双,美艳绝伦,但气质不同,一个冷艳若寒冬腊梅,一个娇媚若春风细雨。”王献之心思缜密,立刻代替哥哥回答。

“模棱两可,似答非答,古灵精怪。”妙可儿心里还是很满意这个回答的,所以伸出白玉如酥的素手在王献之鼻梁上轻轻刮了下。

第十九章 拍卖【二】

台下……

正当旁人以为梁月红要拍板时,另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

“黄金,一千两!”一个冰冷如霜的报价,让整个大厅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大厅内,听清楚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没听清楚的,都一脸愕然。

不但梁萧,就连张旭、颜真卿、妙可儿也为之动容了,纷纷侧目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颜真卿、张旭虽身为朝廷命官,但一直清正廉洁,拿着朝廷每月发的五十两饷银,一年存下来的积蓄也不过寥寥数百两银子。

陡然间听到一千两黄金,心里没有点嫉妒和想法是不可能的。

木鼓舞台上,梁月红身子颤抖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惊讶,继而是狂喜,立刻大声喊道:“那位公子出价黄金一千两,黄金一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她知道不可能再有人出价更高的了,但还是习惯性地这么喊了一声。

“妈的,一千两黄金!”柳牧奇一听这报价冷抽一声,顿时泄了气,一千两黄金等于一万两银子。就算神绣柳家是金陵第一商贾世家,也不可能给柳牧奇如此挥霍。

柳牧奇一个月的开销也才五百两银子,他不吃不喝也得两年才能积攒到一千两黄金。比起接济梁萧的十两银子每月,那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一千两黄金,这可是能买下四个天上仙的钱。

这时,说话之人从一楼东侧厢房内走了出来,所有人都侧目望去,只见他剑眉横竖,鼻梁高挺,刀削脸庞,冷峻威严,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可亲近的霸气。

这种武者气势,竟然让梁萧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哥,果然是笙哥哥,听声音我就听出来了。”王献之瞧着楼下之人,忍不住开口道。

张旭疑惑问:“拓跋笙?”

王凝之见张老开口问,便点头道:“是,他就是北魏皇族后裔,乌衣巷拓跋大公子。”

“难怪,从他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身影。”

拓跋一族,来源于鲜卑胡族,能骑善射,骁勇善战,战技天下无双,靠着手中的铁拳帮上官皇族打下了天下,拓拨十万鹰钩军团更是天下无敌的军团,堪比宫廷皇家十万禁军。

拓跋焘,现拓跋世家家主,手掌边关要塞百万军马,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拓拨家族为官子弟无数,多为将军统帅,而拓拨笙就是拓跋焘的大儿子,也是拓跋焘最器重的儿子之一,小小年纪,就尽数学会了拓跋焘所有武技。

“黄金,一千两!今天晚上雨菡姑娘的入幕之宾就是……”

“黄金,一千一百两!”梁月红瞧这这冷峻公子,正待问其姓名,另一个声音响起。

“黄金,一千一百两。”安静的大厅里冷不防响起一个清朗宏亮的男声,众人讶异地向出声处看去,只见舞台左厢首间包房一直关着的门此时打开了,一个身着金丝锦袍绸缎的男子站在门口,微笑着望着暮雨菡。

男子身高八尺,身体修长,玉冠粉面,身上隐隐散发着龙威之势,让人不敢逼视。

这时,梁萧这边,俏丽在妙可儿身后的黄衣少女芙倩悄悄将一团纸塞给了妙可儿。

妙可儿将纸团在香袖内打开,低头看去,雪白纸面上写着:“暮雨菡就是暮锦岚之女,开启前朝龙藏的钥匙就是她脖子上的蓝田曲玉,务必想办法拿到。”

妙可儿皱眉望了眼八尺高的英俊男子,心里闪过一丝森冷光芒。

“传闻太子秘密下江南,看来是真的,他还说了什么没有?”妙可儿转身悄悄问。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舞台左侧包厢的金丝锦袍男子吸引,就连梁萧也没注意到妙可儿的举动。

“太子殿下没说什么,但他和燕王聊天的时候,婢女听到,拓跋笙此次会师金陵也是为了龙藏密匙而来,但他还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小姐的秘密。”

“拓拨笙,上官鸿,暮雨菡,还有这个突然冒出头来的梁萧……看来金陵要变天了。”妙可儿扭头盯着梁萧看了眼,眼神凝聚,妙目微眯,嘴角突然展现出一抹妖艳的弧度。

梁萧没注意到妙可儿奇异的眼神,看着下方暮雨菡首次贡迎接客,价格居然能涨到一千一百两黄金,中心震惊得无以复加。

“温柔乡,销金窟,果然是一个无底洞,难怪有这么多人想入这一行。”梁萧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场面,心里恍然如梦。

拓拨笙傲脸冷眉,高挺的鼻梁皱了皱,瞥了上官鸿一眼,轻哼一声。当今太子他怎么可能不认识,但他堂堂拓拨族大公子会怕了一个没实权的太子?别说他没登基,就算他登基当了皇帝,他也丝毫不忌惮。

上官族虽被称为皇族,但实际是拓拨、王、谢三大超级士族和上官族共天下,只不过对外的名分来看,是上官家族为当今皇族。

“黄金,一千二百两!”拓拨笙冷眉乜斜了眼上官鸿,似丝毫不在意般,故意抬价。

上官鸿负手而立,腰系龙祥黄玉,傲然昂首,从嘴角轻吐几个字:“黄金,一千五百两。”

“嘶——”

“金陵什么时候来了这等人物,挥金如土,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那个若不是拓跋副帅?”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想来说话的主人也不敢肯定。

另一个声音立刻惊呼:“还真是,是拓跋世家大公子拓跋笙,没想到他也会来这种地方。”

“那另一个又是何人?居然敢和拓跋大公子叫板?”

“不知道,没见过,但观其锦衣玉面,绝对出自超级士族。”

“难道是谢家子弟?”有人怀疑问。“不是听说王、谢、拓跋三大士族关系极密切吗?看上去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黄金,两千里两!”拓拨笙皱了皱眉,深深看了眼暮雨菡,轻喝道。

暮雨菡闪动春眉,眼波流转,细细打量两个突然加价的男子,一个挺拔魁梧,目光如炬,威严赫赫。一个华贵典雅,温和内敛,如顶级龙井,越品越有味。

“两千两黄金,还有没有更高的……”任梁月红如何淡定,但说话还是带着颤音,甚至连带着说话的音调也变了。

身穿金丝锦袍的年轻男子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微微一笑,出口道:“黄金,五千两!”

死寂……

无声……

只能听见因共鸣而放大的抽气声。

“五千两,我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五千两黄金,天呐……我要疯了,当初我老娘怎么就把我生成了男子。”

有人羡慕,有人惊叹,有人疯狂。

梁萧呆惊呆了,五千两黄金放到现代,用国际黄金价格来算也有三百万了,但在古代只会更值钱。

用一户杀猪屠户来说,屠户算得上是富裕家庭了,但一年所花掉的开销也不过一锭银子,也就是十两金子。而五千两黄金,能够让五百户屠户富足得过上一年了。

“他还真舍得,看来他从赈济灾民的账款中私自扣留下不少钱。”

“太子殿下是想,先拿出一部分钱来借用,等开启前朝龙藏,再将钱补回去了。”婢女芙倩轻声解释。

妙可儿淡淡一笑,大声对着梁萧等人道:“当初可儿首次贡迎可没这么大仗势,入幕之价也才一千两黄金,看来雨菡姑娘以后注定要超过可儿了。”

“还别说,从她身上还真看见了两年前可儿的身影。”颜真卿眯眼憨笑。

“这么说颜公欲舍可儿而去,另寻新欢咯?”妙可儿翘着粉嘟嘟的红唇,表现出不满之色。

“咳咳——”颜真卿无可奈何地看了眼妙可儿苦笑:“仙子勿胡言乱语,免得误会。真卿这身板,可经不起你那些疯狂追求者敲打。”

妙可儿媚了眼颜真卿,兰花指轻轻摘下一颗水晶葡萄,然后有条不紊地去皮,放入自己殷红的小嘴唇中,看上去完全不像有心事的模样。

第二十章 拍卖【三】

拓拨笙星目深深望了眼不远处和他对视的上官鸿,甩手走进厢房内。

见此情形,梁月红知道不可能再加价,右手兴奋地大气一挥,高喊:“恭喜这位公子博得头筹,雨菡,带这位公子去厢房,好生伺候。”

五千两黄金,就连暮雨菡也心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首次贡迎居然能出价到五千两黄金,暮雨菡心田内泛起一阵无奈而忧愁的苦笑。

想起爹爹被抓,自己穷途末路,投亲无门,就连未婚夫家安东将军府也是对自己闭门不见,视作陌生人,本以为可以想办法救出爹爹,谁知自己也被判为罪人家属,发配边疆。

若不是梁妈妈,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自刭而死。

“公子楼上请——”暮雨菡回过神,领着上官鸿往三楼专属客房走去。

暮雨菡不认识上官鸿,但看上官鸿的着装,她也大概猜到几分,这男子身份不一般。

梁月红紧跟其后,激动自不必多说,但她也没忘了楼下的宾客,边走边喊:“今天雨菡姑娘献艺完毕,一会儿可儿姑娘将亲自登台为大家弹琴一曲,大家耐心等待,吃好喝好玩好,玩的开心。今日所有酒钱免费。梅儿、兰儿、秋儿、菊儿招呼着。”

“哎——”四女喜笑颜开,带着众姐妹开始挨桌敬酒。

听了梁月红说酒钱免费,大厅内顿时响起一片高呼,一个个兴奋不已,嘴里高喊着:不醉不归。

……

天上仙一楼大厅东厢房内,一个白发苍苍,右眼生翳,独眼躬身的老人恭敬地站在一旁。

老人皮肤黝黑,身体瘦弱,仅剩的一只眼眸充满精光,仿佛能看穿一切虚伪。

而且老人背虽躬,但脚步却似扎根在地上,仿似千金巨石垂地,丝毫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动摇他。

“少主,现在怎么办?看来暂时接近不了那个暮家丫头了。”

“爹这次让我回来,只是让我来盯着太子,恐他有所动作,只要蓝天曲玉还在暮雨菡身上就行,不必太过担心。”

“金陵是王谢拓跋三大士族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量他也不敢乱来,哼!”拓跋笙冷笑一声。

“如果让他开启前朝龙藏,拿到可以号令武林的绝世功法,恐防之不及啊!而且太子背后一直有两股神秘势力在扶持他。”老人低叹道。

拓跋笙皱眉不解:“两股?除了以妙可儿为首的妖月宗,还有那个门派?”

“尚未查清,根据情报探子来报,好像不是出自中土,而是来自域外。”老人恭敬回答。

“难怪他如此有恃无恐,竟然有胆陷害暮锦岚密谋造反。”拓跋笙感叹:“可惜了传闻最知书达理,端庄娴静的京城第一美人,居然沦落到了青楼,而且还被上官鸿发现了,看来上官鸿的眼线确实遍布天下。”

……

梁萧看着暮雨菡带着那金丝雀锦绣长袍的公子进了客房,不知为什么,总有不好的预感,眉头深深皱着,心跳忽快忽慢,说不出地担心。

他想了想,向着张旭、王凝之、妙可儿等人招呼了一声,才走下楼道。

下了楼,梁萧让大柱去沏了壶热茶,然后端着茶杯和茶壶,走向暮雨菡会客的客房。

到了门外,他没有立刻闯进去,而是在外面静静站了一会儿。

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小厮尖锐声音,感情是个不带把的太监。

“这位是当今圣上第九子,燕王!而这位乃是当今太子殿下。”

尽管梁萧见多识广,但陡然听见王爷太子之类的称呼,手也不由一抖,差点将茶几掉在地上,额头上微微渗出一丝丝冷汗。

这心里作用,大概是古人梁萧留给自己的,在古人梁萧脑海里,阶级观念太严重,满脑子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的歪理。

“雨菡见过太子,见过燕王。不知太子燕王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不知者无罪,雨菡姑娘请起。今日本殿下来此,只谈风月,不聊国事。”

暮雨菡身子微微颤抖,乍听见站在自己眼前的华袍男子居然是当今太子,暮雨菡心里纠结不已。

她想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示于太子,并且向太子求助,帮父亲鸣冤。

可是细细一想,她立刻摒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暂不说太子为人如何,但论自己表明身份后,恐怕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极有可能招来冤枉父亲的那些人的追杀。

让暮雨菡庆幸的是,天下人只知宰相有一女美若天仙,却不清楚她叫什么。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曹植这四句诗真是应景。”

“殿下也喜欢曹植的《杂诗》?”暮雨菡惊疑。

“我很通情他,有才情,可惜生不逢时。”

“怀才不遇,确实令人通情,惆怅!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众人徒嗷嗷,安知彼所观。”

“三曹之中,我比较喜欢曹操,虽然很多人说他是奸雄,但他的诗文够豪气,”上官鸿喝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杜康真是了不起,好,我们以杜康干一杯。”上官鸿自然清楚杜康是酒的代名词,笑道“雨菡姑娘真是饱读诗书,才艺双绝,怪不得方才见那些金陵才俊为你如痴如狂,倾倒不已。”

“太子殿下过奖了,雨菡乃一介风尘女子,能获得大家的认可,自当幸喜万分,努力为大家表演出更出色的舞蹈和歌曲。”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上官鸿哈哈大笑。

一旁静听的燕王突然开口问道:“听闻雨菡姑娘是京城人士?”

暮雨菡俏目与之对视,倩笑道:“正是,家当中落,举目无亲,沦落金陵。”

燕王古怪地与上官鸿对视了眼,上官鸿露出一副惋惜的神色,眼角余光飘过暮雨菡玉颈上的蓝天曲玉。

“雨菡姑娘可知太子殿下此次来金陵的目的?”燕王笑问。

“小女子一介女流,怎敢窥探殿下私密,自然是不知的。”暮雨菡端起酒蛊向燕王上官霖和太子上官鸿斟酒。

“殿下此次来是为了江南百花魁大会而来,届时当今圣上和当今皇后娘娘将会南下亲临,钦点本届花魁为未来太子妃。”燕王说道这,目光紧盯着暮雨菡的脸,看清暮雨菡脸上表情的变化。

正如上官霖所想,暮雨菡妩媚精致的脸蛋呈现出一丝错愕,继而是闪过一丝惊喜。

这一切都落入了上官霖和上官鸿眼中。上官霖对着太子暗暗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

百花魁竞选太子妃,这对暮雨菡来说绝对是一个契机。

但凡家族中有女儿入选嫔妃及以上的**娘娘,或成为太子妃、王妃等皇亲国戚家眷,家族内获死罪之人一律可免死罪,获作奸犯科等小罪,一律判为无罪。

如果自己成为太子妃,爹就有救了,暮雨菡心噗噗直跳,感觉看到了希望。

她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她只想先让父亲从死罪降到无罪,再利用太子妃的身份,收集证据,为爹伸冤,将爹救出来。

暮雨菡咬了咬牙,心里下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决定。

没错,她要拿下今年百花魁竞选桂冠。

第二十一章 梁萧的心思【一】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梁萧却是将三人的对话一字一句得听在耳里。

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现代人,梁萧心里产生的唯一感觉就是疑点重重,云雾谜遮。

蹬蹬噔,听见脚步声临近,梁萧顾不得多想,敲了敲门,待有人喊进时,方才走了进去。

暮雨菡看着梁萧端着茶水突然进来,微微一怔,等看清梁萧那略带怒意的神色,心里似有所想,嘴角不易察觉地弧度。

“他这是来视察我的呢?还是担心什么?”暮雨菡心里闪过一丝好奇。

梁萧将茶水放下,假装不知道太子和燕王的身份,退出了房间。

才退出房间,这时,一楼大厅内,悠扬婉转的琴声飘然响起。

“音音音,尔负心,真负心,辜负我,到于今。记得当年低低唱,浅浅斟,一曲值千金。如今抛我古墙阴,秋风荒草白云深,断桥流水无故人。凄凄切切,冷冷清清。”

琴声伴随着妙可儿的一曲清唱,将琴曲哀伤之处与婉转之意刻苦铭心地演绎了出来。

站在三楼阑干上,听着下方舞台上静若处子,绝艳无双的美人儿,梁萧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她有着与生俱来的琴心,高超的琴技,完美的身材,绝色的脸庞,无与伦比的亲和力。

一个女子集如此多优点于一身,这不得不说是巧夺天工,只恐天妒红颜啊!

青楼女子,又有哪个是落得好下场的。梁萧对她们没有歧视,只有同情。曾在网上见过一段对青楼女子的评论——

生如落花,死如流水,飘如陌尘,零若浮萍,尽管有不甘屈辱的反抗,却总摆脱不了被宰割玩弄的命运。李白一语道破:“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刘希夷更是直言不讳:“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难怪杜秋娘要写下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些被抛进社会最底层的红颜女子,“一朝春尽红颜老”之时,也就是“寂寞梧桐深院”中“梦啼妆泪红阑干”之日。把美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是最令人痛彻心骨的悲剧。

想自己前世那个时空在“青史”留名有薛涛、苏小小、柳如是、陈圆圆、李师师、董小宛等青楼名妓,那是何等的风情,哪一个不是淡秀天然、意态幽娴、诗词韵律、莫不通晓……,如今再看了眼前这位妙仙子,不知以后归宿何在。

听见琴音,暮雨菡陪同太子和燕王上官霖走出房间。

“琴声凄美动人,尽数妇人思君闺怨的心情,配上如此伤感的词句,美,实在是美……”上官鸿分析道。

暮雨菡淡淡一笑,算是默认,没有过分矜持,也无意故作妖娆,目光直直往前看去。

突然,她眼角余光看见了站在十几米远处,伫立在阑干旁笑意盈盈,一副很享受的梁萧。

不知为何,她心里一阵不爽:傻笑,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登徒子,看见妙可儿,魂都飞了。

暮雨菡柳叶眉一掀,忿忿转头,鼻尖有些发酸,凝神盯着一楼舞台上的妙可儿。

“确实漂亮,难怪——”

上官鸿感觉莫名其妙,古怪问:“难怪如何?”

暮雨菡一愣,抿嘴灿笑道:“难怪天下男子都为她如痴如狂,她确实很完美,不但人长得貌若天仙,而且六艺精通,才色双绝。”

“雨菡姑娘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姑娘风姿灼烁,双眸剪水,端庄典雅,本宫乍眼初看惊为天人。”

“雨菡谢太子殿下夸奖。”暮雨菡公式化一笑,欠身福礼,身蹲在半腰处,上官鸿迅速伸出手,双手托住暮雨菡一双玉臂,将其扶起,但却目光灼灼地盯着暮雨菡玉颈间的曲玉。

暮雨菡想缩回手,却被上官鸿紧紧抓着,不知为何眼角余光担忧地望了眼梁萧。

梁萧侧身站在上官鸿背后,远远看去,分明瞧见暮雨菡和上官鸿紧贴在一起,像是相互依偎一般,不由皱起了鼻尖,转身走下楼去。

暮雨菡见梁萧皱眉离去,心不由一慌,强行挣脱了上官鸿粗壮双手的禁锢,歉意喊道:“太子殿下自重。”

“不好意思——雨菡姑娘太美了,本王情不自禁就……”上官鸿知道自己失态,忙道歉。

暮雨菡螓首含羞,嘴角泯然一笑。

《古琴吟》慢慢接近尾声,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心里对曲中女子泛起浓浓的同情,大厅沉浸在一片伤感死寂之中。

这曲子,暮雨菡在几天前听过,那天晚上她刚练完琴,卸了妆打算休息,就听见这首感伤寂寞之曲悠然响起。

那天,听着这首曲子,她蒙在被子里哭了。寂寞孤苦,无依无靠,对以后的渺茫无助,沦落青楼。这不正是对自己最好的诠释嘛!

她一直以为这首曲子是梁萧特意给她而作,可是当她听见这首琴曲从妙可儿指尖再次响起时,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演出很成功,妙可儿的一曲《古琴吟》再次点燃了整个天上仙的焰火,让天上仙再次陷入疯狂之中。

一阵阵呼喊声响彻整个紫霞巷,原本空旷无人的紫霞巷在这一夜车水马龙,华灯万盏,人山人海。尽管天上仙已经再也挤不进人,但外面的人依然想要往里挤,只是被柱子三兄弟挡在了门外。

“妙仙子,妙仙子……”呼喊声排山倒海。

……

老人终究受不了熬夜之困,在妙可儿功成身退回到座位席上后,张旭便提出要走。

梁萧几番挽留未果,只能领着他们从后院离去。

至于妙可儿的一千两白银,梁萧自然是婉言谢绝了,伦理,梁萧知道自己理亏。同时,他还将两手琴曲的琴谱都交给了妙可儿。

“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到时候我请公子帮衬,可不许推脱。”妙可儿进辇车前抛出这么一句话。

王凝之也依依不舍道:“梁哥哥,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倘若父亲准许,你就做我师傅,教导我书法。”

你爹是书圣,岂容我来教你书法,想你爹也不可能同意,梁萧自然痛快答应了。

“贤侄,此去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叔父要先回京城了。以后就把叔父当做亲人,有困难就找清臣,清臣会在金陵停留一些时日,可别把我们当外人看了才是。”张旭不舍万分,拉着梁萧的手不肯放。

梁萧知道清臣是颜真卿的字,于是点头拜谢,恭敬将一行人送走。

第二十二章 梁萧的心思【二】

丑时三刻,天上仙的宾客终于尽数散去,大厅内一片狼藉,酒瓶碗筷横七竖八,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就连梁柱上的罗帐也染了些许酒污。

柱子三兄弟忙着打扫,大嘴兰“四大美人”则忙着收拾碗筷。

金龙大柱旁的瑶池便,几个姑娘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浣洗着发髻,人虽累,但脸上却都展现出欢喜的笑容。

姑娘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聊着今晚听到的一些见闻,无外乎谁谁谁偷看寡妇洗澡被发现等等。

“三柱,之前暮姑娘表演时的烟雾是哪里来的?”杏儿好奇问。

三柱咧嘴笑笑,故作神秘道:“佛曰说不得,不然被其他青楼的探子听了去,不就被学了去嘛!”

“切,小气,一定是梁相公教你的,一会儿我亲自问他。”

“就是,就是,姐妹们,以后别理他了,平时油嘴滑舌吃我们豆腐,现在也不知报恩。”

“哎——别啊!姐姐们,我说还不行吗!是相公让我在木鼓下面放一个桶热水的,你们也知道,这大冬天的,一大木桶热水放在外面,绝对会产生雾气。雾气通过木鼓的五扇天窗,自然散发到了大厅内。”

“原来如此,梁相公真聪明。”众姑娘恍然大悟,娇笑打闹在一起,兴奋不已。

继而,又有人问道:“对了,杜鹃、海棠、牡丹、芍药她们呢?”

“她们呀!她们被相公叫去后院练习舞蹈去了,小郎君说了,以后每日一个新节目,必须加紧排练才是。”

“嘶——每日一个新节目?这还不得累死?真不知道小郎君脑袋怎么长的,懂得真多。”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生了个猪脑袋啊!咯咯咯——”另一女子娇笑。

……

冬日的夜晚总是那么漫长,丑时将过,但天空依然一片乌黑,只有几颗不太耀眼的星辰依然在闪动。

天上仙,后院内,七个女子身穿紧身布衣,一字排开站立,一男子站在她们前方。

“先把《玉树后庭花舞》练习一遍,然后我教你们新的舞曲。以后隔七天推出一个全新舞曲,所以你们要认真练习。”梁萧看了看七个已经换上练舞服的女子,轻喝。

“从今天起的后七天,你们每天晚上表演一曲《玉漱后庭花舞》,而从今天开始,我会正式叫你们另一个舞曲《佳人剪牡丹舞》。牡丹,你再去叫六个姑娘过来,下个舞曲需12人列阵。”

《佳人剪牡丹舞》本该是出现在宋代的,但梁萧却提前把它套用了过来。

此舞曲,舞者必须穿红生色砌衣,戴金冠。该舞由十二人组成,其中六人拿着花,围成圆圈,中间有一牡丹花橂,舞者围绕着花橂進退旋转而舞。分开来只见朵朵牡丹,含苞待放,聚拢来又是大朵盛开的牡丹,灿烂夺目。舞蹈相当优美。

牡丹去大厅不久,就带了另外六女匆匆赶了过来,梁萧让她们穿上练舞服,继而开始彩排。

至于红生色砌衣和金冠,梁萧早已在舞蹈开始前准备好了。

大型舞蹈的彩排是离不开导师的,所以梁萧一直在旁边指点,纠正错误,一步步改进。

“圆圆,云芊你们转腰的时候不够顺,”

“是,公子。”

“牡丹,你从穿手的时候又不够流畅了。我说过好几次,要斜着从下往上四十五度角往耳边靠。”

“是,梁公子。”

“牡丹,你帮她。”

“清心,你小弹腿无力,收腰挺胸,这些基本功都忘了?”

“知道,公子。”

“可秀,你腰间有赘肉,登台表演的时候最好用彩带束缚一下。还有,私下里少吃点零食。”

“啊——是,公子。”似被梁萧看穿了心事,可秀脸蛋羞红,

“海棠,站起来,看着我,你排舞时都这么惊慌,日后如何去台前表演?”

“你们两个基础差,理解能力也不行,练好基本功。”

“是,公子。”

“含笑姐,你刚才几个旋转流动连贯,线条很优美。不过你的亮相要改善一下,最好有那种散之无形,聚气成物的气势。”

“大家继续练习。”

一系列指点后,梁萧双手抵住膝盖,长吐一口浊气。

他还真没想到,教别人跳舞也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在学生没有理解的情况下,老师还必须一遍一遍重复教。

还好,12人里面有那么一两个理解能力和舞蹈功底特别不错,只要有一个理解了,就能帮助其她人掌握。

梁萧刚坐到石凳上,小憩一会儿,这时另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梁公子,我家小姐请你过去下。”

说话的是暮雨菡的贴身婢女书香。

在书香的带领下,梁萧走进了暮雨菡宴会的客房。

此时客房内散发着一股沉香水的味道,淡淡的清香,让疲惫不堪的梁萧身心顿时清爽了些许。

在暮雨菡的示意下,书香退了出去。这时,梁萧才静静打量起暮雨菡。

可能是刚洗过澡,暮雨菡的头发微微有些湿润,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头上仅戴了一支莲花簪一袭粉色的衣服、腰间配着淡粉色流苏绢花,额前的刘海随意飘散,宛若天仙,一头青丝仅仅用一根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本来就乌黑飘逸的长发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此时她穿的是月牙白的裙装,裸露着香肩和一小片儿酥胸,别有一翻清滟的风姿。

“穿得这么暴露,故意勾引我吗?”梁萧冷笑一声,开口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听出了梁萧语气上的冷漠,暮雨菡有些犹豫,轻咬粉唇,螓首敛眉,几番挣扎还是开口道:“我想请你帮我夺得下届百花魁桂冠。”

梁萧盯着暮雨菡,盯了很久,看得暮雨菡俏脸羞红,浑身毛毛的,身体扭捏不已。

“看来你是真想当这尚且虚无缥缈的太子妃了,既然和太子商量好了,何必要我出手帮忙,想来太子一定有办法让你成为当选花魁。”

暮雨菡一怔,明白梁萧误会了,立刻娇笑道:“怎么感觉你在吃醋!”

“有吗?”梁萧一愣,细想一下,自己还真有那么股醋意,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梁萧撇过脸去,瞧着窗外,此时的天终于有些蒙蒙亮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我和太子非亲非故,太子不识得雨菡,雨菡亦不认识他,只是爹爹尚且还被关在京城天牢里,仲夏一过,择日就要问斩,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出来,眼下最好,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成为太子妃,赦免我爹。”暮雨菡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脸上浮现出一丝绝决,痛苦而坚定的神情,让梁萧也为之动容。

仔细想想,身为一个弱女子,抛开自己的幸福,救出自己父亲最直接的办法也只有成为太子妃了。

“那你甘愿嫁给太子?”

“太子知书达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是未来一国之君,嫁给他不好吗?”暮雨菡收敛心中的痛楚,隐藏自己的柔弱无力,略带调侃地笑道。

“百善孝为先,别像我一样,子欲养而亲不待。”梁萧无奈摇头,端起桌面上早已沏好的茶水轻呷一口。

听了梁萧的话,暮雨菡脸上顿时绽放出绚烂的笑容,她知道梁萧是同意帮他了。

“谢谢——”

“你不用谢得太快,有些事我不得不问问你。一:你有没有想过太子为何会出现在天上仙?二:你有没有想过太子为何花五千两黄金和你见一面,只为了告诉你竞选太子妃一事?三:天下间关于太子的事,所传甚少,你了解他嘛?”

被梁萧接连三个问句,暮雨菡俏眸闪过一丝异彩,细细琢磨,“或许他认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帮我,或许他喜欢我,想让我做他的太子妃,或许他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出父亲。”

“这就是你的答案?”梁萧低叹,心却被暮雨菡感动了,他也有家,也有亲人,可是家人却远在21世纪。

“既然如此,我会尽全力帮你。明天开始,跟我一起排练舞蹈,成为花魁,可不单单是会琴棋书画。”

“嘻嘻,那小女子在此谢过梁大公子了。”暮雨菡第一次在除父亲意外的人面前露出俏皮的表情,伸出玉臂,亲自给梁萧奉上茶水。

“要谢谢你自己吧!是你感动了我,只是事情最后的结局与后果,都需你自己承担。”梁萧结果茶水,摇头苦笑。

“这是自然,有师傅相助,雨菡定能救出父亲。”

梁萧一愣,“我什么时候成你师傅了?”

“师傅莫不是想抵赖?徒儿的茶水你都喝了。”暮雨菡俏皮地眨着大眼眸子。

梁萧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这丫头摆了一道,不由佯装生气,冷哼一声。两世为人,居然栽在了一个小丫头手上。

走出房门那一刻,梁萧突然扭头,神色严肃地说道:“五日后就是除夕,正月初五之日,当今圣上最得宠的妃子淑妃娘娘,将回苏州刺史娘家省亲,届时刺史大人夜宴各级官员、军政幕僚和好友。江浙教坊司大人严祁中严大人已经邀请我们天上仙派人去汇演了,还有明月坊仙子妙可儿也会一同献艺,这十天时间,我会教你新的曲子和舞蹈。”

听到梁萧说会让自己去,而且还会教自己全新的曲子和舞蹈,暮雨菡激动地差点蹦跳起来,恨不得上去亲他一口。但待她回过神来,却早已不见了梁萧的踪影。

“噗嗤——直到走的最后一刻才告诉我这消息,分明记仇在心,还真是个小气鬼。”暮雨菡抿嘴娇笑,心里越发感觉到梁萧的与众不同。

如今天上仙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现在差的就是与那些大官权贵的接触交流,把天上仙的名号打入上流阶层。

第二十三章 排舞

(.) 休息到正午,外面稍稍有了些日光和暖意,天上仙的迎宾大门才被打开。

姑娘们吃了中饭,缱绻倦怠地聚集在一起唠嗑,也有几个慵懒地依偎着红雕菱花大柱打着瞌睡。

“都打起精神——”

突然的一声清喝,众姑娘们心头为之一颤,猛然清醒过来,一个个都提起精神。

“妈妈,你起得还真早,一大早就不见你的人影了。”一个姑娘轻笑道。

梁月红从门外走进来,身上披着一件碧蓝色狐裘大衣,显得风尘仆仆。

“还笑,现在整个金陵无数双眼睛看着我们,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我们天上仙。你们要清楚,现在的天上仙已今非昔比,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佻随意。”

“妈妈说得是,女儿谨记在心。”众女异口同声道。

梁月红气急笑骂:“昨晚我们天上仙进账利润不少,所以我去帮你们每个人订购了一些脂粉首饰。”

“妈妈这话说的,昨天哪是进账不少,那可是近六千两黄金,姐妹们还指望你发红包呢!”艾草咯咯笑道。

梁月红笑瞪了艾草一眼:“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等除夕夜再给你们发红包,如果这几天谁表现差,做事情拖拖拉拉,那这红包可就没喽。”

“妈妈放心吧!我会盯着她们的——”这时,楼梯上亦步亦趋地走下一个妖娆女子。

“含笑姐,你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唷!昨夜小郎君可是给带来了一个超级冤大头,你可别数钱数到手抽筋,咯咯咯!”佩兰略含嫉妒地笑道。

“就是,那白候麟也真是傻得可以,被小郎君摆了一道。”

“你以为他真傻啊!怕就怕他秋后算账,算计小郎君。”佩兰立刻不满道。

闻言,梁月红心头一颤,这白候麟父亲怎么说都是金陵府尹的师爷,如果真要秋后算账,那萧儿岂不是……

想到这梁月红决定还是提醒下梁萧。

……

梁萧本计划着晌午到夜暮这段时间姑娘们需要排舞练歌,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天上仙大门一口,无数客人就蜂拥而至,多数都是听闻了昨夜之事,慕名而来。

更有人把天上仙当成了酒馆饭馆,请了一大群客人来天上仙叫上一大桌子菜。即使没有姑娘陪侍,也吃得欢喜。

出于突发情况的考虑,梁萧取消了《佳人剪牡丹舞》的白天彩排,但因为苏州刺史夜宴百官的事情,梁萧不得不向梁月红提出,空出足够时间,让暮雨菡练习。

梁月红自然满口答应,欢喜不已,为此她还特意将后庭练舞房重新布置了一番,地面铺上了一层光滑的杉木地板,如此一来扭伤脚的可能性大大减少。

后庭练舞房同时也作琴房之用,舞房极其宽敞,足有两房间大小,里面琵琶、琴、箫、笛、管、篪八音俱全。

此时,在这装饰华丽的舞房之内有一男一女,男子俊秀瘦弱,衣着干净整洁。女子绝艳无双,完美脸庞,极致身材,仿若天女。

男子左手托住女子深藏袖内的纤弱玉肘,右手把持住女子左手,让绝美女子的左手细臂与肩平齐。

“女子本该软骨如酥,你五骨却比木棒还硬,手脚比大水牛还笨重,这招燕式平衡这么简单的舞蹈架式,你练来练去都练不好,如此你跳出来的舞怎么可能入得淑妃娘娘耳目啊?帝王妃子那个不是能歌善舞的,她们的眼睛可是苛刻得很。”

看着暮雨菡怎么做也做不好,梁萧苦闷至极。

“这个燕式平衡是最简单的吗?”暮雨菡疲惫地垂下双手,委屈地撅起小嘴,双泪欲垂“平时看杜鹃和牡丹她们练习挺轻松的,真要学习起来,可真是累煞人呢!”

“她们的科班出声,你是半路出家,怎么能和她们比,舞蹈方面,你还不得不承认不如人家。”梁萧见状直摇头,千金小姐果然是千金小姐,整天呆在闺房内,弹琴练笔看书,骨质都僵化掉了。

“不行……再来,等学了这个,在教你凤舞腾飞。”梁萧佯装威严,喝道。

“凤舞腾飞,两只脚都不着地,更难哪!”方才暮雨菡看梁萧示范过这个动作,见一男子示范如此妖娆的动作,当时暮雨菡就笑岔了,可是乍闻要自己学这个动作,她顿时泄气大半。

“《绿腰》舞曲属于琵琶独舞,动作繁多,一会儿你还得换上绿衣长袖舞裙,在原地随着长长绿袖连转三圈,并且上下摆动,前后不断抛飞,还不得把你转晕了。”

一旁一直默然静立的书香忍不住开口:“梁公子,我家小姐对舞蹈从未涉略,暂且不说手势,能将方才的步伐踩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香儿——”暮雨菡娇羞轻嗔,看梁萧如此尽心帮自己,而自己却怎么也学不着要领,心里微微有些许愧疚。

“我一男儿,自不可能整套动作给你演示,只能一个个动作给你示范,你自行将它们串联起来。”梁萧轻声道:“先跟着我学舞步,其后在配上舞衣,最后再配上我的琵琶伴奏。”

暮雨菡轻应了一声,才一步一步地跟着梁萧学习。

学舞蹈,舞蹈老师和习员一般都有极密切的身体接触,可是暮雨菡不同,她虽委身青楼,但身为深闺大院里的大家闺秀,心思还是十分保守的。所以梁萧只能嘴上说着,同时动作示范,直到暮雨菡彻底理解。

何况一旁还站着一个目光凿凿,防狼似得防着他的书香,就算梁萧想借机占点便宜,也是不可能的。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连续三天,除开戌时约定的表演时间和睡觉吃饭时间,其余时间暮雨菡都跟着梁萧在加紧练习。

还别说,仅这三日,暮雨菡的舞蹈就有了质的飞跃。

可是如此疯狂而密集的集训,问题立刻暴露了出来,最让梁萧可气又敬服的是,暮雨菡居然挤下一半的睡觉时间偷偷在舞房练舞,如果不是虎妞和书香告诉他,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难怪这些天白日里练习,看她都一副精神状态不佳的神色。

第四天正午,梁萧按时来到练舞房,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暮雨菡过来心里有些着急,正待过去找她,这时,暮雨菡在书香的扶持下,缓缓走来。

梁萧一愣:“你的脚怎么了?”

暮雨菡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昨天……半夜练舞,我不小心把脚扭伤了。”

梁萧眉目一掀,指了指一旁的长条椅子喝道:“坐下——”

暮雨菡听话地坐下,这时梁萧蹲身将暮雨菡的薄棉舞鞋脱了。

娇小舞鞋内,一双精致剔透的玉足显露出来,可是让人心痛可惜的是,此时的玉足上,五个晶莹剔透的小脚趾通红一片,有几个还破了皮,梁萧也不顾那些男女授受不亲,抓着另一只脚,脱去了鞋子,发现还是同样的情况。

暮雨菡的皮肤太过娇嫩,小脚经不起摩擦,而这双鞋也是大问题,完全是薄薄的一层纱布构成,做垫脚尖旋转动作的时候,所有力量都必须有几个脚趾承受力量,玉足中部还必须保持挺直,就算是梁萧也很难做到。

“你怎么不早说?现在都已经肿成这样了,”梁萧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叹息,有些佩服暮雨菡的执着和顽强,都肿成这样了,居然还一直坚持着。

暮雨菡害羞地低着头,心里略有些愧疚,但她却不后悔,为了选中花魁,为了在牢狱中受苦的父亲,她愿意付出一切。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正月初一前,你都安心休息,无聊的时候,就把整套舞蹈动作在纸上画出来。”梁萧低叹:“还有,这是《绿腰》的琵琶曲谱,既然你还会弹琵琶,那你就暂且练练,虽然比赛时是由我来弹奏,但你最好也能了解它的节奏和情感波动,这样才能更好的配合舞蹈。”

“谢谢……”暮雨菡粉红的俏脸上,两半丰润性感的翘唇抖动了两下,目光盈盈地看了眼梁萧。

看着暮雨菡低头轻语,含羞带怯,娇媚可人的模样,梁萧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古人的妩媚妖娆,才是真的勾魂摄魄,不像现代那些女星,装纯装嗲装妖媚,几乎没有一个表情是自然流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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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圆木舞鞋

(.) 让暮雨菡回去休息后,梁萧闲来无事,先去附近药铺帮暮雨菡抓了几副治跌打脚伤的药。

抓完药回来,接着是熬药。

因为郎中吩咐了药引的分量还有掺水几许,所以梁萧只能自己亲自熬药,熬完药,梁萧才让在后庭扫雪的书香将药端上去。

见梁萧如此,书香非但没有对梁萧减轻敌意,反而用一副更加谨慎的眼神看着梁萧。

“还不端上去?”梁萧见书香盯着自己看,不由反问,同时将另一副药递给书香:“还有这一副,是敷脚伤用的,帮你家小姐均匀唾沫在脚上。”

书香轻哼了一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罢,她扭头离去。

梁萧听了,摇头苦笑,紧了紧包裹的大衣。

待书香将药端进暮雨菡房间内,暮雨菡正如梁萧所言,将舞蹈的动作一步步描绘在图纸上。

“小姐,喝药了。”

“什么药?”暮雨菡没抬头,继续专心作画。

书香不知怎的,心里有些赌气,自从小姐来了这天上仙后,小姐对自己都不闻不问,也很少和自己谈心说笑了,只是没日没夜地练琴练舞,本以为小姐脚受伤,就会找自己闲聊,可是小姐却停了那该死梁萧的话,居然把自己所在房间里作画,还不让自己进去打扰她。

“当然是治疗脚上的药,难道小姐不想跳舞了?”

“谢谢香儿,先搁在这吧!”暮雨菡目光专注在画卷上。

书香不由来气:“不用谢我,这药不是我熬的,是梁公子熬的,还有这副药是敷在脚上的。”

这时,暮雨菡才抬起头,妙目闪动着,惊疑道:“是梁萧熬的?”

“除了他还能是谁,刚刚在后院,就看见他提着炉子在熬药,哼……熬药的时候还偷偷放了几个红薯到炉子里,当我没看见。”

如果梁萧在这,一定会大喊冤枉,他哪是偷偷放,分明就是光明正大放的。

“这大冬天,让他熬药也难为他了。”暮雨菡杏眼微眯,望着窗外浅笑一声。

此时,窗外依然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几天前下的大雪,部分积雪还没完全消去,外面依然冷得怪寒颤。不像春满堂内,因为大厅内的四个高顶金雕镂火壁整日整夜地燃着,所以整个天上仙温暖如春。

恍然间,暮雨菡仿似看见梁萧缩着瘦弱的身躯,双手用口中热气哈几下,然后裹在长长的袍袖之中,双脚却始终没有停息,不停在原地跺脚。

这场景,她已经不止看见过一次。

“香儿,替我谢谢梁公子。”

书香不耐烦道:“小姐,干嘛理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他是喜欢上小姐你了。”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何况他真有心,就该把红薯也一起送过来,都好几年没吃壁炉里烤的红薯了,记得上次吃我还十岁,当时还是爹爹亲自给我考的呢!帮我谢谢他吧,知恩图报,感谢的话的总是要说的,现在可不比以前,我们两柔弱女子沦落青楼,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暮雨菡浅浅一笑,俏目深邃,面色波澜不惊,走回自己的作为,继续作那未完成的画作。

“哼——小姐也学坏了,变得好世故。”书香的一句话,却让整个房间突然变冷了。

暮雨菡沉默不语,但手中的笔却不由停滞在了半空,低着头,泪水噙满眼眶,滴答滴答地落在宣纸画卷上。

书香见小姐突然哭了,吓得忙跪在地上:“小姐对不起,是书香不好,惹你生气了。”

暮雨菡戚戚然,苍白着脸庞道:“我不是世故还能如何,难道离开天上仙吗?离开这里我们何去何从,还不是寄人篱下。梁妈妈人不错,而且还是我的救命恩人,难道让我一走了之吗?”

“小姐,我错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暮雨菡低叹一声,瘫软在靠椅上。

……

梁萧不知道,暮雨菡和书香因为他而吵了起来。

此时,他在练舞房内蹲着身子,手握着一个去了皮的烤红薯,目光却盯着木板上的一双棉布鞋看。

穿这薄得更没穿似的鞋子跳舞要是能不起疱才怪,难怪古代只能跳些动作幅度不大的甩袖舞蹈。

这让梁萧想起了前世欧洲的芭蕾舞,《白天鹅》算是芭蕾舞的集大成之作。而芭蕾舞舞蹈的关键在于鞋子,能跳出如此柔美优雅的舞蹈,就必须有一双足尖鞋。

足尖鞋不同与普通的软底练功鞋。它的前部由特殊的胶水把布一层一层的粘起来并打实,形成一个硬硬的头,并且在最前端有一个小小的平面;而鞋底内有一块橡胶鞋板,鞋底外有一块皮质底。芭蕾舞女演员就是靠鞋板的帮助立起来,并利用鞋头的小平面固定重心的。

《绿腰》垫脚尖没有芭蕾舞那么严格,何况这世间哪来的橡胶,所以梁萧打算用软木模仿足尖鞋制作一双舞鞋。

软木舞鞋原理和足尖鞋差不多,就是将足尖承受的全部力量均匀分布道脚腕和脚踝部位,让脚的每个部位都均匀受力,这样跳起舞来,才能轻松优雅。

吃完了红薯,梁萧找来二柱,在二柱的带领下找到紫霞巷唯一的一个木匠,将自己心中软木鞋的设想说了出来。

木匠店铺茅檐低矮,乌黑漆黑黑的,看似没什么客人上门,但听二柱说,天上仙建立时,很多家具设施都是他一手操办,也算是天上仙的熟人。

那木匠老人听了梁萧的话,低头沉思道:“你是说踮起脚尖时,借助木块尽量让脚尖的受力转移道脚踝正面?好奇怪的想法,这岂不是将木屐和丝履结合了起来,妙哉。”

“对,还有就是在鞋子底板垫上五层超薄的软木,再在软木鞋板内铺上一层毛绒皮革,这样轻薄而不失弹性。”

“我是木匠,做木屐倒是会,可是这其中掺杂了布匠的活儿,倒是有些麻烦,我尽力吧!”

老人允诺三天后拿货,三天后正好是正月一,恰好赶得及暮雨菡的习舞。

梁萧付了定金,这才满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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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除夕之夜【一】

不知不觉到了年底,时间如白驹过隙,距离梁萧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快一个月了。

秦淮河边的人家,都挂上了年味儿十足的灯笼,喜庆的爆竹声也变得密集起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传统的除夕夜。“年”兽临门之夜,到了晚上,这爆竹声恐怕只会更加密集。

清晨一大早,梁萧便早早起床了,在后院打了一套太极拳,做了几个俯卧撑,舒筋活络一番,扛着扫帚在后院扫起了落叶,还将院子里的杂物整理了一遍。

“梁公子起得可真早,这些落叶让大柱去扫就行了,何必你亲自动手?”

说话之人乃是含笑,含笑不亏为天上仙以前的当家红娘,早早就梳妆打扮好,打算去舞房练琴。

“今天是天上仙一年来唯一的假日,含笑姐居然也不赖床。”

“咯咯,我可不是某些千金小姐,整天赖在床上对皮肤不好。”

“你说谁呢?我家小姐起得可比你早勒,只不过是在房间里作画,没有出来罢了。”这时,书香不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梁萧扭头看去,只见她端着清粥小菜正往大厅走去,可想而知,是恰巧路过。

“我可没说是你家小姐,你激动个什么劲?”含笑甩了甩丝帕不满道。

“哼——”

书香轻哼了一声,甩头往大厅走去。

含笑冷哼轻语:“没规没距,大的如此,小的亦如此。”

梁萧笑而不语,暮雨菡要是没有规矩,那天下间就没有大家闺秀了。她可是号称天下最知书识礼、娴静端庄,美貌绝伦的一位大家闺秀。

这时,门外大柱匆匆门走来,大柱身材没二柱魁梧,但为人古板,对梁萧十分敬畏,不像三柱,有时候还会和梁萧打趣。

“梁相公,门外有人找您,说是神绣世家柳家的张管家,他在后门等您。”

张管家算是柳家的大总管,以前柳家和梁萧打交道的都是他,所以梁萧听了一点也没惊讶。

告别了含笑,梁萧不急不慢,悠然如闲庭漫步,走出天上仙后院大门。

行至门外,梁萧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撇着灰白的八字胡须,身材高大臃肿,身穿锦绣棉袍的的老人。

老人淡淡瞥了眼梁萧没说话,但轻蔑的眼神和冷淡的表情,还是让梁萧很不快。

“张管家找在下何事?”梁萧直接问道。

张明河盯着梁萧开口就问,毫无礼节,不由冷哼一声,但心中诧异不已。

“这梁萧以往见到自己都称呼自己张叔,态度恭敬得像看见老爷一般,总热情得让人窝火,但这次却冷淡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张明河不由皱眉,心道:“难道真如二少爷所说,他是破罐子破摔,放弃和大小姐的婚约了?”

金陵人称柳牧奇为柳家三少爷,但其实张明河口中的二少爷是柳牧奇。

概因为柳芷芯在家独挑大梁,而且还是当今圣上的绣龙袍的御用绣娘,是柳家未来的支柱,所以很多人都将她视作男儿,但柳芷芯的美却是金陵人都公认的。

而事实上,柳家共四个子女,柳芷芯最大,其次是柳俊钰,然后是柳牧奇,最后是小妹柳韵涵。

“老爷让你今晚前去柳家,一起吃除夕宴,尽早去,老爷还有事询问你。”张明河的话语一层未变,听语气就像老爷命令下人一般,哪有丝毫邀请之意。

恐怕这除夕宴意不在宴字上面,而是另有所指,梁萧淡淡轻笑,鸿门宴?他孑然一身又怕什么?

这次的突然“召见”,恐怕离不开“天上仙”三个字。外面不了解内幕的人,早已将他的事情传疯了,指名道姓叱责喝骂梁萧斯文败类,堂堂秀才跑去青楼当龟奴,士林界之一大耻辱。

传言还说要封杀梁萧,革去梁萧秀才功名,开除贤林书院学籍。

梁萧作揖拜谢:“劳烦张管家了,我定当赴宴。”

说完梁萧留下张明河,转身从后门进了天上仙,留下张明河一副冷漠诧异的表情。

……

箜罄帝国,自朝廷至民间,非常重视除旧迎新,皇帝赐宴群臣,喜宴达旦。

除夕夜,家门或开或关,或点烛火、通宵达旦,阖家老小,相聚守岁,把酒欢歌,并准备新年筵席。

除夕夜过去,就是新年伊始。昨夜与今晨,分开了去年与今年,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门面上都贴着或大或小的红福字,有钱人家自然是请了先生特意写上一副楹联,或画上一副门神。

而家家户户屋内,此时灯笼高挂,蜡烛满堂,用以驱赶邪疫和年兽。

秦淮河边,灯影幢幢,画舫整齐停靠在岸边,随波荡漾。往日歌声不休,游人如织的秦淮河如今却平添了几分宁静致远的淡雅。

高门大院,双狮雄踞。雕梁画柱,龙檐凤阁。庭院深深,深闺幽林。

神绣柳家出柳家大院外还包括缫丝坊、染丝坊、布铺街和最大规模的织造街。

这些规模总体算来,也足足占据了整个金陵的二十分之一地盘。

这比例开始很小,实则骇人。要知道在这个权贵多如牛毛,富商甲天下,景观无数的金陵,想要占据一席之地有多么困难,但神绣柳家却独占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地盘。

两坊两街分别坐落于柳家大院的东西南北面,将柳家宅院包围在了里面,竟有点类似京城皇宫的布局结构。

昏黄的夕阳斜射,洒落一片余晖。古老的街市已经渐渐萧条,货郎清晨绕了一圈也早早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街上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脚步匆匆,晃眼而过。

夕阳下,一个蹁跹俊美,但身形却似竹竿的少年漫步在青石古街上。

少年面露熙和的笑容,夕阳的余晖与他的笑容相互映衬,这昏暗的天色和古老的街道上,霎时变得生辉起来。

少年绕过几条长街,穿过几个陌巷,来到一个高高伫立的牌坊前。街道牌坊内,一条宽敞的巷子幽幽直达深处。

梁萧昂头看牌坊上的几个大字:“江宁织造:神绣坊”

可以说江宁织造就是神绣柳家的代名词,而神绣坊就是柳家的私人织造坊,这层意思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往日里,巷子内摆满了绣花架子,一排排的甲二等至丙五等绣娘都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边,规规矩矩作绣,无人吵闹,也无人敢喧哗,就连鸡鸣犬吠声也杳不可闻,而神绣坊街道流出的空地通常都是为了方便柳家人巡视监管。

此时,神绣坊不见了往日那种波澜壮阔的景象,平日里数百个绣娘一起作绣,而今却只剩下十几个绣娘聚在一起绣作。

这些绣娘多半是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或是从北方外域迁来的流民。她们没有亲人,却拥有一手绝妙的绣活,只能寄人篱下,靠着柳家当个末等绣娘讨活。

这些绣娘同病相怜,相互聚在一起闲聊唠嗑以解孤苦,今日本乃是假日,所以就算在绣坊内大声说话也没人会责罚。

可能是长期被压抑的唠嗑八卦精神突然激发,有几个绣娘在梁萧走进绣坊的第一时间就喊了出来。

“你们看,那不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吗?”

另一个低头专心织绣的姑娘立刻抬起头,目光循着叫喊女子的手势望去。“就他呀,他就是梁萧吗?”

“这副模样,我猜他两年没吃过肉了,真瘦。听说大小姐的未婚夫学识一般,长相也不怎么出彩,难怪大家都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呢!”

“最重要的是门不当户不对,大小姐可是皇上的御用绣娘,而且还是任职在家的那种,不需要进宫作绣。再则神绣柳家以后必定是由大小姐管理,谁要是娶了大小姐,就相当于继承了柳家的一切。”

“文娘说得对,大小姐未来的夫婿不可能是这个怎么看怎么普通的穷书生。”

“嘘——他过来了——”

“怕什么,他听到又能怎么样,也好让他有自知之明,别污了大小姐清白才是。”说话的女子说完,对着梁萧远远冷哼一声。

第二十六章 除夕之夜【二】

穿过神绣坊,不去想那些无所谓的人说些无所谓的话,梁萧不消片刻就到了一处规模宏大的大院正门前。

这比之红楼梦里面刘姥姥看见的大观园恐怕有过之而不及。

细细算来这应该是梁萧第六次看见柳家门前的那两对威武雄狮了,前五次他老爷匆匆,去也匆匆,停留在柳家宅院里是时间合起来也不到一个时辰。

梁萧走上高台,对门卫报了姓名,门卫听了匆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张管家领着那门卫一道走了出来。

看见梁萧。张明河皱眉冷哼:“不是说了让你早点来吗?看看都酉时三刻了,让老爷夫人都等你一人吗?”

梁萧回答道:“张管家只说早些来,却没说何时来,在鄙人看来酉时以内,都算是早的。”

梁萧的意思很明显,我爱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你一个小小管家还管不了我。

张明河不满而又惊诧地对梁萧暗暗打量了一番,眯起深邃的眸子,声音轻了许多:“跟我来吧!”

梁萧跟着张明河从后院一低矮木门进入,穿过膳房,进入一片花园,然后才由花园进入内院。

内院装饰更为奢华,即便梁萧来了五次,但第六次来还是觉得自己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只见内院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雕梁画柱檐牙高阁,屋舍纵横,草木环绕,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屋舍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院落深处,盘旋竹下而出。身处院中,只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

梁萧虽然细细观察了一番柳家院落的布局和装饰,却无明显的东张西望,落在张明河眼中又是一阵讶异。

柳家的奢华与富贵,张明河再清楚不过了,比柳家宅院比起皇宫御花园,也好不逊色,假山怪石林立,碧波荡漾,楼阁入织,人工湖内游船画舫直通秦淮河。

所有进入柳家内院的人,无不会被这一幕幕的奢华所震撼惊叹,有些见识低的,甚至会被吓傻了。

夜幕渐渐降临,庭院内不知何时已掌起一盏盏红须大明灯,星火闪烁,将整个柳家笼罩在一片灯火辉煌之中。

在张管家的带领下,沿着回廊,梁萧来到了内院正楼大厅。迈入大厅,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此处六年前梁萧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还挂着他爹亲自题写的匾额,而今那个地方却换了地方。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琉璃。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

大殿正中,一张足以容纳十几人的圆形红木饭桌上,此时一道道菜肴正冒着腾腾热气,看色泽和样式都让人感觉流口水。

“鸿门宴呐!”梁萧默叹,对着饭桌上坐着的五人揖手作拜:“小侄拜见柳叔、柳婶、世兄、世妹、”

此时,饭桌上正坐着当家之主柳学文、一家之母武氏武玲湘、大少爷柳俊钰、二少爷柳牧奇、二小姐柳韵涵,唯独不见梁萧名义上的未婚妻柳芷芯。

“难不成她除夕夜也外出了?还是又在为圣上绣龙袍?”梁萧不禁有些好奇。

听见梁萧的问候,武氏双手慵懒地环抱胸前,冷哼一声,撇过头,而柳俊钰、柳牧奇、柳韵涵三人皆低头吃饭,看也不看梁萧。

柳家家规虽严,可也没严到吃饭的时候别人拜访问候也不许吭声的,最主要恐怕还是因为对梁萧的偏见和鄙夷。

“贤侄来了,快,快坐,老张,再去搬张椅子来。芷芯她去京城接她姑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柳学文面带温和可亲的笑容站起身。

梁萧脸面上点头拜谢,但心里却对冷笑:“又不在,看来我想见着柳芷芯就好比见当今圣上。不过笑面虎不愧为笑面虎,妻子孩子皆唱黑脸,唯独他一人唱白脸,若他真有心宴请自己,那这张椅子也不会到现在才叫人搬来。这也是武氏能深得柳学文心的原因,因为她知道丈夫是一个个人脸面高过一切的人,她情愿自己掉面子,也不敢让自己的丈夫丢了面子。”

“叔父请萧儿来共享除夕筵席,萧儿受宠若惊,”说着梁萧深深鞠躬拜谢:“萧儿跪谢叔父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帮助。”

“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帮你那是应该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想当初你爹在世时也没少照顾我们柳家。”柳学文走近梁萧,将深鞠躬的梁萧扶起,带着一脸和煦善意的笑容。

“叔父说得是,不过萧儿自认不配做柳家人,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还请叔父同意。”梁萧这是要先下手为强,化被动为主动。

“有话吃了饭再说,吃了饭再说,坐——”柳学文依然眯眼微笑。

柳学文皮笑肉不笑,想给梁萧来个恩威并施,但梁萧却早看腻了他这副嘴脸。

“哼——”

这时,一声嗤笑传入众人耳中:“梁萧,你还好意思求我爹?求爹爹原谅你吗?告诉你,我爹已经知道了。”

“就是,真不要脸,居然跑去青楼当龟奴,当初你可是直言发誓不和你那老鸨姑姑扯上关系的,真把我们柳家的脸面都丢光了。”柳韵涵立刻符合二哥柳牧奇。

“梁萧,当初我们柳家愿意支助你,不但是看在你是梁笛之子,还看你是一个可造之才。可是没想到你不思进取,将我们的嘱咐和殷切希望都抛之脑后,花着柳家的钱混日子。你这怎么让我们放心把芷芯交给你,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说话的是武氏,一双丹凤眼冷漠地看着梁萧,神情说不出的失望。

不过这失望也是假的,其实她心里不知该有多高兴,她巴不得梁萧做点遭人唾骂的事情,这样一来柳家毁约也顺理成章。

听着柳家母子四人的冷言冷语,梁萧轻松了许多,退婚还钱,一切结束后他就不会觉得亏欠柳家什么了。

“好了,你们几个,给我少说几句。”柳学文突然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威严冷喝,眉目倒竖,虎目圆瞪。

一般人看了,很难将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和江南第一神针绣郎手柳学文联系在一起。

柳学文闷声长叹,背过身去,捋着自己浓密的黑胡须,像是在深思熟虑,良久才突然转身道:“年轻人难免犯错,这次就算了,只要萧儿深刻反省,回书院好生向学,争取考入内院,叔父就当这次什么事也没发生。”

“爹——你还想把姐姐嫁给他?”柳韵涵不满地站起身嘟囔道:“就他这样,一辈子也别想考入内院,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这不是白白糟蹋了姐姐嘛!”

“就是,要不是他,姐姐早和燕王私定终生了,那我就是王爷的小舅子,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柳牧奇也不满插嘴。

在坐之人,唯独柳俊钰未曾说上只言片语,只是低头吃着碗里的饭,好像一切都和他无关。

“闭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老张,再去填一双碗筷。”柳牧奇威严赫赫,坐回了正上方的位置。

梁萧高挺胸膛,丝毫不觉自卑,直视着柳家几个核心人物,心感好笑,这一家子人去开个梨园一定不错,一个个能说会演。

梁萧作揖一拜:“叔父不必过于为难,叔父的谆谆教导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侄儿耳旁,但侄儿并非读书的料,所以侄儿自此不会再去书院。至于婚约,还请转告大小姐放心,她国色天香,美丽可人,冰雪聪慧,岂是我一个穷书生可以攀比。婚契我已经拿来,就当着诸位长辈的面撕了。”

说罢,梁萧十分果断的拿出那张被微微泛黄的婚契,这张婚契可以说是被古人梁萧当成传世之宝保存着。可现在梁萧却当着柳学文的面,嘶啦一声,将其撕毁。

此举,不但震惊了柳家的人,更震惊了一旁静立的张明河。

梁萧如此果断,就是为了避免听柳学问的那一套虚伪的话语,无论是他主动退婚还是被柳家人退了婚,传入外人耳中,一定是柳家将自己这个废物赘婿给退了。

不知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还是被梁萧不合常理的行为刺激到了,大殿内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外,其余人都久久未回过神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柳韵涵这小美女,小萝莉美则美矣,但刁蛮傲娇的千金小姐脾气却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她反应过来的第一个举动就是走上前一把夺过梁萧手中的契约书残片,似乎生怕梁萧回去后将两片婚约书粘回去。

“哈哈,姐姐自由了,姐姐自由了,我这就去告诉姐姐。”说完柳韵涵撒开脚丫子往门外跑去。

看见柳雨菡撒欢的举动,梁萧就立刻明白柳芷芯不但在家,而且还知道他来了。

不是说柳芷芯去京城接她姑姑柳敏了吗?梁萧充满玩味地看着柳牧奇老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心里却对这家子人感到好笑。

“贤侄你这是作何?难不成是我们柳家亏待了你?”柳学文装作一头雾水,悲伤哀叹着摇头:“平日里叔父忙里忙外没时间照料你,这是叔父的过失,但叔父也说了,如果你钱不够尽管去账房取。你好吃好住,还有很好的学习环境,你却要退婚,这如何对得起世叔。”

“世叔的恩情,小侄没齿难忘,但小侄庸碌无为,不想拖累柳家,这一千两白银是这六年来世叔给小侄的开销,如今一分不少全部交还。”

梁萧将手上提着的沉重包袱放在餐桌上,然后打开巾结,里面顿时露出金灿灿的一百两黄金。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爹,我们柳家是该和他脱离关系了,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也对得起梁伯父了,都是他自己不争气。”柳牧奇站起身道。

“是啊老爷,既然他有意脱离柳家,自甘堕落,不如随了他的愿,有他姑姑照料,我看也不比我们照顾得差。人家可是出手就一千两,阔绰得很。”武氏说完,将桌面上的一百两黄金纳入怀里,生怕梁萧返回一般。

“萧儿,你这是陷叔父于不仁不义啊!经你此举,外面的人都会认为我柳学文忘恩负义,是个卑鄙小人。”

你本来就是,梁萧心里冷哼,嘴上恭敬道:“叔父严重了,倘若真有人如此说,小侄必定出面澄清,以免污了叔父清誉。若无其他事,小侄便先行告退了。”

“等等——我姐要见你。”

梁萧正欲转身离去,柳韵涵清脆娇嫩的声音突然从梁萧身后传来。

怪了,婚也退了,钱也还了,反倒想要见我了。梁萧只能笑着问:“柳二小姐是否搞错了?大小姐想见在下?”

“你这人婆婆妈妈的,叫你去你就去,本姑娘怎么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见你这烂人,要是我,早一脚把你踹飞了。”

梁萧额头上冷不丁渗出一丝冷汗。柳韵涵在金陵也算小有名气,不过和她姐姐相反,她是恶名昭彰,她那小魔女的名号在金陵人耳中是如雷贯耳,以前的梁萧就没被她少折腾。

梁萧转过身,恰见柳韵涵杏目圆瞠,满脸敌意地瞪着他。

“看什么看,没看见过美女啊,乡巴佬!”柳韵涵皱了皱俏皮白腻的小鼻子。

梁萧轻笑一声,转身对着柳学文道:“世叔,事情既然已讲明,那我和芷芯的事就当有缘无分,更无必要见面,姑姑还等着我回去吃团圆饭,我就此拜别了。”

“唉——既然贤侄执意如此,那叔也不强求了,事已至此你和芷芯也是缘分一场,便去见个面吧,以前世叔不让你们见面是因为未婚夫妇结婚前是不许见面的,这是规矩。”

“侄儿明白,既然如此,那学生便去和芷芯见一面,还请二小姐引路。”

柳韵涵嗔怒冷哼,掌着一盏纹龙大红灯笼在前面引路,梁萧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看着二小姐的曼妙背影,梁萧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柳二小姐年龄虽小,但身材真不错,挺胸翘臀,身材高挑,脸蛋却圆墩墩的,身着一袭黄衫长裙,一双充满狐媚气息的眼珠儿时不时转过来瞧几眼梁萧。

可以想象,柳芷芯作为柳韵涵的姐姐,身材绝对不会比柳韵涵差,至少从金鳞人口中就可以知道这一点。

第二十七章 除夕之夜【三】

在柳韵涵的带领下,梁萧步入了一处大型别苑内。

只见其内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如此场景,真震撼了梁萧,苏州园林,现代复古建筑梁萧不是没见过,可是如此堪比宫廷御花园的庭院梁萧还是第一次见着。

柳韵涵嗤笑:“看你那没出息的样,这就把你吓住了?一会儿你进了姐姐房间岂不是要吓傻了才好。好了,跟着我,别跟丢了。”

梁萧哂笑一声,紧跟着柳韵涵拐过几个回廊,来到一处厢房外。

夜风寒啸,厢房门外站着俩身材娇小的锦绣红袄婢女,模样恭敬,默不出声。看着俩艳丽的婢女,梁萧不禁感叹柳家的财大气粗,就连一个婢女穿着都比自己富贵。

“姐,他来了。”柳韵涵似对其姐姐十分尊敬,没了之前的俏皮孩子气,恭恭敬敬站立,像个乖乖女似的。

“让他进来,其他人都退下吧!”这时,房间内传来一声若清泉流动黄莺脆鸣之音。

“还不快进去——臭书生。”

在柳韵涵的推搡下,梁萧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分三个间隔,梁萧进入的是中间的客堂,客堂摆着一张梨花木圆桌,古色古香的圆桌上,水果点心应有尽有。

这些雕刻精细,纹路别致的桌椅一看就知道都是价值连城,其中摆放的四张黄金楠木圆凳更是价比黄金。黄金楠木可以说是木材里面的黄金,一根黄金楠木就价值千金。

右偏房则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另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真卿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左偏房墙上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狩猎图的帐幔,那绣工梁萧见所未见。房间尽头还摆着一张大抬凤仪床,床上铺着一块同样富丽的绸罩单,四围挂着紫色的短幔。椅子也都有彩色套子,其中一张特别高,前面放着一个镂花的象牙脚凳。

每个房阁都至少有四盏银制的灯架,点着高大的蜡烛,把全屋子照得通明。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此情此景,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精致典雅来形容。

“公子坐吧!”一女子的清脆声音将梁萧的神思拉回了现实,梁萧转头望去,却见一绝美女子从帐幔后面走出来。

女子身穿翠罗衫红丝抹胸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凝脂般雪白丰腴的酥乳,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水灵眸子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金银玉珠在烛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果然,不亏是金陵排行第三的美女,和柳韵涵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不过比起柳韵涵,姐姐的修长身材妖妖艳艳更是勾魂摄魄,一颦一笑更为动人心弦。

“你我婚约一场,也算一种缘分,但如今缘尽于此,芷芯只能以茶代酒,祝公子日后鹏程万里,早日寻得梦中佳人。”

说着,柳芷芯挽起拂袖,体态优雅,用十分熟稔的茶道动作,替自己和梁萧斟上一杯温茶。

柳芷芯强颜笑道:“公子请。”

“柳小姐说笑了,你我本就无缘无分,何来缘尽一说。”说完梁萧将柳芷芯端送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见梁萧文弱消瘦堪比风雪中的老骥,让人怜悯。柳芷芯眉目间闪过一丝无奈的愧疚。

“芷芯知道,退婚之事定不是公子所愿,但芷芯亦有心无力。实话与梁公子说罢!”

柳芷芯绝艳的面容露出一丝惆惋。“其实六年前燕王就来府上提过亲了,只是那时候奴家天赋初显,绣工被当今圣上认作天下无双第一绣手,更胜我爹神针绣郎手。我爹为了挽留我发扬柳家,所以才利用了你,让你做赘婿。可如今,燕王联合程家步步紧逼,打压柳家下面的桑农还有绣工,利用手中权力,逼着上面的货主和买卖伙伴改投他门。百般无奈之下,爹才考虑将奴家嫁于燕亲王,但前提是逼着你退婚。”

柳芷芯泪眼迷蒙,绝美无暇的瓜子脸显露出苍白的憔颜,僵直着娇艳欣长的脖颈,一动不动。

隐约间,梁萧从这个传闻中强势尊耀的女子身上,看到了曹雪芹笔下林妹妹的影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打从奴家一出生,就注定了芷芯这一辈子要为柳家而生,连幸福都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上,爱情对芷芯来说注定是一种奢望。”

“如此还不简单,只需柳小姐喜欢上燕亲王不就一举两得了,据说燕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比区区在下强了百倍不止,他可是无数金陵千金小姐们的择偶佳婿,大小姐难道还不满意。”

“我对未来夫君的标准其实不高,不需位高权重,不需达官显贵,只需满足芷芯三点。第一:他是要真心对我好。第二:他必须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立马定乾坤。第三:他必须入赘柳家。这三条燕王无一条可以满足芷芯,而公子至少第一第三条可以满足芷芯。其实,我爹是想让你学习梁伯父,刻苦攻学,赴京赶考,若能中得前三甲,便将我许配于你,可惜你并未继承伯父的品学。”

“文能提笔控萝莉,武能床上定人妻。这个我倒是会点。”梁萧心里腹诽,却不敢说出口:“光是第二条,这天下间有谁能做到?恐怕当今圣上也不行。”

梁萧一直以为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向他敞开心扉互诉衷肠的女子,会是暮雨菡或者自己未来的妻子,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刚刚和自己解除婚约的柳家大小姐。

千金小姐和青楼女子外在条件不同,但实质却无二样,都是命运如嘌呤,身不由自,一世的幸福往往掌握在别人手中,就如眼前的柳芷芯,虽为天之骄女,却连自己的终身幸福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还有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女的谢道韫,嫁给了一个她看不起的王凝之。

说实话,柳芷芯说了一大堆,梁萧还是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不该撕那婚约书?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梁萧绝对还没自恋到那种程度。

第二十八章 情蔻初开的柳大小姐

对柳芷芯突然毫不保留地倾诉,梁萧一时无甚防范,但也大致明白,无外乎是一个深闺怨女对命运的感叹,对前途的迷茫,对爱情的渴望。

梁萧知道,柳芷芯对他的倾诉并不表示两人的关系密切,仅仅是梁萧在恰当的时机,触发了她最为恰当的心弦,然后又恰当地进了她的房间。

“如果你真想追求幸福就不要去刻意设定标准,爱情不能用事物衡量,它没有尺度,说来便来,悄无声息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时机到了它自然会出现,或许你做个梦,第二天起来你就会发现自己突然爱上了某人。”

“爱为何物?情又为何物?”柳芷芯恍惚间回过神,瞅了瞅梁萧,一双动人的眼眸有了些许灵动。

情为何物?不知怎的,听到柳芷芯的问出了这个千古难题,梁萧口中不由自主地吟出了那首千古情诗:“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听着梁萧脱口而出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柳芷芯眼眸瞬间一亮,随着梁萧缓缓吟来,俏眸也跟着越来越亮。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难道这就是爱情?公子这首诗,好像是在描绘一个动人凄美的爱情故事吧!能说与奴家一听吗?”

“这诗却有故事,写的是一位张网捕雁的农夫和一书生,早上农夫捕捉到两只大雁,杀掉其中一只后,另一只撞网逃脱而去,逃脱的大雁在死雁上空悲鸣哀叫,久久不愿意离去,到后来甚至撞死在地面上徇情,书生听完后,唏嘘不已,于是向农夫买下两只死雁,埋在汾河岸边,并称之为‘雁丘’。”

梁萧没说明书生是谁,但落到柳芷芯耳中却成了梁萧刻意为之,反被误以为这书生是梁萧自己。

他本就拮据,居然还愿意花钱买下两只大雁,而且还将它们埋葬在了一起,难道自己一直误解了他的为人?柳芷芯放大了眼眸盯着梁萧看。

事实上,梁萧确实不知书生是谁,因为这首爱情名诗的作者是谁,梁萧已然忘得一干二净。

天下女子皆一般,喜才子慕高义倾俊杰,痴恋情爱,这一点柳芷芯也不落俗套。

“如果有一天,有人愿意为我而死,我愿付出一切和他在一起。”柳芷芯话语义正言辞没有丝毫颤音,眉目之间说不出的认真。

梁萧摇头,古代女子就是单纯可爱,但还是开口道:“那时候就晚了,人都死了,你还怎么和他在一起,珍惜眼前的人吧!”

眼前的人?柳芷芯打量了梁萧一眼,身材瘦弱,但脸庞却不失英俊,不由地,柳芷芯娇艳精致的脸蛋儿微微一红,娇嗔一声,俏目微瞪。“呸——谁要珍惜你了,坏蛋,你我可是刚撤了婚约的。”

梁萧一愣,才明白柳芷芯误解了,解释道:“鄙人说的眼前之人乃是大小姐的亲人,而非在下也,大小姐可别误会。”

“你——哼!搬弄文字,占本姑娘便宜,看来牧奇说的都是真的,你也是个薄情浪荡的登徒子。”

梁萧无所谓摆手一笑:“牧奇所言句句属实,在下已放弃学业,决定投身青楼,卖身求荣,就不知有没有人肯要。”

“呸呸呸——你个烂人,除了习书,你还会什么,谁会要买你的身子。气死我了,不和你说了,你等等。”柳芷芯被气得不轻,鼓着腮帮子,不满地娇嗔怒视梁萧,转身踩着莲步走进帐幕之中。

梁萧以之前打量小美女柳韵涵的目光再次打量起了柳芷芯的背影,一头乌黑秀发从半裸如雪的香肩洒落,直至圆挺的翘臀,纤细的腰肢只堪盈盈一握,修长的**捭阖之下,如仙鹤起舞。

这身材,这脸蛋,这双腿,若放在现代,当个腿模嫩模也能大红大紫,被富豪导演勾搭。

柳芷芯不知身后有双直瞪瞪的眼眸盯着她背影看,心里却想着心事。

能从大雁殉情这个小故事,悟出大道理,还能做出如此诗句的人,绝对是一个至情至性至善的人,柳芷芯终于明白为什么谣言不可信了。

都说梁萧是一个木讷呆滞,小心谨慎,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穷秀才,而且胸无点墨,可是今日一会,给柳芷芯的感觉却恰恰相反。

“什么唯唯诺诺,,胆小沉默,十足的书呆子,都是假的。他是呆子,他要是呆子敢调戏与我,还大放厥词?他若是胸无点墨能做出如此惊艳的诗作?气死我了,敢情他在别人面前都是装的。”

不一会儿,柳芷芯便扭着翘臀,丰腴的红菱小嘴高翘着怒视梁萧,提着一精致的紫檀木匣子从帷幕中款款走了出来。

再次出来,柳芷芯披上了一件外红内白的绒毛貂皮大衣,貂皮红大衣内,女子完美的曲线毕露,将那从蜂腰翘臀上滑落抛起的曲线,遮掩的若隐若现。

柳芷芯嗫嚅了几下小嘴,低叹道:“这些银两你拿去讨活也好,做经营也罢,就当是我补偿你的。你我婚约已消,以后便形同陌路,没了柳家的庇护,我怕你独自一人被欺负。”

对柳家来说,这一匣子就算放满了黄金那也算不得什么,可是柳芷芯的话再清楚不过,形同陌路,也就是说,她想用这些黄金,将梁萧彻底打发了,对她来说也就少一个麻烦。

“你认为一场婚约的价值就是这一匣子白银?”梁萧苦笑,不知该说柳芷芯的思维单纯还是说她势利。

细细想来,恐怕应该属于涉世不深,思维单纯一类。

“你若觉得不够,我也无办法,若想不被爹发现,我只能给你这些了,总之……总之,你我两不相欠。”柳芷芯想了想不知该说什么,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乱了方寸,不由嗔怒道。

“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是怕喜欢上我?”梁萧看翘着小嘴羞怒不已的柳芷芯,忍不住出言调戏。

柳芷芯狐媚眼儿瞟了梁萧一眼,蹙眉凝视,面容冷若冰霜,伸出芊芊玉手,将匣子一把夺回冷哼道:“不要就算了,滚出我房间!”

女人呐!果然多变,之前还性情温和,一脸柔弱娇媚的模样,就因为自己说的一句笑语,态度和脸色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过柳芷芯冰冷绝艳的脸庞略带慵懒、高贵和些许娇嗔,更让梁萧食指大动,再联想到柳芷芯和自己即将完结的缘分,梁萧内心略有些许不甘心。

“这些钱我就不要了,如果你真想赔偿我——”说至此,梁萧顿了顿。

柳芷芯蹙眉,直视梁萧疑惑问:“如何?”

柳芷芯话语方落,却见梁萧一个箭步三步跨至她身前,一把将她的娇躯抱住。

“你?唔……”温软厚重的唇落到她娇艳湿滑的唇上,阻断了她未说出的话。梁萧吻着柳芷芯的双唇,汲取樱花瓣上的琼浆玉液,同时不忘将舌头深入,去捕捉那娇小玲珑的精灵,当梁萧的舌头撬开柳芷芯的贝齿,深入到那片温润湿滑的甘甜地带时,梁萧第一次感觉到了接吻的奇妙。轻柔缠绵,温和悠长。

柳芷芯何曾经历过这些?她本能地想要推开这个亲近自己的男人。可是,她却被那触电般的感觉震得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全身瘫软,脑子里混混沌沌,更无力量推开梁萧?此刻的她就像个木偶,张着小嘴任梁萧在她那神圣的地方胡作非为,因为她还没从惊变中清醒过来。

梁萧将她拥得更紧了,几乎要融入自己的身体……而他的双手也没闲着,不自觉地攀上了柳芷芯那浑圆白腻半露的酥胸上,肆意蹂躏,酥胸很软很有弹性,即便被衣物包裹,依然可以感觉到它的伟大,就像捏了一团云在手中一般。

柳芷芯垂下眼睑,长长睫毛如蝶翼般,浓密乌黑。她极力保持平静,可红胜朝霞的双靥与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柔荑还是透露出她的羞涩、慌乱。

一抹嫣红荡漾在靥上,衬得她越发娇媚。

柳芷芯像个单纯地小女生,不懂得反抗,任由梁萧施为,但梁萧双手放弃了两座难以攀登的高峰,而是鬼使神差地往下滑去,落入柳芷芯圆润挺拔的翘臀上。

这时,柳芷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女子的贞洁胜过一切,尤其是下面那个地方,除了丈夫外不能给任何人碰,这使得柳芷芯立刻清醒了过来,娇躯冷颤,一把推开梁萧,退至大理石文案上,抓起一根绕线用的铁杵指着梁萧。

柳芷芯冷若寒霜的眼眸紧盯着梁萧,但那不整的衣衫和羞赧难掩的红润依然浮现在脸庞。

“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死给你看。来人啊……”柳芷芯惊恐无措,身子瑟瑟颤抖,似寒风中的花瓣。

梁萧没想到她真会喊人,对古代女人来说名节是超越一切的存在,如果柳芷芯真的喊了,那就是自掘坟墓,两败俱伤。

再则,只不过是接了个吻而已,这对现代人梁萧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柳芷芯见没人来,欲扯开嗓子大叫,可是梁萧乘其不备,一把抓住她柔弱的双手,夺下了铁杵,同时空出一只手来掩盖柳芷芯苍白的小嘴。

“你真打算叫人来?难道你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身子不清白?”

做这件事前,梁萧真不想那么多,也没想到后果到底有多严重,只是觉得不甘心,所以强吻了柳芷芯,可是做完这一切,他后悔了。

可是看着被自己紧揽在怀里的柳芷芯,娇躯温软玉香,搂着说不出的舒服。

柳芷芯虽嘴巴说不出话,但圆瞪的秀目瞪得大大的,泪花儿滴答滴答从眼眶中滑落,落在她那张精致的脸庞上。

柳芷芯渐渐开始平静下来,梁萧心软地放开手,往后退开几步。

谁知,梁萧一松手,柳芷芯立刻瘫软在地毯上,嘤嘤哭泣起来,强势高贵的柳大小姐被自己欺负成了个泪人,梁萧心里有些愧疚。

“别哭,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身上也没少什么,只是接了个吻,你就当吻在了手上,你的清白还在。”

“玩笑,我的清白在你眼里就是玩笑了吗?”柳芷芯脸色苍白,低头啜泣:“呜呜……你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现在我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要是被别人知道,我还怎么见人。”

“你现在杀了我吧!”柳芷芯冷不丁开口,螓首哭泣,哭声感天动地,要多悲伤有多悲伤。

梁萧讪笑:“开玩笑,杀了你,杀了你我也死定了,但一直让你哭也不是办法。”

梁萧蹲身看去,见柳芷芯哭得梨花带雨,娇俏的脸蛋布满了泪花,红艳的小嘴紧紧瘪在一起,说不出得惹人怜爱。

梁萧蹲着,柳芷芯半跪着,闻梁萧久久未开口安慰自己,柳芷芯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梁萧,却陡然发现两人四目相对,大小姐慌乱之下垂首哭泣,心儿却噗噗噗乱跳。

梁萧微微一笑:“既然你硬要说你的清白被我污了,那小生只能勉强负责到底,娶了柳大小姐咯!”

“你……你做梦,休想……滚——”

“好嘞!小生听命,就等你这句话,嘿嘿——”梁萧闻言,起身,一溜烟蹿出门去。

大小姐张大了小嘴,愕然无语,待反应过来,起身望去,却不见了梁萧的身影。

“你……混蛋,坏蛋,烂人,死书呆子,气死我了,别让我再看见你啊!呜呜~~~。”大小姐用上了所有知道的骂人词汇,忘了哭泣,只觉胸口有股闷气发泄不出,死命跺了几下脚,跺完才发现非但不能报仇,脚还疼得要命。

“什么唯唯诺诺,分明就是个胆大包天的登徒浪子,还敢亲我。”不知不觉,大小姐愣在原地,心里回想起之前的吻,那种触电的感觉已经烙在了心里。“好奇怪的感觉,嘤咛……我在想什么呀!”

柳芷芯无法形容之前梁萧触摸她身体的感觉,但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因为在此之前,从未有男人碰过她,几个私密之处除了自己也再无人碰过。

可是,之前那坏蛋不但摸了自己的上面,还摸了自己的屁股。咦……怎么又在想了,不行,必须把今天的事统统忘了。

第二十九章 暮雨菡反常

离开金陵神秀世家柳家,回到天上仙,时间已经进入戌时,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顿年夜饭只能吃点点心将就着。

可是,让梁萧意外的是,步入天上仙大门的那一刻饭菜飘香,热气腾腾,三十多个姑娘端坐在四张巨大圆桌旁,没人动筷,只是默默坐着,氛围有些低靡。

“梁相公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众女皆惊喜起身望向门外。

梁萧没想到自己的回来会引起这么大仗势,不过心里依然暖暖的,不消说,这三十多个姑娘都在等自己一起吃这顿丰盛的除夕之宴。

“公子这边请——”三柱恭敬跑过来,将梁萧领到最里边的一张大圆桌。“妈妈说了,等您回来一起吃,大伙儿都担心你去了柳家就再也不回来了呢!呜呜——”

梁萧这才明白,之前姑娘们的失落是为之何事,确实,这几天下来,梁萧和她们关系越来越密切,少了自己这个朋友兼老师,这些姑娘们怎么会高兴地起来。

也不知三柱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自己拉到暮雨菡身边坐下,梁萧淡淡一笑,向暮雨菡点了点头,谁知对方丝毫不领情,冷哼一声,端起碗筷,开始吃东西。

这张桌子坐着的都是天上仙比较有实权的人,姑姑梁月红、含笑、暮雨菡、艾草、佩兰,还有重金请来的乐队队长吴灵惠。

说起这个乐队,共有十八人,十八人每人擅长一种乐器,算是十八般乐器样样通会,但还不能算是jīng通。

埙、缶、筑、排箫、箜篌、筝、古琴、瑟、钟、磬、鼓、铃、管子、唢呐、海笛、笙、梅笛、堂鼓、小鼓、大镲、小镲、大锣、云锣,马头琴。这些乐器有些人通会两样,想要集齐这些完全有女子组成的乐队,想来这吴灵惠也非常人,只是她的来历无人知道。

梁月红花了一千两黄金,雇了她们一年的时间,以后这吴灵惠就算是天上仙的“乐长”了。

吴灵惠身材修长,体态丰娆,但模样却是一般,而且在天上仙,她只有配合表演的义务,而无安排曲目的权利。

晚宴开始,梁萧低头吃饭,身子却往暮雨菡身边凑了凑,轻声问道:“你脚好些了没?”

“与你无关——哼!”暮雨菡态度冰冷,和之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柳叶眉下一双狐媚眼儿瞪了下梁萧,低头咀着饭粒,似在想什么事儿。

梁萧扭头望向站在一旁的书香,书香也是一头雾水,小姐对梁公子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这梁萧可恶是可恶,不过对小姐还是很不错的,于是她很好心地对梁萧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刚从柳芷芯手中逃脱出来,回到天上仙,暮雨菡却发起了大小姐脾气,真搞不懂。

“萧儿,你身上什么味儿?怎如此之香?”梁月红就坐在梁萧另一边侧目问。

这时,暮雨菡也跟着开口:“那香味是一种叫百濯香的香料散发出来的香味,是吴主孙亮四个妃子的四气衣香,用水洗百次,香也不消失,此香浸入地下,土石都有香气。此香料乃宫廷御用,当世仅存不多,必是圣上钦赐,寻常人家小姐别说用,连听都没听说过。”

“嘶——”书香惊讶出声:“这香料乃是小姐以往最喜爱的香料,非正式场合是不舍得用的,没想到这香味会出现在梁公子身上。”

暮雨菡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望着梁萧。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身上哪来的女子体香,而且还是堪称绝世香料的百濯香。

“此种香味必须身上沾染了香料才会有香味残余,闻公子满身百濯香,想必梁公子是和神绣柳家的柳大小姐已经成其好事了吧!小女子在此恭喜了——”

暮雨菡冰冷的脸蛋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但眼神中时时闪动的无助和落寞却让她更加楚楚怜人。

“萧儿,雨菡说得是真的?你和柳家小姐已经……”

“姑母,你把侄儿当成什么人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可别坏了人家清誉。”梁萧忙解释。“之前柳小姐差点摔倒,是我不小心扶住了她,所以才惹了些香料。”

“原来如此——”梁月红长呼一口气。“这样就好,柳芷芯是当今圣上的御用绣娘,又是柳家的千金小姐,咱梁家配不上她,以后可别和她再有来往。”梁月红对柳家有很深的怨念,要不是柳家人在背后教唆,自己的侄儿也不会到现在才承认自己这个姑姑。

她打心底里不希望梁萧和柳芷芯有所牵扯。

……

一直到宴会结束,暮雨菡对梁萧都是冷冷冰冰,冷眉相对,期间梁萧几次三番搭讪,但都以横眉冷对告终。梁萧是满脑门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本想自己解释清楚了,她应该气消了才是,难道自己眼光看错了,她对自己完全没那个意思?还是自己自作多情?

从平rì里的练舞和彩排,梁萧隐隐感觉暮雨菡对自己有些许好感,可是方才的态度,让梁萧推翻了这个结论。

梁萧不由怀疑起自己的感觉。

除夕夜是需要守夜的,丑时未到不得休息入睡,再加上天上仙前些rì子订购了一艘中型画舫游船,至今也未曾用过。所以,在梁月红的带领下,一群姑娘们莺莺燕燕穿过紫霞巷,来到了秦淮河岸边,登船游湖,弹琴说唱。

这应该是这些姑娘们第一次登上画舫,更是她们第一次在秦淮河上欢唱嬉戏。

因为船上都是姑娘,而且柱子三兄弟也未跟随而来,所以梁萧登上船,将她们送到后,便独自一人返回了天上仙。

此时,偌大一个天上仙仅剩下梁萧,柱子三兄弟,还有暮雨菡。

暮雨菡心里烦闷不安,心事重重地独自一人进了房间休息,但却打发书香去游船,好让她一个人清静。

三楼最中间的天字号闺阁内,暮雨菡端坐在窗前,遥望着北斗七星所指,北方的星空,那是京城的方向。

她痴痴地看着,眼神凄迷、低叹、哀婉、伤感。

是的,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千金大小姐了,而是一个沦落青楼的名jì。

更让她苍白无力的是,爹爹被关在京城天牢里,时刻面临失望,那些以往和他作对的大臣权贵会轻易放过他吗?

爹,你等着,女儿一定将您救出来,你等我,一定要等我来。

第三十章 拜师学武

第三十章 拜师学武

梁萧回了房间,生了个暖炉,披了件长袍开始提笔练字,所习之字多为前世自己熟记的诗词名句。//. 78 无弹窗 更新快//

正当他练得投入时,窗外忽然闪过一阵黑影,随即一阵飕飕冷风从梁萧身旁吹过,他这才发现自己生了暖炉,却忘记关窗户了。

他搁置了笔,走进窗前,将门窗关好,待再次转身,却见一死神打扮,披着长袍,戴着连衣长帽的黑影伫立在不远处。

因为房间里的蜡烛并未全部点亮,所以房间内除了案台,其余地方都一片昏暗,而那神秘黑影所站之地,更是漆黑幽暗。

作为一个现代人,鬼神之说是绝对不信的,不过这个死神打扮的黑影既能轻松进入自己房间,恐怕应该是个飞檐走壁轻功水上漂的高人。

“不知高人到此一游,有何指教?”梁萧平复心情,恭敬问道。

“你就是梁萧?”黑暗中的影子发出低沉而有磁性重叠之音。

梁萧道:“鄙人正是——”

“好,我问你,《梅花三弄》可是你所作?”

“正是鄙人所作,不知有何不妥?还望前辈赐教。”

黑影死神一甩长袍,低沉道:“别废话,回答我一个问题,若答对,你福泽无尽,若答错,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这——”梁萧还想说什么,却见一张画纸随着一纸飞镖直刺在了桌面上。

梁萧瞪眼望去,顿时呆立在了原地,画纸上所画的图案让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画卷上画着一个欧洲女人,确切的说是女神,她穿着古希腊风格的服装,所戴头冠有象征世界七大洲及五大洋的七道尖芒,高举象征自由的火炬,左手捧着刻有1776年7月4日的《独立宣言》,脚下是打碎的手铐、脚镣和锁链。她象征着自由、挣脱暴政的约束。

梁萧一眼就看出了画像中所画的就是还未诞生的美国自由女神雕像,可是除了自己这个现代人,还会有谁知道?

难道这人也是穿越过来的?

“老朽只是听我家小姐吩咐来询问你,不用这么诧异地看着我。若你能说出这画像的名字,十八辈子难讨得的幸运将会降临在你身上。”

“你家小姐?”梁萧一愣,难道是她?

梁萧清楚记得,当初自己掉进地洞里的时候是为了救那个开跑车的美女。当时,她是和自己一起掉进了地洞的。

难道她和自己一样,也穿越到了古代?

重重疑惑在梁萧心头升起,同时让他看到了一丝对未来的希望,是的,如果真有人和自己一样穿越了过来,他一定要找到她。

“看似你是不知道了,既然如此,老朽便杀了你,你有何遗言要说?”黑影低沉恐怖的声音再次传来。

梁萧清醒了过来,思绪复杂万千,高声回答:“画中乃是自由女神像,小生可有说错?”

黑暗中死神的影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沉默不语,良久方传来低沉之音:“看来你确实是小姐要找的人,算你小子幸运,既然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学武吧!小姐还说,让你安心习武,时机到了她自然会与你见面。”

梁萧只感觉稀里糊涂的,目光紧紧盯着黑暗中的人影,心中疑云重重。

如果那个香车美女真来了古代,那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为什么不亲自来见自己?

黑影死神冷声薄怒道:“怎么,你还不乐意?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想拜我为师,继承我的衣钵,却都是痴心妄想。他们只听过老朽威名,却连老朽的面都不曾见过。”

“这么厉害?难不成是东方不败,独孤求败?”梁萧食指大动,表面无甚表情,但心里却激动兴奋不已,故作疑惑问:“你真的愿意教我武功?”

“自然是真的,是不是觉得在做梦?小子,实话说我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找你,就你这身板,丝毫练功底子都没有,真不是学武的料。就算老朽年事已高想找个继承衣钵之人,那也绝对不会找你,不过小姐吩咐了,我只能照做。”

梁萧这才明白自己是真捡大便宜了,他也不是古板之人,双腿往地下一跪,恭敬连磕三头:“徒儿拜见师傅……”

天上掉的馅饼你要是不吃,天理难容,梁萧可不蠢。而且这黑衣人身后的小姐,很可能就是那个开布加迪威龙跑车的美女,若真是如此,梁萧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把黑衣人背后的小姐找出来。

此时此刻,他剧烈跳动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既然你成了我无崖子的弟子,你就必须清楚我定下的三个规矩,一:在外人面前不许提及我的名号。二:不许过问小姐和我的事情。三:每日子时三刻最后一声钟声响起前到寒山寺后面紫竹林小木屋报道。若是违反这三条的任何一条,会有额外惩罚,这惩罚不是我定的,是小姐定的。”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钟声最后一声,敲好是在子时三刻敲响的,这一点梁萧十分清楚,因为梁家祖宅就在寒山石山脚下,过去六年梁萧一直住在那儿。

“这么苛刻?”梁萧苦闷撇嘴,半夜12点以后那段时间,应该是自己给姑娘们排舞的时间,现在却要练武,看来天上仙的事程得重新安排了。

“练武要有恒心,若这点苦都吃不得,你还是趁早放弃吧!好了,今日我先回去回禀小姐,明日约定地点见面。”黑影低沉浑厚的声音飘荡,房间内唯独亮着的两只蜡烛瞬间熄灭,随后梁萧只感觉一阵冷风飘过。

梁萧知道这莫名其妙的便宜师傅走了,也不急着掌灯,静静坐在座位上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直至这时,梁萧才发现自己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整件贴背棉衫。

在房间内又呆了一会儿,时辰早已过了午夜,但姑姑和含笑她们尚未归来,梁萧的肚子却饿了。

无奈,他下楼到厨房做了些红枣银耳蛋汤,从庭院内往主楼望去,其余房间都灭着灯,但惟独暮雨菡的房间内却还亮着,而且透过竹林还能依稀看见一披散着乌黑秀发的女子头枕在臂弯里,趴在窗前,望着星空。

此情此景,如诗如画,娴静动人如皓月皎洁般的女子静靠窗前,微风吹拂,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随风飘荡,那张绝世容颜遮遮掩掩,肆意被清风抚弄,一双充满忧郁哀伤的美眸直盯着漆黑夜空看去,似要望穿秋水一般。

梁萧也跟着抬头望了望天空,星光璀璨,明月朗照,新年的第一天注定是个好天气,只是天气虽好,却越发徒增伤感。

如此美妙的团圆夜,家家团聚,欢喜一堂,而自己却和亲人相隔千年,不但在除夕夜失去了未婚妻,还无故遭人冷眼。

梁萧苦笑地望了眼三楼窗格边靠着的绝美女子,女子似发现了梁萧地目光,转过脑袋,秀眸斜视了一眼,瑶鼻微皱,突地挺直了娇躯,翘了下粉红的小嘴,似发出了一声冷哼,随机嘭地一声,小窗的门帘被关上了,绝美女子的倩影也随之消失。

看着美女明显生气的行为,梁萧有些不解,难道是自己吃独食,她生气了?

摇摇头,梁萧风卷残云地解决了陶碗中仅剩的蛋黄,随后取了一只较为精致的小瓷碗,盛了些许红枣银耳端上楼去。

来到暮雨菡的闺房外,梁萧敲响了房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和梁萧相视而望的是一张娇嗔薄怒的冰冷俏脸:“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吃的,红枣银耳,吃了对皮肤很好。”

暮雨菡冷哼:“我皮肤好不好干你何事,再则,你就不怕被柳芷芯知道?”

“我和她没什么——”梁萧糊涂了,之前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嘛!她怎么还误会了呢?

接着,梁萧就知道了病症在哪,只听暮雨菡没好气道:“你和她没什么,这么说之前你嘴上唇印的主人是另有其人了?”

此时此刻,梁萧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一切错就错在自己偷了腥不擦嘴就进家门。怪都怪柳大小姐,翘着一张粉红小嘴引诱未成年人犯罪。

女人绝对是天底下最敏感最心细如尘的动物,据专家分析,女人对除自己以外的女人的气味,有着狗一样灵敏的嗅觉。

“那个,纯属误会,小生方才是去柳家退婚的,怎么可能与柳大小姐发生那般事情,我倒是想,只怕她不同意吧?”梁萧故作疑问。

“你——登徒子!”暮雨菡瞧梁萧的样儿越发来气,跺跺脚一把夺过盘子,嘭地将房门关上。

第三十一章 子敬拜师

第三十一章 子敬拜师

被暮雨菡拒之门外,梁萧回屋闷闷不乐地躺床上睡觉。//. 78 无弹窗 更新快//

梁萧这一生加起来也活了三十载,至今还未开荤,但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感觉,打从第一眼看见暮雨菡,他就喜欢上了她娴静典雅的高贵气质,静若处子的仪态,淡淡的忧伤,绝美的身姿。更甚,初见暮雨菡,梁萧甚至以为她就是传说中的林妹妹。

后来才知道,她不姓林,姓暮。

至于和柳芷芯,缘分已尽,不可能再有何瓜葛。

……

翌日清晨起来,日出山头,梁萧用盐沫浓茶漱了口,再洗了脸,戴上四方巾,便急冲冲离开了天上仙。

因为上次来过,所以这次梁萧很快就在找到了帮他做木鞋的木匠老人。

老人的手艺确实不错,鞋子做得很合梁萧设计,几番感谢之后。梁萧带着鞋子,又匆匆赶回了天上仙。

让梁萧诧异地是,柳家散播消息的速度还真快,一大清早,金陵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梁萧被柳家退了婚约,一路上总是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如今外界传闻可分为两种,市井消息:梁萧自甘堕落,作贱秀才身份,入青楼做龟奴,为士林豪杰所不齿,经过柳家家族表决,一致决定除去梁萧柳家赘婿的身份,从此和柳家再无瓜葛。

士林消息:听说了没?那傻子梁萧终于被柳家给撤销了婚约,诸位兄台学生们,咱们等待的机会来了。

听到这些话,梁萧仅仅一笑置之,回到天上仙,先是让书香喊了暮雨菡起床,自己则回到舞房等她。

休息了三日,暮雨菡的腿伤已经完全康复,身材高挑体态优雅地站在了梁萧面前。梁萧欣赏地看了暮雨菡一眼,取了舞鞋当做新年的礼物送给了她。

让梁萧稍稍郁闷的是,礼物收了,暮雨菡的态度依然是不冷不热,看他像是看一根木头一样。

其实,这次梁萧是误会暮雨菡了。

暮雨菡冷在表面,却暖在心里,穿上这坏蛋做的舞鞋,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做“云手”、“穿掌”、“凤凰三点头”等动作时,明显没了以往的轻微刺痛,这让她欣喜不已。

可是她却不好立刻转变态度,以免被这坏蛋看轻了,因此才故作矜持,横眉冷对,刻意保持距离。

练舞时间开始,梁萧将《绿腰》独舞的分解招式示范了一遍,然后开始以琵琶为暮雨菡伴奏。

一开始梁萧以琵琶弹奏时,暮雨菡确实吃了一惊,不单单是因为梁萧会弹琵琶,还因为绿腰琵琶曲的曲调。

在此之前,她竟不知琵琶还能弹奏出如此欢快多变的曲调来,以往在宫廷西园乐坊里听到的琵琶曲调都多以缅怀先人思乡叹古为主,但《绿腰》曲调时而轻盈欢快,时而疾风骤雨,瞬息万变,如同十八罗汉,喜笑嗔痴,皆在指尖表现。

有那么一刻,暮雨菡甚至希望自己沉浸在这无忧无虑的音乐世界里一辈子,那么她就不会有如此多哀伤和痛楚,无助和孤独。

“以后我们练舞曲的时间都安排在中午,晚上你若不必迎客,便早些歇息。”演奏完,梁萧起身道。

暮雨菡收起飘飞的绿袖,转过身正视着梁萧,娇艳的小嘴努了努,想说些什么,但到了嘴边却只说了一个“好”字。

看着梁萧离去的背影,暮雨菡心乱如麻,爹入狱后,原本被自己看做十全十美的未婚夫却对自己闭门不见,从那一刻起,暮雨菡看透了这个世道,认为男人都是唯利是图、明哲保身的小人。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让她的执念悄然消失了。

早上排练,中午梁萧便在房间内小憩,不过一个人的到来让他中断了好不容易的补觉时间。

梁萧怎么也没想到正月初一,王献之会跑到他这儿来。

看着他圆圆的小脸蛋扑红扑红的,额头上还渗着几颗细汗,梁萧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关切道:“小少爷大过年的跑天上仙,莫非是想来狎妓,不知您看上了她们当中的哪一位?”

大堂内无所事事,站在一旁围观的姑娘们听见梁萧如此说,皆掩嘴娇笑。

“小少爷若是看上谁,那是她的福气,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众女皆附和说话的纳兰。

王献之一脸窘相,脸蛋红成一片,害羞道:“梁哥哥也会如此笑话人,哼!还亏我在爹面前替你说好话呢!”

“笑语,笑语,不知小少爷找在下何事?”梁萧心里已明白王献之找他必定和“一笔书”有关。

“嘻嘻——昨夜过年,我爹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便道:想要和梁哥哥学书法,希望爹爹同意。父亲起先不同意,后来在子敬苦苦哀求下,才勉强答应考虑。”

王献之嘻嘻一笑接着道:“今日父亲大人派我来取你的字画,好让他看看你是不是真如我说的那般。所以啊,梁哥哥可不要辜负献之的一片诚心,献之可是诚心想拜梁哥哥为师。”

“嘶——我没听错吧?王家小公子居然要拜梁相公为师?”一旁不明情况的姑娘们皆是满头雾水,震惊不已。

王献之是谁,那可是当今一代书圣王羲之的儿子,王羲之所题之字,在市面上可是一字万金,而且有价无市。是权贵富商们身份和地位的重要象征之一,据说有驱毒辟邪之效。

谁家里若是装裱一副王羲之亲笔题写的文章,那绝对会成为权贵们拉拢的对象,拥有王羲之题写的字,说明此人家很可能和超级士族王家有一定关系。

可是,姑娘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琅琊王家士族小少爷会向梁相公拜师学书法。

看着姑娘们瞠目结舌的娇俏模样,梁萧心中的虚荣心微微得到了满足,笑拉着王献之进了自己房间。

书香当时就在春满堂内清洁桌椅,大堂内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在耳里,看着梁萧拉着王献之上楼,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撒开脚丫子往后院跑去。

“小姐,王……王家公子来拜师了!”书香气喘吁吁跑到舞房。

暮雨菡不满皱眉:“那个王公子,拜谁的师?”

“啊——您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点什么呢!”书香微微惊讶,心中不解,梁公子什么时候和书圣王家扯上了关系,而且居然连小姐也瞒着,若是普通人若能和王家扯上一丁点关系,那也会四处吹嘘,自抬身价一番。

“到底怎么回事?”暮雨菡疑惑问。

书香解释道:“是书圣王家小公子王献之,欲拜梁公子为师,而且……而且好像还经过书圣王大人点头同意的。现在梁公子在临摹书卷,好让王公子带回去让王大人看。”

“乌衣巷琅琊王氏?”暮雨菡张大了樱桃小嘴,吃惊的模样煞是可爱:“走,我们也去瞧瞧。”

爹爹未出事前,就曾说过,上官家并非天下第一大族,能和上官家想匹敌的还有乌衣巷里的三大世家,一是王导为首的王家,王导是王献之的爷爷。二是以谢安为首的谢家,三是以拓跋钦为首的北魏皇族拓跋世家。

暮雨菡从小就听闻,王谢子弟个个都是饱读诗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拓跋世家的子弟个个都是身材魁梧,英勇善战,武功天下无敌。

她如何也想不到,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梁萧,居然即将成为乌衣巷王家小公子的师傅。

“他还真让人吃惊,也不知他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暮雨菡性感小嘴喃喃自语,推开梁萧的房门走了进去。

暮雨菡推门而入的时候,梁萧正好在桌面上铺了宣纸,提笔作书。

梁萧写字的时候喜欢站着,双目锁定在纸面上,无名指协助大指从内下方托住笔管,全神贯注地在宣纸上题字。

“《北固亭怀古》——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梁萧写了题字人姓名,收了笔,心里稍许满意,暗自点了点头,这时一个突兀的女子声音突然响亮地出现在他耳旁,下了他一跳。

“好一句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好一句元嘉草草,封狼居胥。”暮雨菡看着书卷上的字洒脱俊逸,一笔至尾,豪迈大气,忍不住赞叹出口,秀眸随着目光的下滑也越来越亮。

梁萧写得专注,王献之看得入神,两人皆失了神,所以没有发现从客厅绕过屏风走进来的暮雨菡。

梁萧转头见暮雨菡俏立在身后,开口问了个好,却发现暮雨菡毫无反应,眼眸直瞪瞪地望着书卷发怔,整个人像是掉了魂儿。

梁萧之所以拿这首诗来书写,就是因为他是有心让王献之学习“一笔书”,而想让王右军同意王献之向自己学书法,不但书法要好,还得展现一定的学识文采,否则堂堂琅琊王氏,什么先生请不起,还得请他教自己后代?

“真是好诗,我就知道,外面传言都是假的,梁哥哥若是庸才,那整个金陵就没才子可言了。”王献之一双牛眼瞪得大大的,满是崇拜地望着梁萧。

暮雨菡微启红唇,喃喃细语:“能做出这种诗,若没有深厚的学识文采是万万作不出的,还有这字体,为何都不曾见过。”

“嘻嘻,这是梁哥哥自己独创的字体,叫‘一笔书’。”

“一笔书?”暮雨菡螓首沉思,神情十分专注。

梁萧卷起纸张,将书卷放入竹筒之中,对着王献之道:“这书卷你回去交给你爹。我能做的也就如此了,能不能成事,就看天意了。”

“放心吧!有了这个,一定能成。”王献之嘻嘻一笑道:“那我先走了。”

梁萧点点头,送王献之走出房门,刚转过身,就看见暮雨菡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不想解释下?”暮雨菡盯着梁萧看。

梁萧摆摆手,故作疑问:“解释什么?”

“你既有如此才学,何必自毁清誉,留在天上仙帮我?你学富五车,何必寄人篱下,遭人鄙夷唾骂?你——”暮雨菡的话掷地有声,头头是道,有些恼怒娇嗔的俏模样,让梁萧看得痴了。

暮雨菡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纤细柔软的柔夷却被梁萧的大手突然抓起,抓得她有些生疼。

暮雨菡抬起头,怯生生的俏眸呆呆地望着梁萧,甚是不解。

“百无一用是书生,学富五车又如何,饱读诗书亦如何?你我的父亲,他们个个都是德才兼备的清官,可是最后的下场呢?”

梁萧看着暮雨菡娇嗔羞怒的俏模样,忍不住抓起了她的手,可是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番话语。

暮雨菡微微一怔,张着小嘴目瞪口呆地望着梁萧,一时间心乱如麻。

梁萧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天雷一般打在她的脑海里,让她竟有些无言以对。她自小就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是父亲的遭遇,让她心中产生了疑惑。

难道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

梁萧看着深陷迷茫中的暮雨菡继续道:“你以为我帮你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可怜你?没错你很可怜,可我呢?唯一的至亲在六年前死了,未婚妻退婚,姑姑是人见人厌的老鸨,天上仙穷途末路,还莫名其妙的摊上了你这堆烂摊子,不消多久我的秀才功名恐怕也会被革除。还有谁比我更可怜的?”

梁萧很想说因为我喜欢你,可是他说不出口,他不想暮雨菡脆弱而伤横累累的心再受任何打击。

“如果你还想救出你父亲,就好好练舞,争取夺得花魁魁首吧!”梁萧叹了口气,声音轻了些许:“往后夜里我都在家里住,就不回天上仙了,中午练舞时间到了,我自会出现。”

梁萧说罢,落寞地推门离去,只留下一个孤单挺拔的背影。

暮雨菡黑宝石般迷茫无助的美眸俏愣愣的看着梁萧离去,云袖轻摆,纤腰慢拧似弱柳扶风,有种摇摇欲坠的柔弱感。暮雨菡几次欲言又止,想起这半年来的种种辛酸,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沾湿了绝美精致的脸蛋。

第三十二章 学武

第三十二章 学武

时至午夜,梁萧换了一身紧身单薄的练功服离开了天上仙。//. 78 无弹窗 更新快//

穿过紫霞巷,沿着秦淮河一直走,跨过二十四桥,穿过夫子庙,绕过乌衣巷口,出了城,来到寒山山脚下。

寒山距离金陵集市和民居聚集地有一段距离,细细算来,也只能算是在城郊地带。

而梁萧祖宅那栋不起眼的小破屋就在山脚下,过路的路人不知者甚至会以为这不是民房,而是一间歇脚的亭子,毕竟没有那个民居正面居然连一扇正大门都没有,窗户也是昼夜都敞开着的。

毕竟是祖宅,等有钱了,再把它修整修整,也算对得起祖宗了。

梁萧看了眼,没进去,而是直奔山顶。

“咚——”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第一下,象征着时间已经步入子时。

林子里枫叶沙沙作响,虫鸣声悦耳动听,远处时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听了让人不禁有些心悸。

登上寒山,绕过寒山寺,来到紫竹林,钟声恰巧敲响了第二下。

远远望去,紫竹林一片漆黑,树叶沙沙作响,一望无边的紫竹林延伸至原始密林深处,让人心生敬畏。

茫茫林海,梁萧失去了方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找到那神秘师傅所说的小木屋。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突然响起,所奏之曲正是梁萧谱的《梅花三弄》。

琴声悠扬婉转动听,似银河九天飞流下来的清泉,激荡在梁萧心弦上,熟悉而且亲近。

可以肯定,这不是暮雨菡弹的,也不是妙可儿。可是除了她们俩个还有谁会这首曲子?

梁萧大脑轰然一震,猛然间想起了那个神秘女子,难道是她?

再联想到无崖子,还有之前的零零总总,梁萧心里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撒开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可是琴音陡然一变,变得飘渺不可闻,更辩不出方向,虚虚幻幻仿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梁萧茫然站在原地,直至琴音消失,第三声钟声敲响,才缓缓回过神来。

这时,他才发现,数丈远处不知何时,已亮起了一丝丝微弱跳动的烛光,烛光正是从一处小木屋内传来。

“应该是那里了吧!”梁萧走近前去,推开门进去。

“来了?!”低沉浑厚的声音顿时响起,说话之人显得中气十足,声音极其有穿透力。

梁萧点头望向无崖子,只见他白发苍苍,鹤眉长须,脸却似婴儿,皮肤娇嫩赛雪,长袖下一双小手泛着婴儿肥,粉嘟嘟的,模样看上去怪异无比。

“方才的琴声可是?”梁萧对无崖子的模样没太多吃惊,作为现代人,什么奇怪的事情没见过,男人和男人都能结婚,男人做手术还能变成女人。

相比之下,无崖子这行头就微不足道了。

“不该问的别问,到这来坐下。”无崖子胖乎乎的小手指指了指身边的一张白玉水晶高榻沉声道,眼神却闪过一丝异彩。

一般人看见他不是被吓到,就是被惊喜到。天下间想见他一面的人数不胜数,而这具返老还童的身躯就是他身份的象征。

惊喜他是不想了,毕竟这个便宜徒弟以前只不过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罢了,但让他纳闷的是,这便宜徒弟看见他的模样依然很淡定。

看见无崖子梁萧确实很淡定,但是看见那白玉床榻,梁萧却不淡定了。

只见屋内唯一的摆设此刻正泛着肉眼可见的寒气,像是一块巨大的寒冰,让人不敢接近,即便站得远远的依然可以感觉到白玉床那逼人的冷意。

不过梁萧还是裹紧了衣服,很听话地上了白玉床,盘腿屈膝坐下。

无崖子双手背负,信步屋内,“传功前,有些事情我还是简单地说一下吧!即使我不说,你以后也会知道。”

说完,无崖子手一甩,一张巨大的人体经脉图被挂在了墙壁上。

“我传授你的乃是当今正道除隐宗外第二大派逍遥派的绝世功法,逍遥派入门要求极高,入我逍遥派的人皆是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斗酒唱曲,行令猜谜,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之人。还要面目俊朗,聪慧异常。以你的资质就算努力百年也无可能入门,但你却有贵人相助,老夫便破格收你为关门弟子。”无崖子淡淡说道,“逍遥派主要功法: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凌波微步、传音搜魂大法、白虹掌力、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生死符等。你作为掌门的唯一入室弟子,我便将只有掌门可以练的北冥神功传授于你,再传你一套凌波微步,保命所用,你看如何?”

梁萧震惊地无言以对,他没想到自己的便宜师傅居然是逍遥派的掌门,更没想到自己还成了逍遥派的未来接班人。

一时间,他忘了回应,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无崖子。

看着梁萧呆滞失魂的模样,无崖子释然,但也叹息一声,微微摇头,以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把逍遥派的未来交给他也不知是对是错,希望小姐你的选择是对的。”

梁萧回过神来,无崖子继续道:“看此经脉图,我简约描述下北冥神功。世人练功,皆自云门而至少商。”

无崖子指了指经脉图上的云门穴和少商穴,继续道:“我逍遥派则反其道而行之,自少商而至云门,拇指与人相接,彼之内力即入我身,贮于云门等诸穴。然敌之内力若胜于我,则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凶险莫甚,慎之,慎之。本派旁支,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简单的说,就是可以吸取他人的内力以供己用,是迅速提升功力的捷径。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如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能够容纳几千里的大鱼必定是非常广阔的海洋,因而北冥神功正是寓含了广大恢宏之意,也体现了神功的威力。”

“北冥功法可分两个步骤:化功与吸收,融会为己用。化功既化去他人功力,而吸功才是北冥神功的精髓所在。把吸收来的内力化为己用是非常困难的,好比不同血型的血输了会出人命,内力也有不同的类型,有阴阳刚柔正邪之分,怎么样把这些不同性质风格千奇百怪的内力调和同化,真正融会加成到自己身体里,全面提升,并且可以随意调和成任意所需要的类型比例,这就是北冥神功的最大奥义。至于凌波微步,能让你明泽保身,健步如飞,踏雪无痕,形如鬼魅。”

第三十三章 打通经脉

第三十三章 打通经脉 (第1/1页)

无崖子细细道来,梁萧盘坐在寒玉床上聆听。【|我|搜小|说网】

还别说,这寒玉床还真不赖,散发出来的寒气不但没有让人瑟瑟发抖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清凉洒脱的自在感。

梁萧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这寒玉床是绝世奇珍万年冰母加无价之宝千年温玉融合而成,练功者用之能事半功倍,他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无崖子花了两个时辰讲完了本该学数月的理论知识,然后开始为梁萧打通经脉。

在无崖子的要求下,梁萧脱得只剩一条裤头,赤身盘坐于寒玉床上。

“以你的资质想要自己打通经脉,撬开丹田,比较困难,还是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说罢,无崖子轻轻一掌扣在梁萧天灵盖上,一股热流顺着他手掌灌入梁萧体内,直到四肢百骸,通体一片暖洋洋的舒服,那感觉就像是——进了微波炉的烤肉。

可是这种舒适没有持续多久,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磅礴浩瀚的撕扯之力,那股内力灌涌全身,似乎想要将每个细胞都撕扯得四分五裂。

梁萧大汗连连,肝胆欲裂,痛苦地只想一头撞死,他怎么也没想到练武居然如此痛苦,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可老实说,对于他这个娇生惯养的人来说,这痛苦确实难以忍受。

“想叫就叫出来,别忍着。”无崖子善意地声音传入梁萧耳朵,不再强忍着,梁萧立刻吼出了声,一声震吼,竹林中顿时惊起一群飞鸟。[.chongbuzhi. 虫不知]

真气在体内肆虐,梁萧双手握拳,牙关紧咬,强忍着剧痛。

这时,屋外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娓娓动听,娴静淡雅,给人以心灵的抚慰,仿佛放飞的鸟儿没有忧愁,又似这片山林自己在弹奏那份宁静的心境。

听见琴音,不知为何,梁萧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忘却了痛苦,忘却了烦恼,心中只有那阵阵美妙悠扬的琴声。

“高山流水,知音难求,是她弹的吗?穿越古代,这世界最懂彼此,能让彼此心灵相通的人,也就你和我了吧!”听着《高山流水》,梁萧想起了那个和自己一起掉进天坑的女子,掉进去的那一刻梁萧清楚得记得自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温润如玉,细腻生香,五指纤长,正适合弹琴。

能让逍遥派掌门听令与她的女子,梁萧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毫无疑问,她转生的家族绝对是跺跺脚就能让帝国震颤的存在。

从少商穴到云门穴,沿途的经脉皆需打通,所以疼痛也由下至上转移。

琴声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抚平了梁萧疼痛感觉,可是随着真气上涌,深入脑海,涌入最后一个云门穴时,梁萧还是没有挺住,痛晕了过去。

看着梁萧晕过去,无崖子对着窗外轻喊:“进来吧!他晕过去了。”

不一会儿,木屋的小门开了,进来的是一绝色女子。女子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冷傲。

如果此刻梁萧醒着,必定一眼就能认出,此女子正是当日在乌衣巷看见的时尚性感女郎。

“韫儿,不是无涯爷爷说你,你和他非亲非故,何必如此帮他?若说你看上他,无涯爷爷宁死不信,若说你不喜欢他,可你的所作所为,真让人费解。”

“他救过我的命——”女子沉默稍许才开口道。

“如果他只是救过你的命,恐怕还不至于让你如此挂心亲自跑来监视我吧?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童颜老人哈哈一笑。

“无涯爷爷,你就取笑韫儿吧!不说了,他要醒了,我先走了。”女子冷傲精致的俏脸难得泛起一丝羞红,跺跺小脚,深邃的俏眸深深看了眼憔悴呻吟的梁萧,神色微微有些不忍,但还是强撇过头悄然离开木屋。

……

当最后一道穴脉被磅礴真气毫不留情地被冲开,梁萧的心顿时一片明镜,仿佛进入了一片全新的空间,无边无际充满神秘。

随后,全身的真气又从头部倒灌,直冲腹部中心的一个小点。

源源不断的真气往一处汇入,如同百川汇海,。梁萧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丹田,心里却害怕紧张不已,生怕自己脆弱新生的丹田会被撑破,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所有的真气都汇聚到了丹田里面,没有丝毫不适。

长吐一口浊气,梁萧缓缓睁开眼睛,一股恶臭从四面八方传来,闻着臭味,他将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体上,却见自己白嫩的皮肤此时漆黑一片,身上被不知名粘稠物体沾满了全身,像一张黑壳。

“这些黑乎乎的东西都是你体内的杂质,这些杂质若不除去,会影响真气在体内的周转,跟我来吧!”无崖子转身走入另一个房间,梁萧披上外套急忙跟上。

来到另一个房间,阵阵难闻的药香扑鼻而来,梁萧顺着无崖子手掌的烛光,瞧见他身边赫然摆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浴桶。

浴桶幽暗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但难闻的气息却让梁萧望而却步。

“进去——”无崖子说话简洁,冷冷对梁萧喝道。

“师傅,这个……是不是太臭了点?”梁萧捂着鼻子,憨笑一声。

“再臭能有你现在臭?进去——”

对于无崖子的冷言冷语,梁萧报之一笑,只能保持沉默,捂着鼻子往浴桶里钻。

“你的体质差,但奇怪的是骨骼还算不错,坚固而有韧性,而且还没有完全定型,有一定的成长空间。你的意志也可谓顽强,你若按我说的去做,不能保证你武功天下第一,但名震江湖还是没问题的。”

“沐浴的时候你自己感受下体内丹田里的真气,这股真气是我灌输给你的,你运用起来会比较生稚,控制起来也更费神,你自己多琢磨。洗完了就自行回去吧!明天我先教你凌波微步。”无崖子说完,将灯笼挂在竹竿上,双手背负,两袖清风,一副神仙风范,兀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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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第三十四章 上官青璇

箜罄帝国,洛阳神城皇宫,冰菱西宫仙子苑的一间精致大殿内,此刻正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为老者,老人身穿金冠龙袍,威严赫赫,鬓毛灰发,岁月在他脸上布满皱纹,让他尊贵的脸庞略显沧桑。

另一个则是一位肤如凝雪,明眸皓齿,亭亭翠盖,盈盈素靥的绝色佳人。

佳人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小巧的鼻子玲珑白腻,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女子身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颈前静静躺着一只金丝通灵宝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

老人目光落在窗外,窗外是一片花圃竹园,娴静优雅。

“此去江南可查出太子南下的目的?”老人淡淡问。

“大哥此去江南并无什么异常举动,只是在四弟府上饮酒作乐,吟诗作对,江南此行应该只是去看望四弟的。”

老人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批运往安西的被劫粮草可有消息?”

“据探子来报,那批粮草在江南金陵出现过,可是当儿臣前往调查时,已经销声匿迹,不见其踪影。而且在调查过程中,女儿还被一股不知名势力阻击。都是江湖人士,实力不低。”女子神色严肃而认真。

“正因如此父王才派你去,若是别人,恐已遭不测啊……”老人摇头叹息。“你大哥近些年和江湖人士交往过密,若是正派自无需担心,可若是邪教,父皇担心他被邪教妖物利用,动摇国之根基。还有那批粮草,必须追回,那可是边疆战士未来半年的伙食,耽误不得。”

“儿臣知道,儿臣明日便动身前往金陵调查那批粮草,至于大哥,我相信大哥心里自有分寸,邪教乃祸国之类,江湖人士人人得而诛之,何况皇家禁令有言,严禁皇室成员与异端邪教来往,大哥应该还没糊涂到去触犯皇家禁令。”

“嗯,此行自己小心,江湖险恶,你一女儿家,虽有神功傍身,但也容易遭小人暗算。”老人欣慰地点点头,悉心嘱咐一番,转身走出房去。

待老人离去,女子望着窗台沉默许久,漫步行至凤花雕纹床榻旁,打开床榻下面的暗格,然后拿出一银色物体。

若是梁萧在,一眼就能看出,这银色物体正是他穿越前提在手上的手提电脑。

2050年的笔记本电脑早已脱离了电池,可以依靠空气中的游离子和太阳能持续供电。

最关键的是,笔记本核心存储里面,还自带搜索器,百度词条里面有的信息,存储器里面都能搜到,相当于自带了一个百度。

绝色女子清冷的脸庞露出一丝好奇,纤细十指摸索着笔记本外壳,那光滑冰冷的金属外壳,泛着莹白色的光满,落在女子眼中,仿佛是一块巨大的银块。

几天来的探索,女子似轻车熟路,将笔记本掀开,亮丽的眼眸瞄准了众多按键中最上面的一颗圆形小键,纤细手指轻轻一点。

只听“嘀”的一声,电脑屏幕亮了。

上官青璇不知道这东西是何器物,看上去不像独门暗器,更不像陨石金属,可它却是从那个穷书生身上掉落下来的,当初只是好奇才把它捡了回来。

她一连研究了好几天,将所有按钮按遍,才发现这颗圆圆的红色小按键是开启这个神秘装置的关键。

每当她按下这颗按键,另一边的银块表面就会发光,还会发出声音,好似活过来一般。

第一次开启时,上官青璇吓了一跳,差点举剑将这银色物体斩断,可是许久才发现这东西一动不动,毫无伤害。

最后,屏幕定格在了一张画面上,画面上画着一个衣装古怪的帅气男人,男人背后是一个金色的大殿,金碧辉煌,灯光璀璨,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金子打造一般。

而整个大殿内坐满了人,所有人手中都持着一个古怪的东西,这些东西或长或短或大或小,形状各不一样。

这些人坐成一个半圆形围绕着这个男人,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上官青璇发誓,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这么一个地方,因为画面上的东西她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而这张画的右上角写着:2050年11月9日14:45

上官青璇不认识这些符号,甚至看都不曾看到过,但是每过一会会,最后的几个古怪符号就会发生变化。她只认识年月日这几个字,隐隐感觉这些符号代表着时间。

画面的左上角是一列图标,这些图标落在绝美女子眼中却是一个个古怪印记。

女子沉吟了下,伸出纤细玉指在最下面的一个图标上轻点了一下,印记周围一圈变成了天蓝色,但却什么也没发生。

她又点了一下,周围依然没发生变化,连续点了好几下,这银色物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所以她加快了速度,不间断地点了好几下,这时,一个框框突然打开,声音骤然响起,画面也随之变化,而且持续不断地变化,之前的男人和金色大殿也消失不见。

确切的说,上官青璇打开的是梁萧存着的一个视频文件《变形金刚3》,看着画面的流动,她下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发现没有危险,才再次靠近前去,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

画面上,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她没见过的,一开始,画面上有很多东西在飞,接着是一群人围着一个白色筷子装的东西飞上天曲,然后飞到了月球,屏幕上有字,但上官青璇只能看懂一点点。

月球,大概就是月亮吧!上官青璇很聪明,这向来是她引以为豪的地方。

不一会儿画面有出现一个妙龄女子,金发女子眼眸呈现深蓝色,高挺鼻梁,性感外翻的嘴唇十分性感,就连上官青璇自己看了也心生妒忌,但女子的模样却和她所见过的人都不同。最关键的是女子穿着一件白色衣服,这衣服很美,却无法描述,仿佛紧贴着身体,露着修长的大腿,看的她脸色羞红。

而女子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屋子,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是她没见过的,但却十分神器,看上去十分协调,美好。

对于呈现在眼前的东西,上官青璇入了迷,却无法描述,看着屏幕上的字他大致能看懂些许内容。

画面上有会动的巨大铁怪物,人们叫它汽车,有些汽车更神奇,还会变身。

画面里还有巨大的房屋,高得昂头看不到边际,里面的道路都极其平整,能让那些被称作汽车的铁疙瘩行驶。

继续看,上官星璇看见,一群人到了一个屋子里面,屋子里突然出现一条浑身铁做的巨龙,那巨龙黑乎乎一片,长得奇丑,把很多人都杀了,而那些人手中的古怪武器对巨龙丝毫不起作用。与此同时,天上还有出现了巨大的铁鸟,和那些人一样说着听不懂的话,杀死了汽车里的人。

渐渐的,上官青璇看得入了迷,深深陷入了那一幕幕画面中,直至画面不在跳动,固定在了一片漆黑中,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已经结束了。

“谢谢观看”

她认识这几个字,看完木偶戏后,那些戏子往往会说这些个字。

但她却知道,自己花了一个时辰看的东西绝对不是木偶戏,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这个银色物体不是她们现代这个年代的,而是来至两千多年以后的世界。

她不知道两千多年以后世界是不是真的被那些怪物入侵,世界是不是真的会被毁灭,但那些金发人,还有里面的一切都是真是存在的。

接着,上官青璇按了下红色按钮,将银色装置关了,然后又按了下红色按钮,将它开启,按着之前的方法,点开了最下方的那个印记,又看了一遍。

此时,她才发现,这亮晶晶的金属面板上,那个金色大殿上站着的男子正是那个想要救自己却被打晕的穷书生。

“难道这神秘装置是他的?他来至两千年以后的世界?”上官青璇心中充满疑惑,暗暗决定要找到他,然后找出他是未来人的证据。

【这章写得很离谱,但是小说而已,看了笑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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