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冥宠:嫡妃归来 - xp1024.com
《盛世冥宠:嫡妃归来》


01,反击

南梁五年

初春

京都南阳侯府,映雪院

耳边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声音,少女正躺在床上,听着耳边的动静,浑身酸痛无比,稍稍一动身子立即疼的倒抽口凉气。

“疼!”

魏姎疼的小脸发白,伸手揉了揉脑袋,一露出胳膊,袖子短了半截,露出的一截胳膊上青青紫紫,无一处完整的肌肤。

这还不算,脑袋里也是一阵阵的发晕。

“这什么鬼地方!”魏姎小声咒骂,揉了揉脑袋,缓了一下,可算是有了一波记忆了。

这里是南阳侯府,身体的主人是南阳侯府的七小姐,亲爹原本是太傅,亲娘是个郡主,一家原本过的和和睦睦,不料皇帝病逝,太子年幼不撑事,墨王爷取而代之成了新皇,改国号南梁。

新帝登基,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太子太傅魏怀瑾,也就是魏姎的亲爹,如今的南阳侯是魏姎的亲二叔魏泓,魏泓大义灭亲举报魏怀瑾勾结叛乱,魏怀瑾被新帝秘密囚禁,魏姎的母亲咏阳郡主下落不明。

自此以后,魏家二房成了新帝身边的红人,一路升官发财,财运亨通。

而魏怀瑾的子嗣们,可就倒霉了,在南阳侯府虽然顶着一个小姐的名头,过的却连个下人也不如,任凭人欺负。

魏姎是魏怀瑾的第五个孩子,上面还有一个嫡亲大哥魏白潇,三个嫡亲姐姐,大哥魏白潇五年前就消失了,有人说,已经死了。

三个嫡亲姐姐都嫁了出去,而且嫁的非常不好,不是填房就是贵妾,三日前魏姎的二姐魏瑜沁被夫家逼的当众撞墙自杀,消息传入魏家,魏姎当场就病倒了,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一气之下咽了气。

而她,非人,只是一缕幽魂,在人间有一个说法,唤这种幽魂叫做恶煞!

“盼巧,我……我好像听见了一些动静。”丫鬟六月正委屈的大哭,冷不丁听见了里面有人说话。

盼巧正在哭,两只眼眶红红的,听着这话看了眼六月,正是四月初春,一阵凉风刮来,盼巧浑身一紧。

“会不会……是小姐?”

六月年纪小,闻言立即摸了摸眼泪,推开门嘎吱一声进了房间,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少女,不是魏姎又是谁?

下一刻,一声破天惨叫,六月两腿儿都在发抖,嘴巴张大目露惊恐之色。

魏姎蹙眉,“鬼叫什么,我还没死呢!”

六月倏然闭嘴,怔怔的看着魏姎。

一个时辰前已经有婆子来看魏姎,明明说已经断气了,已经有人禀报南阳侯夫人去了,就等着南阳侯夫人上香回来以后处置。

“小……小姐!”

魏姎揉了揉眉心,这具身体太瘦小了,细胳膊细腿,风一吹就能跑了,不过,能活生生的站在太阳底下,魏姎已经心满意足了,低声说,“小丫头,我知道你不甘心,你放心既然占用了你的身体,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

很快,脑海中有一团云雾散开,脑袋总算不是那么浑浑噩噩了。

“小姐?”盼巧一把扑了过来,“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呢。”

六月也扑了个过来,两个丫鬟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和魏姎一样瘦不拉几的,面色枯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李嬷嬷给您摸过了脉象,说是……”六月欲言又止,魏姎伸手拍了拍六月的肩膀,“她们当然巴不得我死了,我只是憋了一口气没上来,我哪这么容易死了。”

魏姎今年十二岁,七岁之前是人见人爱的粉团子,衣食无忧,兄长姐姐都很宠她,七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还要被丫鬟和婆子欺负。

两个丫鬟是从小就跟着魏姎的,感情深厚。

“小姐,二小姐今儿被送了回来,宜安伯府还送了一封休书,不许二小姐进宜安伯府的祖坟……”

“六月,闭嘴!”盼巧低声叱喝,六月抹了抹眼泪,实在是忍不住,谁不知道二小姐魏瑜沁温柔大方,对下人极好,可就是这样的人嫁过去才三年,硬生生的被逼死了。

魏姎心里堵得慌,三个姐姐在五年之内都嫁了出去,许配的人家个个都不好,魏瑜沁的丈夫是宜安伯府二公子,京都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多少人家避之不及,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把魏瑜沁嫁过去了。

这笔账,魏姎记住了!

“大房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怎么能死呢,我还要找爹娘和大哥,往后,这种事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了。”魏姎眸光发冷,浑身散发的寒气,让两个小丫鬟怔住了,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接蹿出。

怎么觉得小姐变了呢!

耳边,忽然传来了动静,魏姎的耳力灵敏,很快就听见了有人朝着这边来了。

“那个小贱人真的死了?”

“三姐姐,我是听李嬷嬷说的,魏姎一听说魏瑜沁死了,怒极攻心也死了。”

“也太不经折腾了,就这么死了。”低嘲薄凉的话从女子的嘴里溢出,说话间,一抹娇俏的鹅黄色翩然而至,说话的就是魏泓的嫡长女,魏婷玉,今年十六岁,许了一门好亲事,下半年就要嫁给庆王世子为妃,也是京都城有名的才女。

魏婷玉身边还站着一名少女,是魏婷玉的庶妹魏万燕,今年十五岁,排行第五,一直对魏婷玉阿谀奉承,非常巴结,生母是南阳侯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生了魏万燕之后被提拔成了姨娘,在府上的存在感很低。

这个魏万燕为了讨好魏婷玉,没少欺负魏姎,魏姎身上的伤痕,有一半都是魏万燕打的。

魏姎眸光一闪,对着盼巧和六月说,“你们两个一会出去,什么话都不要说,哭就行了。”

盼巧和六月点点头,都是机灵的丫鬟,捂着脸哭泣,魏姎则继续躺下了,她向来锱铢必较,恶煞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魏婷玉看了眼盼巧和六月,秀眉一紧,“你家主子呢。”

两人时刻记住魏姎的话,一字不说,只顾着哭,魏婷玉见状娇艳动人的小脸上隐约有些怒,却被魏万燕轻轻拉了一下,“这两个丫鬟和魏姎一块长大,主仆情深,三姐姐不必动怒。”

魏万燕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里面,魏婷玉忽然勾唇一笑,“还是五妹妹聪明,你先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气儿了。”

“三姐姐……”魏万燕有些胆颤,不敢往前走,被魏婷玉斜了一眼,立即硬着头皮进去了。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生前都不怕,死后就更不怕了,魏万燕心想着,可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有一股阴风从脚底板蹿出,凉飕飕的,让她浑身不自在。

魏姎听着耳边的动静,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直不楞登的一个鲤鱼打挺。

咚的一声,动静不小。

“啊!”魏万燕猝不及防的被吓得华容失色,小脸煞白,两只脚死死的定住了,想挪都挪不动,好像两只肩膀被人紧紧的按住了一样。

魏婷玉听见了叫声,蹙眉进去,房间里安静如常,只是没看见魏姎的影子,魏婷玉问,“你瞎叫什么呢,魏姎呢!”

“三姐姐……有,有鬼啊!”魏万燕伸手拉住了魏婷玉的手,吓得哆嗦。

魏婷玉嫌弃的看了眼魏万燕,“胡说八道什么,青天白日哪来的鬼。”

魏万燕又四周看了看,浑身又能动弹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自己眼花了,自己吓自己呢,魏婷玉忽然被掐了一把,疼的脸色发白,杏眼一瞪,“你掐我做什么!”

“三姐姐,我没有。”魏万燕说。

“啪!”魏万燕又被人狠狠的到了一巴掌,力道不小,疼的龇牙咧嘴,魏万燕一只手捂着脸,“三姐姐,你为什么打我?”

魏婷玉蹙眉,“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话落,魏万燕人被一股无形的力气狠狠的推了一把,直接扑到在魏婷玉身上,两人没站稳坐在地上,摔倒在一块,魏婷玉被压在身下,头上珠钗散乱,小脸气的发红,狠狠的瞪着魏万燕,魏万燕手忙脚乱的往起爬,可肩膀就像是被压住了一样,好不容易撑起来一些,又重重的压了下去。

脑袋重重的磕在了魏婷玉的脑门上,魏婷玉啊地一声,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没了动静,魏万燕见魏婷玉被自己打晕了,白皙的额头上还有一块红包,吓得赶紧叫人来,嗓子却被人捏住了,怎么也开不了口。

忽然耳边传来了细小的声音,魏万燕吓得浑身一紧,半趴在地上,身下是已经晕厥的魏婷玉。

滴答……哗哗……

是流水声。

魏万燕一抬头,瞳孔猛地一缩,眼中尽是惊恐。

魏姎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正在把玩一只茶盏,正在往杯子里倒水,目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这动作慢条斯理,优雅从容。

可,魏姎不是死了么!

魏万燕害怕的看着魏姎,“是你在背后作祟!”

许久后,魏姎端起茶杯递入唇边抿了一口,随后微微蹙眉,这茶还有一股子霉味,入口还有些涩意,随即又放下,眸光轻轻一抬看向了魏万燕,瞳孔中没有一点温度,宛若千年寒冰,魏万燕蓦然一激灵,一个胆小鬼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魏姎站起身,弯腰抬起魏万燕的下巴,魏万燕倒抽口凉气,只觉得下巴处十分寒凉,那不像是手的温度。

“五姐姐,你为什么要害三姐姐?”

偏这声音,娇糯无害,还有一股子颤抖,听上去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

“你胡说八道……”

“你划花了三姐姐的脸,啊,三姐姐,你划花了三姐姐的脸!”魏姎极快的伸出手,拽住了魏万燕的手在魏婷玉的白嫩无暇的脸上,狠狠划了一道痕迹。

魏万燕傻眼了,她怎么敢?

02,瞎编

魏万燕和魏婷玉一块长大,魏婷玉的脾气魏万燕最清楚不过,而且,魏婷玉可是南阳侯夫人的心尖子啊,伤了魏婷玉,还不得被南阳侯夫人剥掉一层皮?

魏万燕咽了咽嗓子,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小姐!”双翘顿时就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呆了,只见五小姐手里拿着一根簪子,骑在三小姐的身上,簪尖还有血迹,三小姐引以为傲的容貌上竟然出现了一条一指长的痕迹,还在流淌着血迹!

“不是我,是她,是她拿着我的手在三姐姐的脸上划了一道痕迹。”魏万燕被吓的蹭的一下站起身,丢了手里的簪子,两条腿还在发抖,看了眼魏婷玉脸上的痕迹,想死的都有了。

“快去禀告夫人,再去请大夫来!”双翘没理会魏万燕的话,立即让人去请大夫。

正巧,南阳侯夫人听到了府上的信儿,说魏姎去了,碍于表面功夫过来看看。

一只脚踏进院子,就听见了魏婷玉刺耳的尖叫声。

魏婷玉一醒来,只觉得小脸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抹,竟然摸到了血迹。

“是五姐姐拿着簪子要毁了三姐姐的容貌,不是我,不是我!”魏姎一副被吓坏的模样,嘴里呢喃着。

魏婷玉正在气头上,一时忽略了魏姎,怒瞪着魏万燕,“贱人,你干的好事!”

“三姐姐,真的不是我,是她……是她干的。”魏万燕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就不听控制了,“全都是魏姎在背后搞鬼!”

魏婷玉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魏万燕的脸上,魏万燕捂着脸,小脸发白,浑身颤抖,张嘴也解释不清。

“三小姐,奴婢已经请了大夫。”双翘说。

话刚落,南阳侯夫人进来了,一看魏婷玉脸上血迹斑驳,脸色微变,“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

“回夫人话,奴婢亲眼看见了是五小姐手里拿着簪子,骑在了小姐身上。”双翘说。

一听双翘这么说,魏万燕立即解释,“母亲,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当时控制不住,是她在捣鬼,全都是她!”

魏万燕手指着魏姎。

众人顺着视线看去,魏婷玉这会子才反应过来,吓得小脸又是一白,险些昏死过去,“鬼啊!”

南阳侯夫人看了眼魏姎蹙眉,还是那一副讨厌的样子,令人厌恶至极,她倒是比魏婷玉镇定多了,沉声说,“都去一趟沉香院!”

沉香院是南阳侯夫人的院子,魏万燕硬着头皮点点头。

南阳侯夫人心疼的扶着魏婷玉,“走,去母亲院子里瞧瞧脸伤的如何。”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问责,而是给魏婷玉看脸。

不到半个时辰大夫就来了,正在内堂给魏婷玉看脸,魏姎病恹恹的站在廊下,头垂的很低。

魏万燕焦急不安的等着消息,忽然侧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魏姎,“小贱人,我早晚剥了你的皮!”

魏姎抬头看了眼魏万燕,浑身一激灵,似是被吓到了的样子,可嘴上却说,“二婶向来最疼爱三姐姐,还有半年就是三姐姐的婚期了,看伤口还挺深的,不知道出嫁的时候,疤痕能不能去掉。”

魏万燕闻言小脸惨白。

一个时辰后,大夫走了,魏万燕的心紧紧的提了上来,南阳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墨香走了过来,态度冷淡,全然没有将两人当成主子一样看待,连行礼都不曾,只说,“五小姐,七小姐,夫人请二位进去。”

魏姎低着头,跟在了魏万燕的身后,能看得出魏万燕浑身颤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魏万燕伤了魏婷玉,这笔账南阳侯夫人不会轻易算了的。

“扑通!”

“扑通!”

两人跪在了地上,魏姎娇小怜弱,魏万燕小脸惨白,坐在上座的南阳侯夫人阴沉着脸。

“究竟怎么回事!”

“母亲,是她,是魏姎搞的鬼,三姐姐的伤也是她划的。”魏万燕张嘴就把责任推给了魏姎。

魏姎察觉上头有一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于是掩嘴咳嗽两声,身子摇摇晃晃,抬头看着南阳侯夫人,表现的一脸无辜和诧异,“五……五姐姐,明明是你拿着簪子,划破了三姐姐的脸,还嘀咕说让三姐姐不许嫁给世子,那模样发了狂似的,我……我拦都拦不住,你为什么要栽赃给我?”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不许三姐姐嫁给世子了?”魏万燕恨不得伸手掐死魏姎。

魏姎犹豫了片刻,低着头,身子在颤抖有些害怕,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南阳侯夫人冷着脸说。

魏姎吓的一哆嗦,“五姐姐……五姐姐说世子喜欢的是她,是三姐姐横刀夺爱,不知羞耻仗着嫡女的身份为所欲为。”

“你胡说!”魏万燕慌乱大喊,“魏姎,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你不要污蔑我,母亲,我绝对没有说过这种话,都是魏姎瞎编的,我和三姐姐一块去看魏姎,我若是下了手,怎么可能会逃得掉呢,求母亲明鉴。”

南阳侯夫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半信半疑的看着魏万燕,两个人一块去的映雪院,魏婷玉出事了,魏万燕也跑不掉。

魏姎立即看向了魏万燕,说话有气无力的,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我二姐姐刚逝去,我怎么会有心思对三姐姐下手,三姐姐晕倒之后,你说过,只要三姐姐在成婚之前毁了容,魏家会送一个姑娘去庆王世子府,替三姐姐笼络地位……”

“小贱人,我让你胡说八道,我打死你!”魏万燕扬手就打魏姎,魏姎见准时机顺势倒下,好半天都爬不起来,一只手捂着脸,敢怒不敢言。

魏万燕只是轻轻一推,魏姎就倒下了,气的魏万燕还要怒骂,只是一抬头就看见了南阳侯夫人阴沉如水的脸色,吓得浑身一软。

“当时屋子里有几人?”

“两个,不,三个。”魏万燕说。

只有魏万燕,魏婷玉和魏姎三个,南阳侯夫人看了眼魏婷玉身边的丫鬟双翘,双翘点点头。

魏姎嘴角勾起笑意,魏万燕习过一段时间武术,这是当初特意讨好魏婷玉的时候学的,美其名曰以后可以保护魏婷玉,南阳侯夫人对魏万燕就像是打发一个玩物一样,不算苛刻,偶尔还会照拂一二。

屋子里一共就三个人,魏姎病恹恹的就剩下一口气在,况且双翘还亲眼目睹了魏万燕骑在魏婷玉身上,手里拿着簪子。

谁是凶手,一目了然!

03,行动

“你个贱人,都是你干的好事!”魏婷玉脸上已经包扎上了药,刚才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压不住怒火,直接冲了过来,对着魏万燕又踢又打,魏万燕哪敢还手。

“三姐姐,饶了我吧……”

“我呸,你就还敢惦记世子,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有什么资格惦记我的东西!”

魏婷玉伸手摸了摸脸,气恼的不行,一想到会耽误婚期,下手更重,魏万燕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求饶,没人敢上去拉,直到魏婷玉踢的累了,才松了手,狠狠的粗喘气,只是看向魏万燕的目光如刀子似的凌厉。

魏万燕发鬓被拽乱了,刚才两只手紧紧的护着脸,脸倒是没伤到,只是脖子和手腕都被打青了,还有好几条指甲被刮出红色痕迹,一道一道的。

即便是这样,还是不敢对魏婷玉有任何怨恨,规规矩矩的跪好,嘴里喊冤。

“三小姐,别动怒,大夫说您要好好休养身子的。”墨香识趣,及时的扶着魏婷玉坐在了椅子上,南阳侯夫人拍了拍魏婷玉的手背,“你放心,母亲一定会想法子治好你的脸,不会耽搁婚期的。”

魏婷玉点点头,心里这口气仍是难消。

“五姐儿回去罚抄佛经百遍,替你三姐姐祈福,一个月之内不许出门,至于七姐儿……”南阳侯夫人看着魏姎病病殃殃的样子,罚的狠了,或许直接就死了,南阳侯夫人反而会落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反而也活不过几日了,于是摆摆手,“你回去吧。”

“多谢二婶。”魏姎缓缓站起身,捂着嘴连连咳嗽,似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了,南阳侯夫人见状,厌恶的蹙眉。

“母亲……”魏万燕委屈,墨香上前拉住了魏万燕,“五小姐还是尽快回去替三小姐抄写佛经吧,不要再招惹夫人生气了。”

闻言,魏万燕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离开。

人一走,魏婷玉不乐意了,“母亲,我伤了脸,就这么算了?”

南阳侯夫人心疼的看了眼魏婷玉,“急什么,七丫头没几日了,没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过意不去,至于五丫头,母亲会给她寻一门亲事,这口气怎么能白白让你受了。”

魏婷玉心里这才舒坦了。

……

回到了映雪院,盼巧和六月早早站在门口等着了,魏姎望天,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孱弱了,必须要好好补补。

“小姐,夫人真的没有罚您吗?”六月有些不可思议,南阳侯夫人很不喜欢魏姎,平时没事也喜欢找茬罚魏姎,这次事出有因,肯定还会罚魏姎,两个丫鬟担心死了。

魏姎笑,她看出了南阳侯夫人的心思,不想脏了她的手吧。

“犯错的不是我,怎么能罚我呢。”

现在罚不了,将来也罚不了!

倒霉的是魏万燕那个蠢货!

两个小丫鬟见魏姎没被罚,松了口气,扶着魏姎进了屋,魏姎坐在窗边,盼巧去烧水,六月去领晚膳,只剩下魏姎一个人在屋子里。

魏姎揉了揉脑袋,她生来就比别人多了一魂,投胎的时候地狱不肯收,无奈,魏姎就成了一缕幽魂,也不知活了多少年,无影无形,白天从不敢出现,只有夜晚会无声无息的飘荡。

冷不丁的成了人,魏姎还有些不习惯呢。

“嘻嘻,这个胆小鬼竟然没死!”

“不死也快咯!”

“哇,她的灵魂很纯净,一定很好吃。”

耳边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魏姎顺着视线看去,是几只小小的精灵正在说什么,对魏姎虎视眈眈。

几只小精灵还没成型,白日里只能依附在花花草草上面,此刻就在窗台上那一盆茉莉花上。

数一数,大约七八只。

魏姎朝着茉莉花走去,小精灵们仍旧是七嘴八舌,“不好,不好,她来了。”

“她她她她要干什么!”

魏姎弯腰,视线和茉莉花平齐,“我现在很虚弱,吃了你们几个应该会大补。”

“不可以!”

“啊啊,救命!”

一阵惨叫,魏姎伸手摘下一朵茉莉花放入掌心,揉捏,随后放入嘴里嚼着。

“吃了,吃了,真的吃了。”几个小精灵吓得哇哇乱叫,魏姎揉了揉耳朵,蹙眉,“都闭嘴!”

瞬间安静如鸡,魏姎很满意,压低了声音,“大家都是同行,只要你们替我办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魏姎将指尖划破,滴了几滴血在茉莉花根上,依附在茉莉花上的几个小精灵已经认了主,往后就要听魏姎差遣了。

“主人!”

“主人!”

魏姎满意的笑了,将茉莉花端入阴凉之处,魏姎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抄写诗句,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她在等!

天色渐黑,魏姎啪嗒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笔,茉莉花几个花蕾中冒出七只小精灵,一团白色,像是烟雾,只有魏姎能够清楚的看见。

“去一趟宜安侯府,吓一吓那个宜安侯二公子,闹得越大越好。”魏姎的声音泛着冷意,几只精灵领命飞走。

“宜安侯府么……”魏姎轻声低喃,整理了抄写了一下午的诗词,都是生母咏阳郡主生前最喜欢的诗词。

“帮我打听一下瑾王妃。”魏姎说。

“是!”

半个时辰后,小精灵报告着动静,魏姎点了点头,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六月!”

嘎吱一声,六月探过脑袋,“小姐?”

魏姎将整理好的诗词递给了六月,六月不解的看着魏姎,“你现在出府一趟,赶到天山寺,寅时三刻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烧了。”

六月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呢,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二姐姐能不能死后有一个安身之所,全看你的表现,现在就去,守门的婆子已经睡着了。”魏姎将头上的唯一一根银簪递给了六月,记住了,一定要寅时,要看准了时机。

“是!”六月点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魏瑜沁对六月不错,六月实在不忍心看着魏瑜沁死后连一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不等魏姎吩咐,已经有两只小精灵提前飞走了,替六月开路。

魏姎看了眼皎洁的月光,忽然露出了一抹冷笑,很快的融入了黑色之中。

夜,她最喜欢的就是黑暗了。

可以让她无穷无尽的放肆。

尽管她才刚醒来不久,还很虚弱,只是为了魏瑜沁,魏姎必须要这么做。

一抹身影无声无息的落入了长松院,魏老夫人的院子,也是魏姎的继祖母,虽然,这个祖母始终都不喜欢魏姎。

魏姎身影如魅,很快就进入了正院。

魏老夫人刚用了膳,正在和刘嬷嬷说着话。

“三丫头怎么样了?”

“回老夫人,三小姐伤了脸,若是用药许是赶在婚期之前痊愈。”

魏老夫人拧眉,“好端端的怎么就伤了脸,五丫头也太无法无天了,还有七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魏姎,魏老夫人眼眸中尽是厌恶,“不是说没气了?”

“是一口气憋着没上来,不过后来又缓了过来,不过大夫说,七小姐伤心过度,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刘嬷嬷惋惜,大房的几个嫡出没一个好下场,只是这抹惋惜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生怕被魏老夫人给看见了,魏老夫人向来不喜欢大房,要不是担心外界的名声,七小姐也活不久。

“这几个贱种一个比一个能折腾,宜安侯府那边给了信没,二丫头嫁出去了,就不是南阳侯府的人了,休想进了南阳侯府的祖坟!”魏老夫人说着,眸中还透着狠意。

魏姎正躲在房檐上,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南阳侯府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作践大房!

04,人情

又过了一会,魏老夫人有些疲倦了,刘嬷嬷伺候了魏老夫人洗漱后,就扶着魏老夫人上床休息。

屋子里很安静,魏姎纵身一跃,险些就摔倒了,一只手紧捂着胸口,咬着牙撑着,她已经习惯了做幽魂的日子,差点忘了她现在是一个人了。

进了房间,魏姎恨不得伸手掐死魏老夫人,而实际上魏姎也是这么做的,这是她一天之内第二次利用第八魂了。

魏姎站在黑暗中,伸出手,掐住了魏老夫人的脖子,嘴里念着咒语,“祖母,祖母,你害的我死的好惨呢,我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你怎么忍心呢,祖母,我要带你下去!”

魏老夫人被掐住了脖子,吓的一激灵,想说什么,张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惊恐的看着黑影。

“祖母,你害的大房一个个不得善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耳边是冷冽凄惨的叫声,魏老夫人两腿一蹬,直接昏死过去了,魏姎松了手,往后退了退,她太虚弱了,打开窗户从另一侧猫着腰离开,魏老夫人喜欢安静,伺候的人也少,所以并没有人发现魏姎的动静。

回到了映雪院,魏姎大口大口的粗喘着气,揉了揉眉心,好一会才恢复了一些。

她现在是人,身体太虚弱了,必须要吃药才能恢复。

不过她并不后悔这么做,魏老夫人被折腾这么一下,足够吓的一两个月下不来床了。

魏姎看了眼天色,焦急的等着消息。

“主人,主人。”几只小精灵回来了,叽叽喳喳的报告着自己干的事。

“很好,回去休息吧。”魏姎话落,几只小精灵立即蹿入了茉莉花中,魏姎将食指咬破,滴了几滴血灌入,小精灵贪婪的吸着,魏姎收了手,浑然不在意的擦拭血迹。

次日

盼巧端来了吃食,着急的看着魏姎,“小姐,六月会不会有什么事?”

魏姎喝了一碗粥填饱肚子,又看了眼天色,她也没把握,这件事让六月去办,实在有些冒险,只是魏姎不知道该信任谁了。

“万一有人发现六月不在,六月回来会倒霉的。”盼巧和六月一块长大,情同姐妹,是真的很担心。

“这个你放心吧,府上暂时还关注不到咱们这块。”魏姎并不担心府上,而是担心府外。

盼巧不解,魏姎也不多解释。

“咱们有钱吗?”魏姎忽然问。

盼巧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还有几个破旧的银簪子,根本不值钱,映雪院一贫如洗,空空如也,魏姎在南阳侯府连一个小姐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怎么还有财产呢。

“当初老爷和郡主的所有财产都握在了侯爷手里,大小姐,二小姐还有四小姐出嫁的时候,只有几十两银子嫁妆。”盼巧低着头说,正因为魏姎年纪太小才会逃过一劫。

魏姎心里窝着火,默默叹了口气,还得尽快想法子弄一些实物出来,这么活着太憋屈了。

“不急,再等等吧。”

映雪院里安安静静,魏姎贪婪的坐在门槛上,享受着太阳的照射,晒在脸上暖意十足。

殊不知前院已经闹翻天了。

魏老夫人梦魇了,而且着了魔,一直掐着自己脖子说着胡话,找了好几个大夫过来瞧,一直无济于事。

南阳侯夫人着急的站在走廊,看了眼刘嬷嬷,“母亲,昨儿儿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睡了一觉,就梦魇了?”

刘嬷嬷摇摇头,“回夫人话,奴婢伺候了老夫人洗漱后,老夫人和往常一样并无不妥,半夜里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早上一睁眼就不对劲了,昨儿一直有一个丫鬟守夜。”

南阳侯夫人蹙眉,这就奇怪了。

又过了好一会,魏老夫人安静下来了,并且喊了南阳侯夫人进去,南阳侯夫人立即进屋,魏老夫人屏退了下人。

“母亲,您怎么样?”南阳侯夫人一脸关心。

魏老夫人脸色惨白,倚在床头,“我昨儿梦见二丫头了,二丫头掐着我的脖子,子兰,二丫头已经死了,咱们没必要再跟一个死人过意不去,找几个和尚超度,找个风水宝地葬了吧。”

魏老夫人越想越害怕,生怕魏瑜沁又找来。

南阳侯夫人一听,不敢忤逆,于是点点头,“母亲,儿媳知道了,这就交代让人去办。”

“还有,尽快去找几个和尚过来,在长松院也做一场法事,驱驱邪。”魏老夫人又添了一句。

片刻后,墨香急匆匆的进门,南阳侯夫人看了眼墨香,“出什么事了?”

墨香看了眼南阳侯夫人,犹豫了一会才说,“昨儿晚上宜安侯府闹事了,尤其是二房,宜安侯二公子半夜抱着二姑奶奶的灵位哭了一晚上,今儿早上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听下人说,宜安侯二公子病了,高烧不退嘴里说胡话呢。”

话落,魏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连南阳侯夫人也惊到了,这么巧,魏老夫人梦到了魏瑜沁,连宜安侯二公子也犯糊涂了,南阳侯夫人心里明白,宜安侯二公子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对魏瑜沁非打即骂,早就厌恶了,大半夜抱着魏瑜沁的灵位哭。

南阳侯夫人顿时觉得有一股凉风从背后刮过,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去,快去找法师过来,里里外外驱邪!”魏老夫人的声音有些急促,心里发慌,南阳侯夫人不敢多耽搁,立马找人去安排。

中午,魏姎让盼巧守在小门处等着六月,不到半天功夫,南阳侯府闹鬼的事就传开了,虽然南阳侯夫人三令五申不许人乱嚼舌根,可架不住有人私底下说。

守门的婆子是李婆子,之前就是魏府的婆子,对魏姎不错,主要也是看在魏姎很可怜的份上,偶尔还会救济一下,李婆子一换岗,盼巧立即迎了过去,拉着李婆子说了一会子话,李婆子还以为魏姎有什么三长两短呢,特意吩咐,“你等一会,我存了一些吃的,你一会带给七小姐。”

盼巧点点头,“多谢李婆婆。”

李婆子一走,盼巧立即打开门探过脑袋,吹了几声口哨,果然看见了六月躲在墙角,见识盼巧,立即闪了进去,一路小跑着回了映雪院,并无人发现。

魏姎站在门口等着,见了六月,立即冲着六月招招手,“快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

六月缓了一会,连夜赶路也不敢多耽搁,她生怕错过了李婆子的岗,好在有惊无险。

“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在寅时三刻拆开了信封,一张一张的烧着,后来竟遇见了瑾王妃,瑾王妃也在祈福,奴婢吓了一跳,好在瑾王妃并未怪罪,瑾王妃问了奴婢几句话,奴婢都是按照小姐的吩咐说的。”

六月并不知道会遇见瑾王妃,只知道魏姎交代了一番话,应该就是要说给瑾王妃听得吧。

瑾王妃和魏姎的生母咏阳郡主是至交好友,亲密无间,还曾认了魏瑜沁做义女,一个月前才入宫侍奉太后。

瑾王和当今皇帝是手足,只是常年在封地,此次也是太后急招才回来,也算是魏姎幸运,或许还能找一个靠山。

“瑾王妃看了小姐抄写的诗,当场就哭了,还让奴婢回来,说是一定不会让二小姐死后不得安宁。”六月说。

魏姎闻言松了口气,六月还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这都是瑾王妃所赠,让小姐好好照顾自己,将来大房还得有一个人支撑,替老爷和夫人洗刷冤屈。”

魏姎看了眼银票,正好解决了燃眉之急,这个人情,魏姎记住了。

05,入宫

有了银票,魏姎可以抓药了,恰逢这几日府上乱,没人关注映雪院,魏姎正好可以偷偷休养,李婆子守后门的时候会偷偷放六月出去,抓一些药回来,吃的东西也比之前强了不少。

休养了两日,魏姎的脸色就好多了,之前连吃饱都费劲,她都怀疑原主魏姎不是伤心过度,而是饿死的。

第三日,宜安侯府将魏瑜沁的棺材给送了回来,南阳侯夫人不得已给设置了一个灵堂,又安排了几个和尚超度。

当日,就有御史弹劾宜安侯府宠妾灭妻的奏折,而且还不止一个,南阳侯让人回来告诉南阳侯夫人,不要草率的给安葬了。

昭明太后还特意册封了魏瑜沁为瑜沁县主,让人当众责打了宜安侯二十棍,三日后还让人接魏姎进宫。

此举,也是打了南阳侯府的脸面。

“太后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南阳侯夫人阴沉着脸色,一想起棺木停在府上,南阳侯夫人心里就发毛。

“瑾王回来了,太后有底气了,在和皇上叫板呢,宜安侯和南阳侯府都是皇上的人,可大房不是啊,魏怀瑾是先太子的太傅,皇上下密令处决了魏怀瑾,就是打太后的脸。”

南阳侯默默的叹气,“太后隐忍了整整七年,才将瑾王弄回京都城,太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啊。”

如今宫里一共有两位太后,一东一西,东太后就是原先的先皇后,如今的昭明太后,也是当今皇上的皇嫂,西太后么,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凤淑太后。

先帝过世,太子还不足十岁,敌不过亲叔叔的逼迫,禅位于墨王爷,也就是如今的南梁帝,太子则被册封为宸王,一直被困居京都城,日夜被人看守,许久不见世,外界传,宸王久病不宜见人。

昭明太后眼看着亲儿子的皇位被抢,心中怎么能不恨?

南梁皇权一分为二,一份在南梁帝手中,另一份就在瑾王手中,瑾王对昭明太后这个皇嫂忠心耿耿,一直不服南梁帝,甚至妄言,若是昭明太后或是宸王有一人出了意外,瑾王立即带兵自立为王。

这也就是南梁帝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这帝位坐的并不稳固。

“那现在怎么办?”南阳侯夫人心里窝着一股火,最近几日就没个消停,忙的团团转,真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东太后要见魏姎,你就去安排一下,别叫魏姎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另外,魏瑜沁先安置着,你派人去一趟宜安侯府,看看宜安侯府那边是什么意思。”

南阳侯打心眼里是不想让魏瑜沁埋葬在南阳侯府的祖坟,只是又不敢得罪昭明太后。

“七丫头……”南阳侯夫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魏瑜沁忽然逝去,七丫头心里过意不去,这身子也就这几日了。”

南阳侯闻言脸色一变,“不可,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七丫头出事了,免得有人故意针对咱们府上。”

南阳侯夫人也知道事情不寻常,立即说,“我就去找个大夫给七丫头治治。”

“娘,那个贱丫头死了就死了,干嘛还给治,皇上厌恶都来不及呢。”魏婷玉冲了进来,摸了摸脸颊,“大房就没一个好东西!”

“这次一起回来的还有瑾王妃,瑾王妃和咏阳郡主是闺中密友,说不定这次让七丫头进宫,就是瑾王妃的主意,瑾王也不知道会在京都城待多久,暂时不可轻举妄动,东太后心里还窝着一口气呢,瑾王一回来就当众罚了宜安侯二十棍,咱们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忍一时没什么大不了的。”南阳侯沉声说。

南阳侯夫人点点头,“侯爷的意思,妾身明白,乖女儿这几日你就别跟几个贱丫头计较了,日后再算账也不迟。”

魏婷玉也知道事情轻重,乖巧的顺从了。

下午南阳侯夫人带着大夫来看魏姎,魏姎还有些诧异,南阳侯夫人吃错药了吧,竟然找大夫给自己瞧病。

“用什么药尽管开口。”南阳侯府并未进去,只是站在廊下叮嘱,眉头紧皱,对映雪院十分厌恶。

“是!”李大夫点头,很快进去给魏姎诊脉,魏姎使劲的咳嗽两声,片刻后,李大夫收回了手。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六月担忧的问。

李大夫斜了眼六月,并未搭话,而是出门去回禀南阳侯夫人,六月撇撇嘴,魏姎伸手拍了拍六月,六月这才不计较了。

“人怎么样?”

“回夫人话,七小姐的身体有些亏虚,补一补,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李大夫说。

南阳侯夫人蹙眉,“只是亏虚?”

李大夫点头。

“知道了,给开几服药。”南阳侯夫人又对着墨香说,“这几日让厨房给做一些合口味的饭菜。”

“是!”

临走想起了南阳侯的话,南阳侯夫人转身迈入屋子,魏姎正掩嘴咳嗽,南阳侯夫人上下打量着魏姎,还是那么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是这口气吊的也太长了些!

“二婶……”魏姎挣扎着要站起身,南阳侯夫人摆摆手,“你身子不好就躺着吧,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魏姎故作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听着,在咏阳郡主的四个女儿里,只有魏姎长得最像咏阳郡主,南阳侯夫人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恨不得要把魏姎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三日后会有人接你进宫面见太后,你要记得,你是南阳侯府的七小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吧?”

一听这话,魏姎忽然松了口气,难怪南阳侯夫人会给自己找大夫看病,又安排厨房给她改善伙食,原来是有原因的。

“侄女听二婶的。”魏姎胆小又怕事,这些年一直都在南阳侯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南阳侯夫人也不担心魏姎会翻出手心,“七丫头,你要记得,南阳侯府才是你的家,我们才是你的家人能护着你,旁人只是做做样子的,你明白吗?”

魏姎点点头,眼眸中不曾有任何的抵触和反抗。

南阳侯夫人十分满意的离开,还特意留下一个丫鬟桃琴看着魏姎,教魏姎规矩。

一晃三日就过去了,一大早魏姎就换了一身新衣裳,淡雅的鹅黄色,还特意从魏婷玉那里弄来了几支珠钗,给魏姎打扮,这一打扮,哪里像个之前的小乞丐,明明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魏姎的轮廓很漂亮,五官精致,眉眼如画,只是略瘦,那一双眼睛却是十分的出彩,璀璨如星,再眨眼又黯淡无光,卑微怯懦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魏姎站在沉香院等着宫里来人接,接人的是昭明太后身边的闻嬷嬷,给南阳侯夫人请了安之后,就带走了魏姎。

“桃琴,还不快上去伺候七小姐。”南阳侯夫人对着桃琴吩咐,桃琴立即跟了上去,代替了六月,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魏姎。

上了马车后,闻嬷嬷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魏姎心里发沉,她猜测昭明太后面见自己,并不是为了要照顾自己,而是想给南阳侯添堵,也是变相的向南梁帝示威。

莫约一个时辰后,马车停靠在了宫门口,下了马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魏姎并未上下打量,目不斜视的跟在闻嬷嬷身后,闻嬷嬷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这个小姑娘,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惊慌,淡然处之,很冷静。

06,任务

半个时辰后,魏姎到了慈和宫,昭明太后的寝宫,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肃穆,庄严,门口站着六个宫女,低着头恭敬的站在那里,地上被扫的一尘不染,两排还种了好几棵梨花树,一树梨花白,很漂亮。

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多了一份朴素,花园一角还种植了许多的花,粉的,绿的,黄的,争相斗艳,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檀香味。

魏姎被带去了偏殿,闻嬷嬷让小宫女给上了一些茶水和点心,“七小姐稍等片刻。”

“嗯!”魏姎点头,坐姿椅子上,心里盘算着昭明太后的意思。

等了半个时辰,魏姎身子不动半分,桃琴忍不住了,“七小姐,咱们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魏姎眸光一抬,耳边听见了脚步声,眉头一蹙,语气泛着凌厉,“多嘴!这里是慈和宫,不是沉香院,二婶让你跟着我是让你提点我,哪轮的着你插嘴过问!”

桃琴被魏姎的厉色吓了一跳,抬头瞅瞅,见没人,哼了哼,并不以为然。

魏姎继续耐着性子等,面色不急不慌。

等了足足两个多时辰,闻嬷嬷才将魏姎请进内殿,魏姎半低着头,悄悄抬头看了眼上者,坐着一名五十来岁的妇人,模样很年轻,身上穿着一件棕色大褂,脖子上还带着一串长长的小粒檀香佛珠,眼角还有些细细的皱纹,气质雍容华贵,端庄大气。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震慑众人,当然,并不包括魏姎。

“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魏姎跪下行了大礼。

昭明太后迟迟不叫起,魏姎身子昂然不动,好一会才听见一句不冷不热的声音,“抬起头来,哀家瞧瞧。”

魏姎抬头,目光澄澈透着机灵,昭明太后勾唇笑了笑,“倒是生的不错。”

“多谢太后谬赞,臣女随母,臣女的母亲长得漂亮,只是多年来臣女未曾见过母亲一面,想必一定是个大美人儿。”魏姎说。

昭明太后闻言嘴角的笑意凝住了,斜了眼魏姎,眸光透着狠厉,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赐座。”

“谢太后。”魏姎落落大方的站起身,坐在了小圆凳上,气质涵养没得挑,让昭明太后略有一丝诧异。

昭明太后斜了眼闻嬷嬷,闻嬷嬷摈弃了左右,桃琴一愣,“还请太后恕罪,奴婢是要跟着七小姐的,七小姐不懂事,唯恐惊扰了太后……”

不等昭明太后发作,闻嬷嬷冷声怒喝,“放肆,这里还轮不着你一个奴婢说话!”

桃琴被吓得浑身一激灵,闻嬷嬷立即让人将桃琴拖拽了出去,责打了二十个巴掌。

殿内清晰可闻的巴掌声,还有求饶声,昭明太后看了眼魏姎,“可解气了?”

魏姎点头,“谢太后严惩。”

“你倒是实诚。”昭明太后忽然被魏姎给逗乐了,她本就是想给南阳侯府一个下马威,并不打算真的伸手管南阳侯府的事,只是见了这个魏姎,昭明太后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

“在太后面前,臣女不敢隐瞒半分。”魏姎脸上依旧是十分恭敬。

昭明太后目光一转,“你倒是说说,哀家为何要找你来?”

“大房被世人认为是谋反罪人,可魏姎并不认可,不过是有些人贼喊捉贼罢了,太后英明神武,能照拂我一个小孤女,是臣女的荣幸,臣女不慎感激。”

昭明太后闻言又笑了,随后又问,“你怎么会知道瑾王妃会在寅时三刻出现在天山寺,还有宜安侯府和南阳侯府闹鬼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昭明太后一直想不通,一个小丫头,闹得两家不得安宁,还让那个昭明太后捉住了宜安侯府的把柄,在瑾王归来之际,杀鸡儆猴立威,这背后竟然是一个不按时是的小姑娘,是以,昭明太后对魏姎也有些好奇。

“只是一些不入流的雕虫小技障眼法,宜安侯府二公子虐待臣女二姐,就是给我二姐陪葬也不为过,至于魏老夫人……我只是气不过,扮鬼吓她,心虚之人自己受不住,便病倒了,至于瑾王妃,我很早之前我就听母亲提过,瑾王妃有一个习惯,念经都挑选在寅时去,所以让丫鬟去试试运气,臣女只是运气好,替臣女的二姐姐争了一个葬身之地,还要多谢太后给二姐姐一个得体的身份。”

魏姎起身跪在了地上,朝着昭明太后磕头,不管局势如何,就凭魏怀瑾曾经是太子太傅的身份,魏姎就要紧紧的抱住昭明太后大腿。

昭明太后笑意深沉,手里攥着一串佛珠,指尖熟练的运转,片刻后又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姐妹本来都是娇养深闺的贵女,如今一个个过成今日这般,如今太傅和咏阳的血脉也就剩下你自己,孤零零的在侯府了。”

魏姎闻言立即抬头看向了昭明太后,“臣女并不觉得孤单,臣女相信总有一日大房会沉冤得雪,况且,臣女能得太后娘娘的照拂,是臣女莫大的福气,有些东西并非争夺就一定会属于自己,臣女以为只是时候不到罢了。”

昭明太后诧异的看了眼魏姎,随后轻轻一笑,“你以为哀家要如何照拂你才最妥当?”

魏姎心中大喜,朝着昭明太后叩首,“臣女愿每月静心替太后娘娘抄写经书祈福。”

“仅此而已?”

“足以。”魏姎点点头,昭明太后莫名就被这个小女孩给打动了,忽然又想起了瑾王妃之前的话,眸光一转,“闻嬷嬷,去给魏七小姐准备一间厢房。”

闻嬷嬷更加诧异,太后之前对魏姎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怎么一转眼,就留下了呢,不等多想,闻嬷嬷立即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照拂。”

昭明太后目光一敛,“先别急着谢哀家,宫里的淑妃是郑国公府出来的,这几日身子略有不适,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你许久不见客,代哀家去打探一下。”

魏姎浑身一紧,郑国公府是南梁帝的左右臂膀之一,这一代更是不少出息的后代子孙,郑淑妃就是郑国公的嫡长女,也是南梁帝目前最宠爱的皇妃。

郑国公和南阳侯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也是郑国公从大房搜剿出魏怀瑾的谋反证据,带人抄了大房,那一天,魏姎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是!”魏姎点点头,很快就明白了昭明太后的意思。

昭明太后摆摆手,让魏姎退下去,魏姎被带去了偏殿,布置的很温馨,鼻尖还有淡淡的香气,是檀香的气味,身边还有两个小宫女伺候,魏姎问闻嬷嬷,“不知随我一起来的丫鬟该如何处置?”

“七小姐放心,已经送回南阳侯府了。”闻嬷嬷的笑容泛着凉意,魏姎猜想,桃琴十有八九是留不住了,这丫鬟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当众顶撞太后。

南阳侯府

宫里的教养嬷嬷送了一份戒尺给了南阳侯夫人,顺带将白日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南阳侯夫人腿儿一软,跪在了地上。

“臣妇该死,臣妇没教导好丫鬟,是臣妇的失职。”南阳侯夫人咬着牙,拿起戒尺在自己的身上打了十几下,桃琴吓得脸色惨白,垂着头不敢说话。

教养嬷嬷一走,南阳侯夫人赫然抬头看了眼桃琴。

“夫人……奴婢,奴婢知错了……”桃琴一哆嗦,心里发沉。

南阳侯夫人缓缓站起身,对着墨香使了一个眼色,墨香立即让两个婆子将桃琴拖拽下去,桃琴连挣扎都来不及,已然是没了活路了。

07,出击

临近傍晚,魏姎都在抄写经书,十分认真,也没人打搅她,昭明太后给了魏姎三天时间抄完一本静心经。

魏姎提笔写下今日的最后一个字,看了眼窗外,天色渐黑,魏姎勾唇,摘下腰间香囊缓缓打开。

七只小精灵嗖的一下就飞了出来,落在了窗台上一盆牡丹花上,牡丹花雍容华贵,盛放的极好,魏姎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咬破,将血滴入牡丹花茎上,好一会才收回了手。

片刻后,魏姎才开口,“去打听打听郑淑妃。”

“是!”

七只小精灵很快消失不见了,魏姎站在廊下陷入了沉思,魏瑜沁死了,她还有两个亲姐姐正在受苦受难,一想到这里,魏姎眸中倏然绽放浓浓的恨意。

一个时辰后,小精灵回来了,重新依附在花茎上。

“主人,郑淑妃怀有身孕了。”

魏姎蹙眉,很快就想到了昭明太后的意思了,郑国公府已经足够强大了,绝对不能再有一个皇子傍身。

南梁帝膝下只有两个皇子,生母位份都不高,且两个皇子已经成年,大皇子天资愚钝,二皇子生母卑贱,没有母族依靠,孤立无援,一直谨小慎微的活着。

南梁帝登基已经七年了,后宫中有不少怀有身孕的,要么夭折,要么诞下公主,却始终没一个健康的皇子平安降生,南梁帝极其盼望着能再有一位皇子。

有了身孕么……

“可有纯贵妃的消息?”魏姎忽然问。

“纯贵妃执掌六宫,郑淑妃怀有身孕才月余,一直隐瞒着,等皇上祈福回来。”

魏姎眸光微动,难怪这个节骨眼上昭明太后想让郑淑妃出事,南梁帝并不在宫里,而且去了国寺替战事祈福,至少还需要三日才能回来,纯贵妃的母族是上官家,和郑国公一文一武,只不过上官家是百年底蕴世家,纯贵妃的嫡亲大哥手握兵权,负责京都城的安危和守卫,郑国公则是文臣一派,稍逊上官家一等。

耳边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是闻嬷嬷亲自过来送吃的,“七小姐,该吃饭了。”

“嬷嬷,我想出去走走。”

闻嬷嬷惊讶的看着魏姎,“现在?”

“嗯!”

闻嬷嬷也不多阻挠,于是让宫女柳芽跟着魏姎,随后返回正殿,将此事告诉了昭明太后。

昭明太后单手撑着下颌,看着眼前的一副残局,似是在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随她去,叫人机灵着点,别弄出什么乱子。”

“是,奴婢明白。”

月光皎洁,魏姎一路朝着回春宫走,那是纯贵妃的必经之地,魏姎对着柳芽说,“今日月色不错,可否替我取一把抚琴来?”

柳芽犹豫了一下,但很快点头,“奴婢去去就回。”

魏姎眼看着柳芽走远了,在小精灵的指引下,继续前行,走到了回春宫外一处长廊,回春宫中灯火通明,奢华极致,不愧是纯贵妃的寝宫。

“主人,纯贵妃来了!”

魏姎眸光一紧,探过身子往里瞧,好奇的东张西望。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背后传来一声怒喝,魏姎一回头,看了眼身穿娇艳一身棕红的纯贵妃,柳叶弯眉,杏眼桃腮,肤若凝脂,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奢华大气,发鬓上斜插两支小凤钗,下垂金色流苏微微晃动,雍容华贵,美目流转间尽是优雅,一只手搭在了小宫女的手背上,莲步微移,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魏姎弯腰跪下,“我……我是刚来宫里,不慎迷了路,并非有意,还请淑妃娘娘恕罪。”

“放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位是纯贵妃娘娘,可不是淑妃!”小宫女怒喝。

魏姎吓得一哆嗦,小脸惨白的看着纯贵妃,纯贵妃眉头紧蹙,不悦的看着魏姎,“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本宫怎么瞧着眼生的很?”

“回贵妃娘娘话,臣女是南阳侯府的姑娘,今日特来进宫参拜太后娘娘,不慎迷了路,恰逢天色已晚,臣女眼拙瞧不清贵妃娘娘尊荣,求贵妃娘娘恕罪。”

魏姎朝着纯贵妃磕了几个头,纯贵妃并未叫起,而是看向了魏姎,“宫里的妃子不再少数,为何就将本宫认成了淑妃?”

听这语气,纯贵妃分明就是瞧不上郑淑妃的。

魏姎犹豫了,纯贵妃蹙眉,“怎么,难道在你眼中,本宫比不得淑妃?”

“不不,贵妃娘娘姿态万千,无人可比。”魏姎说着,又顿了顿,“只是……”

纯贵妃凤眸一眯,等着下半句。

“臣女第一次进宫就有幸见了贵妃娘娘,是臣女的荣幸,臣女回去一定会告诉姐姐们,贵妃娘娘当之无愧的倾国倾城,加之又帮着皇上协理六宫,是皇上最心尖子的娘娘,谁也比不得。”

听这话,纯贵妃欢愉了不少,一看魏姎年纪小,又会说话,也就不计较了,“不知者不罪,起来吧。”

“臣女多谢贵妃娘娘。”魏姎眼中满满都是敬仰,她猜的果然没错,纯贵妃和郑淑妃不合!

纯贵妃又问,“你刚才说你是进宫拜见太后的,拜的是哪宫?”

“回贵妃娘娘话,是慈和宫。”

一听慈和宫,纯贵妃脸上的笑意敛去了三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太后并不常将臣女留下,这么多年,你倒是头一份殊荣,难得你讨太后欢喜,可要记得劝劝太后不可操劳过度,好好休养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魏姎目露疑惑,随即又点头,“太后娘娘的确是担忧皇上子嗣,为了这事日日愁,臣女一定会对着送子观音娘娘拜一拜,为太后娘娘解忧。”

一提子嗣二字,似是戳到了纯贵妃的痛处,纯贵妃眉头紧皱,好好的心情瞬间就变了,松了搀扶小宫女的手,揉了揉眉心,嘴角却带着讥讽,“劳太后费心了,难得还记挂着皇上的子嗣……”

谁不知道天底下最恨南梁帝的就是昭明太后了,昭明太后还巴不得南梁帝断子绝孙呢,怎么会诚心为了南梁帝的子嗣祈福,背地里不诅咒就不错了。

“贵妃娘娘绝色倾城,将来诞下的小皇子一定是非常漂亮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像贵妃娘娘这么漂亮的女人呢。”

纯贵妃看着魏姎不谙世事的模样,被这话给逗笑了,从手腕上摘下了一只玉镯,“你这小嘴抹了蜜似的甜,难怪太后会把你留下逗逗乐趣,本宫若有一日诞下皇子,第一个就赏赐你。”

这玉镯原本是要递给小宫女,再转交给魏姎的,魏姎抢先一步,直接从纯贵妃的手中接过玉镯,小宫女微愣,想着魏姎不懂规矩,也就没说什么了。

纯贵妃只觉得手腕处一阵酥麻,仅仅是一瞬间,很快又消失了,看着魏姎诚惶诚恐的接过了玉镯,又收回了手,“本宫乏了,茉莉,带着魏小姐去找慈和宫。”

“是!”

“多谢贵妃娘娘。”

话刚落,纯贵妃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掩唇干呕,宫女立即着急,“娘娘,您怎么了?”

纯贵妃还要摇头,可胃里实在难受,于是说,“请太医!”

魏姎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将手中银针收回,远远地就看见了柳芽拿着抚琴来了,于是对着茉莉说,“有劳茉莉姑娘了,我看见了慈和宫的宫女了。”

茉莉见状,微微俯身转身就回去了。

08,淑妃

慈和宫

昭明太后还没睡,望了一眼漆黑的窗外,斜了眼闻嬷嬷,“那丫头在搞什么名堂?”

闻嬷嬷摇头,“主子,奴婢也摸不透魏小姐,不过魏小姐人一走,回春宫就请了太医,奴婢听说,回春宫的主子还赐了一只玉镯给了魏小姐。”

昭明太后笑的深意,“再等等看吧。”

次日清晨,魏姎被闻嬷嬷请过去了,在去往主殿的路上,闻嬷嬷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魏姎,魏姎心如明镜,却不点破。

到了主殿,魏姎朝着昭明太后请安,“臣女给太后请安。”

昭明太后摆手,还让魏姎坐下说话,魏姎抬眼间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子里就只有闻嬷嬷一个人伺候。

“在宫里还习惯吗?”昭明太后面带微笑,手中攥着一只佛珠,轻轻的转动。

魏姎微笑,“臣女觉得宫里的人都很好,昨儿臣女见着了纯贵妃,臣女误以为是淑妃娘娘,幸好纯贵妃不怪罪,还赏赐了臣女一只玉镯。”

昭明太后看了眼魏姎腕间玉镯,笑道,“贵妃能舍得把这么好的玉镯赏赐给你,哀家倒是好奇,你怎么入了贵妃的眼了?”

于是魏姎一五一十把昨儿发生的事全都说了一遍,尤其是听见小皇子三个字时,昭明太后面上表情略显深意,叫人摸不透。

闻嬷嬷笑,“还真叫魏小姐说准了,今儿早上回春宫报喜了,贵妃娘娘有喜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魏姎前脚刚去,纯贵妃后脚就有喜了。

魏姎激动的站起身,“一定是太后虔诚仁厚,感动了送子观音娘娘,这福气才会落到贵妃娘娘身上。”

昭明太后闻言忍不住蹙眉,一个郑淑妃怀孕就足够让昭明太后恼火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纯贵妃怀孕,昭明太后的心情十分复杂。

闻嬷嬷也是奇怪的看了眼魏姎,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明摆着给太后堵心呢。

话音刚落,外头有人禀告郑淑妃来了。

昭明太后看了眼魏姎,忽然明白了什么,笑了笑,冲着魏姎招招手,“你的确是个福星,一进宫就给哀家解决了麻烦。”

贵妃有孕,郑淑妃立马坐不住了,两个人要是掐起来,不管伤了那一方,都是昭明太后乐意见到的。

魏姎坐在昭明太后的身旁,“臣女愿意赴汤蹈火替太后分忧。”

昭明太后笑着点头,看上去心情不错,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眼看着郑淑妃阴沉着脸色进门。

郑淑妃一袭娇俏动人的明艳宝蓝色宫纱裙,在宫女的搀扶下迈入殿内,头上珠钗轻轻摇晃,正显示着郑淑妃的内心波澜。

若说纯贵妃英姿飒爽,绝色倾城,郑淑妃就偏柔婉,小鸟依人,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媚。

“臣妾给太后请安。”

昭明太后笑了,“今儿淑妃怎么有空来哀家这?”

郑淑妃第一眼就看到了魏姎,眸光锐利,魏姎佯装不觉,低着头沉默。

“臣妾听闻贵妃姐姐有孕,心中甚是欢喜,又听说贵妃姐姐遇到了一个福星,忍不住特意来瞧瞧。”

昭明太后挑眉,斜了眼魏姎,笑了,“魏丫头,淑妃是来沾沾福气的,你去瞧瞧淑妃,没准也能让淑妃有喜呢。”

魏姎心里一乐,昭明太后这是打算扶持自己呢,立即点头,“承蒙淑妃娘娘不嫌弃,臣女在宫外就听说过淑妃娘娘绝色佳人,昨儿又认错了人,今儿可算是有机会见到淑妃娘娘了。”

说着,魏姎就朝着郑淑妃走去,郑淑妃立即蹙眉,“太后,臣妾……”

“臣女斗胆猜测,淑妃娘娘是不是有喜了,臣女瞧着淑妃娘娘的耳朵有点变化,之前听府上的老嬷嬷说过,耳下变红是有喜的征兆。”

魏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转头看了一眼昭明太后,“太后,臣女若是瞧的不准,臣女可不可以不挨罚?”

“若是不准,就要问问淑妃了,不过淑妃一向大度宽容,不会和你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的。”昭明太后笑着说。

郑淑妃眉头紧皱,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耳朵,又听昭明太后都把话说死了,心中虽是不悦,却也不敢多提。

“臣妾……臣妾怎么会有喜事呢,魏小姐小小年纪懂的还不少。”

郑淑妃两只手紧紧地攥成拳,面上带着扭曲的笑容,此刻,她有一种后悔来了慈和宫。

“臣女喜欢五行八卦,偶尔也会看天象,幼时曾学过一些,只是略懂皮毛,不算精湛,让淑妃娘娘见笑了。”紧接着魏姎又看了眼郑淑妃,“淑妃耳下的确有变化,所以臣女才敢大胆猜测。”

昭明太后笑,“淑妃既然来了,就陪哀家坐坐吧。”

闻嬷嬷已经悄悄退出去了,魏姎猜测是去找太医了。

郑淑妃收回神色,坐在了昭明太后的右下首。

魏姎眼眸微动,上前要添茶,许是走的急了,一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整个人就朝着郑淑妃扑了过去,郑淑妃猝不及防的被扑倒,身后的宫女大惊失色。

“娘娘!”

魏姎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跪在地上,“臣女该死,臣女只是见了淑妃娘娘太高兴了,所以一时脚软,还请淑妃娘娘见谅。”

郑淑妃被扶着站起,伸手整理了一下发鬓,眸光一沉。

“你这孩子毛手毛脚的,昨儿见了贵妃认错了人,幸好贵妃大度不计较,今儿又冲撞了淑妃,哎!”

昭明太后无奈的叹气,闻言,郑淑妃到了嘴边的责怪硬生生咽了下去,改成了,“太后别怪,魏小姐年纪小不懂事。”

恰巧这时,李太医来给昭明太后请平安脉。

“李太医,你来得正好,快给淑妃瞧瞧。”

郑淑妃眼皮一跳,“太后,臣妾并无大碍,不必劳烦李太医了。”

“这怎么行呢,那一下摔的结实,这丫头又是哀家召进宫的,你是皇帝心尖子,磕了碰了,皇帝会心疼,哀家心里也过意不去,况且李太医也是顺手,李太医,去给淑妃把脉,务必要仔细!”

昭明太后不给郑淑妃解释反驳的机会,直接就命令了。

“是!”

郑淑妃拗不过,只好伸出手递给了李太医,心里堵着一口气,她怀孕和魏姎压根没半分关系,如今倒好了,被魏姎这么一说,倒成全了魏姎福星的名声了。

李太医跪在地上,一只手搭在郑淑妃的手腕上,片刻后才说,“淑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煎服一副安神汤即可。”

昭明太后蹙眉,“李太医,淑妃除了受惊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李太医摇摇头。

“那有没有怀小宝宝呀。”魏姎脱口而出,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郑淑妃一只手搭在小腹上,嘴角勾起,心想着,就算是贵妃有孕又如何,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而且将来能不能健康长大也不一定。

“淑妃娘娘并未有孕。”李太医认真的说。

话落,郑淑妃不淡定了,皱眉看着李太医,“本宫怎么可能……”

“娘娘,您发鬓歪了。”宫女立即搀扶了郑淑妃,按住了郑淑妃的手,郑淑妃恍然,又重新坐了下来,任由宫女整理发鬓。

好一会,郑淑妃才站起身,“太后,臣妾忽然想起宫里还有事未及时处理,先行告退了。”

魏姎上前,“真是我学艺不精,认错了,还请淑妃大度宽容。”

郑淑妃恨不得一巴掌拍在魏姎脸上,只是碍于昭明太后一忍再忍,“没事儿,你年纪还小,不过日后这种话可不要乱说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原谅你的,女儿家名声最要紧。”

“多谢淑妃娘娘大度,臣女……臣女日后再不敢胡言乱语了。”魏姎被吓的小脸发白,郑淑妃强忍着不适,在昭明太后默认下离开慈和宫。

人一走,昭明太后又问,“淑妃究竟有没有身孕?”

“回太后话,淑妃并没有孕,老臣绝不会诊错,且淑妃身子还有一些隐疾,不宜有孕。”

昭明太后闻言立即看向了魏姎,那一摔,昭明太后可不认为是个巧合,于是摆摆手,“下去吧。”

09,人情

李太医一离开,昭明太后立即看向了魏姎。

有孕的明明是郑淑妃,却变成了纯贵妃,昭明太后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并非表面那么单纯。

“可有什么话要对哀家说?”昭明太后冷声问。

魏姎自知瞒不过,扑通跪在地上,“求太后娘娘照拂,淑妃娘娘的确有孕在身,只是臣女封了淑妃娘娘的脉象,五日之内脉象会自行封解,当初就是郑国公带兵入府抄了大房,逼的我母亲差点触柱而亡,臣女恨透了郑国公府,若能拉下郑国公府,愿赴汤蹈火!”

昭明太后挑眉,“你懂医术?”

“回太后话,臣女只是略懂一些皮毛,只是曾在书中瞧过,封了脉象,可以使有孕之人察觉不出有孕,也可以让没怀孕的人显现孕象。”

一听这话,昭明太后眼皮跳了跳,这小姑娘太大胆了,造了这么一个乱局。

“那纯贵妃……。”昭明太后欲言又止的看向了魏姎,魏姎朝着昭明太后摇摇头。

昭明太后倒吸口凉气,手中的佛珠猛然一顿。

“魏姎,你好大的胆子,这件事若是被人察觉,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魏姎立即朝着昭明太后磕头,“求太后恕罪,臣女敢保证,普天之下没有几人能看出破绽。”

昭明太后斜了眼魏姎,“先前只让你抄静心经,如今看来,还要去去燥火,闻嬷嬷,带魏姎去面壁思过。”

“是!”

“臣女多谢太后不怪罪。”魏姎再次叩首,起身跟着闻嬷嬷一道离开。

魏姎在柳芽的监视下,跪了整整一日,日落黄昏,闻嬷嬷亲自过来送饭,还有几盘精致美味的点心。

“这是回春宫派人送来的,太后让你吃过后,去回春宫谢恩。”

魏姎点头,“是。”

点心的确美味,魏姎吃了一盘,剩下的给了柳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朝着回春宫走。

远远的就看见了一群人在御花园,嬉闹声不绝入耳。

啪!

一颗石头子砸在了魏姎脑袋上,魏姎蹙眉,摸了摸额头,不用想肯定是红肿了。

“前面那个,站住!”

背后传来一声呵斥,魏姎停住脚步。

“魏小姐,是郑国公世子。”柳芽小声提醒。

魏姎恍然,转头对着郑国公世子行礼,“见过世子。”

郑国公世子年纪莫约十七八岁,是郑淑妃的亲弟弟,一身华衣青袍,面色如玉,不过那一双眼睛却生的令人蹙眉,狭长三角形,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看上去有几分随意。

郑国公世子两手叉腰,讥笑,“有人说你是福星,有人说你是灾星,你究竟是福还是灾?”

话落,背后传来一阵轰笑。

魏姎抿唇。

“世子,这位是?”有人不解,似乎没见过魏姎。

郑国公世子笑,“这位啊,就是南阳侯府七小姐,父亲就是老顽固魏怀瑾呐。”

一听说魏怀瑾,众人立即露出鄙夷,连看向魏姎的眼神都变了。

郑国公世子一只手挑起魏姎的下巴,目光锐利,“长得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一些,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养两年就好了,南阳侯府不待见你,本世子稀罕你,回头本世子给你在郑国公府辟出一个院子,保准一顿三餐少不了。”

魏姎蹙眉,目光一抬对上了郑国公世子的怒眸,轻轻一笑,“承蒙世子不弃,不过我可能和郑国公府八字相克,我只担心会克了世子。”

似是想到了什么,郑国公世子厌恶的松了手,心中又有不少怒火无处发泄,抬脚对着魏姎的膝盖处狠狠踢了一脚,魏姎猝不及防跪在地上,满地鹅卵石,魏姎眉头一皱,咬着牙强忍着。

“明知道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就别出来乱晃祸害别人,好好在这跪着反省。”

郑国公世子一脸不悦,看了矮半截的魏姎,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魏姎半垂着头,她现在无权无势,昭明太后绝对不会为了她招惹麻烦,至于纯贵妃么,肯定避之不及,表面上是不会和郑国公府对上的。

白日里跪了五六个时辰面壁思过,如今又在鹅卵石下跪,魏姎的膝盖一阵酸麻,痛意袭来。

“前几日闹的沸沸扬扬,死后被休的魏瑜沁就是她姐姐?”

郑国公世子点点头,“不错,就是她,一副卑贱模样,还有北安侯的妾也是她姐姐,回头找北安侯聊聊,看看能不能把人弄出来,据说魏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楼子里的姑娘媚多了。”

“哈哈,这可要好好见识一下。”

众人肆无忌惮的笑,魏姎袖下拳头紧紧攥着,正要站起身,却听一抹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

“早就听说郑国公世子纨绔,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魏姎循着声音寻去,只见一名男子身穿一袭墨色长袍,漫步悠闲的朝着这边走来,容貌出挑,一双眼睛生的极漂亮,眸光中潋滟数千风华,丹凤眼中尽是温和柔意,薄唇轻抿,宛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无欲无求。

“这位小姐并未得罪郑国公世子,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和一个小女子斤斤计,未免有失风度。”

男子轻轻摇头,眼中划过一抹鄙夷。

郑国公世子蹙眉,“轮的着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么,难不成萧二皇子想英雄救美?”

“哈哈,英雄救美也得看对方是什么人,就这么一个货色,还不如我府上的贱妾呢。”

“不错,白送都不稀罕,萧二皇子菩萨心肠,若是喜欢可以收了入房。”

这话一个比一个刺耳,魏姎看了眼说话的几人,默默记住了。

萧湛勾唇淡笑,“前几年我出使南梁,百姓安居乐业,贵子贵女个个有涵养,比我北晋还要强许多,却不想改朝换代,一代不如一代,早知如此我去东极国当质子好了。”

话落,众人脸色微变,这话要是传入南梁帝耳中,折损的是南梁帝的颜面,合伙欺负一个姑娘可不是什么好事。

魏姎看了眼萧湛,明明是个如玉一样的男子,温和有礼,可到了嘴边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珠玑。

“非也,之前南梁可不是这样的,只是世道变了,也并非南梁其他人像在场的诸位一般,南梁战事不断,好多百年家族的贵子摈弃锦衣玉食,上了战场保家卫国,也是值得敬佩的。”

魏姎对着萧湛反驳,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几人脸色更是难看了,什么叫诸位一般?

他们很差吗?

“南梁内忧外患,难怪多年来战事不断,今儿可算是解惑了。”萧湛诧异的看了眼魏姎,这小姑娘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

郑国公世子瞪了一眼萧湛,“萧二皇子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了,既知道自己是外人,就应该知道避嫌,南梁兵强马壮轮不着别人说三道四,说不定有一日北晋也要俯首称臣呢。”

萧湛笑了,“动动嘴皮子就能打胜战的也只有郑国公府了吧,天下谁人不知晓郑国公从一个小小的御史,爬到今日这个位置,前无古人呢。”

“你!”郑国公世子噎了,铁青着脸。

剩下几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担心会连累自己的名声,于是拽着郑国公世子离开了。

萧湛再怎么说也是北晋皇子的身份,不是他们几个能得罪的起。

几人一走,萧湛转头也要离开。

“多谢萧二皇子搭救。”魏姎说。

萧湛回头看了一眼魏姎,“只是顺手,也并非救你,而是我瞧不惯郑国公世子很久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魏姎咬着牙站起身,两条腿都在发抖,“总之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等萧湛回答,魏姎朝着回春宫走,小小的背影却异常的坚毅,萧湛淡笑着收回了神色。

010,挨打

天色渐黑,魏姎站在回春宫的门口,膝盖处又麻又疼,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人将她请进去,魏姎抬头看了眼天色,嘴角勾起。

殿内

“娘娘,魏小姐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纯贵妃倚在塌上,一只手搭在小腹上,眸光柔和,脸上带着笑意,听了宫女的话,微微蹙眉,好一会才说,“将人打发了,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已经歇息了。”

“娘娘,可太后娘娘那边……”

“无妨,这丫头身世有些说道,本宫自然应该避讳着些,有些事,本宫和淑妃私底下争,皇上会睁一只眼闭一眼,若是牵扯上前朝,尤其是慈和宫,会惹皇上不高兴的,况且,这丫头是个麻烦,还是少沾染为妙。”

上官家是依附南梁帝的,至于昭明太后高兴不高兴,纯贵妃根本就不在乎。

“是,奴婢这就去打发。”

两人的谈话,魏姎听得一清二楚,一点也不意外,纯贵妃会避而不见,于是将其中一只小精灵纳入怀中。

不一会就出来一个小宫女,婉转的说了来意,魏姎点头,“贵妃娘娘有孕在身的确是应该好好休息,是臣女冒犯了,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搅,告辞。”

在回慈和宫的路上,天色已经漆黑了,魏姎掐指一算,来宫里已经三日了。

刚迈入的慈和宫门口,闻嬷嬷笑着说,“太后在等您呢。”

魏姎有些诧异,很快跟着闻嬷嬷进了殿内,昭明太后还未吃饭,一桌子膳食琳琅满目,十分丰盛,昭明太后见了魏姎,立即冲着魏姎招招手,“坐下陪哀家用膳。”

“是!”

魏姎坐在昭明太后的身边,目光淡然,刚才发生的事一定没有瞒过昭明太后。

吃了一半,魏姎嘴里如同嚼蜡,一直等着昭明太后问话,好一会昭明太后放下了筷子,魏姎立即也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

“如今宫里的乱局,以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魏姎立即回,“回太后话,臣女以为可以昭告天下,让纯贵妃可以再晋升一等,贵妃有孕,身子略有不适,可以将协力六宫之权交给淑妃。”

昭明太后斜了眼魏姎,“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臣女不敢隐瞒……”

昭明太后笑了笑,又说,“纯贵妃再晋升一等,可就是皇贵妃了,形同副后,尊贵无比了!”

“不,臣女的意思是后位空悬,即便是皇后,在臣女心中南梁最尊贵的女子就是慈和宫太后娘娘。”

昭明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魏姎,魏姎缓缓又说,“太后可以趁这段时间去一趟国寺,替南梁和皇上祈福,臣女愿意跟随。”

话落,闻嬷嬷看了眼魏姎,这主意和昭明太后的想法不谋而合,若不是亲耳所闻,闻嬷嬷还真不敢相信,一个深闺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谋略。

“那淑妃呢?”

魏姎低着头,“不出两日,淑妃娘娘一定会传来消息。”

昭明太后立即看向了闻嬷嬷,“去准备吧,明儿一早去一趟天山寺。”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你就不必跟着去了,明儿瑜沁下葬,你去看看吧。”昭明太后说,魏姎红了眼眶,两只手紧紧攥着,“是。”

次日一早,魏姎回了南阳侯府,仰着头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府邸,一身素白踏入府门。

沉香院早早就得了消息,魏婷玉蹙眉,“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南阳侯夫人挑眉,让人将魏姎带过来,又安抚魏婷玉,“你先别乱来,听听这丫头怎么说。”

桃琴是和魏姎一起入宫的,当日就被送了回来,还挨了巴掌,昭明太后还派人给南阳侯夫人送了戒尺,这就是敲打,谁知道昭明太后接下来还要干什么呢。

魏婷玉哼了哼,“宫里不受待见了,被送回来了呗,就她那副德行,太后怎么会瞧得上。”

话落,魏姎已经到了眼前,南阳侯夫人看着魏姎,目光紧皱,总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这几年,魏姎一直被欺负,养的性格很懦弱,站在南阳侯夫人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始终是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可如今瞧着魏姎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可再仔细一看,还是那个纤瘦的小丫头,南阳侯夫人收回了目光,一只手端着茶,嘴角边溢出讽刺,日后她有的是法子对付魏姎!

“你怎么穿着一身素服,看着就碍眼,你是不是存了心要诅咒府上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南阳侯府有丧事呢。”

魏婷玉不悦的看着魏姎,她已经习惯了对魏姎咄咄逼人,眼下没有外人,就没刻意收敛。

“二姐姐亡故,这么多日了也没见有个安排,承蒙太后娘娘心存仁厚,今日二姐姐下葬,我身为嫡妹,不能守孝只能今日穿一身素服,三姐姐,不可以吗?”魏姎问,语气中再没了往日的怯懦,目光澄澈,再也看不见对魏婷玉的惧怕。

魏婷玉蹙眉,正要说什么,又听魏姎说,“这一身素服是太后娘娘赏的,太后娘娘恩准我今日回来亲眼看着二姐姐入土为安。”

“你这是拿太后压我?”魏婷玉嗤笑,“别以为你是入了太后的眼,要是没有南阳侯府,你算个什么东西,早晚有一日会被太后厌弃,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魏姎抬眸看了眼魏婷玉,眸光冷淡。

魏婷玉缓缓站起身,走近了魏姎身侧,一只手抬起魏姎的下巴,笑颜如花,“你以后可要乖乖的,否则会落得和你几个姐姐一样的下场,南阳侯府才是你的靠山,说不定以后我还会心慈手软,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吃穿不愁呢,哦,不对,瞧我的记性已经忘了,你趁着这次进宫,已经勾引了郑国公世子,昨儿郑国公世子还上门要讨你进门做妾,想不到你出去一趟,就这么不知羞耻的急着往男人身上贴,你们四姐妹怎么一样的贱!”

语气中尽是鄙夷神色。

魏姎勾唇,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魏婷玉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十分刺耳,魏婷玉一只手捂着脸,整个人都愣住了,很快又反应过来,怒瞪着魏姎,“贱人,你敢打我!”

“我们四姐妹要么惨死,要么做妾,你也别忘了,你也姓魏!”魏姎眸色发冷,伸手拽住了魏婷玉的手腕,“也不出去打听打听,魏家姑娘是什么样的名声,我嫁的不好无所谓,我贱命一条,就怕庆王世子受不住压力,毁了婚约,三姐姐连请庆王府的妾都做不成!”

“你!”魏婷玉噎了,一张小脸气的通红,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呢,这次竟然被魏姎打了,这口气魏婷玉怎么能咽的下!

“魏姎,你太过分了!”南阳侯夫人心疼女儿,猛然一拍桌子,“进宫一趟越来越不知分寸了,竟然敢打姐姐,你们几个给我按住魏姎!”

“对,狠狠的打!”魏婷玉气的跺脚,眸光带着狠厉。

魏姎也不躲闪,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两个蠢货手段并不高明,可比南阳侯容易对付多了。

魏姎被两个丫鬟按住了,脸颊上挨了足足五六个巴掌,当第七个巴掌快要落下时,身后的沈嬷嬷姗姗来迟。

南阳侯夫人眼皮跳了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眼看着沈嬷嬷脸色倏然变得铁青。

“沈嬷嬷怎么来了?”南阳侯夫人起身相迎,沈嬷嬷和闻嬷嬷是昭明太后身边的两个红人,南阳侯夫人朝拜的时候见过,所以认得。

“老奴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送七小姐回府,也顺带替太后给已故的瑜沁县主上一炷香。”

沈嬷嬷腿脚不好,被魏姎留在门口,魏姎是回来准备的,一会再一道去宜安侯府一趟,沈嬷嬷等了许久,却不见魏姎来这才进府一趟,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011,风波

南阳侯夫人睨了眼魏姎,“刚才为何不早说,你这丫头太不懂事了,竟让沈嬷嬷久等,越来越不像话了。”

看着意思,是要把责任推给魏姎,魏姎低着头,又恢复了谦卑怯懦的模样,“二婶教训的是,是我没有照顾好桃琴,我只是回来取一些东西,一时耽搁了,二婶,等我去了宜安侯府回来以后,一定好好反省,日后绝对不给二婶添乱。”

南阳侯夫人眼皮跳了跳,拧着眉看魏姎,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还没等南阳侯夫人开口,沈嬷嬷又说,“时候不早了,魏小姐,咱们走吧。”

两个丫鬟仍旧按着魏姎没动静,等着南阳侯夫人的反应,见状,沈嬷嬷的脸色又是一沉,“南阳侯夫人?”

南阳侯夫人恍过神,立即低呵,“还不快带着七小姐下去梳洗!”

“不必了,方才已经耽搁了好一会,现在就走吧。”魏姎站在了沈嬷嬷的身后,沈嬷嬷挡住了南阳侯夫人的视线,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南阳侯夫人,转身带着魏姎离开。

南阳侯夫人气的脸色铁青,“这小贱人竟学会了耍手段!”

“母亲!”魏婷玉一只手捂着脸,她的脸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点,挨了一巴掌,此刻又疼又麻,魏婷玉急的不行,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南阳侯夫人也顾不得刚才的事,立即叫人去请太医。

出了南阳侯府,魏姎的心情十分沉重,一步步的朝着宜安侯府走去,袖下拳头紧紧的攥着。

半个时辰后到了宜安侯府,魏姎仰着头看着宜安侯府的牌匾,眼中尽是冷意,由于昭明太后册封了魏瑜沁的身份,又训斥了宜安侯,所有魏瑜沁的葬礼并不寒酸。

魏姎挨了打,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一路上惹来不少人驻足瞧,神色各有不同。

跟着沈嬷嬷的身后进了魏瑜沁生前的院子,一口黑漆漆的棺木停靠,只有几个下人跪在地上,一身白衣,宜安侯府的几个长辈并未出面,魏姎第一眼就看见了地上跪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

“苒姐儿!”魏姎轻轻喊了一声。

小女孩懵懵懂懂的抬头看着魏姎,目光还有一抹惧意,瑟瑟发抖,魏姎跪在地上,伸手搂着小女孩,轻声说,“我是你七姨。”

“魏小姐!”

一个嬷嬷上前推开了魏姎,伸手扯过小女孩,“六小姐年纪还小,没见过生人,魏小姐上了香,还是早早离去吧。”

这态度十分强硬,小女孩的胳膊被嬷嬷紧攥着,小女孩身子抖了一下,眼泪汪汪的看着嬷嬷,魏姎蹙眉。

“你是?”

“我是六小姐的奶娘,秦嬷嬷。”

魏姎看了眼秦嬷嬷,大约四十来岁,发鬓梳的很高,颌骨很高,看上去就是一脸尖酸刻薄,拽着秦苒的胳膊十分用力,秦苒小脸紧皱,委屈巴巴的看着魏姎。

魏姎揉了揉手腕,刚才被秦嬷嬷推的那一下,力气可不小,再看秦苒对秦嬷嬷的害怕,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个秦嬷嬷平时对秦苒肯定不好。

“生人?”魏姎挑眉冷笑,“我是苒姐儿的亲姨,怎么就成了生人了?”

魏姎年纪不大,脸上又带着伤,所以秦嬷嬷很轻视魏姎,开口说,“你终究不是宜安侯府的人,年纪也不大,我也是担心你吓坏了六小姐,魏小姐还是尽早上了香离开吧。”

沈嬷嬷蹙眉。

“苒姐儿,过来!”魏姎朝着秦苒招招手,秦苒刚迈出一步,秦嬷嬷用力的拽了一下秦苒,秦苒小嘴儿一瘪,委屈的哭了,却不敢大声的哭,只用小手摸了摸眼角。

秦嬷嬷面带得意之色。

魏姎深吸口气,跪在了棺木前朝着牌位磕了三个响头,目光阴沉,强忍着冲动没有上前揍一顿秦嬷嬷。

“嬷嬷,疼!”秦苒小声的说,动了动胳膊,秦嬷嬷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秦苒,吓得秦苒一哆嗦,再不敢开口。

一瞬间点燃了魏姎的怒火,二话不说站起身扬手对着秦嬷嬷打了一巴掌,扬声,“你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才,苒姐儿再不济也是宜安侯府嫡出姑娘,什么时候轮的着你来教训了,立马给我松开!”

此刻的魏姎像是一个发火的狮子,目光带火,那一巴掌可不轻,打的秦嬷嬷都懵了。

来给魏瑜沁送行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冲着昭明太后的面上去的。

“哎呦,要打死人了!”秦嬷嬷二话不说就赖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哀嚎。

魏姎接过秦苒,秦苒躲在了魏姎怀里,“七姨,我怕。”

搂着小小的秦苒,魏姎心里就跟针扎了似的难受,抱着秦苒,“不怕,七姨保护你。”

“七姨,嬷嬷打我,嬷嬷不给饭吃……”

小姑娘像是找到了一个依靠,委屈的诉说,魏姎一低着头看着秦苒的胳膊上青青紫紫的掐痕,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宜安侯夫人的耳中,立即急匆匆的赶来,宜安侯夫人一看这么多人聚集着,脸色一沉,看了眼魏姎。

“魏小姐,我让你来送瑜沁一程,可不是请你来闹事的!”

魏姎豁出去了,撩起秦苒的衣袖,“大伙过来看看,我二姐姐刚逝去不久,宜安侯府就任由一个卑贱的奴才作践侯府嫡女,宜安侯夫人不心疼亲孙女,我这个姨心疼!”

魏姎身材娇小,领着秦苒在几人面前晃了一圈,秦苒才长得粉嫩可爱,两只胳膊却是斑痕累累,实在令人心疼。

见状,宜安侯夫人脸色彻底沉了,“魏姎!”

“宜安侯夫人作践魏家小姐的事人尽皆知,我二姐姐被你们给逼死,如今又要逼死秦家的嫡女么!”魏姎可不惧宜安侯夫人,手指着秦嬷嬷,“一个卑贱的奴才也敢在瑜沁县主的葬礼上的胡闹,是谁给你的胆子,还是说宜安侯府对太后娘娘不满,存了心要和太后娘娘作对,故意让瑜沁县主最后一程都走的不安稳?”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了下来,宜安侯夫人可担待不起,尤其是看见了沈嬷嬷,宜安侯夫人脸色微变。

“魏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宜安侯府怎么敢对太后不满,这只是秦嬷嬷一个人的主意,最近府上事多,难免有些照顾不周,秦嬷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嬷嬷嗝的一声,哭声戛然而止,讪讪的看着宜安侯夫人,“夫人,是魏小姐非要强迫六小姐……”

“这伤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才三岁的孩子断然不会说谎的,就这么容忍一个下人作践孩子,宜安侯夫人,你也不怕我二姐姐晚上回来找你!”

魏姎的语气阴森森的,宜安侯夫人下意识的看了眼棺木,想起之前府上的闹鬼的事,背脊一阵发凉,斜了眼秦嬷嬷。

秦嬷嬷立即喊冤,“夫人,奴婢冤枉,六小姐顽皮好动,时常磕了碰了,奴婢怎么敢欺负六小姐。”

“这明显就是掐痕,秦嬷嬷刚才对苒姐儿的态度,又不是我一个人看见的,若不是苒姐儿被忽略,何止于一个奴婢就敢欺负府上嫡女。”魏姎看着宜安侯夫人,“我知道宜安侯夫人是厌弃魏家的姑娘,连带着也忽略了苒姐儿。”

“魏小姐!”宜安侯夫人眼皮跳的厉害,沉声说“你不要胡搅蛮缠了,苒姐儿活动好动又调皮,嬷嬷管教严了些,对她并无坏处,瑜沁是身子不好才会病故,可没人逼死瑜沁,你不要胡说八道坏了我宜安侯府的名声,况且,苒姐儿是宜安侯府的小姐,你可要考虑一下苒姐儿的名声!”

这是威胁她呢!

012,陪葬

魏姎目光一转,瞄到了身后一抹身影逶迤而来,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丫鬟。

是瑾王妃!

瑾王妃看着院子里乱哄哄的,蹙眉,只听见耳边传来了轻灵的声音。

“魏姎不求苒姐儿将来名声如何,只要苒姐儿能保住性命即可,请宜安侯夫人给的魏姎一个交代,否则,魏姎绝不放心将二姐姐唯一的女儿交给宜安侯府。”

魏姎小小的身子护着一个三岁的稚童,背影坚强,令人动容。

宜安侯夫人冷笑,“苒姐儿是宜安侯府的嫡女,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轮不着你在这里指指点点,你若是要闹事,我可就让人将你请出去了!”

魏姎气的浑身发抖。

“怎么回事?”瑾王妃上前,宜安侯夫人见到了瑾王妃,立即上前行礼,“见过瑾王妃。”

瑾王妃却没理会宜安侯夫人,而是目光看向了魏姎,魏姎脸上带着伤,眼眶带泪,倔强的挺直了胸膛。

瑾王妃掏出了手帕,亲自给魏姎擦拭眼角的泪珠儿,“好孩子,哭什么,有什么委屈告诉本妃,本妃替你做主!”

一听这话,宜安侯夫人身子晃了晃,她还蹲着呢。

魏姎直接跪在地上,拉着瑾王妃,“我想保护苒姐儿,苒姐儿如果继续呆在宜安侯府,会被下人打死的。”

“魏姎,你胡说八道什么,仔细污了瑾王妃的耳朵!”宜安侯夫人一脸警告的看着魏姎。

魏姎直接撩起了秦苒的衣袖,露出两条胳膊,瑾王妃一瞧,倒吸口凉气,宜安侯夫人杀了魏姎的心都有了,魏姎指着秦嬷嬷,“是她打的,宜安侯府也少不了责任,求瑾王妃照拂苒姐儿。”

瑾王妃脸色铁青,她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家中也有和秦苒差不多大的孙儿,即便是庶出,不备待见也从未苛刻过,何况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奴婢……”秦嬷嬷一看瑾王妃脸色不好,立即求饶,“是六小姐太顽皮了,奴婢实在看管不过来,并未向魏小姐说的那样苛待,还请瑾王妃明鉴。”

瑾王妃弯腰蹲下身,看了眼秦苒,“你说,这个嬷嬷有没有打过你?”

秦苒看了一眼瑾王妃,显然是不认识的,懵懂的看向了魏姎,魏姎低声说,“瑾王妃是个好人,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话落,秦苒毫不犹豫的点头,“嬷嬷说,我是贱人生的小贱种,一天只能吃一顿饭。”

“苒姐儿!”宜安侯夫人愣了,瞪着秦苒,“是不是魏姎教你乱说话的?”

秦苒被宜安侯夫人的眼神吓得一激灵,躲在了魏姎的怀里,魏姎手牵着秦苒,“我和苒姐儿第一次见面,绝对没有教过苒姐儿说什么,沈嬷嬷可以作证!”

被点了名的沈嬷嬷立即点头,表示魏姎说的都是真话,宜安侯夫人不敢反驳沈嬷嬷,沈嬷嬷就是代表着昭明太后的颜面。

见状,瑾王妃手牵着秦苒,目光一斜看向了宜安侯夫人,“宜安侯连后宅都管不好,还如何替南梁分忧解难,苒姐儿再如何,也是秦家的子嗣,你就算是对太后严惩了宜安侯而不满,也不该对一个孩子下手,况且还是你的亲孙女呢。”

“瑾王妃……”宜安侯夫人被人指指点点,脸色一阵青白,“我怎么敢对太后不满,是这个刁奴欺负苒姐儿,我一时疏忽,没照看过来,并非有意的。”

瑾王妃摆摆手,打断了宜安侯夫人的话,手指着秦嬷嬷,“瑜沁一个人去了底下也怪孤单的,你跟过去一道伺候吧,也算是赎罪了。”

秦嬷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看着瑾王妃,宜安侯夫人一听脸色也不太好,“王妃,这怕是不妥吧,秦嬷嬷虽有过错,可毕竟是苒姐儿的奶娘,我一定会严惩不贷……”

“还愣着干什么,准备棺木!”瑾王妃一脸肃然,根本不听宜安侯夫人的话。

秦嬷嬷倏然反应过来,朝着宜安侯夫人磕头,“夫人救救奴婢,奴婢知错了!”

宜安侯夫人接二连三的被人落了面子,心里憋着口气,对上了瑾王妃的眼眸,“不劳王妃费心了,这是宜安侯府的家事,宜安侯府自会处置。”

秦嬷嬷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瑾王妃挑眉,睨了眼宜安侯夫人,怒气稍显,想开口却被魏姎拦住了,“是魏姎不懂事,冲撞了宜安侯府,还请瑾王妃消消气,宜安侯府毕竟效忠皇上多年,尽心尽力,若是被皇上知晓,许是会连累瑾王府。”

“宜安侯府连太后都没放在心上,怎么会给瑾王府面子,如今的宜安侯府可不是谁都能得罪的,瑾王妃可要慎重,免得惹祸上身,毕竟宜安侯府的名声人尽皆知,欺凌弱小,逼死儿媳,宠妻灭妾也不是头一天的事儿了。”

人群中有一名男子倏然开口,一番话瞬间就让宜安侯夫人的脸色变得难堪。

魏姎顺着视线看去,那不是萧湛?

“这倒不假,宜安侯府劳苦功高,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就连皇上开口,也未必能让宜安侯府妥协。”

和萧湛一起来的还有瑾王世子燕衡,容颜冷峻,一身墨色华衣尽显尊贵,一双丹凤眸微微眯起,神色令人难以捉摸,倒是和瑾王妃有三分相似,英俊潇洒,气质出众,和萧湛站在一块一点也不逊色。

魏姎看着两人凑在一起难分上下,萧湛就足够妖孽了,又来了一个燕衡,两个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三言两语就给宜安侯府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宜安侯夫人见状,脸色涨红,“萧二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宜安侯府绝对并无此意。”

“那为何宜安侯夫人要包庇一个奴才,还是说这个奴才就是受了宜安侯夫人所指,欺负一个三岁小姑娘?”萧湛反问。

宜安侯夫人噎了。

片刻后,宜安侯夫人咬着牙让人堵住了秦嬷嬷的嘴,让人准备了一副棺木,秦嬷嬷惊恐的瞪大了眼看着宜安侯夫人,挣扎不动,只能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几人硬是将秦嬷嬷塞入棺木中,钉上了钉子。

半个时辰后,魏瑜沁的棺木落在了宜安侯府的祖祠中,摆上了牌位,魏姎手牵着秦苒,秦苒伸手抹了抹眼角,小姑娘哭的有些伤心。

等忙完,瑾王妃特意留了两个丫鬟照顾秦苒,并且和宜安侯夫人说好了,半个月就会派人接一次秦苒去一趟瑾王府。

宜安侯夫人脸色铁青着答应了。

临走前,魏姎弯腰对着秦苒说,“等过一段时间,七姨一定接你到身边,好吗?”

秦苒年纪虽小,可也懂什么是好坏,她很喜欢魏姎,拉着魏姎的手点点头,“七姨,呼呼不痛。”

魏姎眼眶微红,伸手摸了摸秦苒的小脑袋,“乖。”

刚处罚了一个秦嬷嬷,魏姎相信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欺负秦苒,她必须要尽快强大起来,否则,连自己都护不住!

在宜安侯夫人的怒视下,魏姎离开了宜安侯府,瑾王妃刚在宜安侯府受了气,哪能就这么算了,不必开口,就有人回去准备奏折弹劾宜安侯府。

瑾王妃特意等了魏姎一会,看了眼魏姎的脸,立即转头对着丫鬟说,“一会将本妃屋子里的雪玉膏送去南阳侯府。”

“是!”

魏姎俯身行礼,“魏姎多谢瑾王妃。”

瑾王妃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化作无声的叹气,递给了魏姎一块玉佩,“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事,可以去瑾王府找我,我和你母亲交好,如今我在京都城,能照拂一些也能让你母亲宽宽心。”

魏姎没矫情,伸手接了,正要道谢,瑾王妃摆摆手,“刚才已经谢过了,就不必这么客气了,衡儿,送魏姎回府。”

“是!”燕衡上前,“魏小姐,走吧。”

魏姎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点点头,临走前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萧湛一样,萧湛神色莫名,淡淡的扫了一眼魏姎,很快就看向了别处。

“湛儿,你陪我回去走走。”

“是,姑姑!”

013,医治

燕衡是瑾王世子,身份尊贵,模样出挑,瑾王妃却让燕衡护送魏姎回去,这无疑是将魏姎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一路无言,终于到了南阳侯府,魏姎低着头俯身,“多谢世子相送。”

“不必客气。”燕衡笑的温和,又十分平易近人,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坏毛病,很容易增加好感。

魏姎匆匆进府,燕衡护送魏姎入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阳侯夫人耳中,魏婷玉一脸不可思议,“小贱人勾上了瑾王世子?”

魏婷玉和庆王世子定了婚约,可庆王手中无权,远远比不上瑾王,瑾王世子温润无双,瑾王妃又是北晋公主出生,可以说,瑾王世子的身份一点也不比皇子差。

南阳侯夫人沉默了一会,拉住了魏婷玉,“先别冲动,这几日消停些,再等等吧。”

魏姎先是搭上了昭明太后,现在又被瑾王妃护着,南阳侯夫人不敢轻易下决定。

魏婷玉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母亲,女儿明白,朝中情况复杂,咱们不宜牵扯其中。”

最主要的是,沾染了坏名声,会让庆王府不高兴的。

……

魏姎回了映雪院,六月和盼巧看着魏姎脸上的伤,又气又心疼,魏姎摸了摸脸,却笑了,这打可不白挨。

“没事,抹了药过几日就恢复了。”魏姎说。

夜里,魏姎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秦苒,还有魏婉宁和魏梓珠,这些都是她的至亲,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等着魏姎去解救。

所以,她千万不能倒下。

一连两日,魏姎都在映雪院足不出户,闲来没事就修剪花草,膳食倒是比之前强了不少。

夜色渐黑,魏姎坐在桌前练字,笔锋略有不稳,写出的字也是七扭八歪。

“主人,主人!”

一声急促的声音响起,魏姎啪嗒扣住了笔,“说!”

“郑淑妃今夜腹痛不止,已经见红了,刚才服了药,孩子保不住了。”小精灵叽叽喳喳的说。

魏姎闻言狠狠的松了口气,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再等一天,郑淑妃的脉象就会露出破绽,那就功亏一篑了。

幸好,郑淑妃等不及了。

郑淑妃的脉象被隐藏,小腹却凸起,太医只能诊断出郑淑妃有隐疾,必须尽快服用药物,只会将那一滩血水当成了积攒的月事处理,眼看着纯贵妃有孕,郑淑妃怎么能不着急呢,服了药见了红,心里肯定是盘算着尽快的休养身子,可以替南梁帝开枝散叶。

魏姎净了手,洗漱后,心情不错的躺在床上。

两日后,朝中不少大臣以后位空悬为由,举荐纯贵妃为后,这事连纯贵妃自己都有些意外,连续几日奏折,南梁帝的心思也动摇了,只是迟迟未有回应。

另一方面宜安侯府被南梁帝连降级三等,成了宜安伯府,勉强的挂了一个伯爵,宜安伯被勒令反省三个月不得入朝。

宜安伯的脸色阴沉如水,气的差点休了宜安伯夫人,宜安伯夫人却将这笔账算在了魏姎头上。

“都是这个小贱人搞的鬼。”宜安伯夫人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转头就让丫鬟给南阳侯夫人送了帖子。

南阳侯夫人看了眼帖子,犹豫了一会才答应了,没一会郑国公夫人也给南阳侯夫人下了帖子,约着见面,南阳侯夫人一一答应了。

先是见了的郑国公夫人,郑国公夫人满脸愁容的肚子和南阳侯夫人说,“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郑国公世子看中了魏姎,想纳入府上做妾,要是没最近发生的事,南阳侯夫人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现在却不太好说了。

“我毕竟是隔房的长辈,那丫头最近棘手的很,你又何必着急,再养两年,看看局势再说也不迟。”南阳侯夫人婉拒,宜安伯府刚被贬了职,南阳侯夫人怎么敢草率的答应了。

郑国公夫人蹙眉,“一个贱丫头罢了,有什么打紧的,况且入了郑国公府日后太后也不好照拂了,还能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打压国公府不成?”

南阳侯夫人摇摇头,“可瑾王府那边怎么交代?”

“这和瑾王府又有什么关系?”郑国公夫人又问。

随后,南阳侯夫人将那日燕衡送魏姎回府的事一说,郑国公夫人蹙眉,“瑾王此次全家回京,来势汹汹,怕是有些棘手。”

只是一想起宫里的郑淑妃和纯贵妃,郑国公夫人就一阵烦躁,揉了揉眉心,随后又说,“瑾王世子身份尊贵,那个小贱人只不过是个孤女,入了国公府,还不是一样要避嫌。”

听郑国公夫人这么一说,南阳侯夫人只好妥协,只是面上仍旧犹豫,上次魏姎说的也没错,魏家姑娘个个没有好下场,对魏婷玉的名声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这是宫里淑妃的意思。”郑国公夫人说,要不是郑淑妃吩咐了,郑国公夫人才不会让魏姎进门。

南阳侯夫人恍然,点点头,“那就挑一个日子,我回去准备一下,随时等国公府的信儿。”

郑国公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不少。

下午南阳侯夫人去了一趟宜安伯府,谁料宜安伯夫人的想法和郑国公夫人不谋而合。

“苒姐儿年纪小,她又是苒姐儿的亲姨母,若是有她照料,我也放心。”宜安伯夫人说。

南阳侯夫人故作为难,“实不相瞒,国公府已经定了魏姎进府做妾,我实在应不了你。”

“国公府?”宜安伯夫人不解,南阳侯夫人解释了几句,宜安伯夫人冷笑,“这丫头得罪的人还真不少,罢了,既然是国公府的意思,我就不抢人了。”

折腾一日下来,南阳侯夫人立即让人去准备东西,方便随时让魏姎出门。

这事瞒不过魏姎,魏姎蹙眉,又算了算日子,昭明太后去了天山寺已经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夜色渐黑,魏姎拿着瑾王妃上次给她的玉佩正要出门,一个黑色身影落入院中。

魏姎挑眉,“不知萧二皇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瑾王妃这两日并不在府上,你去了也没用。”萧湛似乎看穿了魏姎的想法,站在廊下,月色皎洁,萧湛一袭黑衣墨发,和白日里见到的那个温润谪仙一般不问世事的男子大不一样。

魏姎抿唇,她不明白萧湛为什么一而再的帮自己,魏姎不着急了,眸光淡淡的看了眼萧湛。

“不知道萧二皇子何意?”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来帮你。”萧湛说。

魏姎做了这么多年的鬼魂,看惯了各色各样的人,她并不认为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人帮你,必有所图。

“萧二皇子的恩情,我还不起,不过还是多谢萧二皇子的好意了。”魏姎拒绝了,眼前之人所求之事,魏姎未必能应承的起。

萧湛看了眼魏姎,“南阳侯夫人已经备好了嫁妆,一顶粉色小轿,今儿晚上就会将魏小姐送入郑国公府,太后还要三日后才能回来,魏小姐不妨考虑一下。”

这个人一下子就戳破了魏姎的窘境,嘴巴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厉害。

魏姎紧紧抿着唇,南阳侯夫人也是担心夜长梦多吧,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将自己送走。

“我所求并不难,只是想让魏小姐出手医治一人。”萧湛说。

魏姎挑眉,听了医治两个字,她敢肯定宫里两个妃子的事肯定瞒不过萧湛,否则不会大半夜的找来这里了。

耳边传来了脚步声,魏姎深吸口气,“我若是医治不好呢?”

“尽力即可。”

“好!”魏姎一口答应了。

萧湛稍松了口气,转身隐入了黑暗中,魏姎站在院子里沉思,不一会眼前就出现了好几个婆子,手里拿着粉色的衣裳,还有一些首饰,魏姎眼中尽是讽刺。

014,问话

一同前来的还有魏婷玉,魏婷玉脸上的伤痕已经浅了许多,想必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早就说了,让你乖一些,非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以后哭都没地儿哭。”

魏婷玉心情不错,一身嫣然红裙翘明艳动人,目露鄙夷的看着魏姎,“你呀,就是做妾的命。”

魏姎坐在椅子上,任由几个丫鬟折腾,六月和盼巧哭着上前阻挠,被魏婷玉带来的几个嬷嬷硬是给拽了下去,魏姎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看着铜镜中略显稚嫩的小脸,五官精致,只是有些消瘦,若是胖一些,容貌肯定出挑。

看着魏姎一副认了命的样子,魏婷玉笑的更加得意。

匆匆上了妆,南阳侯夫人防止魏姎乱来,特意给魏姎捆绑了手腕,押送上了轿子。

前脚刚上轿,后脚就听见了动静。

“今儿谁也不许离开南阳侯府!”一声厉呵,魏姎嘴角勾起笑意,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了。

南阳侯夫人看了眼即将离府的花轿,又说,“这是府上的姑娘出阁,不会是刺客的。”

“二皇子重伤在身,眼看着刺客进了南阳侯府,谁也不许出府,若是有什么差池,放跑了刺客,你担待的起吗!”临淇冷哼。

南阳侯夫人噎了,着急的等着消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府上来了刺客,一听说刺客,魏婷玉吓得小脸发白,立即对着南阳侯夫人说,“母亲,赶紧派人搜查一下。”

南阳侯夫人拍了拍魏婷玉的手,正要说什么,远远的就看见了南阳侯回来了,立即迎了上前。

“侯爷,这……咱们府上怎么会有刺客呢?”

南阳侯一脸肃然,对着临淇说,“南阳侯府守卫森严,绝对不会有刺激混入其中,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二皇子受了重伤,我一路跟随,眼看着刺客蹿进了南阳侯府中,侯爷,二皇子的安危要紧,我已经派人进宫报信,在刺客没有找到之前,还希望侯爷能够配合,不要让刺客侥幸逃脱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南阳侯还能再说什么呢,只能顺从的配合,萧湛是邻国皇子,在南梁出事了,北晋饶不了南梁,南梁一定会第一时间把南阳侯府推出去谢罪。

所以南阳侯府只能妥协。

“可侯爷,今儿国公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南阳侯夫人小声嘀咕。

“也不差这一日了,先送回去,抓刺客要紧。”南阳侯说。

闻言,南阳侯夫人只好顺从的应了,叫人将轿子抬了回去,魏姎重新回了映雪院,自顾自的卸了妆和发鬓,手中攥着一支鎏金簪,折腾一圈,白白得了一套首饰,倒也不错。

六月和盼巧哭成了泪人儿,魏姎笑,“我哪有这么容易就嫁出去了,放心吧,我去哪都带着你们两。”

两个丫鬟硬是哭了小半个时辰,情绪才平稳了,六月吸了吸鼻子,“夫人太心狠了,怎么能让小姐去做妾呢,小姐才十二岁呀。”

魏姎一点也不意外,“她有什么干不出来的,这笔账,迟早要算。”

这一夜任凭南阳侯府折腾了个底朝天,魏姎也丝毫没受影响,睡到了日晒三竿才起来。

接连两天南阳侯府都被围住了,每一个院子都被翻的仔仔细细,第三天是盘查府上的人数,稍有不对劲的立即就被拽走了,经过了严刑拷打,送回来的时候就剩下半条命了。

魏姎乐的不行,这些人的名单还是魏姎提供给临淇的呢,太解气了。

“听说墨香姐姐被打的就剩下一口气了,熬了一夜就断了气,夫人气的砸坏了好几个茶盏,屋子里的花瓶也换了一遍。”六月小声说,墨香是南阳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十分能干,颇得南阳侯夫人的心,就这么折了,南阳侯夫人怎么能不气。

“还有喜春呢,喜春平时趾高气扬的,两只手都被夹废掉了,三小姐嫌弃喜春,把她撵走了,以后看她还怎么欺负咱们。”

两个小丫鬟嘀嘀咕咕,魏姎听了忍不住笑,这大概是她来了这里以后,最舒心的一天了。

南阳侯夫人又气又怒的看着府上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心里堵得慌,南阳侯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侯爷,这事是不是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招惹了刺客,闹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的,再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南阳侯叹气,“萧湛是北晋皇子,出了事谁能担待的起,连皇上都默认了,不想招惹,南阳侯府又能如何,只盼着可别在南阳侯府找到些什么才好。”

话落,前头管家来了消息,“侯爷,抓到可疑之人了,萧二皇子的人都走了,这事和咱们侯府没什么关系。”

听这话,南阳侯松了口气,起初他还担心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南阳侯府呢。

“行了,这事就当做没发生吧,府上处理一下。”

南阳侯夫人点点头,因刺客一事,府上的人三天都没出去,包括魏姎,现在事情弄清楚了,南阳侯夫人派人去给郑国公府送信。

这头信刚送出门不久,宫里来人了,昭明太后派人来接魏姎进宫叙话,南阳侯夫人眉头紧皱,“太后怎么又召见了这丫头?”

“去把七丫头叫过来。”南阳侯说。

不一会消息传到了映雪院,魏姎正在廊下修剪花枝,传话的是似锦,顶替了墨香的位置,人也低调许多。

“七小姐,夫人请您去一趟前厅。”

魏姎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剪刀,缓缓站起身,微微颌首,“成,我这就去一趟。”

稍整理了一下衣裳,魏姎就跟着似锦去了前厅,一只脚跨入门槛,抬头竟然看见了南阳侯魏泓!

刹那间眸中蹿出一抹冷意,手中的拳头不自觉的紧攥,仅仅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魏泓也在打量着魏姎,上一次见面大概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大房的几个子嗣,魏泓根本不关心,全都交给了南阳侯夫人处理。

魏姎是大房唯一一个还留在南阳侯府的姑娘,最近发生的种种和魏姎都牵扯不开,魏泓看着魏姎,眸光一眯,小姑娘倒是挺镇定。

“见过二叔,二婶。”魏姎微微俯身行礼。

魏泓收回神色,摆手,“在家不必多礼,今儿太后找你进宫叙话,你这一身太朴素了,一会让你二婶给你好好打扮一下。”

原来是太后找她进宫,难怪魏泓这么迫不及待的找自己进宫呢。

“多谢二叔。”魏姎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魏泓又说,“上次你初次进宫,二叔没来得及嘱咐你,此次进宫你可不能任由性子胡来,稍有不慎,连二叔都保不住你。”

威胁?

魏姎点头,“多谢二叔提醒,魏姎记住了。”

又过了一会,魏泓说,“上次你在慈和宫都做了些什么,太后有没有问起南阳侯府的事?”

“我只是帮着太后抄写经书,陪着太后打发乐趣,至于南阳侯府……”

魏姎故意顿了顿,魏泓立即看向了魏姎,魏姎缓缓才开口,“二姐姐惨死,太后震怒又心疼,倒是责骂了宜安伯府不少,余下的倒是没说什么了。”

魏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南阳侯府靠着南梁帝生存,和昭明太后是死对头,魏姎就不信有人敢去问昭明太后这话真假,况且昭明太后册封了魏瑜沁县主身份人尽皆知,宜安伯府又是因这事被贬,魏泓肯定相信了魏姎的话。

果不其然,魏泓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说不定昭明太后就是知道了南阳侯府作践大房嫡女,要把魏姎送去郑国公府做妾,才会让人招魏姎进宫问话。

015,义女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魏泓斜了眼南阳侯夫人,这事办的太着急了,明知道昭明太后和瑾王妃对魏姎颇有照拂,还敢答应了郑国公府这门亲事。

南阳侯夫人怎么会看不出魏泓的埋怨,心里有苦说不出,她实在看魏姎太碍眼了,况且又是郑国公府提起的事儿,她也不好拒绝。

魏姎不急,反正昭明太后要让她进宫,魏泓不敢拖延太久,不一会外面来人催促,魏泓只好让魏姎先走了,临走前又意味深长的说,“七丫头,你是二叔看着长大的,先前的事二叔也是迫于无奈,往后二叔一定好好补偿你。”

补偿?

魏瑜沁都死了,这是一条人命,怎么补偿!

“多谢二叔。”

余下的话一概不提,魏姎一步步的出了南阳侯府,魏泓紧蹙眉,转过头看了眼南阳侯夫人,“赶紧去一趟郑国公府,就说定了亲事的是五姐儿,下人给弄错了。”

“是,妾身明白。”南阳侯夫人点点头,又问,“侯爷,七丫头进宫会不会乱说话?”

魏泓和魏姎没接触过几次,就刚才的谈话来看,也摸不准魏姎的心思,“等着瞧吧。”

“是!”

这头魏姎再次迈入慈和宫,心情已经大不一样了,时隔一月再次见到了昭明太后,昭明太后脸上的笑意比上次更加慈祥,魏姎还没行礼,就朝着魏姎招招手。

“好孩子,快过来。”

魏姎笑眯眯的上前,“一月不见太后,太后气色好了许多。”

昭明太后拍了拍魏姎的手,她哪想得到一个小小的孤女,竟然有这等本事,竟让郑淑妃自己动手落了胎,除去了昭明太后的心头大患,怎么能不高兴呢。

“你抄写的经书哀家瞧着就顺眼,这几日留下吧,闻嬷嬷,找人去打扫偏殿,再给魏姎做几身衣裳,这衣裳太素了一些。”

“是,奴婢这就去办。”

魏姎俯身道谢,“太后,臣女还有一事相求。”

昭明太后斜了眼魏姎,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下颌一抬,“说说看。”

“二姐姐生前对臣女极好,如今二姐姐走了,只留下一个三岁侄女,臣女实在不放心将小侄女留在宜安伯府,求太后怜惜。”

这倒也不意外,那日魏瑜沁落葬时发生的事昭明太后早就听沈嬷嬷说过了,于是伸手扶起了魏姎,“小丫头姓秦,毕竟也是宜安伯府的人,况且你又是未出阁的姑娘,这叫哀家如何照拂?”

魏姎抿了抿唇,一脸担忧。

“这样吧,瑜沁县主的身份还是哀家册封的,也不在乎多一个了,哀家册封小丫头做县主,有了哀家的颜面在,宜安伯府总会顾忌一些。”

一个空头封号而已,昭明太后倒是很大方,魏姎再次道谢,“臣女替苒姐儿多谢太后娘娘仁厚。”

不一会,外头通传郑淑妃和瑾王妃,还有郑国公夫人来了,魏姎正要起身,却被昭明太后按住了。

片刻后,几人进殿,向昭明太后请安,昭明太后摆摆手,“都坐吧,不必拘着了。”

“皇嫂这次为了纯贵妃的皇嗣祈福一月,纯贵妃刚才还托我向皇嫂道谢呢,这两日许是身子不适,反应大,不便前来,皇嫂莫要计较。”瑾王妃笑着说。

听这话,郑国公夫人和郑淑妃的脸色都不好,最近一段时间要立纯贵妃为后的奏折数不胜数,若是纯贵妃成了皇后,再诞下皇嗣,对郑国公府和郑淑妃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纯贵妃有心了,她身子不适就好好养着,吩咐下去,缺什么用什么尽管吩咐,不准让纯贵妃动了怒,一切紧着皇嗣来,只要皇嗣能平平安安,哀家受点罪算不了什么。”

昭明太后说着,目光一转落在了郑淑妃身上,“你入宫时间也不短了,如今纯贵妃有孕,往后你就帮着纯贵妃协理六宫,让纯贵妃静心养胎吧。”

郑淑妃心里很不是滋味,起身道谢,“臣妾遵旨,一定尽心管好六宫。”

魏姎抬头看了眼郑淑妃,小产后的郑淑妃人也消瘦了不少,气色不算好,相比较第一次进宫见面的时候逊色不少,而且看样子,调理的也一般,八成是心有怒火的缘故吧。

郑淑妃发觉了魏姎的视线,蹙眉斜了眼魏姎。

“巧了,今儿郑国公夫人也在,我听说郑国公世子看上了魏七小姐,可有此事?”瑾王妃状似不经意的问。

郑国公夫人看了眼瑾王妃才说,“魏七小姐乖巧体贴,我瞧也很喜欢。”

“可魏七小姐今年才十二岁,年纪太小了些,世子若是娶了魏七小姐,三年五载之内,国公府还不能有庶出,看来郑国公夫人是真的很喜欢魏七小姐呢。”瑾王妃笑说。

郑国公夫人眼皮跳了跳,娶这个词太敏感了,魏姎只是一个滕妾罢了,犯的着等三年五载吗?

“瑾王妃误会了……”

郑淑妃忽然开口打断了郑国公夫人的话,“只是瞧着可怜罢了,并不打算娶进门,我母亲也喜欢魏小姐,仅此而已,府上已经定了魏五小姐。”

“魏五小姐?”瑾王妃沉吟片刻才说,“那不是一个庶出吗,郑国公夫人就算再喜欢魏家小姐,也犯不着委屈了郑国公世子娶一个庶女做世子妃吧。”

魏姎紧低着头,心里默默的给瑾王妃竖起一根大拇指,说话果然够噎人。

“只是一个滕妾而已,并非世子妃,国公世子妃自然要娶名门闺秀的。”郑淑妃低声说。

瑾王妃恍然,又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既然郑国公夫人看中了魏家其他小姐,那魏七小姐可就不许有主意了。”

“怎么,你也看上了这丫头?”昭明太后斜了眼瑾王妃,“莫不是,你要和哀家抢人?”

闻言,郑淑妃和郑国公夫人都蹙眉,这话什么意思?

“皇嫂哪里话,我怎么敢和皇嫂抢人呢,我膝下只有三子,并没女儿,我想认了魏姎做干女儿。”瑾王妃笑说。

听这话,昭明太后笑容更深,拍了拍魏姎的手,“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拜见义母!”

魏姎站起身,朝着瑾王妃跪在地上,一副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瑾王妃笑着说,“我早就羡慕你母亲生了四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罢了,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往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本妃绝不饶恕,好孩子,喊我一声义母。”

“义母在上,受魏姎一拜!”魏姎朝着瑾王妃磕了好几个头,瑾王妃立即将魏姎扶起。

“皇嫂,我也有女儿了,按理说王府的姑娘都是有封号的,不知可否讨一个彩头?”瑾王妃说。

魏姎的心猛的跳了跳,诧异的看着瑾王妃,昭明太后冲着魏姎招招手,“这事你应该去问问皇帝才对。”

“瞧我,一会我就去一趟议政殿问问。”瑾王妃笑说。

魏姎坐在昭明太后的膝下,昭明太后看上去似乎很宠爱魏姎的样子,郑国公夫人和郑淑妃彼此看了一眼,神色莫名,不明白昭明太后和郑淑妃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孤女。

可碍于面子,郑国公夫人还是要恭贺瑾王妃,“瑾王妃能得到魏小姐这样贴心的女儿,是魏小姐的福气。”

“何尝不是我的福气呢,过两日,我在瑾王府设宴替姎儿正名,郑国公夫人可要赏脸才是。”瑾王妃说。

郑国公夫人连连点头,“一定到访恭贺。”

016,夜探

郑国公夫人和郑淑妃并未多留,很快就离开了慈和宫,临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这太后和瑾王妃是怎么回事,真的要和皇上抬杠?”郑国公夫人蹙眉,谁不知道魏怀瑾以下犯上,私通外敌,干扰朝政是谋逆的大罪,没有抄家问斩已经是仁慈了。

魏姎的身份也是搬不到台面上来的,侥幸活着就不错了。

郑淑妃紧紧抿着唇,心中郁气不散,声音也低沉了许多,“不过瞎折腾罢了,母亲,不必担忧,废太子终究是废太子,瑾王也不敢背负着谋朝篡位的名声,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

“说的倒也是。”郑国公夫人点点头,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对着郑淑妃说,“最近给你找来的偏方可有按时服用?”

“一直喝着呢,不敢断。”郑淑妃一只手搭在小腹上,白白空欢喜一场,但愿能有个皇子傍身。

只是一想起纯贵妃春风得意,郑淑妃心里就火急火燎的难受,和郑国公夫人叮嘱几句就回去了。

夜色降临,瑾王妃才从议政殿出来,嘴角泛起了冷笑,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

要让南梁帝承认魏姎的身份,无异于是在南梁帝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个巴掌,一个谋逆罪臣之女册封封号,会让南梁帝被天下人耻笑,可瑾王妃并不在乎,回府就吩咐人过几日举办一场宴会,替魏姎正名。

魏姎留在慈和宫呆了三日,昭明太后也不多留,赐了好些物件给了魏姎,还让沈嬷嬷亲自护送魏姎回府。

宫里的消息早早就传到了南阳侯府,南阳侯夫人的脸色铁青着,碍于太后颜面不得不出来迎接,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很喜欢魏姎的样子,上下打量。

“让你替南阳侯府陪伴太后,辛苦了,七丫头,二婶特意给你备了些吃的,好好补补。”

“能陪太后是侄女的福气,二婶用不着这么客气。”魏姎淡淡的笑,这不过是做样子给沈嬷嬷看的。

此刻也是今非昔比了,魏姎是瑾王妃的义女,得昭明太后照拂,有了靠山,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欺负的。

一侧的魏婷玉看着如流水般的赏赐送到了映雪院,十分眼红,眼看着沈嬷嬷离开了,才敢说话,“到底是有了靠山了,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魏姎浅笑,“三姐姐脸上的伤好些了吗,太后赏赐我一盒雪玉膏,价值千金,一般人可没这个福气用的,念在你我姐妹之情的份上,我可以匀一些给三姐姐。”

揭人揭短,魏姎一开口就把魏婷玉给得罪了,魏婷玉脸上的伤口还没好全,用了不少的膏药,还剩下一层浅褐色的伤疤,太医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祛疤,为此,魏婷玉已经很久没有出府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魏婷玉瞪了一眼魏姎,气的磨牙,小贱人,早晚让你得意不起来!

魏姎耸耸肩,“既然三姐姐不需要,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南阳侯夫人斜了眼魏姎,语气淡了不少,不似刚才在沈嬷嬷面前的热情,“七丫头,你刚回来,去歇着吧,到了用完膳的时候我再派人寻你。”

“是!”

回到了映雪院,六月和盼巧急急的赶来,上下打量魏姎,魏姎笑,“好着呢。”

“小姐,听说太后娘娘对您极好。”

“肯定好呀,不然能送这么多礼物吗,往后有太后娘娘撑腰,再也不敢有人欺负小姐了。”

两个小丫鬟比魏姎还要激动,魏姎点头,“放心,没人敢欺负我,更没人敢欺负你们两个,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不用客气。”

对于身外之物,魏姎一向看的很轻。

“谢谢小姐!”两个小丫鬟激动的不行。

魏姎连日抄写经书,一刻不敢松懈,谁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呢,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陪伴太后何尝不是小心翼翼的呢。

不过魏姎不悔,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呢。

“小姐,奴婢去给您打水,您泡个澡好好歇歇。”六月看着魏姎一脸疲惫,心疼的说。

“甚好!”

褪了衣服,魏姎浸泡在水中,里面还放了少许的药材,可以舒缓疲惫,直到此刻,魏姎也不敢放松警惕。

耳边忽然传来了细碎的声音,魏姎竖起耳朵,下一刻,一个黑色身影闯入,魏姎已经披上了一件衣裳,目光倾斜看向来人,身着黑色长衫,一张惊艳绝伦的容颜毫不遮掩的暴露在空气中。

“萧二皇子?”

萧湛耳尖微红,眸光略有几分错愕,他没想到魏姎竟然在沐浴,背过身清了清嗓子,“我来,只是想让魏小姐履行之前的约定。”

魏姎极快的穿好衣裳,只是一头长发还是湿漉漉的,魏姎也不在乎,干脆就这么散披着,赤足踩在地毯上,萧湛的确是给她解决了难题,魏姎也是守信的人。

“在何处?”

萧湛转过身来,伸出一只胳膊递给了魏姎,魏姎蹙眉,“难不成,萧二皇子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萧湛淡淡的嗯了一声,魏姎也不多问,一只手搭在了萧湛的脉上,眉头紧拧,足足半柱香后才收了手,许是刚沐浴的缘故,两个人站的很近,萧湛还能闻到一股香味,莫名好闻。

“魏小姐有话不妨直言,我受得住。”

魏姎眼中划过怜惜,“这毒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发作,年年如此,想必已经困扰了萧二皇子十年了吧,前几日恰十五,萧二皇子可是毒发过一次?”

萧湛诧异的看着魏姎,他果然没有猜错,魏姎医术不浅!

“你可有法解?”

魏姎闻言扫了一眼萧湛,眉头皱了一下,萧湛见状,倒是没有一点失望,或许是已经习惯和麻木了。

“魏小姐不必有压力,之前的恩情如今已经两清了。”萧湛迈出脚步,魏姎忽然叫住了萧湛。

“不是不可解,只是有些费功夫,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尝试着帮你配个药方。”

闻言,萧湛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魏姎,“用人不疑。”

魏姎笑了,抬脚走向桌子旁,写了一连串的药方,递给了萧湛,萧湛接过瞄了一眼,蹙眉,这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奇怪的药方呢。

“你体内的寒毒积攒已久,需要尽快排出,上面的是药浴,需泡一个月左右,下方的是一些温补的药材,一个月后,我为你施针驱寒。”

萧湛体内的寒毒,是有些棘手,一共三中毒,解了其中一种毒,另外两种立马毒发,三者相克,需要想个法子压制。

“多谢!”萧湛看着魏姎眸光闪亮,心里莫名就多了几分信任,临走前犹豫了片刻,又看向了魏姎,“你大哥并没有死。”

魏姎愣了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着急的上前问,“你有我大哥的消息?”

萧湛摇头,“我只是偶然间听瑾王妃和世子聊天的时候说起过一次,这事瞒的紧,若是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多谢!”魏姎激动的说。

萧湛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才十二岁的年纪,小巧玲珑,可浑身散发的气质却又是那么悠然自得,一双浸了水的眼眸恍若星辰闪耀,漂亮极了,见惯了各色各样的女子,这是萧湛第一次和异性接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

再联想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萧湛对少女更是刮目相看,此女,必定非池中物!

017,争执

“咚咚!”

耳边传来了敲门声,六月的声音传来,“小姐,沉香院派人来了。”

魏姎看了一眼萧湛,萧湛极快的收回了神色,从后窗一跃而出,眨眼间已经和黑夜融为一体了,魏姎整理好情绪,一抬头就看见了六月进门,魏姎任由六月打扮,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上插了两支蝴蝶簪子,素净又不失礼。

去沉香院之前,半路上遇见了魏万燕,禁足一个多月的魏万燕也被叫去用膳了。

魏万燕见了魏姎,冷冷一哼,“小贱人,咱们的账没完!”

魏姎没理会魏万燕,估摸着魏万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许配了郑国公世子,南阳侯夫人这个时候将魏万燕叫过去,存的又是什么心思,魏姎心如明镜。

进门就看见魏老夫人坐在上首位置,满满一桌子人,看上去十分热闹,魏姎俯身行礼。

魏老夫人厌恶的瞥了一眼魏姎,并未叫起,魏姎还半蹲着身,其他人低着头聊着,直接忽略了魏姎。

魏姎却一点也不恼,魏老夫人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所以不会计较。

魏婷玉娇笑,依偎着魏老夫人身侧聊着天,哄的魏老夫人连连大笑,气氛不错,终于,姗姗来迟的魏泓发现了魏姎,“七丫头,快坐。”

“多谢二叔。”魏姎起身,坐在了桌子尾端,身侧是两个庶出小姐,庶出小姐一脸不安和拘谨,从小就被南阳侯夫人攥在手心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也是可悲。

连魏万燕都坐在了魏姎前头,正低声和魏婷玉说着话,一脸的讨好,不过魏婷玉却没理会魏万燕,脸上的伤痕呈出褐色,用粉铺了一层,倒也看不出来了。

“还没恭喜七妹妹呢,终于找了个好人家。”魏万燕本想着讨好魏婷玉,故意为难魏姎,掩嘴娇笑,“没想到七妹妹这么着急嫁人,赶到咱们几个前面去了呢。”

魏姎挑眉斜了眼魏万燕,“五姐姐是不是弄错了,我要嫁给谁,我怎么没听说?”

“瞧你,还害羞了,我听丫鬟说,你要嫁给郑国公……”

话未落,南阳侯夫人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落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魏万燕的话,魏万燕也愣了下,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南阳侯夫人。

“今儿找你来,正巧有件事告诉你,郑国公夫人向府上提亲,世子要纳你做妾,下个月初八进门,明儿开始就在屋子里好好绣嫁妆,不许出门了。”

魏姎冲着魏万燕淡笑,“恭喜五姐姐,郑国公夫人亲自求娶了五姐姐,五姐姐虽然只是一个妾,但也不算是辱没了五姐姐的身份。”

什么叫不辱没了她的身份,就因为她是庶出?魏万燕来不及思考,看着南阳侯夫人,“母亲,这是不是弄错了,不是七妹妹……”

南阳侯夫人斜了眼魏万燕,“七姐儿才十二,怎么可能是她,我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

这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魏万燕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她心仪的可不是国公府世子,是庆王世子,魏万燕急了,跪在地上,“母亲,女儿暂时还不想嫁人,女儿想多留在母亲身边侍奉,求母亲成全!”

“五姐姐,你嫁给了国公世子,三姐姐嫁给了庆王世子,南阳侯府喜事连连,你怎么拒绝了,再说国公世子相貌堂堂,就是身份上比庆王世子略逊一筹,可你毕竟是个庶女,可不要存了心思和三姐姐比较。”

魏姎伸手拉着魏万燕劝,这么一提醒,魏婷玉就想起来脸上的伤痕,又看魏万燕对这门亲事百般不满意,难不成心里真的惦记庆王世子?

“你别胡说八道!”魏万燕气的一把拂开了魏姎的手,一抬头看着魏婷玉阴沉的脸色,吓得一哆嗦,“三姐姐,别听魏姎胡说八道,我没有……我没有那个心思。”

魏婷玉伸手捏住了魏万燕的下巴,“你年纪也不小了,母亲为了你定下这门亲事,你是在质疑母亲吗?”

魏万燕摇摇头,“不敢,我怎么敢质疑母亲,母亲待我极好。”

“既是如此,还啰嗦什么!”魏泓沉声开口,“这亲事不错,你准备待嫁就是。”

连魏泓都这么说了,魏万燕哪还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咬着牙点头,“多谢母亲费心了。”

南阳侯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莲香上前扶着魏万燕重新坐下,魏万燕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心急如焚,转眸狠狠的瞪着魏姎,她明明就听丫鬟说过,郑国公夫人上门提亲的人是魏姎,怎么会变成了自己呢?

“恭喜五姐姐,觅得良缘。”魏姎回以微笑。

“你得意什么,下场又会好到哪去,连个妾都没人要!”魏万燕压低了声音说。

魏姎也没理会魏万燕,因为她的胳膊被拉住了,“七表妹,过几日瑾王府的宴会,能不能带我们两个一起去?”

站在她身边说话的是魏老夫人的侄孙女,在府上借助,美其名曰是孝敬魏老夫人,平时魏老夫人对两个侄孙女还是很疼爱的。

“要去就一块去,都是自家人,哪用得着求人家。”魏老夫人发话了,两个小姑娘立马笑逐颜开,转头对着魏老夫人说,“谢谢姑祖母。”

魏姎挑眉,这老太婆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呢。

“既是要去,带上婷玉,还有珏儿。”南阳侯夫人也发话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认识许多达官显贵,南阳侯夫人肯定不愿意放过了,就连魏万燕也懵了一下,随即收起刚才的厌恶,讨好的看着魏姎,就差将想去两个字写在连上了。

魏婷玉则一副理所应当,肯定要去的模样。

魏姎眸光一转,“这……倒是有些为难了,义母只给了我一张请帖,按理说,一张请帖只能带一个人去,这么多人,怕是不好解释,毕竟咱们是南阳侯府,是大户人家,肯定懂规矩,不是小地方出来的,我只担心人多去了以后会被人笑话。”

分析了利弊,魏姎就把问题交给了魏泓,一张请帖只能带一个人去,若去的多了,到时候丢脸的只是南阳侯府,毕竟魏姎是南阳侯府的小姐。

那一句小地方出来的,深深刺了一下魏老夫人,她出身不高,当初就是一个小丫鬟,生了魏泓,才渐渐爬上这个位置的,比不得魏姎的嫡亲祖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魏老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魏姎,“你就是不想带他们几个去,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瑾王妃是给你办宴会,你说几个就是几个,何必推辞。”

魏姎受了训,低着头,“老夫人教训的是,魏姎回头问问瑾王妃,若是成,我就带着南阳侯府所有的小姐一块去。”

“你!”魏老夫人噎了,犯的着所有人一块去么,就多了两个表小姐而已。

南阳侯夫人看了一眼魏老夫人,“母亲,这次宴会的主人毕竟是瑾王妃,不如下次再让两个表小姐去吧。”

一听这话,两个小姑娘不乐意了,拽着魏老夫人的衣袖不撒手,魏老夫人就是因为娘家不够硬气,才在京都城站不住脚跟,连一个封号都没有,接了两个小姑娘来南阳侯府,也是存了心要提拔娘家,给两个小姑娘找一个好的婚事。

魏老夫人斜了眼南阳侯夫人,“三丫头伤了脸,又定了婚事,就别出去抛头露面了,还是让两个小丫头去吧,毕竟是客人,三丫头又是姐姐,让着一点也无妨。”

018,羞辱

听了魏老夫人的话,南阳侯夫人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看了一眼两个畏畏缩缩的表小姐一眼,目光中透着不喜,就是魏万燕养的也比两人强,南阳侯夫人实在是看不上。

于是南阳侯夫人将目光投向了魏泓,希望魏泓能说句话。

“鸿儿啊,三丫头脸上有伤,又是待嫁的姑娘,就不应该出去招惹是非了,免得会引来庆王府不悦。”

魏老夫人似是看穿了南阳侯夫人的小心思,提前把话说了,魏泓点点头,“母亲说的有理。”

“侯爷,那珏儿呢。”

魏珏,是南阳侯夫人的幺子,今年刚满十岁,也是南阳侯夫人的心尖子。

“珏儿年纪小,不着急,凡事总要讲究个顺序,两个丫头等不得,珏儿是侯府嫡子,将来也是世子,急什么。”魏老夫人看着南阳侯夫人,眼中已经闪现不悦的神色了。

南阳侯夫人一惊,心里憋着口气,只能忍了,两个小姑娘乐了,对着魏老夫人说了不少好话。

魏婷玉也不待见这两人,只是碍于魏泓在场,不好说罢了。

“那两个表姐,究竟去哪一个?”魏姎刚才趁着几人唇间舌战的时候,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看向了两个表小姐,秦红羽和秦若言,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四岁,来了府上足足一年多了,偶尔对魏姎也是奚落和嘲讽,拜高踩低,也不怪府上没人喜欢她们姐妹两。

秦红羽和秦若言蹙眉,彼此看了一眼,都想去!

“两个都去!”魏老夫人发话了。

魏姎轻轻擦拭嘴角,“瑾王府那日办宴会必定严谨,若是没有请柬,被人从大门口撵了出来,当众丢了颜面,老夫人不怪罪就好。”

这魏老夫人就是装糊涂,刚才都已经说了只能带一个,偏要带两个,魏姎傻了差不多,带这两个祸害去,招惹了什么事,魏姎第一个跑不掉,还要处处看着这两人。

魏老夫人脸色一沉,犹豫了一会,才说,“红羽年长,下次若言再去。”

秦红羽乐了,“多谢姑祖母。”

秦若言空欢喜一场,脸上的笑意立马就耷拉着了,狠狠的瞪了一眼魏姎,魏姎摸了摸鼻尖,刚才还笑意吟吟呢,转头就变卦了,这人真不可交。

一场晚膳,有人欢喜有人愁,魏姎早早就退了出来,她暂时没心思处理南阳侯府的琐事,而是想着外面的几个亲人。

临走前,魏泓叫人给了魏姎五千两银票,又让南阳侯夫人给魏姎做了一些衣裳,魏姎一一接过,一点也不客气。

再过两日就是瑾王府的宴会,魏姎打算第二天出去一趟,来了这么久,她还没逛过京都城呢。

第二天一早,魏姎领着六月就出门了,管家那边也很痛快的放行了,不一会,秦红羽追了过来。

“表妹!”

魏姎蹙眉,眼中划过厌恶,当秦红羽走近身边时,那一抹厌恶又立即消失了。

“红羽表姐也要出门吗?”

秦红羽点头,“过两日就是瑾王府的宴会了,姑祖母让我好好打扮,我要出去买些胭脂水粉,还有首饰,表妹不介意一块去吧?”

魏姎笑着摇头,只能跟着秦红羽一块出门,到了珠宝阁,秦红羽立马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钻进了铺子里开始挑选,已经将魏姎抛之脑后了,魏姎对珠宝并没有什么兴趣,仰着头看着明晃晃的大太阳,她有多久没享受过这种感觉了。

“小姐,那是宜安伯夫人的马车!”六月拽了拽魏姎的衣袖,想让魏姎躲避,魏姎笑了,“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躲什么。”

不巧,宜安伯夫人也是来看首饰的,宜安伯夫人一看魏姎,立即皱眉,恨不得扭头就走。

“母亲,我听说珠宝阁最近新来了一批首饰还不错,您许久没出门逛了,咱们出来透透气。”

女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宜安伯夫人,一身水绿色长裙裹身,模样清秀,给人一种温婉贤惠的感觉,却对着宜安伯夫人小心翼翼的讨好,魏姎猜想,八成是府上的庶女。

“这不是魏七小姐吗,怎么今儿有空来这里转转了?”宜安伯夫人最近被宜安伯嫌弃,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宜安伯了,宜安伯都是歇在姨娘房里,新仇旧账加一块,全算在了魏姎头上。

“好事将近,自然有空出来逛逛,不过伯夫人脸色不太好看,似是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老了许多,女人不宜动怒,若是气狠了,老的就快,伯夫人眼角都有皱纹了。”

原主性子绵软,可她不是啊,她做了厉鬼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锱铢必较的性子。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说话!”女子叫茹雪,不悦的看着魏姎。

宜安伯夫人的确是被气的不轻,试问有哪个女人愿意衰老,还被人赤裸裸的给指出来了。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呀。”魏姎一脸无辜的看着茹雪,宜安伯夫人手指着魏姎,“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早晚有一日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就像是伯夫人现在这样吗,从一个侯夫人贬成了伯夫人,还被人嫌弃,只能以色侍人……不,也不过是仗着娘家还有一点依靠,否则,下场也未必比我二姐姐好啊。”

魏姎笑眯眯的说,魏瑜沁的死是魏姎心里的一个坎儿,宜安伯府不倒,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你!”宜安伯夫人被气得不轻,狠狠的瞪着魏姎,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全了。

“姐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再纠结过去又有什么用,魏小姐这么做只是让苒姐儿为难罢了。”茹雪说。

姐姐?

这词儿有些不太对。

魏姎上下打量了一眼茹雪,突然明白了茹雪的身份,应该就是那位温柔体贴,被宜安伯府二少爷宠着的女子,茹姨娘!

“苒姐儿三个字也是你叫的吗,怪不得太后瞧不上宜安伯府,连皇上也让宜安伯反省呢,可我看着,宜安伯府不仅不听太后的话,连皇上的话也不放在眼里了。”

魏姎对这个茹姨娘没什么好印象,说话更是毫不客气的指责,茹姨娘小脸微红,紧张的看着宜安伯夫人,她好不容易劝了宜安伯夫人出来逛逛,也是想讨好宜安伯夫人,毕竟二少夫人的位置还空着呢。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又在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你休想一而再的污蔑宜安伯府!”

宜安伯夫人简直要被气的抓狂了,魏姎凑上前,茹姨娘往后退了退,一脸警惕的看着魏姎。

“我这个人会看手相,还有面相,要是猜的不错,这位姨娘是身怀有孕了吧,正妻刚去世不足两个月,你就怀孕了,宜安伯府果然好教养!”魏姎冷笑。

宜安伯夫人蹙眉,转头看了一眼茹姨娘,茹姨娘惊讶的看着魏姎,她竟然猜到了她怀孕了。

“母亲……”

这一声母亲叫完,魏姎噗嗤笑了,“原来宜安伯夫人是个妾扶正的,对妾这么好。”

宜安伯夫人气的直发抖,瞪一眼茹姨娘,“你乱叫什么!”

茹姨娘真后悔今儿出来了,遇到这么个煞星,立即改口,“夫人,婢妾知错,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脸都丢尽了,宜安伯夫人哪还有什么心思买珠钗,扭头就上了马车,临走前,茹姨娘略有深意的看向了魏姎,魏姎不躲不闪就任她打量。

019,谋划

茹姨娘怀有身孕这件事,是小精灵告诉她的,就是因为怀了身孕,宜安伯府二少爷才容不下魏瑜沁了,想给茹姨娘即将出生的孩子一个嫡出的身份。

魏姎偏就不许这个贱人如意!

昨儿茹姨娘去给宜安伯夫人请安的时候,说过今儿来珠宝阁,所以魏姎早早的就在等着了,果不其然的见着了两位。

茹姨娘见魏姎眼中带着狠厉,竟有些心虚的别开眼,匆匆的上了马车。

宜安伯夫人还不知道茹姨娘怀孕的事,沉声问,“真的有了?”

茹姨娘两只手紧紧的掐入手心,后背濡湿了一层细腻的汗珠,低着头,算是默认了,宜安伯夫人叹了口气,“这个节骨眼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伯府呢,尤其是魏姎那个小贱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你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这话中含义,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茹姨娘一惊,迅速的跪在地上,“求夫人怜惜,婢妾侍奉二少爷五年,才得了这一胎,大夫说婢妾身体不易有孕……”

若是强行落了孩子,一定会伤了身,她没有强大的身份倚靠,将来年纪大了,没了恩宠,连个傍身都没有,下场如何,茹姨娘心如明镜,所以这一胎茹姨娘如论如何也要保住。

宜安伯夫人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若是今儿不出来倒也罢了,遮一遮,去庄子上养一年生了孩子再回来,可如今魏姎亲眼看见了,我不能拿宜安伯府的前程去赌,茹姨娘,你也是宜安伯府的一份子,宜安伯府的兴荣也是你的兴荣。”

“万一魏七小姐只是猜测……”茹姨娘依旧不肯死心,心存侥幸,宜安伯夫人松了手,斜了眼茹姨娘,这一眼让茹姨娘心中冰凉,“夫人,婢妾知道怎么做了。”

她只是一个妾,轮不着她说三到四,一回到府上,宜安伯夫人就赐了一碗药,派了亲信嬷嬷亲自去的,眼看着茹姨娘下半身见红了,才转身离开。

茹姨娘躺在床上,下半身如撕裂一样的疼痛传来,令她忍不住蜷缩着身子,小脸惨白。

“二少爷呢?”茹姨娘问丫鬟小晴。

小晴犹豫了一会,才说,“姨娘,二少爷和涟漪扯在一块了,吩咐了人不许打搅。”

闻言,茹姨娘脸色更是难看,心里宛若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她刚没了孩子,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秦方谦竟然陪着一个贱丫头厮混,茹姨娘疼的都快晕死过去了。

足足一个多时辰,下半身的血迹才流的差不多了,小晴侍奉着茹姨娘,夫人吩咐了不许闹得沸沸扬扬,这事的掩藏着,所以只有小晴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伺候。

再睁开眼已经黑了天,茹姨娘整个人十分虚弱,喝了药,浑身才稍稍好受了一些,一只手放在小腹上。

她盼了这么久的孩子没了,茹姨娘恨极了,都怪魏姎多管闲事,和那个死鬼魏瑜沁一样讨人厌。

次日,宜安伯夫人还特意让大夫给茹姨娘诊脉,确定腹中没了孩子,才松了口气,只叫人安抚了茹姨娘几句,赐了一些补品,很快就将茹姨娘抛之脑后。

不仅如此,还给的秦方谦私底下多送了两个美貌丫鬟,不许秦方谦去外面胡闹,省的被人抓住了把柄,茹姨娘闻言气的脑仁一阵阵发黑,她就知道夫人是个靠不住的,日日晨昏定省的祈福抄写经书,就这么断送了,简直往她心窝子上戳。

茹姨娘刚小产,只能养在屋子里,哪也去不成,脑子里也开始胡思乱想,等了一天终于是看见了秦方谦,她很聪明,不哭不闹,果然招人怜惜。

秦方谦哄了茹姨娘好一会,并且允诺等一年以后,就让茹姨娘做贵妾。

“多谢爷,只是……魏家小姐对咱们府上紧盯着不放,好几次败坏咱们府上的名声,连累伯爷和夫人被罚,婢妾的孩子没了虽然可惜,但为了伯府的名声,就是婢妾丢了性命也值了,那日临走前,魏七小姐明里暗里的威胁,若是苒姐儿有个什么好歹,必定饶不了伯府……”

话没说完,只听秦方谦冷冷一哼,“她算个什么东西,苒姐儿是我的女儿,要打要骂还不是我说了算,魏家就没一个省心的,死了都不叫人安生!”

正说着,听见了外面秦苒的啼哭声,秦方谦更加不耐烦,“怎么回事?”

“是六小姐不小心跌倒,磕破了牙。”

秦方谦蹙眉,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儿,平日里也不管不问,一听磕破了牙,一点也没有心疼,只有厌烦。

“爷,苒姐儿毕竟是您的嫡女,又有瑾王妃和魏家的照料,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旁人会误以为是在伯府受了委屈呢。”茹姨娘拉着秦方谦的手,“苒姐儿年纪毕竟还小,小孩子嘛,哭哭闹闹也没什么,只是缺了个人教养,之前的秦嬷嬷被瑾王妃给二少夫人殉葬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事本不该婢妾插手,只不过前头夫人和伯爷正烦着,若是拿这种小事去打搅,一定会惹来不悦。”

秦方谦素来不喜欢管这些事,犹豫了一下就说,“那就把苒姐儿送你这来,以后你来管教,你性子温婉有知书达理,这孩子的脾气得好好教教,免得不知天高地厚。”

这话正中下怀,茹姨娘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爷若是信得过,婢妾一定待苒姐儿如亲生。”

“自然是信得过,魏家逼得你没了孩子,以后苒姐儿就是你的孩子,一年以后,就寄养在你名下。”

秦方谦一锤定音,茹姨娘微微笑,“多谢爷。”

又逗留了一会,秦方谦已经心不在焉了,茹姨娘也看出来了,于是借口身子不适,让秦方谦早早回去,秦方谦假意问候了几句,转身就离开了。

人一走,茹姨娘脸上的笑意就挂不住了,两只手紧紧攥着。

“姨娘,你为何要养着的六小姐?”小晴不解的问。

茹姨娘重新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小腹上,冷笑,“我没孩子傍身,六小姐好歹是嫡女,将来就算是继室进门,我和六小姐有了感情,多少也会有些地位。”

最重要的是,茹姨娘没了孩子,这笔账全赖魏姎,她一定会好好的教养秦苒!

“夫人若是不答应怎么办?”

茹姨娘摇头,“夫人比任何人都不喜欢苒姐儿,否则也不会让下人作践苒姐儿了,况且苒姐儿由我教养,只要不提,没几个人知道,况且这么做,二少爷娶亲就方便多了,苒姐儿就是一个碍眼又不能除掉的。”

小晴恍然,“姨娘,您真聪明。”

茹姨娘冷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就必须谋一个出路。

020,借钱

宜安伯府的动静没能瞒得过魏姎,魏姎坐在廊下,陷入了沉思,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秦苒接出来,宜安伯夫人和茹姨娘都不待见秦苒,秦苒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若是被刻意捧杀,往坏了教,表面上谁也挑不出个错儿来。

昭明太后和瑾王妃待秦苒只是一时兴起,时间长了,未必就肯照拂,也腾不出来那个精力,只是暂时罢了。

求人不如求己,魏姎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将脑袋搭在了蜷起的膝盖上,陷入了沉思。

“小姐,明儿就是瑾王府的宴会了,您早些休息吧。”六月担心魏姎着凉,特意送了一件披风,搭在了魏姎的肩上。

魏姎淡笑,“眼下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你先睡吧,不必侍奉了,我一会就睡。”

六月还想说什么,魏姎又说,“我一个人静静。”

见状,六月不好打搅,只得告退。

夜明星稀,耳边还伴着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些刺耳,倏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

魏姎眉头一蹙,只听一声熟悉的声音,眉尖又松开了。

“魏小姐。”

来人正是萧湛,一身墨衣,身影轻盈如燕,站在廊下看着魏姎,眼眸如墨,隐隐还带着一些喜色。

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映雪院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

纵使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脸上却并未表现半分情绪,清冷的声音不夹杂着任何情绪,“不知萧二皇子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萧湛也知道夜闯深闺会对魏姎的名声造成很大的影响,略有些歉意的说,“一时唐突,还望魏小姐见谅。”

魏姎摆摆手,又听萧湛说,“上次按照魏小姐的法子,我体内的寒毒被压制了不少,今日我是来道谢的。”

“我只是还恩,萧二皇子客气了。”魏姎耸耸肩,低着头又喝了一口杯中茶水,眸色淡淡。

萧湛看着魏姎的情绪似不高,眼眸微动,“上次你让我打听魏白潇的下落也有些眉目了。”

一听魏白潇三个字,魏姎情绪波动,立即站起身看向了萧湛,“如何?”

“魏白潇此刻就在南营。”

“南营?”魏姎拧眉,她猜测过魏白潇去参军了,只是没想到会在南营,南营内乱不断,是南梁最乱的一个都城,很快又问,“我大哥可好?”

“安然无恙。”

听到魏白潇的下落,魏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活着就行,于是对着萧湛多了几分柔和,“多谢萧二皇子费心了。”

“不必客气,夜深露重,告辞。”萧湛真要走,魏姎忽然叫住了萧湛,“萧二皇子请留步!”

萧湛回头看着魏姎。

“不知萧二皇子可否借我一些银钱?”魏姎手里没银子,那些赏赐之物都是有限的,不能卖,没有银钱做什么都不方便。

萧湛诧异,但很快又问,“需要多少?”

“二十万两。”魏姎犹豫了一下,可能有些多,正要改口就听萧湛说,“明日在聚贤阁我交与魏小姐。”

魏姎愣了愣,没想到萧湛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点了点头,“多谢。”

萧湛一转身踮起脚尖隐没在黑夜中,魏姎嘴角弯弯,昭示此刻心情不错,起码有了大哥的消息。

次日天未亮,六月和盼巧就叫醒了魏姎,对于两个小丫鬟来说,这个日子对魏姎非常重要,必须要谨慎。

魏姎拗不过,只好任由两个小丫鬟折腾,梳了一个双络鬓,额前还有一串银链子,中间穿了几只粉色的小珍珠,垂搭在额前,鬓角处也点缀着粉色的小珍珠,首饰不算多,胜在精巧。

对着镜子瞧了一眼,魏姎容貌出众,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眸灿若星辰,唇瓣上只抹了一些粉色的唇脂,她年纪娇小,本就不是涂抹胭脂水粉的时候,况且魏姎皮肤娇嫩,即便是什么都不涂抹也漂亮。

六月笑,“小姐真漂亮。”

魏姎斜了眼六月,“一大早嘴巴抹了蜜么。”

“奴婢说的是真话,奴婢觉得小姐可比三小姐漂亮多了。”六月很骄傲的说。

盼巧捧着浅粉色襦裙进门,外罩是白色绣着百合的样式,搭配今儿的妆容和发鬓,格外的温婉大方。

“这次带六月去,下次带盼巧去。”魏姎说,盼巧点头,也不和六月争,立即帮魏姎收拾起来。

收拾妥当之后,魏姎领着六月去了前厅,坐在大厅里喝茶,她来的时辰稍早就等了一会秦红羽。

片刻后,来的不是秦红羽而是秦若言,秦若言一袭娇俏鹅黄色,鬓上的小凤簪下垂浅色流苏,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眸染上了喜色,有些迫不及待。

“七表妹,时辰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魏姎斜了眼秦若言,“红羽表姐呢?”

秦若言笑着解释,“姐姐昨儿偶感风寒,今儿没起来床,所以耽搁了,咱们快走吧,别让瑾王府的人久等了,会被人看笑话的。”

魏姎不疑有他,缓缓站起身,脚步却走得极慢,秦若言有些急了,上前挽着魏姎的胳膊,“七表妹打扮的也太素净了一些,我这支赤金如意八宝簪是前几日新买来的,就送给你了。”

说着秦若言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就要朝着魏姎的发鬓插去,魏姎侧过身子躲了,这金簪她可不敢拿,铁定会被秦红羽给记恨上了,吃人家嘴短拿人手短。

“七表妹?”

魏姎一拍脑门,“六月,我前几日绣的手帕落在了映雪院,你快去拿。”

秦若言急了,“不过就是一条手帕,做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拿?”

“不成,那手帕是我连日绣的,和今儿的衣裳相配,这条拿着怪别扭的。”魏姎犯了倔,站在廊下也不走了,六月很伶俐立马就提着裙子往映雪院方向走。

秦若言跺跺脚,又拉着魏姎的胳膊,“这样,咱们先走让六月后跟上来。”

魏姎偏不着急,“六月一个人也没去过瑾王府,闹出什么事儿来,我也不好交代,反正离的也不远,一会就回来了。”

“那不然这样,你把请帖给我,我先去瑾王府等你。”秦若言说。

魏姎斜了眼秦若言,就这么着急出门么,一看就是有问题,原本魏姎也打算在半路上解决秦红羽的,不许她跟着去,现在倒也不急了。

“请帖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若言表姐若是拿走了,瑾王府未必认账,若言表姐就再等等吧。”

看着魏姎不急不慌的样子,秦若言恨不得拽着魏姎大步就走,要不是依靠着魏姎手里的请帖才能进瑾王府,秦若言才不会搭理魏姎呢。

半个时辰后,六月急匆匆的换了一条手帕递给了魏姎,魏姎这才迈开了步伐。

正当秦若言松了口气时,一声娇呵传来,秦红羽带着丫鬟赶来,“秦若言,你给我站住!”

秦若言一看秦红羽来了,心里咯噔一沉,大感不妙,加快了步伐,秦红羽一路小跑撵来,怒气冲冲,“秦若言,我是你亲姐,你竟然在我衣服上动手脚,还给我点了迷香,你太过分了!”

秦若言慌了,嘴上却不承认,“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我只是听丫鬟说你身子不适,我担心会耽搁了时辰,才会替你去一趟瑾王府。”

“呸,用不着你假好心!”秦红羽花了大价钱新买的裙子,本想着在瑾王府艳压群芳,接过被秦若言给弄脏了,怒火不打一处来,拽着秦若言就开始撕扯起来。

秦若言闻言也怒了,“我已经打扮好了,你就让我去一次怎么了……”

秦若言不服气,她长得比秦红羽漂亮,就应该她去,让秦红羽去简直浪费机会!

021,宴会

秦红羽和秦若言两姐妹感情一般,私底下也没少争风吃醋,这次去瑾王府结识新贵,说不定还有机会飞上枝头,这么好的机会两姐妹都不会轻易放弃。

“若言表姐,时辰不早了,还去不去了?”魏姎佯装没看见这一场争执,扬声问。

秦若言立即提着衣裙,挣脱秦红羽的手,“去,去,七表妹等等我。”

秦红羽气的不行,一把拽住了秦若言的衣服,用力一扯,只听撕拉一声响,秦红羽的衣服被撕掉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秦若言愣了,尖叫一声,“秦红羽,你个贱人,你拽坏了我的衣服!”

“本该就我去,你有什么资格去,我是你长姐,你就该听我的!”秦红羽气上心头,恨不得把秦若言踩在脚底下,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秦若言的衣服毁了,头上的珠钗掉在地上,碎成了两瓣儿,秦若言气红了眼,当场就和秦红羽撕扯起来。

“表小姐!”

“小姐,你们别打了。”

两个人相互撕扯,伸手去挠对方的脸,魏姎回头瞥了眼,拽着六月就走了。

六月看的目瞪口舌,“这两位表小姐也太彪悍了吧,小姐,会不会咱们回来会找咱们的麻烦?”

“是她们自个儿作践的,怪的了谁。”

不去正好,去了也是添麻烦,魏姎上了马车,路过聚贤阁的时候吩咐马车停下,魏姎对着马夫说,“听说瑾王妃喜欢聚贤阁的点心,我去买一些过来,你将马车靠边停,等我一会。”

“是!”

魏姎带着六月进了聚贤阁,是京都城最享誉盛名的点心铺子,卖各种各样的点心,味道独特,颇受欢迎。

“小姐,您要点什么?”小二上前问。

“包一份栗子糕,一份桂花糕,还有一份茉莉花糕。”魏姎环视一圈,在楼梯口处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于是又说,“你准备着,我上楼休息一会。”

“好嘞!”小二麻溜去准备。

六月被留下等糕点,魏姎独自上了二楼,进了包厢,桌子上已经放了一个锦盒。

“魏小姐,这是爷留下的,您过目。”临淇说。

魏姎打开一看,都是一千两的银票,足足二百张,还有一块玉珏,魏姎不解的看着临淇。

“这是聚贤阁认物,若是魏小姐下次还缺什么,可以来聚贤阁。”

这是担心魏姎钱不够用呢,魏姎正拮据,所以也不客气,心里却记着萧湛的恩情,“替我多谢你家主子。”

“魏小姐客气了。”临淇拱手告辞。

魏姎多呆了片刻,直到六月捧着好几包糕点上楼找魏姎,魏姎才下楼重新上了马车,看了一眼聚贤阁,一个质子能把铺子开到南梁京都城,生意这样红火,可见萧湛不可小觑!

一炷香后便到了瑾王府,魏姎撩起帘子瞧了一眼,外面马车不少,瑾王府宾客云集,这也是魏姎第一次来瑾王府,十分气派,门口的两个大狮子威风凛凛。

魏姎递上请帖,管家亲自领着魏姎进了内厅,不一会就有丫鬟来迎魏姎,一路走下来,竟有小半个时辰,府内奢华大气,一步一景,移步异景,不愧是瑾王府。

穿过一片后花园,花园里百花齐放,偶尔还有几只蝴蝶飞过,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夫人小姐,有说有笑的。

瑾王妃远远地就看见了魏姎来,冲着魏姎招招手,“早就等你了,今儿一身打扮倒是别致,落落大方,不过也素净,你年纪娇嫩正是穿俏丽颜色的时候,我前几日得了几匹新缎子,一会你回去的时候带走。”

“多谢义母。”魏姎道谢。

话音刚落,一名夫人笑着说,“瑾王妃待这位小姐真好,刚才就一直念叨着,如今可算是看见人了,瞧瞧,这小脸生的真漂亮。”

魏姎故作腼腆的站在瑾王妃身侧,听着瑾王妃对着那名夫人夸赞自己,脸上是谦虚的表情。

“母妃!”

一声温润的声音响起在耳畔,燕衡穿着一袭华衣缓缓走来,公子如玉,一出现立即引起了轰动,惹来多少小姑娘涨红了小脸。

魏姎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燕衡,很快将目光落在了一侧的萧湛身上,一袭白衣胜雪,不染纤尘,整个人华贵异常手里攥着一把折扇,并未打开,那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无欲无求,似是立在喧扰世界中的一块白玉,看不见红尘纷扰,眼中容纳不下任何俗物,大有皈依佛门的意思。

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又怎么会开那样的铺子?

魏姎眸中染上了一抹笑意,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对上了一抹温润的眼眸,魏姎微微颌首,极快的收回了视线。

萧湛也从未看这边,两个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并未有交集。

“见过世子。”魏姎低头行礼,燕衡抬手,笑说,“往后可不能再叫世子了,你该唤我一声大哥,或是衡哥哥。”

“衡哥哥。”

燕衡表面如玉,性子温和,待魏姎也是彬彬有礼,给人印象不错。

瑾王妃板着脸,“姎姐儿都来了,你怎么才来,母妃好不容易有了女儿,你可不许给姎姐儿气受。”

“母妃,儿子给姎妹妹准备了礼物,一时来晚了。”

一听这话,瑾王妃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燕衡从身后掏出一支锦盒,是支红玉镯子,水色极好,已算是贵重了,魏姎受宠若惊还要道谢,瑾王妃已经接过,将镯子当众套在了魏姎的手腕上。

“兄长疼爱妹妹也是理所应当的,一个镯子罢了,没什么打紧的。”瑾王妃一脸慈爱,走哪都带着魏姎,仿佛向世人宣告,她非常喜欢这个义女。

也让魏姎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没落名门贵女,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贵女,收获夸赞无数,其中多少是真心地,魏姎心中有数。

“绣心,带小姐去一趟玲珑院。”瑾王妃对着身边的丫鬟说。

“是!”

魏姎俯身,跟着绣心朝着玲珑院走,魏姎本以为是要拜见什么人,到了才知道,这座玲珑院是专门给魏姎准备的。

“小姐,这里都是王妃亲手布置的,小姐瞧瞧可有什么缺的,奴婢一一记下。”绣心笑的温婉,语气也是柔柔的,看着就是个伶俐的丫鬟。

这座院子布置的一点也不比南阳侯府魏婷玉的院子差,九曲廊坊,院子里还有小花园,种着一些名贵花草,角落里还搭建了一个秋千,秋千后就是葡萄藤,底下还放着两张躺椅,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迈进门槛,屋子里一张象牙沉木床,粉色的帐子,还有精致小巧的梳妆台,上面还有不少首饰。

一屏八开绣着富贵牡丹的屏风将卧室和正厅一分两半,魏姎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神色,眼中却并未有多少欣喜,瑾王妃待她的好,有些过了,反而让魏姎有些不自在。

“多谢义母费心布置,这院子极好。”魏姎一脸欣喜,表现的对这个院子十分满意。

绣心见状,笑了笑,“小姐满意就成,王妃知道小姐这么多年受了苦,一心想补偿小姐。”

“义母待我极好,我心里记着呢,他日有机会一定相报。”魏姎顺着话说。

022,反击

魏姎特意在院子里多呆了一会,绣心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好一会两人才往回走。

回了正厅,魏姎看见了郑国公夫人和郑国公世子郑子盛也来了,郑子盛看向魏姎的目光,暗含着鄙夷,讥讽还有不屑。

“几日不见魏七小姐,倒是越来越水灵了。”郑国公夫人面带微笑,

在瑾王妃面前对魏姎和气了不少。

“这孩子本就是水灵的,又是正儿八经的嫡女,索性年纪还小,可以好好教养。”瑾王妃笑说。

魏姎看着一屋子的夫人,一句话也插不上,心里有些发闷,寻了个机会去了花园透气。

“一个贱丫头别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做凤凰了,还不是做妾的命!”

花园的另一处传来了声音,紧接着又有另外一抹娇俏声音附和,“元晚姐姐,瑾王妃只是认了义女,又不是将那个贱丫头嫁给世子,只是念在和咏阳郡主的旧情份上照拂一些罢了,等瑾王府回了封地,这丫头还不是被踩在泥里!”

那个叫元晚的哼了哼,“你说的有理,四姐妹都是贱骨头,魏婉宁也是这幅德行,惯会逢场作戏,哄的北安侯拿她当宝贝似的宠着,哼,谁能想到当初名誉京都的魏大小姐还能做这么下贱的事儿,可那又如何,我姐姐也不是好惹的。”

一听说魏婉宁三个字,魏姎的心紧提着,屏住呼吸继续听,陆陆续续听见了小产,见红,灌了一碗避子汤之类的词,魏姎的心情宛若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彻。

北安侯是南梁帝的亲信,任从三品都尉,职位不算高,胜在手里握着实权,比起一般的虚衔强多了。

魏姎的脑海里倏然跳出了一抹身影,温柔大方,才华横溢,原本定了一桩好亲事,可还没出嫁就被嫌弃了,匆匆一顶小轿抬去了北安侯府。

仅仅是一瞬间,魏姎眼中的恨意宛若滔天骇浪。

“魏小姐。”

魏姎一抬头,看见了萧湛,那一抹恨意直直的撞入了萧湛眼中,萧湛微愣。

魏姎极快的收回了情绪,“萧二皇子。”

“我只是路过,并无他意。”

魏姎敛眉,她知道萧湛低调,不想招惹是非,也懂得收敛,低着头让出路来,萧湛经过她身侧时,忽然开口,“这位元晚姑娘前几日定了南阳侯府的二公子。”

元晚的姐姐,就是北安侯的嫡妻,做妹妹的又嫁给了南阳侯府,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魏姎紧紧的攥着拳又松开,压抑着情绪,道,“多谢萧二皇子提醒。”

话落,魏姎扭头离开,临走前目光忍不住瞥向了一侧假山处,见着了那位元晚姑娘,模样姣好,柔媚可人,谁又能想到内心如此肮脏。

脑海中一直思索着元晚的那张脸,倏然被撞了一下,魏姎这才恍过神,一抬头,脸色发紧。

“这么一打扮,好看多了。”郑子盛冲着魏姎笑,他找了魏姎许久,才瞧见了她在这里,便赶来,想着法的奚落她,一个卑贱如泥的蝼蚁就应该被踩在脚底下。

魏姎看了一眼郑子盛,眸若点漆,忽然嘴角挑起了笑意,“原来是郑世子,小女能入了郑世子的眼,是小女的福气。”

“魏家小姐还真是一副卑贱样,刚夸了两句立马就露出原型了,呸!”

魏姎怒极反笑,一只手搭在下巴上沉思,“魏家小姐也包括我三姐姐魏婷玉,未来的庆王世子妃,原来庆王世子妃是个卑贱奴婢呀。”

郑子盛闻言脸色一变,又环顾一圈,见四周无人,冷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一家子烂货,传出去也未必有人相信,倒是你,识趣些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瑾王府迟早是要离开的,到时候还是没人护着你,倒不如……”

郑子盛看着魏姎那一张如白玉似的脸庞,五官精致,年纪虽小,却别有一番滋味,郑子盛瞧着,喉咙一滚,眼眸染上一抹急色,魏姎瞧的清楚,当下冷哼,这个郑子盛嗜好女色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就是个草包,运气不错托生了个好身份,不学无术。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魏姎眼中多了一份娇羞和忐忑,局促不安的望着郑子盛,“那……那该怎么办?”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魏姎竟是这幅表情,极大的取悦了郑子盛,郑子盛上前一步,指尖去摸魏姎的下巴,魏姎往后退了退,用手挡住了郑子盛的身子,袖下一根银针划过刺入穴道,转瞬即逝。

这个穴道可以暂时麻痹郑子盛的神经,魏姎看着郑子盛有些怒火,见四周并无人经过,魏姎高高的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郑子盛的脸上。

“郑世子,你太无耻了,我堂堂元国公府嫡女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轻薄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郑国公府不过是小人得势,郑淑妃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郑国公府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话落,魏姎提着裙子就跑了,郑子盛恍惚了一会捂着火辣辣的脸,他竟然被人当众打了,简直岂有此理!

脑海中刚才的话十分清晰,郑子盛怒了,元国公嫡女怎么了,他今儿偏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

魏姎闪进了假山一侧,她刚从凉亭出来不久,此刻,假山的另一头就是元晚带着丫鬟正在歇息。

至于有什么效果,魏姎也不指望,只是想借机教训两人罢了。

倏然,一声惨叫,一名小丫鬟直不楞登的朝着元晚扑过去,元晚也是猝不及防,直接掉进河水中,在水中扑腾挣扎。

“二小姐!”小丫鬟惊呼,慌了神,站在岸边不知所措。

魏姎蹙眉,循着方向看过去,瞧见了高处凉亭中闪过一抹胜雪的白色,那一身白衣出尘,旁人是穿不出这种气质的,若是旁人少不得还要麻烦,现在,魏姎放心了。

这头郑子盛怒火冲冲的找人,魏姎站在人群后,大喊,“不好了,元国公府嫡女落水了,快来人呐,救命啊!”

生怕郑子盛听不清似的,故意大喊了一声,郑子盛原本都快过了假山,一听这么叫喊,立马停住了脚步,朝着水中看去,元晚入水时发现的及时,已经被会水的丫鬟给救上岸边了。

郑子盛一个箭步冲上前,脑子里什么理智都没有,那丫鬟扑通一声坐在岸边上,诧异的看着郑子盛,眼睁睁的看着郑子盛抓住了元晚的脑袋,使劲的往水里按。

元晚被呛了好几口水,挣扎着,“救命……”

“贱人,郑国公府可不是你随随便便污蔑的,我今儿弄死你!”郑子盛一边说,一边按住了元晚的脑袋,元晚被呛的说不出话,喊都喊不出来,眼中尽是惊恐。

岸边上的丫鬟都被吓坏了,谁知道郑子盛怎么就冲了出来呢。

“都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呐!”魏姎喊了一嗓子,几个丫鬟立即冲上前。

其中一个被绊住了脚,一伸手将郑子盛和元晚一块儿推到了河中,魏姎收回了脚,站在岸边上一脸焦急。

023,愚蠢

后院假山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前院,郑国公夫人一听儿子出事了,二话不说就朝着后院赶去。

水中两人难舍难分,实际上是郑子盛在发泄,掐住了元晚的脖子,两个人挣扎,已是初夏,衣衫单薄,这么一折腾,元晚外衫已经被扯破了,几乎光了半个身子,水红色肚兜紧贴在身上,隐隐露出春色。

元国公夫人这次没来,来的是元薇,也就是元晚的姐姐,北安侯的嫡妻,元薇一看河中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昏死过去,紧拽着丫鬟的胳膊,“快,快去救二小姐!”

郑国公夫人也傻眼了,她儿子怎么就发了疯似的缠着元晚不放?

四周都围上了人,元晚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元薇立即让丫鬟脱了外衣罩了上去,脸色十分难看的看着一侧被救上来的郑子盛,郑子盛也呛了水,晕了过去。

“郑国公夫人,世子也太欺负人了!”元薇冷着小脸,怒瞪着郑国公夫人。

郑国公夫人斜了眼元薇,“什么欺负人,兴许是我儿子见元二小姐落水,想救人呢,这可是一番好意!”

“你……”元薇气结。

“好了,眼下不是争吵的时候,事儿是在瑾王府发生的,本妃一定要弄个清楚,绣心,去请大夫!”瑾王妃看着两家剑拔弩张,立即出言拦住了,瑾王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是她回京都举办的第一个宴会,就被人给搅合了,打的是瑾王府的脸。

魏姎站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元薇,莫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水红色长裙,模样却远不如元晚的娇俏,只能说是清秀,打扮的倒是端庄,比起魏婉宁实在不够瞧的。

魏姎冷嘲,若不是大房失势,哪轮的者元薇压在魏婉宁头上,就是元薇给魏婉宁提鞋都不配!

元薇也察觉到了一股视线瞧来,再寻去时,已经察觉不出是谁刚才瞧她了,心中急切,她这次受邀来瑾王府,恰好元晚也在北安侯府,她才带着人一起过来,如今出事了,元薇实在想不到要如何跟娘家人交代。

两人分别被送去了厢房,各自请了太医,郑子盛倒没什么大碍,没一会就醒了,倒是元晚呛了不少水,受了惊吓,醒来就哭哭啼啼,说话都说不清楚。

元晚一想起刚才的情景,吓得缩在了元薇怀中,眼眶发红,“姐姐,要替我做主啊。”

元薇拍了拍元晚的手背,细声安慰,“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晚只顾着哭,元薇已经有些不耐,压低了声音,“哭能解决什么,这会外面都是人,你若不说清楚,谁能帮的了你!”

闻言,元晚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想了一会才说,“是丫鬟没站住推了我一把,我不小心掉入水里,本来我都已经被救了上来,谁知道郑国公世子怎么就冲了过来,将我往水里按,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姐姐,郑国公世子太过分了!”

元晚的脖子上还有掐痕,一说话,嗓子都疼,都是这个混账郑国公世子所赐,她什么时候受过你这种委屈啊,当下又气又羞,恨不得给这个混账几巴掌才好。

元薇听着外头的动静,斜了眼元晚,“把衣服穿好,跟我出去一趟。”

“姐姐!”元晚伸手拽住了元薇的衣袖,急了,“你要替我做主啊,丢死人了……”

“这是自然,元国公府的颜面可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大厅

瑾王妃坐在上座,魏姎站在瑾王妃身侧,听见了脚步声,目光倾斜,瞧见了元薇领着一脸苍白虚弱的元晚进来了,魏姎嘴角微勾,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瑾王妃,子盛也是一时糊涂,毕竟救人心切,子盛这孩子自个儿都不会水呢,幸亏两人都没什么事儿。”郑国公夫人见抵赖不掉,毕竟多少人瞧见了,干脆就认了。

再说郑国公夫人对元晚的印象还算不错,又是门当户对的嫡女,只是出了这种事,虽然丢了颜面,也只能认了,谁叫这次犯浑的是郑子盛呢。

“当时在场的人可都瞧见了,元晚第一次落水已经被丫鬟救上岸,是世子一把推了元晚入水,险些将人呛死,可不是郑国公夫人说的这么简单,我倒想知道,究竟元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用得着世子这般对待元晚。”

元薇问过了当时在场的丫鬟,和元晚说的几乎差不多,这个郑子盛简直就是一个疯子,莫名其妙的就冲了过来,拦都拦不住。

郑国公夫人本想着息事宁人,毕竟事儿已经发生了,可听元薇这般指责,脸色一沉,“你这是何意,难不成子盛还能故意还元二小姐不成?”

元微冷冷一哼,对郑国公夫人不屑一顾,“谁不知道世子不着调,干出什么事儿也不稀奇。”

听了这话,郑国公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元薇,她原本还想着赔礼道歉,再三媒六聘娶了元晚,如今却被元薇当众落了脸,她也不是个好惹的,正要开口,听见了咳嗽声,转过头看向了上面坐着的瑾王妃,抿了抿唇,干脆就不说话了,反正元晚众目睽睽之下看了身子,失了礼节,除了嫁给郑子盛也没别的法子了,她就不信,京都城的名门敢娶这样一名女子!

“元二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晚抬头看向了瑾王妃,眼中并无尊敬,紧咬着牙,“是府上的丫鬟失足推了我一把,我才落水,我是被人陷害的,还请瑾王妃给我一个交代。”

魏姎简直要笑死了,这个元晚就是个蠢货,一而再的看不清局势,如今又咬上了瑾王府,不知死活!

果不其然,瑾王妃的脸色倏然一沉,唤了绣心问了当时在场的丫鬟,不一会就带上来一名小丫鬟,静儿。

“王妃饶命,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脚下一滑……”

静儿是瑾王府的丫鬟,这事偏不巧又发生在瑾王府,所以瑾王妃多多少少也有些责任。

元晚看见了罪魁祸首静儿,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打了静儿一巴掌,“你是在怎么当差的,若不是你,我又何苦遭了这些罪,你个贱婢,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元薇蹙眉,拽了拽元晚的衣袖,元晚是被气昏了头,当众丢脸,哪还顾及什么,气呼呼的站在了元薇身后。

“瑾王妃见谅,我妹妹只是一时气不过。”元薇解释。

瑾王妃点头,“元二小姐毕竟受了委屈,一时激动倒也能理解,这事发生在瑾王府,本妃也有一份责任,这样吧,这丫鬟就交给元二小姐处置了,元二小姐他日出嫁,本妃也出一份嫁妆,算是弥补今日之失。”

听这语气就不打算管这事了,静儿也被堵住了嘴,一脸惊恐,想说什么都来不及说。

元晚手指着魏姎,“当时魏姎也在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堂堂元国公府嫡女,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我不信这事是个误会,总要查个水落石出!”

瑾王妃蹙眉,对元晚已经有些不喜了,碍于是客人上门,于是耐着性子,转过头看了一眼魏姎。

魏姎点头,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这事也抵赖不掉,“元二小姐落水,我正好在附近,不过我和元二小姐无冤无仇,犯不着害元二小姐,我今儿和元二小姐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024,撇清

魏姎一脸无辜,元晚恨不得上前撕了她那张嘴,原本这事儿也没几个人知道,就是被魏姎喊了一嗓子,闹得人尽皆知。

“少装糊涂,你大姐在北安侯府做妾,心思就不正,你是她妹妹又能好到哪去,一定是你心存不满,故意设计害我!”

元晚急了,她不能就这么白白受委屈,一定要拉一个垫背的。

郑国公夫人一听这件事和魏姎有关,眉头立马紧蹙,目光中隐含着打量。

魏姎转过头看向了瑾王妃,“我着急关心元二小姐,是因为元二小姐和我二哥定了亲,将来就是我二嫂,义母,我只是路过,多少丫鬟瞧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元二小姐这般看不上我,我大姐是做了妾,这么多年我们姐妹一直未见面,我怎么知晓大姐在北安侯府过的竟然这般不如意。”

说着,魏姎眼眶红了。

元薇一听,眉头拧的打结,狠狠的瞪了眼元晚,这丫头尽会添乱,元晚在气头上,哪想得到这些,仍旧是气呼呼的模样。

“魏七小姐这话何意,魏姨娘在府上好好的,没病没灾,怎么就不如意了,你可不要乱说话,诋毁我北安侯府的名声。”元薇斜了一眼魏姎,眼中尽是轻蔑,“元晚是气糊涂了,魏七小姐别跟着一般见识。”

魏姎微微笑,“看着北安侯夫人和元二小姐感情深厚,我就忍不住想到了大姐,元二小姐年长我几岁,我怎么会和元二小姐计较呢。”

元晚比魏姎年纪大两岁,元薇却让魏姎别和元晚计较,这话说的不妥当,好似元晚就是个不懂事的,连个半大的孩子还不如。

元薇蹙眉。

“这有什么难的,北安侯夫人是个好说话的,你想见你姐姐,过两日去北安侯府做客不就成了。”瑾王妃本就不待见元家姐妹,也乐的成全魏姎,魏姎一听立马欢喜,“多谢义母成全。”

元薇闻言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深吸口气,“魏七小姐想来看魏姨娘也没什么……”

话音刚落,魏姎立即朝着元薇福了福身,“多谢北安侯夫人,元二小姐往后就是我的二嫂子了,我一定会处处敬仰,绝不会让人再欺负元二小姐的。”

“谁是你二嫂子!”元晚气的都快喷火了,她中意南阳侯府二公子,但却不承认魏姎这个贱丫头,元薇蹙眉,拽住了元晚,眸中暗含警告,元晚这才低着头不说话了。

魏姎小脸一愣,动了动唇,干脆就没说话了。

瑾王妃斜了眼元晚,越发的不待见,又问了绣心,“可问清楚了,这事和姎姐儿没多大关系?”

“回王妃,小姐一直站在岸边上,并未靠近河边,且,小姐是在元二小姐第二次落水以后才出现的,之前一直都在凉亭中休息,元二小姐身边也不止一个丫鬟,皆可作证。”绣心说。

元晚气哼哼,不就是一个贱丫头么,也值得瑾王妃这般袒护,瑾王妃的目光跳过了元晚,看向了元薇,“北安侯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审问元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姎姐儿断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的。”

元薇深吸口气,“元晚许是情绪未稳,一时没搞清楚状况罢了,还请魏七小姐见谅。”

“无妨,一家人不会计较的。”魏姎笑说。

元薇嘴抽了抽,这已经是第三次提起这件事儿,今儿元晚众目睽睽之下和郑子盛纠缠在一块儿,这婚事……只怕是要做罢了,可元晚和南阳侯世子魏延亭又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也不晓得南阳侯府是什么打算,元薇发愁。

等冷静下来,元薇又不好继续揪着郑国公府不放,想着万一和南阳侯府的婚事不成,元晚只能嫁给郑子盛,况且,郑国公府又是京都名门,宫里还有一个得宠的郑淑妃,元薇也不好撕破脸。

于是,元薇匆匆告辞,领着元晚就回去了,郑国公夫人哪会不晓得元薇的意思,她郑国公府才不会捡了人家不要的呢。

一场好好的宴会被搅合的乌烟瘴气,瑾王妃心里还存着气呢,极力的安抚魏姎的情绪。

到了傍晚时分,魏姎才回了南阳侯府,一进门,就瞧见了南阳侯夫人阴沉沉的脸色,对着魏姎怒喝一声,“你给我跪下!”

魏姎挑眉,“不知魏姎所犯何错?”

“今儿的事若不是你,南阳侯府也不会丢了这么大的脸,你休要狡辩!”

这婚事是南阳侯夫人早早就定了,前一段时间才交了庚帖,就等着下聘了,如今元晚一出事,闹得沸沸扬扬,还被人看光了身子,南阳侯夫人想想就觉得膈应,若是给一个庶子的婚事就罢了,可偏偏魏延亭是她最骄傲的嫡子,未来是要继承南阳侯府的。

未来主母被人轻薄了,南阳侯夫人只觉得自己的脸面是被人狠狠践踏了。

“魏姎不明白,连北安侯夫人和义母都说这件事错不在魏姎,为何二婶要让魏姎认错?”

她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魏姎了,任由南阳侯夫人拿捏,有气?别冲她撒,她也不会容忍!

“放肆!”南阳侯夫人猛的一拍桌子,铁青着脸,“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问你,是谁告诉你南阳侯府和元二小姐定亲了?”

若不是魏姎多嘴,这事私底下就解决了,也不会牵扯到南阳侯府了,偏魏姎给戳穿了,害的南阳侯府被人耻笑。

“我是听前院几个丫鬟说起的。”魏姎故作一脸迷茫,南阳侯夫人气的直发抖,“我让你跪下,今儿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魏姎身子站的笔直,“这怕是不成呢,明儿我还要进宫给太后娘娘抄写经书,跪坏了膝盖,太后问起来,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说错什么话,二婶,不如等我给太后抄写经书回来以后,再罚可好?”

“你!”南阳侯夫人紧咬着牙根,气的脑子一阵阵眩晕,站都站不稳了,她竟然拿魏姎没辙了,罚?她想罚却不敢,不罚?看着魏姎得意洋洋的样子,南阳侯夫人心里就憋着口气,不吐不快。

“七妹妹先回去吧,这事错不在你,母亲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毕竟今儿只有你去了瑾王府,并不知内情,如今知晓了,自然不会怪你。”

魏延亭缓缓走来,身子高大,模样俊朗,头戴玉冠一身华衣,端的一派好气质,这就是南阳侯府的世子。

“多谢二哥明事理,那我就先退下了。”魏姎微微颌首离开,忽略了身后一道炽热的视线。

人一走,南阳侯夫人气的抄起桌上的茶杯砸了个粉碎,又气又怒,“这小贱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母亲,您消消气,大房如今就剩下七妹妹一个人了,能顶什么事儿。”魏延亭安抚。

渐渐的南阳侯夫人的怒火消了,看了一眼魏延亭,“那婚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魏延亭本来就不喜欢那个草包,如今也算是遂心了,于是说,“但凭母亲做主。”

原先南阳侯夫人以为魏延亭喜欢元晚,还有些顾忌,现在一看魏延亭的态度,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进门,为了日后的颜面,这婚事必须退了。”

025,退亲

魏姎回了映雪院,怀里存了一万两左右,剩下的存放起来,看了一眼六月和盼巧。

她手头上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整个南阳侯府都在南阳侯夫人的把控之下,要做什么事儿,太难了。

“小姐今儿一走,两位表小姐就打了起来,不巧的是遇见了侯爷宴请同僚,恰巧撞到这一幕,侯爷气的脸色铁青,将人狠狠的罚了一顿,两位表小姐被禁足一月,若再有下回直接撵了出去。”

盼巧是个活泼的性子,忍不住和魏姎说起这事,魏姎诧异,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魏泓阴沉沉的脸色,嘴角勾起,“难怪今儿这么消停,没见她们两人来闹。”

“两位表小姐这次也做的太过分了,侯爷可说了,往后的宴会一律都不许带两位表小姐去呢。”

这下连六月也忍不住笑了,“该!”

次日,魏姎早早起来准备进宫,半路上遇见了元国公府的马车,看样子是朝着南阳侯府去的。

魏姎嘴角挑起了笑意,狗咬狗,这样才热闹。

……

元国公夫人是名门贵女,元国公亦是百年世家,和南阳侯府这种突然兴起的人家不太一样,若是七年前,要让元国公夫人和南阳侯夫人坐在一块,元国公夫人都觉得丢人。

元国公夫人之所以将元晚许给魏延亭,是因为元晚是嫡次女,而魏延亭世子。

今儿元国公夫人来,脸上多了几分讨好之意,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南阳侯夫人才姗姗来迟,元国公夫人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可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也只好忍了。

“昨儿一夜未眠,身子骨有些不爽,起的迟了。”南阳侯夫人脸色的确是不太好,坐在了椅子上,对元国公夫人态度也是淡淡。

“无妨,本就是我打搅了。”元国公夫人先揽了错,又说,“我今儿来是想问两个孩子的婚事……”

元国公夫人是个爽快人,也不遮掩,在看见南阳侯夫人的时候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仍是不死心的问个清楚,南阳侯夫人一脸为难,元国公夫人见状,也不多说,从怀中掏出了庚帖,“许是这两个孩子没有缘分,这是世子的庚帖。”

闻言,南阳侯夫人明显松了口气,“既然国公夫人这般说了,我也不好再推辞了。”

于是南阳侯夫人也从怀中掏出了庚帖,元国公夫人见状,心下有怒火,又十分鄙夷南阳侯夫人的做派,二话不说拿了庚帖,“侯夫人既是身子不爽,还是好好养病吧,我家中还有琐事,先告辞了。”

南阳侯夫人刚把这门棘手的婚事退了,心里松快不少,立即叫人送元国公夫人离开。

出了南阳侯府大门,元国公夫人斜了眼南阳侯府的牌匾,眼中闪过狠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呸!”

元国公夫人心里带着怒火,调整好了情绪,原本想着,只要南阳侯府不介意这门婚事,将来元国公府一定多多提携南阳侯府,可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去郑国公府!”

马车改了方向,朝着郑国公府方向驶去,郑国公夫人一听说元国公夫人来了,为了什么事儿,也是心如明镜。

“娘,我不娶那个贱人!”

郑子盛正巧在郑国公夫人这里,捂着脸颊,“元二小姐跋扈不讲理,处处瞧不起我,又丢了丑,我说什么也不娶她!”

直到现在,郑子盛还以为昨儿见的人是元晚,并不知道其中关键。

郑国公夫人捧着茶,浅浅尝了一口,心情有些复杂,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就在此时,宫里的郑淑妃派人来了一趟,是郑淑妃身边贴身宫女长月。

“见过夫人,世子爷。”长月俯身行礼。

郑国公夫人摆摆手,屏退了左右,又问,“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回夫人话,娘娘说最近皇上已有意向立纯贵妃为后,元国公深得皇上信赖,若是世子娶了元二小姐,对咱们郑国公府百利无一害,娘娘还说,若是世子不喜欢元二小姐,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儿,将来遇见喜欢的,再纳进来,世子妃的颜面还是要给元二小姐的。”

郑子盛蹙眉。

郑国公夫人看了一眼长月,“娘娘如今在宫中可好?”

“回夫人话,娘娘的盛宠远不如从前,皇上去了回春宫纯贵妃处较多。”长月实话实说,对郑国公夫人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郑国公夫人深吸口气,眉宇间染上了忧愁,当初和南梁帝一块打江山的,郑家,南阳侯府,还有北安侯府,上官府,还有一个就是元府了,元府和北安侯府又是密不可分的。

思索了一会,郑国公夫人才说,“知道了,你回去禀告了娘娘,等过些日子我得空了就进宫去看看她,叫她凡事小心。”

“是!”

长月很快离开,郑子盛看向了郑国公夫人,“慕沁,难道我真的要娶了元二小姐?”

“娶着放在府上,又不用你日日看着,喜欢什么,母亲私底下不会委屈你的,你长姐在宫里举步艰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可任性妄为。”郑国公夫人说。

郑子盛虽然不满意,但他也知道深浅,于是点了点头,“儿子听母亲的。”

不一会,郑国公夫人就请了元国公夫人进府,元国公夫人一进门就愣了片刻,郑子盛竟然跪在廊下。

“这孽子实在不像话,做出那等荒唐事,我气不过,罚了他反省,本该是我们上门赔罪,却不想让你登门了。”

郑国公夫人这话说的极漂亮,让元国公夫人心里欢愉了不少,对郑国公夫人也高看了几眼,一扫先前在南阳侯府受的气。

“世子也是一片好心,你罚他做什么,我感激他救了晚姐儿还来不及呢。”

元国公夫人上前一把扶起了郑子盛,郑子盛缓缓站起身,故作一脸愧疚,“是我的错,我昨儿一时兴起喝醉了酒……”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元国公夫人瞧着郑子盛样貌堂堂,说话这般谦逊有礼,心里多了一份满意。

郑国公夫人拉着元国公夫人进门说话,两人聊了一会,元国公夫人就透露,刚才已经和南阳侯府退了亲事,郑国公夫人心里有数,于是说,“两个月后便是我母亲七十岁生辰,府上许久没有热闹过了,想着操办,晚姐儿可一定要来,我是极喜欢这孩子的。”

听这话,元国公夫人心里有谱了,脸上多了一抹微笑,“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晚姐儿身子好些了,我带着这个不成器的去给晚姐儿赔罪,让晚姐儿别气恼,气坏了身子,我可是心疼的。”

元国公夫人立即笑了笑,“两个孩子有缘分,你也别怪世子了,世子也是好心。”

两个人相互吹着对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元国公夫人离开郑国公府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026,安排

魏姎进宫并未见着昭明太后,说是病了,魏姎抄写了一日的经书,异常的认真,下午才离开。

昭明太后看着魏姎平稳的字迹,对着闻嬷嬷说,“这丫头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是性子太尖锐了。”

“发生了那样的变故,魏七小姐也只能依赖自个儿,说到底还是南阳侯府做的孽,那样一个妙人儿就是做王妃也够,硬是塞去做妾。”闻嬷嬷唏嘘不已。

昭明太后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依照南阳侯夫人的性子,这门婚事必是成不了,郑淑妃那边一早儿就让长月去了国公府,倒是成全了郑家。”

五个府邸,都是昭明太后不喜的,无论谁和谁闹起来,昭明太后都乐意瞧,似是想起了什么,“皇上已存了立后之意,这下宫里有的热闹了。”

闻嬷嬷笑而不语。

……

离开了皇宫,趁着时间还早,魏姎下了马车带着六月四处逛逛,道,“你可知晓在哪可以买丫鬟?”

六月不假思索的说,“燕子胡同巷有好几个牙婆住在那里,每次府上来买丫鬟,都是从那买的。”

魏姎了然,朝着燕子胡同巷去,逛了一圈,透过门缝瞧见了里面有不少小姑娘,正在受训,魏姎挑了一间不起眼的进入。

牙婆桃妈妈见着魏姎,眼生的很,“这位小姐是……”

“我来买几个人,都有多少人,带出来我瞧瞧,丫鬟小厮都要一些,若是会一些武术的更好,一家子的也可。”

桃妈妈一听立即笑着去招呼人了,魏姎站在廊下,她头上戴着帷帽,遮着白纱,隐隐绰绰瞧的并不清楚,可魏姎却能很清楚的看见外面。

不一会院子里就站满了小丫鬟,年龄大多十来岁,也有稍稍年长的,莫约十六七岁,还有几个婆子。

魏姎环视了一圈,认真的打量着每一个丫鬟,桃妈妈指了指前两个,“这两个丫鬟是姐妹,从小在镖局长大,只是后来出事了,不得以为奴。”

两姐妹年纪一样,是双生子,今年十六岁,长得也是一模一样,模样清秀算不上出挑,给人第一眼看去就是沉稳,魏姎瞧着很满意,又挑选了两个,一个一家三口,两夫妻带着一个儿子。

一个丫鬟十两银子,一家三口一共是五十两银子,总共花了九十两银子,六月瞧着心疼。

桃妈妈将卖身契交给了魏姎,魏姎接过,几人冲着魏姎行礼,“见过小姐。”

魏姎将人带走,让六月送去了一处庄子上,这个庄子是魏姎名下的,已经空了好多年,也没人居住,算个落脚的地方。

“从今儿开始,你叫云琴,云棋,云书,云画。”魏姎给四个丫鬟赐了名,四人道谢。

“暂时先在这里住几日,等过几日我再派人接你们。”

“是!”

安顿好了几人,魏姎才回了南阳侯府,果然不出所料,南阳侯府和元国公府的婚事作罢了,不仅如此,前院的几个丫鬟还被南阳侯夫人寻了个错处打发了,换了新人。

“盼巧呢?”魏姎回了映雪院,找了一圈,发现盼巧不在了,六月也是红了眼,“小姐,奴婢找不着盼巧了。”

“去打听打听。”魏姎眼皮跳了跳,盼巧不是个不自律的丫鬟,平日里都是十分乖巧的在院子里,这会不见了,魏姎心里十分担心。

六月飞快的跑了,很快又回来,“小姐,盼巧冲撞了夫人,被夫人打了二十棍,撵出府去了。”

闻言,魏姎的脸色十分难看,又问,“可晓得撵去何处?”

六月摇摇头。

魏姎眼见天都黑了,对着六月说,“你进去替我拿件外套出来。”

“是!”

人一走,魏姎立即招来了小精灵,小精灵叽叽喳喳的把事儿一说,原来魏姎一离开,盼巧就被抓走,南阳侯夫人动弹不得魏姎,就寻了盼巧撒气,当众打了盼巧三十棍,按了一个偷窃的罪名,给卖出府,正巧卖去了燕子胡同处,一个叫柳妈妈的。

“小姐!”六月急忙出来,将衣裳递给了魏姎,魏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六月,“你从后门溜出去,去一趟燕子胡同,去找柳妈妈,务必要把盼巧救下来,人不必带回来,就安排在庄子里,找个大夫,让云琴几个照料着。”

“可是今儿李婆子不当值……”六月急得快哭了,握着银票不知所措。

魏姎将香囊解下来递给了六月,里面足足有百十两的碎银子,“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你拿着去,就说我刚回府,落了东西在外面。”

“是,奴婢这就去。”六月嗖的一下就跑了。

魏姎站在夜色下,目光沉沉,原本她是想去一趟沉香院问个清楚,可人已经挨了打,被送出府了,她就算是问了也不过是三言两语的搪塞几句就给打发回来了。

她心里发堵,手心一直紧紧攥着,就这么坐了一夜,直到凌晨天际泛白,小精灵回来了。

“主人,六月在府外进不来,不过盼巧已经被救了出来。”

在太阳升起之前,小精灵混入了花中,魏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从妆匣子中抓了一把金瓜子,这是瑾王妃赏给她的,避开耳目去了一趟门房,看守的婆子昏昏欲睡,倚在墙角,一共是两个婆子。

魏姎倏然脚下一滑,哎呦一声,跌倒在地,手中的金瓜子飞了出去,撒的满地都是。

两个婆子一听见动静,立即朝着这边看来,地上似是有什么在闪闪发光,捡起一粒,竟是金瓜子!

两个婆子揉了揉眼睛,其中一个拿起一粒放在嘴里咬了咬,“是真的!”

“劳烦两位嬷嬷帮我捡一下。”魏姎坐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只手捂着脚踝,两个婆子一看是魏姎,脸色微变。

“七小姐怎么来这了?”

魏姎咬着牙站起身,“我近日没什么胃口,想吃东跨院的杏儿,想摘些下来做蜜饯,谁晓得地方这么滑……”

东跨院的确是有几颗杏树,长势不错,抄了近路,也的确该走这边,两个婆子不疑有他,弯腰帮着魏姎捡金瓜子,低着头弯腰,魏姎撑着身子在寻找。

“那边还有些,一定要找仔细了。”魏姎扬声大喊,声音清脆,两个婆子也不敢多想,找了足足半个多时辰,魏姎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布谷布谷,这是暗号。

魏姎抓着一把金子,数了数,眉头一皱,“我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少个,想来是差不多吧。”

两个婆子一听立即蹙眉,早知道刚才就藏一些好了,一粒金瓜子足足的抵了十几日的工钱呢。

魏姎一人给了十粒,露出小女儿般的羞涩,“女子若是传出去好口舌,会坏了名声,这瓜子就当做给两位嬷嬷喝酒了,天儿还早,嬷嬷可否帮我摘一些来?”

在门房干活,枯燥无聊也没油水,冷不得拿了赏钱高兴的不行,立即没了二话,“七小姐放心,今儿这事奴婢就当做没瞧见,正巧,奴婢屋子里还有一些杏儿,是昨儿摘下来的,味道不错,奴婢这就去取来。”

魏姎立即又给了那婆子三粒金瓜子道谢,另外一个不干了,“我屋子里也有。”

于是又给了三粒,两人进了屋子取杏儿,魏姎嘎吱一声开了门,六月一身狼狈进来,“小姐。”

027,设计

“嘘,先进来!”

六月点头,进了门站在了魏姎的身后,不一会两个婆子捧着一大兜杏儿出来,六月伸手接过,两个婆子倒是没注意到六月,一心想着金瓜子。

“多谢两位嬷嬷,这杏儿看着就好吃。”魏姎笑眯眯的说,带着六月就往回走。

在转弯的时候瞥了一眼这边,两个婆子正在地上找散落的金瓜子,两人绕到了后院,翻过墙,才回了院子里,魏姎上下打量六月,“有没有哪里受伤?”

六月眼眶一红,摇摇头,“幸亏奴婢及时赶到,否则……否则盼巧就活不成了,盼巧伤的太重了,浑身都是血。”

一想起盼巧的模样,六月的心都揪起来了,她身上沾染的血就是盼巧的,要不是六月带的银子足,牙婆是不会放人的,六月两只手都在颤抖,泣不成声。

魏姎心里一堵,扶起了六月,“盼巧她现在怎么样?”

“奴婢请了大夫,临走的时候还高烧不退,大夫说留下一条命,日后也干不成活儿。”

魏姎深吸口气,两只手紧攥着,倏然拍了拍六月的手,“好了,别哭了,快去洗漱一下。”

“是!”

半个时辰后,六月重新出现在魏姎面前,已经没了刚才的狼狈,只是眼眶还红着。

“你记住,盼巧已经死了,不要透露半点消息。”魏姎说,六月一脸凝重的点点头,她和盼巧一块长大,伺候了魏姎七八年,情同姐妹,如今盼巧出事了,六月恨不得替了她才好。

“日后时机成熟我会让她再回来的。”

六月闻言,微微笑,“奴婢替盼巧谢过小姐。”

到了用早膳时,魏姎带着六月去了一趟沉香院,南阳侯夫人还以为昨儿晚上魏姎就来,倒是小看了魏姎。

“你屋子里那个盼巧是个不识趣的,盗窃不说,还顶撞忒没规矩,我昨儿替你处置了。”南阳侯夫人笑着说,她就想看到魏姎哭着求她的表情。

熟料,魏姎只是轻轻点头,“二婶是南阳侯府的主母,处理一个丫鬟罢了,这样奴大欺主的奴才教训了也好,侄女多谢二婶。”

脸上无悲无喜,甚至连盼巧的去处都没打听,仿佛盼巧只是一个普通丫鬟。

南阳侯夫人脸上的笑意凝滞,半信半疑的盯着魏姎,“可盼巧总归是你的贴身丫鬟,若不是昨儿太过分了,我也不会轻易处置,你放心,二婶已经替你物色了两个丫鬟,六月年纪尚小……”

“二婶办事公正,整个南阳侯府没有人不服气的,侄女怎么敢例外,只是六月一直跟随侄女,和盼巧不一样,侄女用的习惯了,不想换,毕竟六月也没犯什么错,轻易换了六月,侄女会不适应。”魏姎淡淡的驳回了南阳侯夫人的后半句话,眼中平淡无波。

南阳侯夫人闻言也不好强求,暂时先饶了六月,却仍给魏姎塞了两个丫鬟,紫鹃和紫兰,两位之前都是南阳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提拔到了魏姎身边成了一等丫鬟。

“多谢二婶。”魏姎乖顺的收了。

南阳侯夫人见魏姎一点也没有怒和疑惑,也失了兴趣,摆摆手,“行了,回去吧。”

“是!”

魏姎回了映雪院,对着紫鹃和紫兰说,“你们既然来了,日后就是映雪院的大丫鬟,和六月一样,今儿我要进宫一趟,六月你去帮我照着方子买一些物件儿,紫鹃和紫兰跟我进宫。”

把六月留下,魏姎不放心,于是找了个借口让六月出去避避,六月还想说什么,魏姎朝着六月使了个眼色,六月默默应了。

马车上魏姎闭着眼沉思,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进了宫,紫鹃和紫兰倒是识趣,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说,显然是被调教过的。

魏姎沉下心来继续抄写经书,写了一日,临走前将香囊递给了柳芽,“若是得空就将这个交给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好好休养身子。”

“是!”

一连三天,魏姎日日去抄写经书,每次都是带着两个紫鹃和紫兰,连六月都摈弃一边了,不仅如此,魏姎还对两个丫鬟极好,吃喝穿戴样样都不错。

终于到了第四日,昭明太后风寒痊愈召见了魏姎,瞥了一眼魏姎身边的两个丫鬟。

“哀家记得你之前身边可不是这两个丫鬟,瞧着有些眼生。”

魏姎笑了,“太后好记性,这是臣女二婶特意赐给臣女的,很是贴心。”

昭明太后点点头,转移了目光,对着魏姎说了几句话,魏姎乖巧的应了,又说,“太后身子抱恙,臣女甚是焦急,臣女听闻天山寺的菩萨甚是灵验,想求一尊回去摆上,日日对菩萨虔诚祷告,再给太后祈福抄写经书,只是天山寺太远了,臣女胆子小一个人不敢去。”

昭明太后笑了笑,“这有何难,闻嬷嬷,将哀家请来的那一尊菩萨像,一会让这丫头带回去,难得你有心了。”

魏姎立即叩首,“谢太后,臣女一定静心祈祷。”

又聊了一会,昭明太后有了乏意,魏姎亲手抱着半人高的锦盒,不假手于人回了南阳侯府。

魏姎脚步走的极慢,她生来就不喜欢拜神佛,更是忌讳,也会让她浑身不自在,似是想到了什么,魏姎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一只脚跨过门槛。

“三姐姐!”

魏姎大老远的就看见了魏婷玉的身影,魏婷玉停住了脚步,回头斜了眼魏姎,目露轻视。

“三姐姐的脸怎么还没好全?”

闻言,魏婷玉瞪着魏姎,“用不着你操心,管好自己吧,别整天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不知所谓!”

“可我瞧着好像还有些疤,和原先的皮肤不是一样的颜色,到底是伤的深,五姐姐怎么下手这么重。”魏姎笑眯眯的,“不过三姐姐放心,我会日日替三姐姐祈福,保佑三姐姐顺顺利利的嫁到庆王府,希望庆王世子不会嫌弃三姐姐的伤疤……”

魏婷玉蹙眉,“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魏姎凑近了,嘴角勾起笑意,压低了声音,“庆王世子爱美人,三姐姐没了引以为傲的容颜,早晚会失宠的,我也是为了三姐姐着想啊,三姐姐放心,你脸上的疤痕不凑近看,还真看不出来呢。”

“魏姎!”魏婷玉咬着牙。

“就像是北安侯,放着嫡妻不要,偏要侍妾,啧啧,嫡妻长得实在是太不入目了,三姐姐好涵养想来是不会计较的。”

“你闭嘴!”魏婷玉扬手要去打魏姎,魏姎不躲不闪就这么迎了上去,啪的一声清脆响,魏姎目露惊慌,啊的一声惨叫,手里的锦盒啪嗒掉在地上,魏姎瘫坐在地,一只手捂着脸颊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婷玉。

“这巴掌是教你好好长教训,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能压着我了,呸,下贱东西!”魏婷玉临走前还特意一脚踩在了锦盒上,看着魏姎那副模样,大大的取悦了她。

紫鹃和紫兰看着魏婷玉的那只珍珠绣鞋踩在锦盒上,脑子嗡的一下就炸开了。

“三小姐,那……踩不得啊。”紫鹃一把扑了过去。

魏姎打开了锦盒,一尊漂亮的白玉菩萨碎成了两半,魏姎倒吸口凉气。

028,中计

魏姎怔怔的看着魏婷玉,魏婷玉轻蔑的瞥了一眼地上的菩萨像,冷冷一哼,“这事儿求菩萨也没用,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你卑贱的身份,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只不过是个玩物,有的人只是一时新鲜,捧着你玩几日,玩腻了,也就扔掉了。”

魏姎不怒反笑,面上故作惶恐,“三姐姐教训的是,是我不自量力。”

“三小姐!”紫鹃和紫兰急的不行,想打断魏婷玉的话,魏婷玉根本不将两个人放在眼里,扭头就走了。

紫鹃起身就要去追,魏姎手疾眼快抓住了紫鹃,紫鹃一回头,对上了魏姎阴森冰冷的目光,下意识的一激灵。

“七……七小姐?”

“过来收拾了菩萨像。”魏姎语气缓慢,在魏姎的凝视下,紫鹃不敢轻举妄动,跪在地上收拾残局。

魏姎抱着锦盒,看了一眼紫鹃和紫兰,“你们是我身边的丫鬟,想死的话,尽管去告状!”

“七小姐?!”两个人愣了。

魏姎看了一眼两人,嘴角挑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转瞬即逝,快的仿佛是错觉,紫鹃和紫兰彼此看了一眼,她们跟了魏姎几日,魏姎对她们算不上好,但每次去哪都会带着她们两个。

可今儿,紫鹃忽然觉得这个七小姐一点也不傻,一步步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可七小姐才十二岁啊,是故意的吗?

魏姎手捧着一尊破了的菩萨像,朝着映雪院走去,斜了眼六月,“去摆个香案过来。”

“是!”

东西都是提前备好的,很快就摆上了,一顶香炉,插了三炷香,将那一尊破了的菩萨像放在桌子上供奉,紫鹃和紫兰一看,有些不解,魏姎究竟要做什么。

只是见六月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忽然想起昨儿,魏姎对六月的吩咐,让六月出去采办,难不成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这样一想,两个丫鬟的背脊倏然湿透了。

魏姎跪在院子中央,朝着菩萨像不停地磕头,一个两个……中间没有停歇过,很快白嫩的额头就红肿了,又青又紫。

整整一夜,魏姎都没有停,直到晕死过去。

“这贱丫头是不是疯了,对着一尊破了的菩萨像磕了一晚上,魔怔了!”南阳侯夫人听着丫鬟的禀告,冷冷一笑,“这会知道求菩萨保佑了,菩萨这会忙着呢,哪有时间管她?”

“夫人,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莲香问。

南阳侯夫人嗤笑,摆摆手,“不必了,等明儿再请。”

这是存了心要折腾魏姎呢。

“是!”

夜色渐浓,紫鹃终于是忍不住了,对着紫兰说,“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一趟沉香院。”

紫兰点点头。

前脚刚走两步,六月就拎着棍子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紫鹃,“紫鹃姐姐要去哪,天儿都这么黑了,小心脚下。”

紫鹃浑身一紧,莫名有些心虚,“我……我晚上吃的多了,有些积食,出去逛逛。”

“映雪院也不小,何必出去外头逛,再说小姐还不适,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应该寸步不离才是啊。”六月说。

紫鹃噎了,她总不能说去找南阳侯夫人报信儿吧,只好灰溜溜的返回,手心里全都是汗珠,她和紫兰都是南阳侯夫人派来监视魏姎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机会上报,到时候怪罪下来,两个人肯定吃不了好。

紫鹃急了。

六月就守在门口,手里的大棍子时不时的挥舞着,就这么耗了一夜。

……

一大早慈和宫的刘嬷嬷亲自来了一趟,慈和宫的人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南阳侯府也不敢阻挠。

“实不相瞒,昨儿七丫头病了,我也是今儿早上听丫鬟说起,正要去请太医呢。”南阳侯夫人客气说。

刘嬷嬷蹙眉,眼皮跳了跳,“既是这样,奴婢还是去看看七小姐吧。”

南阳侯夫人也没阻挠,反正是魏姎自己作践的,没人罚她,这事就算是告到太后跟前,她也不怕。

刘嬷嬷不是第一次来府上了,很快就去了映雪院,见着了躺在床上,小脸惨白,额头青紫的魏姎,着实吓了一跳,“七小姐?”

“我家小姐执意不肯就医,虔诚的冲着摔坏的菩萨像跪整整一夜。”六月压低了声音,一脸担忧的说。

“菩萨像摔坏了?”刘嬷嬷拔高了声音,紫鹃和紫兰吓得一哆嗦,张张嘴要解释,六月立即说,“小姐不是故意的。”

刘嬷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一眼魏姎,将那一尊摔坏的菩萨像包裹起来,魏姎撑着身子,“刘嬷嬷,我想去和太后请罪……”

“七小姐身子不适就好好休息吧,昨儿太后得了急症,奴婢今儿也是来告诉七小姐,这几日都不必进宫了。”

话落,刘嬷嬷扭身就走了。

魏姎揉了揉眉心,脑袋里浑浑噩噩,那几百个头可不是白磕的,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呢。

“小姐?”六月担忧的看着魏姎,魏姎却笑了,“无碍。”

得知刘嬷嬷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南阳侯府,南阳侯夫人蹙眉,斜了眼莲香,“去把紫鹃叫过来。”

“是!”

紫鹃一看见莲香,浑身一紧,立即看向了床榻上的魏姎,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刘嬷嬷已经捧着菩萨像回宫了,这事肯定是要被昭明太后知道的。

可她哪摸得准魏姎在算计什么?

“紫鹃,你要记住,你是映雪院的丫鬟,我是最容不下叛主的奴婢,有些事,不是谁都能保得住你的,你一家子的生死都掌握在你自己手中!”魏姎慢悠悠的开口。

紫鹃紧张的咽了咽喉咙,低着头跟上了莲香的步伐,一路上犹豫挣扎了许久。

“奴婢见过夫人。”紫鹃跪在地上行礼,南阳侯夫人放下茶盏,又问,“刚才在映雪院都发生什么了?”

紫鹃挣扎犹豫了一会,才咬着牙说,“夫人,昨儿七小姐从太后宫中带回来一副菩萨像,是要替太后祈福,可一进门就和三小姐争吵起来,三小姐失手将菩萨像打破了,刚才刘嬷嬷一看见摔坏的菩萨像,脸色就变了,还说……说太后昨儿晚上就得了急症,不让七小姐这几日进宫了。”

“啪!”

南阳侯夫人手里的茶盏掉在了地上,碎成了数瓣,震惊的看着紫鹃,“你说那一尊菩萨像是给太后祈福的?”

“是,是太后专门请回来,赏给了七小姐。”紫鹃说。

南阳侯夫人立马不镇定了,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魏姎是傻了不成,对着一尊破碎的菩萨像跪了一晚上,现在细想想,这是中计了!

“你刚才说,这菩萨像是三小姐打坏了?”南阳侯夫人的语气透着凌厉。

紫鹃愣了愣,立即改口,“是七小姐,七小姐失手打坏的,所以七小姐才心怀愧疚对菩萨像磕头赎罪。”

南阳侯夫人脸色阴沉沉的,指尖搭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又看了一眼莲香,“去,把昨儿在场的人一一带过来!”

“是!”

029,收网

南阳侯夫人刚刚安顿了这一切,宫里再次来人了,是闻嬷嬷亲自来带走了魏姎。

“闻嬷嬷,七姐儿年纪尚小,不是有意打坏了菩萨像……”

闻嬷嬷斜了眼南阳侯夫人,“今儿恰巧天山寺的禅心法师进宫讲经,听闻太后忽得急症,探望后曾说,太后是得罪了神明,突降大祸,若不平息神明之怒,唯恐会危及性命。”

一听这事儿有这么严重,南阳侯夫人眼皮跳的更加厉害了,魏姎咬着牙撑着身子,跪在了闻嬷嬷脚下,“嬷嬷,虽然我三姐姐不是有心要将菩萨像摔坏,但魏姎也有责任,并未妥善保管好,这一切魏姎愿意代三姐姐承受。”

“七姐儿!”南阳侯夫人及时喝住了魏姎,眸光发紧,“你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不小心将菩萨像摔坏了,闻嬷嬷,这丫头是病糊涂了,才乱说的。”

闻嬷嬷蹙眉,“七小姐既已经要打算承担罪过,又何必牵扯出三小姐,侯夫人,请让三小姐也跟奴婢去一趟吧。”

“这……这不妥吧,三姐儿病了,不好将病气过继给太后,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南阳侯夫人紧紧的攥着手帕,恨不得将魏姎的那张脸给撕烂了,魏姎摇摇欲坠,小身子骨越发单薄。

“侯夫人,奴婢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将和这件事儿有关之人一并带回去审问,侯夫人若是不放人,那奴婢只好一五一十的回禀了,在侯夫人眼中,太后的安危竟不如一个小小侯府小姐重要!”闻嬷嬷脸色一沉,南阳侯夫人噎了,这样的罪名哪是她能担待的起的,只好让莲香去请魏婷玉。

魏婷玉很快赶来,对着闻嬷嬷说,“这菩萨像不是我摔坏的,是她自个儿摔坏故意栽赃我的。”

“这话,奴婢听了不算,三小姐还是进宫一趟吧。”闻嬷嬷扬手,让人扶着魏姎和魏婷玉上了马车,南阳侯夫人急的不行,也跟了上去,闻嬷嬷倒是没有阻挠。

魏姎单独乘坐一辆马车,车厢里是紫兰和紫鹃,紫鹃小脸发白,紫兰面色有过一抹犹豫,一路上谁也没开口,倒是安静。

另外一辆马车上,魏婷玉急的拽着南阳侯夫人的手臂,“母亲,这小贱人一定是故意的,怎么办呐!”

“这事儿又不是你干的,急什么,她口空白话说了都不算。”南阳侯夫人拍了拍魏婷玉的手背说,魏婷玉深吸口气,等情绪平复下来了,才咬牙切齿,“母亲,这贱丫头不能再留了。”

南阳侯夫人点了点头,眸中闪过杀意,盘算着这事过去了以后,就找个法子让魏姎去了,哪怕是背负不好听的名声她也认了。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外,走了半个多时辰在到了慈和宫,还没走近就听见了僧人念经的声音。

魏姎揉了揉眉心,听着这声音太不爽了。

去了偏殿,为首坐着的就是瑾王妃,身侧还有庆王妃,魏姎朝着瑾王妃跪了下去。

“见过瑾王妃,庆王妃。”

身后的人一一行礼。

瑾王妃脸色阴郁,“太后如今昏迷不醒,禅心大师说是得罪了神明,魏姎,昨儿太后赐了你一座菩萨像,你为何摔碎了它?”

“求瑾王妃明鉴,臣女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护着菩萨像,到了南阳侯府,偶然遇见了三姐姐,是三姐姐扬手打了臣女一巴掌,臣女猝不及防才摔坏了菩萨像,臣女自知有罪,甘愿受罚。”

魏姎朝着瑾王妃磕着头,话说的却十分利落。

“不是这样的,她说谎!”魏婷玉急了,她哪知道今儿还有庆王妃在场,掐死魏姎的心都有了,于是辩解,“是她故意摔坏了菩萨像栽赃给臣女的,当时府上还有不少人,皆可作证。”

庆王妃蹙眉,魏婷玉可是她未来儿媳妇,自然是要帮着她的,又说,“婷玉不是个鲁莽之人,倒是魏七小姐年纪小,许是害怕,不敢说出真相,一时情急找了个人垫背,毕竟当时还有不少人瞧见了。”

瑾王妃点了点头,“三嫂说的有理,魏姎,你把话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要罪上加罪,禅心大师说了,要找出开罪神明之人,方可让太后渡过这一劫。”

魏姎朝着瑾王妃磕头,还未开口,又听庆王妃说,“直接问问这丫头身边的人不就清楚了?”

庆王妃手指着紫鹃和紫兰,“你们两个说实话,昨儿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立即杖毙!”

一听杖毙两个字,紫兰和紫鹃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彼此看了一眼,南阳侯夫人投去一抹警告神色,很快两人朝着庆王妃磕头,“是七小姐不小心摔坏了菩萨像。”

庆王妃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对魏婷玉有些不满,魏婷玉立即讨好一笑,挺直了腰杆子,故作十分委屈。

“四弟妹,我知道魏姎是你认下的义女,小小年纪心机颇深,才这么小就知道栽赃姐姐,又连累太后,实在不可原谅,必须要狠狠的惩罚才行!”庆王妃说。

南阳侯夫人和魏婷玉也松了口气,巴不得魏姎去死才好。

魏姎看向了庆王妃,“两个丫鬟是前几日才到臣女身边,之前一直都是二婶身边的丫鬟,仅凭两个丫鬟之词就定下臣女的罪,臣女不服!”

庆王妃和瑾王妃虽是妯娌,可一向不和,立场也不同,这次就是南梁帝让庆王妃一块来审问的,为的就是防止瑾王妃偏颇。

“好一个牙尖嘴利不懂事的姑娘!”庆王妃冷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呀,拖下去杖打二十大板!”

很快就来了两个嬷嬷,拖拽着魏姎下去,瑾王妃将头侧过一旁并未言语,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板子声。

魏婷玉眼中划过一抹得意,打死才好呢。

二十板后,魏姎又被带了过来,瑾王妃一脸失望,“太后待你不错,你怎么这样糊涂呢。”

魏姎后背已经湿透了,看向了瑾王妃,“臣女有证据可以自证!”

话落,庆王妃蹙眉,并不打算给魏姎机会,可瑾王妃哪是这么好糊弄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先听听这丫头怎么说,这丫头可一直没有松嘴,不能仅仅凭两个丫鬟一句话就定罪了。”

庆王妃只好点点头,应了,她倒要看看魏姎能说出什么话替自己辩解!

魏姎抬头看了一眼紫鹃和紫兰,“我问你们,昨儿我可是在回府后见过三姐姐?”

紫鹃和紫兰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见过又如何,这就是你的证据?”魏婷玉冷哼。

030,受罚

魏姎垂眸冷笑,手指着魏婷玉的鞋尖,“昨儿三姐姐摔坏了菩萨像不说,还出言污蔑,不敬菩萨,一脚踩在了锦盒上,锦盒是蚕丝所致,内染熏香,还有一些鎏金,那锦盒上还有三姐姐的脚印呢,三姐姐的鞋子上恰好又沾了一些鎏金,鎏金若是恰好又有檀香味,这菩萨像是何人所摔,自有公道。”

话落,魏婷玉立即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她穿的是一双苏绣绸缎珍珠鞋,为了好看,特意镶嵌了几颗粉色珍珠,表面也是凹凸不平,左脚的鞋上还有几根蚕丝。

魏婷玉小脸煞白。

瑾王妃立即斜了眼闻嬷嬷,闻嬷嬷顿时就将锦盒拿来,翻开里面,果然是有鞋印,这是魏婷玉故意踩上去的,留在外盒的里面,一扣上就看不见了。

不等瑾王妃开口,闻嬷嬷亲自脱了魏婷玉的鞋,往印迹上一比对,不大不小刚刚好。

“这……”魏婷玉动了动红唇,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求救的看向了庆王妃。

“放肆,竟敢欺上瞒下,故意污蔑姎姐儿,来人,给本妃掌嘴三十!”瑾王妃一拍桌子,怒气横生,对着绣心说。

绣心很快就明白了瑾王妃的意思,对着魏婷玉白嫩无暇的脸蛋儿左右开弓,打的魏婷玉连连惨叫。

“四弟妹,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庆王妃脸色一沉,她的儿媳妇被人打了,让庆王府的颜面何存?

“不过就是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说话,胡乱攀扯,再说太后还在休养……”

“义母,求义母不要替姎姐儿求情了,姎姐儿贱命一条,本不该打搅太后休养,姎姐儿愿意替三姐姐承担所有的罪过。”魏姎立即开口,对着瑾王妃高喊。

瑾王妃一脸心疼的扶着魏姎,“好孩子,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不像是有些人这般武断,有失偏颇,是义母无用,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魏姎咬着牙站起身,“只要不让义母为难,姎姐儿受再多的委屈也值得,还有太后疼爱姎姐儿一场,姎姐儿愿意为太后祈福。”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庆王妃挤兑的脸色一阵青白,刚才不分青红皂白要打魏姎的是庆王妃,现在又护着魏婷玉,庆王妃这么做实在不高明。

庆王妃气的胸口一上一下,两只手紧紧的攥着,硬是扭过头不去看魏婷玉挨巴掌。

三十个巴掌后,魏婷玉的一张小脸简直没法看了,绣心会些武术,打起人来找准了穴道,叫人有苦难言,魏婷玉动了动唇,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了,哭都哭不出来。

“三嫂,这事依你之见该如何定夺?”瑾王妃又将这件事的主权交给了庆王妃,多了一分谦逊。

庆王妃气的半死,手指着紫鹃和紫兰,“还不都是这两个贱婢胡说八道,拖出去,杖毙!”

紫鹃和紫兰一听面露惊恐,立即看向了南阳侯夫人,南阳侯夫人也铁青着脸,一脸警告的看着两人。

“求王妃恕罪,奴婢……”

“如今太后尚在病中,若是这个时候杀了两个丫鬟,只怕对太后不利,况且这又是我二婶身边的丫鬟,还请庆王妃高抬贵手,饶恕了两个丫鬟。”

魏姎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个,就像是打了庆王妃的脸,连南阳侯夫人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这已经是第几次言明,这两个丫鬟是她身边的丫鬟了,这贱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庆王妃怒了,“本妃事先警告过这两人,不得隐瞒,若有隐瞒立即杖毙,这两个人帮着……”

话说一半,庆王妃狠狠的瞪了一眼南阳侯夫人,南阳侯夫人腿一软跪在地上,“求庆王妃高抬贵手,这两个贱婢是七丫头的贴身丫鬟,有些不懂规矩,待我回去以后,一定打杀,绝不轻易饶恕。”

有了个台阶下,庆王妃哼了哼,让她当着慈和宫杀了两个丫鬟,要是昭明太后再有个什么好歹,庆王妃也难逃干系!

紫鹃和紫兰立即看向了魏姎,魏姎眸中泛冷,她早就给过两个人机会了,是她们自己不好好珍惜。

紫鹃泣不成声,她知道南阳侯夫人绝对是容不下她的。

“好孩子,又不是你做错了事,何必担责任,瞧瞧这小脑袋,我听说你昨儿对着菩萨像磕了一夜的头,呀,额头怎么这么烫?”瑾王妃扶着魏姎,让绣心去叫太医替魏姎诊治。

剩下的事儿全都交给了庆王妃,庆王妃骑虎难下,气的半死,对魏婷玉越来越不满。

魏婷玉脸上都是伤,哭都不敢哭,缩在了南阳侯夫人的身后。

“魏婷玉,即日起你要对菩萨像跪拜三月,吃斋念佛替太后求情,你可明白!”庆王妃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是,臣女明白。”

……

魏姎挨了板子,浑身都是火一样的燃烧,可她并不后悔,她的几个姐姐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凭什么魏婷玉就可以高高在上,享受一切?

瑾王妃亲自照顾魏姎,“你呀,太倔强了。”

魏姎微微笑,“姎姐儿并不苦。”

渐渐的眼前一片漆黑,这一觉睡的很久,鼻尖还有一抹淡淡的香气,再睁眼,已是三天后了,一抬头就看见了六月。

“小姐,您终于醒了。”

魏姎揉了揉脑袋,昏沉沉的,嗓子也有些干涩,六月立即捧着茶水,魏姎一饮而尽,嗓子得到了灌溉,舒服多了。

环视一圈,这是映雪院,她又回来了,六月对着魏姎微微俯身,“奴婢见过琅韵县主。”

县主?

“是呀,这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六月说。

昨儿昭和太后醒来,听了事儿的来龙去脉,又对着南梁帝敲打一番,说魏姎有孝心又受了委屈,是打算责罚南阳侯府的,南梁帝只好给了魏姎一个头衔以作安抚,又不痛不痒的轻斥了南阳侯几句,就没了下文。

魏姎勾唇,太后是巴不得她闹起来,把南阳侯府闹得天翻地覆才好,只要是魏姎占理的事儿,太后也乐意出面,仅仅一个菩萨像,就把南阳侯府给教训了一顿。

这只是一个开始!

“昨儿小姐被送回来,侯爷说了,往后映雪院的事儿小姐一个人做主就成,也让小姐自个儿挑选丫鬟,紫鹃和紫兰一回来就被杖毙了,她老子娘哭都不敢哭,今儿早上被夫人送去了庄子上,府上的下人也被勒令不许外透半个字,否则就要发卖。”六月说。

魏姎笑了,“现在就去一趟牙婆处,让她带几个丫鬟过来,我来挑。”

“是!”

一个时辰后,魏姎就将之前买的丫鬟带来了,除了云棋留下照顾盼巧,两个婆子也带来了,婆子的丈夫则留在了外院,留作外用。

又挑选了两个粗使丫鬟,映雪院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一口气足足添了七八个人。

“既然来了我这里,日后你们的主子只有我一个人,若有背叛,只有死路一条,绝不轻饶!”魏姎朗声说,“至于你们的安危,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们丢了性命。”

魏姎浑身带着杀气,几人浑身一颤,立即称是。

她的伤还没好全,撑了一会就回了屋休息,魏姎咬着牙,这身子还是太弱了,经不起折腾。

六月是大丫鬟,又将云琴也提拔了大丫鬟,进屋伺候,云琴看了一眼魏姎的伤。

“奴婢有一种偏方,可以治疗外伤。”云琴大着胆子说,“效果不比金疮药逊色,奴婢以往受了伤,都是用偏方医治。”

031,媚儿

魏姎微笑,“自是不嫌弃,你有心了。”

云琴一愣,还有些不自在,从锦囊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单是闻着气味就很清爽,抹了药以后,后背处凉凉的,很舒适。

“云琴?”

“奴婢在。”

“你身边还有没有会武的丫鬟,或者小厮,镖局的人还有没有?”魏姎问,她现在求贤若渴,恨不得多招募几个。

云琴犹豫了一下,才说,“镖局一共有一百多个人,有一半走了,还剩下一半都被卖了混口饭吃,奴婢知道几个人,身手不错,还没被卖出去。”

闻言,魏姎立即让云琴想起法子将这些人找来,云琴抿了抿唇,才说,“镖局护镖不利,得罪了贵人,小姐就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再差也没有比现在更惨的了,你只管做,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替你重办镖局。”魏姎让六月给云琴千两银子,云琴愣了,“小姐就不担心奴婢会一走了之吗?”

“不过千两罢了,你们姐妹二人有手艺却甘愿自卖为奴,为了什么,若仅仅是银子,我多的是,但我能给你的绝对不仅仅是银子。”魏姎微微笑,从她第一眼看见云琴和云棋两个人的时候,就看见了两人眼中浓浓的恨意,虽她们表面很平静。

云琴微愣,她没想到魏姎会这么说,惊讶之余还有几分感动,“承蒙小姐看得起,奴婢愿意一心一意追随小姐,绝无二心。”

“镖局的人大都忠心耿耿,我信得过你。”魏姎说。

“是!”

云琴办事速度很快,短短两天时间就买下了三十个人,安排在了庄子上,将卖身契交给了魏姎。

魏姎的伤势也好了差不多,映雪院得了自由,魏姎也方便了许多,对着云琴说,“明日你出去一趟,魏婷玉侵犯了太后凤体,乃是受了庆王府所指,要把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越大越好。”

“奴婢明白!”

夜色渐浓,魏姎的指尖划过桌子上的一盆小花儿上,咬破了指尖浸入几滴血,很快就有几只小精灵冒了出来。

“去打听打听苒姐儿还有魏婉宁如何了。”

“是,主人!”

莫约一个时辰后,几只小精灵飞了回来,叽叽喳喳的说着两个人的事儿。

秦苒在宜安侯府并没有被责打,只是被茹姨娘刻意教坏,秦苒年纪太小,不懂得分辨是非,可茹姨娘会命丫鬟戏弄秦苒,但她自己却不会出面。

魏姎一听丫鬟将糕点丢在地上,让秦苒趴在地上捡着吃,顿时火冒三丈,“我大姐呢!”

“被北安侯夫人罚了,现在还跪在祠堂。”

魏姎深吸口气,尽量的压住了怒火,摆摆手,几只小精灵立即钻入了花儿中,很快安静下来。

次日,魏姎要出门一趟,瞧见了柳芽站在廊下,再仔细瞧才看见了魏婷玉正跪在地上,对着菩萨念经。

魏姎的脚步转了个弯儿,朝着魏婷玉轻轻的喊了一声,“三姐姐!”

魏婷玉背脊一紧,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两只手紧攥着,闭着眼浑身在颤抖,是被气的。

“七丫头这是要去哪?”南阳侯夫人现在可不敢小觑了魏姎,小小年纪心思缜密,害的南阳侯夫人也被责罚,勒令禁足一月,这笔账南阳侯夫人记着呢。

“是呢,呆了好几日有些闷,想出去逛逛。”魏姎微微笑,她越是笑,南阳侯夫人就越是气恼不已,硬是被忍住了。

“也好,那你一路小心。”

魏姎点头,“三姐姐要不要带些什么回来,抹脸祛疤的膏药……”

“不用了!”魏婷玉猛然一吼,又看了一眼柳芽,硬是咬着牙说,“我正在替太后祈福,你自己去吧。”

她脸上的伤不仅没去掉,还重了,那日一回来就掉了两颗牙,气的魏婷玉把屋子里砸了个遍,每日天不亮柳芽就来了,直到半夜才走,魏婷玉的膝盖都快不行了,也没法子只能忍着。

“那好吧,三姐姐慢慢跪着,我先走了。”魏姎笑着说,魏婷玉恶毒的看着魏姎,想说什么也不敢当着柳芽的面说。

魏姎冲着柳芽微微笑,柳芽回以微笑,很快魏姎离开了南阳侯府,她正好趁这个机会安排一下。

先是去了庄子上,见着了那三十个人,云琴说,“这就是小姐。”

“属下见过小姐!”

魏姎摆手,“都起来吧,你们当中,谁的轻功最好?”

很快站出来两个人,大杨和小杨,是一对兄弟,自小就是练轻功的,魏姎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今儿起,你就去南阳侯府映雪院做护卫。”

“是!”

魏姎又瞧见了镖局的副镖主,唤木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模样生的有些清秀,木荣说,“我是个算盘先生,可以算账。”

魏姎恍然,“木先生。”

“当不起小姐一声先生。”木荣惭愧。

“暂时就先委屈先生了,若有一日必定重用。”魏姎扶着木荣起身,转了一圈,大致的了解了这些人,心中狂喜不已,她一定要留下这些人,为她所用。

“这位是?”魏姎的目光落在了一名女子身上,三十个人里只有两个女子,所以比较显眼。

其中一个就是木荣的妹妹,年纪才十五六岁,模样清秀,另外一个可就柔媚多了,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站在了拐角处,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种。

“这是镖师的女儿,叫媚儿,也是自小一块长大,却是个好高骛远的主儿。”云琴压低了声音说。

媚儿斜了眼魏姎,目光淡淡,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象征性的行了个礼,魏姎却笑了。

“媚儿,你一会跟我来。”

“是!”媚儿不情不愿的点头,云琴微愣,媚儿娇滴滴的,能干什么?

魏姎又对着剩下的人说,“从今儿起,你们每日该操练就操练,不可荒废,每月我还是会给你们月钱,我若不在,就听木先生的话。”

“是!”众人并未有意义,之前就是听从木荣的话,反正也没地方去,留下好歹能混口饭吃,还能继续练武。

“一个月以后我要考核,若是达不到标准的,我可就不留人了。”魏姎话锋一转,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在场的诸位纵使已经阅历无数,却忽然被眼前的小丫头给惊住了。

这周身的气派,就像是一个霸气归来的王者,早已经超越了在场所有人,原本还有些轻视的人,立即收起来怠慢,无不恭敬的低着头臣服。

“是!”

离开了庄子前,魏姎又去探望了盼巧,盼巧见了魏姎眼泪没忍住,哭了起来,魏姎好一顿安慰才哄住了。

“奴婢要陪着小姐……”

“你先在这里休养,等时机到了,我再接你回去,这里的事儿我就交给你了,你就是我的外援。”

魏姎给了盼巧两千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盼巧咬着牙应了,“奴婢明白。”

临走前,魏姎和媚儿站在廊下单独聊了一会。

“你想不想去享福,去一个大户人家做姨娘,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应有尽有。”魏姎对着媚儿说。

媚儿一愣,看了一眼魏姎,“小姐这话何意,当初在镖局要我进府做姨娘的人多了,我怎么会是这种轻贱的人呢,我媚儿虽然出生不高,可也是有骨气的,绝不做妾!”

魏姎闻言忽然高看了一样媚儿,“做正室夫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先委屈你一阵子了。”

“你能办到?”媚儿诧异的看着魏姎,她在外面漂泊久了,见惯了那些男人盯着她色眯眯的眼神,以色侍人不能长久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去正室夫人手底下讨生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媚儿可不干。

032,外室

魏姎盯着媚儿,“你要的是正儿八经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将这一枚药丸吃下去,我保证让你会坐上伯府嫡子正室的位置!”

媚儿愣了片刻,看着魏姎手里的一枚褐色药丸,伸手接过,直接咽了下去,缓了一会才看向了魏姎,“我该怎么做?”

“我会给你找个教养嬷嬷,这一个月先跟着嬷嬷学礼仪。”

“好!”媚儿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一个时辰后,魏姎离开了庄子,好巧不巧就遇见了萧湛,“萧二皇子,这么巧?”

萧湛看了一眼魏姎,也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色,“看魏小姐的样子应该是无碍了。”

“是无碍了,看萧二皇子的脸色也比之前好多了。”

“多亏了魏小姐的药方。”萧湛说。

两个人离的并不远,萧湛看着魏姎,这丫头最近很不安分,没少折腾,不过每次吃亏的都不是她。

“刚才听见了不少流言,关于庆王府和南阳侯府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魏小姐又是何必呢?”萧湛压低了声音,一身淡雅的浅色长衫,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与世无争模样。

“若不自损八百,何来伤敌一千?”魏姎笑了笑,并不以为然,她一点也没有后悔过。

只要她捅出篓子,又占了理字,昭明太后是不会弃之不顾的,她甘愿做昭明太后手中的一把利刃。

萧湛看了眼魏姎,个子不高,目光淡淡,可周身散发的气质却叫人难以忽视。

“魏小姐的处境一如我现在,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萧湛说。

“好。”魏姎道谢,她对萧湛印象还算不错,起码不是敌人。

临了,萧湛对着魏姎说,“德兴苑那边有一处庄子,里面住着一位叫林珑的女子,或许对你有什么帮助。”

魏姎错愕,他一而再的帮她,魏姎已经数不清欠了多少个人情了,萧湛不等魏姎开口,抬脚就走,直到走远了,魏姎才回神。

“走吧。”

路过几间铺子,魏姎买了几样首饰和衣衫,叫人送去了庄子上,是给媚儿的。

转念又去了一趟宜安伯府,想去探望秦苒,宜安伯夫人称病不出,也没让魏姎进门。

魏姎一点也不失望,宜安伯夫人都恨死魏姎了,肯让她进门才怪了,趁着有时间,又买了一个被大家族撵出去的婆子,又买了个庄子,将媚儿单独接出来住着,还给配了个小丫鬟伺候。

等忙完了,已经是下午,随处找了个街边带着云琴吃了碗热气腾腾的混沌,云琴受宠若惊,只是拗不过魏姎,才接了。

魏姎正吃着,想起了萧湛的话,于是转头对着云琴说,“一会让云棋去打听一下这个德兴苑林珑是什么来历。”

“是!”

放下筷子,魏姎漫步朝着南阳侯府走,小半个时辰后云琴赶来,魏姎才加快了脚步回府。

夜色渐黑,魏姎放出小精灵,“去一趟德兴苑打听。”

“是,主人!”

莫约一个时辰后就有消息了,小精灵说,“林珑是宜安伯的外室,今儿宜安伯就留下过夜,林珑还生了一儿一女。”

“主人,林珑身边的丫鬟还称林珑公主。”

外室……魏姎倏然笑了笑,这人表面上不食人间烟火,背地里心思这般缜密,几乎全京都城的事儿都了如指掌了。

“公主?”魏姎蹙眉,宜安伯怎么会养一位公主在外面,这倒是令人好奇了,究竟是哪一位公主呢?

先帝膝下有三子三女,除了废太子如今的宸王之外,还有两个儿子,不过都在外城,三女都嫁了人,其中两个是和亲,唯独华锦公主是早些年嫁给了一位将军,后这位将军战死沙场,华锦公主的下落也不了了之了,堂堂一国公主竟然给一个伯爷做外室,魏姎是够瞧不起她的。

魏姎勾唇,她正愁没机会呢,眼下机会就来了,提笔写了一份香料交给了云琴,“明儿帮我买了这些香料带回来。”

“是!”

次日一早,云琴出门买了香料,又带回消息,和昨儿小精灵说的差不多,只是云棋并不知道林珑就是改了名字的华锦公主。

“告诉云棋,买下德兴苑隔壁的庄子。”

云琴点头。

魏姎开始制作香料,她前世没死之前出生香料之家,精通各种香料,要做一份香料并不难。

第二日香料就做好了,名叫做半月香。

一旦沾染,半个月之内都散不掉香味,魏姎将半月香封好,夜色渐浓,将半月香交给了云琴,“你避开耳目去一趟庄子上,将这瓶半月香撒在墙头,德兴苑的门槛上也要撒一些。”

恰好宫里来人接魏姎,魏姎收拾一下就去探望昭明太后,在二门处碰见了魏泓,魏泓对着魏姎敲打一番,才放人离开。

魏姎压根没把魏泓放心上,等着把手头上的事儿处理干净了,她第一个不会饶了魏泓这个小人!

一如既往的抄写了一个多时辰的经书,随后被闻嬷嬷带去见昭明太后,昭明太后见了魏姎的第一句话就是,“刚才庆王妃来了一趟,求了哀家解除婚事,哀家让魏婷玉做了侧妃,世子妃人选另选他人。”

这几日城中流言蜚语太多了,庆王妃哪扛得住,再说她也不喜欢这么蠢的儿媳妇,赶紧来找昭明太后。

魏姎跪在地上,“多谢太后成全。”

昭明太后看了一眼魏姎,并未出声,魏姎又说,“臣女有一事禀报。”

“说。”

“臣女偶然间发现了一处庄子,庄子里住了一位美貌妇人,还带着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宜安伯一个月里总会去三五次。”

昭明太后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不过就是宜安伯养了个外室罢了,紧接着魏姎又说,“可臣女听妇人身边的丫鬟,称这位夫人为公主。”

昭明太后指尖一顿,敲击在桌子上发出蹬的一声,目光骤然一缩,“这事儿多少人知晓?”

“并无人知晓,只有臣女一人知道。”

华锦公主是昭明太后的庶女,已故太妃之女,若是被传言出去,皇室颜面就丢尽了。

“一个个的都不怕丢人,哀家拦都拦不住,由着去吧。”昭明太后又朝着背后靠了靠,松了口,魏姎心里有数了,就表示华锦公主可以动。

“还有一事,纯贵妃的肚子怎么越来越大了,莫不是真的有孕了?”昭明太后问。

魏姎跪地,“魏姎敢以人头担保,纯贵妃早已经坏了身子,极难有孕,若是有孕也绝对保不住五个月。”

昭明太后看着魏姎信誓旦旦的说,也就信了,“起来吧。”

“是!”

033,气愤

从慈和宫出来,昭明太后给了魏姎不少赏赐,魏姎虽拿着,可心里并不轻松,手心里全都是汗珠儿。

上了马车,心里才踏实了。

接下来只能等了,要不是顾忌着还有一个秦苒在宜安伯府,这次的事儿,足矣颠覆整个宜安伯府,魏姎不能让秦苒背负着罪名过一辈子。

投鼠忌器,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小姐?”云琴是彻底的服了魏姎,小小年纪很有谋略,安排起来一点也不慌不乱。

魏姎回神,“到了吗?”

云琴点头,魏姎下了马车进了南阳侯府,好巧不巧就遇见了北安侯夫人元薇。

北安侯府和南阳侯府关系一向不错,元国公府和南阳侯府又差点就成了亲戚,两家原本有些嫌隙,但有错的毕竟是元国公府,元晚当众被郑国公世子轻薄,丢了名节,南阳侯府退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元薇上门做个说客,两家很快就冰释前嫌了。

“听闻魏七小姐受了伤,今儿看,气色不错,也难为魏姨娘日日惦记着你了。”元薇说着,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香囊,递给了魏姎,“这是魏姨娘托我交给你的,魏七小姐不要嫌弃,魏姨娘这么多年做过不少针线活,手艺还是不错的。”

“连奴婢的衣衫也是魏姨娘缝补的,压根看不出坏过。”丫鬟连忙又说了一句。

魏姎蹙眉,这是在贬低魏婉宁还要给下人缝补衣裳,羞辱她么?魏姎压住了眼中的不悦,伸手接过那个香囊,“多谢北安侯夫人,大姐一向细致,这几年多亏了北安侯夫人处处照顾,魏姎感激不尽。”

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元薇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抚平了魏姎的衣裳,一边说,“你一个小姑娘再厉害也迟早是要嫁人的,何必招惹是非呢。”

“我竟听不懂北安侯夫人的话。”魏姎一脸懵懂,元薇也不在解释,只说天儿不早了,该回去了,带着丫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再走几步,听见了怒吼声,还有辱骂,是魏婷玉歇斯里地的叫骂,魏姎知道,肯定是因为庆王世子侧妃的事儿。

“还是七妹妹有本事,竟叫三姐姐不声不响的做了侧妃,说难听,就是妾。”

魏万燕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魏姎,“倒是小看了你的本事。”

“元二小姐性子暴躁,是个嫉恶如仇的爽快人,五姐姐说不定能和五姐姐相处的来呢。”魏姎不软不硬的回击,她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魏姎了,“左右都是妾,但郑国公世子到底是比不上庆王世子温润有礼,五姐姐,你说,你怎么就没份运气呢。”

“你!”魏万燕一下子就被戳到了痛处,她根本不喜欢郑国公世子,她心仪的就是庆王世子,可惜,她不敢说出来,要是让魏婷玉知道了,非得剥了她一层皮不可。

魏万燕小心翼翼的讨好魏婷玉,为的就是将来有一日,魏婷玉做了庆王世子妃,会把她一道给捎带去,哪怕是做妾,反正她生来就是庶出,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处处伏小做低,可结果呢,还是成了南阳侯府的受气包,被顶出去了。

这口气魏万燕一直咽不下去,直到今日,连魏婷玉也成了妾,她心里好受多了。

“我能安安稳稳的做妾,你呢,谁知道将来的下场会不会比我更惨,你害了三姐姐丢了庆王世子妃的位置,自是有人看你不顺眼,我又何必跟你计较。”

魏万燕不敢闹事,只能动动嘴皮子逞能,哼了哼,扭着头带着丫鬟就走了。

魏姎并不气恼,站在沉香院外好一会,直到莲香委婉的说,“夫人今儿身子略有不适,七小姐请回吧。”

“二婶可有大碍?”

莲香摇摇头,“夫人只是老毛病了,需要静养,七小姐无须担心。”

魏姎收回神色这才带着云琴离开。

莲香看了一眼魏姎的背影,很快回去复命,小心翼翼的进了门,地上一片狼藉,还夹杂着哭声,冲着南阳侯夫人点了点头,南阳侯夫人又气又无奈,被这个小贱人摆了一道。

“母亲,女儿不要做侧妃。”魏婷玉知道自己要做侧妃,天都快塌了,太丢人了。

南阳侯夫人脸色阴沉沉的,摸了摸魏婷玉的手,“婷玉,事到如今已经没了别的法子了,你不能在这么消沉下去了,侧妃,只是暂时的,来日方长呢!”

魏婷玉哭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小脸本来就受伤了,这会连眼睛都肿了,气的将帕子都撕烂了,自从魏姎差点死了又醒来以后,魏婷玉的脸就没好起来过,隔三差五有点事就受伤了。

再过三个多月她就要进门了,临了还被贬成了侧妃,魏婷玉哪肯甘心啊。

“母亲,城中流言究竟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魏姎?”魏婷玉冷静下来,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这么多年魏婷玉一直爱惜自己的名声,在外面也是落落大方,善解人意,在府里有南阳侯夫人撑腰,没有人敢说她半个不字。

也正因为她的好名声,庆王妃才挑选了魏婷玉做儿媳妇,庆王是先帝庶子,手中权力不比瑾王,在京都城一直是夹缝中生存,名门贵女未必就看得上庆王府。

可渐渐的,庆王世子却显露出来了,文韬武略,长得英俊潇洒,魏婷玉早早就看中了。

想当初这门婚事可是花了足足三年才定下来的,等了三年,眼看着就要出嫁了,她却被庆王府给嫌弃了。

南阳侯夫人也有些恼,“庆王妃是个拎不清的,这事儿旁人还没怎么着呢,她倒急着撇清了,世子有这么个母亲,也是够倒霉的,至于流言的事儿,母亲一定会派人去查个清楚,要真是魏姎,母亲绝饶不了她!”

还有些话,南阳侯夫人没告诉魏婷玉,庆王妃进宫去找昭明太后,是要将这门婚事解除,连门都不让魏婷玉进,只是昭明太后压了下来,迫不得已才变成了侧妃。

这分明就是瞧不起南阳侯府!

“可是……”

“母亲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凡事不能太着急了,你瞧瞧,之前大房不是烈火烹油,短短几年功夫,谁还知道大房?”南阳侯夫人已经没了耐心,最近这段时间桩桩件件,已经叫她很不耐烦了。

魏婷玉见南阳侯夫人脸色不太好,缩了缩脖子,又说,“可父亲现在不许母亲管着映雪院了,由着她折腾,女儿只要一想到魏姎算计女儿,女儿心里实在憋屈。”

“母亲不会叫你白白吃亏的。”南阳侯夫人沉声说,魏婷玉哼了哼,这才不说话了,任由丫鬟抬着回了院子,罚跪了一个月,两个膝盖稍稍一动就是钻了心的疼,只能任由丫鬟抬着移动。

034,顾家

夜色渐浓,魏泓冷着脸进门,屏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南阳侯夫人上前替魏泓宽衣解带。

“三丫头怎么样了?”魏泓问。

南阳侯夫人叹了口气,“哭了好一阵儿,谁能料到庆王妃去找太后做主了。”

魏泓抿唇,神色依旧是沉郁,好一会又说,“这事儿也不乏太后从中作梗,近日太后动作频频,皇上都视而不见,只顾着盯着瑾王府的动作呢,至于七丫头……”

提起魏姎,魏泓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厉,泛着杀意,南阳侯夫人竖起耳朵听着魏泓的话。

“七丫头风头正盛,近些日子少去招惹,等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寻一个机会处置了。”魏泓说。

南阳侯夫人立马就理解了魏泓的意思,点了点头,“这丫头确实邪性的很,这桩桩件件的事儿看上去和七丫头没什么关系,但哪件事也和她有关系,先是郑淑妃,宜安伯府,再到三丫头,全和她有关系,莫不是被太后给指点了?”

魏泓沉吟片刻,只说,“找人紧盯着,别再出什么乱子了,等瑾王府那边被压下去了,这丫头就留不得了。”

瑾王府不倒,处置了魏姎,昭明太后和瑾王府肯定会找南阳侯府的晦气。

“妾身明白,可映雪院的几个丫鬟还有护院,都不是妾身安排的,若是有什么动作,这丫头隔三差五还要进宫一趟,妾身只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总共就那么几个人,看守着就是,太后也不是什么事儿都管,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听魏泓语气不耐,南阳侯夫人也不敢再继续多说,服侍了魏泓歇息。

……

映雪院

魏姎单手撑着下巴,指尖上有一只云雾,旁人是看不见的,魏姎听着魏泓和南阳侯夫人的谈话,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主人,有人要害你。”小精灵说。

魏姎指尖动了动,“你们要是能够幻化多好,总是夜里出现,太无趣了,我回头想想法子,给你们找个宿主。”

“谢谢主人!”小精灵高兴极了。

至于魏泓的如意算盘么,只要不涉及魏姎的性命,她暂时还不想理会,先将秦苒和魏婉宁解救出来,再腾出手来收拾一家子白眼狼!

叩叩!

云琴敲了敲门,小精灵嗖的一下钻入了花中,随后云琴进门,“小姐,今儿宜安伯又去了一趟德兴苑那边,呆了两个时辰就走了。”

魏姎点了点头,两个时辰足矣沾染上半月香了,这香气除非是用特殊的手法,否则是去不掉的。

“媚儿那边训练的如何了?”

“小姐放心,教养嬷嬷说媚儿很努力,就等着小姐的信儿了。”云琴说。

魏姎颔首,指尖敲在桌子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倏然嘴角笑了,云琴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她不明白魏姎究竟要干什么,如果只是毁了宜安伯府,太简单了。

绕了这么一大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魏姎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将书信交给了云琴,“让大杨连夜护送媚儿和这封书信送去淮南顾家,亲手交给顾家老夫人,记住,除了顾老夫人外,一律人不可交出去。”

“奴婢明白。”

夜色渐凉,魏姎在等着消息,淮南离京都城四百里地,若是快马加鞭,明天清晨就能抵达,最慢也是明儿中午。

“小姐,天儿不早了,该休息了。”六月剪了烛火,看了一眼时辰,又将床都给铺好了。

魏姎点头,这一夜她睡得很浅,天不亮就醒了,坐在廊下倒是安静下来临摹一些字帖,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转眼过了两日,大杨回来了。

“快请进来!”魏姎说。

云琴立即将大杨带了进来,大杨站在门槛外面,“回小姐,顾老夫人瞧了书信,认下了媚儿做义女,还说两日后会抵达京都城探亲。”

一听这话,魏姎松了口气,她没有低估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宜安伯风流成性,早些年只是一个贵公子,去过一趟淮南,和顾家的女儿好上了,却无奈宜安伯已经和宜安伯夫人定下了婚事,又是门当户对,顾家在淮南也是名门望族,自然不甘心做妾,于是顾老夫人极力反对这事儿。

可无奈顾家女儿怀了身子,十月怀胎还生了个儿子,这事也不知怎么就被传入了宜安伯夫人耳中,于是派人诋毁顾家名声,揭露了此事,导致顾家女儿羞愤自尽,只留下了一个满月的孩子。

那孩子就是宜安伯府的庶长子,对外却称表少爷,名字唤作秦延绵,宜安伯夫人十分不待见此人,没少折磨,秦延绵久居足不出户,更是极少和外界接触,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宜安伯府还有一个庶长子的存在。

魏姎也是无意间才知道秦延绵的存在,一路顺藤摸瓜才找到了淮南顾家。

女儿惨死,顾老夫人必定恨透了宜安伯和宜安伯夫人,能有机会报仇,顾老夫人肯定不会拒绝。

终于,两日后魏姎见着了这位顾老夫人,虽两鬓花白,却十分精神,一身棕色大褂,坐在桌子前,手里还握着一串佛珠,身后站着两个娇俏的小丫鬟。

“魏姎见过顾老夫人。”

魏姎见面就行了大礼,顾老夫人斜了眼魏姎,有些失望,眼前的丫头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那封信是你写的?”顾老夫人的声音透着不悦。

“是,我是前太子太傅的嫡女,我二姐姐就是宜安伯府嫡次子嫡媳,两个月前惨死,临死都不安生,我二姐生前最大的遗愿就是留下一个三岁女儿,如今在宜安伯府人人蹉跎,魏姎无奈之举,还请顾老夫人见谅。”

魏姎倒是没隐瞒,顾老夫人哼了哼,“你是怎么知道顾家的?”

“在宜安伯府有一个庶长子很不受待见,我听二姐姐说起过,宜安伯夫人很不待见这个庶长子,几次三番的羞辱,二姐姐也是意外才知道庶长子是顾家人,所以,魏姎就试了试。”

顾老夫人恍然,想起了那个外孙,从一出生就没见过,今年大概也有二十四岁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顾老夫人目光一沉又问。

来之前,魏姎已经想好了筹码,于是说,“我可以让表少爷做宜安伯世子之位!”

这一开口,让顾老夫人愣了愣,随后冷笑,“你既然有本事让一个见不得台面的庶长子做世子,又怎么没能力保住一个三岁孩子,顾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利用的。”

“毁了宜安伯府容易,可要救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就难了,投鼠忌器,魏姎也别无他法。”

顾老夫人犹豫了一会,才看向了魏姎,“魏怀瑾倒是生了一个玲珑剔透的好女儿,小丫头,你倒是说说,如何让庶长子坐上世子的位置?”

魏姎上前,在顾老夫人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顾老夫人眸光一紧,随即冷笑连连,“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走到哪都不忘这事儿,舒儿虽是不争气,可宜安伯府欺人太甚,这个忙我帮定了!”

“多谢老夫人。”

035,丑态

魏姎没想到顾老夫人对宜安伯府这么恨之入骨,提起宜安伯三个字的时候,眼中迸射的恨意不是作假。

“小丫头,你回去吧,这事儿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咱们各取所需,那个孩子,顾家一定护着!”顾老夫人说。

“多谢老夫人。”

顾老夫人摆摆手,她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有些乏了,这口气在她心里足足憋了二十四年,顾舒儿临死前的惨状,在顾老夫人脑海中还那么的清晰。

顾舒儿是她亲手养大的女儿,如珠如宝的疼爱着,一时糊涂被骗,落得个惨死的下场,顾老夫人嘴上不提,心里却十分难受,午夜梦回多少次听见顾舒儿在耳畔祈求,让她照顾那个孩子。

顾老夫人一想起那个孩子身体还有一半是宜安伯的血脉,心里有些膈应,一直不愿意面对。

“老夫人,您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那个小丫头?”方嬷嬷问。

顾老夫人冷笑,“不管真的假的,试试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天可活了,舒儿临死都要背负恶名,无名无姓无碑,可她汪敏蓉凭什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若能咽下这口气,我就死了也心甘情愿!”

见顾老夫人情绪激动,方嬷嬷立即递上一杯茶,“老夫人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咱们不说晦气话,还要看着表少爷继承宜安伯府呢。”

听方嬷嬷说起这话,顾老夫人露出了一抹笑容,“是啊,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秦延绵。”

顾老夫人买下了魏姎手里在德兴苑的庄子,给的价格高了三倍,带着不少人就这么住了下来。

等了五天,终于将人堵了个正着,顾老夫人嘴角翘起了一抹冷笑,叫人在庄子的上下撒了不少迷药,捂住了嘴,一把火将庄子点着了,抹了棕油的火势很快就蹿了起来,不一会就蔓延到了隔壁庄子。

宜安伯和华锦公主刚见了面,正是烈火烹油,脱了衣裳,准备鸳鸯戏水,哪知有人喊走水了,吓了一哆嗦。

“不是有奴才么,你急什么。”林珑拉住了宜安伯,她正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拉着宜安伯胡来,不想被搅了雅兴。

宜安伯半推半就,林珑已经三十多岁了,可平时保养得当,肤若凝脂,浑身上下还有一股勾人心魂的风韵,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足矣让宜安伯心猿意马了。

“珑儿……”宜安伯嗓子一紧,冲着林珑笑。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外面的叫喊声越来越大,林珑蹙眉,心想着火势肯定不小,也顾不得许多,穿好了衣裳,出门站了没一会,就被空气里的迷药,熏的昏昏欲睡,站都站不稳了。

“海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珑看着火势朝着这边蔓延,蹙眉不悦。

那个叫海棠的丫鬟走了几步,砰的一声摔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不仅如此,院子里还有十来个人被迷晕。

宜安伯暗叫不好,捂着鼻尖转身要走,却被林珑拽住了胳膊,“带本宫走……”

宜安伯愣了一下,这要是出去被人认了出来,宜安伯的面子往哪搁啊,于是一把甩开了林珑的手,“珑儿,我去找人救你,马上就来。”

嘎吱一声推开了门,没走两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一刻宜安伯觉得天都快塌了,心里咯噔一沉。

顾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宜安伯,“秦风,这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宜安伯脸上的笑意挤都挤不出来,咽了咽嗓子才说,“老夫人,您见笑了,我不认识您。”

顾老夫人也不多说话,叫人绑着宜安伯,宜安伯大怒,“你这是做什么!”

“你家的庄子着了火,连累了我家,自然是要有一个说法的。”顾老夫人说,在外面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迷药散去,火势也被浇灭,两家被烧起来的地方正好是中间位置,说不清谁对谁错。

“方嬷嬷,去报官!”

宜安伯一听报官,立马喝住了顾老夫人,“你说个数,多少银子!”

“十万两黄金!”顾老夫人狮子大开口,十万两黄金,就是把整个宜安伯府给卖了也拿不出来。

“你疯了!一个宅子要这么多钱!”宜安伯忍不住骂了出来,骂到一半看见了顾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又后悔了,立即说好话,“我给你修葺庄子,再赔偿万两银子如何?”

顾老夫人冷哼,“这宅子对我意义重大,十万两黄金一分都不能少了,少一个子儿,我马上去报官。”

宜安伯眼眸一动,立即看向了顾老夫人,“你松开我,我去拿银子,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又不认识你是何人,哪敢放心让你走了,我老婆子记性不太好,信不着你。”顾老夫人说着,叫人堵住了宜安伯的嘴,宜安伯也闻了不少迷香,四肢发软,根本没力气挣扎。

顾老夫人叫人推开了门,地上的奴仆七倒八歪,她一眼就找到了半晕半醒的林珑,仔细一看,她是见过华锦公主的,这一看就认出来了,心中冷笑连连。

跟一个公主勾搭上了,传出去就是大不敬的死罪,宜安伯这辈子就到头了,尤其华锦公主还是将军的遗孀,更是罪加一等!

叫人搬来了一把椅子,顾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极有耐心的等了一个多时辰,该醒的也都醒了。

“你……你是何人?”林珑怒瞪着顾老夫人,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印象,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不是公主殿下么,十几年前我还有幸喝过你的喜酒,当时十里红妆羡煞旁人,只可惜肖将军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了,说到底,也是为国捐躯的好男儿,是个英雄!”

顾老夫人缓慢的语气直接点名了林珑的身份,林珑愣住了,咽了咽嗓子看着顾老夫人,有些结巴的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公主。”

“我虽然年纪大了,可不至于老眼昏花,我和你婆婆肖夫人还曾有书信往来。”

这话是顾老夫人瞎编的,可一开口,林珑就慌了,立即看向了顾老夫人,“老夫人……本宫,本宫只是路过这里,休养几日,此事就不必劳烦老夫人告知肖家了。”

顾老夫人挑眉一笑,“这么说,公主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林珑嗓子一紧,她逃出来的时候只是匆匆披了一件外套,头发散乱,此刻小脸发白,衣衫也是半遮半掩,难掩风情,可顾老夫人却是十分的鄙夷,实在瞧不上这个堕落的公主。

036,屈服

顾老夫人厌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目光一抬,落在了宜安伯身上,“这位公子衣衫不整的从这间别苑里出来,又是何意,方才瞧着还没觉得,如今怎么瞧着这般眼熟?”

方嬷嬷上前,“老夫人,这位不就是在咱们家留宿过几日的宜安伯么,刚才老夫人不是认出来了么,奴婢瞧了,就是宜安伯秦风。”

“我刚才没看错?”顾老夫人一脸怀疑。

“错不了,宜安伯的后脖子上有一颗红色小痣,这个也有。”

顾老夫人睨了一眼宜安伯,“伯爷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来了公主的别苑?”

“我……”宜安伯紧张不安的看着顾老夫人,又气又懊恼,怎么今儿这么不顺,就被顾老夫人抓住了把柄,这可是他的死对头。

“顾老夫人,宜安伯只是恰好路过,并无他意。”林珑快速的说。

宜安伯立即点点头,“是啊,我今儿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庄子上,偶然路过,见此处风景不错,想打听庄子价钱,准备入手一个。”

顾老夫人笑了,“原来是第一次来啊,倒是我误解了,罢了,你只赔我的庄子钱罢了,十万两黄金,你们谁出?”

“十万两?”林珑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老夫人,顾老夫人又说,“我的庄子花了大价钱买的,风水不能被破,会坏了我顾家子孙的前程,区区十万两黄金罢了,若能让我的庄子恢复原样,风水不坏,我还不稀罕呢。”

林珑又气又怒,这老婆子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既然两位拿不出来,我只好报官了,两位不会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吧。”顾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方嬷嬷上前扶着,两位一看顾老夫人要报官,哪还敢狡辩。

“顾老夫人请留步,咱们有事好商量。”林珑亲自拉住了顾老夫人,顾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林珑,“莫不是公主有银子?”

林珑尴尬的笑了,她哪有这么多银子,于是摇摇头,顾老夫人哼了哼,“既没有银子,如何商量?”

“老夫人,不如留下来听伯爷怎么说,毕竟孙表少爷还在宜安伯府呢,您这次来不就是看孙表少爷的么。”方嬷嬷小声说,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了两人耳中。

孙表少爷秦延绵?

宜安伯好不容易想起这么一个人物,立即说,“顾老夫人留步,延绵也很惦记您老人家,这么年不见面,是小婿不对,小婿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宜安伯哪敢让顾老夫人闹大了,搞不好连脑袋都保不住。

顾老夫人故作犹豫,林珑见状立即叫人搬出一张软椅过来,“老夫人,您心疼外孙,好歹听听宜安伯怎么说呀。”

顾老夫人闻到了林珑身上的香味,还有宜安伯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看来那丫头果然没有欺骗自己,心里更是有把握了。

“再心疼也不过是个庶子,又不是世子,日子能好到哪去,伯爷,你说呢?”顾老夫人重新坐了下来,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倒是难为伯爷还记得这孩子叫什么,你的几个嫡子都生了几个孩子了,可怜延绵,明明是长子,到现在还没娶亲。”

说到这里,顾老夫人又是重重一哼。

宜安伯故意装作没理解顾老夫人的意思,装傻充楞,“是我的错,等我回去一定会给延绵挑选一门好的亲事。”

顾老夫人摆摆手,“这就不必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秦风愧欠了顾家也不是一点半点了,今儿我就把话撂这了,是你该补偿的时候了,让延绵做世子,今日这事我就当做没发生,银子也不必赔偿了,如何?”

宜安伯脸色一沉,让一个母不详的人做世子,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还愣着干什么呀!”林珑朝着宜安伯使了个眼色,宜安伯却没理会,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答应的,环视一圈,宜安伯忽然动了杀机。

“不必看了,顾家的人担心我一个老婆子的安危,派了两百个护卫跟随,就在大门口待命。”顾老夫人淡淡的开口,显然已经看穿了宜安伯的小心思。

宜安伯倏然一愣,“世子之事实在欠妥……”

“这可由不得你,你私通公主,侮辱了皇室颜面,只要一闹出去立马掉脑袋,至于公主么,肖将军战死沙场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和有家室的人搅合在一块,传出去也不过是一条白绫解决。”

顾老夫人脸色徒然一变,目光阴沉的看着两个人,吓得两人脸色都变了。

“你不要胡说,本宫和宜安伯清清白白……”

顾老夫人扬手就打林珑一巴掌,一脸鄙视,“清清白白?你自个儿闻闻身上的香,宜安伯若是只来一次,为何沾染了这么多香气散不掉,这香原本就是我家族秘制,一次两次根本无法沾染上,宜安伯究竟来过多少次,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挨了一巴掌的林珑气的脸色发白,一听什么香气,立即低着头闻,果然是沾了一些香,最近一段时间她就觉得空气里多了一份香气,也没怎么留意,原来是顾老夫人在搞鬼,她竟然被一个无知妇人打了,林珑气恼不已,却也不敢对顾老夫人如何。

“方嬷嬷,去报官!”顾老夫人扬声。

林珑怕了,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恨不得掐死眼前的老妇人,只是她不敢,顾老夫人带来的人太多了,林珑也怕事儿闹大了,于是只能看向了宜安伯。

“你糊涂了,一个世子之位难道还比你我的性命重要?”

宜安伯铁青着脸,这分明就是故意埋伏,等着他落套呢,新账旧账算在一块,宜安伯不得不低头,跪在了顾老夫人面前,“我答应会立秦延绵为伯府世子,宜安伯毕竟也是秦延绵的家,若是宜安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秦延绵也好不到哪去。”

这是在威胁了。

顾老夫人并不为所动,喊住了报官之人,又斜了眼方嬷嬷,方嬷嬷立即叫人准备了笔墨纸砚。

“口说无凭,立下字据。”顾老夫人说。

“我说话算话,字据就不必了……”

“若是算话,顾舒儿也不会惨死,你可是亲口承诺会娶她进门的,伯爷的记性难不成忘记了?”顾老夫人冷笑,信了宜安伯才怪,立下了字据,才不怕宜安伯会反水。

宜安伯噎了,被迫无奈才写了字据,按下手印,方嬷嬷一把抢过宜安伯怀里的私印,咬破了手指抹了一些血上去,硬是给盖了一个红印儿上去。

“华锦公主,动笔吧。”方嬷嬷将笔递给了林珑。

林珑一愣,心中是一千万个不愿意,可一看顾老夫人的脸色,立马就屈服了,提笔写了一份字据,顾老夫人接过看了一眼这才满意了。

037,世子

顾老夫人十分满意的将字据收了起来,斜了眼宜安伯,“我会在京都城留十日,十日之内若听见信儿,宜安伯可别怪我不讲究。”

丢下一句话,顾老夫人扭头就走,懒得再看这一对贱人一眼,人一走,宜安伯的脸色异常难看。

林珑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脸上的巴掌印很明显,疼的她直皱眉,扶着海棠的手站了起来,身子还有些不稳。

“这事儿是瞒不住了,本宫先换个地方落脚,你府上的事儿尽快处理,有那个秦延绵在,那个老太婆多少还会顾忌一些。”林珑沉声说。

宜安伯抿了抿唇,事到如今也没了别的法子了,尽快的离开了德兴苑。

……

魏姎听着书棋的描述,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不难想象那个画面多搞笑,关于宜安伯府,什么世子不世子的,魏姎一点也不在乎,只要秦苒过的好就成。

世子之位也是顾家补偿给秦延绵的,起码顾老夫人还没一网打尽,毁掉了整个宜安伯府,魏姎松了口气。

很快大杨回来了,将一个锦盒交给了魏姎,“小姐,这是一个姓顾的小丫鬟送来的。”

顾?

魏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锦盒,里面竟然是两张字据,正是宜安伯和华锦公主亲笔所写的。

“小姐,顾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书棋有些不懂了。

魏姎淡笑,“顾老夫人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在京都城待不了多久,宜安伯府的烂摊子也不想管,将这两个人交给我,说不定是看在父亲的颜面上,或许有一日用得着。”

书棋似懂非懂。

魏姎将两封字据收纳起来,心情不错,晚上,书棋和书琴换了位置,书琴白日里去找媚儿了。

原先是打算让媚儿嫁给秦方谦做续弦,可如今,打乱了计划,媚儿可以直接嫁给秦延绵省事了。

“媚儿得知要做宜安伯世子妃了,很是高兴,对小姐许诺,一定会好好照顾秦六小姐的。”书琴说。

魏姎同时也许诺了媚儿,不管她愿不愿意生养,永远都不能动用秦苒的身份,她许了媚儿一个未来,媚儿若是个感恩的,就知道该怎么做,否则,魏姎随时让媚儿从那个位置跌落!

“小姐,奴婢有一件事不明白。”书琴说。

魏姎看了一眼书琴,“秦苒是嫡次子秦方谦的嫡女,媚儿是未来世子妃,收养秦苒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是吗?”

书琴点点头,她就是担心这个。

“你放心,秦方谦很快就会下去给我二姐姐恕罪了,失了至亲的孤女,没人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贱妾说了也不算,媚儿若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也白白浪费了我这一番布置。”

一听魏姎的话,书琴倏然浑身一紧,愣愣的看着魏姎,她怎么能想象这句话是从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

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从魏瑜沁死的那一刻,魏姎就没打算让秦方谦活着!

左右秦苒也是守孝,不如一块守了,省的过几年再折腾一次。

……

宜安伯府

“什么,你要立那个贱种做世子?”宜安伯夫人愣住了,整个人都傻眼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宜安伯斜了眼宜安伯夫人,面露不悦,“他是我儿子,不是贱种!”

“你这是要置铭哥儿于何地,让一个卑微的庶子做了世子,荒唐,简直太荒唐了,宜安伯府丢不起这个人!”

宜安伯夫人一忍再忍,可今儿宜安伯触及她的底线了,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难得和宜安伯吵一次,索性也是豁出去了。

“休想,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就绝不允许这个贱种爬到铭哥儿头上!”宜安伯夫人气红了眼。

宜安伯紧绷着脸,不悦的看着宜安伯夫人,“这事就这么定了,由不得你选择!”

话落,宜安伯扭身就往外走,一进门就就遇见了秦方铭,宜安伯府的世子,也是嫡子。

秦方铭目光一紧,看着宜安伯,“父亲当真要撤了儿子的世子之位?”

对于嫡子的质问,宜安伯有些尴尬,这个嫡子文武兼备一直很优秀,也是宜安伯的骄傲。

“这是你一个做儿子质疑父亲的态度吗?”宜安伯沉声问。

秦方铭蹙眉,眼看着宜安伯甩袖而去,头也不回,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要将秦方铭的世子之位让给秦延绵。

“夫人!”

宜安伯夫人怒极攻心,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坐在地,幸亏丫鬟及时扶住,秦方铭立即上前扶住了宜安伯夫人,“母亲。”

“你父亲糊涂啊,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灌了迷魂汤,竟敢这样对你,不行,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让一个贱种踩在你头上。”

宜安伯夫人气的咬牙切齿,提起秦延绵就想起了顾舒儿,不知羞耻未婚先孕,险些让她失去了宜安伯夫人的位置,若不是她及时发现,今儿坐上这个位置的可就是顾舒儿了。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妄想往一个卑贱的庶子欺负到她头上,做梦!

秦方铭心思莫名,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地位竟会被一个不起眼的人威胁。

“可父亲心意已决,母亲若是阻挠了父亲,会连累母亲和父亲的关系。”

“都一把年纪了,我已经想开了,世子之位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才是母亲的靠山。”宜安伯夫人咬着牙,对着丫鬟说,“去把秦延绵叫来!”

秦方铭并未阻挠,只阴沉着脸色站在一侧。

不一会丫鬟回来,“夫人,伯爷安排了好几个侍卫守在外院,不许任何人出入。”

“什么!”宜安伯夫人猛然站起身,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气的抄起桌子上的茶盏朝着地上狠狠的砸去,“欺人太甚!”

丫鬟支支吾吾的看了一眼宜安伯夫人,宜安伯夫人心口一紧,“还有什么事儿。”

“回夫人,伯爷……伯爷进宫了。”

话落,宜安伯夫人自然知道进宫做什么了,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绝对是被气的。

宜安伯立庶长子做世子,本就不合规矩,可宜安伯铁了心要这么干,跪在议政殿门口足足两日,南梁帝打了宜安伯五十棍,才答应了请求,将世子之位改成了秦延绵,美其名曰是为了成全宜安伯心中的遗憾。

人一回来就高烧不止,整个宜安伯府静悄悄的,连风向都变了,宜安伯府的老夫人在圣旨下来的时候,就把自个关进祠堂,不吃不喝,宜安伯硬是咬着牙撑着去了一趟。

一个多时辰后,宜安伯府的老夫人似乎认同了此事,叫人给秦延绵做了一些衣裳。

宜安伯夫人因此气的大病了一场。

整个京都城都知道宜安伯府的事儿,最近一段时间,宜安伯府接二连三的出事。

“小姐,汪家把宜安伯夫人接回去了,是恼极了宜安伯改立世子的事儿,宜安伯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书琴说。

魏姎一只手撑着下巴,勾唇浅笑,“这是他们应该受的,苒姐儿怎么样?”

“小姐放心,这次宜安伯府动静闹得不小,也没人顾忌其他,新安排在宜安伯府当差的两个丫鬟,都盯着秦六小姐呢,暂时一切都好。”

魏姎点头,秦苒不懂是非,也没能力保护自己,这才是魏姎最忧心的事儿。

038,刁难

安静了几日,魏姎在屋子里足不出户,此刻正悠闲的晒着太阳,手里捧着一本书,思绪却飘远了。

书琴送来一盘点心,还有一杯清茶,悄悄的站在魏姎身后,并未打搅,魏姎伸手接过茶水,忽然眸光一闪,复又将茶水放下。

“小姐?”书琴一眼就看出魏姎的脸色变了。

“茶有毒。”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吓的书琴立即下跪,“这茶是奴婢亲手所泡,奴婢绝无二心。”

“你起来吧,我并未怀疑你,咱们如今人在屋檐下,若是有人想动手脚太简单了。”魏姎眼无波澜,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有人容不下她了。

魏姎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太后许久没召我进宫了,也难怪有人迫不及待下手了。”

书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她实在是摸不透自家小姐的意思,她虽比魏姎年长几岁,可完全猜不透眼前少女。

“小姐,咱们该怎么办?”

魏姎心里憋着口气,这种被动,让她举步维艰,每一次想做什么都要大费周折。

正沉思着,六月急忙跑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帖子,递给了魏姎,“这是门房那边叫人送过来的。”

魏姎伸手接过,北安侯府老封君七十大寿,竟给她也下了帖子,北安侯老封君和西太后是堂姐妹,所以有封号,北安侯又是南梁帝的左右臂膀,替南梁帝掌管京都城的几万兵马,是个实权。

“沉香院那边也会去吗?”

六月点头,“奴婢瞧见了不止一封请帖,还有侯爷和侯夫人的,奴婢回来的时候,听说三小姐,世子都会去。”

魏姎恍然,“那我也去瞧瞧热闹,许久不见大姐姐了。”

沉香院

等了一日也没听说映雪院那边有什么动静,南阳侯夫人坐不住了,眉头紧皱。

“这是怎么回事?”

莲香一激灵,立即解释,“夫人,奴婢今儿亲自瞅准了,书琴用了井水泡了茶,绝对错不了。”

至于为何没出事,莲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又过了一会,传来消息,说是魏姎养的一只猫儿打翻了一套漂亮精致的花瓷茶盏,去库房又添置了一套。

南阳侯夫人蹙眉,怎么就这么巧,还是被魏姎给发觉了?

“母亲,那个贱丫头能逃得了这一次,还能次次都被她侥幸逃了不成,我就不信死不了!”魏婷玉坐在南阳侯夫人的下首处,脸上的伤疤花了大价钱,才恢复了一些,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才勉强遮住了。

魏婷玉的整个心态已经扭曲了,她巴不得要让魏姎死。

南阳侯夫人斜了一眼魏婷玉,又捧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压住了心中的怒火,许久后才说,“这事是瞒着你父亲做的,若是被知晓,少不得还要被责骂几句,要收拾她,来日方长并不着急,如今要紧的是劝服庆王妃,恢复你的世子妃之位,我已经打听到了,三日后庆王妃和庆王世子也会去北安侯贺寿,你可不许再出事了,贱丫头的事儿不着急。”

“嗯,女儿明白。”魏婷玉乖巧点头。

……

映雪院,书琴拎着一窝刚出生没几日的小猫崽,递给了魏姎,她实在不明白魏姎要做什么。

魏姎弯腰蹲下身,指尖摸了摸粉嫩色还没睁开眼睛的小猫崽,嘴角勾起了笑意,“多可爱啊,留下吧。”

拗不过魏姎,这一窝三只小猫崽都留下来了,在书琴看来,魏姎此刻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天真和童趣。

夜色渐浓,三只小猫崽倏然睁开了眼睛,闪着幽暗的光芒,魏姎将食指咬破,喂养三只小猫崽,小猫崽闻了血腥味,迫不及待的上前吸吮,好一会心满意足的睡了。

本体太弱小了,还需要好好照顾一阵子才行。

耳边倏然传来了脚步声,魏姎抬头,瞧见了窗下立着一抹欣长的身影,那身影盯着魏姎片刻,眼神炽热,魏姎蹙眉,站起身的功夫,手腕被捏住了。

呼吸沉重,温热的鼻息扑洒在鼻尖,酥酥麻麻的,魏姎看着眼前的人,眼眸猩红,气势迫人,极快的将指尖搭在了脉上,瞳孔倏然一缩,“你中媚药了!”

“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尾音都打颤儿。

萧湛紧盯着魏姎,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来了南阳侯府,一路咬着牙撑着,险些就要晕倒。

魏姎看了一眼夜色,月色正圆,萧湛应该是毒发了。

“跟我来!”魏姎说。

蓦然,萧湛松开了手,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偏房是她沐浴的地方,亲自打了十几桶井水,不等吩咐,萧湛直接就泡入,触摸冰凉,稍能缓解一些炽热。

“小姐?”书琴听见动静,并未进门,站在门口小声的喊了一句。

萧湛眸光乍然闪出一抹寒光,冷冽无比,魏姎压低了声音,“是我的丫鬟,信得过。”

话落,那迫人的寒光才渐渐散去。

嘎吱一声,魏姎侧过半个身子,“去把我房里的雪珠拿来。”

“是!”

不一会,书琴奉上了一枚锦盒,魏姎接过,书琴就守在门口,魏姎重入门里,打开了锦盒,露出了里面的一粒雪珠,曾是昭明太后赏赐,有治愈百毒的功效。

“天色已晚,你先服用这粒雪珠压制体内,我帮你施针控制毒素。”

不等魏姎说完,那一粒雪珠已经入了萧湛嘴中,服用了雪珠后,萧湛脸色稍缓。

针入体,萧湛眼眸紧闭。

月明星稀,直到天际泛白,魏姎浑身都湿透了,拔下最后一根针,萧湛的脸色有些苍白。

“五日内不可用内力,这毒倒是有惊无险,这媚药可不是随随便便乱吃的,伤身,一会我给你开一副药,一日两次。”

许是和萧湛有些熟悉了,魏姎的语气有些打趣,萧湛眉头紧拧,解释说,“这是南梁帝所赏。”

魏姎顿了顿,才没言语了,萧湛虽为皇子,活的却并不轻松,她肯出手救人只是因为萧湛帮过她。

耳边传来了哨声,萧湛一身湿淋淋的从浴桶中站起身,对着魏姎拱手,“多谢魏小姐救命之恩。”

“萧二皇子严重了。”

打开了窗户,萧湛的手下带走了人,很快映雪院就陷入了一片安宁,折腾了一晚上,魏姎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揉了揉眉心,正要入睡,六月急匆匆来了。

“小姐,长松院让您尽快过去一趟。”

魏姎蹙眉,随即让书琴帮着洗漱,整理好发鬓,迈着步伐去了一趟长松院。

天儿还没大亮,一路走来,两鬓还有一些露水沾湿,站在廊下等着魏老夫人醒来。

卉梅浅笑,“七小姐久等了,老夫人醒了,让您进去伺候。”

魏姎点点头,抬脚进门,听见了一声咳嗽,又等了一会,魏老夫人才从偏房出来,斜了眼魏姎,目光中依旧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给祖母请安。”

魏老夫人也没交起,只说,“左右你也是闲着没事,我这几日头疼不适,从今儿起,每日过来抄写经书替我祈福。”

魏姎挑眉,但很快又压下了心中不悦,乖巧顺从的点了点头,“是!”

“你且记着要心意相诚。”魏老夫人又吩咐。

“是,孙女记住了。”

魏老夫人摆摆手,叫人将魏姎带去了偏房,准备了一张桌子,文房四宝,以及一叠厚厚的宣纸。

“七小姐,奴婢就在门口守着。”卉梅说。

魏姎颔首,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提笔抄写经书,可书琴有些心疼,昨儿小姐可是一夜没睡呢。

这帮人太可恨了。

039,刁难

抄了一日的经书,直到傍晚才将人放走,魏姎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目光清冷的朝着映雪院走。

六月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沐浴,浸泡了半个多时辰,才缓缓驱散了一些疲惫。

拿出之前制作半月香还剩下的香料,魏姎挑选了几样,细细揉捻,全都碾成碎末儿。

次日,六月早早就起来做了一些点心,魏姎笑她贴心,吃了半盘点心才去了长松院。

一如既往先是去拜见了魏老夫人,跪了足足半个时辰左右,眼看着魏老夫人用膳,随后才叫魏姎去抄写经书,魏姎不气不恼,神色淡淡,十分乖巧柔顺。

“老夫人,七小姐昨儿一日都很乖巧,头也不曾抬起。”卉梅说。

魏老夫人冷哼,一脸鄙夷,“大房的贱种死的都差不多了,就剩她一个,不过也是个贱命,要想收拾她还不简单。”

魏老夫人是姨娘出生,比不得魏姎的嫡亲祖母身份高贵,如今稳坐侯府老夫人的位置,心气儿也养高了,恨不得往死里折腾魏姎。

“老夫人您说的是,要想碾死七小姐,简直和碾死一只蚂蚁似的简单,老夫人,侯夫人说两日后北安侯老封君生辰宴,七小姐也得去,这是北安侯夫人点了名的。”

“嗯,明儿下午让她早些回去,过了生辰宴,日日过来给我抄经书。”魏老夫人浑然不在意的说。

“是!”

又是熬了一日,第二日早早就来了,一如既然跪了半个时辰左右,不过下午却是比前两日提前回来了。

六月眼看着魏姎瘦了,心疼的抹眼泪,魏姎却笑了,“放心,我无碍。”

不仅无碍,还好着呢。

“将衣裙洗了吧。”换下衣裙递给了书琴,书琴闻着这衣裙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虽不知何意,肯定自有用处,书琴不放心交给旁人,硬是自己洗干净了。

魏姎撑着下巴,眸光有些欣喜,明儿就能见着魏婉宁了,她很高兴,这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眯着,她早早就起来了,对着六月说,“去一趟沉香院,就说我身子不适,今儿就不去北安侯贺寿了。”

六月不明所以,她看的出,小姐明明就很想去的啊,怎么又不去了?

去了一趟沉香院,跟着六月一起来的还有莲香,莲香打量了一眼魏姎,魏姎小脸是有些苍白。

“七小姐,咱们和北安侯府交好,夫人已经应了北安侯府一定会带您过去的,您再忍一忍。”

魏姎紧抿着唇,故作为难,莲香又劝,“七小姐难道就不想见一见魏姨娘吗?”

这话似是戳中了魏姎的心坎上了,魏姎点点头,“我去。”

莲香这才满意了,又盯着魏姎换了一袭新衣衫,算不得出挑,却也中规中矩,不算失礼了。

“莲香姐姐……”魏姎眼眶发红,跟上了莲香的步伐,从怀中取下一个香囊,里面有半袋子金瓜子,莲香正要拒绝,却一看这么多金瓜子,眼眸一动,咽了咽嗓子。

“七小姐这是做什么?”莲香停住了脚步,故作诧异的看着魏姎,魏姎仰着头看着莲香,“莲香姐姐,我心里惦记着大姐姐,今儿去了北安侯府也未必见得着,我知道二婶不喜欢我,莲香姐姐是二婶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在府上说话比一般的主子还要有信服。”

莲香一听魏姎这般吹捧她,脸色立即缓和了不少,对着魏姎说,“七小姐严重了,奴婢只是一个丫鬟罢了。”

魏姎吸了吸鼻子,故作柔弱,硬是将半袋子金瓜子塞给了莲香,“莲香姐姐的好,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不求旁的,只求莲香姐姐时不时提点一二。”

这半袋子金瓜子,足够莲香五年的月例,她一个丫鬟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七小姐……”

“莲香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免得二婶久等了。”魏姎说。

莲香半推半就就拿了这袋子金瓜子,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魏姎抬眸,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南阳侯夫人特意等了魏姎半刻钟,才见魏姎姗姗来迟,嘴上不痛不痒的指责了几句,就带着人出门了。

坐着马车,魏姎陷入了沉思,刚才的金瓜子全都被熏香烤过,莲香还来不及放回去,只能放在身上,莲香是一直跟在南阳侯夫人身边伺候的,而魏老夫人今儿也去贺寿,婆媳两若是席间接触多了,寿宴上但凡魏老夫人饮酒,必定发作中风。

正想着,已经到了,下了马车就听见背后传来冷哼,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魏婷玉。

魏姎仰着头看着北安侯的牌匾,据说是当今圣上亲笔所赐,字迹苍劲有力,收回神色,低着头跟在了魏家众人身后进门,不一会管家亲自将众人引入内府。

北安侯府老封君大寿,来祝贺的人不少,头一份最显眼的就是南梁帝的贺寿礼,是一株万年人参,被摆放在了大厅正中央的桌子上,以视恭敬。

诺大的院子里已经有不少的宾客,有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是名门贵妇。

再往里走,搭建了一个戏台子,台上有两个花旦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儿,台下还有不少人正在瞧热闹。

“瞧见没,你那个姐姐正在卑躬屈膝的伺候人呢,真是个贱命。”魏婷玉站在魏姎身侧,不阴不阳的说。

魏姎顺着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女子一身娇俏绯红,温婉大方,目光拘谨,失了以往的傲气,眉宇间尽是哀愁。

是她!

那个名门京都城的魏婉宁,她的大姐姐。

“同是天涯沦落人,三姐姐又何必瞧不起大姐姐,大姐姐温柔如水,据说北安侯很喜欢大姐姐,只希望,三姐姐日后在世子妃手底下讨日子的时候,庆王世子也能护着三姐姐,但愿未来庆王世子妃是个好相处的,可千万别是才貌双全的女子。”魏姎说。

魏婷玉脸色一顿,她险些都忘记了,自个儿将来也是要做妾的,被魏姎这么一提醒,魏婷玉两只手捏的嘎吱嘎吱作响,恨不得一巴掌抽死魏姎。

实际上她也是这么做的,手刚要扬起,对上了魏姎的笑,“庆王妃带着庆王世子也在贺寿,这儿可不是南阳侯府,任由三姐姐胡作非为,三姐姐敢打,妹妹绝不反抗。”

“你!”魏婷玉噎了,目光一撇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看戏的庆王妃,她今儿来就是想和庆王妃缓和关系的,这一巴掌要是打下去,搅了宴会,魏婷玉怕是连侧妃也做不成了。

“贱人,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日有你哭的时候!”魏婷玉重重一哼,很快扭头就走。

魏姎眯了眯眼,她本该隐忍的,只是看着尊贵骄傲的大姐姐,像个奴婢一样的被人使唤,魏姎心里就跟刀割了一样疼。

“姎姐儿!”

背后传来了叫唤,魏姎收起情绪,回头看了一眼,正是燕衡和萧湛,两人凑一块,一个遗世独立,一个偏偏儒雅,很是养眼。

“见过义兄,萧二皇子。”魏姎俯身行礼。

“姎姐儿不必多礼。”燕衡笑着抬手,魏姎缓缓站起身,燕衡笑,“这几日母妃还念叨你,你若是得空去一趟瑾王府瞧瞧,母妃病了,不宜来贺寿。”

魏姎点头。

紧接着又听萧湛清润的嗓音响起,“时候不早了,去瞧瞧老北安侯吧,老北安侯常年卧榻,昏迷不醒,一代枭雄实在可惜,老封君是个明辨是非之人,和老北安侯感情深厚,这次老北安侯能从昏迷中醒来,老封君很是高兴,一会说不定还能见着。”

“你呀,一路上提过一次了,老北安侯未必会出现在宴会上,今儿人多,罢了,去瞧瞧吧。”燕衡说。

萧湛淡淡的嗯了一声,和魏姎别过。

魏姎目光一抬看向了魏婉宁,动了心思。

040,劝说

“这不是魏七小姐么。”元晚脚步微抬,朝着魏姎走来,见魏姎始终盯着一处,嘴角勾起了冷笑,“有些人呢,天生就是做奴才的命,改变不了的。”

魏姎转过头看了一眼元晚,“元二小姐所言极是,奴才就是奴才。”

见魏姎这般低眉顺眼,元晚倒觉得无趣,哼了哼,没理会魏姎,扭头就走了,却是走到了魏婉宁的跟前,一抬手故意打翻了一个茶杯,将茶渍泼了魏婉宁一身。

魏婉宁半曲身,向元晚赔罪,元晚回头冲着魏姎挑衅一笑,魏姎将脑袋别过去,不再看。

趁着魏婉宁要去换衣衫的空隙,魏姎抬脚跟了上去,两姐妹重逢,魏婉宁愣住了,上前打量魏姎。

“姎姐儿,你没事吧。”

魏姎看着大姐一脸关系,眼眶微红,她来到了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夹杂利益的关心,心里划过一抹暖流。

“我没事,我好着呢,瞧,全身上下都是太后赏赐的,太后很宠爱我,南阳侯府里没人敢欺负我。”

魏姎扬起一抹微笑,手拉着魏婉宁,那一双白嫩柔夷却变得十分粗糙,还有些扎手,魏姎没低头,佯装没发现,魏婉宁一时激动,倒是忘了这个,对着魏姎问长问短。

“母亲在时,就说过,你和我们几个姐妹不一样,你是命中注定的贵人,以往我还不太相信,今儿算是明白了,各人的命数是早就准备好的。”

“大姐!”魏姎打断了魏婉宁的话,“大姐难道就不想想,咱们南阳侯府变成了今日这样,是谁的过错,二姐姐惨死,爹娘不知所踪,难道大姐就这么自暴自弃?”

魏婉宁愣了一下,看着最小的这个妹妹,她还没出嫁的时候,这个妹妹被吓坏了,胆子也是最小的,短短几年不见,似乎变化了许多。

“大姐,有没有想过改变现状,没有什么比眼下更糟糕的了,倒不如搏一搏,大不了,将害了咱们的人一块拽入地狱。”魏姎紧攥着魏婉宁的手说。

“姎姐儿……”

魏姎紧抿着唇,“大姐信得过我吗?”

魏婉宁笑了,“你是我亲妹妹,我自然信得过,只是与其冒险,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

“活着?大姐可知道我险些就被嫁给了一个纨绔做妾,一顶小粉轿马上到了门口,大姐可知道二姐姐是如何惨死的,还有四姐姐,嫁给了一届商户,到现在还没消息,爹娘不知所踪,与其这样窝窝囊囊的活着,我宁可一块死了。”魏姎压低了声音,“大姐,你听我说,我有大哥的下落,咱们大房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魏婉宁已经被魏姎的话给惊呆了,好一会才说,“你有大哥的下落了?”

“是!”魏姎点头,“大哥现在很好,或许就是在等某一个机会,给大房洗脱罪名,大姐,你说,大房的人是不是也该有骨气?”

魏婉宁下意识的点点头,她每日浑浑噩噩,也不知活着是什么滋味,魏瑜沁的死也给魏婉宁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更不知道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你说,我该怎么办?”

魏姎看了一眼魏婉宁,她大姐很漂亮,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曾几何时是京都城的好儿郎最想娶的妻子。

“我要大姐稳坐北安侯嫡妻的位置。”

魏婉宁被惊了一下,随后魏姎又说,“大姐,元薇不适合这个位置,她给你提鞋都不配,若是妾的身份,大姐如何能出得了这北安侯府。”

成了嫡妻,将来魏姎再想法子和离,给魏婉宁一个体面!

至于北安侯,不配拥有她大姐!

“姎姐儿……我现在很混乱,让我再想想。”魏婉宁揉了揉眉心,她现在脑子里还是乱的。

魏姎伸手握住了魏婉宁的手,紧紧攥住,“大姐,父亲总说几个女儿中,只有大姐才是最像他的,即便不为了自个儿,也该为了大房的脸面着想。”

这话是有些重了,魏婉宁小脸微变。

“大姐,你好好想想。”魏姎也不想强迫了魏婉宁,正要转身离开,却遇见了元薇。

元薇朝着这边走来,搀着小丫鬟的手,嘴角含笑,目光一转落在了魏姎身上,“魏七小姐如今见着了魏姨娘,心里可否舒畅,魏姨娘,魏七小姐是客人,你可要好好招待。”

一句姨娘听着十分刺耳,元薇那样貌平平的五官尽显骄傲,抬头挺胸,对着魏婉宁也没几分柔情,反而多了一份尖锐。

自古正室和妾之间就没几个和谐相处的,魏姎冲着元薇淡笑,“多谢北安侯夫人成全……”

“我成全算怎么回事,魏七小姐误会了,是你大姐魏姨娘有本事,今儿北安侯府的宴会,你可别搞砸了,快去换了这一身衣裳,姐妹叙旧么,什么时候都可以。”

丢下一句话,元薇抬脚进了后院,没理会两姐妹,魏姎却是听懂了,北安侯宠魏婉宁,惹了嫡妻不快。

魏婉宁小脸涨红,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这种腌臜事怎么在她妹妹面前提起呢。

“大姐,我并不介意这件事儿,我只要大房干干净净,哪怕是死!”魏姎紧盯着魏婉宁的神色,一句一顿的说。

她承认,这话有些卑鄙。

魏婉宁紧攥着手帕,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妹妹,如果不是那一张容颜,她甚至不敢承认这就是她的妹妹。

人要被逼到什么份上,才能变化这么大呢。

魏婉宁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京都城人人都知道大房不干不净,没几个人愿意和大房的人纠缠不清,上面还有人瞧着呢,姎姐儿,有些事并非大姐胆小……”

“可上者的位置坐的并不稳固,大姐,三姐姐也从庆王世子妃的位置掉下来了,成了一个侧妃,元二小姐本来应该嫁给魏延亭的,可是当众被郑国公世子救了上来,两家定了亲事,再或许,今儿南阳侯府也要出事,元薇虽是北安侯嫡妻,这么多年膝下无子,老封君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已是犯了七出,北安侯府又不是小门小户,犯的着巴结元国公府么?”

魏姎顿了顿又说,“大房干不干净不是他们说了算,如今,做主的也不全然是上者,大房的罪名也未定下,怎么大姐急着往自家的脑袋上扣呢。”

魏婉宁怔怔的看着魏姎,若是刚才是诧异,现在可以说是震惊了,“你……”

“二姐姐死的时候,宜安伯府很风光,如今再瞧瞧,立了一个庶长子做世子妃,府上闹得鸡飞狗跳,可我不管,我只要二姐姐留下的女儿能平平安安长大,若不是投鼠忌器,今儿的宜安伯府也该和大房一样没落了,上面两位斗的厉害,没工夫搭理这些小事儿,大姐难道就不想有朝一日,光明正大的将大哥迎进府上,撑一撑门面么?”

魏姎冲着魏婉宁眨眨眼,魏婉宁很聪明,只是被局限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对外界的消息已经屏蔽了,深吸口气,她是长姐,怎么能看着妹妹受委屈,一个人拼搏呢。

“你放心,我明白。”魏婉宁拍了拍魏姎的手。

魏姎刚才已经探过魏婉宁的脉象了,“大姐前些日子可是小产过,气色这般差?”

“无妨,是我自个不想留着,你放心我不会糟蹋自个的身子的。”魏婉宁并未多解释,魏姎也不多问。

041,闹事

将近午时,听了一个多时辰的戏曲,终于快开席了,魏姎也是头一次正式打量了北安侯,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来以为是一个贪婪好色的无耻小辈,可今儿瞧着,却是不像,北安侯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个子很高,不胖不瘦,一身华衣就是站在人群里也不会被埋没,样貌也是上乘,许是瞥见了有目光注视,冷眼回观,和魏姎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

魏姎匆匆扭过头,这样的男子未必就是依靠着家里的关系才坐上今日的位置。

是个不简单的。

环视一圈,燕衡和萧湛已经不在了,应该是走了。

她和一群贵女们坐在一桌,不过极少有人愿意搭理她,魏姎也不气恼。

“你就是魏七小姐吧。”

身旁的空座上坐下一名少女,少女眉清目秀,一笑起来嘴角边儿还有两个小梨涡,看上去很可爱。

“我是魏姎,你是?”魏姎疑惑的看着少女。

“我叫明澜。”

魏姎恍然,原来是北安侯府的小姐,老北安侯上过战场,曾带领雄狮数十万,击败过数次敌人,为南梁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唯一的嫡子明震在一次战役中不幸中了埋伏,战死沙场,这伯爵的位置就落在了嫡长孙明肃身上,也就是如今的北安侯。

明震死后,明夫人大受打击,熬了几年也跟着去了,明澜是明肃的嫡亲妹妹,也是有封号在身的,求娶之人络绎不绝。

“明小姐……”

“别叫我明小姐,我比你年长,就叫我澜姐姐吧。”明澜冲着魏姎眨眨眼,“小时候我还经常找你去玩呢,只是近几年我不在府上,去了外祖母家,如今咱们见了面,你怎么还认不出我来了呢?”

明澜小嘴儿一撅。

魏姎蹙眉,她怎么就一点也没想起来明澜呢,面上微微笑,“澜姐姐,我二姐姐出事的时候,我生过一场病,连续几日高烧不退,有些事儿想不起来了。”

听她这么说,明澜哪还有气了,上下打量了魏姎,“那你没事了吧,魏家二姐姐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你别往心里去,人死不能复生。”

“多谢澜姐姐好意,我明白的,魏家大房是个不吉祥的,京都城人人避而远之,我也不怪任何人,澜姐姐,日后还是和我少接触吧,省的连累了你。”魏姎压低了声音,小脸暗淡。

“我又不计较这个,当今圣上哪有这么小气,你们都是女流之辈,何必处处为难。”明澜却是浑然不在意,牵着魏姎的手,“魏姨娘曾待我不错,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帮衬魏姨娘一二。”

魏姎扬起笑意,“多谢澜姐姐,我只求大姐姐平安无事。”

“我大哥待魏姨娘极好,你放心吧。”

两个人聊着,魏姎又问,“北安侯今年也该三十多岁了,为何,北安侯夫人却迟迟不肯有孕,诞下嫡子?”

明澜对魏姎不错,也没什么隐瞒,压低了声音,“大嫂是我祖母挑进来的,我大哥并不喜欢,你也瞧见了,大嫂除了出身还算过去,可长相么……据说我大哥除了初一十五去正房点个卯,平日里要么歇在魏姨娘处,要么就在书房。”

魏姎恍然,府上有魏婉宁这么个绝色美人儿,才貌双全,也难怪元薇眼中尽是怨色。

“北安侯夫人既稳坐嫡妻之位,安安心心的侍奉老封君,想必北安侯一定不会亏待她吧。”魏姎一只手搭在了桌子上,目光一挑,看向了不远处元薇站在北安侯身侧,小脸微红,竟难得露出小女儿娇羞。

明澜嗤笑,“你又说错了,当初我祖母挑选了大嫂进府,除了门当户对之外,再有就是大嫂的宜男之相,可惜入府多年,从未有过身孕,我大哥至今膝下无子,大嫂无孕,祖母就不许其他姨娘诞下庶出,我祖母极重嫡庶。”

魏姎收回神色,这事要是换成其他人家,早就休了嫡妻,或者纳了平妻,庶子肯定是要有的,元薇倒是个特别的存在。

“我大嫂是坏了身子,刚进门没多久,掉进了后院的池子里,险些快被溺死了才被救了上来,冬日里天气寒冷,整整昏迷了好几日才醒,大夫说身子坏了,不易有孕,这么多年一直在调理。”

明澜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小口小口的轻啄,眯着眼,一脸满足,“前阵子魏姨娘有孕,祖母其实很高兴,但没过多久,魏姨娘就小产了,没有人害她,是魏姨娘不想要这个孩子,这已经是第二个了,我大哥很生气,连续两个月都没去找魏姨娘,祖母也罚了魏姨娘跪了半个多月的祠堂,大哥心软看不过去,这才求了祖母,今儿依照魏姨娘的身份本不该出现在宴会上的,是大哥的意思。”

魏姎越听越不对劲,看明澜的神色不似作假,莫不是北安侯对魏婉宁真的有感情?

“姎妹妹,我要去给祖母贺寿了,回头我邀请你来我府上玩耍可好?”明澜站起身,冲着魏姎眨眨眼,魏姎笑着点头应了。

人一走,魏姎很快就被孤立了,她也不着急,就坐在那里小口小口的吃着菜,她饿了,得吃饱才是。

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魏姎头也不抬,这叫声太熟悉了,是魏老夫人。

紧接着原本热热闹闹的宴会,突然炸开了锅,魏老夫人又哭又闹,情急之下将整个桌子都给掀翻了,满地狼藉。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南阳侯夫人傻眼了,眼睁睁的看着魏老夫人跟个疯子一样,再回头看了一眼明老封君的脸色,心里咯噔一沉,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实在太过荒唐了。

“快去请大夫!”明老封君说。

很快管家应了,扭头就跑。

魏老夫人却指着明老封君破口大骂,“丈夫瘫了,儿子死了,你怎么好意思摆寿宴,趾高气扬神气什么呀,不过就是一个封君,瞧不起谁呀!”

“母亲!”南阳侯夫人心惊肉跳,恨不得立马捂住魏老夫人嘴,这话也是她能说的?

明老封君愣住了,儿子战死沙场,夫君缠绵病榻,这是她的心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猛然被人提起,明老封君气的浑身发抖。

“老封君,我母亲一定是犯了旧疾,脑子糊涂了,并非有意冒犯,我……我这就带着她离开。”南阳侯夫人对着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刚一碰到魏老夫人的手臂,魏老夫人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晕死过去。

南阳侯夫人有些尴尬,被众人盯着浑身不自在,顾不得许多只好叫人抬走魏老夫人。

“既是身子有病,就别出来瞎晃悠!”北安侯明肃赶来,目光阴沉如水,恨不得活剥了魏老夫人。

南阳侯夫人浑身一紧,连连道歉。

“老封君!”丫鬟急着叫了一声,明老封君被气的晕了过去,明肃立即喊,“去请太医,快!”

这一看情况更加糟糕了,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人家热热闹闹过一个寿辰,谁成想,竟然被魏老夫人给破坏了,还将老封君气晕过去了,众人都猝不及防。

042,结仇

北安侯的寿宴闹成这样,元薇的脸色惨白,南阳侯府的帖子是她亲笔写的,怎么会料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侯爷,祖母的事儿交给妾身吧,外面宾客云集……”

元薇话还没说完,就被明肃狠狠瞪了一眼,元薇心中委屈,她知道这事儿一定是被明肃怪上了,不过她是北安侯夫人,要体面,即便心里再不高兴,面子上也不显露半分。

“照顾好祖母!”明肃说。

“是!”

魏姎远远的就看见了明肃阴沉的脸色,以及,魏泓站在明肃跟前谨小慎微的说着好话的样子,似乎效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威力。

送走了一大批的宾客,南阳侯夫人带着魏老夫人离开,魏婷玉被气哭了,好不容易庆王妃给了她一个好脸色,结果被魏老夫人这么一闹,庆王妃更加不待见魏婷玉了。

上了马车,魏婷玉捂着脸哭,一见魏姎进来,厉声喊了一句,“滚下去!”

魏姎蹙眉,还没开口就被双翘给推了下去,险些摔了一个跟头,马车很快离开,魏姎却一点也不恼怒。

“姎表妹。”

魏姎抬头,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男子身上,穆恒,重华大长公主的庶出孙儿,魏姎亲舅舅的庶子,重华大长公主是南梁帝的妹妹,几年前去世了,大长公主府分崩离析,没了主心骨,魏姎的嫡亲舅舅被流放边疆,一家子全都在边疆。

倒是这个庶出的穆恒,是个有本事的,不仅能在一众子嗣中脱颖而出,几年以后还能重回京都城,如今任兵部司马骠骑副将。

“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怎么,不认识恒表哥了吗?”穆恒身子高大,一抬手摸了摸魏姎的脑袋,目光如玉。

魏姎摇摇头,“不是,只是乍然见到恒表哥,还有些不适应,恒表哥能有今日还是少和我接触,因为魏家,害的外祖母一家子流放千里……”

“与你何干,都是上者的事儿,你一个小丫头瞎操什么心,无论何时咱们始终是表兄妹,我刚回京都城叙职不久,日后在京都城,咱们见面的机会也多,姑父姑母都不在你身边,我自然要照看着你。”

穆恒语气很温柔,目光灼灼的盯着魏姎,临走的时候,小丫头才七八岁年纪,一转眼就长得亭亭玉立了,他还记得,魏姎抱着他大腿哭鼻子的场景。

魏姎是嫡女,又是咏阳郡主的掌心明珠,就连他祖母重华大长公主也十分喜欢这个小丫头,每每在大长公主府上玩,魏姎总会给穆恒带一些吃食。

那时候穆恒只是一个庶子,生母只是一个通房,并不受宠,魏姎没有瞧不起穆恒,求了重华长公主将他分出外院,还能上书院读书,专门请了武师,穆恒咬着牙下定决心努力。

后来朝廷变了天,魏家大房遭了秧,穆恒也被迫去了边疆,对于京都城的事儿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得知魏家几个姐妹相继嫁了人,穆恒急的头发都快白了,恨不得插上翅膀赶来。

幸好,还不晚。

一回京都就看见了她险些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穆恒紧攥拳头,压着心里的怒火。

“我很好,只是几个姐姐……”魏姎的声音很闷,心里头像是压了好几块石头,透不过气。

穆恒看着小姑娘红了眼眶,南阳侯府的事儿他也略有耳闻,知道魏姎的处境艰难。

穆恒揉了揉魏姎的发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好!”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穆恒不善言辞,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抚的话,魏家几个姐妹都是脾气好,心地善良的,穆恒此次回来就是想为了魏家做些什么。

穆恒将一块铁牌递给了魏姎,“有什么事儿,拿着这个去西六胡同的绸缎铺找我。”

魏姎并未推辞,下了马车,乖巧的道了谢,穆恒瞧着心里不是滋味,若是没出事,姎表妹又该是何等的肆意,娇养深闺,金尊玉贵,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一个丫鬟都敢欺负到她头上!

“多谢恒表哥。”

穆恒眼看着魏姎进门了,才走了。

……

北安侯府

老封君被气的晕厥,好在并无大碍,只是心口处依旧疼的厉害,明澜上前拉着老封君的手,一脸关心,“祖母,您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澜姐儿不必担心,祖母好些了。”老封君伸手拍了拍明澜的手,目光一斜,瞥见了元薇。

元薇心里咯噔一沉,上前一步,“祖母,侯爷已经去招呼今儿来的贵客,府上的事儿您不必操心。”

老封君深吸口气,“你倒是说说,南阳侯府一家子怎么来了?”

“祖母,南阳侯府和咱们北安侯府也交好,孙媳就想着给祖母贺寿,谁成想南阳侯府竟然闹出了这一出,是孙媳的不是。”元薇开口将错揽在自己身上,指甲都快掐入手心,疼的厉害,可远不及心里的恼。

老封君冷冷一哼,“凭他是什么身份,也配给我贺寿,南阳侯府一家子之前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有了今日的荣耀的……”

“南阳侯虽是庶出,可终究有过从龙之功,如今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若是不给帖子,倒是显得咱们小气。”元薇小声辩驳,要不是老封君同意让魏婉宁出席宴会,元薇也不会特意嘱咐让南阳侯府一家子过来,也是存了心要和老封君抬杠。

这点心思又怎么能瞒得住老封君呢,老封君闭着眼,指尖在颤抖,明澜拍了拍老封君的手,“祖母,您消消气,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南阳侯府那个疯婆子不过是个妾抬出来的,连个正儿八经的身份都没有,您出生名门,不必和一个疯婆子计较。”

老封君淡淡的嗯了一声。

可元薇脸色难看了,这个小姑子一直就不待见她,总喜欢和自己打擂台,可明肃和老封君都很宠着小姑子,元薇也无可奈何,刚过了几年消停日子又回来了,元薇恨不得立马就给明澜打发了。

“出去吧,我乏了。”老封君目露疲惫,两人这才离开,一出门,元薇的脸色就沉了,看了一眼明澜,“澜妹妹,这事儿你就别插手了,我自有分寸,你年纪也不小了正是待嫁的时候,传出去什么难听的名声,将来吃亏的可是你自个儿。”

明澜哼了哼,“大嫂若能这么想便是最好,省得招惹祖母生气,大哥心里也不会痛快的。”

话落,人扭头就走,对她这个大嫂半点尊敬也无,元薇气了个倒仰,为了这寿宴,她忙前忙后,常常夜里才能休息,没一个人体恤她的好,一个个捡现成的反而埋怨她。

“夫人,您消消气,小姐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丫鬟劝。

元薇压住心里的怒,又问,“侯爷呢?”

“侯爷在和太医聊,在大厅还没回来。”

元薇想了想,这事的确是她办砸了,咬着牙气道,“南阳侯府那边赶紧送个信儿,打听一下看怎么回事,这么多日的辛苦,竟然被一个疯婆子给搅合了,实在可气!”

“是!”

043,气恼

元薇站在廊下久久都没动弹,直到半个时辰后看见了北安侯明肃,明肃走近跟前。

“侯爷。”元薇上前行了礼,声音温柔了许多,“祖母已经醒了,妾身瞧着精神不错,刚才已经歇息了。”

明肃淡淡的嗯了一声,脚步停住了,里面却忽然传来了声音,让明肃进去一趟,元薇小脸一顿,正要跟进去,温嬷嬷拦住了元薇,“老夫人想和侯爷单独聊几句。”

元薇紧拧着眉,心口处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站在廊下固执地不肯离开,丫鬟叹气,她家夫人聪明伶俐,府上的事也能处理井井有条,唯独在侯爷身上失了方向,每次都钻牛角尖,劝都劝不住。

明肃进门,老封君正靠在床头,脸色看上去仍有些苍白,冲着正要行礼的明肃摆摆手,“坐吧,不必多礼。”

“是!”

“今日的事儿你怎么看?”老封君还耿耿于怀,当众被人戳了伤口,想想就生气。

明肃犹豫了一会才说,“南阳侯府这次闹得有些过分了,今儿这事,必须要给一个交代,祖母,您消消气,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疯婆子敢这样闹,我饶不了她!”

老封君看了一眼明肃,摇摇头,“南阳侯府本就是鼠肖之辈,祖母倒不是介怀,只是祖母看走眼了,给你娶了这样的媳妇……”

温嬷嬷诧异的看了一眼老封君,听这口气,老封君已经对元薇没了耐心了。

“祖母。”

“今儿起,让魏姨娘来祖母这里伺候,过几日提了贵妾。”老封君没给明肃开口的机会,摆摆手,“出去吧。”

明肃站起身,“是!”

待人离开,老封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不是魏姨娘身份尴尬,扶正也不无可能,元国公教养的女儿太过小家子气。”

“老夫人的意思是,今儿这事还有夫人的手笔?”温嬷嬷惊讶的看着老封君,“今儿是老夫人的寿宴,侯爷待老夫人十分孝顺,夫人怎么会……”

“请帖是她写的,人也是她邀请来的,不过是看我让魏姨娘出现在宴会上,就急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南阳侯府的人在我的寿宴上闹出了事儿,她一定觉得我会将这口气撒在魏姨娘身上,这几年,肃哥儿的心思都在魏姨娘身上呢,你以为她心里好受,若不是看在这点,就凭她这么多年无子,北安侯府也不会容忍至今。”

老封君很喜欢魏婉宁,虽然家族落魄了,但毕竟出生名门,名声又好,元薇这个做主母的处处容不下,心眼儿太小了。

“这么多年我都不管事,如今我也要搓搓她的锐气,免得不知天高地厚,继续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澜姐儿年纪也不小了,明家的名声不能败坏在她手里。”老封君说。

温嬷嬷恍然,老封君这是有心要提拔魏姨娘呢,也怪元薇糊涂,在老封君的心里扎了一根刺。

元薇并不知老封君心里怎么想的,若是知道,心里必定恼极了,见明肃出来,头一句话就是叫人去把魏姨娘请来,安排在偏院。

“侯爷,这是?”

明肃回头看了一眼元薇,“祖母的身子总要有个人照料,魏姨娘心细如发,最合适不过。”

“祖母这里这么多人伺候着,还有温嬷嬷呢,哪就非要魏姨娘亲自动手了,怕是扰了祖母的清净。”元薇手里的帕子紧紧攥着,又说,“毕竟今儿这事和南阳侯府魏家有关,祖母若是见了魏姨娘,一旦想起今儿的事,妾身担心会让祖母心里不痛快。”

“这是祖母吩咐的。”明肃丢下一句话,抬脚阔步离开,看也没看元薇,元薇往后退了退,脑子里一阵眩晕,幸好丫鬟及时扶住了,元薇心有不甘,追了上前。

院子外,魏婉宁带着丫鬟似云,正往这里赶来,在门口遇见了明肃,低着头行礼,“侯爷。”

明肃看了一眼温婉柔情的魏婉宁,目光多了一份温和,“这些日子就住在这儿,缺什么就去找管家,好好照顾祖母。”

魏婉宁一脸不解的看着明肃,明肃又说,“祖母让你侍奉。”

“是!”魏婉宁应了,忽然想起了魏姎的话,又大着胆子看向了明肃,“侯爷……”

难得魏婉宁主动找明肃说话,明肃停住了脚步,还没开口就见元薇疾步匆匆的赶来,明肃眉头紧拧。

元薇见了魏婉宁站在明肃身侧,一个器宇轩昂,一个贤惠大方,两个人站在一块十分般配,就像是一对珠联璧合的佳人,落在元薇眼中很不舒服。

“魏姨娘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元薇语气不善,但毕竟在明肃面前,还是有所收敛。

“回夫人话,婢妾来看看老夫人,毕竟这事和南阳侯府有关,婢妾心里很自责。”魏婉宁半垂着头,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玉颈,两侧垂下一缕长发,越添的温婉。

元薇冷冷一哼。

明肃斜了一眼元薇,又看向了魏婉宁,“你刚才有何事要说?”

“侯爷,婢妾自知有罪,本是想向老夫人求罪,自请去寺中祈福诵经,以恕今日之罪过。”魏婉宁语气温和,看向了明肃,眸光盈盈的眼眸带着愧色。

可听在明肃耳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魏婉宁入府五年,始终不冷不热,就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玩偶,漂亮却无味,可明肃一直待她不错,在明肃看来,魏婉宁分明就是想找个借口远离北安侯府。

“南阳侯府的事儿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不是南阳侯府的人了,况且,祖母是非分明,这事也赖不着你头上,让你侍奉祖母,并非南阳侯府的缘故。”

明肃的语气有些怒,甚至连刚才的欣喜也没了,宛若被人浇了一盆凉水。

魏婉宁蹙眉。

元薇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宛若心里扎了针似的难受,但她如今是嫡妻,要忍着,于是说,“魏姨娘不必自责,今儿的事是个意外,谁也没料到,侯爷,前头还有一些琐事,妾身这就去打理,晚些时候再来看望祖母。”

“嗯!”明肃应了,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等元薇走了,明肃一手放在背后,板着脸,显然就是不悦。

“侯爷,若是没事,婢妾就先回去收拾了。”魏婉宁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不起波澜。

“今儿见着你妹妹,你难道不高兴吗?”明肃忽然问。

魏婉宁抬头看向了明肃,眼眶发红,紧紧抿着唇,“自然高兴,多谢侯爷成全。”

“往后你若是想见……”

“真的吗?”魏婉宁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看着明肃,眸光中尽是期待,双手搅着帕子,有些紧张的低着头,“是婢妾放肆了。”

仅仅是一瞬间,魏婉宁又恢复到了那个贤惠温柔的样子,明肃上前,拉住了魏婉宁的手,“若是想,也不是不可以,祖母说过几日将你提为贵妾,你好好养着身子。”

魏婉宁并没有抽开手,抬头看了一眼明肃,压低了声音,“我也不该那样不懂事,之前是我钻入了牛角尖,还望侯爷莫要计较。”

明肃诧异,这话可不像是从魏婉宁嘴里说出来的,“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

“侯爷,婢妾有一事相求。”魏婉宁抬头看向明肃,眸光温软,多了几分涟漪。

“你说。”

“若有一日,侯爷可否对我妹妹照拂一二。”

明肃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上次魏瑜沁死了,魏婉宁病了足足一个多月,险些就跟着去了,着实给他吓坏了,往后对魏家余下的两个姑娘格外留意,明肃敢肯定,若是魏姎和魏梓珠也出事了,魏婉宁绝不苟活于世。

魏婉宁扬起一抹笑意,灿烂如星,恍若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高高在上,名满京都城的魏家大小姐。

044,贵妾

魏婉宁就住在了偏房,每日晨昏定省悉心的伺候着老封君,安安静静从不多言。

偶尔还会陪着老封君下棋,魏婉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给老封君弹琴,说书,没过几日,老封君就让管家给魏婉宁做了几身新衣衫,还给院子里的丫鬟发了赏钱,算是庆祝了魏婉宁做了贵妾。

“啪!”

元薇手一抖,打碎了手里一只玉镯,铜镜中倒影变得扭曲,元薇紧闭着眼眸。

“一个罪臣之女还被当成宝贝,一家子糊涂人!”

从上次的事儿发生以后,明肃连十五都没来过她房中,宁可歇在了书房,不曾宠幸一个姨娘,或是通房,倒是日日都去老封君那里请安,存了什么心思,元薇如何知。

“狐媚子!”元薇恨恨的说,气着气着眼眶也红了,她一个国公府嫡女,人人都说她嫁了个好夫婿,功勋之家,丈夫能干,家里的长辈极少,人口也简单。

出嫁前,元薇觉得自个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了,前几年倒是过的顺风顺水,只是一直不能有孕,即便这样北安侯府也没人不敬重她,元薇也满足,私底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药方。

直到五年前魏婉宁进了府,元薇的天才塌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嫁的夫婿,不好女色,专注前朝的事儿,身边的姨娘也是屈指可数,元薇心里也满足。

可明肃待魏婉宁却截然不同,一个月中总有半个多月休息在魏婉宁那里,明里暗里的处处维护,见了面,眼神也是时不时的往魏婉宁身上瞟。

有时和魏婉宁闹了别扭,生了几天闷气,没过几日寻了新鲜玩意就往院子里送,上赶子似的找人家,尽管魏婉宁对明肃一直不冷不热,这也不耽搁明肃对魏婉宁的宠爱。

这叫她的脸面往哪放,这五年来,元薇的性子都快被磨平了。

“夫人,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妾,越不过您,老封君和侯爷也不敢抬举一个妾,不过是赏着玩玩罢了,魏家是什么情况,明家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了,您又何必自降身份跟一个妾过意不去。”

殊不知这话正好戳到了元薇的心坎上,元薇扬手就是一巴掌,“滚出去!”

丫鬟一脸委屈,却不敢辩驳,只得退了出去。

元薇喜欢明肃,还没出嫁的时候就喜欢了,这么多年没少花费心思在明肃身上,可明肃看也不看一眼,她在乎的,却是人家魏婉宁不屑的,这才是元薇的痛处。

每每站在魏婉宁面前,元薇都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仿佛自个儿才是一个笑话。

不,她是嫡妻,只要有她在一日,就注定要把魏婉宁压的死死的!

……

南阳侯府

沉浸了几日的阴霾,魏老夫人终于醒来了,但对于自个儿前几日做过什么事儿却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南阳侯夫人巴不得魏老夫人就这么死了才好呢,害的南阳侯府丢了大脸,可偏偏魏泓是个心软的。

魏老夫人得知自己干过什么蠢事以后,愣住了,“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母亲,当时情况紧急,实在是拦不住。”

魏老夫人又气又怒,脸都丢尽了,她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名声,就这么被败坏了,以后再想混入名门夫人这个圈子,无疑是难上加难了。

“侯爷呢?”魏老夫人着急的问。

“侯爷日日都去北安侯府请罪,可北安侯府并不领情,侯爷还没回来。”

“一个个都是废物,这么点小事办不好!”魏老夫人气恼的挥开了南阳侯夫人的手,正要撑着身子起来,却发现两条腿没了力气,怎么都动不了。

“我的腿怎么了?”魏老夫人着急的问,她使劲掐了一把腿,竟然没觉得疼,还有左边的胳膊也使不上劲,四肢发软,魏老夫人慌乱的大叫,南阳侯夫人真想捂着耳朵。

“快,快去请太医!”

南阳侯夫人立即解释,“母亲,您这是中风了,太医说要心平气和的休养一些日子,日后慢慢会恢复的。”

“中风?”魏老夫人拔高了声音,气的哆嗦,还有些害怕,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中风呢。

魏老夫人的情绪太不稳定,无奈之下喂了一碗安神汤,让魏老夫人睡下了,耳根子才清净了,南阳侯夫人本来是想打听魏老夫人为何那日无故发疯,可看样子一时半会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府上一团乱糟糟的,瞧着就烦心。

映雪院

魏姎这几日心情不错,三只小猫儿睁开眼睛,此刻正躺在太阳底下晒太阳,露出了毛茸茸的肚皮,三只猫儿都是白色的,不同的是,毛色上有些差别,耳朵,或腿上有些色斑。

三只小猫儿很粘魏姎,魏姎也很宝贝这三只猫儿,每日都会悉心喂养,不曾有过怠慢。

“小姐,秦方谦约了友人去了打猎,一个时辰前已经出发了。”书琴说。

魏姎挑眉,笑了,“叫人跟着,别叫人有机会回来就是,完事以后不必回来了,先去外省找个地儿躲躲,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给二百两银子。”

“是,奴婢明白。”

六月急匆匆赶来,“小姐,宫里来了消息,让您准备一番去一趟宫里。”

魏姎闻言将三只小猫儿放在了窝里,交给了六月,“好好养着。”

“是!”

“书琴,你跟我进宫。”

阔别足足一个月进宫,昭明太后见了魏姎就朝着她招招手,“来哀家这里坐。”

魏姎上前,十分乖巧柔顺,“太后几日不见,气色好了不少。”

“你这丫头嘴里跟抹了蜜似的甜,虽有些日子不见,宫外的事儿哀家也知道一些,这段时间,你可忙得很呢。”昭明太后倒是一点也不惊讶魏姎的手段了。

“那还不是有太后撑腰,魏姎才敢如此放肆。”魏姎笑,昭明太后也不生气,又问,“北安侯府的事儿,你和哀家说说。”

“北安侯嫡妻是个极难有孕的体质,此次因着南阳侯府的事儿,惹的北安侯以及老封君十分不悦,老封君还提了我姐姐做贵妾。”

昭明太后挑眉,“这是为何,按理说,迁怒的那个人应该是魏家长女才是。”

“太后有所不知,这次的寿宴请帖是北安侯夫人做主给了南阳侯府,和我姐姐无关,老封君是个恩怨分明的,并不计较,南阳侯府闹了老封君的生辰宴不说,还将老封君气的晕厥,自然恼了北安侯夫人了。”魏姎知无不言,即便是不说,这事也瞒不住昭明太后。

昭明太后笑意颇深,“可惜你长姐心思糊涂,若是好好把握……”

“太后教训的是,魏姎会劝劝大姐的。”

昭明太后点到为止,也不多说,她相信魏姎是个聪明的,很快又聊了其他的事儿。

045,谋划

宜安伯府,南阳侯府,北安侯爷府,再加上一个元国公府,都是南梁帝的左右臂膀,却被魏姎一人搅的乱了分寸,这叫昭明太后如何不宠着魏姎。

“太后,臣女得了一个香薰方子,闻着味道不错,想制出来给太后瞧瞧。”

昭明太后心情不错,自然不会拒绝,“缺什么让人去安排,哀家等着。”

“是!”

魏姎去了偏殿,要了些材料,静下心来制作熏香,眼看着天色渐黑,手里的动作越发的慢了。

魏姎嘴角勾起笑意,将制好的熏香放入盒子里,闻嬷嬷凑近了闻,“馨香淡雅,似有似无,这是什么香气?”

“是莲叶草,有助于睡眠,嬷嬷若是不嫌弃,我也给嬷嬷带了一些。”

闻嬷嬷笑,“奴婢自然不嫌弃,多谢七小姐。”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魏姎提着盒子去了正殿,这个时辰外面已经落了锁,她今儿是要留下了。

一只脚跨入门槛,就听有人汇报,“后山出了刺客,宜安伯府的三公子,还有元国公府的嫡长子坠崖了。”

魏姎眼皮一跳,元国公府的嫡长子怎么也坠崖了?

“下去吧。”昭明天后脸上不喜不悲,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对着魏姎招招手,魏姎上前打开了盒子。

“味道不错,今儿天色已晚,你就留在慈和宫陪陪哀家。”

“是!”

陪着昭明太后用了晚膳,小坐了一会,宫里开始热闹起来,元国公和宜安伯都进宫去找南梁帝做主,动静闹得不小,一场围猎一下子死了两个贵公子,南梁帝大怒,彻夜命令京卫去追查刺客。

“宜安伯府也就罢了,毕竟也不是世子出事了,底下还有嫡子呢,这元国公嫡长子,哀家瞧着有些惋惜,是个英俊多才的好男儿,年前做的文章还得了皇帝的夸奖。”

昭明太后捧着茶正要往嘴里送,魏姎上前劝,“夜深了,喝了浓茶反而不易睡着,太后仔细身子。”

“是啊,夜深了,也不知多少人今夜不能寐。”昭明太后倒是没有动怒,松了手中的茶盏。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如意,元国公世子不慎坠崖,元国公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这么多年也享受了荣华富贵,自个儿压不住这份富贵,谁也怪不得。”

闻嬷嬷挑拣着好听的说,昭明太后笑了,“这倒是。”

“太后,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昭明太后挑眉。

魏姎跪在昭明太后膝下,“宜安伯嫡次子倏然坠崖,恳请太后照拂臣子,给宜安伯世子赐婚,也算是给了宜安伯府颜面,以慰宜安伯老来失子。”

“就是那个秦家庶子?”昭明太后忽然笑了笑,“单是赐婚怎么行,哀家还要恢复他的侯爵。”

“多谢太后成全。”

夜色渐深,昭明太后就寝,由闻嬷嬷守夜,闻着魏姎调制的香,昭明太后笑了,“这丫头是个聪明人,一步步走到今日,实在不易。”

“太后的意思是今儿的事儿和七小姐有关?”闻嬷嬷诧异,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若不是她,又何必提及封赏宜安伯府,这哪是封赏,这是要戳心窝子,逼死宜安伯夫人呢,前脚死了儿子,后脚庶子就被册封了侯世子,还被赐婚了,这丫头不简单呢。”

闻嬷嬷又百思不得其解,“那元国公世子……”

“北安侯夫人元薇的胞弟死了,多少会有些波及,若是庶子上位,将来未必给元薇撑腰,北安侯夫人的位置坐不坐地稳还不一定呢。”

闻嬷嬷恍然,暗叹魏姎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缜密,只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子,将来必有大用。

“这事儿若是查不到她头上,小丫头可以栽培!”昭明太后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渐渐的呼吸均匀了。

……

次日清晨,魏姎离宫,撩起帘子瞧了一眼,街道上比以往清净了许多,一排一排的侍卫在街上巡逻。

倏然眼前一道身影恍过,魏姎抬头,正巧对上了萧湛略显担忧的目光。

“昨儿你进宫了?”

魏姎点点头。

萧湛将手里的一枚飞镖递给了魏姎,“京都城守卫森严,你好生安置,元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元国公世子的事儿不是我干的。”

萧湛微微笑,一身白衣似雪,整个人就像是玉做的一样,不谙世事,可那笑里分明带着杀意,魏姎忽然明白了,是眼前的人干的,只是为什么呢,萧湛又说,“元国公世子和刺客交过手,中了镖毒,这是其中一枚,还有一枚在元国公手中。”

话音刚落,耳边又传来声音。

“姎表妹?”穆恒坐在马背上,身后还有一队人马,看样子是在巡逻,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肃着脸,“近日城中危险,安生在府上待着。”

魏姎点点头,“记着了,我这就回府。”

松了手中帘子,马车继续前进,萧湛正要离开,却被穆恒叫住了,“萧二皇子和姎表妹是如何认识的?”

“一面之缘谈不上深交,只是姑姑吩咐略照看魏七小姐,仅此而已。”萧湛目光清淡,任由穆恒打量。

穆恒舒展眉头,淡笑,“原来如此,是我叨扰了。”

萧湛微微颔首,夹紧了胯下的马腹,远远离开,穆恒看了一眼萧湛的背影,略有几分思考。

下了马车,魏姎的心情有些糟,回了映雪院,打发了云琴,“去打听昨儿究竟怎么回事,还有,让人去一趟天山寺躲躲,余下的人也都安排一下,往后这枚镖不可再用。”

云琴也知道这次的事儿办的不漂亮,辜负了魏姎的信任,“奴婢这就去安排。”

“云琴?”魏姎忽然喊住了云琴,云琴回头看向了魏姎,略有不解,魏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云琴,“出府以后再看。”

“是!”

天色渐黑,魏姎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情绪有些烦躁,只是尽力隐忍。

倏日,云棋匆匆赶来,眼眶微红,魏姎心里咯噔一沉,“云琴呢?”

“昨儿姐姐一出府就被盯上了,如今还没找到人,只怕是凶多吉少,奴婢担心小姐这边。”

魏姎深吸口气,是她大意了,太着急除掉秦方谦,反而暴露了自己。

“小姐,侯爷来了。”六月喊道。

魏泓亲自来映雪院,这事必定不寻常,魏姎立即看向了云棋,“你去换一身衣裳。”

“是!”

不一会魏泓大步走来,目光阴沉,乍然一看见云棋愣了愣,魏姎故作不解的看着魏泓。

“二叔,您怎么有空来了?”

魏泓指了指云棋,“这丫头昨儿夜里去做什么了?”

“昨儿我丢了一只手帕在外面,毕竟是贴身之物,所以叫这丫头偷偷去寻了。”魏姎解释。

“七姐儿,大哥大嫂虽不在,可你别一时糊涂听信谗言,昨儿元国公世子和宜安伯嫡次子双双坠崖,已经查到这次的刺客是一个镖局的老人,前阵子有人买了不少镖局的人安置,七姐儿,这事儿和你有没有关系?”魏泓目光阴沉的问。

魏姎摇摇头,“我……我怎么会买了镖局的人呢,二叔,这事儿肯定有误会。”

“七姐儿,这事儿还没查出来,近日你就别出门了,你身边的丫鬟除了六月,二叔都要审问。”

不等魏姎开口,魏泓一抬手,身后出现十来个人将云棋,以及三四个丫鬟婆子带走。

046,入局

“二叔这是怀疑我吗?”魏姎小脸微白,紧抿着唇问。

“这话怎么说,你新买的丫鬟婆子也不是知根知底,你年纪尚小,二叔也是担心你被人蒙骗,若是审问清楚了,会将人给你送回来。”

魏泓不给魏姎开口的机会,直接将人带走,还安排了不少人看守院子,魏姎呼吸一紧,气不打一处来。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六月有些慌乱。

她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人脉,绝不能轻易被魏泓打乱,如今魏泓已经容不下自己了,得想个法子摆脱困境。

“先等着吧。”

连续几日,魏姎都没机会出门,宫里也突然没了音讯,魏姎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昭明太后向来不会招惹这些是非。

元国公世子和宜安伯嫡次子两条人命,惊动了南梁帝,这事有些棘手。

只盼着被抓的人不会透露出什么。

夜色渐浓,魏姎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修剪花枝,不一会她看见几只白色的精灵飘回来。

“主人,云棋被折磨的还剩下一口气,云画吓傻了,人都是元国公审问的,现在就在府上,西北庄子上的人被抓了好几个,还在连夜审问。”

魏姎闭着眸,可惜了这一番布置。

“小姐,天儿凉了,早些进去休息吧。”六月说。

魏姎回头看了一眼六月,“我一人静静,你不必守着,下去吧。”

拗不过魏姎,六月悄悄退下,魏姎仰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如今她被困在小小的南阳侯府,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除了知道消息,别无是处。

萧府

萧湛坐在廊下,面前摆着一盘困局,手指一粒黑子无处安放,分明就是一盘死棋。

“殿下,元国公已经将矛头对准了魏七小姐,魏泓这个小人这两日没少去元国公府送信,未必容得下魏七小姐,如今怎么办?”临淇可不想看着魏姎就这么被抓走了,那他家殿下的毒怎么办?

萧湛蹙眉沉思,单手托着下颌,“两边迟早是要大战一场,只是殃及无辜,既水浑了,倒不如再多拽几个人落水。”

临淇一头不解的看着萧湛,萧湛将黑子放回了棋盒中,一袭白衣遗世而独立,手捧着一盏茶,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挑起茶盖,动作优雅,矜贵之极。

缓缓开口,“一个月以后南梁帝五十大寿,各国使臣都在来往的路上,元国公拿捏魏七小姐,不过是想试探昭明太后这边的动静,那些镖师留着总是个祸端,将人都处置了,魏七小姐的牢狱之灾是少不了,叫她忍着些,这事儿,我管定了!”

“可若是查到了殿下头上……”临淇欲言又止,怎么偏偏是魏姎会医术呢,在他看来,魏姎太不省心了。

萧湛斜了一眼临淇,临淇浑身一紧,立即闭嘴,“属下这就去安排。”

这一番话自然少不得落入了魏姎耳中,魏姎忽然笑了,“又欠了一个人情,萧湛,冲你这番话,我救定你了!”

……

元国公府挂起了白帆,布置了灵堂,元国公夫人哭的昏厥了好几次,元晚搀着元国公夫人。

“母亲,您保重身子。”

元国公夫人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不止,她唯一的儿子骤然逝去,这叫她如何承受的了打击。

见着了元国公,元国公夫人冲了上去,“国公爷,有没有刺客的消息?”

元国公安抚,“有些眉目,你先别着急,这事儿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能让咱们儿子枉死!”

这个嫡子是他苦心栽培,元国公的心都在滴血,恨不得将幕后之人碎尸万段才好,一连几日都在隐忍着。

“我听说这件事和南阳侯府那个丫头有关,是不是真的?”

“这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分寸。”

元国公夫人哽咽着嗓子,“我怎么能不插手,我儿子尸骨无存,坠入山崖,死不瞑目,若不是宫里那位有心安排,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国公爷,一定要让我儿严惩凶手!”

元国公看着那一口黑漆漆的棺木,心如刀割,怒火冲上心头,活刮了魏姎的心都有。

“父亲,这事儿和南阳侯府有关?”元薇匆匆赶来,一身素衣,眉头紧皱,身后跟着明肃。

“岳父,岳母。”明肃客气的喊了一声。

元国公没理会元薇,看了一眼明肃,“你那边查的如何了?”

“今儿一早天山寺脚下发现了一些镖局人,已经没了气息,仵作检查过,都是服毒自杀。”

元国公冷冷一哼,“这么大的动作早就打草惊蛇了,一点也不奇怪,抓到了几个,快要受不住刑,不出意外天黑之前就能招认。”

明肃一只手靠在背后,眼眸微沉,并不言语,元薇从元晚嘴里听了个大概,眉头拧的能打结,“又是魏姎,近日她动作频频,没少折腾,父亲,直接让魏泓抓了魏姎严刑拷打,必定能问出什么,若是二弟的死和她有关,就是活剐也不为过!”

明肃蹙眉,看向了元国公,“一个闺阁女子未必有这样的本事,岳父稍安勿躁,眼下魏七小姐就在京都城,想要抓随时都可以,以她一人性命抵过了世子的性命,实在不划算,若是她一人招认,往上可就没法追查了。”

听着明肃这话,元薇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这明显就是维护呢,“侯爷这话就错了,别小瞧了魏姎,她本事可大着呢,人证物证都在,还有牙婆作证,是她买了镖局的人,偏巧二弟和宜安伯嫡子就出事了,她是利刃,就是挫挫锐气也好,说不定这贱骨头还能吐露出什么,总不能我二弟白白就这么去了。”

“太后昨日称病,不见外人,就是不想管这贱人,国公爷,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我要她陪葬!”元国公夫人低沉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令人发毛,眼中尽是恨意。

047,混乱

就在此时,元国公接到消息,镖局的人已经有招供的,元国公迫不及待的离开。

明肃跟了上前。

“侯爷!”元薇拉住了明肃的衣袖,“这件事明摆着和魏姎脱不开关系,二弟身为国公世子,她一个贱人死不足惜,还请侯爷念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不要偏袒他人。”

明肃英俊的五官顿时一沉,碍于在元国公府上才没和元薇计较,“我自有分寸!”

丢下一句话,明肃扭头就走。

元薇心都凉了半截,她究竟嫁了个什么人。

“大姐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元晚小声问,元薇摇摇头,“我是伤心糊涂了,你别管我,多劝劝母亲。”

“哪里劝的住,二哥骤然逝去,母亲没了嫡子,那些下贱胚子早就蠢蠢欲动了,我都气不过。”元晚说。

元薇挑眉,沉着一口气,没了嫡子的嫡母,即便是坐稳了嫡妻的位置,将来他人继承了国公府,嫡母的日子未必好过。

“不急,一步步来。”元薇脑子里也正乱,元晚哼了哼,“大姐别想着瞒着我了,北安侯府也有一个下贱胚子,刚才大姐夫分明就是包容魏姎那个小贱人呢。”

元薇被戳破了心事,脸色一沉,元晚又说,“大姐是嫡妻,就该拿出手段来,将人打杀了,省的留着祸害人!”

元薇深吸口气,抿唇不语,手中的帕子却是紧紧攥着不松,心里是恼极了魏婉宁。

……

南阳侯府

南阳侯夫人叫人捉住魏姎,私底下就在映雪院里审问,一个嬷嬷手里拿着竹板,朝着魏姎的娇嫩白皙的脸狠狠的扇去。

魏姎闷哼一声,这竹板子打人极疼,是用好几层的竹板子做的,轻轻打一下,第一层受力,往后的每一层板子都受力,打在脸颊上,不一会就高高肿起,嘴里都破了。

“说,到底是不是你指使了镖局的人去刺杀元国公世子和宜安伯嫡子的?”

南阳侯夫人目光阴沉,像是在发泄积攒多日的怒火似的,紧绷着脸,看着魏姎受罚,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魏姎看了一眼南阳侯夫人,“二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打!继续打,打到她招认为止!”南阳侯夫人下巴一抬,那嬷嬷丝毫不手软,朝着魏姎的脸一次又一次的打了下去,魏姎紧闭着眼,就当做听不见。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元国公和明肃来了,魏姎睁开了眼睛,趴在地上,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元国公见魏姎的脸被打成那样,眉头紧蹙,又斜了一眼南阳侯夫人,“可有招认?”

南阳侯夫人摇摇头,“贱骨头嘴巴硬着呢。”

话一出,魏泓咳嗽两声,南阳侯夫人才知道自个儿说错话了,讪讪的站在一边沉默,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来,贬低了魏姎,魏家其他人的脸也未必好看。

“把人交给我吧。”

魏泓自然是没任何异议的,元国公将人带走,临走前魏姎抬头看了一眼明肃,察觉到目光,明肃并未回应,一只手靠在背后转动着一只玉扳指,魏姎认识,那一枚玉扳指是她爹魏怀瑾的!

明肃既然戴着那一枚玉扳指,就代表着他并没有迁怒魏婉宁,魏姎心里稍稍安定。

被丢入了阴暗潮湿的大牢里,魏姎趴在稻草上,脸很痛,稍稍一动就是钻了心的疼。

左边和右边的牢房还有十几个犯人,只有她这里是单间,被夹在中间,那些人浑身散发着恶臭,熏的魏姎差点快吐了。

“魏七小姐,早点招了,我必定保你一命,绝不食言。”元国公站在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魏姎,眸光中透着阴狠,“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人证物证都在,你抵赖不掉,迟早都是死。”

魏姎撑着身子闭上了眼睛,元国公冷笑,“明日你若没一个答案,这些人就是你的下场。”

倏然魏姎猛的睁开眼睛,左右两边牢房都是男子,老的,年轻的,瘸子,眼瞎的,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元国公很满意魏姎的反应,抬脚离开。

魏姎沉思,天还没黑,外面是什么情况她根本就不知道,如果元国公说的是真的,魏姎不敢深想,拔下了头上一只不起眼木簪,从中间折断,倒出一些白色粉末,一部分擦在脸上,一部分含在嘴里,幸好昨儿晚上留了一手。

她在等。

直到外面的天黑了,三只小精灵从窗外飘进来。

“主人,主人,你受苦了。”其中一只小精灵心疼的不行,魏姎微微笑,顿时吸了口凉气,不搭话,眼神询问。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捧着手指发呆,什么都看不见。

“云琴按照主人的吩咐混到了北缙使臣中,杀了北缙使臣,还将那一枚飞镖扎入使臣体内,今夜消息就能递入京中。”

“主人,萧湛要栽赃嫁祸给瑾王府,被抓走的镖师其中一个是死士混入,身上还有瑾王府的腰牌。”

魏姎挑眉,萧湛和瑾王妃是姑侄两,怎么会把瑾王府给拽下马了?

048,网破

萧家

“殿下,属下去的时候北缙使臣已经死了,中了和元国公世子一样的毒,消息已经送到御前了。”

萧湛沉默了一会,随即浅笑,“她留了后手,这丫头是个聪明人。”才

“既然聪明,那一定可以自救的,殿下,咱们的脚下毕竟是南梁,咱们身份特殊……”

临淇的话在萧湛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萧湛相信就算他不出手,魏姎也有法子自救,只是他私自处决了那些无辜的镖师,不知道魏姎会作何感想。

或许,当初应该找个地方收留才是。

“殿下,瑾王世子来了。”

话音刚落,燕衡匆忙赶来,一向沉稳内敛的脸上此刻也染上了怒气,“元国公那只疯狗咬上了瑾王府,父王已经被皇上叫走了。”

萧湛故作惊讶,“这事儿和姑父有什么关系,不是魏小姐受了太后的指使做的?”

燕衡弯腰坐了下来,沉声说,“姎妹妹太糊涂了,弄死了秦方谦倒也能理解,可元国公哪是她能得罪的,皇上就想趁着这次机会大动干戈,收拾瑾王府。”

“那姑父是什么意思?”

“除了查还能有什么法子,来的路上,我接到消息,北缙使臣被刺客刺杀而亡,手法和杀死元国公世子的如出一辙,人是今儿早上死的,可姎妹妹一直都在看管起来了,那些镖师也都服毒自尽了,怎么就有人冒出来又杀了人。”

燕衡喘了口气,面色恢复了正常,“母妃也烦着呢,叫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解了这困局。”

萧湛沉默了一会,“姑父卷入其中,要是不把事儿查个清楚,反而连累姑父一身清誉,这事要查还得从南阳侯府开始查。”

“当初就是南阳侯栽赃陷害魏大人,私底下处处苛待魏七小姐,连个丫鬟也不给配,魏七小姐小小年纪哪懂看人心,一定是被人蒙蔽了,索性将那些牙婆都抓起来,查个明白,他们能抓人,咱们为什么不能抓人。”临淇小声嘀咕。

燕衡挑眉。

“牙婆要抓,魏泓这个小人也要收拾,皇帝想要处置姑父,也要掂量一二,就怕魏七小姐会不会被言行逼供,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候姑父可就不好推辞了,毕竟姑姑前些日子当众认了魏七小姐做义女的事儿有目共睹,在大家眼中,魏七小姐和瑾王府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定要在魏七小姐还没认罪之前,将这件事办妥了。”萧湛淡淡的开口,不急不慌。

燕衡点头,“我这就去一趟牢狱,你……”

“我近日身子有些不爽,就不去了。”

燕衡闻言又关心的打探了几句,急匆匆就离开了,萧湛看了一眼临淇,“想法子将魏泓贪污受贿的把柄送到燕衡手上。”

“是!”

萧湛看了一眼渐阴的天气,心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

昏睡了两个时辰,魏姎撑着精神,手心里攥着汗,紧咬着牙,外面是什么情况一无所知。

临近午时,还是没有动静,魏姎紧提着心不敢松懈,殊不知外面因着她一人,已经搅翻天。

一日下来并无动静,连狱卒也不敢对魏姎叫嚣。

直到第二天中午,瑾王妃亲自来了牢狱将魏姎接走,看着魏姎的惨样,瑾王妃心疼的眼泪掉下来。

“义母,我什么都没说。”魏姎很冷静的说了第一句话。

瑾王妃拉着魏姎的手,“傻孩子,义母来晚了,今儿接你回府。”

外面的人也没拦着,魏姎被丫鬟搀扶着离开了牢狱,眼中却并无多少感激,外面的大太阳照的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没走两步,宫里来人将人拦住,瑾王妃脸色一沉,那人拿出黄色手谕,瑾王妃也无可奈何。

上了轿,一路朝着宫里的方向走,对于外界的情形,魏姎心如明镜。

进议政殿之前,魏姎跪在廊下足足半个时辰,脑仁嗡嗡作响,而身侧还一同跪着魏泓和南阳侯夫人夫妻两,魏泓趴在地上,腰部还浸着血迹,一看就是受了刑的。

魏姎挺直了腰杆子。

两军对垒,南梁帝有难处,瑾王府也不甘示弱,吃亏的就只有夹缝生存的人了。

“你这个祸害,早知当初就该掐死你!”魏泓气恼的说。

魏姎勾唇冷笑,“魏泓,你只是一个卑微到尘埃的庶子,给我父亲提鞋都不配,若不是你那个不要脸的母亲勾引我祖父,我祖母心善,哪会容许你出生,有些人坐上了高位又如何,此刻还不是一样和我一同跪着,南阳侯受贿那么多,皇上可恼极了呢。”

“你!”魏泓气的险些的昏死过去,他这辈子最不能被人提起的就是身世,人人都知道魏怀瑾才华横溢,是魏家的希望,提起魏泓只是一掠而过,好不容易将魏怀瑾压了下去,熬出头了,竟被魏姎给拖累了,魏泓只恨自己太心慈手软吧,没早早将人给处置了。

魏泓底子不足,又是庶出身份,熬上了高官,前一年还有一些收敛,往后就开始大肆敛财,中饱私囊,这事儿做的隐秘,却被魏姎给挖了出来。

魏姎早早就留了一手,若有一日自己被关起来,第一个拽着南阳侯府一块陪葬!

这证据也是魏姎托人交给萧湛的,看魏泓被打的半死,魏姎就知道托对了人。

虽有人想让自己死,但还是不少人要留着她的性命。

“哼,你是死路一条,我不过被罚一顿……”

魏姎回头斜了一眼魏泓,眼中带着笑意,看的魏泓背脊一凉,“二叔,你忘记了,是你看不惯元国公,年年朝着元国公府上缴那么多银两,我母亲的嫁妆被你扣着,一大半落入元国公手里,你早就心怀妒忌,是你给我安排的镖局人,也是你逼着我算计元国公,想给元国公一个教训。”

“你胡说什么!”魏泓瞪大了眼,挪着步子上前,一动身子,背脊的疼立即让他倒抽口凉气,脸色都惨白了。

魏姎晃了晃身子,“我犯了大罪,二叔管教不严,没二叔的应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怎么能干出这么一番大事。”

049,威胁

魏泓震惊的看着魏姎,忽然回过味来,“是你!是你将我的那些证据交给了瑾王,魏姎,倒是小瞧你了,南阳侯府倒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魏姎笑了,冲着魏泓龇牙,“一块死,有个作伴的,我也好去了地底下和魏家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那笑容泛着凉意,惊的魏泓浑身发抖,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有了这样的缜密心思,竟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搜集了这么多证据。

“不,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给你出招,魏姎,你别犯傻,你吓唬不到我。”魏泓忽然说。

魏姎收回神色,垂着头,低声笑,“我本来就是要死的,阎王爷给了我一段时间回来报仇,我在乎什么呢。”

看这态度,分明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魏泓慌了,“魏姎,你才十二岁,你就不想见你爹娘了吗……”

“侯爷!”南阳侯夫人也挨了板子,有气无力的拉着魏泓,目光发紧,意图提醒,魏姎侧过头看了一眼南阳侯夫人,“我嘴巴不严,眼下盯我的人太多了,我呢,也没别的法子了,今儿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二叔,我们做个交易吧,要么成全我,要么你们全家陪我一块上路。”

少女脸上虽带着伤,可语气却是轻飘飘的,听在耳朵里,犹如千年寒冰,她是冷的,浑身都是戾气,那一刻宛若地狱爬上来的厉鬼,一股惊恐从四肢百骸开始蔓延。

魏泓不敢赌,只要魏姎进了议政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南梁帝绝对不会保住魏泓,贪污受贿的罪可比谋害各国使臣,刺杀世子的事儿小多了,后者,搞不好就是谋逆,结党营私的大罪,昭明太后和瑾王府势必会落井下石,就连元国公府也不会帮着魏泓。

南阳侯府的处境,可想而知。

“你……要什么?”

“将我父亲的暗令交给我,另外,我母亲的嫁妆余下的也要交给我!”

魏泓眼眸倏然瞪大,“你做梦!”

魏姎一点也不意外魏泓会拒绝,只是魏家的暗卫是她父亲辛苦培养出来的,不能白白便宜了魏泓,魏姎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人手,以及钱!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魏姎忽然大喊,“皇上,臣女有要事禀报,事关元国公世子被刺杀一案!”

魏泓愣住了,又听魏姎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小,听的魏泓的心砰砰跳着,精神紧绷。

“魏姎!”

魏姎没理会魏泓,重复第三遍,很快议政殿那边就有了动静,两名内侍公公朝着外面走来,分明就是朝着魏姎走过去的。

“魏姎,我给你!”魏泓咽了咽嗓子,到底是没绷住,应了魏姎,魏姎回过头朝着魏泓摊开手心,魏泓眼皮一跳,“等回去……”

“你当我傻吗,一会就是想给我,我也没机会拿了,二叔,保命要紧呐。”

魏泓气的脑仁一抽一抽的疼,眼看着两个内侍公公逐渐逼近,魏泓不得已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小的令牌,魏姎一把接过,又看向了南阳侯夫人,“嫁妆的钥匙在二婶手里,钥匙没带,给我个印鉴也成。”

南阳侯夫人紧紧的攥着印鉴,在魏泓的催促下,硬着头皮交给了魏姎,眼神如刀,恨不得活剐了魏姎。

“你若是敢扯南阳侯府落水,我饶不了你!”魏泓低声警告。

魏姎哼了哼,脸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跟着内侍公公的脚步进了议政殿,魏姎未抬头,已经察觉有不少视线盯着自己,跪在行了大礼,“罪女魏姎见过皇上,太后。”

“你刚才说有关元国公世子刺杀的事儿,有什么消息要说?”南梁帝沉声问。

魏姎微抬头,侧目看向了元国公,“罪女是来喊冤的,元国公和南阳侯都说这件事是罪女有关,罪女一个弱女子,如何能算计两位公子。”

南梁帝闻言冷冷一哼,似乎对魏姎的大题小做很不满,魏姎娇小玲珑的身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还有重伤,极惹人怜惜。

“皇帝,姎姐儿才半大的孩子,只是不巧买了几个丫鬟伺候,出事那日,姎姐儿一直留在慈和宫陪着哀家,次日才回府,元国公世子和宜安伯嫡次子也是当日一时兴起才去了京郊狩猎,可怜见的,这事儿还没定妥,就将人打成这样,元国公,你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昭明太后气不过,指着元国公指责,元国公拱手,“太后明鉴,这伤并不是微臣打的,而是南阳侯夫人打的,微臣将人带去牢狱时已经是这样了。”

“姎姐儿,是这样吗?”昭明太后问。

魏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元国公,缩了缩肩膀,眼中的泪珠儿摇摇欲坠,似是很害怕元国公。

元国公蹙眉,“看我做什么!”

魏姎一哆嗦,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昭明太后一拍桌子,“元国公,这里是议政殿,你这是做什么,恐吓威胁一个孩子么,放肆!”

元国公紧咬着牙,低着头,“微臣不敢。”

“太后不必动怒,事关几条人命总要查个清楚,魏姎,你既说这事儿和你无关,牙婆和丫鬟,以及镖师的证词又是怎么回事?”南梁帝语气发沉,“你可要说实话,一旦说了假话,朕绝不轻饶!”

魏姎朝着南梁帝叩首,“回皇上话,罪女绝无半句虚言,几个月前罪女的确是买了几个丫鬟,至于什么镖师,罪女一无所知,更不知那些丫鬟竟和刺客扯上关系,求皇上明鉴。”

南梁帝冷笑,“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无故冤枉你了,你在庄子上养了这些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些镖师也未必就想杀了世子,不过是听了你的话照做,魏姎,究竟是谁在背后给你出的主意指使你这么干的,你若说了实话,朕饶你不死!”

050,自证

魏姎叩首,“绝无半点关系,罪女愿意和这些人公堂对峙,以证清白!”

南梁帝眸光阴沉,大殿上很安静,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打也好,罚也好,事情总要弄个清楚,不能冤枉了姎姐儿,若这件事真是姎姐儿所为,哀家绝不偏袒,可若是有人欺负姎姐儿没个依靠,哀家定是不依的!”

话落,立即有人附和,南梁帝看向了元国公,元国公立即说,“皇上,既然魏小姐有法子自证清白,微臣也想尽快找到幕后凶手,微臣的犬子死了是小,两国和睦是大,求皇上明察。”

南梁帝清了清嗓子,“爱卿言之有理。”

在南梁帝的嘱咐下,将剩下的云棋,云画,以及几个嬷嬷,牙婆,和四个镖师都带上来,这些人表面穿着得体的衣裳,可个个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晃晃。

魏姎抬头看了一眼云棋和云画两人,会心一眼匆匆离开。

“你有什么法子自证清白?”南梁帝沉声问。

魏姎挺直了胸脯,先是目光看向了镖师,“不知是哪几位指出是受了我的指使,刺杀元国公世子和宜安伯嫡次子?”

其中一个镖师立即说,“小姐,您要我们刺杀的是宜安伯嫡子,只是不巧那日元国公世子也在,未免暴露了身份,所以才将人杀害。”

“小姐,我们一行人都是被您买下,听从您的差遣,事已败露,累及无辜,我们有罪。”

四个镖师陆陆续续的招认了,大致的意思就是魏姎因着魏瑜沁的死,记恨了宜安伯府,要让宜安伯府嫡次子秦方谦陪葬。

这理由太充分,魏姎却一点也不着急,将目光看向了几个嬷嬷,两个是在别苑伺候的,还有两个是在映雪院伺候的。

“回皇上,奴婢时常看见小姐夜半三更的来庄子上,嘱咐大家盯紧了宜安伯府。”嬷嬷说。

几人七嘴八舌的将这事原本的推给了魏姎,魏姎勾唇,这事本来就是真的。

元国公听着差点暴走,他儿子竟然是被连累的,怒指魏姎,“人是你买来伺候的,也是你安排在庄子上等着机会的,如今也已经招认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魏姎挺直了腰杆,目光直直的看着元国公,手指着刚才说话的几人,“人是我买下来的不假,但我从未叮嘱他们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

“狡辩!”

“我家小姐是被人冤枉的,近半个月,我姐小姐从未去过庄子上!”云棋低声辩解。

“这几个嬷嬷说谎,分明是故意栽赃我家小姐!”云画说。

元国公瞪着两人,云棋和云画一口咬定魏姎是被人冤枉的,云棋朝着魏姎叩首,“小姐,奴婢知好歹,是小姐将奴婢从水深火热处救出来,奴婢不敢背叛主子,这些证词都是被迫招认。”

魏姎又朝着南梁帝磕头,“皇上,臣女绝对没有嘱咐任何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臣女有一法可自证清白,还请皇上请几名御医上殿。”

南梁帝眉头紧皱,听见耳边传来了咳嗽声,南梁帝当众颔首,不一会就有几名太医上殿。

“你有什么法子自证清白?”昭明太后沉声问。

“回太后,臣女自小喜欢调香,对香也颇有研究,不巧,曾调制一款月月香,味道极淡,若是长年累月的用着,可使肌肤白皙,身带异香,这香臣女用了恰巧一个月,要是如这几位所言,我前一段时间夜半三更的去过庄子上,这几位必定会沾染上异香!”

“荒谬!”元国公冷哼,“这话简直太荒谬了,从未听闻还有这种香。”

“元国公是男子,自然不知道这种香乃是闺阁女子所用。”

元国公噎了。

魏姎又说,“皇上,臣女在大殿上呆了足足一个时辰,离臣女近的几位大臣,若是不信,不妨低着头闻闻,这香接触的越是久,香味才会散发,且,若是用木梓粉置于清水中净手,水会变成浅黄色,可若是臣女用木梓粉的水净手,则水变成橙色,这香气从第一日到第十日都是浅黄色,第十一日才会蜕成橙色。”

众位大臣纷纷挑眉,有些不可置信,各自低着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好像是有了一股淡淡的香,略有似无。”

“是啊。”

上头的昭明太后挑眉一笑,“去弄些水来!”

很快宫女们端着好几盆水来,放了一勺木梓粉,魏姎第一个净手,片刻后水果然变了颜色,滴了一滴放在宣纸上,的确是橙色。

紧接着几位大臣也洗了手,宣纸上的颜色毫不意外的变成浅黄,极淡。

元国公紧绷着脸,上下打量了一眼魏姎,总觉得这种一脚踩进了泥坑中。

“若是这两个丫鬟的身上是橙色,也就证明这种香气是早早就染上的,可若是余下的人身上没有显现出橙色,那就是说谎了!”燕衡轻声开口,意外的看着魏姎。

昭明太后点点头,示意那些宫人给几个镖师和丫鬟洗手,不出意外,云棋和云画,以及在映雪院伺候的嬷嬷都是橙色,几个镖师和庄子上伺候的嬷嬷却是和刚才几个大臣洗出来的颜色一样。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哀家面前污蔑姎姐儿,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干的!”

昭明太后脸色猛然一沉,指着那四个镖师,四个镖师完全愣住了,他们说的全部都是实情,可为何是这样的结果?

“太后,仅凭一点异香就摘清了魏小姐的罪,可是有些武断?”元国公是不信这些小把戏的。

昭明太后蹙眉。

“太后,元国公痛失爱子,误会了臣女,毕竟人是臣女买来的,臣女有罪,求太后责罚!”

魏姎朝着昭明太后磕头,在寂静的大殿上,每一个头都尤为刺耳,元国公脸色阴沉,说的仿佛是他故意和魏姎做对,饶不了魏姎似的,元国公心里憋着口气,瞪了一眼魏姎。

这女子不可小觑!

表面上看着有些慌乱,可实际呢,只怕这个网是早早就布下的,眼中并未有半点波澜,分明就是胸有成竹!

“求皇上明鉴,的确就是小姐吩咐我们几个刺杀宜安伯府嫡次子秦方谦……”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南梁帝打开一看,脸色倏然一沉。

紧接着瑾王这头也得到了消息。

北缙使臣无故枉死在南梁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北缙,北缙帝大怒,已经召回北缙余下的使臣。

“皇上,姎姐儿只是一个小姑娘,此次一定是被人给当成了替罪羊,一定要将真的凶手抓到,给北缙,元国公府以及宜安伯府一个交代!”昭明太后说。

南梁帝闻言脸色越发阴沉,“仅凭一只香就抹除了魏姎的罪,略有牵强,只要魏姎能将真的凶手抓到,朕就相信此事和她无关!”

昭明太后略有几分不悦,南梁帝摆明了就是不想放过魏姎。

“三日之内若没消息,元国公,就将魏姎交与大理寺少卿审问!”南梁帝一锤定音。

“是,微臣谨遵皇上旨意!”元国公道。

魏姎低着头,一点也不意外南梁帝会这么做,为君者,这些把戏实在不入流,只是人已死,南梁帝要的不过是个交代。

散了朝,元国公经过魏姎身侧,“可惜了魏小姐是个女流之辈,这三日,若是魏小姐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尽管派人去府上,还是那句话,若能找到凶手,我一定会想尽一切法子保住魏小姐。”

魏姎淡笑,“那就劳烦元国公回去替我向元国公世子上三炷香。”

元国公脸色一变,甩袖而去。

051,筹谋

站在议政殿门口,昭明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姎,从衣袖中拿出一只白瓷瓶递给了魏姎,“这是玉雪冰肌膏,你带回去涂抹。”

“多谢太后。”魏姎故作一脸感激。

昭明太后安抚了几句才离开,魏姎抬眼看了眼陆陆续续离开的大臣,独独不见刚才的几个太医,魏姎猜想着人一定是在南梁帝跟前。

外面的太阳照的几乎睁不开眼,云棋和云画几个也被关押在大牢,生死就掌握在魏姎手里。

这个交代给的满意,云棋和云画就能活,至于几个镖师,怕是活不成了。

魏姎站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看着太阳,心底深处冒出一种负罪感,手上终于沾满了鲜血。

“不刺眼吗?”

耳边传来清润的声音,熟悉又冷冽,魏姎收了视线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人。

“魏七小姐好淡定,一点也看不出惊慌失措。”

这话似是讥讽,还夹杂着怒气,那人一袭白衣,面色如玉,一张惊艳绝伦的容颜和往常一样,可魏姎却能感受到萧湛的怒气,略有些不解。

“萧二皇子……何意?”

仅是一瞬间,萧湛眼中的怒气散尽,又恢复了往日的谪仙做派,矜贵清隽,不染纤尘。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魏七小姐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是我多管闲事。”

萧湛抬脚阔步朝着议政殿走,魏姎眯着眼看向了萧湛的背影,紧抿着唇,她一直都知道萧湛不是个普通人,独具慧眼。

魏姎猜想,是担心自己死了,没了解毒人吧。

议政殿门口还跪着魏泓夫妇,魏姎经过两人身旁时,斜了一眼两人,“二叔,地上凉,我回府等你。”

魏泓吃惊的看着魏姎,就这么被放了?

“侯爷,这个贱丫头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是咱们低估了。”

魏泓阴沉不语。

前脚刚出了宫,宫门口就有一辆马车等着,燕衡撩起帘子,“姎妹妹,我送你回府。”

魏姎也没推辞,上了马车,车里点了燃香,魏姎靠着车壁上,燕衡安抚,“姎妹妹,捉拿凶手的事瑾王府不会袖手旁观的,一定会追查到底。”

“多谢衡哥哥。”

一路无言,魏姎下了马车,咬着牙硬挺着回了映雪院,浑身在发抖,去厨房找了些糕点,喝了足足一碗水才坐在椅子上歇歇。

噗嗤噗嗤,有扑打的声音在窗边响起,是一只雪鸽,脚上还绑着一只小竹筒,打开一看里面露出一小截红色丝绳,魏姎勾唇笑了,松了手,雪鸽扑打着翅膀飞远。

对着镜子瞧了一眼脸上的伤,除了那一双眼睛还是水灵灵的,一张脸毫无美感,伤的只是表皮,抹了药要不了几日就能恢复如初。

从怀中拿出小瓷瓶,倒出一丁点,正要往脸上涂抹,凑近鼻尖脸色倏然一变。

这小瓷瓶里装了百花香蜜,本是极难得的恢复肌肤的好膏药,可一旦配上木棉檀香,便成了毒药,一个时辰前燕衡送她回府,点的就是木棉檀香!

南梁帝想要一个交代,昭明太后不想招惹是非,瑾王府也跟着配合,唯有魏姎死了,一了百了。

将小瓷瓶放在桌子上,闭着眸,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昭示着她内心的波澜。

“喵……”

三只小雪团在魏姎脚边蹭了蹭,魏姎弯腰抱起一只放在膝上,轻轻的摸了摸猫儿毛,猫儿极享受。

“怎么办呢,人人都想让我死。”魏姎嘀咕。

猫儿睁眼,眼眸倏然变得凌厉,魏姎勾唇笑了,将猫儿的戾气化散,猫儿又瞬间恢复了娇憨可掬的样子,老实的窝在魏姎怀中。

夜色渐黑,魏姎怀里抱着一只猫儿出门,脸上戴着面纱,看似漫无目的闲逛,来回穿梭在人群中,眨眼功夫就消失了,身后跟踪的人愣住了,开始寻找。

魏姎站在酒楼二楼窗户下,瞧这几人寻她,只瞥了一眼就坐下,片刻后,大杨和二杨出现。

“镖局的人就剩下你们几个了,你们可怨我?”魏姎问。

大杨和二杨彼此对视一眼,摇摇头,“这件事怪不得小姐,若不是他们办事不力,暴露行踪,也不会牵扯到小姐了,小姐脱身自保,属下理解,绝不敢责怪。”

魏姎沉默了一会,将一枚令牌放在了桌子上,“西北处一间墨宝斋,找一个叫灵基的男子,这是魏家的暗卫,今日我将他交与你们兄弟二人管辖。”

大杨和二杨愣了。

“这是今儿才拿到手的。”魏姎解释。

兄弟两人这才明白了,大杨和二杨推辞,魏姎又说,“留在我身边多有不便,你们暂且管着,若有什么交代,我自会吩咐。”

兄弟两人这才没反驳,大杨说,“只要小姐信得过,属下万死不辞。”

二杨也跟着附和。

“天亮之前离开京都城,带着这些人去一趟封地,瑾王府的两位嫡子都在封地,一个不留,我要封地乱起来!”魏姎沉声说。

“是!”

魏姎深吸口气,又说,“临走前把盼巧和云琴带走,不要再回京都城了,告诉云琴,我一定会让云棋活着。”

大杨和二杨应了,很快离开,魏姎将猫儿放在桌子上,用最上等的牛肉喂养,猫儿吃的正香,舔了舔舌头,忽然喵的一声,“主人,有人来了。”

嘎吱一声响,男子一袭黑色长衫进门,坐在了魏姎的对面,“姎表妹。”

“恒表哥。”

穆恒上下打量魏姎,目光中尽是关心,“你没事吧?”

魏姎摇摇头,“只是脸受了点伤,不过没关系,抹了药过几日就好了,多谢恒表哥关心。”

穆恒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会才问,“这里没有旁人,姎表妹,你告诉表哥,元国公世子……”

“是我干的,元国公当初带着人抄了我家,曾羞辱过我母亲,我是个睚眦必报的。”

魏姎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倒让穆恒有些意外,穆恒眉头紧锁,“皇上给了三日期限,时间虽有些紧迫,姎表妹,我会想法子的……”

“如今这世上我最信任的就是恒表哥了,这件事,我自有法子脱困,只是需要表哥帮忙。”

“你说。”

魏姎敛眉,一字一句的说,“我要见皇上。”

穆恒愣了。

052,谋皮

夜色浓浓,议政殿内跪着一抹娇小身影,魏姎紧咬着牙,跪了足足两个时辰,里面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魏姎却并不着急。

天色渐亮,魏姎敞开香囊,几只白色小精灵回来。

“主人,皇上来了。”

片刻后,匆匆脚步声传来,南梁帝仅穿着明黄色里衣,慵懒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内侍公公奉上一盏茶,南梁帝接过喝了一口,目光轻抬看向了魏姎。

“臣女拜见皇上。”

南梁帝冷哼,“你倒是胆子大,竟还敢来送死!”

魏姎挺直了胸膛,“臣女自知今日大殿上的雕虫小技瞒不住皇上,故而深夜来请罪,求皇上责罚。”

上者传来了笑声,听不出半点情绪,魏姎低着头,感受来自上者强大的压迫感。

许久,南梁帝又说,“太后许了你什么好处?”

“护臣女一人荣华富贵。”

“你已是县主,为何要折腾这些,独善其身不是很好吗?”

魏姎抬头,“一人荣华富贵算什么,臣女并不在乎,臣女只想家人团聚,太后给不了臣女。”

南梁帝笑,“这么说,你是要叛主?”

“算不上叛主,今日之事若不是牵扯上了瑾王府,太后未必会出现替臣女辩解半个字,是太后先舍弃了臣女,臣女无奈,这是其一,关于家父身上背负的,太后根本没法子替家父洗清罪名,这是其二,良禽择木而息。”

南梁帝单手撑着下巴,又问,“今儿染香的事儿,你是怎么办到的?”

“半个月前臣女就给几个丫鬟身上染了其他的香,臣女每日都会服用香丸,靠近者的确会染上香气,却远没有今日臣女所言那般厉害,臣女有罪。”

内侍公公愣住了,这魏七小姐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就承认了欺君之罪呢。

南梁帝倏然大笑,“有趣,魏怀瑾那个榆木疙瘩竟然有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若是见着了,必定欣慰,小丫头,你连杀了两人,朕又该如何原谅你?”

“若能让臣女家人无恙,有朝一日团聚,臣女愿意替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魏姎朝着南梁帝叩首,“回春宫的纯贵妃实则并未有孕,只是脉象异常,不出半月,必定血崩而亡,臣女可搭救纯贵妃,余下种种事,臣女可以一一道来,求皇上给臣女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南梁帝脸上的笑意猛然敛起,目光紧盯着魏姎,魏姎不躲不闪任由南梁帝打量。

“是你动的手脚?”

魏姎点头,“是臣女。”

内侍公公屏住呼吸,不敢去瞧南梁帝的脸色,生怕一个大喘气就丢了性命。

“再过一个月,纯贵妃母仪天下,她一定能生出嫡子的,是不是?”南梁帝问。

魏姎不明白南梁帝的意思,头皮有些发麻。

南梁帝紧攥着拳,站起身离开,魏姎猜想肯定是去了回春宫,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魏姎跪在地上,没人敢理会,连口水都没得喝,熬了整整半天,魏姎的腿都快要断掉了,南梁帝终于出现。

很明显的魏姎感受到了南梁帝的怒火,南梁帝膝下无子,好不容易有了妃子有孕,南梁帝欣喜若狂,却被告知这个孩子是假的,连纯贵妃自己都不知道,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在脸上。

“魏姎!”南梁帝恨不得掐死魏姎,眸中带着杀气看向魏姎,终究是忍了下来。

“你会医术?”

魏姎点头,“略知一二。”

南梁帝冷笑,没去拆穿魏姎,众目睽睽之下把几个太医耍的团团转,还能让后宫贵妃被耍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是略知一二?

“朕,若能得一个皇子,便放了你的一位家人,如何?”南梁帝说。

魏姎猛然抬头,六宫嫔妃一直未曾诞下皇子,只是几个公主,可也时不时的有几个得宠妃子小产,外头只说南梁帝子嗣单薄,被人算计所致,可魏姎早就怀疑南梁帝的身体了,现在听南梁帝这么一说,心里大约猜到了什么。

“魏姎遵旨!”

南梁帝看着魏姎,眼中遮掩不住的气恼,随即笑了,“昨儿朕允诺你三日内查到真凶才不追究,你已经浪费了一日。”

魏姎朝着南梁帝磕头,“臣女求皇上指点迷津。”

南梁帝嗤笑,缓了一会才说,“朕这几日有件事很苦恼,你给朕出个主意,太后和瑾王串通一气,逼的朕举步维艰,内忧外患如何治。”

两个人就像是打太极一样,你推我往,魏姎深吸口气才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必定是有所求,皇上被困京都城,瑾王何尝不是如此,与其将人送回封地,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此次刺客的事儿和瑾王府也脱不开关系,臣女有一个主意,不知可讲不可讲。”

“说!”

“将瑾王世子送去邻国做质子,缓解内忧,没了内忧,皇上大可以大干一场,朝中几位将军个个都是上阵杀敌的好手,无论成败,意在昭告世人,南梁不惧打仗。”

南梁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姎,“你以为哪位将军适合做战将?”

“臣女表舅,穆志阳。”

“理由?”

“皇上若能给大公主府招回京都城,表舅一定会替皇上办好这桩差事,数千万的黎明百姓生死远比心中的不平重要的多,这是皇上拉拢人才的好机会。”

魏姎说的头头是道,南梁帝冷哼,“人心总是会变的,穆志阳在边关几年,你又不知变了什么样子,况且,能打仗的未必就只有穆志阳一人,上官将军,北安侯,梁将军哪个不是打仗的好手?”

“上官将军受过伤,不宜上战场,上官家的子嗣并未有人去过边关,已经改走了文臣,纸上谈兵罢了,北安侯……”

魏姎顿了顿,明肃是她姐夫,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改了,“北安侯一代枭雄,替皇上镇守京都城要紧,梁将军虽是将才,可未必是个纯臣,皇上要选的不仅能打仗还要为君所用,忠心耿耿。”

“你放肆!”南梁帝一拍桌子,不知不觉竟然和一个丫头说了这么多,这丫头倒是看的通透,将朝政分析的透彻,也难怪太后宠这个丫头呢。

“臣女有罪,请皇上责罚。”魏姎倒是痛快认了罪,南梁帝冷冷一哼,“是谁在背后教你说的这些话?”

魏姎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无人说起,是臣女大胆猜测,若是妄自非议,臣女甘愿受罚。”

“你若能将燕衡送去北缙国,朕,赦一人回南阳侯府。”

魏姎愣了愣,看向了南梁帝,南梁帝哼道,“君子一言九鼎,下去吧。”

“是,多谢皇上!”

魏姎摇晃着站起身,没走两步险些跌倒,硬是咬着牙拖着身子前行,与君谋事,无异于与虎谋皮,但魏姎不悔。

053,摊牌

出了宫门已是深夜,夜深露重,两只膝盖又痛又麻,硬是咬着牙才能走出宫。

背脊已经湿透了,黏腻腻的贴在身上,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魏姎,一件锦袍披在了她身上,挡住了森森寒气,被扶上马车。

手里捧着一盏热参茶,小几上还有几盘点心,魏姎的确又饿又渴,一口气吃了好几盏参茶,几块点心垫腹,吃过后,浑身才有了热乎气,舒缓了不少。

“多谢恒表哥。”

穆恒沉声问,“你这是打算效忠皇上?”

魏姎沉默了一会,指尖揉了揉膝盖,缓缓才说,“太后已经容不下我了,我必须要找一个靠山,普天之下,谁能和太后抗衡?”

“可这么做太危险了……”

魏姎冲着穆恒淡笑,“最坏的结果就是赔了一条性命,恒表哥,我没有选择了,二姐姐无故惨死,多耽搁一刻,大姐姐,四姐姐,还有大哥,父亲母亲都有性命之忧,我不管上者怎么争斗,我只要我的家人安然无恙!”

谁挡了她的路,魏姎绝不会手下留情。

穆恒紧抿着唇,那个天真活泼的小表妹已经不见了,这么多的压力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穆恒眼中染上一抹心疼,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瓶子,“这个是膏药,你拿回去抹一抹,若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告诉表哥。”

“好。”

下了马车,魏姎回了南阳侯府,府上静悄悄的,魏泓被禁足调查又受了伤,此刻还在休养,府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魏姎直径回了映雪院,六月红着眼,“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奴婢好担心。”

“傻丫头,这不是好好的吗,别担心。”魏姎轻缓着嗓音,微微笑,故作轻松,六月吸了吸鼻子,“府上接二连三的出事,还有云琴,云棋她们几个都回不来了,奴婢怎么能不担心,是奴婢没用,帮不上小姐。”

“怎么帮不上,我现在就想沐浴更衣,没了你,谁来伺候我,放心吧,我好着呢。”

六月闻言立即去烧水安排。

魏姎坐在椅子上,手里的那一瓶膏药极好,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取出一些涂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窗下立着一抹修长的身影,一只手靠在后背,掌心还有一瓶药膏。

“谁?”

魏姎警惕性很高,很快就发现了来人,直到闻见了鼻尖熟悉的气味,才松懈了些。

“萧二皇子怎么来了?”

萧湛容貌极出挑,此刻一袭黑衣,板着一张脸,倒像是地狱判官,肃杀满面,叫人紧绷着身子不敢对视。

“还有两日,你打算如何破局?”萧湛抬脚坐在了魏姎的对面,目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白色瓷瓶,很快就移开了,面色波澜不惊,唯有那一双黑暗的瞳孔深不可测,没了白日的慈悲样,多了几分晦暗。

魏姎还以为这人是要帮自己的,正要说感谢的话,谁知下一刻,萧湛说,“你死了,欠了我的银票如何还?”

魏姎拧眉,“那不知萧二皇子可有什么解脱的法子帮帮我?”

“你不是已经进宫去找皇上,出卖了太后和瑾王府,又找了一个靠山?”

这话略有几分讥讽的意味。

“那依萧二皇子所言,难道我就只能让太后和瑾王府联手将我赐死,三日后南阳侯府七小姐忽然暴毙而亡,此事便不了了之,或是再找几个替罪羔羊?”魏姎没好气的反击。

萧湛蹙眉,“太后和瑾王府怎么会要赐死……”

话说一半,萧湛脸色越发阴沉,魏姎单手撑着下巴,“我死了,这笔账是算在皇上头上,将来我大哥归来,势必要和皇上作对,太后一派渔翁得利,这样的人值得我去孝敬吗?”

萧湛一时无言,随后缓了一会才说,“所以你从魏泓那里要来的暗卫,去刺杀了瑾王府在封地的两个嫡子?”

魏姎指尖紧攥看着萧湛,她怎么就时时刻刻逃不开这人呢,不管走哪一步,都被人家看的清清楚楚。

“萧二皇子和瑾王妃是轻轻,论身份,也是瑾王府嫡子的表哥,萧二皇子是来阻止我的吗?”

萧湛摇头,“有些事未必是你想的那样,你这样做太过于鲁莽……”

“鲁莽什么,我只知道我大姐还在人家府上做妾,低三下四的伺候人,我二姐惨死,四姐不知所踪,魏家女个个为妾任人奚落,父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大哥吃尽了苦头,太后从未伸出手帮忙,这样的人让我怎么办,萧二皇子若是执意要与我为敌,我也没办法!”

魏姎的情绪略有些激动,红着眼看着萧湛,眼中倏然迸发的狠厉惊了萧湛。

就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稍一靠近,浑身都竖起倒刺,随时攻击。

萧湛的心咯噔一跳。

“太后和瑾王府对我照顾,只是想和皇上打擂台,另一方面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都是利用罢了,萧二皇子,我说的可对?”魏姎继续追问。

萧湛紧紧拧着眉,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像她这样要强,杀伐果断,心思缜密,超出了同龄人的倔强和智慧。

来时的怒气倏然就这么散了,心底深处还有一些心疼,这样的事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背负的。

许久,萧湛才站起身,道,“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

魏姎起身,抬头看向了萧湛,“瑾王府迟迟不肯交出兵权,和皇上打擂台,真的是效忠太后吗,萧二皇子是个明白人,我不管上者怎么斗,我只要我的家人平安,瑾王府对我下手在先,若有一日我死了,也绝不会让我大哥成了谁手中的利刃!”

萧湛怔然的看了一眼魏姎,眼前的少女超出他想象的聪明,瑾王府在封地一出事,追查起来,肯定会查到魏家暗卫头上,这就是变相的给魏白潇一个提醒,这事儿和瑾王府有关!

只要魏白潇不进京,驻守城外,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不敢拿魏姎怎么样,谁先动手,就等于是把魏白潇推给了对方做助力,得不偿失!

可偏偏魏姎早早就看破了这一切,提前安排了。

若魏姎是个男子,那将来对萧湛来说或许还是个阻力,可惜了。

“你……是怎么查到你大哥的事?”

一个小小女子,怎么会查到了魏白潇的?

魏姎勾唇浅笑,“前阵子北缙使臣在南梁的地盘上被人刺杀而亡,北缙帝大怒,人人都以为死了个不足为奇的臣子,可又有谁知道,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个貌美如花北缙公主也在其中,北缙公主是来联姻的,兄长是北缙三皇子,自古皇家兄弟明争暗斗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萧二皇子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自然是极好的事,你我各取所需,我对朝政的事儿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南梁要是知道有人来和亲,下定决心要和北缙和睦相处,岂不是辜负了萧二皇子的一番布置?”

萧湛瞳孔猛然一缩,目光冷厉的盯着魏姎,魏姎不躲不闪,迎面直上。

两人对视了一会,萧湛才说,“你很聪明,只是太过张扬了,未必是件好事。”

“多谢萧二皇子善意提醒。”魏姎轻笑。

“我身上的毒,你可有法子解开?”

魏姎沉默了一会,萧湛指尖在颤抖,“你帮我解了毒,我许你一个条件,日后各不相欠。”

“我要你想法子送燕衡去北缙做质子,一个月之内,必定奉上解药!”魏姎沉声说。

萧湛薄唇紧抿,缓了片刻后才应了,“一言为定!”

“好!”

054,撒泼

夜明星稀,萧湛踏出了映雪院,坐在屋檐上,心里发闷,临淇看了一眼自家殿下,每次殿下去南阳侯府心情都是处于两个极端,要么高兴,要么阴沉。

“殿下,是不是魏七小姐伤的很重?”

萧湛怀里的膏药还没送出去,薄唇轻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被怼了一句,临淇摸了摸鼻尖,干脆不开口了,萧湛的情绪却是跌到了谷底,满脑子里全都是魏姎那一张脸,或气恼,开心,伤感,害怕,惊讶,一幕幕不停的闪现,挥之不去。

萧湛有些烦躁,跳下屋檐,换了一身衣衫掠过一艘船坊,灯火通明,

琴声不绝如耳,轻纱曼妙,珠钗摇曳,女子娇俏的笑声像是银铃似的钻入耳中,一凑近还有股淡淡的香气在鼻尖蹿来蹿去。

“今儿怎么有空来这了?”

男子收执一把折扇,上面画着青山绿水,一只胳膊斜撑在椅子上,姿态慵懒,怀里还坐着一名极漂亮的女子,惬意十足的享受着温玉在怀,指尖划过女子的脸,惹的女子娇笑连连,整个船舱都能听得见。

萧湛身旁也围了几名女子,个个都是大美人,娇俏可爱,温柔妩媚,清冷高傲,形态各异,应有尽有,萧湛扫了一眼,眼眸淡淡,实在提不起兴致。

“萧二爷该不会是在想着女人吧?”风曜笑的肆意,一双狐狸眼一眼就看穿了萧湛的心思。

萧湛蹙眉。

“萧二爷,奴家敬您一杯酒。”女子一只手捧着酒盏朝着萧湛靠近,却被萧湛按住了手,脸色一凌,随即一想到风曜的话,大手一改揽住了女子的腰,接过那杯酒一口饮尽。

鼻尖蹿出一抹浓浓的脂粉香,萧湛眉头拧的能打结,差点就将怀里的女子给甩了出去。

“胡说什么?”萧湛掀起眼皮没好气的斜了一眼风曜,风曜一只手撑着下巴,“认识萧二爷这么多年,萧二爷可不是一个好女色的人,今儿奇了怪了,若不是为情所困,何必勉强自己?”

风曜来了兴致,一张雌雄未辨的容颜灿若桃花,拨开了身旁的女子,往萧湛跟前一凑。

“还不是为情所困……”

萧湛没理会风曜的打趣,手里的酒杯一杯接一杯,脑子里依旧是甩不掉的容颜,娇俏如花,偏固执的像一只牛,胆大包天,没什么是她不敢干的。

明明就是一脸无害,小小的一团,怎么就敢豁出去了,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萧湛屏住呼吸,又喝了一杯酒,目光一转落在了身侧的少女身上,肤若凝脂,低着头正在弹琴,远远看着还有几分相似,再凑近了看,少女一双眼睛暗含娇羞,怯生生的看着萧湛,两肩还在颤抖。

“二爷……”

萧湛坐回原地,指尖揉了揉脑仁,隐隐发涨,来了南梁这么久,还没这样挫败过。

又气又无奈,虽不想承认,但心底仍是被那个倔强的人搅乱了,这种感觉很糟糕。

“我有事和你商议。”

风曜挑眉,冲着几个女子使了个眼色,这些女子极懂事,陆陆续续离开,耳边总算是清静了,留在船坊的香气还在,萧湛隐忍着,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北缙如今是什么情况?”

“六公主惨死在南梁,北缙可把南梁记恨上了,你那位三皇弟正在散播谣言,将这件事往你身上推呢。”

萧三皇子是什么德行,萧湛心知肚明,一点也不恼,紧绷着脸,风曜又说,“你父皇也不是个傻子,虽然没听进去,但肯定生气的,心里怎么想的旁人也猜不透,南梁乱成一锅粥,内忧外患,多少人盯着呢,能把皇位做到这个份上,也够憋屈的。”

萧湛指尖轻轻敲打着桌子,缓缓才说,“北缙也不适合战乱,还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南梁看似乱,可实际的底谁也摸不透,不宜轻举妄动。”

风曜笑,“你怎么也草木皆兵了,南梁的形势一眼就看破了……”

“你太小看南梁了,南梁前朝皇帝逝去,南梁帝篡位,多少个大将消失了,魏白潇就是其中之一,此人极擅长战术,谋略极高,非等闲之辈。”

“就是那个号称第一神将的魏白潇?”

萧湛点头。

风曜收起玩笑神色,眯着眼,“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人就在边城一带。”

风曜蹙眉,这对北缙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萧湛又说,“南梁虽乱,还不至于人人可以进犯的地步,南梁必有一战,可未必是和北缙打这一战。”

“那二殿下是何意?”

萧湛清了清嗓子,“调虎离山,让南梁帝大干一场,瑾王府是个绊脚石。”

风曜恍然,“二殿下是要对付瑾王府,让北缙瞧瞧南梁的实力,再动手不迟?”

“嗯!”

“可瑾王手握兵权,这乱局未必不掺和。”

萧湛敛眉,端起茶盏抿了小口,“此次南梁死了一位元国公世子,伯府嫡子,外加一个北缙使臣,这事儿和瑾王府也有关系,若能将燕衡送去北缙当质子,瑾王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

风曜诧异的看着萧湛,又问,“可瑾王不止这一个嫡子。”

“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安排。”萧湛顿了顿,又说,“燕衡手底下有一支禁卫军,暗藏在西山北郊,这几支暗镖便是凶器。”

风曜嘴角抽了抽,这是把燕衡往死里整啊,只是风曜脸上不敢有半点表现,点点头应了。

萧湛起身,临走前又说,“明日午时这件事要闹大。”

次日

魏姎站在廊下,修剪花枝,昨夜的事一字不落的传入她耳中,窝里还有三只雪团在嬉戏玩耍打闹。

“瞧着好像长大了不少。”

魏姎的指尖在几朵花瓣上划过,“别急,等过些日子给你们也准备个宿主。”

“谢谢主人。”

六月迈着步子过来,“小姐,您说什么呢?”

魏姎回以浅笑,“在想着前几天看的诗书,一大早就不见你,去哪了?”

“奴婢去了一趟大厨房,大厨房冷冷清清的,连个生柴火的都没有,奴婢自己做了一些吃的。”

六月将食盒摆在桌子上,一碗粥,一小碟子火腿片,还有一碟腌制的萝卜干,魏姎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六月又问,“小姐,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不是,是我不饿,你在府上好好照看这几只猫儿,以后我留着有用的,我出去一趟。”

魏姎站起身,六月还不知三日期限的事,立即说,“小姐不如等伤养好了再去,伤了脸,奴婢心疼。”

魏姎从妆匣子上取出一只白色纱巾,戴在脸上,“过几日我一定会在府上好好休养,绝不会外出。”

拗不过魏姎,六月只好目送魏姎离开,魏姎去了一趟沉香院,南阳侯夫人一听说魏姎来了,脸色倏然一变。

“她来做什么,快撵走!”

“二婶撵我做什么,我是好心过来探望二婶的。”魏姎已经进门,几个丫鬟拦都拦不住,魏姎脸带面纱,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南阳侯夫人挨了五十板子,一连好几天都没睡好觉,正趴在塌上,小茶几上还放着一碗药羹。

南阳侯夫人见了魏姎,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不悦,“你到底想做什么!”

魏姎从怀里掏出一枚印鉴,“过来取嫁妆。”

“七小姐,夫人身子还没好全呢,您就别气恼夫人了,什么嫁妆不嫁妆的,夫人这些年待您可是视如己出。”刘嬷嬷没好气的说,刘嬷嬷并不知道在议政殿发生了什么,一如既往的瞧不起魏姎。

魏姎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刘嬷嬷,“我和二婶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么!”

刘嬷嬷噎了,立马开始撒泼,“七小姐,奴婢虽是个奴才,可也知道孝顺,夫人是您的长辈,身子不适,您却上门讨要嫁妆,天底下哪有这样不懂规矩的晚辈?”

话落,魏姎扬手一巴掌打在了刘嬷嬷脸上,“知道自己是奴才还多嘴!”

刘嬷嬷被打愣了,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姎。

“二婶,这种不知死活的奴才还是早点打发的好,免得落人口舌,打着二婶的旗帜编排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婶故意教唆的呢!”魏姎没了耐心,“二婶,明儿午时我还要上殿的,事儿查不清楚,连累了什么人,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你!”南阳侯夫人被气的险些晕了过去,紧紧咬着牙,恨不得将魏姎剥皮抽筋,却又拿魏姎无可奈何。

“夫人,奴婢……奴婢替您教训了七小姐!”刘嬷嬷愤愤的还要上前,魏姎抓起桌子上的一把剪刀,利落的插入刘嬷嬷掌心,倏然一声惨叫,鲜血四溅。

南阳侯夫人的脑袋一阵眩晕,“魏姎,你放肆!”

魏姎一脚踢开了刘嬷嬷,刘嬷嬷捂着手掌哀嚎,又哭又喊,震的耳膜发痒。

“二婶,拿着那些钱下地底下去花吧,回头魏婷玉和我大姐二姐一样的下场,你可别后悔!”

魏姎转身要走,南阳侯夫人气的直咳嗽,却又拿魏姎没辙,只好交出钥匙,“莲香,带七小姐去库房!”

魏姎勾唇笑了。

055,问罪

召了十几个护院,开了库房门,莲香对魏姎十分恭敬,“七小姐,奴婢就站在门口等着。”

魏姎倒也大方,抓了一把金瓜子就递给了莲香,莲香不动神色的接过,魏姎进门,照着嫁妆单子几乎将库房洗劫一空,留下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剩下的全都搬去了映雪院。

足足搬了两个多时辰,惊了一府的人,南阳侯府的天也要变了么。

“住手,都住手!”

魏婷玉急匆匆赶来,一看库房,险些脚软,站在门口不肯离开,手指着魏姎,“你凭什么动库房,你们几个都是死人不成,赶紧把东西搬回来,小心我将你们全都卖了!”

这其中还有一小半是魏婷玉要带出门的嫁妆,被魏姎搬走了,魏婷玉肯定不干。

几个搬箱子的护院愣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犹豫不决的在魏婷玉和魏姎身上来回巡视。

魏姎看了一眼魏婷玉,“这是我母亲的嫁妆,二婶保管多时,留在你们二房府上多有不便,我今儿拿回去自己照看,有何不对,这事儿是二叔二婶亲口答应的!”

“你胡说,母亲怎么可能答应!”魏婷玉气的跺脚,脸色涨红,站在门口不肯让里面的人出来,“双翘,去把这件事告诉父亲,有人私闯库房,要夺了南阳侯府的财产!”

双翘飞快的跑去报信。

魏婷玉一耳刮子打在了莲香脸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小贱人搬东西,吃里扒外的贱婢,回头就卖了你!”

莲香挨了一巴掌,小脸立即就红了,却也不恼,捂着脸小声说,“这是夫人松了口,让七小姐搬大夫人的嫁妆,奴婢只是奉命办事。”

魏婷玉推了一把莲香,莲香不敢反驳,只能硬挺着,随即魏婷玉手指着魏姎,“你少糊弄我,母亲病了,定是你撒泼骗了我母亲,我告诉你,我可不好骗,我警告你,这东西是怎么抬出去的就怎么给我抬回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魏姎耐着性子,站在廊下等着。

不一会功夫双翘回来了,身旁还跟着魏泓的贴身小厮,双翘犹豫的看了一眼魏婷玉,吞吐说,“小姐,侯爷说七小姐是拿走属于大夫人的嫁妆,不可阻挠。”

魏婷玉蹙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是不是糊涂了,这哪有什么大夫人嫁妆,大房早就死绝了……”

“啪!”

魏姎扬手一巴掌打在魏婷玉脸上,魏婷玉愣住了,捂着脸,瞪着魏姎,红着眼像是一只暴怒的兔子,“魏姎,我跟你拼了!”

魏姎也不知从哪拿来的大棍子,朝着魏婷玉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打的魏婷玉嗷嗷乱叫,气的浑身发抖,怒瞪着魏姎,恨不得上前撕了她才好。

“你记住了,你再敢说大房一个字不好,我就打你一巴掌,就是魏泓在你前面,我也敢打,不信试试瞧!”

魏姎发了狠,吓得魏婷玉一缩脖子,又气又怒,手指着魏姎,“你!”

“三小姐,侯爷让您尽快去一趟前院,不可和七小姐犯冲突!”魏泓身边的小厮说。

魏婷玉这么多日的憋屈,一朝爆发,此刻正在气头上,哪能听得进去这么多劝。

“你们几个给我抓住这个贱人,我重重有赏!”

话落,几个护院朝着魏姎走近,三小姐是嫡出,又是南阳侯府的小姐,可比七小姐得宠多了。

魏姎冷笑,“我敢大张旗鼓的搬嫁妆,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人敢出面阻挠,魏婷玉,你怎么这么蠢,你父亲母亲是如何挨打的,你还不知道吧,贪污受贿,可大可小,还有多少把柄没上交御前呢,你尽管动手,大不了我拽着你们全家一块去死!”

魏婷玉愣了,“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尽管闹,闹大了,你去庆王府做个贱妾都没人要!”魏姎站在台阶上,嘴角泛着狠意。

魏婷玉紧紧的攥着手心,莲香上前,“三小姐,真的是夫人亲手将钥匙交给七小姐的,您快去看看夫人吧。”

“三小姐……”

魏婷玉紧咬着牙,她一定要问问清楚,“你要是骗我,我杀了你!”

一路跑到了沉香院,看着地上还有些血迹,愣了愣,南阳侯夫人看着魏婷玉小脸上还带着伤,“这是怎么了?”

“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魏姎那个小贱人竟然去搬库房,父亲还不阻挠,那小贱人太过分了!”

一提魏姎,南阳侯夫人脑仁一跳跳的疼,紧抓着魏婷玉的手,“你别和那个贱丫头争,这丫头邪门的很,害的我和你父亲被皇上责罚。”

南阳侯夫人一五一十的将经过说给了魏婷玉听,魏婷玉险些咬碎了牙,“她……她怎么敢这样做?”

“你先听母亲的,不要和这丫头对着干,这丫头早晚要死的,脏了你的手,那些物件搬去了映雪院,迟早是要吐出来的。”

在南阳侯夫人的安抚下,魏婷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紧捂着脸颊,刘嬷嬷进门,手还缠着白色纱布,疼的倒抽口凉气,脸上还带着泪痕。

“夫人……”

南阳侯夫人烦不胜烦,“这几日不必来伺候了,回去养着吧。”

刘嬷嬷见南阳侯夫人脸色不善,也不敢打搅,只好悻悻的退了下去,魏婷玉问了几句才知道怎么回事,吃惊的合不拢嘴,“魏姎是不是疯了,怎么敢这么大胆,是不是中了什么邪祟?”

南阳侯夫人揉了揉眉心,“咱们侯府最近不太平,等这次风波过去了,一定是容不下小贱人,你也别冲动,仔细着了她的道。”

魏婷玉一脸委屈,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接二连三的被欺负,还不能吭声。

“女儿知道了。”

……

搬了嫁妆,已是午时,宫里来人宣她进宫,魏姎早早就准备好了,闻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眼魏姎。

“七小姐几日不见,瘦了许多。”

魏姎低着头,“殚精竭虑,想的多了,食不下咽自然就瘦了,闻嬷嬷,不知太后可好,是魏姎不懂事让太后操心了。”

“七小姐言重了,七小姐也是为了太后谋划,太后心疼七小姐还来不及呢。”闻嬷嬷说。

魏姎敛去眼中的讥讽,照明太后壮士断腕,不顾魏姎之前帮她做的事,竟动了杀意,过河拆桥也不过如此。

闻嬷嬷又说,“太后很关心七小姐,也不知七小姐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魏姎扯下面纱,一张容颜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还有些红肿,不算严重,短短两日恢复到这样,的确让人惊讶。

“魏姎不才,调配了偏方抹在脸上,许是过个三五日就能恢复齐全。”

闻嬷嬷一愣,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一路上扯开了话题,聊了其他的,莫约半个时辰后到了慈和宫。

不出意外的遇见了瑾王妃,瑾王妃眉尖紧蹙,正是忧愁,在和昭明太后聊着什么,见魏姎来,收了话题,冲着魏姎展露微笑,“姎姐儿来了。”

“见过太后,义母。”

昭明太后看了一眼闻嬷嬷,闻嬷嬷摇摇头,昭明太后很快收回神色,冲着魏姎招手,“过来坐。”

魏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如既往的和温顺卑微,像是一个没脾气的猫儿,失了锋利,任人摆弄。

“是!”

坐在昭明太后膝下,昭明太后一只手搭在了魏姎的肩上,“这几日吓坏了吧,无辜受到了牵连,明儿见着皇上你不必害怕,这事与你无关,哀家会帮你说情的。”

魏姎故作感激,“多谢太后。”

“姎姐儿,见了皇上你可知说些什么?”昭明太后问,魏姎摇摇头,“还请太后示下。”

“那你告诉哀家,镖师刺杀一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魏姎一慌,朝着昭明太后叩首,“太后明鉴,此事绝不是魏姎所为,魏姎只是派人吓唬秦二公子,并无杀人之意,魏姎和元国公世子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杀了元国公世子呢。”

昭明太后脸上的笑意敛起,“姎姐儿,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对哀家隐瞒,哀家知道事情真相才好帮你。”

魏姎带着哭腔,“魏姎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昭明太后看了一眼瑾王妃,瑾王妃立即又问,“那可有人在背后做这件事,不是你也没关系,可有人提起此事?”

“义母,我不清楚。”魏姎坚持否认,忽略了两人眼中的失望。

闻嬷嬷忽然在昭明太后耳边嘀咕几句,昭明太后脸色一沉,“胡说八道!”

不一会瑾王妃身边的丫鬟也过来报信,瑾王妃坐不住了,“皇嫂,衡儿出事了。”

“摆驾议政殿!”昭明太后起身,瞥了一眼魏姎,“你也跟来!”

“是。”

056,摘清

议政殿

燕衡被人绑在了殿上,脸色阴沉,南梁帝坐在上首位置,脸上的表情也是捉摸不透。

殿外还站着一大批的臣子等候,南梁帝不急不慌的喝了一口清茶,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殿外尖锐的嗓音响起,“皇帝,你怎么把衡儿抓了?”

昭明太后急匆匆入殿,连个通传都省略了,南梁帝饰去不悦,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两人。

一个嫂子,一个弟妹。

瑾王妃看着殿上被五花大绑的燕衡,心中怒火差点憋不住,别过眼,低着头朝着南梁帝俯身,“臣妇拜见皇上。”

南梁帝一个眼神,殿外的大臣们都进来了,原本空旷的大殿立即站满了人。

“元国公,你来说!”

元国公站了出来,拱手,“回太后,微臣奉命追查刺客,却在北郊外找到了一处藏匿嫌疑犯之处,不巧,瑾王世子也在,这一批死士乃是瑾王世子所圈养,其中还找到了几支飞镖,和伤及微臣之子的一模一样,这才上殿求皇上给犬子一个公道!”

昭明太后嗤笑,“简直滑稽,衡儿怎么可能会在京都城北郊圈养死士,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皇上,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才能下定论,瑾王府一家才回京都不久,怎么可能有谋反之心呢。”

圈养死士超过三十人,可视为谋反罪定论。

南梁帝的指尖在桌子上敲打,一脸无奈,“衡儿是朕的侄子,朕也不相信衡儿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那些死士全都关押大理寺,正在三堂会审,太后既然来了,不妨等等。”

昭明太后眼皮跳了跳,压着怒火,“单是要大理寺审问有什么用,哀家记着柳大人是个审问的好手,哀家可不偏袒任何人,皇上不会反对让柳大人一同审问吧?”

“自是可以。”南梁帝点点头,倒是大方的就答应了。

魏姎站在昭明太后身后,指尖紧攥,有些激动,她相信南梁帝肯定会有办法让那些死士吐出话来,定了燕衡的罪,虽不敢把瑾王府怎么样,但瑾王府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她忽然明白南梁帝给燕衡挑了北缙,北缙使臣死了,还死了一位公主,燕衡要是背负了杀人的罪名,在北缙未必过的舒坦。

魏姎看了一眼南梁帝,怪不得能篡位为帝呢,心思果然缜密!

南梁帝察觉到了魏姎的视线,轻轻的扫了一眼,魏姎立即收回视线,低着头,紧绷着身子,默默等着结果。

等了足足三个时辰,终于有开口的了,还签字画押了,瑾王妃没忍住蹭的一下站起身,“皇上,这绝对不可能!”

南梁帝眼眸一沉,“柳大人,这口供可属实?”

被点了名的柳大人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昭明太后,昭明太后脸色唰的一下就难看了。

“柳大人?”南梁帝又问了一遍,众目睽睽之下柳大人也不敢说假话,只好点点头。

瑾王妃身子晃了晃。

“死士身上的印记,还有口供都是出自瑾王府,衡儿,你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如今南梁内忧外乱,瑾王府不帮衬朕便罢了,怎么还杀了来南梁贺寿的使臣呢!”

南梁帝痛心疾首的看着燕衡,燕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浑身被人点了穴位,一口气憋着。

“皇上,瑾王世子不仅杀了人,还栽赃嫁祸,挑起两国纷争,其心可诛,另,圈养死士隐藏在京都城北郊,有谋逆之心,求皇上严惩!”元国公带头跪在地上,高声呐喊。

瑾王妃坐不住了,“元国公……”

“求皇上严惩瑾王世子!”

在元国公的带头下,三三两两的臣子下跪,声音之大盖过了瑾王妃的话,瑾王妃呼吸紧蹙。

南梁帝转眸看向了昭明太后,“太后以为如何?”

人证物证都在,条条都是死罪,如何包庇,南梁帝这是故意将昭明太后放在火上炙烤。

昭明太后尝到了喉间的一抹腥甜,硬是咬着牙咽了下去,回头看了一眼魏姎,魏姎腿一软跪在地上。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哀家也不能包庇了,姎姐儿,你刚才不是说,你记恨秦二公子不善待你二姐姐,导致你二姐姐惨死,买通镖师吓唬秦二公子,不巧被元国公世子发觉,那些镖师是个糊涂的,竟也错手将元国公世子杀了扔下悬崖……”

魏姎的心很冷,远比膝盖跪在冰凉刺骨的玉石上冷,她想过昭明太后的铁石心肠,只是没想到昭明太后竟让她去死!

“臣女……”魏姎哆嗦着,故作害怕,不等她开口,元国公立即说,“犬子死的时候魏七小姐还在京都城,那些镖师也都绳之以法,魏七小姐杀了秦二公子,微臣还情有可原,犬子备受牵连,微臣也能理解,可太后可否告知微臣,魏七小姐为何要杀了北缙使臣,北缙使臣和犬子都是中了飞镖毒而亡,魏七小姐一个闺阁女子又是如何打探到北缙使臣的行踪?”

魏姎低着头笑了,也不枉她当初拼了一切让云琴去刺杀北缙使臣了。

“其次,这些死士身上的印记是出自瑾王府,也是从封地带过来的,魏七小姐从未离开过京都城,若说魏七小姐杀了这几人,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昭明太后噎了,于是又说,“许是那些镖师离京时,恰好撞见了入京的使臣,恼羞成怒之下杀了北缙使臣,那些镖师本就目的不纯,姎姐儿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受其蛊惑罢了,当年镖局死伤无数,剩下的余孽心中怀有恨意,做出此事也不足为奇,元国公可别上当,引起内乱,叫人看了笑话!”

这理由虽牵强,可也说的过去。

元国公涨红了脸色,将目光看向了魏姎,“魏七小姐此事和你可有关系?”

“姎姐儿,你不必害怕,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好心买下镖师被人利用,前几日已经在殿内澄清了。”昭明太后朝着魏姎使了个眼色,意图警告。

魏姎跪在地上朝着南梁帝磕头,“启禀皇上,臣女有罪,求皇上责罚。”

“罪在何处?”南梁帝挑眉问。

“臣女不该找了镖师去教训秦二公子,若能找到镖师余孽,说不定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了。”

这话不偏不倚,也没按照昭明太后的意思说,却也没有推脱。

“皇上,魏七小姐年纪小被人糊弄了,可瑾王世子私藏死士乃是事实。”元国公紧咬住这一条不放,人有可能是别人杀的,但死士是抵赖不掉的,总不能是魏姎塞给燕衡的吧。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时,燕衡身边的侍卫和死士一块认了口供,承认了谋杀元国公世子和秦二公子,以及北缙使臣的死乃是受了燕衡所指。

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南梁帝将证词递给了昭明太后,“太后,衡儿也是朕的侄子,只是想不到竟糊涂至此!”

昭明太后看了证词,手都在颤抖。

“皇兄!”

殿外急匆匆赶来的瑾王,风尘仆仆,上前一脚将燕衡踹倒在地,嘴角溢出血迹,却说不出话来,瑾王妃见了,心疼的不行。

“皇兄,逆子犯下大罪,是臣弟教子无方,求皇兄秉公处置逆子!”

瑾王大有一副壮士断腕的决心,放弃了燕衡,瑾王妃紧紧咬着唇不松,眼中还有泪花闪烁,以及愤怒。

“条条都是抄家的死罪,单是处置了一个瑾王世子,如何向北缙交代,皇上,若不能消了北缙的心头恨,起了战事,置两国百姓于水火之中,对南梁不利,瑾王世子犯下大错,瑾王也有疏忽之罪。”元国公说。

瑾王目光一紧,瞪了一眼元国公,元国公却一点也没将瑾王放在眼里,要不是南梁帝是瑾王的九族之内,九族的人也要备受牵连。

“皇上,瑾王替国精忠多年,忠心耿耿,衡儿一时糊涂,若是连累了瑾王府,岂不是寒了那些驻守封地将士们的心呐,日后谁还敢替国效力?”昭明太后说。

这话意在威胁,南梁帝冷笑,随即看了一眼瑾王,“北缙的使臣死了,北缙也要一个交代,看在皇弟多年效忠的份上,朕削了燕衡世子之位,贬为庶子,即刻送往北缙做三年质子,皇弟,你看如何?”

瑾王妃的眼皮猛然一跳,立即看向了瑾王,恨不得立即代替了瑾王答应。

“臣弟听从皇兄安排,也让这个孽障亲自去北缙恕罪!”瑾王一口应了。

魏姎身子没跪稳,发出咚的声音,瑟瑟发抖的朝着南梁帝谢罪,南梁帝勾唇,“你吓唬秦二公子的事儿没完,朕便罚你在宫门口跪三日,回去吧。”

“多谢皇上开恩!”魏姎感激的叩首,心里默默对燕衡说了句抱歉,手心里还有些细腻的汗珠,燕衡顺利的去了北缙,按照南梁帝的承诺,会赦放一人。

057,母归

当夜燕衡就被押送去了北缙,瑾王妃派人快马加鞭的给北缙的人写信,瑾王妃是北缙公主和亲的过来的,在北缙也算有人脉。

“幸好是去了北缙,若是旁处,连个使劲儿的地方都没有,皇上这一招真是厉害。”

瑾王妃揉了揉眉心,许是过的顺心惯了,乍然被人算计了,还有些没回过味来。

“衡儿究竟有没有算计北缙使臣?”瑾王拧着眉问。

瑾王妃立即摇头,“临走前我特意问过了,衡儿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元国公世子和秦二公子都不是衡儿的手笔。”

这才是最憋气的,明明不是燕衡做的,却偏偏燕衡背负着这一身的罪名。

瑾王冷着脸沉默了许久,“这几日你称病不出,本王自会查清楚。”

“是!”

洗脱罪名的魏姎虽挨了罚,心里还有些激动,六月想给魏姎递两个护膝,“小姐,皇上也太心狠了,怎么罚跪宫门口呢,您好歹也是个女儿家,哪怕禁足或者跪佛堂呢。”

魏姎浅笑,“无妨,我早就将名声看淡了。”

“奴婢明日陪您一起……”

“不必了,你留下来照顾三只雪团。”

六月不明白魏姎怎么就把这三只小猫看的这么重,既然这么重视,以后肯定有什么用处吧。

“那奴婢给小姐准备热水等着,再准备一些药膏。”六月说。

魏姎没拂了六月的好意,点了点头。

次日天微亮,魏姎跪在宫门口,腰杆子跪的笔直,任凭过往的人打量,一日下来,两条腿又酸又胀,快要断掉了一样。

路过一辆马车,挑起帘子看了一眼魏姎,“魏七小姐。”

魏姎抬头,冲着那人缓缓一笑,“一个月之内解药必定奉上。”

萧湛原本有些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清冷的目光仿若寒潭,稍不小心就能令人沉醉其中。

“恭喜魏七小姐心想事成。”

魏姎笑了笑,收回了视线,心想事成吗,还不够。

马车渐渐离去,魏姎的身子亦是跪的笔直,第三天傍晚,魏姎倒在了宫门口,是被宫里的侍卫抬回南阳侯府的。

这一夜睡的漫长,脑子里浑浑噩噩,四肢就像是被车碾压过一样难受。

“小姐,小姐?”

耳边传来了叫喊声,魏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唇角干裂,嗓子干渴的厉害,咽了下喉咙都疼。

“你身子骨弱,别起来。”

女子进门按住了魏姎的身子,一股淡淡的香气传入魏姎鼻尖,似是檀香,女子一袭浅色长裙,正冲着自己微笑,那一张容颜绝色倾城,温婉中透着慈爱。

魏姎鼻尖一酸,“母亲!”

女子正是咏阳郡主,魏姎的生母。

“哭什么,母亲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不许和小时候一样哭鼻子了。”咏阳郡主的指尖擦拭魏姎眼中的泪珠,说着自己的眼眶竟不争气的红了,“小七,你承受太多了。”

魏姎摇摇头,一把扑入咏阳郡主怀中,似是发泄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以及委屈。

“小七没事,能看见母亲小七的病就好了,母亲是不是以后都不会离开小七了?”

咏阳郡主微微笑,“会一直陪着小七的。”

母女两时隔七年再重逢,抱做紧紧一团,六月瞧着眼泪也控制不住,是高兴的。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两个人的情绪才平稳了,咏阳郡主让六月将食盒端来,“你昏睡了整整两日,身子骨太弱了,日后在家好好补一补,这是母亲亲手熬的红豆羹,你垫垫肚子。”

魏姎点点头,“好。”

喝了足一碗的红豆羹,浑身也暖和许多,坐在床头,望着咏阳郡主,咏阳郡主说,“你那日晕倒在宫门口,皇上大发慈悲放了母亲,日后有母亲护着你。”

魏姎晕倒后,有几个官员替魏姎求情,南梁帝顺势而下,打着不能苛待弱女子的名号,特意让咏阳郡主回京,也实现了允诺。

下一个就是魏怀瑾了。

魏姎将脑袋搭在了咏阳郡主怀里撒娇,像是在做梦一样有些不真实,粘了几个时辰才罢休,咏阳郡主还很年轻,不似年轻时的那样锋芒毕露,整个人温婉了不少。

晚上母女两一块用膳,只是一看膳食,魏姎的脸色一紧,六月低着头,“大厨房说这就是映雪院的份例,若要多吃,自个儿拿银钱买,南阳侯府……不养闲人,往后映雪院下人的份例也不出了。”

咏阳郡主看了一眼魏姎,魏姎立即拿起了筷子,吃了几口,“母亲,这些菜也不错,回头咱们自己弄一个小厨房,想吃什么自己做。”

南阳侯夫人这般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魏姎也不计较,反正嫁妆已经拿回来了,日后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咏阳郡主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许多,多半是在心疼魏姎,“你身子骨弱需要补补,那些嫁妆拿回来了就是你的,不必过问母亲,之前伺候过母亲的那些丫鬟婆子还在庄子上,是信得过的,找几个回来伺候。”

咏阳郡主是重华大长公主的嫡女,十里红妆,嫁妆丰厚,这五六年已经被南阳侯夫人挥霍了一小半,这也是南阳侯府日子过得潇洒滋润的原因。

这失去的,魏姎会慢慢拿回来。

“听母亲的。”魏姎冲着咏阳郡主笑,母女两温馨的用了晚膳,咏阳郡主回了之前的院子,蘅水院休息。

魏姎的膝盖还有些疼,这段日子跪了不少次,两个膝盖都一团淤青了。

“我昏睡的这几日,府上发生什么事儿了?”魏姎看了一眼六月问。

魏姎被抬回府上的当夜,映雪院连个大夫都不许请,几个门被堵的死死的,第二日咏阳郡主回府,还是被逼的从侧门,不许从大门进入,南阳侯夫人硬是奚落了咏阳郡主一顿,甚至连南阳侯老夫人也找了丫鬟传话,让咏阳郡主这个媳妇晨昏定省的去侍疾。

六月小声说,“府上的人都不敢和咱们院子里的人接触,要么冷嘲热讽,要么闭口不言,给了好处也不行,明儿一早郡主还要去给老夫人侍疾,今儿上午郡主就跪了好几个时辰呢,屋子里还有打骂声。”

魏姎紧绷着脸,她母亲是个骄傲的女子,出生名门,几十年前乃是整个京都城的翘楚,被外祖母重华大长公主捧在手心里疼爱,吃喝用度样样都是极好的,长得又漂亮,嫁了当年的状元魏怀瑾,夫妻恩爱,次年就生了嫡长子,日子过得十分舒心,谁不羡慕?

可如今却要小心翼翼。

魏姎闭着眼冷笑,“一个洗脚婢爬上来的玩意,也敢让我母亲去侍疾,也不怕折寿!”

要不是看在南阳侯老夫人现在的身份,一旦死了,魏姎也要守孝两年,魏姎早就弄死南阳侯老夫人了。

六月看着魏姎,不知不觉那个胆小怯懦的七小姐,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说话办事十分利索。

058,硬气

夜色渐浓,魏姎从妆匣子里掏出一小盒沉梦香交给了六月,“送去我母亲院子里,就说这是我亲手调配的,今儿晚上就点着。”

六月不敢耽搁,立即跑了一趟。

点了沉梦香,咏阳郡主能睡的踏实安稳,一夜至天明。

次日,魏姎早早就起来去了一趟蘅水院,跟在咏阳郡主身边伺候的是张嬷嬷和青岚,青翡,都是老人了。

“七小姐怎么来了?”张嬷嬷迎了出来,极恭敬的朝着魏姎行礼。

魏姎摆摆手,“嬷嬷不必客气,今儿长松院那边就由我代替母亲去侍疾,嬷嬷不必打搅母亲。”

张嬷嬷先是一脸不解,魏姎又说,“母亲是郡主,身份尊贵,皇上既然亲自赦放了母亲,不是谁都能轻视的。”

张嬷嬷一点就透,立即点点头,欣慰的看着魏姎,没过一会,长松院的满菊过来唤人。

“走吧!”魏姎抬脚跨过门槛,满菊微愣,随即解释,“七小姐,老夫人是要见大夫人……”

“母亲身子不适,今儿由我代替母亲去侍奉。”

满菊蹙眉,探过脑袋看了一眼蘅水院里,犹豫再三,魏姎已经走远,满菊无奈只好跟了上前。

长松院里今儿有些热闹,以往不请安的几个小姐都来了,坐在一块陪着南阳侯老夫人说笑,屋子里传来阵阵的欢笑。

廊下站着好几个丫鬟等候,魏姎看了眼莲香,莲香冲着魏姎微微颌首,两个人彼此错开视线。

南阳侯夫人也在。

也不奇怪,这样奚落的咏阳郡主的场面,南阳侯夫人怎么会缺席呢。

帘子挑起,魏姎一只脚迈进内室,屋子里众人朝着门口看来,南阳侯夫人拧眉,看向魏姎的眼神中还带着一股杀气。

“你怎么来了?”魏婷玉收了笑意,没好气的瞪着魏姎。

魏姎看了眼床榻上躺着的南阳侯老夫人,淡淡的开口,“自然是来探望老夫人的。”

“你这幅病恹恹的身子不来过继病气就不错了,你母亲是儿媳,理应在祖母床前侍奉,怎么才回来就偷懒,找了你来打发!”魏婷玉一贯的牙尖嘴利,巴不得魏姎不好,处处针锋相对。

南阳侯夫人清了清嗓子,“大嫂若是不想来侍奉母亲,直说就是,何必折腾你呢。”

“这儿媳妇侍奉婆母本就是应该的,这么多年不在膝下伺候,莫不是一回来就病了,真是晦气!”

说话的是嫁出府外的魏巧蕙,是南阳侯老夫人的女儿,昨儿特意回府,魏姎见了还要唤一声姑姑。

“之前在府上不就是老样子,现在这样也不足为奇,妹妹就少说两句吧。”南阳侯夫人低声劝。

魏巧蕙已经嫁出门十来年了,之前就是一个庶女,嫁的门第并不高,夫家是个商户,这几年谋了个九品芝麻官当当,却是个碌碌无为的性子,一家子过的紧巴巴的,全都仰赖魏泓这个亲兄长照料。

“去,把人给我叫过来!”魏巧蕙下巴一抬,语气颇有几分凌厉,一旁的几个人也没上前阻挠,就等着看好戏呢。

魏姎坐在床沿上,不急不恼,从小几上端着一碗药缓缓开口,“我父亲是嫡长子,我母亲是有封号的郡主,不知道几位是不是脑子糊涂了,竟让我母亲屈尊降贵给一个洗脚婢提上来的老姨娘侍疾,真是可笑,看在二叔是南阳侯的份上,我唤一声老夫人,还真拿自己当根蒜!”

一番话气的众人脸色大变,南阳侯老夫人怒瞪着魏姎,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咽咽的哼唧。

“来,我来喂老夫人用药!”

魏姎伸手捏住了南阳侯老夫人的下颌,将她的嘴巴捏开张大,一碗药高高抬起,手一倾,药汁朝着南阳侯老夫人的嘴里倒入,撒的鼻子上,脸上,被子上全都是药汁。

“呜呜!”南阳侯老夫人气的翻白眼,开始反抗,却是四肢无力,挣脱不开,药汁还是发烫的,药汁撒过的皮肤都红了。

“魏姎,你疯了吗!”

“快住手!”

魏姎将一碗药全都倒完,松了手,将碗砸了个粉碎,用帕子擦了擦手里沾染的药汁。

魏巧蕙不可置信的看着魏姎,“你……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母亲,小贱人,你这是忤逆不孝!”

南阳侯夫人也惊住了,只是反应比魏巧蕙冷静了许多,指尖在颤抖,看着魏姎就像是看着邪祟一样。

“我是有封号的县主,姑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魏姎一声怒喝,吓得魏巧蕙猛然一激灵,愣了愣,浑身都在颤抖。

“魏姎,你疯了是不是,你怎么敢这样对待祖母,母亲,一定要报官,让官差把魏姎抓起来,快请太医!”魏婷玉大叫。

魏姎坐在了椅子上,手里还捧着一盏茶,一派悠然自得的闲暇模样,根本就没把魏婷玉放在眼里。

南阳侯夫人按住了魏婷玉,这事不能报官,南阳侯老夫人以老夫人自居,可到底是白身,咏阳郡主和魏姎都是有品级的,南阳侯老夫人也不算是正儿八经的长辈,这事儿闹大了,南阳侯府不占理。

“先请大夫!”

魏巧蕙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太放肆了,这么多年南阳侯府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一点家教也无,竟然对长辈这样说话,我今儿就要替魏家好好教训你!”

魏巧蕙刚一伸出手,魏姎身子往后一闪,随即反手扣住了魏巧蕙的胳膊,用力一捏,咯吱一声清脆响声,硬生生将手腕骨给捏碎了。

“哎呦!”魏巧蕙惨叫连连,小脸煞白。

魏姎松了手,魏巧蕙一屁股坐在地上,另一只手捂着手腕,疼的在地上打滚。

魏婷玉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魏姎,“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魏姎抬头看了一眼南阳侯夫人,咧嘴笑,“反正我和母亲都是女儿身,也没爵位,也没继承的人,要闹咱们就是试试,我可不怕丢脸,今儿这事我把话撂着,再敢有人对我母亲不敬,别怪我不客气!”

南阳侯夫人被魏姎的脸上的那一抹凉笑给惊住了,背脊蓦然一紧,咽了咽嗓子,什么时候开始,一个贱丫头竟然有这样摄人的气势了,那模样分明就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

将长松院闹了一通,魏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留下一堆乱糟糟的,魏巧蕙趴在地上哀嚎,痛哭不止。

“母亲,难道就这么让魏姎走了吗?”魏婷玉十分不满,魏姎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凭什么这么嚣张。

南阳侯夫人拉住了魏婷玉,“这丫头邪门的很,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招惹。”

魏婷玉气的咬紧了牙,却拿魏姎没法子。

不一会大夫请来了,魏巧蕙立即大喊,“快,快给我瞧瞧!”

莲香一愣,这不是给老夫人请的大夫吗,南阳侯夫人不语,莲香也就装傻,站在了一旁。

“夫人的手腕骨折断了,需要续骨,休养三个月,若能悉心调养或许将来还能不落下残疾。”

魏巧蕙一听险些晕死过去,她怎么能落下残疾呢,“大夫,一定要给我治好手,多少钱不是问题。”

那大夫一听立即给魏巧蕙开了药方,用的大部分都是名贵的药材,价值不菲,什么千年的灵芝草,何首乌,魏巧蕙将药方给了南阳侯夫人,“二嫂,快去派人给我煎药。”

南阳侯夫人一看药方,脸色一沉,只是看着魏巧蕙鬼哭狼嚎的模样,忍了又忍,“莲香,去抓药!”

紧接着大夫又给南阳侯老夫人瞧病,南阳侯老夫人已经气得晕厥了,被掐住了人中刺激醒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看上去十分激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夫人经不起刺激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会危及性命啊。”

南阳侯夫人一听立即蹙眉,老夫人要是死了,那魏泓可是要守孝的,还有魏婷玉也不能出嫁。

“大夫,这可如何是好?”南阳侯夫人着急的问。

“需静养。”

南阳侯夫人心里有数,叫人拿了诊金送大夫离开,眉头紧皱,早知道就不该折腾咏阳郡主,招惹了这么一尊煞星!

“二嫂,这口气我咽不下,我要去找大嫂算账!”魏巧蕙说着,气冲冲的就去了蘅水院,拦都拦不住。

蘅水院,咏阳郡主刚刚起身,一看外面天色大亮,微微一怔,对着张嬷嬷说,“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母亲,是小七的主意。”魏姎笑意吟吟的赶来,“母亲这样着急是要去哪?”

“去长松院。”

“母亲不用去了,我刚从那边回来。”魏姎缓缓一笑,一点也不隐瞒的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挺直了下巴,“二房那副德行,咱们越是软弱越是欺负咱们,大房还不至于落魄到被人欺负的地步,母亲,小七什么都不怕。”

咏阳郡主怔了,她也是个有脾气的,只是这脾气被磨的差不多了,也不敢有脾气。

“母亲,您是郡主,这府上谁见了您都要客气,何必放低了姿态委曲求全。”魏姎说。

咏阳郡主的指尖搭在了魏姎的发鬓上,勾唇一笑,“小七说的极是,若是这威风立不起来,也不怪下人苛待咱们。”

看着咏阳郡主这一瞬间的变化,魏姎很满意,她的母亲本就应该骄傲才是。

059,发威

咏阳郡主在魏家活了小半辈子了,对南阳侯夫人,老夫人,以及魏巧蕙是什么性子,了如指掌。

只是经历了改朝换代,大房经历的事对咏阳郡主打击很大,险些就没熬过去。

看着最小的女儿独当一面,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好意思退缩,把所有的事全都交给小女儿来扛着呢。

“小七,往后府上的事你不必插手,都交给母亲。”

魏姎欢愉的点点头。

“郡主,姑奶奶来了。”

话音刚落,魏巧蕙怒气冲冲的赶来,身后还带着好几个丫鬟婆子,惹的咏阳郡主眉尖一紧,眼眸中乍然闪过一抹凌厉。

“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不敬长辈,还当众打伤了我,大嫂,你给句痛快话,究竟是何意!”

魏巧蕙恨不得活剥了魏姎,魏姎坐在一旁,一点都惧。

“魏姎,马上给我磕头认错,再去祠堂罚跪一月,这件事还有的商量!”

魏姎低着头,嘴角扬起笑意。

“磕头认错?”咏阳郡主挑眉,缓缓站起身,指尖划过了魏巧蕙包扎的手腕,“你一个出嫁的姑子为难小辈,你当我是死的吗!”

魏巧蕙瞪了一眼咏阳郡主,明明昨儿还是低眉顺眼的,这对母女两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了,一个个都不正常!

“大嫂!”

“我女儿如何用不着你来教训,嘴巴放干净些,你若是不服气,咱们去一趟县衙报官,请官老爷评评理。”咏阳郡主不紧不慢的开口,她本就是贵女,浑身自带一股气势,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雷厉风行的魏家大房主母。

魏巧蕙愣了,随即又说,“大嫂在牢里关了几年,是不是脑子也糊涂了,这是魏家的家事,怎么好意思宣扬,我虽然出嫁,但到底是姎姐儿的长辈,姎姐儿不尊敬长辈是事实,还气晕了我母亲,大嫂你这样袒护姎姐儿,是存心和南阳侯府过意不去吗?”

在魏巧蕙眼中,咏阳郡主早已经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郡主了,只是一个阶下囚罢了,也就是皇上怜悯,才赦放了,就应该摇尾乞怜的活着,不该这么嚣张。

拿出南阳侯府压着咏阳郡主,也是在告诉咏阳郡主,时代已经变了。

咏阳郡主勾唇冷笑,“是谁告诉你,我是从牢里出来的,魏巧蕙,长嫂如母,你就是这样对待长嫂的吗,你从小学的规矩被狗吃了不成!”

魏巧蕙被咏阳郡主的气势吓到了,小脸一阵青白,胳膊上的伤还疼着呢。

“大嫂,咱们有理说理,今儿的确是姎姐儿做的不对,在场还有许多丫鬟瞧着呢,这若是传扬出去,对姎姐儿也不是件好事,还是赶紧认错吧。”

南阳侯夫人随后赶来,帮着魏巧蕙说话,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庶子媳妇了,而是南阳侯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面对咏阳郡主,说话也硬气了三分。

看见了南阳侯夫人,咏阳郡主眼中迸射一股浓浓的恨意,猛然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响,惊了几人。

“南阳侯府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你作践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南阳侯府还有名声,她们几个到底唤你一声二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南阳侯夫人被人指着鼻尖辱骂,脸色涨红,胸口也是气血翻涌,瞪着咏阳郡主,“因着大房的事,有哪户家愿意娶几个姐儿,我这个做二婶的处处为了这个家着想,不想耽搁了几个姐儿……”

“二婶说谎,二姐姐没出嫁之前沈家公子曾上门求娶二姐姐做妻,是二婶执意将人送去了宜安伯府做妾,还有大姐姐,嫁出门前也曾苦苦哀求,是二婶收了北安侯府的好处,硬是将大姐姐迷晕送上轿子,至于四姐姐,是二婶收了商人三万两银子将人打发走了,还有我,郑国公世子瞧中了我,二婶不顾我年纪小,执意要送我上轿,只因当初萧二皇子被刺客刺伤,府上封锁不得出府,我才有幸留了下来,二婶,这些事都是你干的吧?”

魏姎一字一句的逼迫,让南阳侯夫人无法辩驳,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甚至有些震惊,这些事魏姎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咏阳郡主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回府几日,府上都是南阳侯夫人的奴才,也问不出什么,只知道几个女儿过的都不好,没想到竟被人作践至此!

咏阳郡主喉咙发甜,硬是咽了下去,目光紧盯着南阳侯夫人,像是一匹母狼爆发,随时都能扑上前咬断了南阳侯夫人的脖子。

南阳侯夫人头皮发麻,“姎姐儿,你年纪小,别胡说……”

“滚出去!”咏阳郡主手指着南阳侯夫人,忽然厉吼,吓的魏巧蕙都不敢啰唆了,见状不对掉头就走。

南阳侯夫人脸色一沉,甩袖而去。

两人离开,咏阳郡主的身子晃了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魏姎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咏阳郡主,替她诊脉,是怒极攻心,立即叫人开了一副药方。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醒来,魏姎拉着咏阳郡主的手,“母亲,除了二姐姐之外,小七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大姐姐,还有四姐姐的。”

咏阳郡主流不出泪来,眼中尽是懊恼,抱着魏姎足足半个晚上。

次日,咏阳郡主收拾了一番,换上了一袭明蓝色长裙,头上还斜插了几支珠钗,整个人明艳动人。

“母亲?”

咏阳郡主手拉着魏姎,“陪母亲去一趟宫里。”

魏姎点头,不明白咏阳郡主究竟要干什么,只是默默跟随,上了马车,递了帖子,很快宫里就放行了。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魏姎有些糊涂,直到泰和宫门口才停下,宫门口站着一名年迈的嬷嬷,朝着咏阳郡主行礼,“奴婢见过郡主,太后已经等候多时了。”

“有劳了。”咏阳郡主温和一笑,带着魏姎进门,一路跟着嬷嬷迈入主殿。

这是西太后明仁太后的寝宫,是南梁帝的生母,是整个南梁辈分最大的人,是祖帝的妃子,比东太后昭明太后还要大一辈分,年纪大了,几乎足不出户,更不会管后宫诸事。

魏姎只是想不通咏阳郡主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西太后,来不及多想,进了内殿,隔着一座八仙贺寿的屏风,依稀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又过了好一会,小宫女邀了两人进去。

明仁太后大约六十岁左右,两鬓发白,精神看上去还不错,手里捧着一卷书籍,面前还摆着一盘棋局,样子倒是很慈和,穿着也不算奢华,一屋子里的摆设都属于低调,只是细细发现才知道样样都是精品。

两人给明仁太后磕头行礼,明仁太后摆摆手,“泰和宫许久都没来客人了,不必多礼,起来坐吧。”

起身落座,宫女们奉上了茶水点心,明仁太后看了一眼魏姎,笑了笑,“这孩子倒是像你,上次见面好像才几岁大,一转眼就是大姑娘了。”

魏姎落落大方的行了礼,“太后谬赞。”

明仁太后笑,转而又看向了咏阳郡主,“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吧,你找这里做什么?”

咏阳郡主身子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太后,臣妇想要过继嗣子。”

魏姎愣住了。

“哪家孩子?”明仁太后问。

“嗣子自是希望和魏家有关的,臣妇觉得南阳侯府嫡长子魏珏文采斐然,是个不错的。”

明仁太后挑眉,忽然笑了笑,“那不是那个庶房长子?”

“正是。”

魏姎来不及阻挠,她大哥魏白潇还活着呢,可转念一想,她一定要阻止魏白潇进京都城,魏珏是南阳侯府唯一的嫡子,若能牵制过来,对南阳侯府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明仁太后犹豫了片刻,“你回去吧,这件事哀家知道了。”

魏姎的第一直觉就是明仁太后一定会答应的,出了泰和宫,咏阳郡主仰着头看了一眼太阳,明晃晃的有些刺眼,许久转过头看向了魏姎,“你愿不愿叫魏珏一声兄长?”

魏姎笑,“他本就是我兄长,大房有个血脉继承,是好事,将来大姐姐也能硬气点。”

咏阳郡主松了口气,这是她想了一晚上的决定,大房没有男丁,总是不方便。

“母亲?”

魏姎拉着咏阳郡主的手,“就算是过继十个八个来,大哥永远都是在小七心中无可替代。”

咏阳郡主点点头,紧握魏姎,“但愿有朝一日,你大哥能撑起大房。”

魏姎惊讶的看着咏阳郡主,听这口气,咏阳郡主明明就知道当年魏白潇忽然消失的原因了,说不定就是提前走的。

“母亲做什么尽管做,小七都支持。”

060,反击

出了宫门,咏阳郡主又带着魏姎去了一趟瑾王府,咏阳郡主和瑾王妃曾是手帕交,关系不错,咏阳郡主这次是去感谢瑾王妃的。

“母亲觉得瑾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魏姎想提醒咏阳郡主,咏阳郡主微微一笑,“一个人在一种环境下待的久了,性格会变,思想会变,久而久之戴着面具过日子,小七,你觉得瑾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着咏阳郡主的话,魏姎就知道自家母亲是个玲珑剔透的,心如明镜。

“小七,处在瑾王府这个角度,不往上爬,安享待命是不可能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瑾王府手里的权一旦松开,就是瑾王府抄家灭门之日,战战兢兢一辈子,还不如奋力一搏,拼一个安全。”

魏姎听的直点头,南梁帝和瑾王府之间迟早有一战,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母亲说的极是,小七明白了,咱们是正大光明的去看望瑾王妃,不惧什么,若是这点风吹草动都引来猜忌,那皇上也够忙的了,皇上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咏阳郡主看了一眼魏姎,“你见过皇上?”

魏姎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又说,“皇上心思不浅,说不上是个坏人,但起码比慈和宫的主子好。”

帮着昭明太后做了那么多事,昭明太后什么都没有给她,反而要推着魏姎去死,魏姎傻了才会继续帮着昭明太后呢。

算算日子,还有不到十日,纯贵妃就要出事了,她得赶紧把解药弄出来才行。

“母亲,西太后会答应母亲的要求吗?”魏姎想了一路,终于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咏阳郡主点点头,“会的,这是欠了你外祖母的一个人情,当年西太后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你外祖母帮过西太后,西太后只是履行承诺罢了。”

魏姎恍然,难怪觉得西太后对咏阳郡主态度很温和呢。

正说着很快就到了瑾王府,顺利的见着了瑾王妃,短短几日,瑾王妃两鬓骤添白发,整个人苍老了几岁。

“知道你前几日回来了,心里一直惦记,只是府上事多,抽不出空来,这几年你过的好吗?”瑾王妃微微笑问。

咏阳郡主回以笑意,“还是老样子,谈不上好不好,心里惦记放不下小七,一回来就听说你多次护着小七,特意来拜谢。”

瑾王妃没好气的斜了一眼咏阳郡主,又看了一眼魏姎,“姎姐儿是我义女,若不是这些年去了封地,我也不会让大房的那些女儿出事,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再说我膝下一直没个女儿,我也很喜欢姎姐儿,可与你无关。”

魏姎故作娇羞的低着头,并非她小气,那日在议政殿,瑾王妃对她置之不理,甚至巴不得南梁帝处置了自己,瑾王妃对她,仅仅是因为魏白潇手中的那点兵权。

至于宠爱么?

魏姎从来都不奢望亲人之外的人给予她。

咏阳郡主笑了笑,“刚才我去了一趟泰和宫,给西太后请了安,多年不见,太后老人家倒是没怎么变化。”

瑾王妃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咏阳郡主,随即笑了笑,“怎么好端端去找西太后了,我记着西太后闭门不出,从不召见外妇的,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过西太后了,到底是长辈,过两日得空也要去拜访。”

沉默了一会,咏阳郡主端起茶抿了小口,脸色一沉,“我几个女儿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容不得旁人这般糟践,西太后是长辈,我求了西太后过继了魏珏为嗣子。”

“魏珏?”瑾王妃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了是南阳侯府的世子,魏泓的嫡子,又有些诧异的问,“那西太后可会答应?”

咏阳郡主嘴角扬起笑意,“托了我母亲的一个人情。”

这样一说,瑾王妃就明白了,这是咏阳郡主记仇呢,仔细想想,瑾王妃也能理解,几个女儿都被人糟践了,这口气换成谁都咽不下。

咏阳郡主去泰和宫一事瞒不过去,瑾王妃也迟早会知道的,所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临走前瑾王妃又说,“你若是需要帮忙,我能帮上什么一定不会推辞。”

闻言,咏阳郡主停住了脚步,拉着瑾王妃的手,“庆王妃挑了魏婷玉做侧妃,侧妃说的再好听也是个妾,魏家的孩子总不能都去做了妾,传扬出去也难听,为了小七将来能在夫家立足,还请瑾王妃帮忙撮合。”

瑾王妃眼皮一跳,咏阳郡主还真不客气,于是又问,“那你瞧中了哪家公子?”

“我觉着凌子峰是个不错的,就是年纪稍大了些,不过无妨,年纪大了会疼人,也能包容婷玉的小性子。”

瑾王妃蹙眉,这个凌子峰已经快三十岁了,为人软弱腐朽,上面还有一个母亲凌夫人压着,已经逼死了一房正室了,魏婷玉要是嫁过去,那就是继出,嫁过去就成了母亲,凌子峰还有一个嫡子已经八岁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凌子峰是个伯爷,靠着祖辈的功勋,混个闲职,领俸禄,也算是名门了。

“老伯爷去了三年,孝期已过,伯府冷冷清清也是时候办件喜事了,我素来和庆王妃不和睦,我也不好去说。”

咏阳郡主欲言又止的看着瑾王妃,瑾王妃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过几日朝拜,我会试探庆王妃的意思。”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咏阳郡主才带着魏姎离开了瑾王府,绣心不解的问,“王妃,咏阳郡主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瑾王妃揉了揉眉心,“南阳侯府把事做的太绝了,大房的人还没死呢,趁虚而入作践大房几个女儿,光脚的不怕穿鞋,咏阳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若是咏阳郡主忍了这件事,瑾王妃反而觉得很奇怪,这一点都不像咏阳郡主的性子。

“那王妃是要帮咏阳郡主吗?”

瑾王妃嘴角挑起,“顺手人情罢了,送她又何妨。”

安静的过了两日,西太后忽然下旨,以魏家大房无子嗣为由,将魏珏过继给了咏阳郡主为嗣子,继承魏家大房。

懿旨传到南阳侯府,咏阳郡主叩首谢恩,还大方的给了下旨的公公一个丰厚的荷包,公公笑着道了句恭喜。

“公公,这是不是弄错了?”南阳侯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儿子怎么可能过继给了大房?

“夫人,这是太后好意,只是过继上房还没出五服呢,还是姓魏,只是改了口罢了。”

南阳侯夫人惨白着脸色,“珏儿是我十月怀胎生养的,也是南阳侯府唯一的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南阳侯府的,怎么能过继给大房了,那二房岂不是断了香火,太后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二弟膝下还有两个庶子,随便挑一个记在你名下,怎么会断了香火呢,再不济,多纳几个妾,再生养也是来得及。”咏阳郡主缓缓开口,这不提就算了,这一开口简直戳了南阳侯夫人的心窝子,南阳侯府的爵位让给一个卑贱庶子,南阳侯夫人怎么能接受的了?

“是你,是你在从中作梗!”南阳侯夫人指着咏阳郡主的鼻尖,龇牙,恨不得扑上前挠花了永阳郡主的脸。

咏阳郡主目光一扫落在了魏珏身上,“珏儿文采斐然,将来也是小七的依靠,大房后续有人,我自然高兴,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二弟妹,这是喜事,你可别犯糊涂,忤逆了太后懿旨!”

南阳侯夫人心口气血翻涌,险些要被气的晕死过去,只是被魏珏拽住了,才没继续发作,直到看着宣旨的人离开了,才爆发。

“母亲,您消消气。”魏珏劝。

魏姎眯着眼冲着魏珏笑,“兄长,你喊错了,二婶不是你母亲,我母亲才是你母亲呢。”

魏珏目光一沉,紧盯着魏姎。

魏姎朝着魏珏眨眨眼,一脸单纯无辜,二房越是生气,她就越高兴。

“过两日就搬到东院这边来,你是大房的孩子,不再是二房的孩子了,你又是读书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有数!”咏阳郡主对魏珏并无好感,反而很厌恶,那一声母亲她也不想听。

“呸!”南阳侯夫人啐了口,“你休想抢走我的儿子,别以为耍了手段就能夺走珏儿,珏儿是我生养的,你没资格听他一声母亲,咏阳,你太卑鄙了!”

咏阳郡主勾唇冷笑,“这叫什么话啊,我不过是想把大房立起来,懿旨已下,你若想改变事实,尽管去找皇上做主。”

“你!”南阳侯夫人气的嗓子里冒出一股甜腻,被她硬生生的给忍住了。

这懿旨是西太后下的,南梁帝怎么可能会忤逆生母的意思?

魏珏硬咬着牙,对着咏阳郡主说,“大伯母……不,母亲,我在西院住惯了,一时换了地方怕是有些不习惯,而且二……二婶看上去身子不太好。”

“珏儿,忤逆母亲坏了你自己的名声,值当不值当你自己掂量着办,二房不止你一个子嗣,自有人照顾。”咏阳郡主手拉着魏姎,“小七,一会让人给你兄长收拾院子。”

魏姎点点头,“是,小七明白。”

魏珏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险些咬碎了牙。

061,杀机

魏珏被过继给了大房,南阳侯夫人怒极攻心晕了过去,府上慌忙请了大夫医治,二房乱成了一锅粥。

“这也太过分了!”魏婷玉气的差点咒骂,她嫡亲的兄长凭什么去了大房,大房现在有什么,一个落魄户罢了,还不是依靠二房。

魏珏坐在椅子上沉默。

“哎呦!”南阳侯夫人捂着胸口醒来,脑仁嗡嗡作响,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魏泓撩帘进门,南阳侯夫人仿佛是看见了一点希望,“侯爷,家里出大事了,咱们膝下就珏儿一个嫡子,珏儿就是南阳侯府的希望,大嫂太过分了,抢走了咱们的儿子,侯爷,您一定要求求皇上,收回旨意,大房非要过继嗣子,从五服之内挑选一个即可,何必针对珏儿呢,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魏泓眸光一斜看了眼南阳侯夫人,心中何尝不是憋屈,坐在一旁,紧绷着脸。

“父亲?”魏珏喊了声,暗含期待,他不想去大房。

“懿旨已下,不得忤逆,从今儿起别叫我父亲了。”魏泓对着魏珏说了这么一句话,魏珏心里咯噔一下。

“侯爷,珏儿是咱们的孩子,不叫你父亲叫你什么,皇上怎么就忍心骨肉分离?”

南阳侯夫人嘶喊,“大嫂是故意的,侯爷不能坐视不管啊。”

魏泓叹气,扶着南阳侯夫人坐起,又说,“御案上还有不少参我的奏折,皇上对南阳侯府的怒气还没消,国事繁忙,哪有时间处理这些微末小事,等风头过去了,咱们再想法子。”

南阳侯夫人还要再说什么,魏珏却说,“这个时候咱们的确不宜再招惹皇上不悦了,只是搬到东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南阳侯夫人可是了半天,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要她去闹,偏又没那样的胆子,紧咬牙关硬挺着,“这笔账我记着了,早晚有一日我要那个贱妇跪在我脚下求饶!”

下午,东院那边派了丫鬟来,说是院子都收拾好了,就等着魏珏过去了,纵使南阳侯夫人再舍不得,也没法子,只能放人离开。

这次打击让南阳侯夫人病了好几日,大房那边却安静下来,魏姎暂时忙得很,没时间搭理二房。

将纯贵妃的解药的交给了穆恒,穆恒什么都没问,还给了魏姎一些银票。

“有钱傍身总是方便一些,日后有了银钱再还给我吧。”

听穆恒这么说,魏姎也不好拒绝,“多谢恒表哥。”

当夜,就传来消息,纯贵妃不慎跌了一跤小产了,回春宫灯火通明,纯贵妃险些大出血死了,最后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天不亮南梁帝就召集了寺中法师在宫里祈福超度。

纯贵妃没了孩子,南梁帝册封了纯贵妃为皇贵妃以做安抚,撤了封后仪式。

魏姎的指尖在桌子上敲打,陷入了沉思,耳边还有两只小精灵在嘀嘀咕咕的汇报消息。

“主人,主人,东太后发怒了,天亮就要召见主人进宫。”

……

几个时辰前,慈和宫

天色渐亮,昭明太后一夜未眠,亲自挑了灯芯,许久后又坐在塌上,喝了一盏参茶,这时闻嬷嬷抬脚进来,昭明太后立马放下了参茶,“回春宫是什么情况?”

“回太后,纯贵妃小产了,险些去了一条性命,硬是用了保命药才捡回性命,皇上守了一夜,太医说孩子没了,皇上铁青着脸走了。”

昭明太后听了却高兴不起来,纯贵妃这一胎本来就是假的,还没等她布局,这局就破了,也没伤敌人丝毫,她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呢。

“打听清楚了吗,纯贵妃是怎么小产的?”

在宫里几十年,说是跌了一跤,昭明太后却有些不太相信,眼看着就要封后了,却突然出事了,不得不让人多想。

“去传话,明儿让魏姎进宫一趟,就说哀家惦记她了。”

闻嬷嬷诧异,“太后是怀疑魏七小姐?”

“这么多天太医都没瞧出什么来,孩子也一直都是好好的,咏阳郡主回来的也蹊跷,燕衡去了北缙,瑾王府到底是生了隔阂,这一切种种都和这个小丫头扯不开关系,那日议政殿上,哀家推她出去顶罪,小丫头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昭明太后嘴角挑起冷笑,“这丫头聪明着呢,谁能帮她就是主子,倒是有一股果断劲儿。”

“那太后是打算如何处置魏七小姐?”

昭明太后沉默了一会,“老规矩,去准备吧。”

闻嬷嬷一惊,触及昭明太后眼中的杀气,很快回神,“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

魏姎看着天亮,算着开宫门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人就要来,转身去看咏阳郡主,一块儿吃了早饭,筷子刚放下,那边就来人了。

“母亲陪你一块去。”咏阳郡主立即说。

魏姎摇头,拉着咏阳郡主的胳膊,“母亲,小七一个人去就行了,又不是头一次去,小七这是去帮太后抄写经书的,偶尔还会小住两日。”

咏阳郡主还是不放心,魏姎笑,“太后当众招小七进宫,小七怎么会出事呢,母亲别担心。”

拗不过魏姎,咏阳郡主只好答应了,又等了大约半刻钟时间,魏姎才磨蹭的上了马车。

“好几天不见,七小姐的气色越来越好了。”闻嬷嬷笑着说。

“嬷嬷谬赞了。”

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仿佛没有隔阂一样,魏姎掩嘴一笑,娇憨的像个孩子一样,没有什么防备。

一个时辰后到了慈和宫,魏姎见着了昭明太后,乖巧行礼,昭明太后屏退左右,也懒得绕弯子,开门见山就问,“纯贵妃是怎么回事?”

“回太后话,臣女……臣女也不知怎么回事。”

昭明太后眼眸眯起,乍然闪现一抹凌厉,转瞬即逝,朝着魏姎招招手,魏姎上前,跪在昭明太后膝下。

“罢了,你只是一个小姑娘,世事无常,那日在议政殿,哀家不是有意不帮你,你心里可还气恼哀家?”

魏姎摇摇头,“太后如履薄冰,处境本就艰难,臣女比不上瑾王府能帮太后,臣女不怨。”

这话也是哄人玩罢了,要是不恨才怪了,昭明太后心如明镜,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慈和笑容,这时刘嬷嬷进殿,“太后,该用午膳了。”

昭明太后点头,“传膳吧,姎姐儿,陪哀家一块用些午膳。”

“是!”

一桌好菜,大部分都是素菜,昭明太后时不时的和魏姎说几句话,魏姎每样都尝了一些,这些菜都下了一种叫做草芥子的粉末,单食并无大碍。

“还是太后宫里的菜好吃。”魏姎嘴角扬起笑意,脸上是一派天真无邪。

昭明太后吃的不多,放下筷子喝了半盏茶,复又放下茶盏,笑说,“喜欢就多吃一些。”

魏姎猛的点点头,鬓上的一支步摇猛的磕到了桌子上,裹成一团,魏姎伸手拨正,昭明太后顺势瞧了一眼,“这步摇的蝴蝶翅像是活了一样,乍一看还挺漂亮的,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

闻嬷嬷笑,“奴婢也注意到了,这步摇的款式很特别呢。”

魏姎腼腆一笑,“嬷嬷好眼力,这步摇并非是京都城流行的款式,也不知是谁托人从边界给我捎来的,还有好几套首饰,母亲说,我戴着这个好看。”

话落,昭明太后脸色一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姎,“边界送来的?”

“是啊,还有好些鹿肉呢,只是路上耽搁了,肉也不好吃了,扔了太可惜,那人说着满嘴的方言,我觉着好玩就多问了几句。”魏姎笑答,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充满真诚,可昭明太后却有些猜不透魏姎了。

犹豫再三,昭明太后没了动静,撤了午膳后就进殿休息,让魏姎去了偏殿抄写经书。

“太后?”闻嬷嬷不懂,为何昭明太后忽然收手了。

昭明太后紧绷着脸,“上次魏白潇是在哪出现的?”

闻嬷嬷倏然明白了,昭明太后又说,“咏阳郡主回京,魏白潇免不了要和家里人联系,难怪皇帝忽然待咏阳一家子不错了,这丫头,暂时动不得,明儿就送回去吧。”

“是,奴婢明白。”

062,解药

昭明太后的一言一行很快传入了魏姎耳中,魏姎挺直了身子,坐在桌子前,端正的抄写经书,半低着头看上去心无杂念,非常认真。

足足抄到了大半夜,最后一个字才落下,洗净了手,宽衣而睡,次日清晨,正要去给昭明太后请安,闻嬷嬷拦住了魏姎,“太后这两日身子不适,昨夜睡得浅,今儿早上才眯了一觉,魏七小姐今儿就出宫吧。”

魏姎朝着正殿方向行了个礼,一路出宫,心中发沉,昭明太后这样顾忌魏白潇,也不知道现在魏白潇究竟怎么样了,得尽快联系上才行。

咏阳郡主一晚上没睡,见着魏姎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魏姎笑,“母亲放心吧,小七没事。”

门外站着来请安的魏珏,一脸不愿,一看就是硬着头皮来的,“给母亲请安。”

咏阳郡主摆手,“每逢初一十五过来一趟就行了。”

“是!”

魏珏挺着背脊离开,袖下拳头紧紧攥着,咏阳郡主也不见得有多开心,心里仍是不痛快。

“母亲,小七这几日睡的有些不踏实,才想起前些日子许愿,还没来得及还愿,小七想去寺里住几日。”

咏阳郡主立即说,“母亲陪你一道去。”

“母亲,小七一个人去就行了,小七不想让母亲如此劳累,从回来就没好好休息,国寺在天子脚下,断然不会有事的。”

拗不过魏姎,咏阳郡主替她准备好了香油钱,系上了披风,“去寺里待几日也好,府上糟心的事太多,去吧。”

拜别了咏阳郡主,魏姎换了一套素净的衣服上了马车,她得赶紧想法子帮萧湛制出解药。

莫约两个时辰后,魏姎才上了寺,心头发沉,许是做厉鬼久了,对寺庙这种地方还有些忌讳。

添了香油钱,上了香后,魏姎才进了斋房,国寺繁盛,来往的香客不少,每逢初一十五人更多。

“东西都带了吗?”

六月点头,立即从包裹里取出各种药材,瓶瓶罐罐不在少数,魏姎取出一只透明的瓶子,咬了指尖上的血,挤出几滴倒入了瓶子里,不一会从里面爬出数十只小虫子,足有指甲盖大小,长了翅膀会飞。

魏姎念了一串药名,数十只小虫子挥着翅膀离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夜色渐黑,这些小虫子才回来,一收翅就倒在了桌子上,魏姎将小虫子放入了干净的玉碗中,倒入了蚀骨粉,这些虫子顿时化作了一滩水,魏姎嘴角翘起了弧度。

这些虫子吃了各种药材,融入成了血水,最后就差一味药引,就可以解了萧湛身上的毒。

雪莲草!

生长在极寒凉的山顶上,想找到实在有些困难,最重要的是雪莲草一旦摘下,片刻就会枯萎,必须摘下就服用。

离这最近的山顶是百里之外的祁山,远在绥城,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三日,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六日。

魏姎陷入了沉思。

“小姐,媚儿来了。”六月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魏姎拧眉,将东西收拾妥当,不一会就看见媚儿手里牵着秦苒走进来,魏姎见着秦苒,喜不自胜,冲着秦苒招招手,“苒姐儿,来七姨这里。”

小小年纪的秦苒还有些害怕,身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紧张不安的看向了魏姎,仰着头看了眼媚儿。

媚儿低着头,拍了拍秦苒的肩膀,“去吧,这是你亲姨。”

听了媚儿的话,秦苒才迈开了脚步,朝着魏姎走去,魏姎弯腰蹲下身,将秦苒抱在怀中,比上次见面瘦了些,胆子也小了,小丫头眼中满是拘谨不安。

陪着秦苒聊了一会,小丫头才放开了,时不时笑,就是话不多,魏姎对着六月说,“咱们不是带了一些点心吗,你带着苒姐儿去吃。”

六月知道魏姎和媚儿有话聊,于是牵着秦苒的手出门,人一走,魏姎便问,“你今儿怎么带着苒姐儿来了?”

“秦方谦今儿头七,宜安伯府的女眷都来了寺中做法事,供奉长明灯,不巧,白日里见着南阳侯府的马车,一问才知道是小姐来了,特意带着苒姐儿过来瞧瞧。”

媚儿很规矩,不敢在魏姎面前放肆,反而打心底很佩服魏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胆量有魄力。

魏姎勾唇一笑,“你有心了,宜安伯府如何我不关心,苒姐儿只是一个小姑娘,早晚会嫁人的,也不必继承宜安伯府什么,断然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媚儿明白,小姐放心,媚儿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护着苒姐儿安危。”媚儿说着,欲言又止,“世子虽立,婚事迟迟定不下来,我抚养苒姐儿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这事本来还不急,只是看着苒姐儿小小年纪被吓的连性格都变了,魏姎心里不是滋味,看了一眼媚儿,媚儿有什么小心思,她更不关心,只要孩子过的好就成。

于是提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媚儿,“想法子将这封书信递到宜安伯跟前,切记,只有宜安伯一人能看,你若能办到,这事就能成。”

媚儿欣喜不已的拿着书信道谢,“多谢小姐指点。”

一个出生贫寒的镖师之女,做梦都想着攀上高枝,眼看着到手的富贵,就有些急不可耐了。

“下次我不想再看见苒姐儿畏畏缩缩的样子了,媚儿,你可懂?”魏姎眸光乍然闪过一抹凌厉,吓的媚儿背脊发紧,立即点头,“媚儿明白!”

魏姎挥手,媚儿这才带着秦苒离开。

人刚走,梁下传来动静,魏姎嘴角一抽,她刚才太过于专注了,竟然没发觉梁上君子。

“既然来了,坐下喝杯茶吧。”

话刚落,一袭白衣落地,坐在了魏姎对面,魏姎倒了一盏茶递了过去,“你想法子准备两匹快马,备上干粮,一个时辰后出发去绥城祁山。”

萧湛指尖端着一杯水,愣了片刻,“这么急?”

“我在寺里待的时间不多,随时有可能被传召进宫,只能快马加鞭,若能去一趟绥城祁山,萧二皇子的毒便可解!”

萧湛猛然抬头看向了魏姎,眸中乍然划过一抹亮色,魏姎神色不躲不闪的回眸看着萧湛,萧湛说,“一个时辰后山下汇合。”

“好!”

063,药引

夜色微凉,魏姎看着眼前的两匹极品狮子骢,眼眸发亮,马儿浑身都是黑色的,四蹄健硕,眼眸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凡品。

“魏小姐会马术……”

话未落,魏姎一只手拽着缰绳,利落的爬上了马背,动作流畅,连萧湛见了都忍不住赞赏。

“萧二皇子,夜深露重,咱们可要快些才好,驾!”

马鞭扬起,极快的抽向了马背,马儿像是离弦的箭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萧湛薄唇微抿,夹紧了马腹,极快的跟了上前。

两人身姿矫捷,极快的穿梭在山野树林中,一路奔向绥城,路途偶尔会落脚休息一两个时辰,给马儿喂些粮草,填饱肚子,再继续赶路。

“若是照着这个速度赶下去,明儿天亮就能到绥城。”魏姎说。

“放心吧,皇上和太后一时半会不会召见你的。”

魏姎挑眉看了一眼萧湛,萧湛解释,“瑾王府的封地出事了,一时半会没人顾的上你。”

魏姎眼皮猛然一跳,嗓子有些干渴,移开了视线沉默,吃了几口带来的干粮,靠着树干休息了一个时辰又继续上路。

一路快马加鞭不负众望终于在次日上午赶到了绥城,魏姎仰着头看了一眼面前诺大的山峰。

“你确定雪莲草在这里吗?”萧湛有些不确定的问。

魏姎从包裹里掏出大氅披上,又将一把锋利的匕首跨在腰间,准备了水和干粮,“有没有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着比自己小的小女孩这般英勇无畏的上了山,萧湛嘴角微抽,跨步上前,走在了前头开路,山势陡峭,魏姎紧绷着小脸一路攀爬,不知什么时候萧湛走到她身后,时不时的提起魏姎的衣领往前一提,能轻松的跨越一道山坡。

这个时候魏姎可不会逞强拒绝,也省了不少力气,越往上,气候越冷,北风呼呼地吹,吹在脸颊上还有些生疼,像是刀刮了一样。

从午时走到了月上中梢,魏姎有些吃力,紧咬着牙支撑着。

“嗷呜!”

猛然传来了一声叫唤,萧湛脸色一紧,下意识的挡在了魏姎面前,魏姎心里咯噔沉了下。

“好像是狼的叫声。”

“害怕吗?”萧湛回头看了一眼魏姎,映着月色,小姑娘小脸有些苍白,唇瓣干燥,连续赶路让她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魏姎摇摇头,“不怕,只是有些麻烦。”

她最怕耽搁回去的时辰。

萧湛有些意外,对这个小姑娘是越来越摸不透了,小姑娘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毅。

“嗷呜!”

叫声越来越近,魏姎从香囊中放出小精灵,小精灵立即四下飞走,去找来源。

半刻钟后,小精灵飞回来了,在魏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萧湛回头忽然看了一眼魏姎,那一眼蓦然能看穿魏姎的举动,魏姎蹙眉,这些小精灵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说话也听不见。

“咱们今晚还是找个山洞休息,等天亮再行动。”

魏姎点头,这一点她同意,山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万一踩了陷阱又是个麻烦,毕竟山路不熟。

萧湛倒像是轻车熟路一样带着魏姎找到了一个山洞,用大石头挡住了洞门口,生了火,喝了些酒暖暖身子。

“魏姎?”

萧湛忽然叫她,魏姎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萧湛,缓了一会,萧湛才说,“你可有法子追查我身上是什么毒?”

魏姎勾唇,用棍子扒拉火堆,伸出两只素白纤细的手烤火取暖,“萧二皇子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吧,要我治出一样的毒。”

“你是个女孩子,太过聪明未必是件好事。”

魏姎笑,“死过一次了,早就把生死看淡了。”

萧湛拧眉,看着眼前才十二岁的少女,明明还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可每次见面都是哀愁,或是在部署,步步惊心,早已经超出了同龄人的沉稳。

“萧二皇子,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为了自己活着。”

萧湛之所以在南梁处处被牵制,多半是因为有重要的人还在北缙,稍有个什么轻举妄动,会祸及他人,故而,萧湛到哪都是一副无欲无求,不贪恋权势的模样。

要不是萧湛是北缙人,魏姎也不会和萧湛一起合作,北缙和南梁,她们两个人的目标不一样,做不成仇人。

萧湛淡笑,语气笃定,“也许有一天,南梁会匍匐在你脚下。”

“也许有一天,北缙大权会掌握在萧二皇子手中,人人称臣,萧二皇子,别来无恙。”

过了几个时辰,天色渐亮,推开了大石头,终于瞧见了外面,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还躺着十来个尸首,尸首上还有被撕咬和拖拽的痕迹,缺胳膊断腿,满地鲜血,场面惊心。

萧湛下意识的捂住了魏姎的眼睛,魏姎差点反胃吐了,背脊发凉,幸好昨天没有着急去寻雪莲草,否则在劫难逃。

走了很远才呼吸畅通了,魏姎捂着胸口,萧湛一只手扶着魏姎的胳膊,“没事吧?”

魏姎深呼吸,摆摆手,并不是害怕,只是太恶心了,“没事,赶紧找雪莲草吧。”

“嗯!”

沿着僻静的小路,一直往前走,越往上越陡峭,魏姎撑着树干,一路往上攀爬。

“雪莲草!”

一声呼唤惊了两人,两人掩藏在树干后,前方就有数十人正在寻找雪莲草,其中一人指着悬崖陡壁,雪白的雪莲草晶莹剔透,大约有手掌心那么大,夹在峭壁中,要想发现实属不易。

“那就是雪莲草?”萧湛低声问。

魏姎点点头,“要发现一株实在太难了,方圆几公里之内未必还再有。”

萧湛沉声道,“那就只能抢了。”

“啊!”

一人刚朝着上方攀岩,一失手掉下万丈深渊,其他人愣了下,但很快又源源不断的朝着上方攀爬。

“雪莲草一旦摘除,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枯萎,万不可让他们抢先摘了。”魏姎说。

萧湛蹙眉斜了一眼魏姎,“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去抢?”

“嗯!”

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魏姎抬头,道,“萧二皇子该不会以为我故意诓你吧?”

话未落,萧湛已经闪身出去,速度之快令魏姎都有些惊讶,只见萧湛踮起脚尖,飞身而上,踏在了那些攀爬人的肩上,一跃而起,速度极快,被他猝不及防踩掉好几人掉入悬崖。

魏姎咂舌,谁说这厮是个无欲无求的活菩萨?

分明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恶煞,杀人不眨眼。

“什么人!”

领头人怒呵,两方很快在半空中厮打起来,底下还有几人在背后放冷箭,萧湛身形十分灵活的避开,伤不及他分毫。

倏然,有一人将冷箭瞄准了雪莲草,意图销毁,魏姎大惊,“小心雪莲草!”

这一声惊喊,底下还有七八个人立即将目光瞄准了魏姎,魏姎暗叹糟糕,萧湛已快接近雪莲草,只是底下还有人纠缠不休,一面护着雪莲草,无暇顾及魏姎。

魏姎咬牙,扭头就跑,身后几人猛的追来,魏姎从怀里取出一枚烟雾弹,是加了毒粉的,一把挥洒,继续往前跑,这些毒粉许是能坚持一阵子,若再有人追来,魏姎可不敢保证能甩掉这些人,这些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身手不凡的暗卫。

耳边传来匆匆脚步声,“在那边,追!”

糟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魏姎加快了脚步,一路下坡脚下一滑,险些跌入了山崖,幸好被一根树干挡住了,一抬头山坡上足有五六个人盯着她。

“嗷呜!”

耳边传来狼的叫唤,魏姎硬挺着爬起身,朝着狼叫声跑去,一面是悬崖,一面是狼群,掉下悬崖必死无疑,若能抗住狼群,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她是不是疯了,竟然去找狼群?”几人并未去追,昨夜和狼群大战一场,死伤一大半人,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些狼不好惹,定会将她撕碎吞入腹中,不必再追,回去吧。”

几人及时止步,眼睁睁的看着魏姎闯入了那一片禁地才往回走。

064,关心

“嗷呜!”

叫声越来越近,魏姎鼻尖能闻到一股野性的味道,脚下还有无数只脚印,不敢再往前走,转身回头,身后已经看不见追她的,刚要松口气,转过头听见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魏姎背脊蓦然紧绷,指尖冰凉。

“嗷呜!”

叫声近在咫尺,魏姎转眸回看了眼,心都快吓的跳出来了,数不清的狼群冒着绿眼,十分狠厉凶狠的盯着她,露出獠牙,仿佛一下子就能咬断魏姎的脖子。

魏姎从怀间掏出匕首,寒光一闪,树影暗动,一群狼猛然出动,魏姎紧咬着牙,匕首高高举起还没挥起,为首的一匹雪狼放慢了脚步,敛起狼牙,步步朝着魏姎走来。

魏姎一愣,弯着腰,背靠着树干,准备下一步动作。

令她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狼竟朝着魏姎趴了下来,乖巧的像只小狗,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凶猛?

这是什么情况?

魏姎提着心不敢松懈,足僵持了半刻钟,背脊都湿透了,魏姎大着胆子弯腰,伸出手,雪狼眼珠子动了两下,身子却没有动的意思,魏姎将手放在了雪狼的脑袋上,雪狼闭着眼呜咽两声,仿佛很享受。

得知这些雪狼没有伤害她的意思,魏姎狠狠的松了口气,身子一软,背靠在树干上。

倏然,这些狼目光警惕,一脸凶狠,魏姎抬头从树影间仿佛看见了萧湛,“那是我的朋友。”

这些狼仿佛很有灵性,竟然听懂了魏姎的话,掉头往回走,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

“喂!”魏姎喊了一声,很快萧湛下来寻魏姎,魏姎看着他手中的晶莹隐隐有枯萎的迹象,立即从怀中掏出白瓶,“快把药连同雪莲草一块服用。”

“你没事吧?”萧湛拧着眉上下打量魏姎,这周围遍地都是狼爪印,魏姎摇头,“我没事,运气好没遇见狼群,那些人也不敢闯入狼窝找我。”

萧湛看着魏姎衣衫破烂,一只胳膊还被树枝给刮破了血痕,发鬓也是乱糟糟的,睁着一双乌黑亮丽的大眼睛紧盯着他,眼睛里没有怯懦和害怕,萧湛眼眸一闪而逝的情绪,有些复杂。

服用了雪莲草和解药,萧湛脸色猛然一变,体内一边火热一边冰冷,猛然一口污浊血吐出,六脉偕通,稍稍一提力,蓦然惊喜的发现不再受阻。

“这是西域蛊毒,是活的。”魏姎一根银针定住了一只像食指那么长的蛊虫,“看样子是子蛊,还有母蛊呢。”

魏姎勾唇笑,“难怪不好清理,这小家伙机灵着呢,稍见不对劲扭头就跑,这么多年都没养大,萧二皇子也够费心的。”

萧湛目光紧盯着那只蛊虫,“可有法子带回去?”

“它脱离你的身子,要不了片刻就死了,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不过留着倒可以治药。”

话落,魏姎将蛊虫撒上蚀骨粉,融化成水样纳入瓶中,笑眯眯的看向萧湛,“萧二皇子感觉怎么样?”

“多谢魏小姐搭救。”萧湛拱手行礼,除掉了蛊虫,他萧湛不必受制于人了。

“不必客气,咱们只是银货两讫,回了京都城就再也不相欠了,萧二皇子,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萧湛颔首,伸出手揽住魏姎的腰,魏姎先是一惊,萧湛却说,“刚才耽搁了一阵子,如此下山会快些。”

许是没了蛊虫作祟,萧湛的功力猛然上涨,一路带着魏姎毫不费劲,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

天色已渐黑,魏姎急着赶路,“萧二皇子毒已解,若是不急着赶路,大可以留下住一夜,等天亮……”

“不必了,本殿急。”

身影快如闪电,魏姎微愣,随即淡笑,扬起手中马鞭夹紧马腹跟了上前,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京都城的方向赶。

穿过一座茂密的树林,树梢闪动,马儿蹄鸣,月明星稀,只能从头微末的光撒入树林,四周漆黑。

萧湛倏然拽住了魏姎的手,魏姎还没回神,一个飞天旋转就落入了萧湛怀中,萧湛朝着魏姎座下的马儿猛抽起一鞭。

“昂!”

受了刺激的狮子骢发了疯似的狂奔,走出去不到百米,一声惨叫,轰然倒地不起。

“前面有埋伏,应该是和今日在山上的人有关。”

两个人默契的说,萧湛微愣,闻着鼻尖淡雅的沁香,似有似无,莫名好闻。

魏姎紧绷着身,听小精灵汇报,足足有一百个人在前面设下埋伏,个个都是高手。

“看样子人不少,萧二皇子,你可有什么法子脱困?”魏姎压低了声音问。

萧湛并不急,紧拽着缰绳,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冷着脸,掉头往回跑。

“来之前瞧见了西北处有一条河,魏小姐可会枭水?”

水?

这是魏姎的弱点。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魏姎的声音有些颤抖,尽量保持着稳定。

萧湛蹙眉,即便是很细小的变化他还是察觉了,解开腰怀扯出软剑,“杀了这一百人,你选一个吧。”

魏姎嘴角一抽,迟迟不答,这和被追杀和进狼窝有什么区别?

待出了树林,萧湛抱起了魏姎的腰间踮起脚尖,将魏姎放在了一条树干上遮掩,紧接着又跨马朝前飞奔,魏姎愣了。

出了树林,月色皎皎,能很清楚的看见一抹身影在纵马飞驰,片刻后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跟了上前,魏姎屏住呼吸,倒没人察觉她的存在,都被萧湛引走了。

一百人分成四波,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包抄,很快厮打起来,魏姎的心紧绷着。

以一敌百,不知道萧湛可有这个实力。

许是她多虑了,不到一个时辰,萧湛踏马归来,跃然而上树间,将魏姎抱下放在马背上,“如今只有一匹马,你要与我共乘了。”

鼻尖的血腥味十分浓重,冷风刮过,吹在脸上还有些疼。

等出了树林,天不亮休息的时候,魏姎才发现他身上的血迹都是别人的,萧湛依旧活蹦乱跳的。

“关心我?”萧湛淡笑的看向了魏姎,捕捉她打量的眼神。

魏姎笑,“萧二皇子这般厉害,怎么会着了道,中了蛊毒?”

杀人不眨眼,足智多谋,是目前魏姎见过最聪慧的人,萧湛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时大意罢了。”

这话魏姎却不信,肯定是有什么内情,人家不说,魏姎也不会追究问。

“主人,主人,元薇上山去找您了。”小精灵在魏姎耳边扑闪着翅膀。

元薇?

魏姎眉头紧蹙,好端端的找她做什么?

“魏婉宁也去了。”

魏姎拧眉,总觉得事有些不对,于是看向了萧湛,“时候不早了,咱们可否赶路,尽快回去?”

萧湛也不多问,拧上了水壶,捞起魏姎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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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教训(2更)

连夜兼程,终于赶到山脚下,下了马两条腿都发软,硬是咬着牙撑着,“萧二皇子,就此别过!”

萧湛默默看了一眼魏姎,淡淡的嗯了一声,扬手快马离开。

天微亮,六月惊喜的看着魏姎,“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这三日每天都来等您。”

魏姎冲着六月浅笑,越过小门,回到了禅房中,“元薇来了?”

“小姐您怎么猜到了?”六月汇报这件事呢,魏姎解释是路上听小和尚提起过,六月信了,“这两日北安侯夫人每日都来找小姐,奴婢借口称小姐正在抄写经书,不宜打搅,北安侯夫人这才没硬往里闯。”

想起这些六月的手心都是细腻的汗,险些就瞒不过去。

魏姎拍了拍六月的肩,“你做的很好,回去奖你点心。”

“小姐惯会取笑奴婢,只要小姐平安无事就行了。”六月松了口气的模样。

进了禅院洗漱,去掉这几日的灰尘,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浑身舒畅无比,睡了一个时辰,被六月喊起。

“小姐,北安侯夫人来了。”

这一次六月并未阻挠元薇,也是魏姎授意,魏姎洗漱后,一袭浅素色长裙,两鬓梳起,只点缀了发带,看上去多了份小女儿家的天真浪漫,出门就看见廊下坐着的元薇。

“北安侯夫人三顾茅庐,若是再不出来见见,真是惭愧。”

元薇抬头看了一眼魏姎,脸上并无半点笑意,“魏七小姐日夜兼程的赶路,想必很辛苦吧,也怪我过来叨扰,应让魏七小姐多睡几个时辰的。”

魏姎一脸无辜的看着元薇。

“前两日没闯进来,魏七小姐这么聪明,应该懂我说的意思吧?”元薇是懒的再装了,一只手搭在了桌子上,“我和魏七小姐也没什么仇怨,我也不是个挑事的人,之所以来找魏七小姐,是有件事想说。”

“北安侯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我只是一个粗鄙丫头,我能帮得上夫人什么,夫人可不要听信了谗言。”

已经回来了,魏姎就不怕元薇出什么幺蛾子,元薇勾唇,“这事和你大姐魏婉宁有关。”

在路上魏姎就已经想了许多,元薇能找她,除了和魏婉宁有关,也没别的了。

元薇身子前倾,“我可以给你大姐自由之身,许她脱离北安侯府。”

愣了半响,魏姎掩嘴笑了,“我大姐已经是北安侯府的妾,夫人虽是主母,即便慈悲心肠放了我大姐,可天下之大,哪有我大姐的容身之所?”

元薇拧眉紧盯着魏姎,冷笑,“我还以为什么姐妹情深呢,被送出府的妾连娘家都回不得,魏七小姐,你也不想让你大姐落的和魏家二小姐一样的下场吧,我是主母,要发卖一个妾还是很容易的。”

魏姎眸光一凌,乍然寒光迸射,但很快又被压了下来,元薇道,“虽然北安侯宠爱魏姨娘,可终究身份受限,我娘家不倒,又无过错,此生她魏婉宁一辈子屈居我之下,北安侯和元国公府共荣共损。”

不等魏姎回答,元薇起身离开。

“小姐?”六月送上一杯热茶,“北安侯夫人怎么会这么好心,好送回大小姐?”

魏姎勾唇冷笑,“不是好心,是压不住了,大姐姐在北安侯府的地位隐隐要压住元薇,元薇独自前来,大姐姐却一直不出现,你猜是为什么?”

六月摇头。

“是元薇根本无法单独接近大姐姐!”

很快魏姎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打听到了魏婉宁的厢房,站在门口等了片刻,魏婉宁才让丫鬟出来迎,魏婉宁身边还多了四个丫鬟,寸步不离的跟着。

看四个丫鬟脚下步伐轻微,就知道不是普通丫鬟。

“小七。”魏婉宁冲着魏姎浅笑,魏姎也扬起笑容,喊了一声大姐姐,隔着好几个丫鬟,两个人也不能太过亲密,临走前魏婉宁一只手搭在小腹上,魏姎很快就明白了。

“大姐姐,明儿我就启程回去了,你若得空,可以给母亲写一封书信,母亲很惦记你。”

魏婉宁笑了,“我也惦记母亲,你替我转告,我一切安好无须担心,等得了空我亲自去见母亲。”

“好!”

姐妹之间无须说太多,彼此间的心意两人都已知晓,魏姎看着魏婉宁,就知道这个大姐姐已经变了。

走远了几步,魏姎道,“六月,一会就收拾东西,咱们回去。”

“是。”

往回走的途中,偶然遇见了元晚,元晚怒气冲冲的朝着魏姎走来,扬手就要打,速度极快,转瞬之间魏姎一把捏住了元晚的手腕,紧紧攥着,“元二小姐又在发什么疯?”

这姐妹两就没一个正常的。

元晚冷哼,“你们姐妹两一个比一个贱,姐姐装模作样勾引人,妹妹装无辜骗人,魏家怎么出了你们这样一对姐妹,丢了魏家的脸!”

魏姎怒极反笑,“你们姐妹二人要勾引人,也得有本事才行,拉拢不住男人的心,反过来责怪女人,啧啧,难怪元家小姐一个个都跟个怨妇一样。”

“你说什么!”元晚不同元薇,脾气直爽许多,说白了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目光阴狠的瞪着魏姎,“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没了主子护着,早晚有一天要摇尾垂怜等着施舍!”

魏姎手中力道渐渐收紧,虽比元晚矮了半个头,可气势却是丝毫不输,眸光乍然闪过凌厉。

“你松手!”元晚紧咬着唇,不肯将痛字说出口,“信不信……”

“啪!”魏姎反手就给了元晚一巴掌,元晚直接愣了,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姎,“你敢打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是皇上亲封县主,地位在你之上,你敢对我不敬,打你又何妨!”

魏姎指尖捏住了元晚的下颌,“你就是告到御前,你也敢当众打你,蠢货!”

“你!”元晚气的险些晕了过去,怒气翻涌,猛然拨开了魏姎的手,“少糊弄我,我父亲是元国公,朝廷重臣,你敢打我,来人,你们几个给我捉住她,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晚儿!”元薇冷着脸喊了一声,元晚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元薇,捂着小脸,她是金尊玉贵的国公府嫡女,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打过?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元薇朝着元晚使了个眼色,元晚不敢反驳,硬是咬着牙忍着,元薇冷着脸看向了魏姎,“魏七小姐,晚儿纵然有错,只是拌个嘴而已,魏七小姐当众打人怕是不妥吧,将元国公府的颜面放在何处?”

“这话怎么说,元二小姐出言不逊在先,我动手打人在后,若是北安侯夫人觉得不公平,那不如我伸出脸让元二小姐打一巴掌,让元二小姐出出气,不过元二小姐污蔑魏家小姐模样贱,喜欢勾引人卖惨,这事也得让我出出气,让元二小姐当众向我赔罪,承认是元氏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北安侯夫人觉得如何?”

魏姎笑意吟吟的看向了元薇,元薇拧眉。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元晚没好气的说。

魏姎转头将目光落在了元晚身上,一脸无辜,“那我打你也没抵赖。”

066,敲打

“你!”元晚气的瞪她,噎的半天找不到话来反驳,哼道,“你少糊弄我,我不会上当的!”

魏姎淡笑,“既如此,我挨了你的辱骂和污蔑,你挨了我的打,各取所需,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可就怪不得旁人了。”

元晚紧咬着唇,气的浑身发抖,她根本辩解不过魏姎,说什么都是错的。

“姐姐,她就是故意狡辩,强词夺理,牙尖嘴利,不能轻信她的话,不能放过她!”元晚气不过的说。

元薇眸光发冷,紧盯着魏姎,她刚才的指桑骂槐之意,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什么叫没本事拴住男人的心,故意讽刺她呢!

“晚儿,你是名门贵女,不得无礼!”元薇低声训了一顿元晚,这里是国寺,来往的人不在少数,她若是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元晚,总不能和魏姎破罐子破摔,得不偿失!

“大姐姐!”元晚一脸委屈。

元薇不给元晚解释的机会,拽着人就走了,更没打算理会魏姎,六月撇撇嘴,“奴婢瞧的很清楚,刚才北安侯夫人就在上面亭子里坐着呢。”

魏姎冲着六月笑,“不巧,我也看见了,元薇教训我姐姐,我就教训元晚,让她们姐妹生气去吧。”

六月讶然的看着魏姎,从前也没觉得自家小姐这么胆大好干,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魏姎也是笃定了元薇不敢闹,光脚的不怕穿鞋,魏姎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

“大姐姐,这小贱人太猖狂了!”元晚捂着脸,这一巴掌的力道可不轻,稍稍一动,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元薇看了一眼元晚,眼中还有几分嫌弃,好歹也年长几岁,怎么到了魏姎跟前,一点便宜没占到?

“这姐妹两就是克咱们姐妹,魏婉宁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勾引姐夫,简直太过分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元薇的心火烧火燎的,在外人眼中她是北安侯嫡妻,身份尊贵,丈夫又是朝廷重臣,可谁能体会她连一个妾都收拾不了,愣是在眼皮子底下蹦跶。

元薇冷哼,“一个妾又能如何,还能翻过天不成,即便我不动手,元家不犯什么谋逆的大罪,我这辈子都是北安侯嫡妻!”

“可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魏婉宁想通了,万一要是怀了身孕,姐夫又那样疼她,将来的家产……”

“砰!”元晚话还没说完,元薇的手猛的拍在桌子上,吓的元晚一哆嗦,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元薇无法有孕,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若是旁的姬妾怀了身孕,元薇可以容忍,不行就去母留子,可魏婉宁一旦有了身孕,元薇根本拿她没办法。

魏婉宁现在的吃喝用度全都是有专门的人看守,生怕有个什么意外,元薇恨的牙根痒痒,这是在提防她呢!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贴身丫鬟紫玉匆匆进门,神色有些慌张,元薇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更是晦气,眉尖紧蹙,“慌张什么!”

紫玉压低了声音,“回夫人,刚才侯爷陪着魏姨娘去后山散步,魏姨娘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结果……”

结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紫玉小心翼翼的看着元薇,“大夫诊出一个多月身孕了。”

“什么!”元薇猛然愣住,手里的茶盏被掀翻,滚烫的茶水撒在手背上,烫了一片红,元薇手一甩,杯子掉地上碎了数瓣,元薇紧咬着牙,心里就跟针扎了似的。

“消息可准?”

紫玉点头,“是侯爷身边的人诊的,后侯爷又请了院里的无尘大师诊脉,的确有孕了。”

元晚缩了缩脖子,她可真是乌鸦嘴,竟然给说中了。

元薇脸色阴沉的厉害,紧紧攥着拳,脑袋嗡嗡作响,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不一会外面来人,“夫人,侯爷让夫人留下住几日,魏夫人有孕,侯爷一会便回府。”

“什么魏夫人,哪有什么魏夫人,你再敢胡乱说话,我撕烂你的嘴!”元薇手指着小厮。

小厮缩着脖子,不敢多说。

元薇跨步去找明肃,还没进门就听见爽朗的笑声,元薇尽量让自己情绪平稳,站在门口,只见明肃手里捧着一碗汤,神色温柔的喂着塌上女子,女子娇柔妩媚,容颜绝色,也是元薇深痛恶绝的样貌。

当年元薇不慎落入池中,昏迷了好几日,也不曾见明肃亲手喂过汤药,不过是干涩的几句问候。

可现在,元薇心里不是滋味。

“侯爷,我实在吃不下了。”魏婉宁的声音很空灵,娇媚温和,此刻小脸发白,身上披着一件大氅,越发显得整个人柔弱。

“吃不下便不吃了,一会叫人给准备一些吃食,放在马车上,你若想吃的时候再吃。”明肃说。

魏婉宁点点头,脸上并无多少欣喜,一抬头看向了元薇,“夫人?”

明肃这才发现元薇来了,元薇进门,硬是逼着自己笑出来,“刚才听说魏姨娘怀孕了,真是好事儿,恭喜魏姨娘。”

“多谢夫人……”

“这事儿我正要和你说,这几日你留在寺中,一会我便带着宁儿回府,从今儿开始,我打算让宁儿做平妻,不再是侍妾。”明肃说的很淡然,元薇一愣,“平妻,这也太突然了,况且魏妹妹才刚刚有孕,也不宜这样折腾吧,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再多打算也不迟。”

“若生下来那就是顶着庶出的名分,这一胎无论男女,我只要个嫡出。”明肃驳了元薇的话,元薇整个人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浑身透彻心凉,脸上的笑意都挤不出来。

“抬平妻不是件小事,侯爷还是和家里人商议吧,若是要个嫡出身份,可以记在我名下,由魏妹妹自己教养。”元薇试探性的说。

明肃脸色一冷,“那和庶出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我年纪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子了,族里人会理解的。”

这话颇有几分敲打,要怪就怪她自己生不出来!

元薇小脸苍白,指尖都扣进手心,忘记了疼,硬是咬着牙,“侯爷当真要如此做?”

067,上门

元薇脸色火辣辣,她是元国公嫡长女,出嫁前就是京都城的贵女,根本没受过什么委屈,现在却被一个妾逼的下不来台,要让元薇求饶,宁可死了。

“这也是魏妹妹的意思?”

元薇眸光一凌,看向了魏婉宁,魏婉宁敛眉,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目光对上了元薇的神色,“夫人不必担心,我并无意和夫人争什么,嫡母未有孕,妾怎么敢僭越,我身子弱,未必保得住这一胎。”

不提这话还好,元薇心里咯噔一沉,魏婉宁上次落胎,明肃足足失望了一个多月,后来对魏婉宁倍加怜惜,更甚从前,魏婉宁越是想要逃脱北安侯府,明肃就越是对魏婉宁紧紧纠缠不放。

果不其然,明肃一把捉住了魏婉宁的手腕,“你放心,我会请宫里的御医替你安胎,你不必多想,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出世的。”

魏婉宁低着头,神色淡淡。

明肃扭头看了一眼元薇,“夫人若是不应,回头我亲自和元国公讨教讨教。”

元薇愣了,看着明肃眼中的凉意和警告,一股凉气从脚底蹿上脑仁,她竟然看见了一闪而逝的杀气!

“侯爷……”

“收拾东西!”明肃没理会元薇,对着下人吩咐,寸步不离的守着魏婉宁。

元薇气的眼眶都红了,眼睁睁看着明肃小心翼翼的抱着魏婉宁离开,魏婉宁的脑袋搭在了明肃的肩上,一抬头,冲着元薇勾唇冷笑,元薇猛然一顿,心中气血翻涌,喉间溢出腥甜。

“夫人?”

元薇硬是咬着牙咽了下去,“回府!”

北安侯府

魏婉宁身子骨孱弱,还没到家就晕了过去,请了大夫来诊治,幽幽一个多时辰才醒来,目光怔怔的望着窗外。

明肃站在门槛上瞧见这一幕,魏婉宁生的漂亮,皮肤白皙赛雪,一双杏眼雾气蒙蒙,远远的看去仿佛是一幅画。

“夫人一醒来就坐在窗前发呆,一句话也不说。”丫鬟汇报。

明肃深吸口气,“好好照顾夫人,切记不许让任何人踏入这座院子半步,夫人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定不轻饶!”

“是!”

回了前厅,明老封君正坐在大厅内,身旁站着元薇,元薇眼眶发红,手里的帕子被搅的不成形。

“祖母,魏姨娘刚刚有孕,侯爷便要抬了平妻,他日诞下孩子,叫孙媳的脸面往哪搁?”

明老封君拧着眉不语。

“祖母,起初孙媳嫁过来,人人都羡慕,父亲母亲再三叮嘱一定要孝顺长辈,宽厚小辈,这几年魏姨娘进门,孙媳不曾有过半点苛刻,如今侯爷待孙媳这般薄凉,孙媳心中宛若刀割,这是孙媳最后一点颜面了。”

元薇泣不成声,这一步坚决不能让,她是嫡妻,魏婉宁一旦成了平妻,就和元薇平起平坐了,可魏婉宁既有孩子还有明肃的宠爱,元薇根本不是对手。

这不是逼着元薇去死吗!

“你嫁入侯府多年,手握中馈,若能诞下孩子,我又何必抬举宁儿做平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按七出,无子便可休。”明肃一只脚跨入内室,冲着明老封君行礼,“宁儿并非什么出生糟污,她是太傅之女,名门之后,从小学习诗书礼仪,这几年亦是不挣不夺,如今又有了北安侯府的血脉,孙儿想给北安侯府一个交代。”

元薇愣住了,怔怔的看着明肃,“你……你刚才说要休了我?”

明肃板着脸蹙眉,“你若能接纳不了宁儿,北安侯府仁至义尽,元国公是个深明大义的。”

“你!”元薇气的倒仰,捂着胸口,明知她膝下无子是个痛处,偏明肃还要拿出来戳她心窝子,逼着元薇就范,元薇七年无子,按照律法可休,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可元薇不甘心!

“魏婉宁几年前是名门贵女不假,就是侯爷迎娶做嫡妻也是门当户对,可魏家如今又是什么情况,旁人躲都来不及,侯爷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魏婉宁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侯爷不顾一切拿全家人的性命在赌!”

元薇气的失了理智,说的话也就不顾及了,“抬她做平妻,我不答应!”

“长安,去请元国公过府一趟!”明肃喊。

长安拔腿就跑,元薇气的险些背过去,失望的看着明肃,竟真的这样心狠。

明老封君始终不提一句话,静静的喝着茶品茗。

不到半个时辰,元国公和元国公夫人来了一趟,其实长安去的时候,两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是元晚回去说的。

元国公是带着怒气来的,先是给明老封君请了安,元国公夫人气不过先开口,“北安侯,我家薇儿嫁过来,日夜操心侯府大小诸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抬举一个妾,你可有想过我元国公府的颜面往哪搁!”

“元国公夫人既觉得元薇操持府中大小事辛苦,即日起,这些琐事我交给旁人打理,让元薇好好调养身子,争取早日给北安侯府诞下嫡子。”

明肃淡然开口,一下子就捏住了元国公夫人的短处,元国公夫人就像是吃了一直死苍蝇似的难受。

元薇目光狰狞的看着明肃,这是连她的管家之权也要夺走吗?

“北安侯,你不要欺人太甚!”元国公夫人冷声说。

“那不知元国公府是何意,难道要我北安侯府永无子嗣,后继凋零不成?”

明老封君终于开口了,掀开眼皮睨了一眼元国公夫人,“这么多年元薇无出,北安侯府也不曾说过什么,宁儿有孕,抬为平妻,何错之有?”

元国公夫人紧绷着脸,“薇儿压力太大,若能细心调养一定会有孩子的,况且,魏姨娘诞下孩子可以交给薇儿,记做嫡出,让一个罪臣之女和薇儿平起平坐,元国公府丢不起这个脸!”

明老封君冷笑,“这里是北安侯府,这是北安侯府的家事,出嫁从夫,北安侯都不介意丢这个脸,元国公夫人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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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妻重生:席少,别乱撩//绝世宝贝

前世柳梦含是刁蛮千金,才不如继姐,貌不如继妹,被继母耍的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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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东爵,最尊贵的爷,桀骜不驯,人见人怕,却某一天没了脾气,原因是盯两辈子的女人开窍了,心情太好!

他处处迁就她,纵容她,宠着她。

068,再娶

明老封君这是在告诉元国公夫人,不要多管闲事,北安侯府对元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元国公夫人脸色倏然铁青,继续逼问,“老封君是认了那个姨娘,还是因为姨娘腹中孩子?”

若是为了孩子,元薇收养就行了,若是为了魏婉宁,元国公府就不能坐视不管。

“薇儿,这几日你不是经常念叨想念你母亲吗,府上最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跟你母亲回去住些日子吧。”

明老封君将目光对准了元薇,元薇猛然一愣,不安的看向了元国公夫人,元国公夫人也是皮笑肉不笑,“薇儿是北安侯夫人,已是出嫁女了,回娘家算怎么回事,若是惦记,写了书信回来就行。”

“是啊,孙媳还要留下来孝敬您老人家呢。”元薇赔笑。

明老封君却没给面子,一只手转着佛珠,“我也不忍心骨肉分离,宁儿和孩子,北安侯府都要留,元国公夫人若是觉得不公允,咱们上御前说说理也成。”

这话已经是很不客气了,元国公夫人眼皮一跳,“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闹上御前,会叫人看笑话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处处都要依着你国公府,你要逼死我这个老婆子就直说,能接受宁儿就留下,若是接受不了,肃儿和薇儿就和离,日后婚嫁各不相干!”

明老封君气不过,好说歹说就是装傻充楞,气的她心肝儿都疼,元国公夫人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明肃冷着脸,看元薇的神色有些冷,元薇心一凉,张张嘴想解释什么,转头一想起魏婉宁有了身孕,实在气不过。

“老封君莫要生气,薇儿不能替北安侯府传宗接代是薇儿的错,元国公府之所以不同意是魏家丫头做平妻,并非善妒,只是魏家实在特殊,若是换成旁人家,我们也不会来此一趟,事关朝廷,更是非同小可。”

元国公终于开口了。

明肃挑眉,“皇上从未对魏家定下任何罪,宁儿来北安侯府也非一日,魏家大房的小姐还被册封的身份,还有咏阳郡主也是皇上亲自赦放,元国公又何必跟一个弱女子过意不去,皇上圣明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子,况且,罪不及出嫁女。”

翁婿两直接就杠上了,一点情面没留,元国公眉头紧皱,隐有些不悦,“为了一个女子,北安侯当真要如此决绝?”

“非也,宁儿怀的是我北安侯府唯一的子嗣,还望元国公谅解一二。”

元国公深吸口气,见此事已经无法扭转,站起身,“这是北安侯府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过问,告辞。”

“父亲!”元薇总算是看清了局势,明肃是铁了心要给魏婉宁一个身份了,自己根本改变不了,若是阻挠,明肃宁可舍弃了自己。

元国公回头看了一眼元薇,眸中略带警告,不要让元薇继续纠缠不清,只会惹明肃厌恶。

元薇努力扬起一抹笑意,“是女儿不孝给父亲添麻烦了,这事是女儿想歪了,侯府有了子嗣是好事,魏妹妹也是大功臣。”

“你想通了便好,在家要好好孝敬长辈。”

元国公和元国公夫人是铁青着脸色离开的,没法子,谁让元薇无子呢,本就是不占理。

元薇朝着明老封君跪下,“是孙媳不懂事,求祖母责罚。”

“不必了,你回去休养着吧,我也乏了。”

明老封君越发不待见元薇,临走前又对着明肃说,“宁儿身子弱,你别去招她不悦。”

“祖母放心,孙儿明白。”明肃说。

元薇紧咬着唇,这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脸,她已经不知不觉中惹了明家两位厌烦了。

一连三日,明肃未归家,那日发生的事魏婉宁也知道了,情绪有些波动,只一直强忍着。

“夫人,夫人,圣旨来了,侯爷让您去一趟前厅。”

魏婉宁诧异的看着丫鬟,换了一身衣衫去了前厅,圣旨已下,册封了魏婉宁三品淑人的身份,以及一套凤冠霞帔。

“恭喜夫人。”

道喜的人源源不断,魏婉宁手里握着明黄圣旨,屈身叩谢,还给了赏钱。

明肃道,“今日起,你去庄子上住几日,等府上安排好了,我用八抬大轿接你入府。”

这是要重新再娶魏婉宁一次,而不是普通的抬了平妻,只有家里人知晓。

魏婉宁心头一紧,怔怔的看着明肃,明肃宽大的身子上前,揽住了魏婉宁的肩,“我已经派人给咏阳郡主送了信,这么多年不见面,你们母女之间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眼眶的晶莹泪珠没忍住,滑出眼眶,“侯爷待我这样好,值得吗?”

明肃沉声,“我早就想这样待你,只是委屈你多年了,宁儿,留下这个孩子好吗?”

魏婉宁忧思过虑,身子骨实在太弱了,根本经不起刺激,即便是魏婉宁嘴上不说,明肃一眼就看出来了。

“院子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会我送你去。”明肃在魏婉宁面前极少发脾气,处处迁就,哪怕是魏婉宁给冷脸色,也从不计较,向来都是温和的。

“好!”

两人一块出门的消息落入元薇耳中,元薇一口气没上来,怒极攻心晕了过去,紫玉掐了人中才醒来。

“他……他竟然如此狠心,要十里红妆大摆宴席娶一个罪臣之女,简直疯了!”

元薇嫉妒的发狂,照这样下去,魏婉宁迟早有一日压在她头上。

069,恶毒

南阳侯府

一抬一抬的聘礼往院子里送,打头的就是两只活大雁,这是明肃亲手猎来的,咏阳郡主欣慰至极。

“母亲,大姐夫待大姐姐不错。”魏姎头一次开口唤了一声大姐夫,明肃待魏婉宁的确好,当初魏家大房一出事,明肃就和魏泓走的近,压住了魏泓,不许作践魏婉宁,等着风头一过立即将人带回北安侯府。

咏阳郡主眼眶发红,她捧在心尖子上的四个女儿,一个都没见着出嫁,再见已是物是人非了。

“母亲,咱们这两日就搬到庄子上住吧。”

“成!”

这日咏阳郡主硬是给魏婉宁凑了一百二十台嫁妆,每一台都是满的,搬走了一小半的库房,魏姎一点也不心疼,她希望魏婉宁可以堂堂正正的活在人前,而不是禁锢在北安侯府。

到了庄子上,母女相见,两人都泣不成声,魏婉宁没绷住眼泪止不住,足足哭了半个多时辰才停下。

“婚事还有一个多月,姑爷有心了,你也别钻牛角尖了,有时候该柔顺就要柔顺,别总惦记着娘家,放不开心结。”

知女莫若母,咏阳郡主不用想就知道魏婉宁心里想着什么,魏婉宁点点头,“女儿明白,父亲……父亲可安好?”

“你父亲除了不自由,余下都安好。”

魏婉宁稍松了口气。

“母亲,日后咱们还可以时常见面呢,大姐姐怀着身子,不宜过度大喜大悲。”魏姎劝。

咏阳郡主诧异,“真的有了?”

“嗯,胎像还不稳,不过也无妨,女儿自有分寸。”魏婉宁拉着魏姎的手,“魏家大房的嫡女还有小七,小七以后一定要嫁个好人家。”

这是魏婉宁的心愿。

……

元国公府

“抬了平妻就罢了,还求了个封号,为了一个小贱人简直太糊涂了,国公府已经让步,他却要步步紧逼,欺人太甚!”

元国公夫人气的脸色铁青,就因为这事,她最近连门儿都不敢出了,被人指指点点,堂堂国公府嫡女却要和一个落魄家族的女子平起平坐,这简直就是打元国公府的脸!

元薇红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今天成了平妻,有了嫡子,还霸占姐夫的宠爱,来日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大姐姐呢,母亲,这口气女人实在咽不下,一个贱妾也值得搬台!”

元晚气的小脸涨红,恨不得撩起衣袖去找魏婉宁算账,元薇勾唇,眼中一刹那划过阴狠。

“她也得有那个福气受得住才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元国公夫人一看屋子里也没外人,更没了顾忌,“薇儿,你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魏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养虎成患,这贱人还抓住了北安侯的心,你若是不尽快除掉,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当初元薇坏了身子,元国公夫人私底下没少劝,让元薇挑几个丫鬟开脸做姨娘,先留下一个孩子傍身,等身子调养好了再把孩子打发了,可元薇性子傲气,硬是不肯抬丫鬟做姨娘,日日喝苦药调养身子,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白白丢失了先机,还被人当成了话柄,被魏婉宁趁虚而入。

元薇何尝不懊恼,只是有苦说不出,自从魏婉宁出现以后元薇也试着给明肃房里塞丫鬟,可明肃根本不领情,到现在那几个丫鬟还是干净身子呢。

“母亲,是女儿一时糊涂。”

元薇认错,元国公夫人也不好再责怪,只是心疼长女要经历的糟心事,“眼下还不算晚,你得拿起主意来,不能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北安侯身上了,也该替你自己打算,免得有朝一日被人撵出门,哭都没地儿!”

长女沉稳聪慧,就是太过傲气了,不肯用那些腌臜手段,非要和魏婉宁去争明肃的真心。

元国公夫人不得不帮着出出主意,“你犯不着和贱人公平竞争,该放下身段就要放下身段,别再倔强了,否则孩子生下来,北安侯府日后就真的和你无关了,你要争的可不是眼下的一朝一夕,而是将来北安侯府的归属。”

一语点醒梦中人,元薇点头,“母亲教训的是,女儿明白。”

险些被休,元薇再不惊醒,往后就会被人逼的没了路,元晚坐在元薇身侧,“我听父亲说,北安侯前几日就被派去了城外,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依我看就不能让这个贱人进门。”

元薇紧抿着唇。

“孤儿寡母的又能把咱们如何,太后已经很久没有召见魏姎那个贱丫头了,一个咏阳郡主有名无实,咱们不怕,也该给她们教训了。”元晚再接再厉的劝说。

元国公夫人看向了元薇,“晚儿虽然莽撞,可这法子也不无道理,做的干净些,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事你不必插手,这几日你只管称病不出,母亲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

这一次元薇并未反驳元国公夫人,她心里就像是被火煎熬一样难受,

只恨不得马上解决了魏婉宁。

“母亲,若能让她毁了容貌,徒留一口气在,女儿已经知足了,人要是死了,这辈子女儿斗不过一个死人。”

元国公夫人闻言点头,“你放心,母亲明白。”

070,布局

傍晚,魏姎手里握着一把剪刀,正在修剪花枝,一朵绽放极妖娆的牡丹花被她摘了下来。

“主人,主人,元国公府要害你!”

一团白色雾气在牡丹花瓣上跳跃,将刚才元国公府的谈话一字不落的传给魏姎听。

魏姎指尖咬破划过白雾,勾唇一笑,“你做的很好,日后若是再遇见这种事,一定要及时向我汇报。”

小精灵贪婪的吸吮魏姎的指尖,隐隐有了小婴儿的模样,小小一团,整个周身像是玉做的一样,五官初显,粉嘟嘟的惹人怜爱,后背还有一双小翅膀扑哧扑哧的闪动,两只爪子放在肚皮上揉了揉,咧嘴笑,“谢谢主人。”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歇了。”六月说,从魏姎手里接过剪刀,她家小姐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夜里鼓弄花草。

魏姎站在廊下,“长夜漫漫,不急。”

提笔给穆恒写了一封书信送去,魏姎转过头对着六月说,“反正也是睡不着,去前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那都是大小姐的聘礼和嫁妆,一堆一堆的大箱子,有什么好看的?”六月笑着说,自家小姐就是太高兴了,才会不知所措,恨不得日日盯着这些,想让魏婉宁过上好日子。

“去看看吧,闲着也是闲着。”

魏姎扫了一眼,一整个院子全都是大箱子,还有专人看守,时不时的还有几个婆子巡逻。

见了魏姎,管事婆子上前,“七小姐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夜里睡不着,出来看看,这庄子里可有地下存放的地方?”

管事婆子想了一下,道,“有,就在隔壁院子里,有个地下库房,只是许久不曾用了,多半潮湿。”

魏姎下巴一抬,“找几个人手尽快搬到底下去,先捡着布匹字画搬。”

管事婆子一愣,见魏姎年纪小,可毕竟是主子,压低了声音说,“大小姐还有十来日就要出嫁了,七小姐放心,这里有奴婢守着,绝对不会有人敢打这些主意。”

魏姎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给了管事婆子,“这毕竟是庄子,又在城外,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咱们庄子上的人到底是看着这些呢,还是顾着主子安慰,我是担心的睡不着,嬷嬷还是依了我吧。”

魏姎表现的很孩子气,却又十分大方,管事婆子拿了钱,自然办事,只当魏姎年纪小禁不住吓唬,“这么多聘礼和嫁妆凑一块儿,还真招眼,七小姐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奴婢这就找人搬。”

六月笑,“小姐您太紧张了,大小姐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出嫁的。”

夜色渐浓,院子里的箱子有一大半被塞入了地下仓库,只剩下一些大件儿,瓶瓶罐罐什么的,还有一些实木家具,魏姎也不在乎,折腾了大半夜,在六月的劝说下才回去休息。

后半夜,院子里有人叫喊,魏姎站在廊下瞧着,院子里倏然升起一团火光。

“小姐,庄子上走水了!”六月喊。

“去找母亲和大姐姐。”

魏婉宁和咏阳郡主,两人显然是刚睡下,发鬓都来不及梳,披着衣裳焦急的站在门口。

“好端端的怎么失火了?”咏阳郡主蹙眉,寻了丫鬟问,“前头火势如何?”

“回郡主,奴婢们已经在扑救了,只是火势太大了,根本止不住。”

咏阳郡主想起前院放着魏婉宁的聘礼和嫁妆,全都在一块儿,也不知道损失多少,心里着急,起身就要去前院,魏姎一把拉住了咏阳郡主,“母亲,火势太大,咱们先避一避吧。”

魏婉宁点头,“母亲,听小七的吧。”

那些身外之物,魏婉宁并不在乎,魏姎拉着两人去了后院凉亭,硬是让两人上了船。

“小七……”咏阳郡主愣了,就是一场大火何至于这么大的动作?

“母亲不觉得这一场火来的太蹊跷了吗,这火是从庄子的四个角开始烧起来的,大火朝着中间蔓延,四个门都被堵住了,咱们根本出不去,这是有人存了心要算计咱们!”魏姎说。

咏阳郡主和魏婉宁彼此看了一眼,紧绷着脸,魏姎吹了个口哨,身旁立即涌出二十来人,“但凡有人蓄意接近我母亲和大姐姐,立即拿下!”

“是!”

果然不出魏姎所料,庄子上混入一批人专门就冲乱朝着咏阳郡主和魏婉宁而来,刀刀致命,魏姎手拉着咏阳郡主和魏婉宁站在小船上,紧绷着脸。

庄子里的火势太大,眼看着蔓延到了几人住的地方,直到天亮,火势未歇。

而魏姎脚下还有数十个尸首。

魏婉宁小脸苍白,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魏姎递上一粒安胎丸,魏婉宁服用后,脸色才稍稍回转。

“她终是忍不住了吗!”

魏姎笑,“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大姐姐的第一个孩子无端端的没了,不就是她下手,还有一事,大姐姐许是不知情。”

魏婉宁不解的看向了魏姎,魏姎小脸微红,压低了声音,“元薇并非伤了身子怀不上,而是……而是她根本没机会怀上,她至今还是完璧!”

“什么?”魏婉宁惊住了。

魏姎抿唇不语,这件事她早就想说了,只是又不确定魏婉宁的心意,眼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天亮,大火终于被扑灭了,穆恒撑着小船赶来,上下打量几人,咏阳郡主有些恍惚,“恒哥儿!”

“姑姑,宁表姐,姎表妹,你们没事吧?”

“都没事,你怎么来了?”咏阳郡主问。

穆恒沉声说,“在附近办公事,抓了几个奴仆,细问之下才知道姑姑在这里。”

魏姎仰着头,“恒表哥,辛亏你来了,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姑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咏阳郡主蹙眉,“为何这么问?”

穆恒解释,“来的时候遇见几个可疑之人,身上有一股棕油味,我叫人扣下了,姑姑若是想问什么,一会我就将人带来。”

071,拿捏

庄子上被烧的乱七八糟,浓烟滚滚,几人身上也是狼狈不堪,幸好早早上了船避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不得梳洗,咏阳郡主发了狠,势要追查这件事,见了那几个仆人,瞧着有些面生。

“这是从北安侯府跟过来的?”

魏婉宁立即摇头。

“一个个带下去审问清楚!”咏阳郡主大手一挥,几人被带走,不一会就听见板子声,魏姎抬头看了一眼穆恒,两人心照不宣的彼此看了一眼。

“姑姑,此事侄儿建议报官,昨夜大火不少人都瞧见了,毕竟是天子脚下生事,说不定是匪徒作祟。”穆恒说。

咏阳郡主蹙眉,这事她本不愿意惊动太多,仔细想想,勾唇笑了,“恒哥儿说的有理,这事也瞒不过去,报官吧,请京兆尹来定夺。”

穆恒亲自去报官,很快就来了官差,细细盘问,还带走了几个纵火之人。

咏阳郡主不放心魏婉宁,“你跟我回大房,就在大房出嫁。”

“母亲,这怕是不妥……”魏婉宁摇摇头,她是个妾的身份抬上来的,大家族里本来就忌讳,说不定还要连累魏姎的名声。

“大姐姐,还是府上安全,你本来就是南阳侯府的小姐,母亲一点也不为难的。”魏姎拉着魏婉宁劝,拗不过两人,魏婉宁才答应了。

“母亲您和大姐姐先走,我留下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有恒表哥陪着我,母亲就放心吧。”

咏阳郡主本来还有些不放心,一看穆恒,又看着魏婉宁的脸色,于是点点头。

两人离开,魏姎看着一堆烧焦的梨花木打造的家具,小脸一沉。

“表妹怎知昨夜一定有人来找麻烦?”穆恒定定的看着魏姎,昨夜魏姎给她送信,一开始穆恒还有些不太相信,不过守在外面保护几人,穆恒也是乐意的。

结果到了后半夜,真的出事了,穆恒想想背脊就凉了。

“眼皮跳的厉害,以防万一,不想正好捉了那人把柄,恒表哥,我大姐是何等的娇贵,我怎么允许有人压着她一头呢。”魏姎勾唇笑,朝着穆恒屈身,“多谢恒表哥昨夜帮忙。”

穆恒嘴角抽了一下,四个角的火是穆恒亲自带人放的,火势蔓延停不下来,或许贼人有心吓唬院子里的人,现在这么一闹,事儿大了,就难收场了。

“姎表妹,你长大了……”

不知不觉心思这样缜密,就是穆恒也惊讶,魏姎俏皮一笑,“恒表哥,我死过一次了,不学会保护自己,我几个姐姐就是下场,所以,恒表哥会帮我的对吗?”

穆恒听着面色发软,眼中多了抹怜惜,淡淡嗯了一声,道,“明日北安侯就要回京,庄子是他的,旁人也不好处理了,只将嫁妆和聘礼抬走便是。”

“听恒表哥的。”

嫁妆和聘礼损失小半,也值几万两银子,魏姎有些肉疼,不过想着这些损失能换一个嫡妻之位,值了!

折腾了大半日,才将剩下的运回了南阳侯府,摆放在院子里,咏阳郡主看着损失的数目,有些惊讶,这可比她想象中损失的少许多,昨夜那一场大火可够大的,还剩下一大半,咏阳郡主的怒气略平和了些。

“大嫂,你这是何意,怎么把宁儿带回府上来了?”南阳侯夫人急匆匆赶来,有些嫌晦气,“宁儿也不是第一次出门,家里还有未出阁的姐儿呢,这怕是不妥吧,不如再找个庄子……”

咏阳郡主挑眉,斜了一眼南阳侯夫人,“我都不介意,二弟妹急什么,况且府上那几个都是去做妾的,有什么可避讳的?”

一句话噎的南阳侯夫人又气又怒,“可毕竟宁儿怀了孕,庄子又刚出事,有些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嫂,这府上毕竟还挂着南阳侯府的牌匾呢。”

魏婉宁在屏风后休息呢,也听见了这事,正要出去,却被魏姎按住了,“大姐姐不必理会,交给母亲吧。”

“与其争执不休,不如问问大房唯一的男丁的意思吧,宁儿到底是妾抬平妻比较风光,还是被北安侯八抬大轿迎进门风光些。”

“去把珏哥儿叫来!”咏阳郡主吩咐,丫鬟立即去请人,南阳侯夫人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咏阳郡主这是摆明了,二房敢为难魏婉宁,大房就敢作践魏珏,一个孝字压头,魏珏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心肝儿在人家手里攥着,南阳侯夫人只有妥协的份儿,铁青着脸,“后宅的事何必牵扯外院,来年就要春闱了,珏哥儿还在备考呢,不宜打搅,既然大嫂心疼宁儿,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为难。”

咏阳郡主冷哼,“宁儿是魏家嫡长女,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宁儿脸上无光,没脸的是魏家。”

南阳侯夫人提着口气,脸色讪讪,“大嫂说的是,前头还有些事未处理,先告辞了。”

此刻,魏姎终于明白咏阳郡主为何要过继魏珏了,死死拿住了魏珏,二房怎么也蹦跶不起来。

“让母亲为难了。”魏婉宁走出来,脸上还有些愧疚,咏阳郡主摇头,“这本来就是你应该的,之前是母亲对不住你,往后不必害怕,你永远都是魏家大房嫡长女,有母亲给你撑腰!”

魏婉宁眼眶微红,“女儿不委屈,母亲不必自责。”

……

南阳侯夫人一回沉香院就把一整套的瓷盏砸了个稀巴烂,气的胸口起伏不停。

“贱人,贱人,莲香,快去把珏哥儿请来!”

片刻后,魏珏来了,地上已经收拾干净了,直接唤了一声,“母亲。”

南阳侯夫人气哭了,“大房太欺负人了,让一个怀了身子的妾进门充作黄花大闺女出嫁,也不怕别人耻笑。”

魏珏拧眉,叹,“母亲何必动怒,左不过是儿子已经被记在大房名下,大房拿捏了儿子的婚事逼着母亲妥协,等儿子想法子赐了婚,大房便没什么可拿捏的了,同在一府住着,儿子自然是向着二房的。”

听魏珏这么一说,南阳侯夫人才看见了一点希望,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早晚有一日我要让那贱人跪下求饶才肯罢休,若不是你年纪不小了,我未必能容忍到今日,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还要守孝三年,白白耽误了,等你成了婚,母亲绝不再忍了。”

“都听母亲的,眼下不宜得罪了大房,最重要的是北安侯的心思,北安侯对大姐到底是不同。”魏珏说。

南阳侯夫人嗤笑,“不过是耍了些狐媚手段,怪就怪元家小姐没手段,好好的正室又是国公府小姐出身,竟被一个妾压住了。”

072,后招

南阳侯府不消停,元国公府也没好哪去,元国公夫人一早起来眼皮就跳的厉害。

“母亲担心什么,那些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庄子上才几个人,放心吧。”

元晚一点也不担心,惬意十足的喝茶吃点心,元国公夫人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点动静,哪怕是回来报个信也成。”

元晚耸耸肩,继续咬了口点心,直到丫鬟匆匆进门,“夫人出事了,昨夜城外一处庄子失火,不巧被穆副将撞见,今儿早上穆副将亲自报官,京兆尹大人已经去了,还抓了好几个活口。”

“咳咳!”元晚猛然被呛了,硬是喝了半盏差才咽了下去。

“什么,闹到京兆尹那去了?”元国公夫人脸色变的煞白,紧绷着小脸,元晚听说人被抓了,没了食欲,放下了手里的点心,“母亲,不就是放了个小火,也没多大事儿,怎么就闹到京兆尹那去了,魏家的人怎么这么胆儿小?”

丫鬟又说,“二小姐,昨儿那场大火把整个庄子都烧了,险些烧死了一庄子的人,今儿早上火才灭了,周围的人都瞧见了那大火冲天。”

“那魏婉宁和魏姎那个小贱人是不是也烧死了?”元晚迫不及待的问,要是真把人烧死了,一了百了,至于被活捉的几个人,元晚根本就不在乎,元国公和京兆尹大人是故交,稍稍打听即可。

丫鬟摇头,“咏阳郡主带着两位魏家小姐回了南阳侯府,听说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伤。”

元晚拧眉,“都这样了还烧不死,贱人真是够命大的,母亲,实在不行这事就告诉父亲一声,顶多咱们就是挨了骂,我也认了。”

“只怕这事没这么简单,穆副将是咏阳郡主的侄儿,无端出现在庄子上,几人毫发无损,还上报了京兆尹,这事往小了说是有人纵火伤人,往大了说,天下脚下有人草菅人命,再扣上盗匪或者刺客的名头,未必能善了。”

元国公夫人到底是比元晚多些见识,这事出现的太巧合了,而且还被人捉了几个活口,就是私了,也难办。

“许是凑巧吧,母亲,您别担心了,一家子弱小能起什么风浪,捉了几人又如何,还能指认元国公府不成?”元晚嗤笑,就是给京兆尹三个胆子,也未必敢这样做。

元国公夫人眼中乍然划过一抹冷色,“这事倒是不会连累元国公府,只是会牵连你大姐,元国公府一旦和京兆尹打招呼,插手这件事,不是摆明了这火和元国公府有关,北安侯岂能善待你大姐!”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那几人能有这样深沉的心思吗,元国公夫人忽然觉得这事儿有些棘手。

元国公府要是不插手,真要问出什么来,这事更麻烦。

元晚蹙眉,“母亲的意思是,人家算准了咱们会动手,又吃准了咱们不敢闹起来,是要把这事儿做给大姐夫瞧的,母亲是不是太高估她们几个了。”

“若真如此,你大姐姐将来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元国公夫人心里怒骂那几个蠢货,办点小事还被人捉住了,太不省心了。

元国公夫人站起身,“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想想别的法子,这事不能让你大姐吃亏了,那几个活口不能留了。”

……

明肃一回京就知道了昨夜庄子上发生大火,顾不得许多,去了南阳侯府见着了咏阳郡主,收敛了不少戾气,态度恭敬,“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了,宁儿受了点惊吓,喝了安胎药刚休息不久,你去吧。”

意外的,咏阳郡主很大方的没有为难明肃,还让丫鬟领着明肃去看魏婉宁。

绕过屏风,魏婉宁小脸苍白,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被子,额头冒着冷汗,睡的还有些不踏实。

明肃冷着张脸在看见魏婉宁的那一刻,眼眸温柔了三分,似云一愣,正要行礼,明肃摆摆手,轻声问,“夫人这几日怎么样?”

“回侯爷,夫人这几日时常梦魇,睡的有些不踏实,只是大夫说……”

似云欲言又止,道,“大夫说夫人上次小产就伤了身,若是这次再保不住,只怕日后难再有孕了。”

话落,明肃脸色倏然发沉,似云吓的退到一边。

许久明肃开口,“好好照顾夫人。”

“是。”

离开南阳侯府时,明肃的脸色阴沉沉的,随时都有可能狂风暴雨,跨上马背,小厮问,“侯爷,咱回府吗,老封君派人来催促了。”

“打发个人回去,就说还有事没处理完,去庄子!”

当明肃看见诺大的庄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有些地方还冒着白烟,一凑近就有股非常刺鼻的烧焦味,地上还有不少尸首,几个奴仆正在搜寻一些可用的物件。

这庄子是明肃亲自挑选送给魏婉宁的,都是按照魏婉宁的喜好布置,越是走近,明肃的脸色越是难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肃抓了管事的问。

“侯爷,老奴该死,没护住庄子。”管事的下跪,痛哭流涕,他的衣服都已经烧焦了,整个人十分狼狈,明肃沉声,“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夜东南西北四个角开始着火,四个门都被挡住了,也出不去,几口井水都被撒了棕油,火势越来越大,郡主带着夫人还有魏七小姐上了船,渡到湖中心,后来又不知从哪冒出几十个黑衣人,朝着湖中心攻击,幸好魏家还有几个护卫跟随,拼死一搏,这才无恙,一大早穆副将军就来的查看,还报了京兆尹,带走了几个可疑之人。”

明肃看向了湖面,果然还漂浮着不少尸首,甚至连四个丫鬟的尸首也在,刀刀致命,可见昨夜十分凶险。

明肃背脊发凉,若不是魏家的护卫,今日回来他未必能看见魏婉宁安然无恙。

“侯爷!”长安上前,压低了声音,“昨夜被穆恒抓走的几个可疑之人送去牢狱后,都断气了。”

明肃冷笑,他刚回来人就断气了,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追查,紧接着长安又说,“这是路上有人托属下给侯爷的一封信。”

接过打开,明肃立即道,“你马上去一趟穆家接几个人,务必要亲自审问,必须要让他吐口,另外,这次带回来的一株红珊瑚送去穆家,告诉穆副将,这个人情本侯记下了。”

“是!”

穆恒手里有几个嫌犯,交了一半给京兆尹,剩下几个扣在了穆家,等明肃一回来立即交给了明肃,许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073,指认

夜色浓浓,明肃正襟危坐,一只胳膊搭在了桌子上,指尖敲打着桌面,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在大火前两日,大夫人回了一趟元国公府,回来之后就病了,那几人也招供了,是有一个唤作墨离的人安排了这一场大火,属下拿着夙离的画像,他们都指认出来了,夙离就是墨离,是元国公夫人身边的侍卫,那些刺客也是出自元国公府。”

“府衙抓走的几人,也是京兆尹松了口,才叫人混迹其中,毒杀了那几个纵火之人。”

长安将打听到的仔细的说了一遍,明肃心里压着口气,指尖倏然一顿,发出咚的一声。

“去把大夫人看病的大夫找来,我有话吩咐。”

“是。”

……

表面上这一场纵火的事被京兆尹归结为天干物燥,下人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所致,余下之事,谁也没有追究。

元国公夫人狠狠的松了口气,提心吊胆好几日了,这事总算是揭过了,元晚笑,“母亲,大姐夫虽然宠爱那个贱人,可还没那么糊涂,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唯独可惜没伤着魏婉宁分毫。”

“急什么,这才刚开始,你大姐姐若是想通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玩意儿,早晚给打发了。”

“那倒是,大姐姐手段一向了得,只是之前钻了牛角尖,凭魏婉宁也配和大姐姐争高低?”元晚一脸鄙夷。

元国公夫人没好气斜了一眼元晚,“你大姐姐的事自有她自个儿处理,倒是你,郑国公夫人好几次问了下聘的事,你日后可要记住了,妾宠一宠倒没什么,重要的是你要诞下嫡长子,腰杆子直了,那些妾就能打发了,你大姐姐便是吃了这个亏,才被人牵着鼻子走。”

“母亲放心吧,女儿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元晚小脸一红,拉着元国公夫人撒娇。

忽然丫鬟匆匆赶来,“夫人,大姑奶奶派了紫玉来,说是要极要紧的事。”

“让她进来。”

紫玉慌张进门,脚下没站稳,摔了一跤,冲着元国公夫人磕头,“大小姐出事了,您快去北安侯府救救大小姐吧。”

元国公夫人眼皮猛然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散,顾不得许多,急忙往北安侯府赶。

……

元薇小脸涨红,跪在地上,两只手被婆子反手束缚着,紧咬着唇不许自己娇喘,可身体里一阵阵的酥麻,险些让元薇承受不住。

“祖母,孙媳是被冤枉的,求祖母明鉴。”元薇声音颤抖着说。

明老封君铁青着脸,厌恶的看着元薇,并未理睬,元薇扭过头看向了明肃,“侯爷,我对你绝无二心,嫁入侯府多年,一直任劳任怨,不敢有丝毫懈怠……”

“人在你屋子里抓到的,衣衫不整,你再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明肃冷着脸,眸中划过杀意,恨不得捏死元薇。

“侯爷,我是被冤枉的!”元薇气不过,她睡的好好的,谁知道院子里的侍卫墨青怎么会突然进了房,元薇到现在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她怎么会和墨青纠缠在一块儿呢。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元国公夫人上门了,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怎么回事,元国公夫人进门就说,“薇儿品性端正,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见着了元国公夫人,元薇稍有了底气。

“栽赃陷害?”明肃本就肃穆沉着的脸色突然挑起冷笑,“府上管家的是她,侍卫是她的陪嫁,若非今日本侯突然上门,只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难不成是有人逼着墨青爬上了主母的床伺候,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只管喊出来,我进门之前可从未听见异样,倒是几个丫鬟站在门口遮遮掩掩,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国公夫人以为是谁在陷害元薇?”

元国公夫人噎了,看向了明肃,忽然觉得这事太蹊跷了。

“侯爷,几个丫鬟没承受住,都断气了,墨青招了,按了手印。”长安捧着一张招认书进门,明肃接过看了一眼,将招认书朝着元薇的脸上砸去,“贱人,你仔细瞧瞧,你和他早就有了首尾,还敢狡辩!”

元薇不可置信的看着招认书,“胡说八道,侯爷,墨青是胡说的,妾身从未有个半点私心。”

几个贴身的丫鬟都被打死了,元薇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明肃目光一抬,看向了紫玉,紫玉浑身一抖朝着明肃跪了下来。

“你说,夫人和墨青可有关系?”

这声音冷的像是冰碴子一样,叫人浑身发冷,紫玉牙齿都在打颤,一旦她开口说不,紫玉的下场就是和外面几人一样。

“奴婢……”

元薇挺直了胸膛,紫玉跟了她十几年,一直贴身伺候,从未有过半点僭越,根本不可能出卖她。

“奴婢私底下也劝过大夫人,可大夫人说,既然侯爷宠妾灭妻,不顾大夫人的感受,大夫人一直备受冷落,早已经心灰意冷,近日魏夫人怀有身孕,大夫人便有些急了,于是找了墨青的次数便勤了些,近日也在调理身子,吃了不少偏方,为的就是一举诞下嫡子,压过魏夫人,那大夫还说吃了这药,半个月之内务必要同房,诞下孩子的希望就越大,夫人才会冒险这么做。”

紫玉嘴巴利索说的极快,元薇猛然回头看向了紫玉,“你胡说八道什么,贱人,你敢污蔑我!”

紫玉身子一抖,冲着明肃磕头,“侯爷,奴婢……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半个字隐瞒,求侯爷饶命。”

“这是胡说,这贱人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故意污蔑薇儿,万万不可信。”元国公夫人怒急之下一脚踢向了紫玉,紫玉不敢躲,趴在地上任由元国公夫人怒骂。

“说,究竟是什么人收买了你!”

明老封君冷着脸,训,“够了,元国公府教养的好女儿,我算是见识到了,来人,去把大夫请来!”

不一会,大夫被请来,明老封君冷声一呵,“你给大夫人究竟开了什么药方?”

大夫一见这架势,老老实实的招了,“大夫人求子心切,我正巧有一副偏方,这药凶猛,却有奇效,小的也是被大夫人逼的没法子了,才给了药方。”

此时此刻元薇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一个局,身边的人早已经安排妥当了,不顺从的已经打死了,顺从的此刻就在污蔑自己,譬如紫玉。

074,让位

元薇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背脊发凉,猛然抬头看向了明肃,却忽然对上了那一张幽暗憎恶的眼神。

这一刻,元薇什么都明白了。

栽赃陷害的人就是她的丈夫,明肃!

“简直丢尽了北安侯府的脸!”明老封君被气的不轻,紧捂着胸口,明肃上前安抚,“祖母,这事交给孙儿处理吧,您歇着,犯不着为了这事生气动怒。”

元国公夫人也没了话辩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真的信了紫玉的话,误以为是元薇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不开做了蠢事,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女儿,竟然这般糊涂,元国公夫人接二连三的叹气。

“休了吧。”明老封君一脸坚决。

元薇冷然看着明肃,“侯爷也以为我是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吗,我宁死都不会离开北安侯府,给魏婉宁腾出位置的!”

“没人拦着你去死!”明肃沉声说,眸光锐利的盯着元薇,“即便是死,你也要背负着元国公嫡长女的身份去死,这是元国公府带给北安侯府的耻辱!”

元国公夫人闻言身子晃了晃,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这……薇儿许是被人蒙骗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又何必把事做绝了,伤了两家的颜面。”

“母亲!”元薇愣了,回头看向了元国公夫人,元国公夫人想也不想给了元薇一巴掌,怒喝,“你闭嘴!”

手疾眼快的婆子立即用布堵住了元薇的嘴,不许她开口,元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只是强忍着怒火,“这件事还没传出去,北安侯,你可要想清楚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旦传扬出去,北安侯府几十年的清誉就毁于一旦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又是何必呢。”

元薇气的呜呜乱叫,腰间被婆子狠狠拧了一把,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元国公夫人深吸口气,“看在两家交情不错的份上,你给薇儿一纸和离书,我即刻就带着薇儿离开北安侯府。”

“和离?”明老封君气笑了,“你怎么好意思要和离书,做出这样败坏家德,有辱门风的事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到底是自己养的女儿,元国公夫人实在忍心,于是说,“北安侯府过几日就要办喜事了,薇儿要是被打死,北安侯府于外界也没法子交代。”

“这是北安侯府的家事,就不劳元国公夫人处理了,我自有分寸。”明肃冷声说。

元国公夫人见明肃寸步不让,也有些着急了,硬是咬着牙撑着,“那北安侯究竟要如何,给个准话,况且这事也不是薇儿一人的错,若不是北安侯执意偏袒一个妾,压的薇儿喘不上来气,何至于这样,宠妾灭妻这是事实。”

元国公府要是失了这个女儿,往后和北安侯府铁定是结了仇,明老封君揉了揉脑仁,“打三十个板子,给了和离书,有关人等一并处罚了。”

明肃自然不会驳了明老封君的意思,提笔写了封和离书,元薇一脸绝望,眼中尽是恨意,挨了三十板子,身子骨太娇弱还没打完就晕了,元国公夫人铁青着脸带走了元薇。

“大哥,大嫂……呸,她不是我大嫂了,元薇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就这么轻易饶了她,太可惜了。”明澜撅着小嘴,有些不高兴。

明肃斜了一眼明澜,明澜缩了缩脖子,“行行行,我不说了,过几日宁嫂子要回来,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叫她一声嫂子了。”

提起魏婉宁,明肃的眸光柔和了许多。

“宁儿怎么样了?”明老封君关心的问。

“受了点惊吓,孙儿想将婚事延迟一个月,让郡主多陪陪宁儿,这一胎,儿子想留住。”

明老封君点头,“也好,婚事既要操办,也不该委屈了宁儿,别让她心里不痛快,宁儿心思重,一旦心结打开了,会是个好媳妇。”

“祖母教训的是,孙儿明白。”

……

南阳侯府

“小姐,小姐!”六月急匆匆的跑来,魏姎正在洗手做羹,六月一脸幸灾乐祸,“刚才北安侯府的长安来了一趟,说是北安侯已经和元国公嫡长女元薇和离了,又将婚事推迟了一个月,让大小姐在府上多待一阵子,往后大小姐就是嫡妻了。”

魏姎扬眉笑,“这是好事,赏,大房的下人全都奖赏两个月的月例。”

“奴婢谢过小姐。”六月乐不可支。

魏姎端起刚刚出炉的糕点,还有一碗燕窝银耳粥,“走,去给大姐姐道喜。”

看着咏阳郡主和魏婉宁有说有笑的,魏姎提着糕点摆上桌,“小七特意给母亲和大姐姐做的,可要给面子才是。”

这几日魏婉宁都没什么食欲,一看魏姎亲手做的,也不好拂了心意,于是喝了半碗燕窝银耳粥,吃了几块点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很是可口,许是心情畅快,又吃了几块。

下午两姐妹坐在廊下晒太阳,支走了下人,魏婉宁手里捧着一盏清茶,“日后你要做什么不必亲自动手,只管告诉我,你还小,不该承担这么多。”

魏姎耸耸肩,她就知道瞒住了用咏阳郡主,却瞒不住魏婉宁。

“大姐姐,是元家的人故意害咱们,我只是防患于未然,找了恒表哥帮忙保护咱们,只是不巧撞见了这事,既然水火不相容,咱们又何必保留,其实这事主要还是看大姐夫,大姐夫心里有大姐姐,才会容不下元薇,亲自安排了一出戏给大姐姐出气,还许大姐姐嫡妻之位,小七觉得大姐夫还算合格。”

表面上京兆尹判了案,明肃即便是继续追查,也是占不着理,还会惹了南梁帝不悦,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明肃和元国公都是南梁帝的左右臂膀,肯定不愿意见着起内讧,这件事即便是闹大了,南梁帝顶多斥责元国公几句,再给明肃一些补偿,吃亏的还是魏婉宁。

可现在不一样,明肃并未追查这件事,只是剔除了元薇,两家并未伤了和气,更没闹到御前,还没大动干戈就已经解决了此事。

魏婉宁仰着头眯眼看着蓝天白云,“小七,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魏姎笑,有明肃待魏婉宁这样好,魏姎也放心。

075,教唆

“小姐,北安侯派人来了。”

魏姎勾唇浅笑,魏婉宁小脸微红,侧过头叫人进来,还是明肃身边的长安。

长安跑的有些着急,喘着气,手里捧着一只锦盒,“属下见过夫人,魏小姐,侯爷吩咐这是给夫人的。”

魏婉宁打开瞧了眼,倏然愣住了,锦盒中足足数十张房屋地契,还有京都城的各家商铺。

“这是何意?”

“侯爷说,夫人既是主母,往后这些事就该夫人管着。”

魏婉宁脸色有些不自在,魏姎下巴一抬,“六月,赏!”

“是。”六月大方的给了赏银,长安收了赏银不停道谢,乐滋滋,他就知道这趟差事没白来。

这时小丫鬟通传,五小姐魏万燕来了,魏婉宁蹙眉,对这个隔房庶妹一点好感都没有。

魏姎眼珠子一转,掩嘴笑,“让她进来。”

进门就笑的魏万燕手里还捧着一只锦盒,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我是来恭贺大姐姐的,这是我的一份小小心意,红石榴珠钗祝贺大姐姐多子多福。”

伸手不打笑脸人,魏婉宁淡笑颔首,“多谢五妹妹。”

魏万燕坐在廊下,看上去和两人十分熟悉似的,尽说一些讨巧的话,仿佛忘记了之前是怎么欺负魏姎的,魏婉宁没多呆一会,身子有些乏了,进屋休息。

“五姐姐许久没来过东院吧,今儿这是怎么了?”魏姎边喝茶边打量着魏万燕的神色。

魏万燕讪讪的笑了笑,“七妹妹,以往都是我不懂事,其实我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我身份低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违背良心,以往若是有什么得罪七妹妹的地方,还请七妹妹海涵不计较。”

魏姎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尽是讶然,红唇一翘,“都是自家姐妹,五姐姐的难处,妹妹理解,毕竟妹妹也是从二婶手里讨过日子。”

闻言,魏万燕这才松了口气,和魏姎熟络起来,四下瞅瞅,见没人在,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大姐姐要做嫡妻,而且是北安侯亲自讨要的圣旨,前几日元氏称病不出,后来又和北安侯和离了,我想知道那日元国公和元国公夫人去北安侯府时,可曾说过什么?”

这一开口魏姎就知道魏万燕惦记什么了。

“能有什么,元氏进门多年无子,即便是国公府嫡女又如何,大姐姐有子嗣傍身,北安侯府上下都接纳大姐姐,没休了元氏已是给情面了,元国公府怎么好意思阻挠?”

魏万燕半信半疑的看着魏姎,“若是无子,抬个妾放在正室膝下养着,不就行了,怎么无故和北安侯和离了?”

“那怎么能一样,庶子终究是庶子,放在正室膝下养着未必会好好教养,万一正室将来有了嫡子,那又该如何,这不是嫡庶混淆家宅内乱吗,所以啊,大姐姐就先占了平妻之位,亲自抚养孩子,又是嫡子,对北安侯府来说岂不是两全其美,可惜元氏是个高傲的性子,哪能容忍平妻,又扭转不了局面,只好退出死巷,没了正室,大姐姐可不就是嫡妻?”

魏姎顿了顿又说,“元国公府再厉害,北安侯府也不逊色,没必要为了一个出嫁的女儿得罪了北安侯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是北安侯府的家事,元国公府的手还没那么长!”

魏万燕这下信了,仿佛是看见了希望,眸光闪耀,紧张欣喜的紧攥着手帕。

“其实元氏当初也是不小心才坏了身子,也非不能有孕。”魏姎暗中提点。

“怎么个不小心?”魏万燕立即追问,满含期待的看着魏姎,魏姎淡笑,“我也是听大姐姐说起,据说是冬日里掉下了河里,吃了不该吃的凉物,就再也没怀过一次。”

魏万燕点点头,又道,“元国公府的小姐到是性子烈,眼里揉不得沙子,就是不知道元二小姐是个什么样的?”

元晚是郑国公世子的嫡妻,已经过了三媒六聘,来年春日里就能成婚,元晚嫁过去,隔三个月,魏万燕就会以良妾的身份抬去郑国公府,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魏万燕日后就是要在元晚手底下讨日子的,这不,也开始替自己着想,变着法的打听。

“元二小姐比起和离的元氏可差远了,元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治家手段也了得,元二小姐是嫡次女,难免有些骄纵,只是有一个好出生罢了,若不是当初元二小姐落水,眼下,我也该唤一声嫂子了。”

元晚当初定亲的是魏珏,只是出了茬子,不得已才嫁了郑国公府。

魏姎又道,“元二小姐是个直性子,为人又重情重义,和兄长这段缘分阴差阳错,真是可惜。”

魏万燕眼皮跳了跳,脑海中一闪而逝的想法极快的被她捕捉,惊讶的看着魏姎,“莫非……莫非元二小姐心里还惦记着二哥,这不可能吧?”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元二小姐还是尽快放下心里的执念才好,毕竟兄长可比郑国公世子优秀多了,我也知道五姐姐和元二小姐嫁给郑国公世子并非本意所愿,只是迫于无奈。”

“七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一个卑微庶女,能进郑国公府做妾已经是个好归宿了。”魏万燕立即辩解,魏姎懊恼,一副说错话的样子,“是是,毕竟五姐姐只是欣赏庆王世子,并无人所知,可元二小姐却是和兄长定下亲事,合了八字的,郑国公世子想必是个大度的,不会计较。”

魏万燕眼眸闪了闪,紧抿着唇。

“当年若是大姐姐先进府一步,哪轮的着元氏做正室多年,白白受了这么多气,也幸亏大姐夫护着大姐姐,如今好了,大姐姐苦尽甘来了,往后只等着享福就行了。”魏姎说。

魏万燕伸手握着茶盏,陷入了沉思,听着魏姎的话,呢喃道,“大姐姐的确好福气,有北安侯这样宠着,谁不羡慕,只是元氏和离,往后日子怕是难过了。”

“因着元氏和离这事,元国公很生气,私底下没少训诫元二小姐,这要是再有个什么糟心事闹出来,元国公府也不用抬头做人了,单是一个教女无方就够让人耻笑的了。”

魏万燕越听心跳的越快,她仿佛看见了大片美好的未来冲她招手,激动的紧攥着茶盏,猛然喝了一大口,“七妹妹说的是,女子和离本就是世人难容,只是碍于元国公的身份不敢提罢了,元二小姐总该收敛些的。”

“怎会收敛,前几日大小姐受了惊吓,小姐去替大小姐祈福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元二小姐,元二小姐有说有笑的,看样子根本就没烦恼呢。”六月趁机说。

“别胡说,元二小姐那是替家族祈福三个月,不得不在寺里待着,可不是私会什么人,这话要是传出去,会连累元二小姐的名声的。”

六月撇撇嘴。

魏姎心如明镜,那日庄子大火出事了,元国公夫人担心连累了元晚,所以连夜让人送元晚去寺里,称是替家中祈福,将元晚给撇了出去。

这话魏万燕信了,魏婉宁就是因为受了惊吓,庄子待不下去了才来了南阳侯府,魏姎又是亲妹妹,去寺里祈福再正常不过。

似是想到了什么,魏万燕有些坐不住了,“七妹妹,今儿时辰也不早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五姐姐怎么就走了,我还没聊完呢,大姐姐一个月后就走了,三姐姐来年开春也要去庆王府了,五姐姐也待不了几日,就剩下我一人了,我……”

魏姎说着眼眶发红,有些不舍的拉着魏万燕的胳膊,魏万燕转过头看了一眼魏姎,轻声安抚,“日后,日后我多来看看你。”

“五姐姐,拉钩哦。”魏姎伸出小拇指,魏万燕心里默默鄙视,可面上不显,匆匆应付了魏姎后,一路小跑离开。

人一走,魏姎又重新躺了回去,六月不解的看着魏姎,“侯夫人未必会让五小姐出门的。”

“放心,魏万燕嘴皮子利索,肯定会想法子的。”魏姎一点也不担心

076,

果不其然,在魏万燕的三寸不烂之舌下,魏万燕劝服了魏婷玉一块去上香,南阳侯夫人肯定不会阻挠,只是派人上下打点一二,又给了几个侍卫带着。

六月冲着魏姎竖起大拇指,“小姐英明神武,五小姐果然去了寺里。”

魏姎笑,弯腰将一只雪团抱在怀里,指尖轻轻摸着猫儿脑袋,小猫儿已经五个多月了,像是雪球一样,很漂亮,魏姎送了一只给咏阳郡主打发时间玩,剩下两只留在身边,日日精心伺候,两只雪团长的十分健壮。

“随她折腾,两个人都讨厌。”

谁输谁赢,魏姎都不在乎,心里想着事,于是又说,“找个笼子,将雪儿装起来,送去瑾王府,就说是我孝敬义母的。”

“是。”

派出去的暗卫还没传来消息,也不知道在封地怎么样了,瑾王府得看住了,绝不能马虎。

转眼又过了几日,宫里传来消息,要秋猎,南梁帝好战,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盛大的秋猎庆贺万寿节,这次还有几国的使臣前来,盛况更甚从前,京都城大多名门贵女和各家贵公子都在受邀之列,南阳侯府的几位以及魏姎就是其中之一。

咏阳郡主帮着收拾行李要跟着去,魏姎按住了的咏阳郡主的胳膊,“母亲,小七一个人去就行了,大姐姐出嫁在即,一个人留在府上小七不放心。”

说了半天,终于劝服了咏阳郡主。

次日一早,魏姎坐上马车跟着一块去了狩猎,魏泓和魏珏都去了,南阳侯夫人称病没去,魏婷玉和魏万燕还在寺里没回来,许是半路上还会跟去,魏姎临上马车前瞥了一眼魏珏,神色微暗。

魏姎怀里抱着一只雪团,神色温柔。

“主人,山里是不是有很多野兽?”雪团在魏姎怀里蹭来蹭去,魏姎点头,雪团两只眼睛都泛着光。

路上耽搁了五日才终于到了地方,来到了裕隆山庄已经天色渐黑了,寨子都是提前扎好了,魏姎一下马车就被明澜拽住了。

“姎妹妹!”

魏姎惊喜,“澜姐姐也来了。”

“我早就惦记找你了,在家呆着都快憋闷死了,嫂嫂怎么样?”

“大姐姐受了点惊吓,不过已经无碍了,还有我母亲陪着呢,放心吧,小侄儿也没事。”

明澜掩嘴笑,“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我大哥了,我从未见过我大哥这样高兴过,亲自布置了嫂嫂的住处,修葺了院子,嫂嫂回来就知道大哥的真心了。”

魏姎也跟着笑,两人走进帐子里,明澜神秘兮兮的拉着魏姎,一脸不屑,“元家是真的不会教养女儿,那个元薇……”

说到一半又想起这是一桩丑事,急忙打住,改了口,“元晚在寺中出事了,给你家那位嗣兄长写书信约会,偏不巧被魏婷玉撞见了,两人大打出手,还打坏了一尊佛像,元晚的脸都破相了,这事闹到了郑国公夫人耳中,气的郑国公夫人险些当场昏厥。”

魏姎挑眉,“还有这事?”

“不止是郑国公夫人呢,还有庆王妃也嫌弃魏婷玉,连侧妃都不想纳她进门。”

明澜撇撇嘴,“还不是因为魏婷玉也想惦记庆王世子,目的本就不纯,一个个小家子气,辛亏我家和元国公府撇开关系了,罢了罢了,不提这事了,祖母见我在家中郁闷,特意让我出来游玩,出来一趟果然神清气爽。”

看着明澜直爽快意洒脱的模样,魏姎心生羡慕,曾几何时,她也和明澜一样。

天色渐黑,外面围了好几堆篝火,男男女女坐在石头上围着篝火烤着什么。

明澜咽了咽喉咙,“连续五日吃了干粮,早就饿了,呜,好香啊,姎妹妹,去外面瞧瞧。”

拉着魏姎出去,就近找了个地方,又让丫鬟取一些新鲜的肉来,手里戳着棍子撒了一些调料,直接在火堆上烤,魏姎笑,她也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只是……对于火候,魏姎拿捏的不准,手里的肉很快便糊了,接二连三都是如此。

魏姎大囧。

“魏七小姐,这么巧。”

一抬头,竟是萧湛,魏姎站起身行礼,萧湛摆手,“不用多礼,皇上说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不用拘束着。”

“萧二皇子。”

跟着萧湛一块来的还有几个世家公子哥,手里捧着酒,坐在篝火前,又吃又喝。

北安侯的目光盯着明澜,明澜缩了缩脖子,在北安侯的监视下十分安静。

肉香味飘来,萧湛这厮竟在她身旁直接吃了起来,魏姎咽了咽喉咙,撇过脸。

萧湛一双眼眸发黑,用匕首割下刚才吃过的地方,顺势递给了魏姎,又接过魏姎手里还没烤的肉。

天色渐黑,人人都在吃喝,倒是没人注意他们两人,萧湛和魏姎还有一臂的距离,算不上亲近,不远处的篝火堆里男男女女也是有一块坐着的。

魏姎道了句谢,拿着匕首开始割肉吃,味道香嫩可口,“萧二皇子手艺不错。”

映着火堆的光,魏姎看见了萧湛半张侧脸,冷峻无双,却又始终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魏姎的倏然嘴角一抽,她可是亲眼见过萧湛眼皮不眨眼的杀了数十个人。

萧湛并未回头,顺手又烤了两条新鲜的鱼,撩起衣袖,明明是十分随意的动作,可偏偏他做出来,就很矜贵优雅。

烤好了鱼,萧湛才说,“魏七小姐小小年纪极容易惹祸上身,寺里的事,也非万无一失,有人心里记恨着呢。”

话落,萧湛将两支棍子插入了中间的土里,上面是两条烤好的鱼,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再回头,人已经走远了。

“呼,大哥终于走了。”明澜拍了拍胸脯,转过头去找魏姎,吸了吸鼻子,“你哪里来的鱼,好肥美呀。”

“喜欢就吃,不用客气。”

明澜点头,“不客气,我怎么会跟你客气,姎妹妹,你手艺真好,比我大哥烤的还好吃。”

三两下一条鱼下肚,明澜意犹未尽,揉了揉小腹,“我刚才好像是看见萧二皇子来了,你们认识吗?”

“在义母身边见过几次,只是交情不深。”魏姎说。

这话倏然传入了萧湛耳中,萧湛回头看了一眼魏姎,小小单薄的身子,一如既往的倔强,听这话,萧湛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舒服。

“殿下,魏七小姐好着呢,根本不用咱们操心。”临淇说。

萧湛瞥了一眼临淇,眸光清淡,临淇却犹如脚下生了寒风,背脊凉飕飕的。

“不过提点几句,我又何曾说过插手?”

临淇松了口气,“殿下能这么想,属下就放心了,华安郡主已经多次派人打听殿下了,若是……若是依华安郡主的性子,查到了魏七小姐和殿下有什么牵扯,反而会连累魏七小姐。”

华安公主是这次北缙来祝贺的,也是萧湛的表妹,自小就喜欢萧湛。

萧湛停住脚步,眉尖一紧,眼中尽是烦恼,没好气斜了一眼临淇,“你不会拦着些?”

临淇叫苦不迭,他只是一个随从侍卫,又能有什么本事拦着郡主。

077,装傻

填饱肚子,魏姎冲着明澜挥手,“明天见。”

回了营帐,匆匆洗漱,魏姎坐在桌子前,帐子里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八开的屏风,一张软塌,一方茶几,几个凳子,再没别的摆设。

倏然想起萧湛的提醒,指尖揉了揉眉眼,打发了六月,独自坐在塌上,打发了小精灵出去探寻消息。

……

“魏七小姐也来了?”秦方铭眸中带着幽暗神色,脱了外套,坐在塌上,肖茹立即捧着一杯茶递了过去,坐在了秦方铭的对面。

“是,这丫头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教唆魏万燕算计元晚,如今郑国公府,元国公府都还被蒙在鼓里不知情,庆王妃恼了魏婷玉,郑国公府恼了元晚,妾身之前细细打听过,魏婉宁就是和魏姎见了一面之后才性情大变,元薇可是元国公府嫡长女,都能被魏婉宁用了手段撵走,次女心机太深了。”

秦方铭啪嗒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这丫头害死了二弟,保不齐我丢失世子之位的事也和她有关!”

两笔账加在一起,秦方铭肯饶了魏姎才怪。

“那夫君打算怎么办?”

肖茹好好的世子妃被撤了,成了个伯府嫡子媳妇,地位千差万别,肖茹心里都恨死魏姎了。

秦方铭勾唇,“寺里的事想法子透给几位当事人,这丫头不能活着回京都!”

“妾身明白!”

……

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魏姎仰着头看着营帐顶,她本无意和宜安伯府纠缠不清,死了一个秦方谦给魏瑜沁陪葬就够了,可偏偏还有一个秦方铭记仇,故意和她过意不去。

次日天不亮,秦方铭就去了南梁帝营帐处准备,肖茹是女眷留下打理,倏然见一只雪白的猫儿进来,微愣。

“这是谁家养的猫,怎么跑进来了?”

外面贵人多,身份混杂,肖茹是个聪明的,没弄清楚事情绝对不会得罪人。

“是我的!”

魏姎挑起帘子进来,雪团立即朝着魏姎跑去,魏姎欣喜的抱着雪团,“雪团,你可不许乱跑了,人这么多万一丢了怎么办?”

肖茹一看见魏姎脸色顿时沉了,“这猫是魏七小姐养的?”

“是啊。”

“魏七小姐,这是跑到了我这里,若是冲撞了什么贵人,你可担待不起,冒冒失失会得罪人的。”肖茹淡笑着说,眼眸却有些不善。

魏姎点头,“雪团平时很乖巧的,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来了秦二少夫人营帐中,没吓着秦二少夫人吧?”

肖茹脸上隐忍着,摇摇头,魏姎松了口气,“幸好无碍,这雪团一共就跑过两次,一次是在京都城德兴苑的庄子里丢了,只可惜当初雪团的母亲被烧死了,我见着可怜才收养了。”

肖茹有些不解魏姎干嘛要这么说,敷衍的答应了几句,再没多说,魏姎抱着雪团弯腰告辞,肖茹多留了一个心眼,“一会叫人给二爷传句话。”

等了一会,帘子撩起,秦方铭撩起帘子进来了,脸色十分难看,“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肖茹点头,“的确是魏姎亲口说的,夫君,这有什么不妥?”

“都出去!”秦方铭撵走了一屋子伺候的,压低了声音,“这丫头有些邪门,德兴苑的事……”

自家老爹宜安伯私会华锦公主,还偷偷养了两个孩子在外面,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宜安伯府一定会被抄家流放,这也是秦方铭同意让出世子之位给秦延绵的原因。

秦方铭一直以为这件事只有秦延绵的外祖母顾老夫人知道,没想到连魏姎也知道,这不等同于魏姎拿捏住了宜安伯府的命脉?

“德兴苑怎么了?”

只是一个地名罢了,肖茹有些纳闷。

秦方铭摇摇头,“许是我想多了,昨儿的事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打算。”

秦方铭也不知道魏姎究竟是知道多少,更不敢拿宜安伯府一家子老小的性命去赌一把,万一只是凑巧呢。

“是,妾身明白。”肖茹点头应了,她并未问起德兴苑的事,只知道宜安伯府有个天大的秘密不能被人知道,当初宜安伯要让秦方铭让出世子之位时,秦方铭态度十分坚决,可进了书房谈了一晚上,秦方铭主动修书上奏让出世子之位,肖茹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夫君。”肖茹伸手拉住了秦方铭,“万一魏姎再来找妾身,妾身该怎么办,会不会对咱们不利?”

“已经死了一个秦方谦了,府上还有苒姐儿在,她的怒气也该消了,只是现在还摸不透她究竟知道多少,不可轻举妄动。”

这一说,肖茹心里稍稍踏实了些,再次见着魏姎的时候,是在狩猎场上,肖茹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冲着魏姎微微颔首,没了清早的那种冷淡。

魏姎站在山坡上眺望,瞥了一眼匆匆离开的肖茹,这危机暂时算是解了。

“想什么呢?”明澜凑了过来。

“我在想究竟是谁技高一筹,能拿到这次狩猎的彩头。”

话音刚落,立即传来声音,“自然是北缙的湛表哥拔得头筹了,湛表哥八岁那年就可以一箭射死一头成年熊,这要是换成了别人,早就吓破胆了。”

魏姎回头,身旁站着一位十分艳丽的女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容貌姣好,一身素白骑装潇洒大气,发鬓高高梳起,英姿飒爽,眉眼间还带着风情万种的笑意,让人瞧了都不自觉跟着笑了。

“这可未必……”

明澜刚要开口,却被魏姎及时打断,“这位小姐说的极是,早就听说了萧二皇子能文能武,只是我们还从未见过萧二皇子策马涉猎,若能见着,实在荣幸。”

明澜不解魏姎干嘛要这么说,索性低着头不语。

“哈哈,好有趣的小丫头,我是从北缙来的的华安郡主,这次专门来给南梁皇帝贺寿的,小丫头,你有眼福了,一定可以看见湛表哥狩猎的。”华安郡主娇俏的笑着,忽然眼眸眯起走近了魏姎身侧,“昨夜篝火,你不是见过湛表哥了吗?”

魏姎仍旧是一脸懵懂,点点头,“萧二皇子太不近人情了,冷冰冰的,像个冰块一样,我还没见过萧二皇子对什么人笑过,漂亮姐姐,萧二皇子是不是天生不会笑?”

华安郡主上下打量了一眼魏姎,才十二岁的小丫头,个子不算高挑,身材也是消瘦干瘪,睁着一双无辜闪亮的大眼睛,像极了不懂事的孩子,华安郡主半信半疑的打量魏姎。

“你见过湛表哥几次?”

“在义母身边时就见过两次。”

这倒是没说假话,华安郡主很快就放下心防,眸色回暖,立即又看向了明澜,明澜挑眉,“哪位是萧二皇子,我许久都不曾从府上出来了,怎么没听说过这一号人?”

“你当然不知道了,萧二皇子又不是咱们南梁的人,早晚会回北缙的。”

听着两人的话,华安郡主很受用,尤其是魏姎的话让她很舒服,从手腕上摘下一只玉镯塞给了魏姎,“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魏姎受宠若惊,对着明澜使了个眼色,随即又对着华安郡主有问必答,而且表示对萧二皇子只有惧怕和疏离,一点点意图都没有,华安郡主又赏给了魏姎两支金钗,魏姎乐呵呵接了。

不远处萧湛见着这一幕,嘴角一抽,下意识的迈着步子来了,魏姎眼皮猛然一跳,她来狩猎,可不想得罪任何人,而且一看华安郡主就不好招惹,魏姎不想多事,拧着眉看着越走越近的萧湛。

华安郡主是背对着,并没发现萧湛走近。

“听说太后很喜欢你,以后要是有人接近湛表哥,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华安郡主吩咐。

魏姎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像个小傻子一眼眯着眼笑,“萧二皇子真是好福气,有郡主姐姐这么爱护他,萧二皇子心里一定很高兴,郡主姐姐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

华安郡主摸了摸魏姎的脑袋,“乖!”

“咳咳!”萧湛清了清嗓子,脸色却有些冷。

078,蒙混

“湛表哥!”华安郡主欣喜的看着萧湛,顿时收敛了刚才的跋扈,乖巧的像只兔子一样,站在了萧湛身边。

萧湛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轻轻掠过魏姎身上,魏姎背脊一紧,笑眯眯的看向了另一处。

幸好视线很快就消失了。

“一会湛表哥一定要好好露一手,让南梁的人都瞧瞧咱们北缙好男儿的威风!”

华安郡主一脸骄傲,她对萧湛十分有信心,下巴一扬冲着魏姎说,“姎妹妹,你说对不对?”

冷不防被点了名,魏姎抬头冲着华安郡主笑,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郡主姐姐说的都对。”

萧湛板着脸斜了一眼魏姎,“魏七小姐也以为我能夺的彩头,越过南梁的男子?”

面对突如其来的难题,魏姎一愣,昨天晚上还提醒自己小心呢,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专门和自己说话,问了这么刁钻的问题。

瞄了一眼华安郡主,眼看着华安郡主脸色不对劲,魏姎立即笑着说,“郡主姐姐见多识广,还说过萧二皇子八岁就能亲手猎杀一头成年黑瞎子,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南梁有人能八岁猎杀黑瞎子,郡主姐姐的眼光肯定错不了!”

萧湛嘴角挑起一抹笑,忽然有了兴趣,想逗逗魏姎,这女人口是心非,太过狡猾!

“湛表哥,你瞧,连姎妹妹都觉得你一定能拿下彩头呢。”华安郡主得意的笑。

“那可未必,南梁人才济济,多的是勇武的将士,穆副将军年纪轻轻,骁勇善战,又是魏七小姐的表哥,难道魏七小姐连自家人都信不过了吗?”

魏姎拧眉,这人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穆副将军是哪个,怎么能比得上湛表哥!”华安郡主哼了哼,又对着魏姎道,“这么说,你刚才是在敷衍本郡主?”

萧湛一只手负在后背,默然不语,耐心颇足的等着魏姎答话,魏姎眨了眨无辜的双眼,又说,“郡主姐姐,若是不提萧二皇子八岁单独猎杀黑瞎子这件事,我肯定觉得恒表哥一定会夺得彩头的,可……可恒表哥八岁还没进过野树林,也没杀过黑瞎子呀。”

华安郡主看着魏姎眼眸闪闪,像是懂了什么,怒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伸手拍了拍魏姎的肩,“原来如此,不过你的恒表哥肯定不如我的湛表哥,不信就赌一把,看看谁能赢。”

魏姎侧目看向了萧湛,这人脸色黑漆漆的,令她忍不住小声嘀咕,男人真够善变的。

“郡主姐姐,万一进了山里,恒表哥受伤了怎么办,他经验不足,肯定不如萧二皇子。”

魏姎表现的对穆恒十分关心,语气中满满都是关心,又衬托了萧湛的厉害,这一点华安郡主很受用。

“这么说,我若是赢了穆副将也是胜之不武了,魏七小姐是心疼穆副将,还是担心穆副将输了丢人,亦或者瞧不上我?”

魏姎闻言背地里暗骂一声有病!

绝对病的不轻。

傻子都能看出来华安郡主喜欢萧湛,任何一个接近萧湛的异性,华安郡主都不高兴,这一场无形的硝烟好不容易平息了,又被萧湛给提起来了。

不等华安郡主开口,魏姎立即说,“人人都知道萧二皇子吃斋念佛,慈悲心肠,定是不忍见血腥的,恒表哥只是个粗人,怎么能和萧二皇子比较呢。”

“魏七小姐这般贬低穆副将,就不担心穆副将知道以后生气吗?”萧湛道。

“恒表哥怎么会与我计较,我只是实话实说。”

萧湛听着莫名怒气更深,穆恒私底下和魏姎的关系很亲近,他也知道,只是从魏姎嘴里说出来亲耳听着又是另一码事。

“湛表哥,姎妹妹说的对啊,就像我也很信任湛表哥,湛表哥才不会和我生气呢。”华安郡主目光贪婪的看着萧湛,脸颊泛红,“在我心里,湛表哥无人能及。”

萧湛听着却没任何反应,眸光微暗,睨了一眼魏姎,魏姎低着头倏然背脊发紧。

她说错什么了?

捧着他,夸他,难道错了吗。

“姎表妹!”

耳边倏然传来一声呼唤,魏姎眼皮猛然一跳,抬头看去,冲着一袭青色骑装的穆恒招招手,“恒表哥!”

“怎么站在风头上,担心着凉。”穆恒关切的说,又问了几句家里的事,魏姎小声的答了几句。

“难怪姎妹妹口口声声维护穆副将呢,穆副将果然一表人才,和姎妹妹倒是般配。”华安郡主见着了穆恒,英俊潇洒,总算是相信了魏姎的话。

穆恒蹙眉,瞥了一眼华安郡主,“郡主说笑了,姎表妹年纪尚小,还不懂男女之情。”

“这里又没外人,又何必不承认,罢了罢了,我知道女子名节要紧。”

对于不觊觎萧湛的人,华安郡主一向是很大方的,下巴一抬,又说,“狩猎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道穆副将可要参与,替姎妹妹夺得彩头,姎妹妹刚才可是很维护穆副将,对穆副将极有信心呢。”

穆恒失笑,转头看着魏姎,“难得你信任,我尽力争取。”

“能赢的彩头固然是好,但还是要小心为上,深野丛林时常还有野兽出没,恒表哥万事小心谨慎。”魏姎悉心叮嘱。

华安郡主一听立即转过头也对着萧湛说,“湛表哥,你也小心。”

萧湛勾唇冷笑,“我又不是女子,怕什么豺狼虎豹,穆副将,你可要注意些。”

丢下一句话,萧湛扭头就走了,华安郡主紧跟其后,在和萧湛说着什么。

走远了,已经听不见什么,魏姎诧异,她还没见过一向人前淡定如泰山的萧湛竟然动了怒。

“放心吧,只是狩猎罢了,没你想的那么恐怖,尤其这么多贵人在,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你不必担心,这可比战场轻松多了。”穆恒淡笑,并未将萧湛的挑衅放在眼里。

“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耳边鼓声阵阵,马蹄践起尘土飞扬,数十匹马儿整装待发,最显眼的便是那一抹明黄色。

一声令下,朝着山野林中出发,不一会就传来小动物的嘶鸣声,魏姎站在半山坡上,陷入了沉思。

“姎妹妹,刚才为何不让我多说?”明澜坐在了魏姎的身侧,她很瞧不惯华安郡主。

“刚才那位是华安郡主,北缙来的和亲使就是她的亲兄长,谁若是得罪她了,必定会想法子让女子和亲北缙,上次北缙使臣在南梁出事,已经惹了北缙不悦,南梁正是多事之秋,皇上也不想节外生枝,难道你想和亲吗?”魏姎问。

明澜立即摇头,她的家人全都在南梁,她才不要去和亲呢,一辈子都见不着家里人一次。

“华安郡主摆明了就是针对和萧二皇子在一块接触的女子,有些人,哄一哄就过去了,犯不着得罪。”

明澜朝着魏姎竖起大拇指,“我虽年纪比你年长几岁,只是远不如你看得远,幸亏你提醒我了,惭愧。”

“澜姐姐过奖了,我也是听我母亲分析的,牢牢记在心中罢了。”

“咏阳郡主?”明澜两只眼睛闪着光,“我祖母说咏阳郡主是少有的聪明人,嫂嫂若是敞开心结,以后北安侯府一定其乐融融。”

魏姎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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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好友骨思玦文《宠婚令:极品狂妻》

长瑾川十二岁的时候,爷爷指着一岁的小婴儿对他说瑾川啊,佳人就是你媳妇儿了!长瑾川看着裹着尿不湿的小女婴,嫌弃了句真丑的小媳妇,虞佳人立马哇哇大哭,谁哄都没用。

长瑾川回国时,接机的虞佳人在众人面前甜甜的喊了他一句叔叔,长瑾川当场黑脸,虞佳人柔顺的秀发成了乱糟糟的鸡窝,幼稚的老男人,虞佳人讽刺道。

再次朝夕相处,又擦出什么火花?

虞佳人表示那真的本性难移的腹黑老男人,就知道欺负自己。

长瑾川表示那真是个爱斤斤计较的小女人,不仅野蛮还无理,真是极品。

老男人遇到极品女,那该是怎么样的一段抵死缠绵呢?

079,辩解

正聊着,六月匆匆跑来,“小姐,太后派人来传,让您尽快过去。”

不及多想,魏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明澜眺望,“主帐那边很热闹,正巧我也去瞧瞧。”

待走近,才知道昭明太后为博乐,设了一个彩头,是一只羊脂玉如意。

“姎姐儿,你说说,今儿这么多贵子中,谁能拔得头筹?”昭明太后朝着魏姎招招手,对魏姎十分慈和,看上去也很宠爱。

魏姎背脊发紧,在这么多贵女之中她可不想出风头,可昭明太后显然就不想让自己低调,硬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太后,臣女……”魏姎犹豫了一会,桌子上有好几个人名,其中还有南梁帝,偏让魏姎先选,若是选了南梁帝,就是阿谀奉承,万一得头筹的不是南梁帝,南梁帝脸上没光,若不选,这就是赤裸裸的藐视。

“只是图个乐呵,就放心大胆的选吧。”昭明太后发话了,魏姎屈身,“臣女听闻皇上骁勇善战,一定能拔得头筹。”

别无选择,魏姎只能这样说,昭明太后笑了笑,又让人将南梁帝的名字去掉,“哀家知道你心眼儿实,有皇帝在场,也没人敢挑选旁人,这样吧,你重新挑选一个。”

魏姎低着头随手一指,“那臣女就赌一把运气吧。”

随后不少贵女纷纷压了赌注,各自选了一位,魏姎顺着视线看去,目光一紧,她竟然挑中了萧湛!

名单上又没穆恒的名字,魏姎紧抿着唇,她已经感受到昭明太后的不耐烦了。

“太后,臣女有一个提议,这狩猎一时半会也未必能结束,咱们与其在这里干耗着,不如也寻个乐趣吧。”

顾绿芙提着裙角上前,落落大方的站在昭明太后身旁娇笑,个子娇小,一双眉眼却生的十分漂亮,嘴角边还有两个梨涡,笑起来很甜美,乃是顾尚书的嫡女,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半年前才出了孝,近日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昭明太后笑,“那绿芙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顾绿芙眼珠子微动,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位贵女,上前拉着昭明太后的胳膊,娇笑,“臣女看着诸位策马崩腾去狩猎,一时技痒,想和几位姐妹赛马,替自己博个彩头,求太后成全。”

“好好好,就依你。”昭明太后拍了拍顾绿芙的手,“许久没出来了,哀家就让你玩个够。”

“多谢太后。”顾绿芙掩唇笑,一抬头就看向了魏姎,魏姎顿感不妙,紧接着顾绿芙上前抓住了魏姎的胳膊,“姎妹妹,咱们一块去吧,魏家家风虽然严谨,可我听说个个都擅长马术,今儿也让我们开开眼吧。”

“魏七小姐可不许拒绝。”

底下立即有人帮着附和,魏姎侧目,可不就是郑国公府嫡次女,郑淑妃的妹妹郑晴扇。

“姎妹妹年纪尚小,未必会骑马,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上场,在场的会马术的小姐也不少,咱们可以一块比较。”

明澜见魏姎迟迟不开口,还以为魏姎是不会马术,于是挺身而出。

“怎么会呢,姎妹妹会马术呀,可不许藏拙,今儿没规矩,不必担心什么,图个乐呵,输赢倒是其次。”顾绿芙拉着魏姎的手不松,冲着魏姎眨眨眼,“姎妹妹你说是吧?”

被人逼到了这个份上,魏姎再不答应也不行了,于是点头轻笑,“那就献丑了。”

“姎妹妹……”明澜有些担心的看着魏姎,魏姎心里一暖,冲着明澜眨眨眼,表示没事。

“好!那就说定,咱们三人一组开始赛马,以抽签为定,绕着马场跑三圈,谁的时间最短就赢了。”顾绿芙说。

退下换了一身骑装,明澜有些担心,“姎妹妹,你会马术吗?”

“略知一二,输了也不丢人,只是让太后高兴罢了。”魏姎故作轻松,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场马赛就是为她准备的,昭明太后明面上不好对魏姎下手,可背地里早就对魏姎动了杀意了。

魏姎叹息,太多人看她不顺眼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输赢也没什么丢人的,又不止你一人上场。”明澜笑着安抚。

换好了一袭白色骑装,魏姎一抬头竟然看见了华安郡主也来凑热闹,不出意外的,华安郡主就和魏姎是同一组的,还有一位就是顾绿芙,顾绿芙一袭大红色骑装,红的像是一团烈火燃烧,容颜更添三分英气。

“这一身白果然很衬姎妹妹,也只有姎妹妹才能把这一身白穿的这样漂亮。”顾绿芙拍掌说。

魏姎眼皮一跳,下意识的看向了华安郡主,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一身骑装不是她准备的,白色胜雪,和某人的白色一样。

果不其然,华安郡主盯着魏姎的神色多了几分敌视。

“刚才魏七小姐压了萧二皇子会拔得头筹,刚才萧二皇子的侍卫就送来了好几只野兔,看来魏七小姐运气不错,说不定这次也能赢呢。”郑晴扇笑着说。

华安郡主挑眉,“是吗,原来魏小姐压了湛表哥能赢呢,果然好眼光。”

半个时辰还还是亲热的姎妹妹,一转眼又成了魏小姐,魏姎眺望桌子前,穆恒的名字果然是被添了上去,这么拙劣的挑拨,竟还有人相信了。

第一场是几位贵女赛马,魏姎是第三场,站在了华安郡主身旁,华安郡主冷嘲热讽,“小小年纪心机倒是深沉,差点还蒙骗了我。”

魏姎侧目,压低了声音,“郡主,你误会了,我压了萧二皇子绝无他意,只是为了那一柄玉如意,那玉如意本是一对,其中还有一只在我母亲手里,是我母亲的陪嫁,我对狩猎之人根本不懂,郡主告诉我说萧二皇子英勇无畏,我只是捡了个便宜。”

华安郡主挑眉,半信半疑的看着魏姎,在看见魏姎穿着一袭白骑装时,脸色又沉了,“你穿着一身白衣一点都不好看!”

要不是华安郡主是北缙来的,魏姎真想戳开这郡主的脑门,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这么容易就被挑拨了。

“我本不善骑射,被逼着上场,这衣裳大小也不合适,远不如顾小姐出彩,一袭红衣似嫁衣,艳压群芳,我只是个粗鄙小丫头。”魏姎说着,语气里还有着哭腔,红着眼十分委屈。

“姎妹妹,你别担心了,你这样会让穆副将心里不安的,穆副将临走前不是还叮嘱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求输赢,但求安然无恙。”明澜适当开口,握住了魏姎的手。

魏姎吸了吸鼻子,点头。

华安郡主见魏姎的小身子骨,一袭白色骑装虽然漂亮,可的确是有些松松垮垮,谈不上什么合身,又临阵退缩的模样,顿时就打消了疑虑,“行了行了,可别哭了,可没人欺负你,我又不是小气之人。”

魏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真够憋屈的。

“说不定是我大哥拔得头筹,若真如此,那玉如意我一定送给你。”明澜眨眼。

魏姎故作感激。

正说着,轮到了第三组上场了,三匹马儿,一匹雪白一批棕红一匹黑色,华安郡主想也不想就抢了那一匹雪白,顾绿芙勾唇一笑,魏姎忽然喊了一声,“顾小姐,你的手帕快掉了。”

顾绿芙低着头去寻,魏姎上前牵着那一匹棕红,跨上马背,顾绿芙待反应过来,眸光一紧,“姎妹妹为何抢我的马?”

她一袭红衣配上棕红色的马儿,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魏姎吓得紧拽着缰绳,脖子一缩,“这……这是顾小姐的马儿?”

“不过就是一匹马,啰嗦什么!”华安郡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顾绿芙蹙眉,“郡主……”

“到底比不比!”华安郡主喊了一嗓子,丝毫没给顾绿芙面子,顾绿芙小脸涨红,紧咬着牙,跨上了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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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又欠人情

“咚!”

一声击鼓,扬鞭策马,马蹄翻飞,魏姎本就没打算赢,只是走个过场,故意落后了好大一截。

那头华安郡主和顾绿芙不相上下,两个人相互争夺,等第二圈时,顾绿芙忽然凑近了魏姎身边,“姎妹妹,忘了告诉你,刚才你去换衣裳时,太后定了规矩,若是输了最后一名,会有严惩的。”

魏姎眼皮一跳,就知道昭明太后没这么好心。

“顾小姐何意?”

“输的人呐,要给赢了彩头的人做妾。”

话音刚落,顾绿芙猛然扬起鞭子对着马背狠狠一鞭,扬长而去,将魏姎甩在了身后,魏姎眼眸一暗,侧过头看向了高高在上的昭明太后,昭明太后眼中那一抹狠厉,简直让魏姎心惊不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魏姎指尖一根银针闪烁,刺入马背中,马儿一声嘶鸣,魏姎紧拽着缰绳,失声尖叫,“郡主小心,马儿发疯了。”

华安郡主的第二圈正好和魏姎擦肩而过,一听见这话,立即扬起鞭子狠狠的抽打马儿,想要拉开距离,可偏偏魏姎紧追不舍,两匹马儿纠缠在一块,华安郡主勒紧缰绳,想和魏姎错开。

魏姎偏不如意,猛紧夹着马腹,两匹马砰的一声撞到了一块,两人重重的跌倒在地,华安郡主会些拳脚功夫,及时躲闪,在地上滚了一圈,浑身狼狈不已,又气又怒。

魏姎摔进了草堆里,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稻草,揉了揉腰,疼的小脸煞白。

“你到底会不会骑马!”华安郡主手指着魏姎怒骂。

“我不会,只是来凑热闹,偏不巧顾小姐不许我坏了大家的兴致,借了套骑装给我。”魏姎两条腿都在发抖,华安郡主瞧着,怒火蹭蹭往上翻涌,魏姎又说,“郡主,顾小姐说这比赛若是输了,输的最后一名可是要给狩猎赢彩头的人做妾的,我……”

魏姎瘪瘪嘴,险些就要哭出来,华安郡主脸色一黑,回头看了一眼马上第三圈迎面而来的顾绿芙。

顾绿芙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势在必得的笑着。

“你刚才说你这一身骑装是顾绿芙借给你的?”华安郡主问。

“是啊,我又不会骑马,哪来的骑装,我更不想来参加狩猎,我大姐姐马上就要成婚了,府上忙着呢。”魏姎就像是没心眼似的,什么话都说。

华安郡主没好气瞥了一眼魏姎,手里扬起鞭子,冲着魏姎急匆匆走去,那模样好似要将魏姎毒打一顿,边上的人不少都在看笑话,明澜心急如焚,险些就冲了下来。

魏姎缩了缩脖子,不躲不闪。

“你到底会不会骑马,连马术都控制不好,害的本郡主受了伤!”华安郡主手中的长鞭猛然一挥,明眼人瞧着是冲着魏姎去的,可鞭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避开了魏姎,在空中画了个圈,直直的打在了顾绿芙的后背上,伸手一拽,顾绿芙吃痛猛然勒紧了缰绳,马儿受了惊吓,就像是发了疯似的。

顾绿芙吓得花容失色,“啊!”

“想赢我,做梦!”华安郡主冷哼。

“郡主,那可是顾尚书的嫡女,万一被顾尚书给知道了,你……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替郡主承担的。”魏姎说。

华安郡主蹙眉,“魏姎,你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事犯的着用你替本郡主承担吗,本郡主做什么了,不过是不小心打着她,怪她自个儿骑术不精,反正咱们三个都没完成比赛,我倒要看看谁去做妾!”

魏姎眼眸带笑,忽然觉得这个郡主也挺好玩的,直来直去,没什么心眼。

砰的一声,顾绿芙摔倒在了地上,当场晕厥,嘴角边还带着血迹,魏姎一眼就看出马儿有问题。

这一场比赛谁也没有完成,延时最长,顾绿芙还受了伤,被几个宫女抬去医治。

魏姎眼眸微闪,并不同情顾绿芙,这是她自找的。

“一会少啰嗦,一人做事一人当,马发疯也怪不着谁,用不着你担什么名声!”

华安郡主和魏姎擦肩而过时,眼中还带着警告,魏姎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明澜冲着魏姎飞奔而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姎妹妹你怎么样?”

“幸好是摔进了草堆里,没事。”魏姎扬唇笑了笑,明澜松了口气,魏姎又去给昭明太后请罪。

“臣女马术不精,扰了大家的雅兴,是臣女的罪过。”

至于顾绿芙被摔,和魏姎一点关系都没有,昭明太后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斜睨了眼魏姎,许久后才说,“你也受了惊吓,无碍吧?”

魏姎摇头。

昭明太后倒是没有当众责罚魏姎,反而安抚了魏姎几句,那头宫女来报,说是顾绿芙伤的不轻,请了好几个太医过去诊治,昭明太后起身亲自去瞧。

“那匹马就跟疯了一样,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明澜压低了声音在魏姎耳边说。

“这马都是专门有人准备的,要赛马也是顾小姐提出来的,不怕追查,太后自有决断。”

明澜点头,“这倒是,我怎么觉得太后瞧你的眼神有些不和善,不是说太后很宠你的吗?”

魏姎勾唇浅笑,摇头不语,伴君如伴虎,昭明太后早已经知道魏姎暗地里和她作对,只是碍于魏白潇,才没收拾了魏姎,否则早就赐死她了。

很快昭明太后回来了,脸色阴沉,看样子顾绿芙伤的不轻,华安郡主上前询问,“不知顾小姐的伤势如何了?”

昭明太后没好气的斜了一眼华安郡主,华安郡主紧接着又说,“太后,我听说顾小姐是将门之后,顾尚书年轻的时候还上过战场呢,只是后来弃武从文,可对家中几个子女要求十分严苛,顾小姐也是能文能武,马术精湛,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听了华安郡主的话,魏姎先写没笑出来,这郡主倒是聪明一次,先是奉承了顾绿芙,紧接着又咬死不承认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害的顾绿芙摔了马。

“太后,我想查查那几匹马。”华安郡主又道。

昭明太后的怒火眼看着就要喷出来了,声音低沉,“这马都是皇家专门提供的,郡主的意思是皇家故意陷害诸位吗?”

华安郡主摇头,“太后,华安并非此意。”

“郡主和姎姐儿两个人受了惊吓,绿芙救人心切,一时疏忽,马儿终究是个畜生,这件事郡主也不要往心里去。”昭明太后发话了,还硬生生给顾绿芙按了一个救人心切,心地善良的好名声,也不枉费顾绿芙受了这么重的伤。

华安郡主见好就收,“华安从北缙带来了不少良药,一会就给顾小姐送去。”

“郡主有心了。”

好好的一场赛马因着顾绿芙受了伤的缘故,气氛有些微妙,后面的比赛也被暂停了。

莫约一个时辰后,号角声吹起,南梁帝满载而归,猎杀了两头鹿,三只羊,还有数十个小兔子,一头红狐狸。

一袭明黄色十分亮眼,许是收获颇丰,南梁帝的心情不错,对着一众小辈们说,“今儿除了朕之外,若是有人拔得头筹,朕重重有赏!”

下午的狩猎南梁帝并未参与,只是简单的走了个过程,南梁帝一听说上午贵女赛马的事,一笑了之,不曾多说一个字,走了几步,倏然回头,“今儿下午若是有贵女们去狩猎,赢了的人,朕应允一个条件!”

“皇上!”昭明太后愣住了,能众目睽睽之下得到南梁帝的一个承诺,可比一个彩头重要多了,又道,“只是狩猎,过一过兴致便可,皇上一言九鼎,这个彩头太重了。”

“朕既然一言既出,便允诺了,况且只是女子彩头,算不得什么。”

南梁帝似乎要和昭明太后作对似的,但凡是昭明太后反对的,南梁帝都会坚持到底,这次也不例外。

昭明太后脸色发紧,又笑了笑,“既是这样,那便依了皇帝吧。”

用了午膳,魏姎脑海里全都是南梁帝临走前对着她意味深长的笑意,能得到南梁帝的一个允诺,这对魏姎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皇上说这次的狩猎要为期两日,我想去试试,备足了干粮,姎妹妹,这几日你可要小心谨慎。”明澜是特意过来叮嘱的,生怕魏姎受了欺负。

魏姎眼眸微闪,她上午才在昭明太后面前说自己马术不精,下午就进林狩猎,怎么看怎么怪异,她甚至怀疑南梁帝就是故意的。

“澜姐姐,我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怪没意思的,我也想去。”魏姎说。

明澜一口拒绝,“不行,你上午才受了惊吓,进了林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呢,也没人帮衬,万一受了伤,或者遇到什么野兽怎么办?”

“怎么会呢,这是皇家狩猎,怎么可能会有凶猛野兽,我马术虽不精湛,可射术不错,若是进了林遇到什么难处,我再退回来,绝对不勉强。”

拗不过魏姎,明澜立即说,“我去让丫鬟给你准备些吃食。”

“谢谢澜姐姐。”

下午,归来了不少各家子弟,有一半都是空手而归,还有些仍没回来,得知魏姎也要进林,华安郡主轻蔑一笑,“不自量力,进去以后可别被吓哭了。”

“郡主,我只是去凑凑热闹,找个地方呆起来,我可以挖一个大陷阱,说不定运气好,可以守株待兔。”魏姎冲着华安郡主咧嘴一笑,像极了毫无心机的小白兔。

华安郡主噗嗤一声笑了,“随你随你。”

大约有三十多个贵女坐在马背上跃跃欲试,还有他国的使臣跟随而来的贵女,一声令下,冲入了林子中,魏姎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南梁帝瞥见了那一抹身影,眼中带着笑意。

“姎姐儿怎么也跟着去了,实在胡闹,上午还被吓着了,怎么下午又不安分了。”瑾王妃轻声叱喝。

昭明太后手里捧着茶盏,猛的灌了一口茶,平复有些急躁的内心,缓缓将茶盏放下,冷笑,“说不定还能给咱们一个意外呢。”

“皇嫂的意思是姎姐儿能赢彩头?”瑾王妃掩嘴轻笑,摇摇头,伸手摸了摸雪儿,“这么多贵女,还有些将门之女从小习射,怎么可能让姎姐儿赢了彩头?”

“你莫要小看了这丫头。”昭明太后眼中划过一抹杀气,目光落在了瑾王妃怀中的那一只雪白的猫身上,沉声道,“上次元国公世子被镖师截杀一事,哀家曾让她认罪,这丫头心里记恨着呢,说不定背地里早已经另投他主了。”

说这话时,昭明太后特意看向了眼性质不错的南梁帝眼。

瑾王妃紧抿着唇,燕衡去了北缙做质子,没了瑾王世子的身份,在北缙处处被人轻视,瑾王妃恨不得立即找出当日的真凶。

“皇嫂……”

“且看着吧,这事不会让你失望的。”昭明太后打断了瑾王妃的话,看了眼天色,“有的时候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哀家养了一辈子鹰,可不想到头来被鹰啄瞎了眼睛。”

瑾王妃陷入了沉思。

……

天色渐暗,魏姎进了林子并未往深了走,而是挖了个大坑,找了个山洞坐下,吃着干粮喝着水,耳边听着小精灵报告昭明太后和瑾王妃的谈话。

“主人,主人,太后就不想让您回去。”雪团趴在魏姎怀中,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魏姎嘴里嚼着干粮,背靠着石壁,“有个人时时刻刻算计我的生死,的确不是件好事。”

“主人,要不然杀了太后?”

魏姎一巴掌拍在了雪团的脑门上,雪团喵呜一声,一脸委屈的看着魏姎,魏姎没好气的说,“你懂什么,太后死了,皇帝一家独大,我还不是任人宰割?”

昭明太后牵制了南梁帝,两个人相互牵制,这样对魏白潇来说才是有利的。

“主人!”雪团忽然汗毛倒竖,浑身戒备,势要保护魏姎,“主人,是血的味道。”

魏姎起身跟在雪团后面,月色皎洁,一袭白衣遗世独立,地上尸横遍野,血气冲天,魏姎浑身一激灵,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遇见了这个杀人狂魔,放轻了脚步,起身就要往回走。

“挖了陷阱,少了诱饵怎么行?”萧湛抬脚朝着这边走近,魏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诱饵?”

下一刻,萧湛身边的随从临淇将几具尸体放入魏姎挖好的大坑中,幸亏是晚上,魏姎看不清惨状,只是闻着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涌,手颤抖的指着萧湛。

“你……你要拿这些做诱饵?”

魏姎捂着小腹,刚才吃的干粮险些吐出来,太恶心了,魏姎抱着雪团,起身就走,不想和萧湛有什么牵扯。

“这里面还有穆副将……”

闻言魏姎立即顿住脚步,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了萧湛,眸光乍然闪过一抹凌厉。

萧湛直直的盯着魏姎的目光,拧眉,又松开了眉,笑了笑,“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穆副将也杀了几人,林子里到处都是陷阱,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闯进来了,也不怕被人当成了诱饵。”

如果眼神能杀人,萧湛早就死了无数次了,魏姎冷着脸,隐隐有些怒气,“多谢萧二皇子提醒,今晚我什么都没看见,就不打搅萧二皇子了。”

萧湛上前一把捉住了魏姎的胳膊,踮起脚尖,魏姎一声惊呼,感觉有一股凌厉的杀气从身边掠过,银光乍闪,刀起刀落,扑了个空,萧湛一脚踹在了那人身上,用了几分内力,将人直接踢飞,生生撞断了一棵树。

不止一人,身边至少有十几个人。

“这些人可不是冲着我来的,魏七小姐,我是被你连累的。”萧湛道。

魏姎挑眉,有些不大信。

萧湛从怀中抽出一把软剑,刀光剑影,身影如鬼魅,还没来得及看清,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魏姎站在原地,从始至终都没动过一步。

血腥味更浓。

“呕!”魏姎终是忍不住了。

片刻后,萧湛来到魏姎身侧,拧着眉,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三分,“没事吧?”

魏姎摇头,从腰间摸了一只蜡烛吹燃,仔细的查看刺杀她的人有什么线索,萧湛眼皮一跳,他以为魏姎是被吓的,却没想到魏姎竟然这般淡定的去翻尸首。

“你究竟得罪了多少人?”萧湛耐着性子问。

魏姎不解,一抬头才发现第二波刺杀她的人来了,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人,不是太后就是元国公府,再不就是南阳侯府的二房。

这次解决的很快,萧湛一把拉住了魏姎,“先离开这。”

“嗯!”

走了两个时辰,身后才安静了,来到河边上,魏姎使劲搓洗身上的血迹,雪团步步紧跟,安静的跟个兔子似的,一句话不敢多说,再仔细看就会知道雪团是怂了,眼中还有惧意。

是被萧湛给吓的。

“我本来不想欠你什么,可现在,好像又欠你一个人情。”

即便是魏姎不愿意承认,但又是事实,萧湛救了她,萧湛不羁的坐在石头上,少了几分白日里的仙气,清润的嗓音渐入耳,竟有些动听。

“明知凶险为何还要进来?”

“那萧二皇子又为何进来?”魏姎反问。

萧湛仰着头看了一眼月色,笑了,紧接着脸色微变,“今夜有一场大雨,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歇歇。”

081,2更

魏姎半信半疑,到了后半夜果然电闪雷鸣,刮起了一阵狂风,找了个山洞,捡了些柴禾,不一会大雨如期而至。

“萧二皇子莫不是还会看天象?”

魏姎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大雨如瀑布一样往下砸,一看雨势就不小,好奇的转过头看着萧湛,她发现每次和萧湛走近,总能窥探到他的另一面。

萧湛薄唇弯起,“运气不错,猜的。”

见他不肯多说,魏姎也没继续追问,抱着雪团坐在火堆旁,手心微暖,却陷入了沉思,外面狂风暴雨,也不知道其他人猎捕多少,还有穆恒。

“穆副将虽是庶子出身,但文采斐然,武功也不错,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可惜了,你进林子没遇见他。”

冷不防萧湛提起这么一句话,魏姎侧目,“恒表哥又不想夺彩头,何必拼命,只要他安然无恙即可。”

“你难道不知道南梁的皇上给他下了命令,这彩头绝不可以让外人赢走,丢了南梁的颜面,据我所知,穆副将拼命的很呢。”

这语气不冷不热,还有几分讥讽的意味。

魏姎沉默。

两个人彼此默然,没了话,见魏姎发呆,萧湛心里闷的透不过气,不用猜都知道魏姎在想穆恒。

“殿下!”

洞门口传来了临淇的声音,萧湛扔了手中的柴禾丢向了火堆,起身朝着洞口走。

临淇压低了声音,“穆副将听说魏七小姐进了林,正在四处找呢,眼瞧着就朝着这边赶来了,属下撵都撵不走。”

萧湛下意识的看向了魏姎,眸光一闪,染上了愠色,一甩袖,“走!”

“殿下,外面下着雨……”

不等回答萧湛已经冲入了瓢泼大雨中,魏姎一愣,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穆恒进了洞内,浑身湿透,喊了一声,“姎表妹!”

“恒表哥,你没受伤吧?”

穆恒摇头,一袭青色骑装紧贴着身子,坐在火堆旁烤着,“没事,我也是碰巧看见你留下的暗号才找到这里,你没事吧?”

如不是下雨,穆恒早就找到了,雨夜里难找,耽搁了一些时间。

“我进山的时候雨才下,无碍。”魏姎道。

一夜很快过去,天亮了雨才停,山里的路泥泞不堪,脚下的泥能蹭出一层厚厚的泥,雨后的空气格外的好,魏姎仰着头看向了穆恒,还没开口,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咦,这么巧!”

华安郡主冲着两人摆摆手,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你们不愧是表兄妹,还能心有灵犀呢,就像我和湛表哥一样,在这么大的林子里还能遇见,真是不容易。”

身后跟着板着脸的萧湛,萧湛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掠而过,极淡,像是看待两个陌生人一样,毫无波澜。

“萧二皇子,好巧。”穆恒打了个招呼,萧湛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昨夜大雨,出来狩猎的不少出事了,咱们不如结伴同行吧。”华安郡主提议。

魏姎正要蹙眉拒绝,穆恒却应了,魏姎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四人一块前行,穆恒压低了声音,“这狩猎的确凶险,你若有什么损伤,我也无法向姑姑交代。”

想起昨夜的厮杀,魏姎乖巧的点头,站在了穆恒身侧,“听恒表哥的。”

萧湛见状眼眸一暗,顺着一条小路往前走,四人几乎都快忘记了这是来狩猎的,倒像是迷了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一路走来,不少地方都是血迹斑斑。

路上还有不少奄奄一息的猎物,譬如断了腿动弹不得的野兔野鸡,还有几只受伤的鹿,野狍子,甚至连豺狼都有,以及几只野山猪,收获颇丰,魏姎扯出一条野树藤,将这些串在一块,乐滋滋的往回走,还有穆恒帮着她。

不远处默默跟随的临淇嘴角抽了下,这些猎物昨夜殿下可是花费了不少力气,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魏姎,临淇忍不住叹气,他可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失常。

难道仅仅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临淇想不通,殿下也不止救过魏姎一次,早该还清了。

号角吹起,魏姎欣喜不已,“狩猎提前结束了!”

穆恒拧眉,“昨夜大雨,林子里也不安分,一定是出事了,咱们回吧。”

“也好。”

四人分批离开了林子,回了营帐,果不其然是出事了,东鸣国的大皇子被黑熊给伤了,太医诊治了一夜才保住性命,据说还伤的不轻。

南梁帝许是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好好的狩猎心情被搅合一半,急忙召回狩猎的王公贵子。

昨夜一场大雨,多少人挨了浇,回来都十分狼狈,早已没了进林之前的意气风发,还有些吓得不轻,一回来腿都软了,南梁帝秉着怒火,将整个猎场都给围住了,彻查可疑之人。

魏姎环视一圈,女子中就属她的猎物最多,可南梁帝还在气头上,魏姎抿了抿唇。

“皇上,诺大的林子藏了几只野兽也不足为奇,进林狩猎惊扰了猛兽,怪不得皇上。”

萧湛率先开口,一袭白衣沾染了不少泥泞,可怎么瞧着也不损少半点矜贵之气,哪怕是萧湛穿了一身稻草,也不影响他的气质。

南梁帝脸色缓和了几分,冲着萧湛微微笑,“毕竟是朕的国土,出了事,朕心里也不好受,是该给大伙一个交代,既是狩猎,图个尽兴,穆恒,清点猎物!”

魏姎在心里默默的给萧湛道了个谢,若非萧湛开口,她还真不敢在龙口拔毛。

“微臣领命!”

简单的清点,穆恒将手里的单子交给了南梁帝,南梁帝瞧了一眼,目光斜了一眼魏姎。

魏姎低着头紧绷着身子。

“极好,萧二皇子和穆副将打了个平手,看来朕还要多掏一份彩头了,长喜!”南梁帝喊了一声,“去将朕的弓箭赐给穆副将,玉如意赐给萧二皇子。”

“微臣谢皇上隆恩!”

两人道谢,紧接着南梁帝又对着魏姎说,“想不到魏家小姐巾帼不让须眉,这般厉害,竟猎杀了这么多猎物。”

面对南梁帝的打量,魏姎头皮一阵发麻,“臣女……臣女只是侥幸捡了个便宜,这些猎物都受了伤,臣女这才不费吹灰之力赢了狩猎。”

“你倒是真敢说实话!”南梁帝哼了哼,魏姎噗通跪在地上,背脊发凉。

“既是捡来的,就不能算作狩猎,皇上,哀家也不能偏袒这丫头,这彩头还是给李家丫头吧。”

昭明太后也过来凑热闹,除了魏姎之外,属李家小姐猎的较多,魏姎低着头,面上不喜不悲,一点也不意外昭明太后的阻挠。

“这猎物受了伤,可并未死,也不违背狩猎本意,这丫头实属侥幸,魏姎,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这个彩头你当之无愧!”

瞧瞧,昭明太后越是表明什么,南梁帝会当众反驳,两人之争已经搬到了台面上,势如水火,各不相容。

昭明太后铁青着脸,眼中怒气翻滚,硬是挤出一抹淡笑,“皇上既然这么说了,那姎姐儿,你快不快谢过皇上!”

“臣女叩谢皇上。”魏姎冲着南梁帝磕头道谢,南梁帝大手一挥,免了魏姎的礼。

最高兴的莫过于魏姎了,甚至还有些激动,低着头忽略了昭明太后如刀一样凌厉的眼神。

“姎妹妹,你真厉害!”明澜竖起一根大拇指,冲着魏姎笑,魏姎见她浑身泥泞,发鬓微乱,拉着明澜的手,“澜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淋了一场雨,走,咱们回去再说。”

魏姎点头。

南梁帝下令严查,狩猎场进不去,只能就近取乐,魏姎却是不管这些的,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裳,硬是被六月逼着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一股暖流延至四肢百骸,舒服极了。

纵使外面闹的人仰马翻,魏姎两耳不闻窗外事,缩在了营帐中,舒舒服服的睡了个觉。

次日清晨,外面有了动静,据说是抓了不少可疑之人,南梁帝震怒,连夜审问彻查。

“姎姐儿。”

瑾王妃撩起帘子进来,魏姎微愣,起身相迎,瑾王妃按住了魏姎,“你我之间无须客气,坐吧。”

“是。”

“昨儿知道你受了惊吓也不好过来瞧你,今儿看你神色清明,想必是无碍了,我这心就放下了,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马术不精,年纪尚小,也敢单独闯入狩猎林子里,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和你母亲交代。”瑾王妃故作关心的问。

魏姎敛眉,“义母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去林子里碰碰运气,就想着毕竟是皇家狩猎,都是提前打点好的,应该不会出事的,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后怕。”

“怕什么,是不是昨天受了惊吓,遇到什么事情了,好孩子,你和义母说说。”瑾王妃一脸慈爱,像个亲近的长辈,对小辈关怀备至。

魏姎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还不能对义母说?”

“那倒不是,只是我也有些想不通,昨夜我的确是遇着了一伙人追杀我,可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几个人护着我,我当时吓坏了,就躲进了山洞里,碰巧下雨了,天亮才出来,路上往回走碰见了恒表哥,还有萧二皇子和华安郡主,早知道林子里这么危险,我也不能去冒险。”

魏姎说着看向瑾王妃,“义母,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在皇家狩猎上动手脚?”

瑾王妃半信半疑看着魏姎,见她神色苍白,一双浸了水的眼眸轻轻眨动,似有几分惊慌失措,便又多信了几分。

“这义母也不清楚,等皇上查清楚以后就知道了,你没事就好。”瑾王妃又安抚的聊了几句,随后又道,“你好好歇着,可别胡思乱想,回头义母再来看你。”

“多谢义母。”魏姎起身先送被瑾王妃拦下,只好目送离开,人走后,魏姎脸上的笑意沉了,原本还有些怀疑,现在看来,昨天追杀她的人中肯定有一波是瑾王府的!

瑾王妃离开后去找昭明太后,昭明太后脸色不太好,叹了口气,“绿芙这孩子伤的不轻,至少也要休养一年半载,顾夫人将绿芙交给哀家,却出了这档子事,哀家心里愧欠了顾家。”

“皇嫂哪里话,绿芙不是个不讲道理的,这件事也怪不了皇嫂,顾家人会体谅皇嫂的。”瑾王妃安抚,端起了茶盏,瞥了一眼闻嬷嬷,闻嬷嬷立即会意摆手让帐子里伺候的退了出去。

“人怎么样?”

“受了点惊吓,不过瞧着并无大碍,这丫头说昨儿有一伙人出现保护她,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这丫头应该没说假话,否则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绝对不可能逃脱。”瑾王妃道。

昭明太后脸色倏然一沉,“南阳侯府没这个能耐保护这丫头,这里又是狩猎场,除了皇帝那边,还能有谁能做出这种事。”

“皇上为何要保护这丫头?”瑾王妃不解。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这皇位坐的并不稳固,你能窥探到魏白潇的消息,皇上肯定也知道了,魏家大房今非昔比,在魏白潇还没有露出脸之前,只能拉拢不能得罪,否则你以为皇上为何赦放了咏阳郡主?”

瑾王妃蹙眉,“那皇上是故意放水,允诺魏姎一个要求,好找个台阶释放了魏怀瑾?”

那些猎物瑾王妃可不相信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射猎的,简直荒唐!

昭明太后笑了笑,“若能魏白潇归顺,魏家大房一如从前的富贵,若是不能归顺,魏白潇也不敢轻举妄动,魏姎年纪虽小却是个聪明人,和皇上早就搭上线了。”

瑾王妃有些不太相信,认为昭明太后太看得起魏姎了,一个小姑娘就算是再聪明,也不可能步步为营,替自己谋划这么多,肯定是巧合罢了。

见瑾王妃神色如此,昭明太后也不多说,只道,“无论魏白潇投靠哪一方,坚决不能让他回京,他若在外,立场不明,皇上对瑾王府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魏白潇归顺,瑾王府的处境危在旦夕!”

“皇嫂的意思是,皇上在密谋拿魏家大房做诱饵,引魏白潇回京?”瑾王妃问,很快就想明白了,“三足鼎立,相互牵制,哪一方都安宁,最怕的就是打破了这种平静。”

“就是这个意思。”

瑾王妃又问,“那魏姎……”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丫头太聪明了,切不可小瞧了,她如今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各取所需,于你我都不是件好事,若能借他人之手除掉,省去不少精力。”

在瑾王妃看来,昭明太后太抬举魏姎了,只是当面瑾王妃还是点了点头。

又过了几日,狩猎接近了尾声,南梁帝不巧偶感风寒于是提前拔营回京。

魏姎和明澜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明澜掩嘴笑,“这一晃都快一个月了,大哥早就惦记着回去了,你回府以后可别忘记了给我写信。”

“好。”

“聊什么呢,怪无趣的,南梁的贵女们一个个端着架子,瞧着就厌烦,我来和你们作伴。”华安郡主自说自话,撩起帘子钻了进来,倒也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一转,落在了魏姎怀中的猫身上。

“哇,好漂亮的猫。”

手还没伸过去,雪团伸手拨开了华安郡主的手,喵了一声,转头钻入魏姎怀中。

“主人,主人,我要跟着你!”

华安郡主挑眉正要不悦,魏姎笑说,“这猫刚生下没几天我就养着了,旁人抱不走,粘人的很,之前我将它送走,见不着我就不吃不喝,险些就饿死了,我不忍于是带在身边。”

见魏姎这么说,华安郡主也不好意思找人要了,哼了哼,很快把话题岔过去。

“我第一次来南梁,不想住在驿站,我只认识你一个,我要住在南阳侯府和你作伴。”华安郡主下巴一抬,冲着魏姎龇牙笑着,“你得了狩猎的彩头,皇帝的允诺,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这话分明就是在警醒魏姎,那些猎物可不是魏姎一个人的功劳,魏姎眯了眯眼,“只要郡主不嫌弃,自然是欢迎的。”

“我不嫌弃。”华安郡主摆摆手,又撩起帘子趴在窗户上看沿途的景色,撇撇嘴,“比不上我们北缙的秀丽河山。”

魏姎就当做没听见,和明澜对视一眼,马车里多了一个华安郡主,两个人聊的私密话题少了些,不过和华安郡主接触下来,魏姎对华安郡主改观了不少,性子直爽,嫉恶如仇,对萧湛是一根筋到底。

082,3更

狩猎之后,魏姎名声远扬,单单是帝王之诺就足以羡煞旁人了,有人私底下还会议论魏姎究竟要什么。

路途几日,终于回了京都,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明澜紧拽着魏姎不放,厚着脸皮说,“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事,我想去你那里坐坐。”

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北安侯明肃,以及粘人的华安郡主,魏姎揉了揉眉心,很快咧嘴一笑。

“好呀,正好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我也要!”华安郡主说。

魏姎蹙眉,明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路上好几次想怼华安郡主,可又害怕被和亲,于是忍了又忍。

“都有都有。”魏姎从中和稀泥,带着好几人踏进了正门,往东院走,小丫鬟早早就去报信了。

咏阳郡主就站在二门处等着呢,见着魏姎,上上下下的打量,瞧她无碍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这次狩猎非比往常,前些日子顾家小姐被送回来,我就一直提心吊胆。”

魏姎翘唇一笑,“母亲,小七好着呢,没事,这位是北缙来的华安郡主。”

华安郡主见了咏阳郡主倒是乖巧,客气的行了礼,让人挑不出错来,咏阳郡主笑道,“院子已经准备好了,缺什么随时告诉我。”

“叨扰了。”

明澜拽了拽魏姎胳膊,魏姎立即会意,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大姐姐呢?”

“来了。”魏婉宁小腹微显,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一袭烟云娇俏芙蓉色长裙,整个人容光焕发,肤若凝脂,五官精致,举手投足尽显大气温婉,拉着魏姎的手,“惦记着你刚回来,必定是饿了,准备了吃的。”

明澜见着了魏婉宁,立即上前,“嫂嫂!”

魏婉宁这才看见了明澜,以及二门处站着的人,微愣片刻,明澜拉着魏婉宁,“嫂嫂,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既然吃食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可否留下一块用膳?”

魏婉宁极快的收回目光,侧过头,“走吧。”

那头明肃却未进来,只说公务在身先行离开,明澜跺跺脚,好不容易跟来了,怎么转身又走了?

这一路上明肃可没少给明澜许好处,还承诺给明澜打造一套上等的首饰,明澜才答应的。

咏阳郡主笑了,对明肃渐渐有了改观,“婚事已经在操办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澜丫头不是饿了吗,快去用膳吧。”

“之前在狩猎场,男女没了大防,可眼下是京都城,还有华安郡主在呢。”魏姎小声的提醒,明澜这才恍然大悟,讪讪一笑,拉着魏姎就去用膳。

“我从未见过嫂嫂这么开心过,面色红润,美丽动人,连眉眼都带着笑意的,看来大哥做的决定没错。”

明澜拉着魏婉宁问长问短,魏婉宁和明澜关系一向交好,一直拿明澜当亲妹妹疼爱,笑了笑,能和家里人团聚,魏婉宁的心结也解开了不少,心情自然就好了。

一顿饭后,魏姎送了华安郡主和明澜一人一套香脂粉,都全是魏姎自己做的,味道清淡,不浓不腻,非常好闻,华安郡主十分喜欢。

“小姐,五小姐来了。”六月压低了声音在魏姎耳边说。

魏姎眼皮一挑,“让她稍等片刻。”

安顿好了华安郡主,又送走了明澜,魏姎才去见魏万燕,魏万燕脸上蒙着面纱,眼眶发红,见着了魏姎就像是看见了亲人似的扑了过去,魏姎及时闪开,魏万燕险些跌倒在地,幽怨的喊了一声,“七妹妹!”

“五姐姐这是怎么了?”

魏万燕捂着脸哭泣,“还不是上次听了七妹妹的话,劝了三姐姐去寺里上香,结果出事了,前些日子庆王府退还了三姐姐的庚帖,还说三姐姐和庆王世子八字不合,做不成庆王世子的侧妃,后来也不知怎么了,三姐姐的手帕丢了,被凌家大爷捡着了,当众来还,三姐姐丢了名声,父亲为保名声要把三姐姐许配给凌家大爷做继室,三姐姐心里存着怨气,变将怒火撒在我身上……”

凌子峰已经三十二岁了,膝下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嫡子,为人软弱腐朽,上面还有一个强势的老母亲把持,原配就是被活活逼死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凌子蜂是个伯爷,只是前景不太好,混个闲散官职,说难听了就是养闲人。

没有哪家高门大户愿意把嫡女往凌家嫁,可偏偏凌子峰抓住了魏婷玉的把柄,当众找上门来,逼的南阳侯府不认都不行。

这样的泼皮无赖,你若不认账,他敢转头就说和魏婷玉早已经有了首尾,魏婷玉这辈子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魏泓虽然宠爱魏婷玉,可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名誉,一个女儿罢了,牺牲了也不重要。

这凌子峰还是咏阳郡主给魏婷玉挑选的夫婿呢,魏姎抿唇浅笑,扶着魏万燕坐下,“她嫁入伯府做正室,总比去庆王府做妾好。”

若是没有和庆王府结亲这事儿,兴许魏婷玉还能在凌家直起腰杆子,可被庆王府不要的女子,成了凌家嫡母,凌家面上也无光,那位凌老夫人肯定不会善待魏婷玉。

“况且,我什么时候劝过五姐姐去寺里了,五姐姐可不要乱说话,免得引出误会!”

魏姎清冷的声音透着疏离,魏万燕一愣,是啊,魏姎从头到尾都没有劝过她去寺里上香,但透出的话又的确是那个意思。

“可是你告诉我说元二小姐在寺里,又对兄长念念不忘……”

魏姎倾身,一只手搭在了膝盖上,无辜的冲着魏万燕眨眨眼,“五姐姐这一趟也不是没有好处,三姐姐就是直爽的脾气,五姐姐虽然挨了打,可据我所知郑国公府已经嫌弃了元二小姐,五姐姐以后出嫁,少不得要靠家里,得罪了兄长,以后在郑国公府孤苦无依,任人欺负,还有郑国公府和元国公府要是知道五姐姐耍了小心思,也不知道会不会找五姐姐麻烦。”

魏万燕立即捂着唇,惊恐的看着魏姎,摇摇头,“我……我什么都没做。”

无论是哪一家,魏万燕都得罪不起。

“这就对了,三姐姐就是生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有些事还是烂在肚子里好,免得将来自己给自己找晦气。”

魏姎坐直了身子,手里捧着热茶,“我和元二小姐可没什么仇恨,顶多以后不来往,五姐姐以后还是要在人家手底下讨日子的,正室打发一个妾可是很容易的。”

三言两语的一吓唬,魏万燕小脸苍白,咽了咽嗓子,紧盯着面前这个小她几岁的妹妹。

明明很软弱,魏万燕这几年不止一次的欺负她,可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软包子就立起来了,有了身份,有了地位,脑子也灵活了。

“七妹妹……”魏万燕讪讪一笑,坐在凳子上,“我昨儿没睡好,脑子一时糊涂说错话了,还请七妹妹不要计较,只是这件事兄长若是追查起来,还有元国公府和郑国公府那边……”

魏万燕欲言又止,心里很是忐忑不安,这么多天就没睡好觉,这要是被南阳侯夫人知道这件事和魏万燕有关,魏万燕就别想活着走出南阳侯府。

“关于元二小姐,兄长避之不及呢,怎么会查这件事,郑家和元家,南阳侯府都得罪不起,流言蜚语越解释越是扯不清,你就放心好了。”

魏姎缓缓放下茶盏,又睨了一眼魏万燕,“至于南阳侯府这边,五姐姐已经在二婶手底下讨了十几年的日子,也不差这一年半载了,三姐姐的性子,五姐姐不也是摸透了?”

要不是摸透了,又怎么能劝说魏婷玉去寺里?

“七妹妹,我……我怕熬不到那个时候了,我知道你向来有主意,不如给我出个主意吧。”魏万燕放软了姿态,恳求道。

魏姎扬起下巴,冲着魏万燕笑,“五姐姐比我年长,我能懂什么,五姐姐你找错人了。”

“七妹妹!”

魏姎没理会魏万燕,让六月送客,魏万燕见魏姎不肯指点,只好悻悻离开。

六月返回来,“小姐就不该帮五小姐,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出事就把事儿赖在小姐头上,简直可恶!”

“她从小就是那个性子,我也不全是帮她。”魏姎心情不错,看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很热闹。

“小姐,刚才奴婢看见二少爷一回来就被西院那边叫走了。”

魏姎一点也不意外,“人家是亲母子,自然亲近,只要被来膈应大姐姐出嫁就行了。”

……

西院

沉香院

南阳侯夫人看着魏珏,上下打量,“珏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听说狩猎场危险重重,我日夜惦记着,总算是回来了。”

魏珏就是南阳侯夫人的命根子,要是有个什么差错,无异于咬了南阳侯夫人半条性命,直到确定了魏珏没什么大碍,南阳侯夫人才松了口气。

“母亲放心,儿子没事。”魏珏连口水都没喝,又问,“三妹妹真的许给了凌伯爷?”

一提起这件事南阳侯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紧咬着牙,“凌子峰上门送手帕,我先是叫人撵走,可凌子峰也不知道对你父亲说了什么,你父亲转头就答应了这门亲事,自你去了猎场,我再也没见过你父亲。”

魏珏皱眉。

“这婚事若是不答应,还会有人参你父亲治家不严,教子无方,三丫头也是糊涂,上赶子往庆王世子跟前凑,被庆王妃不喜,转头又闹出凌子峰的事,这侧妃还怎么当?”

南阳侯夫人这段日子没少操心,眼角都出现细细的皱纹了,又问,“元二小姐那日在寺里真的和你……”

“无稽之谈!”魏珏一口反驳,“我和元二小姐是清白的,并无接触,是有人故意借了我的名声约了元二小姐,元二小姐脑子本来就是个蠢的,着急上当了,着了人家的套,也害我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郑国公世子几次见了我都没好脸色。”

魏珏恨不得掐死元晚,心里骂了不知多少遍,蠢就算了,还把自己给拉下水。

“谁会这么做?”南阳侯夫人怒问,一箭双雕险些毁了她一双儿女,没等魏珏开口,南阳侯夫人一拍桌子,“肯定是大房那贱人做的!”

就算南阳侯夫人不提,魏珏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偏事情赶巧了,一出事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狩猎了,过了十几天,再想解释只能是越描越黑,这哑巴亏吃的实在憋屈。

“大房究竟要干什么!”南阳侯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怒火一簇簇的往上翻涌。

魏珏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大房最近隐隐有崛起的架势了,南阳侯夫人又说,“早知道就该把这几个贱人都打死,养虎为患啊,珏儿,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魏珏眼眸倏然暗沉。

“二哥,我不想嫁给凌子峰,你帮我想想法子,平时父亲最听你的话了。”

魏婷玉带着哭腔进来,两只眼睛红的像是核桃一样,撅着小嘴,又气又怒,毫无半点大家闺秀可言。

“不嫁给凌子峰你要嫁给谁?”魏珏冷着脸问。

魏婷玉从小就怕这个兄长,蓦然缩了缩脖子,忘记了哭闹,魏珏又说,“嫁给凌子峰起码是个伯夫人,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是一份体面,去了庆王府又算什么,说好听了是个侧妃,说难听了就是个妾,连府门都出不去,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再闹,得罪了凌家,你就只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被魏珏这么一说,魏婷玉吸了吸鼻子,一脸委屈,“二哥也不管我了吗?”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父亲的。”

魏婷玉闻言一跺脚,捂着脸呜呜哭泣跑了出去,南阳侯夫人十分心疼,却又没办法。

“西院一团糟,东院却要办喜事,每日热热闹闹,珏儿,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南阳侯夫人说。

魏珏抿唇,抬眼看向了南阳侯夫人,“以往咱们是投鼠忌器,担心坏了南阳侯府的声誉,可现在人家捏住了咱们的软肋,咱们就没必要处处忍让了,当初元二小姐是因为落水坏了名节才和我退亲,改和郑国公府定了亲事,元国公府始终欠了咱们家一个交代,若是元国公府的人知道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让元国公府丢了颜面……”

南阳侯夫人眼眸一亮。

这时小丫鬟在南阳侯夫人耳中嘀咕了几句,声音不大,魏珏离的近,恰好也能听得清楚。

“当初三妹妹怎么会无故去寺里上香?”

南阳侯夫人猛的一拍桌子,“肯定是五丫头怂恿的,东院的小贱人刚一回来,五丫头就去找小贱人,元二小姐是郑国公世子的嫡妻,五丫头是良妾,拉下元二小姐,得了好处的可不就是五丫头,贱人,竟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这一下南阳侯夫人豁然开朗了,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命人将魏万燕带来。

魏珏脸色阴沉,并不是对魏万燕生气,只是惊叹魏姎的手段,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厉害!

“说不定连凌子峰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就等着三妹妹自己往陷阱里跳呢,一环扣一环,让魏家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越听越生气,南阳侯夫人恨不得立马就去找魏姎算账,魏珏拦住了,“魏姎得了皇上的一个彩头,母亲现在去找她,一定不会承认的,母亲,来日方长。”

这口气憋在心里没处撒,南阳侯夫人险些咬碎了牙,一见着魏万燕,扬手就扔了一个茶杯过去,砰地一声,魏万燕猝不及防没闪开,脑袋被砸出血,蹭蹭往外冒,伸手一摸,吓得一声惨叫,彻底晕了过去。

“拖出去关在柴房,不许请大夫,三天之内不准给一口吃喝!”南阳侯夫人眸光阴狠的说。

083,激怒

“母亲!”

魏万燕硬是被丫鬟掐醒了,惊恐万分的冲着南阳侯夫人磕头,“母亲,不知女儿犯了什么错,求母亲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见她还在扮乖巧,南阳侯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巴掌打在魏万燕娇嫩的小脸上,声音脆响,一巴掌不解气,又打了几下,魏万燕紧咬着牙,纵使心里有恨,面上也不敢表现一丝一毫,硬生生的挺着,柔弱不堪的坐在地上,额头还冒着血,脑袋一阵阵发晕。

“五丫头,你身为妹妹却怂恿嫡姐去寺里,她坏了名声,你不仅没有半点自责,还敢去东院找七丫头!”

南阳侯夫人一忍再忍,才没撕了魏万燕,坐在了椅子上,“那日你也在场,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万燕心里一惊,果然是瞒不住的,话到了嘴边,魏万燕看着嫡母一副恨不得生吞了她的表情,耳边想起了魏姎的叮嘱,一旦招认,南阳侯夫人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南阳侯府,郑国公府也会摈弃她。

“母亲,是女儿的错,没有看住三姐姐,女儿……女儿真的不知道那日三姐姐怎么会一个人出去了。”

魏万燕咬死了不承认,一脸委屈。

魏珏目光轻抬,斜了一眼魏万燕,“无端端的,你怎么想起劝三妹妹去寺里了,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跟你说了什么,五妹妹还是尽快说实话,别让母亲气恼。”

“二哥,我……我只是听闻寺中姻缘签极灵验,又恰逢月老寿诞,这才劝了几句,真没想到会出事,若早知道,我一定拦着不让三姐姐出门。”

魏珏语气稍冷,“死不悔改!”

“二哥!”魏万燕惊住了,她从小就害怕这个兄长,板着脸教训人的时候更是令她心里发憷,此刻魏珏的眼神,让魏万燕眼皮跳的厉害。

“拖下去,什么时候想通了说实话,什么时候给饭吃!”南阳侯夫人多看一眼魏万燕都觉得气愤,摆摆手,对一个小庶女可没什么心软的。

魏万燕被堵住了嘴拖下去,地上还残留着血迹,莲香低着头擦拭,小心翼翼的站在南阳侯夫人身边。

“母亲,五妹妹一旦招认,立马送去家庙,留不得了。”

南阳侯夫人点点头,“你放心,这事母亲心里有数。”

……

转眼过了三日,魏姎坐在廊下,眼看着魏婉宁出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八瓣才好,忙的团团转。

“小姐,奴婢刚才在大厨房遇见了沉香院的莲香,莲香说,五小姐没招,不过也快挺不下去了,今儿早上还说要求见侯夫人,只是莲香拦下消息了。”六月压低了声音说。

魏姎歇了口气,眸光一闪,“原来都过了三日了,比起嫁入郑国公府去享福,还是命最重要,兄长真是越来越有手段了。”

“小姐,那咱们怎么办呐!”六月急了,生怕魏万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拖累了魏姎。

“在想什么呢,喊了好几声都没答应!”华安郡主一袭华衣带着丫鬟款款而来,坐在了魏姎的对面,扬起唇畔,“是不是在想穆副将,若我说呀,你就干脆求皇上给穆副将升官加爵,你将来就有了依靠了。”

魏姎挑眉,“恒表哥不需要靠女人的裙带关系升官加爵,我相信恒表哥自己也能做到。”

华安郡主难得没有反驳魏姎,点了点头,“穆副将一个庶子能走到今日也算有几分本事,你眼光不赖。”

“比不上郡主。”

魏姎谦虚,华安郡主却十分受用,下巴一抬,得意的笑,“这是当然,我来府上也好几日了,从未逛过南梁,你今儿正好也不忙,跟我一块出去一趟吧。”

拗不过华安郡主,魏姎换了一袭绯色长裙,梳着双丫鬓,模样看上更娇小了,跟在华安郡主身侧就像是一个小丫鬟似的。

一路上华安郡主东瞅瞅西瞅瞅,看什么都新鲜,出手阔绰,凡是看的上眼的都买了,好几个小厮搬东西,掌柜的见了华安郡主那叫一个亲热。

走了一个多时辰华安郡主拉着魏姎,“湛表哥的驿站在哪?”

魏姎伸手按住眼皮,这人半刻嘴上不离湛表哥,三天没见着,就火烧火燎,恨不得立马就去找人叙叙旧。

“我……我也不知道。”

魏姎可不敢和萧湛有什么牵扯,立马撇清,果然,华安郡主看她的眼神更加和善了。

“两位小姐,今儿本店来了一批首饰,都是名匠亲手打造的,件件都是独一无二的。”

小二见华安郡主衣着华丽,又带着好几个丫鬟,立即上前献殷勤,逛了这么久,华安郡主也累了,直接就说,“都拿上来我瞧瞧。”

“哎,好嘞,两位楼上请。”

两人上楼,桌上摆着各种精致的小点心和上等的茶水,不一会小二就搬来好几个锦盒,打开里面的首饰,八宝翡翠菊钗,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双凤衔珠金翅步摇,梅花白玉簪,还有一整套红宝石六小支金步摇,件件精致,金凤振翅连羽毛都看的很清楚。

没有那个女子不喜欢漂亮的首饰,连华安郡主也不例外,立即就被锦盒中的首饰给吸引了。

“手艺的确不错。”

华安郡主拿起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就往头上比划,爱不释手,魏姎单手撑着下巴,目光一挑,“去把店里的所有首饰都拿来,我们再挑几样。”

魏姎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给小二做赏赐,得了赏,小二笑的合不拢嘴,立即起身去拿。

“郡主颜色娇艳,这些珠钗虽漂亮,可未必全都是上品,郡主原来是客,我送郡主一套!”魏姎大方的说。

华安郡主没好气斜了一眼魏姎,“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占便宜,你年纪小,我怎么白白拿了你的东西,我还不缺钱,你若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套!”

魏姎失笑,忽然觉得华安郡主也挺可爱的,虽然一开始接触的是有些跋扈不讲理,撇开和萧湛有关的事外,接触起来还是不错的,手里端着半盏茶,惬意十足的浅尝。

“这一套白玉头饰倒是不错。”

华安郡主一眼就看中了一整套白玉头饰,两支白玉兰花簪,一只白玉兰花流苏簪,银色的流苏下垂,微微晃动,清新大方又别致,还有两只玉佩,两只白玉兰花耳坠,都被雕刻的栩栩如生,就连魏姎瞧了都十分欢喜。

魏姎拿起两块玉佩,“这是一对白玉龙凤配,很有寓意,果然不错。”

正说着,掌柜的急急忙忙的走进来,“真是抱歉,这一套白玉首饰已经被人定下了,小二拿错了,惊扰了贵人,是店里的疏忽,今儿两位姑娘的茶水点心都算是本店的赔偿,一概不收钱。”

华安郡主正想着白玉颜色极好,又是一对儿,还幻想着和萧湛一人一个呢,转眼好心情就被破坏了,紧紧的攥着白玉龙凤配不撒手,看样子十分喜欢。

魏姎转头问掌柜的,“定了,可有给定钱?”

掌柜的犹豫了。

魏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足有千两,“既然没有给定钱,就是未必会要,我们也看中了这套,不如就让给我们吧。”

“就是,是你们的疏忽,我瞧中了给了钱,银货两讫,这就是我的!”华安郡主下巴一抬,让丫鬟掏银子。

掌柜的一脸为难。

“这首饰是我定下的,不是有钱就能买下来的,掌柜的,包起来!”女子抬起脚步踏上楼梯,清冷的声音透着不悦,一见着魏姎,目光立即变得凌厉。

此人就是郑晴扇,郑淑妃的嫡妹。

郑晴扇和顾绿芙是好友,顾绿芙受了伤在家休养,加上之前郑国公府和魏姎闹过一些矛盾,所以郑晴扇十分厌恶魏姎。

郑晴扇是郑国公府嫡次女,从小锦衣玉食,亲姐姐又是当朝宠妃,长了一张芙蓉玉面,宛若一朵绽放的花朵,优雅高傲又不失尊贵,性子早已经养成了刁钻跋扈,得理不饶人,大家族出生的贵女,有些傲娇脾气。

“郑小姐既然看中了,为何当时不给钱买下来,没有给定钱,也算不上定下这件首饰。”

魏姎缓缓起身,又看向掌柜的,“掌柜的把东西摆上来,就是要卖的,我们也看中了,掌柜的,你说怎么办吧。”

郑晴扇漂亮的柳叶弯眉轻轻一拧,神色中透着娇蛮,语气中带着威胁,“掌柜的,这是我定下的,凡事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做生意也要讲究诚信,否则这店铺还怎么做生意啊。”

掌柜的犹豫了片刻,一边是郑国公府的嫡女,一边也不知是哪位府上的,看气派就差不了,谁也不敢得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华安郡主见魏姎帮着她说话,心里一暖,撩起衣袖上前,拨开了魏姎,“少啰嗦了,按规矩来,价高者得,否则你别想从我眼皮子底下把这一套首饰给拿走!”

“郡主初来乍到,这里毕竟是南梁的地盘,郡主还是收敛些性子为好,在南梁,一个外姓的郡主可一点也不金贵,出门在外别丢了北缙的颜面才是。”

郑晴扇不冷不热的讥讽,打心眼里就瞧不上华安郡主,鲁莽无脑,太冲动,在狩猎场上明明被挑拨的对魏姎心存怨气,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又和魏姎亲如姐妹,郑晴扇实在看不惯。

华安郡主屏住呼吸,“原本我还不打算和你一争到底,既然你这么说,这一套白玉首饰,我拿定了!”

“凭什么!”郑晴扇冷笑,“北缙来的郡主就这么嚣张跋扈不讲理吗,这就是你们北缙的好教养,这一套白玉首饰,是我看中的,君子不夺人所好,郡主还是趁早让出来吧。”

两个脾气差不多的人一旦较劲了,谁也不肯服输,可偏偏白玉首饰就只有一套。

“掌柜的,出价吧!”郑晴扇神色倨傲,又对这一套白玉首饰势在必得。

“这……这一套白玉首饰原本是五千七百两银子。”

话音刚落,“我出一万两银子。”

华安郡主挑衅的斜了一眼郑晴扇,气势如虹,魏姎嘴角一抽,这一套首饰再漂亮也不值一万两银子,把一万两银子戴在头上,想想都肉疼。

“一万五千两!”郑晴扇不肯落后,转眼就加了五千两,轻蔑的看着华安郡主。

“三万两!”

魏姎眼皮跳的厉害,恨不得上前捂着华安郡主的嘴巴,这女人肯定是疯了,三万两足够买好多侍卫了,还能添置一些兵器,越看那套白玉首饰,越觉得不值。

郑晴扇噎了,气的红了眼。

“还郑国公府嫡女呢,也够穷酸的,买不起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掌柜的,包起来!”华安郡主像是一只战胜的孔雀,下巴抬的高高的,用鼻孔看人,就差指着郑晴扇的鼻子侮辱了。

“五万两!”郑晴扇喊道。

掌柜的愣了,一转眼一套首饰翻了近十倍,惊讶的看向了郑晴扇,郑晴扇身边的丫鬟拽了拽自家小姐,当时五千两银子,还是回府取的呢,她们兜里可没那么多银子。

“可别打肿脸充胖子,本郡主要定了!”华安郡主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十万两!”

魏姎嗓子眼都快跳出来了,在山里一夜都没此刻这么刺激,这人绝对是疯了!

华安郡主坐在椅子上,淡定的喝着茶,又对着掌柜的说,“不就是一个国公府嫡女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满大街都是贵女,何必怕得罪她,算个什么东西!”

被华安郡主的一番话气蒙了,郑晴扇红着眼,“我出二十万两!”

“噗!”魏姎被呛着了,六月急忙上前拍打魏姎的后背,帮着顺顺气,魏姎咳嗽两声,摆摆手,“没事。”

华安郡主勾唇一笑,将桌子上的银票收起来,郑晴扇喊完就后悔了,她以为华安郡主还会继续加价的,瞪大眼看着华安郡主。

“既然郑小姐这么喜欢这套首饰,我就不跟郑小姐争了,掌柜的,还愣着干什么,二十万两银子记得要,若是要不回来,我可以帮你作证,想必郑国公府也不会抵赖的。”华安郡主说。

魏姎刚好了些,又被华安郡主给惊住了,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姎妹妹,走吧,咱们再去对面的铺子瞧瞧,可有什么漂亮的首饰,你若是喜欢,尽管挑几样,反正才千两银子,足够买好几套了。”华安郡主笑眯眯的说。

郑晴扇都快气炸了,愣愣的看着华安郡主和魏姎,跺跺脚,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拧烂了。

“你们!”

魏姎扬起粉嫩的唇角,“那一套白玉兰首饰也的确很配郑小姐,郑小姐好眼光,郑小姐财大气粗,必定能衬出白玉的价值。”

郑晴扇紧咬着唇要跟上去,掌柜的急忙拦住,“郑小姐,这首饰……”

华安郡主走到一半,回头看向了郑晴扇,啧啧摇头,“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和我抢呢。”

“谁说我不喜欢,包起来!”郑晴扇紧咬牙,故作骄傲,“倒是郡主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刚才还大言不惭呢,我可要提醒郡主几句,日后可要小心谨慎才是,别说了大话,又收不了尾,丢了北缙的脸!”

这已经是郑晴扇第二次拿北缙激怒华安郡主了,华安郡主不仅不生气,反而笑着接受了。

“多谢郑小姐提醒,我记着了,到底是南梁富庶真叫人大开眼界。”华安郡主心情不错的领着魏姎离开,直接进了对面的铺子。

魏姎看了一眼华安郡主,“郡主不生气吗?”

“我气什么,虽然我很喜欢那一套首饰,可也不是非它不可,只是看那个郑小姐很不爽,看中了这套五千两银子的白玉首饰都没来得及给银子拿走,还折身回来取,八成就是囊中羞涩,我倒要瞧瞧这二十万两的窟窿这么填!”

用华安郡主的话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也是可以的。

魏姎失笑,“郡主所言极是。”

084,敲打(2更)

华安郡主心情不错的买了好几套首饰,还特意送了魏姎一套,魏姎受宠若惊。

“听说湛表哥在瑾王府,我也想去瞧瞧,若是名义上我还要叫瑾王妃一声姨母,只是瑾王妃出嫁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接触甚少,你是瑾王妃义女,你替我引荐引荐可好?”

无功不受禄,这句话果然不错。

“湛表哥在南梁,只有姨母一个亲人,湛表哥又孝顺,要是姨母能替我说两句好话,我……我是不是可以事半功倍?”华安郡主难得露出了小女儿般的娇羞。

魏姎不解的看着华安郡主,“郡主喜欢萧二皇子什么呢?”

这语气还有几分嫌弃,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装模作样,冷酷无情,实在叫人摸不透,为何就要喜欢这样的人呢。

华安郡主犹豫片刻,才喃喃出声,“我九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以后谁也不记得了,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湛表哥,我也不知道,总之看不见心里总是惦记。”

魏姎默然,一个姑娘能千里迢迢追到异国他乡,满心眼里全都是萧湛,可见是真的喜欢。

“你呢,你觉得湛表哥好不好?”

魏姎摇头,立即说,“在我眼中,萧二皇子冷酷无情,为人又木讷,冷冰冰的,又不讲理,还喜欢穿一袭白衣,更显孤傲,除了一张脸长得不错,其他的都不好。”

数落萧湛,华安郡主反而没有生气,或许是已经把魏姎当成了朋友,故作板着脸,“不许你这样说。”

“郡主,我说的都是实话,萧二皇子来了南梁这么久,我还没听说哪个小姐喜欢萧二皇子呢,萧二皇子也一直孑然一身,可见,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

魏姎说的都是实话,可华安郡主却并不这么想,“在北缙喜欢湛表哥的可多了,也许,湛表哥是不想节外生枝,不想和南梁的贵女们有什么纠葛,毕竟娶了南梁的贵女,对湛表哥一点也帮不上忙,湛表哥肯定是故意伪装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魏姎也不好打击,萧湛帮过她几次,虽然背后说人家有些不地道,魏姎顺意夸了萧湛几句,华安郡主更高兴了。

“去一趟萧府吧,也不知道湛表哥怎么样了。”华安郡主眨巴着眼睛看向魏姎。

魏姎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她还是喜欢那个直来直去,没什么心眼的华安郡主,哪受得了别人冲她撒娇。

“去去去去!”

“姎妹妹,回头你喜欢什么,我再给你买呀。”华安郡主大方的说,魏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谁让华安郡主富的流油呢,区区几十万两银子根本没没放在眼里。

魏姎缺钱,极度缺钱,要是华安郡主日日都来,魏姎也乐意陪着。

两人站在萧府门口,魏姎冷不防打了个喷嚏,背脊发凉,缩了缩脖子,华安郡主递了帖子。

一墙之隔的凉亭中,白衣胜雪被人嫌弃的萧湛,此刻正阴郁着脸色坐在椅子上,打翻了一碗鱼食,引来鱼儿争相抢食,跃出水面溅起不小的水花。

临淇手里还拿着那张帖子,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把人带进来吧,让郡主去下厨做几样点心,把人带到竹林。”

“是,属下这就去办。”临淇将人带进了府内,委婉的对着华安郡主说起点心的事,华安郡主眼眸一亮,“快带我去一趟厨房,我去做点心。”

临淇立即让丫鬟带着华安郡主去了厨房,魏姎也要跟去,临淇挡住了魏姎的去处,“魏七小姐,这边请。”

魏姎蹙眉,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华安郡主,抿了抿唇,抬脚跟上临淇的去路,绕了几个弯,到了一片竹林,郁郁葱葱,鼻尖还散发着一股淡雅的清香。

一回头临淇已经不知所踪。

魏姎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见不着人,扭头就要往回走,砰的一声,鼻尖撞到一抹坚硬的胸膛,疼的倒抽口凉气。

“嘶!”

猛然一抬头,瞥见了一张绝色容颜,魏姎一眼就能看出萧湛带着怒气。

“萧二皇子。”魏姎打了个招呼。

萧湛淡淡的嗯了一声,抬脚往里走,魏姎站在原地不动,萧湛回头轻轻瞥了一眼魏姎,让魏姎顿时有一种寒从脚起的凉意。

“不知萧二皇子找我有何要事?”魏姎讪讪的问。

萧湛耐着性子,“这里是萧府,魏七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有什么要找我的要紧事?”

魏姎立即摆手,“萧二皇子误会了,我不找你,我是陪着华安郡主来的,郡主很关心萧二皇子,所以……”

“倒也是,我这个人冷酷无情,又蛮不讲理,为人又木讷,冷冰冰的不好相处,魏七小姐避之不及,又怎么会上门寻我呢。”萧湛似笑非笑,眼中还有一抹不悦和怒气。

魏姎哑然,小脸腾的一下涨红,这件事怎么会传到了萧湛耳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巧,刚才我乘坐马车和魏七小姐擦肩而过,恰好听到这么一句话。”

萧湛环起胳膊,目光紧盯着魏姎,魏姎讪讪一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那个……”

“魏七小姐,我和你无冤无仇,好歹也帮过你好几次,这样背后诋毁我,坏我名声,怕是不妥吧?”萧湛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魏姎又被人当场抓了小辫子,头一次感觉难为情。

萧湛气不打一处来,硬是忍着,“魏七小姐可有什么想说的?”

“萧二皇子大人有大量,想必是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的,我日后绝不会再议论萧二皇子的不是了。”

魏姎竖起三根手指头保证,萧湛看着那一双狡黠机灵还透着三分灵气的眼眸,那口气莫名又被提上来,跨前往回走,逼近魏姎,魏姎浑身紧绷,她可是亲眼见到过萧湛杀人,以一敌百不费吹灰之力,要是萧湛发怒,轻而易举就把她捏死了。

“一套首饰就把我给出卖了,魏姎,你可真够义气!”萧湛越说越生气,天知道听见魏姎在大街上和华安郡主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萧湛暴怒,险些没抓了魏姎当场质问,而是硬挺着回了府等着。

魏姎蔫了,这事她的确做得不对,可也是迫不得已。

萧湛见她咬着红唇不吱声,没了往日的锋芒,硬是压下三分怒火,声音缓了几分,“我在南梁京都城竟然被人嫌弃,没一个姑娘喜欢我,魏姎,这是为何,可是我冷酷无情,为人木讷,冷冰冰的不好相处的缘故?”

“不,不是的,萧二皇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虚伪!”萧湛冷嗤。

魏姎板着脸,“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萧二皇子没必要斤斤计较吧?”

“一会这话当着华安的面再说一遍,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

一句话戳破了魏姎,魏姎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立马就蔫儿了,魏姎抿了抿唇,眼中蒙着雾气,眼看着就要哭了,唬了萧湛一跳,萧湛蹙眉,心底的那点子怒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郡主那般喜欢萧二皇子,我也是好心安抚,可非有意背后诋毁萧二皇子,我只当着郡主面提过这个。”魏姎吸了吸鼻子,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懵懂,隐隐还有些无赖样。

萧湛屏住呼吸,没好气道,“感情的事不可勉强,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瞎操什么心当起了媒婆!”

见他语气放缓,没了刚才的犀利,魏姎心里狠狠的捏了把汗,又道,“可郡主对萧二皇子是真心实意的,在南梁也不认识什么人,我只不过是把知道的一一告诉了郡主,除了诋毁萧二皇子的那些话,萧二皇子这几年的确是孑然一身,关于其他,我可一概不提。”

刚放缓的怒气,又被魏姎轻而易举的给挑起来,望着那一张精致的巴掌脸,萧湛额角青筋暴跳。

“盲目的给人希望,最后若是达不到,岂不是更加失望,你这么做是害了她!”

魏姎无以反驳。

“若是为了那点首饰,你要多少,我给你!”萧湛道。

这次魏姎不占理,一次次的被萧湛给说破了,魏姎也有些不自然,挠了挠脑袋,“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

“你不倒帮忙瞎添乱,就算是有功了!”萧湛丢下一句话,气愤的甩袖而去。

魏姎站在林子里陷入了沉思,摸了摸脸,“好像是把事情办砸了。”

磨磨蹭蹭的出了竹林,远远的就看见了华安郡主端着两盘点心,很难想象一个金尊玉贵的郡主,竟然会做点心,而且看样子还不错,目光一斜,那人换了一袭长衫,竟是墨色绣着云团的样式,这是魏姎第一次白日里见萧湛穿着白色之外的衣服。

莫名的好看!

挺拔俊朗,一双丹凤眼潋滟数千风华绽放,面色如玉,精致的出奇,举手投足都是矜贵优雅的,风度翩翩的坐在那,不喜不悲,和刚才那个暴怒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华安郡主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萧湛,“湛表哥的口味还是没变,北缙的点心就是比南梁的好吃,尤其还是我做的。”

魏姎站在十几米开外,听着这话,很自觉的没有继续往前走,只目光看向了别处,领略萧府的风景,一池青荷摇曳,淡雅的清香,吹着清风,心情平复了不少。

萧湛指尖挑起一块点心浅尝,嘴角勾起了弧度,目光一斜看向了魏姎,“魏七小姐也跟来了?”

“是呀,我如今住在南阳侯府,今儿正好让姎妹妹陪我逛街,顺道来瞧瞧湛表哥。”华安郡主见着了萧湛,此刻心情正好,冲着魏姎招手,“姎妹妹!”

魏姎低着头就当没听见,直到小丫鬟亲自来请,魏姎默默叹了口气,两个人独处不好么,非要拽着她。

“姎妹妹,快尝尝我做的点心,这是湛表哥最喜欢的。”华安郡主笑眯眯的说。

盛情难却,魏姎捡起一块放在嘴里,甜而不腻,软糯适中,“味道极好。”

对面的萧湛端起了茶盏,抿了小口,淡笑的看着魏姎,“华安住在南阳侯府给魏七小姐添麻烦了,临淇!”

临淇捧着一只锦盒过来放在桌子上,萧湛又道,“略备薄礼,还请魏七小姐笑纳。”

锦盒一打开,是一整套翡翠头饰,有珠钗,有项圈,还有玉佩,耳坠,上面还雕刻着牡丹花纹,比起今儿看见的那一套白玉兰花首饰也丝毫不逊色。

魏姎险些点心噎了,心里小声嘀咕,这人还真够小气的。

“这……萧二皇子太客气了,我和郡主一见如故,郡主能来南阳侯府做客,是南阳侯府的荣幸,这套首饰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魏姎放低了姿态。

萧湛看向了华安郡主,华安郡主会意,立即拉着魏姎,“湛表哥可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给你的首饰,而是看在我住在南阳侯府的份上,你若是不肯接受,是不是要撵我走?”

这傻丫头,魏姎叹气。

“怎么会呢,郡主愿意住在南阳侯府多久都可以。”魏姎见推辞不过,只好笑着接受。

只是不同华安郡主给她的那一套,接受这一套,魏姎背脊有些发凉。

萧湛的眼神总是略有似无的从魏姎身上划过,魏姎低着头,坐如针毡,只恨不得立马带着华安郡主离开萧家,可偏华安郡主乐在其中,魏姎又不好提醒。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华安郡主像是一只百灵鸟叽叽喳喳,萧湛偶尔会附和两句,谈天谈地谈空气,什么话题都能扯出来聊个没完,魏姎背脊挺直。

她总觉得萧湛是故意的。

萧湛不是个多话的人,更没有这么闲情逸致,悄悄抬头瞥了一眼萧湛,萧湛却没看她,反而十分悠闲自在的喝茶。

“眼看着用午膳的时辰也到了,巧了,今天庄子上送来了几只肥美的鲈鱼,还有几只野味,不如留下来一块用膳。”

萧湛开口留饭,魏姎下意识的想摇头,可华安郡主乐得不行,张嘴就答应了。

“萧二皇子,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家中还有事……”

萧湛没理会魏姎,只是看向华安郡主,“如此,那便下次吧,只是可惜了那几条鲈鱼。”

“你能有什么事,你大姐姐成婚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有下人呢,你都陪我出门了,姎妹妹~”这一声九转十八弯,娇滴滴又可怜样,魏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于是乎,魏姎别扭的留在饭桌上,几乎将脑袋埋入了碗中,头也不抬,一顿饭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华安郡主倒是心情不错,吃了不少。

“我记得你会煮一些莲子配茶解腻,你若不来,我险些忘记了北缙的习惯。”

但凡是萧湛开口,华安郡主从没拒绝过,笑道,“湛表哥的习惯还没改,我这就去煮。”

华安郡主兴冲冲的站起身,魏姎正要跟着起身,却被一道视线给固定,萧湛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魏姎咽了咽嗓子,又重新坐了下来,华安郡主人一走,萧湛冷冷一哼。

“萧府的饭菜口味如何?”

头顶上空响起清冷的声音,魏姎点点头,“极好极好。”

“那魏七小姐若是闲来无事,可以顺道过来做客,尝尝萧府厨子的手艺。”萧湛似笑非笑,顺手将桌上那一道清蒸鲈鱼推到了魏姎跟前,那鱼已经被大卸八块,骨刺分离,雪白的鱼肉也被剃干净。

魏姎浑身一紧,这人还是记仇,就不该为了那一套首饰来了萧府。

“多谢萧二皇子。”魏姎浅尝一口,随即放下了筷子,煎熬的等着,好不容易喝了茶,华安郡主这才恋恋不舍的要离开,魏姎恨不得脚底抹油,立马就走。

离开了萧府,魏姎狠狠的松了口气。

085,借力打力

华安郡主奇怪的看着魏姎,“姎妹妹,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许是这几日帮着我大姐姐忙婚事,没休息好,无碍的,咱们走吧。”

早早的离开这是非之地,魏姎自问在整个南梁就没怕过谁,即便是在南梁帝和昭明太后面前,魏姎都可以临危不惧,相处应对之策,可唯独在萧湛面前很不自在,仿佛萧湛一个眼神就能看透魏姎的所有想法。

不,或许比这个更加恐怖。

华安郡主并未多想,心情不错的跟着魏姎回了南阳侯府,正巧遇见了魏婉宁,华安郡主大方的送了一套头面,价值千两,魏婉宁受宠若惊,“郡主……”

“魏大小姐不必客气,魏大小姐配得起这么漂亮的首饰。”

魏婉宁笑着接受,“那就多谢郡主好意了。”

华安郡主摆摆手,“今儿也逛累了,姎妹妹,我回去休息了,明儿再去找你。”

“好。”

人走后,魏婉宁手拉着魏姎,“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哪有什么心事,大姐姐多虑了,瞧,这套珍珠首饰很配大姐姐,大姐姐可不许嫌弃。”魏姎转手就把萧湛送她的,送给了魏婉宁,魏婉宁目露惊讶,“这一套首饰价值不菲,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小姑娘多打扮打扮自己。”

“我年纪还小,用不着这么贵重的,大姐姐温婉贤淑,珍珠配美人,极好!”

生怕魏婉宁会推辞,立即将这一套珍珠头饰交给了丫鬟,魏婉宁掩嘴一笑,“小七,今天你和郡主去了萧家?”

魏姎微微愣,没想到魏婉宁会这么直接问,点头,“郡主是萧二皇子表妹,又都是远离故土,在南梁相聚,见个面畅聊也无妨。”

魏婉宁冲着魏姎眨眨眼,“那小七对萧二皇子……”

话未落,魏姎蹙眉摆手,“我和萧二皇子只是见过几次面,并未有其他,况且,我年纪尚小,不懂男女之情。”

听魏姎这么说,魏婉宁也不好再追问,拉着魏姎的手,“小七,我只希望日后你能平安顺遂,过的幸福快乐就好,别像几个姐姐一样多灾多难。”

“好!”

聊了半刻,六月传南阳侯夫人来了,“小姐,侯夫人脸色不善,看上去很生气呢。”

“二婶来做什么?”魏姎小声嘀咕,二房的一堆烂事,怎么还有心思来大房。

“上午郑国公夫人过来了一趟,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二婶砸坏了不少茶盏花瓶,现在人还没走呢。”魏婉宁道。

这么一解释魏姎顿时笑了,知道南阳侯夫人是为什么来了,对着魏婉宁说了上午发生的事,魏婉宁听的眉头紧蹙,连连咂舌,缓了会又笑,“也难怪这么生气了。”

魏姎下巴抬起,“这是她自找的,怪不得旁人,况且郑国公府也不见得是好的。”

话音刚落,南阳侯夫人朝着这边走来,咏阳郡主一听说二房来人,生怕两个女儿会吃亏,也放下了手头中的事赶来。

南阳侯夫人上次吃了闷亏,这次也不敢当众辱骂,耐着性子,“大嫂,不是我指责七丫头,实在是这件事太过分了。”

咏阳郡主一头雾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魏姎上前拉住了咏阳郡主的胳膊,“母亲,是女儿的错,女儿没拦住华安郡主和郑家小姐的争执。”

于是魏姎简单的把今儿在铺子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咏阳郡主气笑了,拍了拍魏姎的手背,“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争吵罢了,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南阳侯夫人冷笑,“我可听丫鬟说了,华安郡主压根就没心思买那一套白玉兰首饰,是七丫头逞强,说了不该说的话刺激了郑小姐,逼的郑小姐下不来台,又撺掇华安郡主抬高价,一套五千两的首饰硬是抬到了二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嫂,护短也该有个度,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这事既然发生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缓了缓又道,“郑国公夫人就在大厅坐着呢,知内情的会说是个误会,不知情的,还以为魏家不会教女儿呢。”

“去把郑国公夫人请来一叙。”咏阳郡主说。

片刻后,郑国公夫人冷着脸坐在凳子上,目光如刀似的盯着魏姎,先声夺人道,“咏阳郡主,魏七小姐小小年纪就知如此攀比,未必是件好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一套白玉兰首饰到底不是魏家得着了,若说攀比,郑小姐才是名副其实。”魏婉宁淡淡的开口,丝毫不惧郑国公夫人的摄人的气势。

一开口就惹来郑国公夫人极大的不悦,看向魏婉宁的神色多了几分轻蔑,魏婉宁眸光微动,并不以为意。

“这叫什么话,若不是她怂恿华安郡主抬价,我女儿怎么会上当,一个巴掌拍不响,魏七小姐犯错在先是事实。”郑国公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她可不好招惹。

“国公夫人消消气,我家七丫头一直都是个顽劣性子,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家的处境,大哥大嫂疏于管教,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个不懂事的丫头计较呢。”

南阳侯夫人挺直了腰杆,对着魏姎明里暗里的贬低,郑国公夫人这才缓和了脸色,重重一哼。

“南阳侯府总算是有个明白人!”

南阳侯夫人侧目,斜了一眼魏姎,“还不快向郑国公夫人赔罪,那一套白玉兰首饰是郑小姐送给宫里郑淑妃的,耽搁不得。”

这是抬出了郑淑妃示威了。

咏阳郡主落座,神色淡淡,看不出半点气恼,对着郑国公开口,“这是你情我愿,几个孩子之间的事,各说各的理,各自偏袒自家孩子,华安郡主原来是客,瞧中了那一套白玉兰首饰,按理来说郑小姐应该让出来才是,我相信淑妃娘娘也不是个小气之人,小七招待贵客,并无过错,抬价的可不是小七一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家晴扇是自找的?”郑国公夫人拧眉。

“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首饰本就是郑小姐看中的,先定了下来,是七丫头抢东西在先。”南阳侯夫人好心提醒。

“母亲,既然郑国公府不肯认下这笔账,咱们就出银子买下吧,虽然咱们手里没这么多银子,还有不少物件呢,拿去典当,应该能凑够二十万两。”

魏姎拉住了咏阳郡主的衣袖,“既然郑淑妃喜欢,回头小七亲自将这一套白玉兰首饰送进宫,向淑妃娘娘请罪。”

郑国公夫人脸色倏然一冷,早就听说魏姎伶牙俐齿,今儿可算是领教到了。

魏家大房没钱,宁可卖物件,东拼西凑也要给这笔账,事情闹大了,别人会以为郑国公府仗势欺人,输不起银子,这口气郑国公夫人实在是咽不下。

“咏阳郡主,我来南阳侯府并非是为了这笔账,而是要讨个公道!”

“那依了郑国公夫人的意思,又该如何,当场在场的也不止小七和郑小姐,还有他人,已经承诺了店家花二十万两买下这一套首饰,出尔反尔传出去也不好听。”

咏阳郡主淡淡的笑着,对比郑国公夫人的怒气,可就淡定多了。

郑国公夫人深吸口气,缓缓才道,“郑国公府和南阳侯府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只是这笔账,总该有个说辞。”

说着,郑国公夫人看向了南阳侯夫人,南阳侯夫人立即会意,于是开口,“两个小辈都有错,不如这银子各自掏出一半,这件事算是了了。”

“那白玉兰首饰归向何处?”

“自然是郑国公府去付银子买下。”南阳侯夫人理所应当的说。

咏阳郡主故作为难,“这可如何是好,我手中可一点银钱都没有,全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郑国公夫人若是瞧得上,我这就叫人去拿了抵债。”

南阳侯夫人眼皮跳了跳,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郑国公夫人蹙眉,“咏阳郡主,你是大房主母怎么会一点银子都没有,不想拿银子,又何必拿这种理由搪塞我!”

“怎么会呢,宁姐儿出嫁,陪嫁都是一些古老的物件儿,若是银钱还真没有,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二弟妹,我这几年不在府上,一切大小事务都是由二弟妹打理的,有没有银子,二弟妹最清楚了。”

咏阳郡主冲着南阳侯夫人眨眨眼,南阳侯夫人屏住呼吸,讪讪一笑,“大嫂这话怎么说的,当初你没回来的时候,大嫂所有的嫁妆可都被七姐儿搬走了,我怎么会知道大房的底细呢。”

“我当初走的有些匆忙,压箱底还有几十万两银票不见了,贵重的珠宝首饰也没剩几样,府上是二弟妹管着,下人断然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拿走。”

咏阳郡主话说一半又摆摆手,道,“罢了,这些事就不提了,我离开了七年,名下所有的庄子,铺子,田产,所有的收入给了南阳侯府,这七年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三十万两之多。”

说着,丫鬟竟将账本拿来,还有一个算盘,看的南阳侯夫人眼皮猛然一跳。

“这事赶巧了,若是今儿郑国公夫人不提,我险些忘了,二弟妹,既然郑国公夫人需要银子,不如就先把之前的账还给大房,我也好给郑国公夫人一个交代。”

伸手不打笑脸人,咏阳郡主从始至终都是笑意吟吟,即便是对着郑国公夫人疾言厉色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半点怒火。

郑国公夫人心里堵着口气,莫名就被人给利用了,抿了抿唇,也不多说,手捧着茶浅浅尝着。

“大嫂……”南阳侯夫人黑着脸,她若早知道咏阳郡主挖了个坑等着她跳进来,说什么也不会带着郑国公夫人来找她。

“这些铺子,庄子,还有田地的收入我可半个子儿都没瞧见,你可不能冤枉了我,是不是弄错了?”

咏阳郡主诧异,“不是你拿的,那就是中公存着了,去把中公账房先生叫来!”

“是!”

不等南阳侯夫人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南阳侯夫人心里窝着火,脸色紧绷。

魏姎和魏婉宁彼此相视一笑,魏姎在心底给自家母亲竖起大拇指,这一棒子打的二房猝不及防,还把郑国公夫人扯进来了,借力打力,厉害!

不一会账房先生赶来,“回郡主,中公并未收到一笔大房的外账。”

咏阳郡主挑眉,“这就奇怪了,这七年来的银子都哪去了,中公没拿到,二房也没拿,可几个管事不是这么说的,先生可要想好了,这笔数目可不小,若是有个差错,一旦上报府衙,是要吃板子的!”

账房先生一愣,目光瞥向了南阳侯夫人,南阳侯夫人忍着口气,“大嫂,这件事咱们日后再说,先把国公夫人的事料理了,别叫人久等了。”

“二弟妹,我这不是在想法子凑钱吗。”咏阳郡主一脸无辜,柳眉一弯,“若是叫大房拿出十万两白银,就是搜刮,也拿不出来,国公夫人,我……我这也是没法子了。”

郑国公夫人充耳不闻,淡淡道,“今儿我不忙,你们料理便是,我去前厅坐一会。”

不管这银子是怎么来的,郑国公夫人要的就是银钱,南阳侯夫人又是一气,想要起身,却被咏阳郡主叫住了。

“二弟妹,这庄子的房契,地契都在你那呢,若是方便,现在就还回来吧。”

南阳侯夫人身子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咏阳郡主,“大嫂说什么呢,房契,地契怎么会在我这里?”

“二弟妹,当初分家产时还有一份存单,若要找到,一点也不难。”

咏阳郡主不紧不慢的开口,这么多年,二房吃喝拉撒全都是大房的银子,这些身外之物她也不计较,只要一想到几个金尊玉贵的女儿被二房作践,咏阳郡主恨不得剥了二房的皮!

南阳侯夫人噎了,揉了揉眉心,“瞧我这记性,今儿是忘糊涂了,这些东西的确是在二房保管,不过不齐全,当初几个姐儿出嫁,也给了不少陪嫁,林林总总也算不清了,尤其是二丫头,毕竟是伯府嫡媳,嫁过去也不好叫人轻视了,庄子,田地,铺子自然是少不了。”

猛然提起已逝的魏瑜沁,咏阳郡主眼眸中乍然闪过一抹凌厉,强忍着口气,“几个丫头出嫁,嫁妆单子总该有的,若是二弟妹记不清楚,或忘了在哪,我便派人去一趟宜安伯府,二丫头没了,这些嫁妆也不该被宜安伯府霸占,宜安伯府若是不给,南阳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霸占嫡媳嫁妆,足够宜安伯府抬不起头来!”

“母亲,我出嫁时只有两千两银子,再无其他。”魏婉宁说。

咏阳郡主愣住了,她的嫡长女出阁才两千两银子,二房可真够大方的。

“四姐姐出阁也是两千两银子,不过四姐姐的聘礼倒是不少,二婶都留下来了。”魏姎补充。

越听越怒,咏阳郡主紧绷着小脸,眸光如狼,凶狠异常,“想必是二弟妹记性不好,忘了给,今儿就做个了断吧。”

南阳侯夫人险些站不稳身子,当初大房魏怀瑾和咏阳郡主被关起来,大房一派人人欺压,南阳侯夫人更是肆无忌惮的压迫,哪想得到今儿咏阳郡主还能再回来。

“这……”南阳侯夫人结巴了,揉了揉眉心,“哎呦。”

“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头疾又犯了,奴婢这就扶着您去找大夫。”莲香道。

这正喝了南阳侯夫人的意,搀扶着莲香的手就要往回走。

“二弟妹,这银子三日之内若是见不着,咱们就去府衙说道说道,卉菊,去告诉郑国公夫人,就说南阳侯府三日后银子必定奉上。”

“是,奴婢这就去。”

正文卷 086,谄媚(2更)

南阳侯夫人猛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咏阳郡主,语气放缓了几分,“大嫂,这么多年过去了,府上乱七八糟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还要管着一大家子人,难免一时疏忽,我这就回去查个清楚,给大房一个交代,家丑不可外扬,宁姐儿马上就出嫁了,又是大喜的日子,何必闹的不愉快呢。”

“大房没什么可遮掩的,二弟妹还是快回去查查账吧。”咏阳郡主是豁出去了,心里这口气难填,她已经逝去了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至今都没有消息。

只要一想到这些,咏阳郡主心尖儿疼的麻木,似是要窒息了。

南阳侯夫人一忍再忍,怒甩袖而去,步伐极快,被气的不轻。

魏姎上前安抚咏阳郡主,“母亲,我一定会找到四姐姐的,四姐姐机灵聪慧,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么久了,魏梓珠一点消息也没有,魏姎嘴上不提,心里始终惦记着。

咏阳郡主摇摇头,“是母亲当初一时冲动,不该得罪人,连累你们姐妹被人作践,都是母亲的过失。”

“母亲,我和大姐姐都没责怪过您,皇权相争,血流成河,父亲也是不易,咱们能相聚,小七已经很高兴了。”

看着两个女儿,咏阳郡主不得不咬着牙打起精神来,微微一笑,“从今往后,谁也不许欺负你们两个。”

平复了心情,魏婉宁问,“母亲真的打算给郑国公府十万两银子吗,这件事不是小七的错,堂堂一个郑国公府为了十万两银子上门讨要,女儿实在想不透。”

魏姎掩嘴笑,“那还不是缺钱呗,今天郑晴扇看中的那一套白玉兰首饰,就是身上银子不够,特意回去取,耽搁了时间,连定钱都没付,否则也不会闹出这一出,郑国公府又拉不下脸来不认账,只好硬着头皮在我身上找错,补偿一些银子。”

“这么说,郑国公府也太缺银子了。”魏婉宁诧异。

咏阳郡主刚才在气头上,还没定下心来想这个问题,“若为了这十万两银子,实在不该,许是郑国公府出事了。”

“郑国公府是文臣,又不用上阵打仗……”魏姎提起打仗,眼前一亮,“是了,郑国公府是皇上的左右臂膀,虽是文臣,可毕竟是百年家族,断然不会缺这十万两银子的,眼下皇上出兵在即,太后和瑾王还在京都城,国库里未必充裕,说不定皇上私底下已经在准备了,皇上缺银子,郑国公府自然是首当其冲捐献。”

除此之外,郑国公府怎么会这么缺银子,不顾脸面上门讨要,这肯定是被逼的没法子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当初皇上登基为帝,不也是私底下准备,出其不意攻入皇城。”咏阳郡主叹气,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两国征战,更是死伤无数。

魏姎知道自家母亲在惦记什么,出门在外没有消息的魏白潇,魏白潇就在边城,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母亲,那咱们该不该做些什么?”魏姎将脑袋搭在了咏阳郡主的膝盖上,“皇上许小七一诺,可小七绝对皇上未必会轻松就应了,小七担心父亲。”

这一诺能换来魏怀瑾归来,魏姎就知足了。

咏阳郡主伸手拉住了魏姎,“先不必管你父亲,小七,听母亲的,去要一枚免死金牌,母亲会给你准备一份礼带给皇上。”

“母亲说的是,只要大哥一日没回来,父亲在里面呆着就是安全的,一旦回来,太后第一个容不下父亲。”魏婉宁也赞同咏阳郡主的决定。

听两人这么说,魏姎点头。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天子一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呢。”

咏阳郡主雷厉风行,眼下能给自己的孩子铺垫未来,她心里也能放松。

……

西院

郑国公夫人正在休息,卉菊传达了咏阳郡主的意思后,郑国公夫人的脸色稍缓。

没坐一会,就碰见了赶回来的南阳侯夫人,南阳侯夫人脸色十分难看,硬是对着郑国公夫人赔了个笑脸,“让国公夫人看笑话了。”

“谁家还没个糟心事,侯夫人不必介怀,我府上还有些事没处理,今儿就先走一步了。”

南阳侯夫人硬是挤出微笑去相送,一转身脸色阴沉的可怕,“莲香,派个丫鬟去二门看着,侯爷若是回来,立即把侯爷请来。”

“奴婢这就去。”

脑仁疼了大半天,才算等来了魏泓,魏泓一进门,南阳侯夫人站起身,身子却晃了晃又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魏泓蹙眉,“出什么事了?”

屏退了丫鬟,南阳侯夫人一五一十的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魏泓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

魏泓是庶子,比不上嫡子魏怀瑾,分到的家产也不多,加上这些年的打点和用度,基本凑合,可自从魏怀瑾一出事,大房的产业落到二房手里,魏泓的用度立马就宽裕了,吃喝用度也提高了档次。

这些家产原不是在二房手里,可大房的嫡子魏白潇消失了,几个女儿一一都被二房打发了,剩下几个不中用的奴才更是好打发,二房很顺利就得手了,日子过得不在紧巴巴的,人前人后都是光鲜亮丽,穿金戴银,的确风光了好几年。

“侯爷,这疯婆子咬着二房不放,若是不交出来,说不定会报官的。”

南阳侯夫人又气又怒,这人肯定是疯了,一点都不顾及情面,一旦报官,整个魏家颜面何存?

最重要的是,魏珏还在大房名下,南阳侯夫人看着咏阳郡主这样糟践大房名声,实在看不过去。

魏泓阴沉着脸色,“二房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体面,绝对不能让她得逞,去,立即找几个当了死契的奴才来,会识的字最好。”

南阳侯夫人不解,可还是一一照做,关起门来密谋了整整一夜,堪堪将账抹平了。

“侯爷,这……这能行吗?”

“难不成还有别的法子吗,你的嫁妆能填补多少,这几年花出去的又有多少?”魏泓这一夜苍老了十来岁,眼中泛着狠厉,又说,“明儿把育哥儿记在你名下养着。”

“侯爷!”南阳侯夫人愣了,一个卑贱庶子,怎么能占了魏珏的位置呢?

“珏儿已经是大房的儿子,二房也不能后继无人,大房捏着的是什么,还不是珏儿在人家手底下,这次是账本,下次又是什么,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魏泓铁了心要和大房一争到底,绝对不能再继续妥协,南阳侯夫人纵然再不舍,可听魏泓这么一说,南阳侯夫人也没了主意。

“珏儿只是过继,若是有机会再要回来,再另做打算。”

南阳侯夫人咬咬牙,“听侯爷的。”

……

二房的密谋没能瞒过魏姎,魏姎早早就起来了,去了咏阳郡主屋子里请安,咏阳郡主也早早就开始忙活了,见魏姎来,忙传唤了早膳,都是魏姎爱吃的。

放下筷子,魏姎抬起头问,“母亲,若是二房那边不肯承认,找了几个奴才顶罪,怎么办?”

咏阳郡主狭长的眉头一拧,“怎么会这么说?”

“小七是觉得二房这么多年大手大脚,花惯了大房的银钱,二房的底儿本来就薄弱,有了大房的银钱才能支撑表面的风光,咱们一下子把钱算的这么清楚,数额不小,万一二房拿不出来,干脆就不承认了。”

魏姎顿了顿又说,“兄长虽然过继来了,可毕竟不是二叔唯一的儿子,二叔性子阴狠又自私,未必肯受咱们的威胁,大不了放弃了兄长,找个庶子继承,起码不损失太多。”

这话让咏阳郡主陷入了沉思,“母亲倒没想过这么多,小七长大了,分析的透彻,你二叔就是个庶子,自然不在乎嫡庶。”

“是啊,母亲可得提前预防才好,着人调查清楚,这么多年究竟是谁往二房送银子,姓什么叫什么,管事的换了一批,都是二婶的人,若能把之前的人找到,有个人证就好办了。”

得了提醒,咏阳郡主心里有数,“二房也未必做不出这种事来,只是要找出当年的人,一时半会实在难,连个消息都没有,全都被打发远了,魏泓不是个粗心的人,想要霸占大房的财产,必定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么一说魏姎陷入了沉思,魏泓天性狡猾多诈,做事滴水不漏,找个人顶罪容易,找个原先的证人的确难。

要是就这么算了,魏姎实在不甘心,倒不是心疼银子,而是二房作践她几个姐姐的事,至今难以让魏姎忘怀。

“母亲,小七出门一趟,小七绝对不能让二房逍遥快活,吞了大房的,一个子都少不了!”

“小七,你别冲动。”

魏姎安抚,“母亲放心,小七是去找恒表哥,恒表哥说不定会有法子。”

咏阳郡主点头。

出了二门,半路上遇见了华安郡主,“这么急匆匆去哪?”

“母亲让我去瞧瞧恒表哥,恒表哥一个人住在京都城,也没个亲人,我去瞧瞧。”魏姎敛去神色,嘴角弯弯,两只手攥着衣裙,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女子。

华安郡主了然笑,拉着魏姎的胳膊,“带我一块去吧,我正好出门一趟,放心吧,我不会打搅你的恒表哥的。”

两人上了马车,莫约半个时辰后到了地方,魏姎到了穆府,递了帖子,不过片刻就放了她进门。

“副将让表小姐稍等片刻。”管家奉上了茶水点心,魏姎坐在正厅中等着。

等了莫约半个时辰,还没见穆恒来,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时辰,管家擦汗上前,“副将公务缠身,表小姐再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催催……”

“别了,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别耽搁恒表哥忙了,本来也没什么事,等改日我再过来。”

魏姎起身离开,管家一路送到了府外,没走两步,一辆马车从面前经过,帘子撩起,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容颜。

“魏七小姐,这么巧?”

魏姎嘴角一抽,真是邪门,走哪都能碰着萧湛,抬头冲着某人一笑,“萧二皇子,好巧,我还有事……”

话没说完,临淇已经下了马车,搬过凳子放在马车前,魏姎蹙眉,帘子放下,却传来声音,“魏七小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来吧。”

咬咬牙,踩着凳子上了马车,魏姎坐在了萧湛对面,萧湛手中捧着一本书,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白皙如玉的手指,骨骼分明,修长均匀,比她一个女子的手还要漂亮。

马车行驶,萧湛放下手中的书籍,眉眼轻抬,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瓶,放在了小桌子上。

“劳烦魏七小姐帮着瞧瞧。”

魏姎接过,打开一看,一股异样的气味扑鼻而来,惊讶道,“这不是上次你中的蛊毒,这是一对幼小蛊,你怎么会有?”

“果真和我上次中的一样?”萧湛凝重脸色问。

魏姎点头,伸手抓住了萧湛的指尖,放入唇边咬了小口,又将伤口对着瓶子里挤出好几滴血,萧湛微愣,指尖发麻,似是没想到魏姎会这么做。

“你的血养过蛊,它们能闻到同类的气味,一定会吃掉血,若是旁人的血,它们不会一旦触碰就会死。”

瓶子里的两只蛊虫果然是把血舔干净,蠕动着身子,浑身呈现透明颜色。

萧湛收回了手,指尖酥酥麻麻,异样情绪在心底蔓延,清了清嗓子,“多谢魏七小姐解惑。”

“这东西危险的很,一旦钻入身体中,药石无医,一年以后便可发作,月圆之夜或是动了真气,受了外伤,都会刺激蛊虫,幸亏你遇见我了,天底下可没几个人能解此毒。”

为了救萧湛,魏姎也没少花功夫。

萧湛听着没好气的笑,“多谢魏七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七小姐若是有什么难处,定当义不容辞。”

魏姎回神,摆摆手,“你救我在先,你我已经银货两讫,互不相欠,萧二皇子客气了。”

见她突然疏离,萧湛刚回暖的心情又有些不是滋味,这段日子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被魏姎牵着鼻子走。

“停下!”魏姎冲着外面喊了一声,马车倏然停下,魏姎撩起帘子,“萧二皇子,就此别过。”

看着魏姎着急的和他撇清关系,萧湛眼眸发暗,指尖敲打在桌子上,“当初我来南梁时,开了几个铺子,有些人生地不熟,恰巧买了几个人回来管事,七小姐不想见见吗?”

魏姎脚步倏然一停,回头看向了萧湛,又重新坐了回去,“闲来无事,见见也无妨。”

萧湛淡淡嗯了一声,继续捧着书瞧,魏姎眼珠子一转,这一段时间萧湛没少帮她,每次都很及时,突然要见什么人,魏姎估摸着是和铺子的管事有关。

于是殷勤的冲着萧湛笑了笑,添茶倒水,主动做起了小丫鬟的活儿,萧湛眼皮都没抬一下,手却接过茶盏,时不时的抿一口。

“萧二皇子,可否告知那几个人是什么身份,之前是做什么的?”魏姎问。

萧湛哼哼,“也未必帮得上忙,远不如穆副将神通广大,只是恰好听说过其中一位管事曾在魏家铺子做过管事,略留意三分。”

魏姎摸了摸鼻子,扯上穆恒做什么,紧接着魏姎暗叹,此人果然心机深沉,还没出门已知天下事。

“萧二皇子这是哪里话,我去探望恒表哥,只是关心慰问,毕竟是在京都城的亲人,恒表哥成日里忙上忙下,做好自己本分事即可,可不及萧二皇子指点一二。”魏姎露出狗腿似的笑,别提多谄媚了。

正文卷 087,发威

在马车上的时间有些煎熬,魏姎绷着身子,只期待着快点到地方,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马车才停下。

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魏姎大口大口的呼吸,险些就被窒息死了,环视一圈,竟来了郊外。

一旁的临淇搬了凳子,还有渔具,放置在河边上,魏姎眼皮猛然一跳,眼看着萧湛下了马车,坐在了小凳子上,优哉游哉的拿着鱼竿往河里抛。

“萧二皇子……”

“别急,人也不在京都城,正往这边赶呢,七小姐坐吧。”萧湛淡笑,看样子心情不错。

魏姎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天色,晴空万里,碧水蓝天,可她心里却着急啊,这人还有心思坐在这里钓鱼。

“萧二皇子,不如我去找华安郡主来,听说华安郡主钓鱼厉害。”

一开口,惹来萧湛一阵嗤笑,“随你。”

这话显然是有些不悦,魏姎深呼吸,识趣的没提华安郡主,坐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谁料临淇还生了火堆,魏姎越看越着急,只能压着性子等待,时不时的看了一眼正在钓鱼的萧湛,一袭墨色长衫,剑眉入鬓,鼻若刀削,容颜绝色,清润如风,矜贵优雅。

才片刻就钓了一条鱼上岸,放在桶里,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有七八条鱼,放下鱼竿将鱼洗净,插入竹子上,递给了魏姎。

魏姎骤然一愣。

“已是午膳时间了。”临淇好心提醒。

魏姎硬着头皮接过,坐在了火堆旁,老实的烤鱼,那头萧湛还在继续钓,心无旁骛。

一眨眼的功夫,接二连三的鱼遭了秧,不是糊了就是焦了,只能丢弃一旁,重新再烤。

临淇瞧着嘴角抽了两下,实在不忍直视。

到底是萧湛看不过去了,坐在魏姎身侧,亲自烤鱼,片刻后就传来了阵阵香气。

“你和二房约定时间还有两日,急什么?”萧湛压低了声音,不解的问,手边利索的翻烤着鱼,又问,“是信不过我,怕耽搁了时间,来不及准备应对之策?”

魏姎蹙眉,“萧二皇子误会了,家丑不可外扬,又是魏家家事,我怎么好意思拿这种小事叨扰萧二皇子呢。”

啪嗒!

一只本来烤好的鱼手一松,掉在了火堆里,顷刻之间就被烧焦了,魏姎眼皮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散。

“这么说穆副将是魏家内人了,我怎么不记得穆副将和魏家有这么深厚的一层关系?”

萧湛面不改色的继续烤鱼,说出的话却叫人猜不透,魏姎拧着眉,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萧湛对穆恒的敌意了。

莫不是穆恒之前得罪过萧湛?

魏姎心里犯嘀咕,人心难测,尤其是眼前这位,更是深不可测。

“可在京都城,恒表哥已经是大房最亲近的亲戚了,恒表哥私底下也没少帮着魏家大房,除此之外,实在不知该信任谁,这世道人心难测。”魏姎小声说。

萧湛转眸看向了魏姎,小小年纪沉稳内敛,比旁人家同龄女子更加懂事,为家里人四处奔波算计,对上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萧湛忽然起了恻隐之心,不忍再责备。

才十二岁的小姑娘,能懂什么男女感情,只是求入无门,想找个可靠的帮忙罢了。

那句‘可以来找我’到了嘴边硬是咽了回去,萧湛深吸口气,只能将心底深处的不悦埋藏,淡淡一笑,将手里烤好的鱼递给了魏姎,“吃过了,说不定人就来了。”

魏姎却听成,若不吃,人就来不了,于是立即接过了萧湛手中的鱼,顾不得热乎,指尖挑起一层鱼肉,轻轻咬着,毫无大家闺秀的淑女姿态。

“萧二皇子的手艺无人能及。”魏姎还不忘拍马屁,眼前的人,魏姎有种预感,得罪不起。

萧湛哼了哼。

吃饱喝足,魏姎忍不住好奇,“萧二皇子怎么知道我家里的事?”

“魏家有个铺子和我名下的铺子是隔壁,昨儿晚上动静不小,引起我家铺子管事的注意,留了个心,稍打听,魏家铺子的管事三杯酒下肚,什么都说了,顾及七小姐的救命之恩,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魏姎毫不怀疑,一脸感激,“多谢萧二皇子,若是能顺利解决此事,我欠了萧二皇子那二十万两银子也能提早还了。”

某人刚好转的心情立马就蔫儿了,萧湛蹙眉,怎么听着都像是巴不得和萧湛划清界限。

“萧二皇子若是不介意,我愿意和萧二皇子做个朋友,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力所能及,一定促成。”

后半句话说完,萧湛舒松了眉眼。

又等了片刻,一辆马车经过,下来三个人,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身穿布衣,洗的泛白,看上去很朴实,魏姎瞧了眼三人,转过头又看向萧湛,“这三位就是之前魏家铺子的管事吗?”

“嗯!”

魏姎欣喜不已,对着三位管事开口,“我是魏家大房七小姐魏姎,找你们来是想问问铺子的事。”

三位管事一听是大房的人,还有些激动,其中一位毛管事说,“是七小姐,几年前我曾去南阳侯府送账,偶然间见过一次七小姐,小的见过七小姐。”

三人要行礼,却被魏姎给拦住了。

“三位不必多礼,这么多年三位一直在铺子里兢兢业业,大房当初落了难,连累了几位,如今大房要重新立起来,拿回属于大房的,还需要三位齐心协力的配合,铺子还需要三位管事。”

魏姎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主子就高人一等,反而放低了姿态,给足了三人颜面。

三人一听能有机会重新接管铺子,高兴的不行,齐答,“七小姐放心,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魏姎很满意,当场就询问当年的事,毛管事的说,“这头一年还好些,第二年我们这些老管事的,全都被二房叫走问话,最惨的就是李管事,顶撞了侯夫人,被打了五十个板子,当夜就断气了,被丢弃了乱葬岗,连个棺木都没有,剩下的管事一旦有不服,立马就发卖。”

“侯夫人拿着房屋地契,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也是没法子,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才离开了京都城。”

魏姎忍着口气,这事的确像是南阳侯夫人能做出来的。

“七小姐,当初我们这些管事的全都是郡主一手调教,见事不对,立马就准备了应付之策,把所有铺子历年账本一一收录在册,找个地方藏起来,就等着有朝一日郡主能回来呢。”毛管事说。

魏姎听闻欣喜不已,有了账本,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又问,“可还记得当初和你们交接的新管事都是什么来历?”

毛管事点点头,“知晓,郡主名下最好的铺子就是德宝斋,每个月有一万两银子的收入,新管事是侯夫人身边王婆子家男人王黄,还有墨渊斋,是侯爷身边的随从魏老五。”

毛管事说的认真,魏姎听的也很认真,一一记下,越听越生气,但心里也有谱,她一定要让二房吐出大房的银子来!

直傍晚,魏姎回头对着萧湛说,“今日之情,魏姎铭记在心,多谢萧二皇子。”

萧湛缓缓起身,“既是友,谈谢太过生分了,七小姐一切顺遂。”

两人分道扬镳,萧湛坐在马车里,临淇忍不住摸了摸鼻尖,“殿下,这人是咱们找了足足三个月好不容易才寻来的,为何不直接告诉魏七小姐?”

萧湛没好气的斜了眼临淇,“这丫头一直小心谨慎,若是知道我早就暗中寻人,指不定怎么防备我呢,到时候只会适得其反。”

这么一解释,临淇小声嘀咕,“殿下倒是把魏七小姐的性子摸的透彻,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头来几句言谢就没了,殿下这些日子为了魏七小姐,可没少费心思。”

“啰嗦什么!”

一声厉呵,吓的临淇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

临近天黑,魏姎才回府,刚进二门就被六月拉住了,“小姐,郡主病了。”

“母亲怎么病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病了,严不严重?”魏姎着急的问。

六月摇头,“府上说丢了重要东西,四个角门都被把守牢牢的,只许进不许出,只请了府医,说是郡主并无大碍,侯夫人只说让郡主暂且休养,等找到了丢失之物,再解了门禁。”

越听越恼火,这叫什么话,才一天的功夫就丢了东西,还不许出门,魏姎紧拧眉,到底是大门口的牌匾上挂着南阳侯府四个大字,二房已经压住了大房。

“去瞧瞧!”

一路赶往蘅水院,院子里没有往日的忙碌,丫鬟婆子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魏姎进门,绕过屏风,卉菊迎上前,“七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我母亲呢?”

许是听见了魏姎的声音,魏婉宁走出来,上下打量魏姎,“小七,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为何这么说?”

魏婉宁狠狠的松了口气,拉着魏姎,“有个婆子说,在街上看见你被马车撞了,还被马蹄狠狠踩了一脚,血溅当场,母亲一听就急晕了。”

魏姎压着怒火,“我先去看看母亲。”

塌上的咏阳郡主小脸发白,眉头紧蹙,闭着眼昏睡,魏姎坐在塌上手拉着咏阳郡主的手,指尖探过咏阳郡主的手腕,眼皮一跳,是有人故意引起咏阳郡主怒极攻心,看脉象,咏阳郡主竟然身中慢毒!

“小七……”魏婉宁上前,魏姎伸手拉过魏婉宁的手腕,细细探脉,索性魏婉宁并无大碍。

“母亲这是被人下了毒,毒性尚浅,不易察觉,今儿动了大怒,才诱发了毒性。”

“什么?”魏婉宁惊讶的看着魏姎,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就想到了什么,“肯定是二房,小七,那母亲可有大碍?”

魏姎从怀中取出一粒解毒丸塞入咏阳郡主口中,银针掐入人中,又着人灌了一大壶水,逼着咏阳郡主咽下去。

“咳咳!”咏阳郡主猛然咳嗽,悠悠然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了魏姎,激动万分。

“母亲,小七没事,您千万不要大喜大悲,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的,大房还指着您支撑呢。”

魏姎按住了咏阳郡主,幸好回来的及时,要是再耽搁几个时辰,咏阳郡主就是无声无息的断气了,也没人发觉。

许是见魏姎无碍,咏阳郡主又陷入了昏睡,魏姎将怀里的香囊递给了卉菊,“每隔一个时辰就喂母亲吃一粒。”

“是。”

起身去了大厅,魏婉宁问,“小七,母亲怎么样?”

“母亲无碍,休养几日就能恢复,只是这慢性的毒药有些棘手,看母亲的脉象,少说也有十来日了。”

魏姎懊恼,怎么就没察觉呢,目光环视一圈,蘅水院的摆设很简单,一眼就能看透,仔细查了查,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十来日母亲每日都会做什么?”魏姎问。

魏婉宁犹豫了一会,才说,“母亲一边查账本,一边替我整理嫁妆,有些陈年旧物翻出来,还亲自替我绣了嫁衣,我怀了身子,母亲也不许我做什么,是我疏忽了。”

提起嫁妆,魏姎眼皮跳了跳,朝着魏婉宁要了库房钥匙,“我先去一趟库房瞧瞧。”

果然如魏姎猜测那般,嫁妆上被人动了手脚,大部分都是布料和针线上,被人用荨芝草的粉浸泡过,这种粉末会麻痹人的神经,久而久之会蚕食人的理智,若不是咏阳郡主动了怒,引发了毒性,实在难以让人察觉。

不出意外,几个绣娘也都中了这种毒。

回了正厅,魏姎阴沉着脸色,看向了魏婉宁,“大姐姐身边有多少人是可信之人?”

“我带的人都是可信之人,没什么可疑之处,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还有些是侯爷精挑细选的,应该信得过。”魏婉宁道。

“不满大姐姐,我怀疑母亲身边有了外心之人,我手里可用之人不多,如今之计,先把看守库房的那几个,还有平日里母亲接触最多的几个,全部看守起来,一一审问清楚。”

魏婉宁很快就听明白了,转头对着似云使了个眼色,似云立即去安排。

“幸好母亲没让大姐姐帮忙……”魏姎越想越后怕,这要是魏婉宁也接触了,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魏婉宁喉咙发紧,手心沁出冷汗。

“传话的婆子在哪?”魏姎又问。

“已经被我扣下了,关在了偏房。”魏婉宁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真假,立即将人堵住了嘴扣下。

去了偏房,魏姎站在门口整理好情绪,六月气不过,“小姐,奴婢帮您狠狠打她一顿,太气人了,怎么能传假话呢。”

魏姎勾唇,“站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我有话问她。”

“是!”

伸手推门,嘎吱一声,屋子里的烛火有些暗淡,打发了看守的婆子,拨了拨烛火,又点燃了几盏灯,视线立即亮了起来。

那个婆子有些面生,发鬓散乱,两只手被绑着,嘴里塞着一团麻布,见了魏姎,还有些不解,许是见魏姎年纪小,并没有拿魏姎当回事。

魏姎手里捧着一盏灯,弯腰蹲在婆子面前,倏然冷笑,眸光阴狠,吓得传话婆子浑身汗毛倒竖。

“知道我是谁吗?”

传话婆子摇摇头,目光中少了轻视,多了几分凝重。

“我叫魏姎,是魏家大房的七小姐,你今儿才传话我命丧马蹄,怎么能不认识我呢?”

一开口吓的传话婆子愣了,呜呜咽咽的想说什么,嘴里堵着偏又说不出来什么,跪着身子,冲着魏姎磕头。

正文卷 088,二更

魏姎淡淡的笑着,“我年纪小,没那个耐心听你辩解,你气着我母亲,这笔账我是要算的。”

话落,手中的剪刀直直的戳入传话婆子的手心,鲜血立即染红了剪刀,还有一股血腥味,传话婆子猛然眼眸瞪大,背脊挺直,疼的脸色煞白,呜呜咽咽的想要说什么。

魏姎缓缓起身,坐在了凳子上,眼看着天色渐黑,香囊中的三只小精灵倏然放了出来,灵敏的察觉了魏姎脸色不善,麻溜的飞出去,魏姎坐在椅子上,屏住呼吸,指尖敲打着桌子,滴滴答答。

传话婆子倒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半个时辰后,三只小精灵飞回来,“主人,主人,这婆子是巡城庄子里的扁婆子,一个月之前来的京都城,膝下还有一个瘸了腿的儿子,许了佃户的女儿,是二房做的主,这事一办成,两人立马成婚。”

魏姎了然,看向了传话婆子,传话婆子等了半天也不见魏姎有什么动静,被这一眼看的头皮发麻,险些连疼都忘记了。

“扁婆子,你那个瘸了腿的儿子要成婚本来是件好事,远在巡城,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偏要来京都城搅合这趟浑水,可惜了,你前脚刚走,你那个瘸了腿的儿子就溺死在湖中,消息瞒的紧,那个佃户女儿早就许配给了旁人,你还傻傻的替人卖命,实在可怜!”

见魏姎轻而易举的说出她的底细,扁婆子骤然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魏姎。

魏姎弯腰蹲下身,拔掉了扁婆子嘴里的布,“从你进京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回不去了,你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何必造孽,连累你儿子呢,他可还没娶媳妇呢。”

“你……你胡说!”扁婆子颤抖着声音,神色焦虑,摇摇头,“别蒙我了,我一个字都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这就放你回去,让你有机会替你儿子收尸,哦,忘了告诉你,你儿子是被扔在了乱葬岗,现在未必能找到了,我母亲身边安插了二房的人,我身边同样也有眼线,否则又怎么会知道你就是扁婆子,有个瘸了腿的儿子,巡城到此处一来一回也要三五日,今儿你才来报信,你说,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魏姎给扁婆子解开了绳子,扁婆子顾不得手心的疼,怔怔的看着魏姎,要去巡城打听,最快也要三日,于是扁婆子对魏姎的话没有丝毫质疑。

“七小姐,是王婆子指使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不想的,求七小姐开恩,替奴婢报仇。”

扁婆子不停的冲着魏姎磕头,利索的全都招认了,魏姎目光阴冷,“六月!”

嘎吱一声门开了,六月探过脑袋,魏姎道,“准备笔墨纸砚,伺候扁婆子一一写下供状,不,就用地上的血写吧,扁婆子,你说呢?”

“听七小姐的。”扁婆子没了二话,恨的牙根痒痒,二话不说就开始誊写,巧的是她识的字,也省了魏姎不少麻烦。

拿着了血书,魏姎冷笑,又对着六月说,“给她拿点金疮药,继续绑着,每日给些吃食。”

“奴婢明白。”

正厅里魏婉宁还在等着魏姎,有些心神不宁,魏姎进门,“那婆子招了,大姐姐不必记挂。”

“招了?”魏婉宁有些诧异,一下午魏婉宁可没少去问话,那婆子嘴硬的很,宁死不提半个字,一口咬定是看错了,又是良民身份,魏婉宁也不好打发了,只能先捆绑着待审。

魏姎点头,将血书放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十分清晰,魏婉宁掩鼻,看了也不禁火大。

“大姐姐不必气恼,如今人在我们手里,是咱们说了算,这笔账是时候和二房算个清楚了!”

“嚷嚷着丢了个贵重物件,就差没上门讨要了,这不是明摆着要这个婆子?”魏婉宁揉了揉眉心,对二房实在太失望了,又说,“小七,眼下咱们人少,未必能和二房死磕到底,二房一天不拿着人,未必会松口,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担心夜长梦多。”

魏姎原本是有一腔怒火,只是现在逼着自己压了下去,对着魏婉宁说,“之前对二房几次打击,并未伤及根本,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大房,如今我不想再继续猫捉耗子了,这次,不能急,若能一举铲除自是最好,如若不能,也要让二房狠狠的涨涨教训!”

魏婉宁看了一眼魏姎,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还是那个娇软的魏七小姐吗,有那么一瞬间,魏婉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依你。”

“时候不早了,大姐姐早些休息吧,今夜我陪母亲,我自有法子将消息送出去。”

月色皎洁,魏姎站在院子里,肩上披着一件斗篷,怀里抱着一只雪团,犹豫了片刻。

“主人,可不可以换个人?”

“为什么?”

雪团瑟瑟发抖,要去找萧湛,实在太危险了,魏姎眯着眼,“难不成你想看着我倒霉,萧二皇子和你无冤无仇,怎么会对你痛下杀手,放心的去吧。”

雪团还要挣扎,被魏姎瞪了一眼,立马就老实了,嘴里扛着一只小竹筒,里面装着封信,嗖的一下就上了屋檐,在黑夜中身手矫捷,健步如飞,一团影子闪过,转眼就消失了。

原本魏姎想过要找华安郡主,可偏不巧,华安郡主被留在了宫里,这几日宫里款待使臣,华安郡主也在受邀之列,并未回南阳侯府。

也不知道雪团能不能顺利找到萧湛,若是进宫去了,就有些麻烦了。

……

萧府

“什么人!”临淇竖起耳朵,听着屋檐上有些动静,提高了警惕,掏出佩剑。

“能有什么人,你也太小心了,小心吓着贵人。”小丫鬟站在廊下撇撇嘴。

临淇蹙眉。

今夜北缙来的使臣中,其中一位送了两个美貌女子给了萧湛,还是借着北缙帝的意思,实际上就是监视。

两人如今正在房中饮酒作乐,乐姬正在抚琴,歌姬在唱曲儿,一个温婉动人,一个妖娆妩媚,两个都是人间极品,天生尤物。

萧湛斜靠在塌上,指尖还捏着一只酒盏,面上看不出喜怒,面对如此天生尤物也丝毫不见动心。

“喵!”

雪团蹑手蹑脚的跳下了房檐,站在窗户上,东瞧瞧西看看,来的无声无息。

忽然一抹视线落在雪团身上,雪团立即乖顺的收起寒毛,静静的趴在窗台上,也不知是该上前,还是退缩,四条腿发软,萧湛眉头一拧,下巴轻抬。

雪团嗷呜一声,极快的飞过,利爪挠上了歌姬的脸颊,歌姬猝不及防的一声惨叫。

“啊,救命!”

雪团干了坏事一溜烟就跑了,却被某人抓住了尾巴,收入衣袖中,雪团一动不敢动,舔着指尖上的血沫儿,一脸嫌弃,这血太难吃了,一股浓浓的脂粉味。

“殿下,有刺客!”歌姬又惊又怒,手捂着脸,看着手心里的血迹,险些晕死过去。

“刺客,哪里有刺客?”萧湛漫不经心的问。

乐姬看着歌姬脸上的痕迹,“这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了,快去瞧瞧,可别落了疤。”

歌姬目露凶狠,转眼又是一脸委屈,衣着暴露,朝着萧湛走,萧湛眼皮一抬,“本殿闻不得血腥味,滚下去!”

一声厉吼,歌姬浑身发紧,也顾不得许多,还没反应过来临淇已经闯进门,歌姬吓的紧抱着身子,又是一声惨叫,临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殿下!”

“仔细找找,瞧瞧可有什么东西闯入,本殿在府上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此事,务必要严查,所有人都不得出府,直到查清为止!”

萧湛冷着脸说,乐姬愣了愣,立即上前,“殿下息怒,这件事和我们姐妹二人无关,我们来时可是搜查过身子的。”

“也包括你们二人?”萧湛反问。

乐姬噎了,她们怎么可能搜查过?

“查!”萧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起身就走,怀中的雪团安安静静,被宽大的衣袖包裹着,一点也看不出异样,就这样被人抱去了书房,雪团落地,乖巧的喵了一声,吐出小竹筒。

萧湛略有几分嫌弃,提剑走近,吓的雪团喵了好几声,弓着身子,全身戒备,萧湛嗤笑斜了眼雪团,用剑挑开了竹筒,雪团见状挺直了胸膛,丝毫没觉得刚才多丢人。

纸条上就有简单的三个字,“软禁,七。”

看着魏姎的求救信,萧湛不仅没有觉得麻烦,反而觉得还有些高兴,认为魏姎有了进步。

“回去吧!”萧湛冲着雪团说,雪团喵喵乱叫,全府戒备,它怎么走,指不定就被人射成了筛子。

“没人对你下手。”

得了萧湛的保证,雪团才弓着腰跳上了窗户,一路心惊胆战的往回走,果然平安到了南阳侯府,落入魏姎怀中,就差哭天抹泪了,魏姎见状忍不住好奇。

“怎么就这么怕他,又不能吃了你,信送到了?”

雪团点点头,对于萧湛,它是打心眼里流露出的惧怕,一个眼神就让它惊恐万分。

“你受伤了?”魏姎嗅觉灵敏,很快就闻出雪团爪子上的血迹,还有一团血迹沾在了白毛上。

雪团心虚,举起爪子给魏姎瞧,并未受伤,魏姎便没再继续追问,伸手拍了拍雪团的脑袋,“记你一功,回头给你买最爱吃的烧鸡。”

“谢谢主人!”

总算是安抚了它受了打击的心灵。

信送出去了,魏姎回屋眯了几个时辰,天刚亮就去探望咏阳郡主,卉菊上前,“七小姐。”

魏姎坐在床榻上,看着咏阳郡主苍白憔悴的小脸,探了探脉,这次大怒亏了不少气血,得好好补回来才行。

“好好照顾着,这几日给母亲吃些清淡的。”魏姎一一嘱咐,卉菊点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紧接着魏姎将雪团留下,雪团也乖巧,趴在窝里一动不动,留下雪团,魏姎才能放心。

“小姐,小姐,华安郡主回来了。”六月站在门槛上说。

魏姎挑眉,天才亮人就来了,华安郡主身份尊贵又是南梁的贵客,南阳侯府不敢阻挠。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魏婉宁有些忐忑,“二房把人留下了,会不会就这么打发走了?”

魏姎却不急,“二房拦不住的。”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华安郡主就来了,嘴里喊着,“姎妹妹!”

听见了华安郡主的声音,魏婉宁莫名松了口气,转眸看向了魏姎,“小七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华安郡主会来?”

“是呀,我和郡主已经约好了,只是不巧昨儿发生了这种事,郡主身份特殊,也只有郡主敢闹大了。”

魏姎起身相迎,不出意外的看见了魏婷玉跟在华安郡主身后,魏婷玉进门就坐在椅子上,也不多说话,静静的喝茶。

“怎么叫你半天也没答应,你怎么了,眼眶红了,是谁欺负你了?”

华安郡主一眼就看出魏姎的不对劲,眉头紧蹙,拉着魏姎问长问短,魏姎欲言又止。

“七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谁还能欺负你?”魏婷玉故作惊讶的开口,又道,“郡主来了,你可别让郡主看了笑话,大房也乱的很,不如咱们去前厅聊聊。”

魏婷玉说着伸手去拉魏姎的衣袖,把人往前带,魏姎一把甩开了魏婷玉的手。

“郡主,昨日我急着出门,把东西落在恒表哥府上了,可……可府上出了贼,府内的人一概不许出府。”

魏姎哽咽的说着,眼眶发红,华安郡主见状立即上前拉着魏姎的手,“这有什么,咱们现在就走。”

魏婷玉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郡主,这怕是不妥吧,家里的确是丢了贵重东西,眼下正在追查呢,我父亲吩咐不许任何人出府。”

“任何人也不许出府?”华安郡主拧着眉问。

魏婷玉立即点点头。

华安郡主下巴一抬,“胡说八道,我怎么瞧着魏珏出府了,南阳侯府究竟丢了什么重要东西,竟然让所有人不许出府,简直荒唐,赶紧给本郡主闪开!”

华安郡主猛的推了一把魏婷玉,解开腰间的鞭子,指着魏婷玉的鼻尖,“你可别逼本郡主动手,堂堂南阳侯府欺负孤儿寡母,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你!”魏婷玉没想到华安郡主直接就上手了,小脸涨红,到底是不敢上前。

“郡主消消气,婷玉不是这个意思。”南阳侯夫人急忙上前,又对着魏姎说,“七丫头,不如这样吧,大房这边还没搜查呢,让二婶搜查一次,瞧瞧那贼人有没有躲在大房,若是查不到此人,你若出门,二婶绝不拦着。”

扁婆子失踪,南阳侯夫人急的一晚上没睡好,务必要把人给揪出来才行。

“二婶,二房丢了东西凭什么来大房这里搜查,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贸贸然的搜查,实在有些不妥吧,而且大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大房可都是贵重物件儿,要是磕了碰了,这又怎么算?”

魏姎似笑非笑的看着南阳侯夫人,“还是二婶存心要给大姐姐找不痛快?”

一转头,魏姎递交给华安郡主一封书信,“劳烦郡主将这封书信带回去交给恒表哥,今儿我身子抱恙,就不出去了。”

南阳侯夫人还来不及辩解,紧盯着华安郡主手里的那一封书信,紧绷着脸,“你要出去便出去,可没人拦着你,你三姐姐一向心直口快。”

见南阳侯夫人这么说,魏姎收回了信,“郡主若是得空,可否坐在这里替我看守一会,我出门一趟,去去就回。”

“行!”华安郡主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正文卷 089,算计

南阳侯夫人眼皮一跳,后知后觉的发现一脚踩在了陷阱里,魏婷玉上前拉住了魏姎。

“你不能走,把扁婆子交出来,否则别想跨出这个大门!”

魏姎被拽住了胳膊,抬头斜了眼魏婷玉,嘴角泛起冷笑,“扁婆子,谁是扁婆子,三姐姐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没听明白?”

“少跟我装蒜,扁婆子被大房扣下了,把人交出来!”魏婷玉突然翻脸,转头对着南阳侯夫人说,“母亲,今儿人必须带走,搜吧,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

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南阳侯夫人只好撕破脸了,对着魏姎说,“七丫头,这扁婆子是个包藏祸心的,你若是见着了,还是交出来交给二婶处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魏姎下巴一抬,“若我不交呢?”

南阳侯夫人噎了,脸色一沉,“七丫头,你这是冥顽不灵,莲香,去把大姐儿叫过来。”

“二婶。”魏婉宁款款走来,面色清冷,“不知这扁婆子是什么身份,竟劳烦二婶亲自来一趟,又犯了什么错?”

“她……她偷拿了我的首饰,被我抓个正着,可扁婆子狡猾,转头就跑到了大房藏起来了。”魏婷玉梗着脖子说。

魏婉宁恍然,“原来只是一件首饰丢了,一件首饰弄的全府上下人心惶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魏婷玉小脸倏然涨红,抿了抿红唇,无可辩驳。

“大姐儿,你向来知书达理,一个婆子罢了,就交给二婶吧。”南阳侯夫人抬出长辈的身份,坐在了主座上,看样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华安郡主在一侧听的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发生多大的事呢,就是一个奴才而已。

“二婶,人今儿若是带走了,可还有其他的事儿?”魏婉宁又问。

南阳侯夫人淡笑摇头,魏婉宁冲着似云使了个眼色,似云立即着人去把扁婆子带来,扁婆子身上还有血迹,短短几个时辰不见,整个人已经苍老了十几岁。

见着扁婆子,南阳侯夫人可算是松了口气,只是心里捏不透扁婆子有没有招出什么。

“人,我就交给二婶了,二婶可要看住了。”魏婉宁说。

“大姐儿明事理,我就不多打搅了。”南阳侯夫人微微笑,话音刚落,扁婆子一把挣脱了丫鬟的束缚,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剪刀,直接朝着南阳侯夫人脸上划去,南阳侯夫人猝不及防,脸上倏然一热,一阵刺痛传来,紧接着留下温热的腥味。

“贱人,你不得好死,我替你卖命,你背后害我儿子,我要杀了你替我儿子报仇!”

扁婆子手中的剪刀一次次朝着南阳侯夫人挥去,吓得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扁婆子会突然发疯。

“啊!救命!”南阳侯夫人推开了扁婆子,发鬓散乱,扯着嗓子大喊,丫鬟们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拽开了扁婆子,扁婆子恶狠狠的看着南阳侯夫人,恨不得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了解气。

“母亲,你的脸!”魏婷玉傻眼了,看着南阳侯夫人脸上好几个血窟窿,涔涔冒血,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

南阳侯夫人伸手捂着脸,手指着扁婆子,“贱婢,是谁给你的胆子划伤了本夫人,来呀,拖出去,打,给本夫人狠狠地打!”

一时间屋子里闹的鸡飞狗跳,乱成一团,魏姎坐在了椅子上,面色淡然的看着笑话,这就叫自作自受。

魏婉宁敛眉,等着闹得差不多了,才开口,“二婶说的极是,这扁婆子就是个失心疯,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也不怪二婶封锁了府上,找把扁婆子找出来,这万一冲撞了什么贵人,咱们可担待不起。”

看着大房两个女儿稳如泰山,南阳侯夫人紧咬着牙,气的浑身发抖,魏姎强忍着笑意,“我早就提醒二婶,这扁婆子可不是一般人,二婶偏要亲自抓人,二婶,还是快回去瞧瞧脸,瞧着伤的不轻,要是落下疤可就糟了。”

南阳侯夫人捂着脸,有些慌张,这要是落了疤,那以后还怎么出门见客啊,顾不得许多,扶着莲香的手立即往回赶。

二房的人一走,魏姎心情不错的喝茶吃点心,华安郡主咂舌,“我一回来就看见这么一场好戏,那婆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姎耸耸肩,“谁知道呢。”

今天早上魏姎还在想着怎么对付二房,咏阳郡主已经吃了亏,就算是扁婆子把南阳侯夫人攀咬出来,也只是言语上的冲撞,总不可能见官,想来想去,还不如把扁婆子放出来,交给南阳侯夫人去处置。

临放出来之前,魏姎特意叫人给扁婆子准备了一把剪刀,给扁婆子机会报仇。

这效果么,魏姎十分满意。

“你和郡主去映雪院吧,这里交给我来应付,一会二婶只怕还会再来的。”魏婉宁说。

“大姐姐,你怀了身孕,不宜大喜大悲,这种事就交给我吧。”

魏姎还等着南阳侯夫人上门算账呢,拗不过魏姎,魏婉宁也不放心离开。

……

二房传来一阵阵惨叫,南阳侯夫人脸上的伤太显眼了,而是深可见骨,流淌了不少血迹,整个胸襟上全都是。

请了大夫来处理伤口,足足半个时辰清理,才看清了划痕,三道一指长的痕迹在左脸,像是被猫抓了一样,对着镜子瞧了一眼,南阳侯夫人险些晕死过去。

“啊!”

尖叫声震破耳膜,魏婷玉缩着脖子不敢上前,有些不安。

丫鬟掐住了人中才让南阳侯夫人悠然醒来,脸上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南阳侯夫人立即拽着大夫问,“大夫,我脸上的伤可会留下疤痕?”

大夫犹豫了片刻才说,“伤口太深了,若能悉心调养,用一些极品的膏药,许是还有一两分机会。”

此话一出,南阳侯夫人身子晃了晃,惨白着脸,嗓子眼里还有一股腥甜往上翻涌。

“扁婆子呢?”

“还在门外,打了三十板子,还剩一口气吊着。”

南阳侯夫人闻言一巴掌打在了莲香脸上,气怒不已,“混账,谁让你把人打成半死。”

这一动怒,南阳侯夫人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的倒抽口凉气,硬是咬着牙忍着。

“母亲!”

魏珏半路上听说府上出事了,一路往回赶,看着南阳侯夫人脸上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还有血迹,唬了一跳,“母亲这是怎么了?”

南阳侯夫人咬着牙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魏珏沉着脸,南阳侯夫人气不过,“这两个小贱人一定是商量好的,故意教唆扁婆子伤人,我饶不了她们!”

“母亲,您冷静冷静。”魏珏拦住了南阳侯夫人,又指使了伺候的人离开,压低了声音,“扁婆子是咱们的人,您又当众认定了扁婆子包藏祸心,大房还有一个华安郡主做人证,大房只要推脱不承认,咱们也没辙。”

“难道就这么算了?”南阳侯夫人十分不甘心,她的容貌被毁,看大夫的意思,十有**是恢复不了,这口气怎么叫她咽的下?

“扁婆子是个蠢的,传个话还被人扣下了,这个魏婉宁平时不显山显水,关键时刻竟这样机灵。”南阳侯夫人恨得牙根痒痒,转过头又问,“也不知道咏阳那个贱人怎么样了?”

魏珏看着自家母亲一口一个贱人,眉头紧拧,只是又想着还在气头上,于是也不多说什么了。

“大房消息不好打听,内室只有卉菊一个人伺候,除此之外的人不许任何人进入,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也被扣住关起来了。”魏珏叹息,“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有了防备。”

曾几何时,魏珏一点都没把大房的几个女儿放在眼里,可现在,没了魏怀瑾和魏白潇,大房竟然被守的跟个铁桶一般,稍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被察觉了。

“也许是还没发现不对劲呢,大房那边被看的死死的,连个大夫都没请,怎么会知道咏阳郡主已经中毒了?”魏婷玉插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动,“她们两个被扁婆子搅合的分散了注意力,说不定这会人人已经归天了。”

这么一说,南阳侯夫人的心情才稍稍回转,眸中全都是恨意,脸上传来钻心的疼。

“魏婉宁马上就要离开南阳侯府了,就剩下一个魏姎,这贱人,多次坏了我好事,我饶不得她!”

魏珏却陷入了沉思,连日来发生的事已经让他不敢小觑大房了,魏姎和魏婉宁都是心思细腻的人,未必就没察觉不对劲。

“若是人真的没了,凭着魏姎的性子,早就闹开了,可到现在还没一点消息……”

南阳侯夫人冷笑,“她闹开了又如何,人再也醒不过来了,就算是找了大夫也已经晚了。”

这时莲香站在门口禀报,“夫人,扁婆子咽气了。”

“扁婆子死了?”魏珏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正准备好好询问扁婆子,怎么会当众袭击了南阳侯夫人。

不对劲!

“大房肯定没出事!”

魏珏说的很肯定,扁婆子忽然反水,大房一定是早有防备了,南阳侯夫人也反应过来了,气狠狠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珏儿的意思是,今儿这一出本就是我准备的,是早就算计好的!”

否则,扁婆子怎么偏伤了南阳侯夫人呢?

南阳侯夫人脑筋转过弯来了,揉了揉眉心,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伤口,又是疼的一阵吸气。

“母亲,扁婆子反咬一口,大房又肯放了扁婆子,这样的有恃无恐,肯定是手中握着把柄,不怕母亲去算账,到头来不占理的还是咱们。”

魏珏从没觉得大房这么难缠过,甩不掉不说,不知不觉就掉进了陷阱里。

“魏姎真的有这么厉害吗?”魏婷玉半信半疑,一年前的魏姎见了自己,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魏婷玉都懒得伸手欺负,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魏珏是怀疑有人在背后给魏姎出主意,可这么久了,魏珏也没抓到魏姎的把柄。

“那现在怎么办?”南阳侯夫人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满腔怒火无处宣泄。

“当务之急是账本的事解决了,否则总是个隐患。”

“珏儿说的对!”魏泓一只脚跨进门,神色极冷淡的看了一眼南阳侯夫人,脸色惨白,发鬓乱糟糟的,衣服上还沾染了血迹,怎么看都像一个疯婆子,没有半点尊贵可言。

“侯爷?”南阳侯夫人正好看见了魏泓眼中的冷淡,心里咯噔一沉,怒火又高涨几分。

碍于一对儿女在场,魏泓并未给南阳侯夫人难堪,不咸不淡的宽慰了几句,紧接着又说,“这件事拖延不得,尽快让大房认了账,郑国公府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促了。”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魏泓这头话音刚落,小厮上门禀报,“侯爷,昌平侯夫人来了。”

魏泓眼皮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萦绕,昌平侯夫人和南阳侯府平时也没什么来往,这个敏感时候登门拜访,实在有些奇怪,只是人已经在门口了,魏泓也不好打发人离开。

可南阳侯夫人刚伤了脸,又不能出门迎客,只能由魏婷玉代替,昌平侯夫人提着不少礼物,一见面开口就说,“你们不必招待,我是去给魏大小姐送添妆贺礼的,找个丫鬟引路即可。”

这头昌平侯夫人刚说完,李家夫人,刘家夫人,接二连三的带着贺礼登门拜访,还有一些贵族小姐们,让有些冷清的南阳侯府瞬间就热闹起来。

这么多人围在门口,魏泓顿感大事不妙,“侯夫人,大姐儿出嫁还有些日子,怎么今儿上门添妆?”

“今儿正好是吉日,往后可就没了好日子,咱们过来也是沾沾喜气。”昌平侯夫人说。

人都已经来了,还站在门口,魏泓总不好将人都撵走,只是放人进来,又不知道大房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怎么,侯爷是不愿意我们几个上门恭贺?”昌平侯夫人脸上的笑意减淡了几分,挑着眉问,“早就听说大房和二房生了嫌隙,这毕竟是大喜的事儿,侯爷还是多担待一些,又是亲侄女,侯爷何不宽容大度些。”

魏泓不过是迟疑片刻,就被昌平侯夫人挤兑的脸皮涨红,“侯夫人,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呀!”

昌平侯夫人似笑非笑,“外面的人谁还不知道呢,魏家两房,一个落魄一个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大房的几个姐儿哪个有好下场了,好不容易大姐儿有了个好归宿,却拦着不许进门,这话又何必让我们给说透了。”

“可不是,旁人落井下石也就罢了,这还是亲叔叔呢。”

几位夫人站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让魏泓有些招架不住,魏婷玉见势头不对,立马躲起来。

魏泓噎了,铁青着脸不好反驳。

“几位夫人怎么站在这,我和母亲已经恭候多时了。”魏姎乖巧上前,冲着几位夫人行礼。

“这不是门匾上挂着南阳侯府四个字,你们大房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主人家没开口,我们怎么好意思进门。”昌平侯夫人道。

昌平侯夫人本就是御史之女,性子直爽,嘴皮子又是出了名的厉害,一般人都招架不住,更别说魏泓了。

魏姎故作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魏泓,“二叔,我就一个姐姐了,能不能让几位夫人给我姐姐压压箱,添个喜庆?”

这模样好似怕极了魏泓,小小年纪,一脸懵懂,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魏泓差点气了个倒仰。

正文卷 090,占了优势(2更)

魏姎背对着昌平侯夫人,冲着魏泓眨眨眼,一脸无辜纯善,“二叔若是不高兴……”

“七姐儿,你误会了,大姐儿出嫁二叔怎么会不高兴呢,二叔之前是太忙了,疏于管理府上的事,是二叔愧欠你们姐妹,二叔只是没想到今儿诸位夫人上门添嫁妆,也是担心招待不周,大姐儿出嫁,二叔还会给大姐儿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呢。”

魏泓及时打断了魏姎的话,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你母亲还病着,二叔没想到添妆这么着急,还想着过几日,等你母亲病好了,举办一个宴会,款待客人呢。”

“郡主病了?”昌平侯夫人诧异的问。

“偶感风寒,并无大碍。”魏姎说,昌平侯夫人点点头,又说,“郡主是个能干的,大姐儿出嫁,日子又紧,忙上忙下是肯定的。”

“诸位夫人,东院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我这就让小丫鬟领着几位过去。”

魏姎乖巧伶俐,很得几位夫人欢心,站在二门处陆陆续续迎接了十几个人,都是京都城有头有脸的官家夫人。

等人走远,魏姎眯着眼冲着魏泓浅笑,“二叔能给大姐姐置办嫁妆,大姐姐若是知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魏泓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泛着冷。

“不过,在二叔给大姐姐置办嫁妆之前,可否先把欠了大房的银子补齐了?”魏姎手里捏着一本账册,“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也省的明儿继续折腾了。”

提起这事,魏泓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七丫头,正好,二叔还有事和你说呢。”魏泓硬是挤出淡淡的笑意,紧接着又是一脸为难,面带愧疚,“是二叔的疏忽,二叔手底下也没几个铺子,治理无方,前几日派人去查账,才发现几个管事的背着侯府,私吞了不少银子……”

“竟有这种事,二叔,那些管事的究竟贪污了多少银两?”魏姎煞有其事的陪着魏泓做戏,眸色真诚。

魏泓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几年大房的所有铺子支出,二房是一个子儿都没有收到,这些管事的仗着大房没个正经主子管着,胃口越养越大,是二叔的疏忽,七丫头,二房会掏出一笔银子补偿的,就当是二叔的过错。”

“让二叔填补下人犯的错,这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二叔,不知道这些管事都在何处,不如让侄女问个清楚,这么一大笔银子,若说都贪了,就是日日山珍海味,也花不完的。”

魏姎敛起笑意,一本正经的看着魏泓,想把所有的错都推给了下人,做梦!

跟着魏泓去了大厅,厅里跪着二十来个管事,还有五六个婆子,魏泓道,“这些黑心肝的都是魏家老一辈留下来的,养虎为患呐,仗着伺候多年,竟欺上瞒下,实在可恶!”

这些下人都是老一辈就在的,那时大房和二房还没分家,算起来,也有大房的一份,这是要堵住大房的嘴。

“二叔,侄女有一个疑问不解,还请二叔解惑。”

魏泓点头,“你说。”

“大房之前的那些管事为何无故全都被换下了,被这些人给顶上去了?”魏姎问。

这个问题魏泓早就想好了,于是道,“大房一出事,那些管事们闻声而逃,还带走了不少账本,铺子里的东西也没少拿,导致铺子里一笔乱账,查无可查,二叔毕竟是个文官,也不懂经营之道,便从府上挑了几个人顶替,为了防止有人逃跑,便叫这些全部当了死契,一直维持着铺子,就等着有朝一日还给大房呢。”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一点毛病也挑不出,要不是魏姎早就知道了真相,说不准还会被魏泓给骗了。

魏姎故作惊讶,“竟这么巧,那些跟了母亲好几年的管事都走了,连个消息都没有,也难为二叔了。”

虽然魏姎嘴上这么说,可实际,魏泓可不敢有半点的松懈,仍是一脸愧疚,“是二叔的疏忽,导致大房亏损了这么大一笔账。”

“二叔,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些管事的不负责,这错该是谁的,谁也抵赖不掉。”魏姎粉嫩的唇角扬起了弧度,“二叔,不巧,我找到了当年的几个管事,还有铺子的账本,一一记录在册,既然这些管事的们如此不负责,必须要给个教训才行。”

魏泓猛然一愣,“你说什么?”

“我费了不少心思找到了几个管事,还有陈年旧账,已经盘算清楚了,二叔要不要见见?”魏姎仰着头,冲着魏泓浅浅的笑。

魏泓噎了,却是有些不相信的,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魏姎下巴一抬,六月立即把毛管事带了过来,见着了毛管事,魏泓不淡定了,眼眸倏然瞪大,像是看着鬼一样的表情盯着魏姎,甚至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钻出,直到脑门儿,凉飕飕的。

大房没出事之前,毛管事每半年都会来一次府上,给咏阳郡主交涉账本,魏泓也是亲眼见过的,而是当初毛管事就是魏泓设计陷害,打了几十板子,又发卖了极远的地方。

连大夫都说能活下来的机会太小了,此刻怎么会完好无损的站在这?

“毛管事,我二叔说你玩恩负义,携款潜逃,背叛旧主,可有此事?”魏姎冷着脸问。

毛管事腿一软跪在地上,“七小姐开恩,小的绝没有背叛郡主,这次带着账本就是来澄清事实的,求七小姐明鉴。”

魏姎故作一脸为难的看着魏泓,“二叔和毛管事各说一词,且毛管事还给了侄女账本,侄女倒觉得不像是说假话,可二叔又毕竟是侄女的长辈,此事倒是让侄女有些为难了,二叔,不如报官吧,京兆尹大人是个睿智的,一定能判出对错。”

魏泓紧绷着脸,从看见毛管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事儿不对,而且极大的不妙。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魏姎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为之,明明就知道怎么回事,硬是逼着他认账。

不认账就报官,追究到底,认账了,这银子就要乖乖吐出来。

“这件事还请二叔给个定夺,母亲大病初愈,大姐姐身子又不方便,侄女还要赶着回去招待贵客呢。”魏姎扬起笑脸,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哪有半点逼迫长辈的意思?

可明明魏姎才十二岁啊,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有城府?

魏泓咽了咽喉咙,此刻再多的准备都是徒劳无用,又像极了讽刺,亏他还准备了这么一出,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被人否决了。

“二叔?”魏姎又喊了一声。

魏泓回神,“七丫头,这种事不好惊动官府吧,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事儿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不能单凭一面之词。”

“正因为是一面之词,侄女才不知如何决断,想请官老爷给个决断,二叔,大姐姐出嫁,压箱底寒酸嫁去北安侯府,腰杆子也挺不直,丢的还是南阳侯府的颜面,您说呢?”

魏姎不喜不怒,句句在理,逼的魏泓有些下不来台,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铺子的事根本禁不住拷问,尤其是账本还在,管事的也找到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抵赖不掉。

这一招实在是让魏泓有些猝不及防,自乱了阵脚。

“你着什么急,这银子不是正在寻的吗,父亲一旦找到,会还给大房的,我们二房可不缺这点银子。”

躲在暗处的魏婷玉忍不住了,上前数落起魏姎了,“这些管事的各说各的理,谁也说不清,你年纪小,也没管过铺子,仔细被人骗了,这毛管事当初就是被父亲撵走的,手脚不干净,犯了事还以下犯上,一定是心怀怨恨故意挑唆你呢,七妹妹,你可别犯傻。”

这话,魏泓没反驳,反而是默认了,低着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毛管事手脚不干净,那张管事,李管事,刘管事,个个都是手脚不干净吗,二叔只管说,当初是谁犯了事,我一定替二叔出出气,教训这些不知分寸的管事们。”魏姎道。

魏泓半信半疑的看着魏姎,直到好几个熟悉的管事露了脸,魏泓咽了咽嗓子,也不敢轻易说话了。

“当初接管铺子时,是谁经手的,经了几个人的手,咱们可以一一比对,这些都是大房铺子的管事,大房又不是没人了,犯不着大房一落难,全都zou guāng了,况且,这些人的mài shēn契可都在大房手里,我母亲看人眼光一向很准,这些管事的若真是犯了事离开了,又何必自投罗网呢,还请二叔解惑!”

魏姎接二连三的质问,让魏婷玉哑然,动了动唇,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气恼的瞪着魏姎。

魏泓阴着脸不语。

“七妹妹是从何处找来这些人的?”魏珏面色如玉,淡笑的看向魏姎,语气温和,像个疼人的兄长,可眼中却一闪而逝的狠厉被魏姎捕捉,魏姎耸肩。

“这些人消失好几年了,要找到也不易,突然又出现了,七妹妹可要小心谨慎,别着了道。”

魏姎挑眉,这是挖了一个坑等着自己踩进去呢,唇角轻扯,“兄长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这么大一笔银子总不会无缘无故就被吞了,无论是这些管事,或是这些签了契的人也好,必须得有个交代,兄长,两方人都在,各说各的理,我年纪小不懂事,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兄长以为该如何?”

将皮球踢给了魏珏,同时也表明了立场,这件事必须要追查清楚!

魏珏眸色微闪,紧盯着魏姎,从刚才魏珏一直暗中观察魏姎,眼前的少女落落大方,循序渐进的和魏泓较量,三言两语就能把魏泓说的没了话,实在不简单。

“我……”

“瞧我这记性,兄长可是二叔的亲子,说话偏颇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怎么好过问兄长呢。”魏姎及时开口打断了魏珏的话,又说,“二叔,这人,侄女全部交给二叔了,账本若是要查,侄女派人誊写一份交给二叔,映雪院那边还有贵客,侄女就不多留了。”

魏泓从来没这么憋屈过,哪怕是最鼎盛时期的大房,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不止是魏泓,就连魏珏也是对往日不起眼的七丫头刮目相看,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点名了魏珏的立场,一旦魏珏插手过问,便是对大房的不孝。

魏姎让人将毛管事留下,剩下几个管事给带走了。

眼看着人要走,魏泓紧绷着脸,“七丫头!”

魏姎恍若未闻,脚步未停,魏泓心里窝着一团火更甚,又重重的喊了一声,“七丫头!”

“二叔叫我?”魏姎回头,眼眸带笑。

魏泓深呼吸,压着怒火,“七丫头,这件事是二叔的疏忽,二叔愿意补偿大房,缺了多少银两全部由二房添上。”

“父亲!”魏珏和魏婷玉急忙喊了一声,二房的底儿都多厚,两个人清楚的很,这七年花了银子不计其数,若是要填补空缺,只怕整个二房都要掏空了。

魏泓摆手,“七丫头,你看如何?”

“二叔这么说,侄女心里很过意不去,不过长辈的话,小辈自然不敢忤逆,就依二叔的意思吧,若是二叔非要给侄女写个字据,让侄女回去有个交代,侄女会更感激二叔体恤小辈。”

魏姎一脸乖巧,撑着魏泓放低了姿态,收起了利爪,像只没有攻击性的小白兔,魏泓噎了,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魏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拿笔墨来!”

当着众人面,魏泓给魏姎写了一份字据,言明十日之内凑齐缺的银两,魏姎也不好过于逼迫,笑眯眯的收下,“二叔,不必着急的,大姐姐出嫁还有二十来日呢,还是来得及的。”

魏泓恨不得伸手撕下魏姎脸皮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存心膈应人!

收起字据,魏姎领着人离开,魏泓再次叫住了魏姎,“七丫头,既然二房已经认下了这笔账,这几个管事……”

“二叔,母亲说,这几个管事用着顺手,而且现在铺子里也没个合适的人可用,这些管事本就是管铺子的,能立马上手,等母亲得了空,再细细挑选,总比这些混账奴才强多了。”魏姎说。

魏泓一愣,“可你不是说这些管事的有问题,交给二叔处理?”

“二叔,您误会了,先前这笔烂账无人认下,我又不知谁对谁错,只能交给二叔查一查是非,可如今这笔账已经明目了,这些管事的,我肯定是要带走的。”

魏姎脸上带着笑容,巴掌大精致的小脸下巴一抬,尽显倨傲,魏泓紧咬着牙,“七丫头,二叔认的只是这么多年疏忽所致,可不是认了这笔账。”

“我知道啊,二叔深明大义,定会好好处置这帮欺上瞒下的奴才的,这些奴才,侄女就做主全部交给二叔处置,暂不追究了。”魏姎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奴才,精心准备,却毫无用处,想想就够憋屈了。

魏泓默了,这些管事的魏姎留着不放,魏泓要扣下毛管事几个,魏姎就会追究地上跪着的几个。

魏泓紧攥着拳,“七丫头长大了,咱们两房话说开了就好,回去吧,别叫你母亲久等了。”

“好!”魏姎潇洒的转身离开,留给魏泓一个欢快的背影,魏泓仰着头,太阳光晃的有些眩晕,脑子里嗡嗡的,暗卫丢了,银子丢了,眼下二房竟然被一个小丫头逼到了如此绝境。

“父亲不该答应的。”魏婷玉撅着嘴说。

魏珏蹙眉,“若是不应,不出明日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这丫头邪性的很,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拦得住一时又有何用,谁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跑去了御前说些什么。”

魏婷玉这才没了话,只哼哼,早知道当初就打死魏姎好了,哪还有后来这么多麻烦!

正文卷 091,婚娶

捏着二房的字据,魏姎走路都带风的,笑眯眯的回到了蘅水院,魏婉宁正在招呼诸位夫人,有说有笑的,气氛融洽。

“七小姐,郡主醒了。”卉菊凑上前道。

魏姎一点也不意外,跟着卉菊改了方向,一进门就看见咏阳郡主坐在椅子上,小脸发白,但精神看着却不错,小丫鬟正在喂一些米汤,喝了大半碗。

咏阳郡主见魏姎来,扬起笑意,魏姎上前接过了小丫鬟手中的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咏阳郡主,直到见了底,才将碗递给了小丫鬟。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魏姎从兜里掏出一份字据,递上去,咏阳郡主瞧了一眼,眸光倏然发亮,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姎,“小七,你快告诉母亲,你是怎么办到的?”

让魏泓亲笔写下一份字据,实在不易。

“我找到了之前几个铺子的管事,二叔抵赖不掉,只能认账,光脚不怕穿鞋的,压住了二叔,什么事都好办,我就不信二叔能豁出去这一份荣耀,肯和我对簿公堂。”

掐住了魏泓的软肋,自然能办成事。

咏阳郡主又惊又喜,心疼的拉着魏姎,“小七,你这个年纪本来是应该无忧无虑的时候……”

“母亲别这么说,有些事早晚也要经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在兄弟姐妹的庇佑之下,事事不用操心,将来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未必是件好事,这下母亲尽管放心,女儿机灵着呢。”

魏姎翘起红唇,露出小女儿般的娇憨,将脑袋搭在了咏阳郡主的肩上,娇软的声音暖糯可人,听的咏阳郡主心尖儿都软了,恨不得摘星星月亮捧给魏姎。

又说了一会,咏阳郡主撑着身子起来,让卉菊帮着上妆,魏姎也知道是要去前厅招待客人,心里虽然心疼,也拗不过,若是咏阳郡主这个母亲不出现,魏婉宁难免会被人轻视。

六月忽然走近魏姎身侧,压低了声音,“小姐,刚才有人递这个过来。”

魏姎接过锦盒,打开一瞧,里面装的是一枚玉雪丸,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沁香,这可是疗养圣品。

“那人可还说什么话?”

六月道,“只说朋友之间无须客气,让小姐不必记着人情。”

听到这,魏姎就知道这是谁送来的了,将玉雪丸放入杯盏中,融在了水中,魏姎端起递给了咏阳郡主,“母亲,一会小七陪您出去。”

咏阳郡主倒是没什么怀疑,将水喝了下去,淡笑点头,过了一会,气色果然好多了,换了一袭绯红烟纱裙,仪态万千,又落落大方,整个人高贵优雅,即便小脸有些苍白,也掩盖不住倾城绝色。

咏阳郡主是漂亮的,魏姎很早就知道了,生养的几个孩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极好看。

到了前厅,丫鬟们端着新出炉的糕点进入了厅内,咏阳郡主眉眼含笑,“招待不周,诸位可不要见怪。”

“听说你病了,瞧着气色不错,是忙坏了吧。”昌平侯夫人笑着说。

对于中毒的事,咏阳郡主只字不提,笑着点头,“大姐儿出嫁,做母亲的当然高兴,能请诸位过来添妆,在此先谢过了。”

“我们也是来沾沾喜气的,谢过什么,郡主太客气了。”

“就是,许久未见郡主了,郡主好像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漂亮,可是有什么偏方?”

刘家夫人羡慕的盯着咏阳郡主的容颜,明明岁数一般大,可瞧着人家还是一朵花似的娇艳欲滴,就连女子瞧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咏阳郡主掩嘴笑了笑,“只是平日里多保养些罢了,难等大雅之堂,诸位夫人若是不嫌弃,我这就让丫鬟取来平日用的,大家瞧瞧。”

很快就迎来了诸位的附和。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诸位夫人还有些不尽兴,硬是家里人三催四请才依依不舍的走了,临走前咏阳郡主还承诺,等日后得了空,一定宴请诸位。

忙活了大半日,咏阳郡主坐在了椅子上,魏姎立即奉上一碗参汤递过去,咏阳郡主尝了大半盏放下,脸色有些难看。

“去把冬儿叫来!”

冬儿,是蘅水院的二等丫鬟,看咏阳郡主的模样,就猜到了,肯定是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了。

咏阳郡主中毒的时候,魏婉宁就已经做主扣下了几个人,大都是平时伺候咏阳郡主的,还没来得及审问,人很快就带上来了,冬儿穿着绿袄子,梳着双鬓,人长得娇嫩也水灵。

见着咏阳郡主坐在椅子上,冬儿吓的小脸雪白,眼中还有一抹惊恐。

“吃里爬外的贱婢!”卉菊在咏阳郡主的示意下,扬手对着冬儿就是狠狠一耳光,打的冬儿白皙的小脸上立即显现出五个巴掌印,冬儿捂着脸不敢哭闹。

“若不是郡主见你可怜,从渔夫手里把你买下,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折腾呢!”卉菊实在气不过,没想到叛主的人竟然是冬儿,冬儿跟了咏阳郡主两年多,平时伺候也很小心谨慎,话也不多,咏阳郡主瞧着是个不错的,就带回府了。

冬儿冲着咏阳郡主摇摇头,“郡主,奴婢……奴婢不明白卉菊姐姐在说什么。”

这是要把之前的事推脱干净了,咬死不承认。

“去搜一搜冬儿的屋子!”咏阳郡主没理会冬儿,冲着卉菊吩咐,卉菊会意,着人去搜。

冬儿紧咬着牙,身子在发颤。

“吃过了苦头,眼见着侯府里的富贵,你受不住诱惑,我也不怪你,只管说出来便是,可千不该万不该谋我性命!”咏阳郡主冷着脸,“我出事那日,是你求到我跟前来,说是家里亲戚来寻,却是不安好心的!”

冬儿还是不肯承认,直到卉菊从冬儿屋子里搜出一小袋子香囊,冬儿脸色立即大变,魏姎立即掩鼻,魏婉宁屏住呼吸,用帕子挡住了鼻尖。

“这就是荨芝粉的味道!”魏姎道。

咏阳郡主闭着眼,是她太疏忽了,竟然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咏阳郡主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魏婉宁的婚事和防备二房,倒是叫人钻了空子,险些搭上性命。

在咏阳郡主的示意下,冬儿被捏住了下巴,一袋子荨芝粉倒入冬儿嘴里,冬儿奋力挣扎,眼中尽是惊恐和求饶,被两个婆子按住,挣扎不出,灌入一袋荨芝粉才松了手,冬儿拼命的用手去扣喉咙。

“郡主饶命,是奴婢错了,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冬儿不停的冲着咏阳郡主磕头,求生欲极强。

荨芝粉毒性一旦被诱发,若不及时发现,先是陷入了昏迷,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断气。

诱发荨芝粉的方法有很多种,最忌讳闻血腥味,咏阳郡主下颌一抬,“拖出去,掌嘴三十!”

“是!”

动手的是卉菊,卉菊早已经对冬儿没了耐性,险些害死了郡主,卉菊恨不得直接打死冬儿。

手中拿着竹板子打在冬儿脸颊上,让冬儿疼的喊不出,才几下就见了血,冬儿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很快脸颊都快打烂了,没熬住三十巴掌就晕了。

不等咏阳郡主吩咐,卉菊命人将冬儿拖出去,小丫鬟很快清理了地上的污秽。

处理了冬儿,咏阳郡主心里的那口怒气稍稍减了一些,魏姎两只手缠住了咏阳郡主的胳膊,“母亲消消气,素来您是最不喜欢脏了自己的手,何必为了一个贱婢气坏了身子。”

在魏姎的娇软声音下,咏阳郡主噗嗤笑了,指尖点了点魏姎白皙的额头,“幸好你年纪小,还能多陪陪母亲几年。”

“母亲,小七会一辈子陪着母亲的,只要母亲不嫌小七烦就行了。”魏姎耍痴撒娇,咏阳郡主也是豁出去了,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陪在身边,自然什么都要用最好的。

“你不是嚷嚷着夏日炎炎,明儿母亲就着人给你建一个凉台,就搭在映雪院后院的湖上,回头再给你做几身衣裙。”

魏婉宁掩嘴笑,“小七往日最怕热了,挖一口地窖,冰一些凉物,吃什么用什么也方便。”

本来就是最小的妹妹,魏婉宁也宠着,咏阳郡主以往肯定是不许的,就担心魏姎贪凉,现在瞧着魏姎懂分寸,也不拦着了,心想着,再宠又能宠几年呢,做姑娘最好的时光莫过于现在了。

“多谢母亲!”魏姎乐极了。

大房的糟心事也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咏阳郡主又陆陆续续往大房添了不少奴才,将之前二房经手送进来的,不管好的坏的一并打发了,一个不留。

大房的动静没能瞒过二房,尤其是冬儿被打死的事儿,更是给二房一个警醒。

次日,咏阳郡主十分大方的打了一套首饰,送给了华安郡主,昨儿华安郡主也帮了不少忙。

咏阳郡主想着魏婉宁马上就要出阁了,于是隐忍不发,只是偶尔听着丫鬟说起,二房现在到处在筹集银子,七平八凑总算是在第十日,凑齐了这个洞,据说连南阳侯夫人的金银首饰都给卖了。

几乎是将二房给搬了空,咏阳郡主要拿出一半给魏婉宁做嫁妆,却被魏婉宁拒绝了,“母亲给的已经够多了,旁人不知,女儿却明白,就是公主出嫁也不过如此了,这些留给小七吧。”

拗不过魏婉宁,咏阳郡主这才将银子如数给了魏姎,魏姎倒也没推辞,装了二十万两银票贴身放着。

眨眼,就到了魏婉宁出阁这日,一大早魏婉宁就被折腾起来了,沐浴更衣,又请来了福全夫人来给魏婉宁梳头,比起上次一顶小轿,这次场面很足。

北安侯府那边也是十分隆重热闹,八抬大轿,绣着百年好合,寓意十足,明肃几乎是一夜未眠,手心里紧张的全都是细腻的汗珠。

明澜掩嘴,“又不是第一次成婚了,娶的又是枕边人,大哥怎么还像个愣头青似的?”

明肃没好气的斜了一眼明澜,眼中却带着笑意,并未怪罪,明澜又叹,“数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到了成婚这日了。”

“就你嘴巴利索!”

明澜嘻嘻的笑着,“我也盼着大哥能把嫂嫂娶回来,嫂嫂贤惠大度,出生名门,本就该这样对待,如今又和大哥鸾凤和鸣,大哥也不必处处为难了,我当然高兴了,不止我一个人高兴,祖母也高兴着呢。”

听自家妹妹这么说,明肃冷硬的容颜柔和了几分,伸手摸了摸明澜乌黑的秀发,“往后你也会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不管大哥将来如何,大哥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明澜撇撇嘴,“大哥做什么说这个,害人家眼眶都红了,时辰不早了,赶快去把嫂嫂接回来吧。”

明肃一袭红衫,越发矜贵优雅,出门前还被喜婆拦下,在胸口前系了一朵大红花绸,坐在马背上,脸上带着笑容,不似几年前成婚,绷着脸,好似人人都欠他似的,没半点喜庆。

一路吹吹打打,还有几个小厮在前面撒喜钱开道,半个时辰后才到南阳侯府门口停下。

二房闭门不出,大房早早就派人来迎,倒也顺畅,魏珏背着魏婉宁上轿,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明肃也不恼,对着咏阳郡主保证往后一定会对魏婉宁好,咏阳郡主强忍着眼泪,目送一对新人离开。

魏姎心里有些不舍,那个温婉大方的大姐姐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你若是敢欺负我大姐姐,我定拼尽全力,将大姐姐接回来!”魏姎压低了声音,神色是罕见的凝重。

明肃从未小觑过魏姎,倏然被魏姎眼中的神色惊了片刻,随即笑了笑,“好。”

“侯爷,时辰不早了,该走了。”喜婆催促。

明肃跨上马,带着八抬大轿,饶了半个京都城一圈才回了北安侯府,背后是一串长长的嫁妆,足足有一百二十抬,抬抬都是塞满了的,看抬轿脚步就能知道。

这日,人人都知道北安侯夫人是魏家大小姐。

……

“外面是什么声音?”女子正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个绣绷子,指尖挑起一缕细线,娴熟的在绣绷子上绣着花样,一朵绽放的牡丹花,栩栩如生,也是她最喜欢的花,雍容华贵。

清秀的脸庞微微扬起,一张素净的容颜落入眼中,仔细的聆听外面的声音。

小丫鬟一愣,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什么动静,于是摇摇头。

又过了一会,女子蹙眉,“去瞧瞧,外面怎么了?”

“大姐姐,这是北安侯娶亲,chui lǎ bā的声音!”一名女子踏入了院子里,一袭娇俏鹅黄长裙,冲着女子眨眨眼,嘴角翘起了一抹得意似的笑。

“三小姐!”小丫鬟没想到元筱会突然闯入,立即紧张的看向女子,女子正是元薇,元国公府的嫡长女,自那日和离回府后,一直都在院子里,不曾踏出去半步。

元薇猛然一怔,手中的zhēn ci入食指中,冒出一粒血珠,浸染了绣绷,一朵白色牡丹花硬是被玷污了,毁之一旦。

“你说什么?”元薇眸光发紧,盯着元筱。

“外头就是北安侯正在娶亲呢,娶的就是南阳侯府的嫡长女魏婉宁,北安侯亲自带着八抬大轿上门迎娶的,绕了京都城一圈,人尽皆知,北安侯夫人就是魏家大小姐,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元筱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抬脚走到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元薇,曾几何时,元薇就是元国公府的骄傲,嫡长女,才华横溢,满腹诗书,又是个冰雪聪慧的,只可惜见了北安侯一次之后,整个人就沦陷了,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嫁给北安侯。

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文卷 092,2更

元筱怜悯的神色深深的刺激了元薇,元薇大怒,“滚回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大姐姐,你动怒做什么,我只是好心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丫鬟不敢说,我来说呀。”

若是之前,元筱在元薇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现在,元筱可什么都不怕了,元国公世子已经惨死,元薇又和离了,就连嫡次女元晚也是被郑国公府嫌弃,名声有损。

嫡系一派几乎是没什么可靠的了,元筱的姨娘正得宠,元筱自然腰杆子挺直了,她如今才是元国公府最得宠的小姐。

“大姐姐别动怒,这也没什么可气恼的,北安侯本来就和魏大小姐情投意合,放眼整个京都城,谁不知道魏大小姐是北安侯心尖子上的人儿,做姨娘时就处处宠爱,险些闹出宠妾灭妻的名声来,眼下,更没什么顾忌的了,魏大小姐的母亲当年可是京都城第一美人,魏大小姐长得漂亮,才华横溢,名声远扬也是事实,名门之后坐上北安侯夫人的位置,也是当之无愧。”

元筱此刻简直是往伤口上撒盐,这辈子元薇都忘不掉在北安侯府的日子,只要有魏婉宁在,明肃眼中就再没别人,哪怕是魏婉宁时不时的给明肃脸色,明肃也不在意。

元薇骄傲了二十多年,除了正室的身份占了上风,再也没压住过魏婉宁,眼下唯一的能压住的身份已经没有了,被魏婉宁取而代之,只要一想到,以后魏婉宁顶着北安侯夫人的身份,元薇心里面抓心挠肺的厉害。

“闭嘴!”元薇冷呵,眸光锐利的盯着元筱,“我母亲还是嫡妻,你再得宠也是见不得光的庶出,我即便和离,也轮不着你在这里说三道四,滚!”

元筱不怒反笑,“大姐姐还不知道吧,因二姐姐的婚事,又加上兄长被刺杀的打击,母亲已经心力交瘁了,父亲已经将管家之权交给了祖母,日后府上的宴客,都由我代替前去,祖母还要将我记在母亲名下,当做嫡出呢。”

伏小做低这么多年,一朝翻身,元筱恨不得将元薇往死里踩,出出心里的这口恶气。

元薇阴沉着脸,拳头紧攥。

“大姐姐,北安侯娶魏大小姐做正室也是应该的,再过几个月,诞下嫡长子,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元筱迈着步伐缓缓往外走,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入元薇耳中,“魏大小姐苦尽甘来,北安侯心想事成,今夜又是洞房花烛,想必北安侯府一定很热闹。”

“啪!”元薇将手中的绣绷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情绪有些把控不住。

她最怕听见有人说魏婉宁和明肃,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想到今夜两人是如何的缱绻缠绵,交颈而卧,元薇心中倏然迸出一股浓浓的恨意,小丫鬟见状,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招惹。

元薇按奈不住,和离后第一次踏出院子,朝着正厅走,无人敢阻挠,绕过屏风,终于见着了元国公夫人,才短短一个月不见,元国公夫人已经消瘦了许多,两鬓突生华发,不复之前的容光焕发。

“母亲!”元薇心里一软,坐在塌上,眼眶发红,“母亲身子如何了?”

元国公夫人见着了元薇,“无碍,你身子方才见好,怎么不多休养几日?”

“外面的事女儿都知道了,母亲不必隐瞒,女儿的身子骨自己心里清楚。”

外面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刚好经过元国公府的后院子,元薇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的嫡妻之位一旦让开,明肃一定会想尽一切法子帮着魏婉宁坐稳那个位置。

“薇儿,你从小聪慧灵敏,十几岁就能帮着母亲料理庶务,几个姨娘都能被你治的妥妥帖帖,母亲从未担心过你日后会吃苦头。”元国公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可你性子太傲了,放不下身段,否则哪会有今日……,当初母亲就不应该让你嫁给薄情寡义的。”

元国公夫人原本身子有些风寒,吃了药并无大碍,可今儿一听说外面的盛况,硬生生给气晕了,北安侯府这就是在打元国公府的脸!

“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元薇仰着头,仍旧是一脸高傲,“明肃如此算计我,这口气我是绝对忍不下的,魏婉宁毁了我一辈子,我要让魏婉宁悔不当初!”

“薇儿!”元国公夫人不解的看向了元薇,“你又要做什么傻事?”

“母亲放心,女儿现在什么都不会做,眼下最要紧的是帮母亲坐稳嫡妻之位。”元薇拍了拍元国公夫人的手,微微笑,“刚才三妹妹去找过我,这段日子嫡出一派发生了不少事,已经惹祖母不悦了,祖母要将三妹妹记做嫡出,母亲不必和祖母较劲,即便是嫡出,一样是捏在母亲手里。”

“那小贱人果然猖狂了,开始摆起嫡姐儿的款来,竟敢去刺激你!”元国公夫人拧着眉,气的频频咳嗽。

元薇拍了拍元国公夫人的后背,帮着顺气,“夹着尾巴这么多年,眼看着咱们落了难,还不抓紧时间往死里踩,要想坐稳嫡妻之位,万不可有妇人之仁,更不能被男人牵绊着,父亲喜欢什么,母亲大度些,抬举几个年轻貌美的就是,府上几个庶子年纪都大了,母亲还是早做打算,养两个庶子在膝下,膝下没有嫡子,难免受人牵制。”

元薇若能早些领悟这些,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了,当初抬举几个姨娘,抱养一个庶子养着,又何至于以无子之名被迫和离。

元国公夫人紧抿着唇,“可你父亲那边……”

“父亲膝下几个儿子里,最喜欢的还是弟弟,弟弟骤然失去,对父亲打击也不小,母亲若能利用这一点,父亲一定会顾念父子之情,母亲切忌和父亲争吵,惹父亲心里不痛快,白白便宜了旁人。”

一旦冷静下来,元薇还是那个元国公府聪慧无双的嫡长女。

“薇儿,你能振作,母亲很欣慰,只要有母亲在一日,谁也别想越过母亲。”元国公夫人道。

元薇点头,又待了一会才回了院子,站在廊下仰着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

“大小姐,在想什么呢?”小丫鬟好奇的问。

元薇勾唇,“当初我成婚的时候,正好是十五,也是一轮明月,府上很热闹,我还记得那一顶凤冠很漂亮,上面镶嵌了三十六颗南珠,羡煞旁人。”

小丫鬟唏嘘,不敢搭话。

自从定下婚期,元薇日夜不停的绣嫁衣,一袭正红色嫁衣上面绣着百年好合,还有她最喜欢的牡丹花开,一针一线都不曾假手于人,挑灯夜绣,每一针绣下去都是甜蜜的。

“再过半个时辰,侯爷应该要进新房了吧……”

元薇自顾自的呢喃,嘴角弯弯,眸中带泪,硬是被她给逼了回去,面上故作淡定,可两只手已经掐断了好几根指甲,血迹顺着指缝流淌,滴滴答答的溅在地上,丝毫不觉得疼。

……

元薇的一举一动丝毫不差的落入魏姎耳中,魏姎单手撑着下巴,闲来无趣逗弄着雪团,雪团懒洋洋的躺在魏姎怀里,任魏姎摆弄。

片刻后,魏姎拍了拍雪团的脑袋,“去找母亲吧。”

雪团喵喵叫着,一溜烟蹿下地,轻车熟路的朝着蘅水院走,一路上丫鬟见了雪团,也没人敢阻挠。

“小姐,沉香院那边有个小丫鬟偷偷递了一根发簪,这是何意?”六月举着蝴蝶发簪。

魏姎抬眸瞥了眼,一眼就认出这是魏万燕的簪子,魏万燕被南阳侯夫人关在柴房好些日子了,险些就被魏姎给抛之脑后了。

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咚的一声,魏姎勾唇笑,趁着夜色浓浓,换了一身丫鬟的装扮去了柴房,迷晕了看守的两个婆子,顺利的见着了魏万燕。

嘎吱一声门开了,屋子里又潮湿又黑暗,还散发着一股异味,魏姎屏住呼吸。

魏万燕躺在草堆里,整个人瘦了一圈,脚上还带着脚链,身子一动还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五姐姐?”魏姎喊了一声。

魏万燕一愣,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抬头看见了魏姎,“七……是七妹妹?”

“是我。”

魏万燕欣喜不已,“七妹妹,你救救我,想法子救我出去,日后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魏万燕实在是待够了,多一秒都不想继续待着了。

魏姎弯腰蹲下身,“想出去可以,想离开南阳侯夫人去郑国公府也可以,只是有个条件。”

魏万燕忽然很警惕的看着魏姎,舔了舔发干的嘴角,“你……你要干什么?”

“很简单,签了mài shēn契,我就帮你出去。”

魏万燕瞳孔一缩,怔然的看着魏姎,气笑了,“七妹妹,你疯了,我是南阳侯府的小姐,你让我签下mài shēn契,不就成了奴才?”

魏姎缓缓站起身,“你眼下还不如一个奴才,机会只有一次,我不会再冒着第二次风险过来,踏出这个门,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

眼看着魏姎真的要走,魏万燕立即醒悟了,上前抓住了魏姎的裙摆,“我签,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除了签下mài shēn契,魏万燕想不到还有更好的法子,再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她一定会疯了,南阳侯夫人不松口,魏万燕根本就没法子离开南阳侯府,郑国公府哪还想的起来有她这么一号人。

很痛快的签了mài shēn契,又按了手印,魏姎低着头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收起mài shēn契。

“七妹妹,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魏万燕迫不及待的问。

魏姎居高临下的看向了魏万燕,“三日之内。”

丢下一句话,魏姎趁着夜色离开,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映雪院,有了魏万燕的mài shēn契,魏姎不怕魏万燕不听话,留着魏万燕在郑国公府,说不定还有用处。

“小姐真的打算帮五小姐吗?”六月不解的问。

魏姎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魏姎揣着二十万两银子去了一趟珍宝阁,见了掌柜的开口,“我想见见萧二皇子。”

掌柜的见魏姎手里拿着一块玉佩,神色微变,立即将魏姎侍做上宾,“小姐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给主子传话。”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萧湛如期而至,坐在了魏姎的对面,一袭墨青色长袍,优雅矜贵,魏姎眼皮一跳,好像很久没看见萧湛穿过白衣了,最近颜色都很深。

“上次多谢萧二皇子出手相救,魏姎以茶代酒先行谢过萧二皇子。”魏姎端着茶一饮而尽,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二十万两银票递上,“多谢萧二皇子慨慷解囊相助。”

萧湛掀起眼皮,语气清冷,“特意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魏姎点头。

萧湛收了银票,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惬意十足的品茗,魏姎犹豫了片刻,这人不是应该走了吗?

“今日闲来无事,你若要谢,可不是一杯茶就打发了,不如去逛个好地方?”萧湛开口,又着人送来一套衣衫,明显就是男子所穿,魏姎不解,可但凡是萧湛开口,也准备好了衣衫,魏姎就没机会反驳。

换了青衫,束起长发,腰间挂着两只香囊和玉佩,手中还拿着一本折扇轻轻摇晃,白色如玉,活脱脱就是一个清秀英俊的小公子。

魏姎还有些不自在,站在萧湛面前矮了半截,才到萧湛肩膀处,萧湛回头看了一眼魏姎,一闪而逝的异色,随即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萧二皇子……”

“你可以唤我一声湛哥哥。”

湛哥哥?魏姎徒然浑身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萧湛的示意下别扭的喊了一声,“湛大哥。”

萧湛很满意,一只手搭在了魏姎的肩膀上,“魏兄!”

魏姎蹙眉,很想把这只爪子拍掉,萧湛似是能察觉她的动作,眼眸一凛,淡淡哼了一声,魏姎撇撇嘴,硬生生的忍了。

出了铺子,上了马车,足足一个时辰后才到地方,一大片湖泊,波光粼粼,湖中还有不少船只,船只外面挂了不少的灯笼,看上去很喜庆,走近些还能听见笑声。

“这是什么地方?”魏姎蹙眉。

萧湛扶着魏姎上了船,“霓虹坊,里面不少姑娘谈曲儿,唱歌儿,多才多艺,肥环燕瘦,应有尽有。”

这么一解释,魏姎小脸黑了下来,扭头就要下船,却被萧湛伸手揽住了腰,“郑国公世子就在里面。”

提起郑国公世子,魏姎猛然抬头看向了萧湛,眸带警惕,“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一刻,魏姎背脊发凉,总觉得是萧湛派人监视她,否则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萧湛从怀中的银票中,挑出一张mài shēn契,魏姎见状,小脸涨红,她竟糊涂的没发现这事。

“得了mài shēn契,难道下一步不是引鱼儿上钩?”

萧湛松了手,魏姎讪讪的收起mài shēn契,跟在了萧湛身后,两人站在船头,渐渐朝着一艘大船靠拢。

“湛大哥为何要掺和进来,万一得罪了郑国公府,湛大哥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吗?”魏姎问。

萧湛笑而不语。

“跟我这样一个处心积虑,满心算计的女子在一块,湛大哥不会防备吗,保不齐有日,我也会利用湛大哥。”

魏姎坐在甲板的椅子上,和萧湛之间的牵扯,越来越说不清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只要不伤及性命,我还不至于斤斤计较。”萧湛道,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屡次出手帮她。

魏姎愕然。

正文卷 093,断袖

船靠上了那一艘大船,登上甲板立即就有人招待,“二位公子……”

“找几个姑娘谈个曲儿。”

萧湛大方的丢了一绽银子过去,接待的人见状立即笑成了一朵花儿,忙不迭的叫人去安排,上了二楼船坊,对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安排好了一桌好酒好菜,萧湛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递入薄唇中浅尝,眉带笑意。

“不知魏兄打算如何引这一条鱼儿上钩?”

魏姎瞥了一眼不远处隔着一道屏风,几个莺莺燕燕正在谈曲儿,都是一些红尘艳曲,不堪入耳,魏姎听的眉头紧拧,但很快就介怀了。

“近日我得了一种香,名字叫思情,闻过三五次之后,会令人念念不忘,郑国公世子贪恋女色,必定会中招。”

萧湛了然一笑,赞赏的看了一眼魏姎,眼前的少女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子,令人出其不意。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让魏姎找到了机会询问,郑国公世子近日贪上了一个叫芙蓉的姑娘,连着半个月都来船坊听曲儿,芙蓉长得漂亮,才华横溢,本是落魄家族的官家小姐,家中犯了事才会被迫mài shēn到了霓虹坊。

郑国公又是出了名的严厉,不许不三不四,身份低微的女子到郑家,郑国公世子又不敢忤逆父亲,只能私底下偷偷尝鲜。

芙蓉姑娘卖艺不mài shēn,且才华横溢,骨子里还有一股傲气,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见着的,也是霓虹坊的招牌,若要见着芙蓉姑娘一面,要么花大把的银子,要么就要以才情打动芙蓉姑娘。

约了船坊的管事的,要求见芙蓉姑娘一面,不一会,那边就出了难题,要一个时辰内临摹出一副江山寒夜图。

江山寒夜图是一代画圣的名作,画风细腻,又不失磅礴,多少人只能画其表面,内涵却达不到一两分,真迹早已经消失。

魏姎眉头拧的直打结,她压根就没见过什么江山寒夜图,更别说临摹了。

“真迹我倒是见过一次,略有几分印象。”萧湛慢悠悠的开口。

魏姎眼眸乍亮,看向了萧湛,“湛大哥可否指点一二?”

“人是你要见的,我只是来凑热闹的,若是办砸了,反而对不住你。”

听萧湛这么一说,魏姎就知道这戏有谱,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亲自端茶倒水,“这是哪里话,就算是见不着芙蓉姑娘,大不了再想别的法子,我怎么会埋怨湛大哥呢。”

见她收起一身的刺儿,娇软可人,有了点小女子模样,萧湛心里莫名很受用,也没继续吊着她。

“伺候笔墨!”

魏姎麻溜上前研磨,给萧湛充当下手,萧湛提起一支笔,抓过魏姎的手,将人带入怀中。

“湛大哥?”魏姎惊呼。

“你要不要见人?”

一句话让魏姎安静了,两个人凑的很近,萧湛大手包裹着魏姎的小手,笔墨在白色宣纸上游走,魏姎聚精会神,只是头顶上方时不时的传来鼻息的扑洒,酥酥麻麻,还有些痒,魏姎有些不淡定了。

魏姎身子娇小玲珑,被圈在萧湛怀中,两个人之间还能有一些缝隙,姿势有些暧昧。

不到半个时辰,魏姎眼睁睁的看下身下宣纸上,跃然出一副大气磅礴的江山寒夜图。

“这是前朝帝王在战乱之际,分散了注意敌军注意力,命人将心爱的妃子护送离宫,那一夜骤然大雪纷飞,那妃子一出宫门就被敌军乱箭射死,前朝帝王深受刺激,便疯了,对外却宣称战败,一夜江山易主。”

笔墨下,一座城池上站着一抹身影,直勾勾的望着城下倩影,外有敌军,内不安稳,整幅画看上去有些肃穆,孤寂。

魏姎唏嘘,“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一代帝王为了个女子,想必那女子一定极漂亮吧。”

“六宫粉黛无颜色,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搁置了最后一笔,魏姎似乎能感受到画中人物的悲哀,还有无助,国破人亡。

吹干了墨迹,卷起画卷交给了管事的,等了莫约半个时辰左右,耳边传来了脚步声,魏姎手中握着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却被萧湛一把抽走,换上一杯热茶。

魏姎微愣,还没搭话,进来一名绝色清丽的女子,直勾勾的看着萧湛,“刚才那一副江山寒夜图可是公子所画?”

萧湛摇头,下颌一抬看向了魏姎,“是她画的。”

魏姎摸了摸鼻尖,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她自认样貌长得不错,可和萧湛站在一块,显得过于秀气了,男子气概还是欠缺,远不如萧湛那样一眼夺目。

芙蓉转眸将目光落在了魏姎身上,一脸惊讶,“公子……”

“早就听闻芙蓉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芙蓉粉面,一代佳人。”魏姎清了清嗓子,故作沉声。

芙蓉微微笑,对着魏姎俯身,“多谢小公子抬举,这幅画可否赠给芙蓉?”

“画要拿走也简单,不过有个条件。”

芙蓉先是一喜,紧接着秀眉微蹙,犹豫了片刻,她长得漂亮,追求者络绎不绝,想给她赎身的rén dà有人在,只是芙蓉一个个都瞧不上,宁可落身在红尘烟花之地。

只是那一副江山寒夜图,堪比真迹,是这些年芙蓉见过最逼真的一副,芙蓉又不忍心放弃。

“小公子请说。”

魏姎起身,“芙蓉姑娘放心,这桩小事一点也不难,我这个卖香料的,近日才到京都城,想在京都城扎根,霓虹坊赫赫有名,若能有芙蓉姑娘相助,一定会事半功倍。”

拿出预备好的思情,递给了芙蓉,“我要你三日之内都用此香染衣,三日之后,这幅画自然就归了芙蓉姑娘所有。”

“仅是如此?”芙蓉一愣,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的准备了。

“不过提前说好,此香,不宜过多的人闻见,三日之内,还请芙蓉姑娘少接纳贵客,一两个足矣。”

芙蓉到底是在烟花之地呆了一段时间,聪明的没有多问,接过了思情,微微俯身,“小公子放心,芙蓉明白。”

丢下一句话,芙蓉起身离开,这事算是办妥了,郑国公世子花了一笔不小的银子包了芙蓉整整一个月,芙蓉除了给郑国公世子谈曲儿之外,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眼看着天色渐亮,耽搁了一夜,魏姎眼眸松懈,冲着萧湛眨眨眼,又打赏了一些银子给今晚上谈曲儿的几个姑娘,听了一夜,耳根子都软了。

“时辰不早了,湛大哥若是要留下,我就先走一步了。”魏姎开口。

瞧瞧,又一次过河拆桥,说的就是魏姎!

萧湛起身,清了清嗓子解释,“我平日从不喜来这种烟花之地,乱糟糟的,事儿既然办完了,走吧。”

这下魏姎有些不好意思了,拉着人家陪自己办事儿,不知不觉又欠下一个人情。

只是天还没亮,府门都还没开呢,魏姎纠结该去哪。

“那边还有一艘船坊,歇上一两个时辰,等天亮再回去。”萧湛说,可魏姎生怕又是莺莺燕燕之地,摆摆手,“还是别了。”

“那是我的船,并无外人。”

不等魏姎拒绝,萧湛已经起身下楼,魏姎见状也只好跟了上去,到了一楼,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魏姎立即掩鼻,眼看着一个壮汉朝着她扑过来。

狭小的楼梯口,魏姎扭身就要往上跑,却忽然被一只大手给拉住了,“去哪啊,我还没见过霓虹坊来了这么个标致小人儿呢,快过来,陪陪爷。”

壮汉一开口,立即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魏姎铁青着脸。

萧湛停下脚步。

“这不是萧二皇子吗,怎么也来凑热闹?”郑国公世子郑子盛兴趣盎然,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浑身的脂粉味十分浓郁,郑子盛嗤笑,“外面的人都说萧二皇子英俊潇洒,却是个无欲无求的,可现在,和尚怎么也来了寻欢作乐,这不是装模作样吗,哈哈!”

郑子盛和萧湛之间还有几分旧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郑子盛酒意未消,又正在兴头上,对着萧湛狠狠挖苦,引来不少人的笑话。

壮汉跟着大笑,另一只手朝着魏姎的肩膀摸去,魏姎脸色微变,还没出手,萧湛一只手捏住了壮汉的手,转瞬间壮汉的手被捏的咯吱咯吱作响,目露痛苦之色,松了手。

魏姎正要抬头,被萧湛一把拽入怀中,挡住了脸,让人瞧不清楚。

“世子!”壮汉捂着手腕,转过头看向了郑子盛,郑子盛不怒反笑,摆摆手,“真是一点没眼力见,竟然敢和萧二皇子抢人,滚下去!”

“是!”壮汉酒醒了三分,不敢动怒。

郑子盛似笑非笑的上前,目光直朝魏姎身上瞄,魏姎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身份不便,真想给郑子盛一个耳光,看着就烦人。

萧湛大手揽着魏姎的腰,将她扣入怀中,挡的严严实实,不露半点,郑子盛没瞧见,只笑,“萧二皇子独具慧眼,瞧中的必然不错,瞧着是个细皮嫩肉的,不比这里的姑娘逊色,我就不打搅萧二皇子雅兴了。”

说着又提了一壶酒,转过身继续潇洒快活,萧湛护着魏姎上了小船才松了手。

魏姎紧绷着脸,“湛大哥今晚就不该跟着来的,被郑国公世子认出来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不好的名声传出来。”

萧湛却不以为然,“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魏姎上下打量了一眼萧湛,欲言又止,“湛大哥还没娶亲,旁人若是误会湛大哥有断袖之癖,会连累湛大哥找不到媳妇的。”

这件事魏姎要负一半责任。

“你忘了,这里是南梁,我是北缙人,南梁的名声如何也没什么,相反的,好名声对我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魏姎愕然,她欠了萧湛的,数也数不清了,一次又一次的帮她,魏姎真担心以后没法还。

“已经死了一个元国公世子了,总不能再溺死一个郑国公世子,郑国公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宫里还有个郑淑妃,皇上眼皮子底下接二连三的出事,不见得就能瞒得过去。”

萧湛似是看出了魏姎的心思,细细分析,魏姎这才打消了要让郑子盛闭嘴的想法。

小船靠上大船,萧湛先跨上大船甲板,伸手拉住了魏姎,轻松将她带入大船,又吩咐了丫鬟,给魏姎安置了梳洗。

魏姎走了几步,回头看向了萧湛,“湛大哥,这几日多谢你了。”

“一路上已经谢过很多次了,有朝一日,兴许你还能再救我一命呢。”

萧湛语气温和,没了白日里的肃穆,一袭墨青色气场冷冽,容颜堪称绝色,矜贵优雅,在京都城中绝对算是翘楚,魏姎点头,“只要湛大哥开口,魏姎一定不负期望。”

“一言为定!”

进了船舱,魏姎浅浅的眯了两个时辰左右,用过了早膳,趁着天色蒙蒙亮,换了一袭衣衫坐上马车,临走前也没见着萧湛一面,倒是有几个侍卫护送她到了城内。

回到映雪院时,一切无恙,魏姎倒头又睡了个回笼觉,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咏阳郡主过来了一趟,“昨儿你做什么去了,怎么一夜未归?”

“小七扮成男儿身去了一趟霓虹坊,办了一些事,母亲放心,小七绝对没有胡来。”魏姎竖起两根手指头保证,咏阳郡主摇摇头,“母亲不是怀疑你,只是担心你受伤。”

“放心吧,小七机灵着呢,绝对不会受伤的。”

见魏姎好好的,咏阳郡主才放心了,又叫人给魏姎炖了一些补品,亲眼看着魏姎吃了半碗才放心离开。

推开窗户,凉亭已经搭建了完了,这两日好好装饰,过几日就能搬进去了,四周围了不少纱幔,随风飘荡,看着就凉快,魏姎恨不得马上就搬过去才好。

这一日,过的极快,次日就是魏婉宁归宁的日子,魏姎早早就起来,陪着咏阳郡主等着。

北安侯明肃亲自陪着魏婉宁一块回来的,还带了不少贵重礼品,大部分都是一些珍贵的补品,给魏姎准备的居多,咏阳郡主瞧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浓了三分。

明肃搀扶着魏婉宁进门,魏婉宁挽着妇人鬓,一袭绯红色长裙,头上戴着一支红宝石小凤簪,脖子上还有一串红宝石项链,整个人进门都是喜气洋洋的,脸若桃花,肤若凝脂,眼眸中都是浸了水的柔情。

“母亲,小七。”魏婉宁快走几步上前。

“这才三日不见,急什么,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咏阳郡主迎上前,生怕魏婉宁动了胎气,魏婉宁笑,“女儿哪有这么娇气,太医说,孩子很好,并无大碍。”

“岳母,小七。”明肃见了咏阳郡主和魏姎,倒也客气,尤其是咏阳郡主,还多了几分尊敬。

魏姎咧嘴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姐姐三日不见,又是刮目相看,整个人气色好多了。”

魏婉宁娇嗔的瞪了一眼魏姎,“小七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利索了。”

“我说的是真话。”魏姎缠住了魏婉宁的胳膊,看着大姐姐过的不错,魏姎心里非常高兴。

大房只有魏珏一个男丁,于情于理也是魏珏来招呼明肃,明肃心知肚明,只是面子上过去就行,对着魏婉宁说,“下午我再来接你。”

魏婉宁小脸娇羞一红,点点头,“好。”

“大姐夫,这边请。”魏珏带着明肃去了前厅,明肃跟上步子,前厅已经准备好的吃食,只是魏珏脸色并不好看,整个人反而是沉浸在一片阴郁之中。

正文卷 094,2更

魏珏落座,面色有些阴郁,对着明肃还是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大姐夫。”

明肃淡淡的嗯了一声,手捧着一杯热茶,抿了两口又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年后礼部会有位置空闲下来,你怎么看?”

魏珏身处大房,位置卡的不上不下,寸步未进,守着一个七品言官的位置勉强度日,这绝度不是魏珏想要的,冷不防听明肃这么一说,魏珏眼眸乍亮。

“若能进了六部,自然最好,只是依我现在的身份,无人举荐,挤破了脑袋也未必能被选上。”

南阳侯府虽有一个侯爵身份,但底气不足,前阵子魏泓贪污受贿的事已经让南梁帝不悦,连魏泓现在在朝中都是有名无实,混个清闲,这些当官的见状,巴不得和南阳侯府撇清关系,又怎么会帮魏珏呢?

这不禁让魏珏想到了七年前的魏家,朝廷勋贵,大伯父魏怀瑾又是太子太傅,大伯母是长公主嫡女,身份贵重,兄长魏白潇年轻有为,人人称颂,即便是二房,走出府只要一提起魏家,无人不知,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

明肃一袭华衣,胳膊肘轻轻的搭在了桌子上,顺手就将茶盏放在桌子上,眼眸深黑,板着张脸,“我听说南阳侯有意立膝下一个庶子为世子,既然二房已经没有了你的容身之地,为何不一心一意的对待大房,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和大房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损俱损,你撑不起大房,只是作践你自己。”

魏珏拧眉,倏然抬眸朝着蘅水院看了一眼,轻笑,“都说大姐夫待大姐姐极好,传言不假。”

“即便没有你,我依旧待她好,她已经出嫁,借不着你什么光。”明肃的声音沉了三分,语气中还有些失望,他是想帮帮魏家大房,魏珏毕竟是唯一的男丁,可惜魏珏是个心眼小的。

“至于小七……”明肃勾唇冷笑,“你若不招惹她,她未必会搭理你,日后你们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

魏珏默然,之前他是瞧不起魏姎的,可眼下,魏姎聪慧机灵,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人可欺的魏家七小姐了。

“已经有了隔阂,跨越不过去了,我生母被毁了容,整日在屋子里郁郁寡欢,都是拜她所赐。”

魏珏索性就挑明了直说,他心里跨越不过去这道坎,二房几乎被掏空了,就算是魏珏肯和平相处,魏姎也未必能答应,与其看人脸色,还不如奋力一搏。

明肃眼眸暗了下来,“既如此,那珏哥儿好自为之。”

两人又聊了一会,却再没提旁的,坐了莫约一个时辰左右,蘅水院的丫鬟来邀两人去用膳,魏珏称有事,并未前去,明肃也没勉强,起身去了蘅水院。

用过午膳,魏婉宁身子有些乏了,便跟着明肃回去了,明肃弃了马,和魏婉宁一块坐马车回府。

“魏珏是个不堪用的,若是要立起大房,岳母还是要早做打算。”明肃缓缓开口,把上午和魏珏聊的话一一说了遍。

魏婉宁狭长的眉尖轻轻一蹙,随即笑了,“你以为母亲立了魏珏,是要他撑起大房吗?”

明肃一头雾水的看向了魏婉宁。

“若要撑起大房,在旁支过继一个贴心老实的养着就是了,魏珏年纪不小了,从小就心思重,若让他继承了大房,将来还指不定对付我和小七呢。”魏婉宁摇摇头,很快又说,“况且大房也不是他继承的,自有人回来继承。”

提起这事,明肃眼皮猛然一跳,最近一段时间他也听说过一个传言,魏家大房那个天资聪慧的嫡长子魏白潇还没死!

只是魏婉宁不主动提起,明肃也不好多问,敛眉一笑,再不多言,按立场算,北安侯府是忠于南梁帝的,魏家大房却是孝忠前太子宸王的,两者有些冲突。

“你身子如何了?”明肃见她小脸有些苍白,柔声问。

魏婉宁摇头,一只手搭在小腹上,“这孩子有些折腾,嬷嬷说,再过一段时间许是能好些。”

明肃伸手将魏婉宁揽入怀中,“宁儿,你辛苦了。”

魏婉宁还有几分不适应,身子略僵,但很快又松懈了,指尖捂着帕子压住了鼻尖,脑袋也是昏沉沉的。

“你若是想回来看看岳母和小七,只要身子无碍,我得空就陪你一块回来。”明肃语气温柔,魏婉宁抬眸,看向了明肃冷硬的下颌,微微笑,“多谢侯爷,只要母亲和小七安然无恙,同在京都城,少见一些也无妨,侯爷不必为难。”

魏婉宁冰雪聪慧,对于两家处境心如明镜,明肃和大房走的近,要是被有心者传出去,对明肃不见得就是件好事。

明肃心知肚明,却未点破。

……

转眼又过了两日,魏姎掐算着时间,装扮成了男子模样出门,独自去了一趟霓虹坊,见着了芙蓉姑娘,给了芙蓉姑娘一瓶香粉,掩盖了身上的思情香的味道。

芙蓉聪慧,什么都不问,一一照做。

当夜,郑子盛早早就来了,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即便是听着芙蓉在谈曲儿,心里也是焦急不已,起身绕过屏风,一把抓住了芙蓉的手腕。

不等芙蓉开口,郑子盛又松了手,“不对,不对,这两日伺候的还有哪些人,都叫过来!”

管事的一听也不敢耽搁了,立马就派人去请,莫约十来个姑娘,肥环燕瘦,应有尽有,郑子盛挨个的上下其手,惹的姑娘们娇俏笑着,没过一会又松了手,挨个闻了个遍,怎么都不对。

“还有呢?”

又叫来了十来个姑娘,郑子盛摆手,“还有呢?”

管事的赔笑脸,“世子爷,就这些了,剩下的都是不入流的,难等大雅之堂。”

“叫过来!”郑子盛耐着性子喊了一声。

管事的拗不过,只好又叫人带了一批姑娘来,郑子盛瞧了一眼,这几个姑娘都不算漂亮,只能算得上清秀,穿着打扮也没船坊上的姑娘好,郑子盛没了耐心,转头就离开了霓虹坊。

“世子,您去哪?”小厮在身后跟随,郑子盛的脚步极快,心里很不舒服,上了岸,一个小丫鬟从面前经过,手里还拿着几包点心,许是走的太着急了,掉下一方帕子,郑子盛经过竟鬼使神差的捡起,淡雅的香气立即抚平了郑子盛焦躁不安的情绪。

“去,把刚才那个小丫鬟找到!”郑子盛道。

几个随从苦着脸,“世子,这……这不妥吧。”

要是卖了身的姑娘,怎么折腾都行,可小丫鬟万一是贵人家的,惹出了事,可就要倒霉了。

“去!”郑子盛脸色倏然一沉,几个随从也不敢耽搁,分散开来去找刚才那个小丫鬟,找了足足大半日才将人找到。

小丫鬟瑟瑟发抖,不解的看着郑子盛,郑子盛一凑近,那股香味又消失了。

“你……你要做什么?”

郑子盛蹙眉,拽着小丫鬟的衣袖问,“这帕子是你的?”

小丫鬟一愣,点头后又摇头,郑子盛有些不耐烦了,脸色一沉,小丫鬟吓得小脸雪白,“是我绣的。”

“刚才你手里不少帕子,是拿出来卖了换钱吧,你可别在我面前说谎,当心被你主子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你只管说,这帕子究竟是谁的?”

十来条帕子都有他魂牵梦绕的香气,极淡,却莫名好闻。

小丫鬟扑通跪在了郑子盛脚下,“求公子高抬贵手,奴婢只是奉了小姐的命令出来卖一些帕子,换一些物件回去,可不是偷来的。”

听小丫鬟这么一说,郑子盛弯腰蹲下身,指尖挑起小丫鬟的下颌,露出一抹笑,“你是哪家的?”

小丫鬟支支吾吾不肯说,随从却从小丫鬟怀里搜出一个对牌,上面写着魏字。

郑子盛眼皮一跳,“魏家的。”

魏家倒是又不少待嫁的小姐,只是哪一位小姐缺了银子,竟让小丫鬟拿着帕子出来卖,想来想去,郑子盛也没想出是谁,但可以肯定的不是大房。

“你家小姐是哪一位?”郑子盛又问。

小丫鬟紧闭着唇不肯开口,郑子盛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你若不说,我凭着帕子找上门,问个清楚,你家侯爷必定饶不了你。”

这么一吓唬,小丫鬟果然什么都招了,“奴婢的主子是魏家五小姐,求公子开恩,饶了奴婢一次吧。”

小丫鬟冲着郑子盛不停的磕头,额头都红肿了,郑子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魏家五小姐是什么人,又长了什么样子,将银子往地上一扔,缓缓起身,抬脚就走。

等了好一会,魏姎才现身,又给了小丫鬟一绽银子,“拿了银子赶紧离开吧,今夜的事不许多说半个字。”

“公子放心,奴家知晓。”拿了银子的女子立即扭身就走,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六月摸了摸下巴,“公子,这个郑国公世子真的会上门去找五小姐吗?”

魏姎勾唇浅笑,“等着瞧吧。”

次日一早,六月兴冲冲的进门,魏姎正在对镜整理仪容,看六月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姐,郑国公府派了个嬷嬷过来,说是要让五小姐提前入府,而且看样子很着急,巴不得现在就把人接走呢。”

对此,魏姎一点也不意外,郑子盛能熬的住昨夜已经是最大的忍耐了。

“二房那边怎么说?”

“侯夫人还在休养,侯爷倒是很痛快就答应了,估摸着能定下日子,郑国公府的人来,连东西都送上门来了,两家又是提前说好的,侯爷自然不会拒绝。”

六月现在对魏姎十分崇拜,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小姐真是神机妙算。”

魏姎笑了笑,欠了大房的人太多了,她可不是什么好性子,说忘就忘了。

抬举魏万燕还能给二房添堵,为何而不为呢。

两家约好了日子,商量着半个月后就把人抬进府,下午,郑国公府的人又来了一次,说是府上等不及了,硬生生的把日子提前到了三日后。

魏泓一脸不解,细细追问之下才知,这几日郑国公世子病了,经过高人指点需要一个八字相合的人冲冲喜,刚巧魏万燕八字不错,郑国公府才会迫不及待。

这么一解释,魏泓就释然了,立即让人把魏万燕给释放了,还叫人给魏万燕做了几身新衣裳。

魏万燕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一出来就有人向她道喜,魏万燕愣住了,“三日后就去郑国公府?”

“是啊,郑国公府的人可是来了好几次,说小姐八字极好。”

魏万燕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总算是熬出头来了。

正文卷 095,摊牌

魏万燕重见天日,又是被郑国公府点了名要入府的,待遇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沐浴更衣,虽然饭菜有些粗糙,可比起这段日子连一口干净的水都没有,已经好太多了。

如狼似虎的吞咽,吃饱喝足后,魏泓还特意过来一趟,给了百两银票,就充当魏万燕的压箱底了,魏万燕很瞧不上,可二房的处境,魏万燕心如明镜,这已经是魏泓捏着鼻子拿出来的了。

面上笑眯眯的谢过了,乖巧又懂事,魏泓压低了声音,“我瞧着郑国公世子待你不同,你去了国公府,可要遵守本份,你终究是魏家的女儿,日后有出息了,魏家始终都是你的靠山。”

魏万燕耳朵里听着,心里却狠狠的鄙视,她被关起来这么多天了,也不见魏泓替她出头,哪怕着人送一顿热乎的汤饭,魏万燕也会心存感激,这么多年任由南阳侯夫人对她又打又骂,不闻不问,眼下才来说这话,魏万燕脑子可不糊涂。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

魏泓心满意足的离开,人一走,魏万燕小脸就沉了,让丫鬟去找生母春姨娘过来一趟。

小丫鬟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没敢搭话,魏万燕很快就觉得不对劲,去了一趟春姨娘的院子,死气沉沉的。

“姨娘!”魏万燕在屋子里寻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逮住了一个婆子,“我姨娘呢?”

婆子不敢说实话,只说,“姨娘病了些日子,被送出府去休养了。”

“病了?”魏万燕不信,问了一圈,却没人敢说一个字实话,立马调转去了映雪院,她已经没了顾忌,再过几日郑国公府的人就要抬她入府了,还计较谁高兴不高兴呢。

魏姎正坐在廊下,桌子上还放着一些花瓣,一片片的用帕子擦拭晾干,一点也不惊讶魏万燕会来。

“六月,看茶!”

六月点头,立即去准备。

魏万燕坐在了魏姎对面,面带笑意,“七妹妹说话算话,不出三日,我果然是得了自由,多谢七妹妹搭救,这件事我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这是五姐姐你自己的福气。”魏姎淡笑。

魏万燕眼眸一转,又说,“七妹妹,将来我若是在国公府站稳脚跟,一定会报答你的,只是……”

魏姎并未理会魏万燕的话茬,专心致志的擦拭花瓣,对于魏万燕的小心思也是心知肚明,过河拆桥,想要把mài shēn契要回去。

“五姐姐和郑国公世子并未见过几面,郑国公世子又是个爱玩闹的,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在少数,我可是见五姐姐可怜,才费了不少心思,让郑国公世子看中了五姐姐,却也不是非五姐姐不可的,五姐姐难道就不想知道,郑国公世子为何要五姐姐这么快入府?”

魏万燕一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摇摇头。

魏姎将桌子上的铜盆往魏万燕面前递过去,魏万燕不解,魏姎轻轻一指铜盆,“这些日子五姐姐被蹉跎,眼看着就老了,皮肤也不水灵。”

听这话,魏万燕立即对着镜子瞧了瞧,水中人影果然没了之前的水嫩,皮肤暗黄,脸上扑了不少脂粉也无济于事,魏万燕捂着脸,笑意消失,再不敢提mài shēn契的事儿。

“七妹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激你,这个恩情我会一直记着的。”

摸不清魏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魏万燕不敢大意,她眼下只有郑国公府这一个依靠了,还不知道进府以后是什么光景,更不敢得罪魏姎。

是她一时糊涂,高看了自己,魏姎既然能让郑国公府想法子提前让自己入府,就能往郑国公世子身边塞个听话的。

可魏万燕翻身的机会只有一次,不敢赌。

“五姐姐明白就好,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过河拆桥,见利忘义之人,我和五姐姐也没什么仇恨,彼此各取所需,相安无事。”魏姎声音冷淡了几分,听的魏万燕背脊发凉,一个劲的赔笑脸。

“妾么,也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就好比春姨娘,一辈子小心翼翼的伺候二婶,二婶一个不悦就将人卖到了腌臜之地,到现在还没个消息呢。”

魏万燕骤然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魏姎,“你说什么,我姨娘被卖了,可下人都说我姨娘病了,去庄子上养病了……”

话说一半,魏万燕信了,南阳侯夫人心狠手辣,又被毁了容貌,心思早就不正常了,能把春姨娘发卖了,这事绝对干得出来。

魏万燕紧紧的攥着手中拳头,又气又怒,转头又对着魏姎说,“好妹妹,刚才你还没说清楚,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郑国公府提前要我进府的?”

可见这人太过冷血无情,气了一会,就忘了春姨娘的事儿,魏姎挑眉,将桌子上的一瓶香脂粉递给了魏万燕。

“这是我偶然得来的,你拿着用吧,不过切记,不可用太多,平日里偶尔涂抹即可。”

魏姎将思情香给了魏万燕,又叮嘱,“此香不可让除了郑国公世子之外的男子闻到,否则会生祸端,你自己拿捏分寸。”

魏万燕低着头闻了闻,香气淡雅,却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有些半信半疑。

“五姐姐,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魏姎开口撵人,魏万燕识趣,笑着和魏姎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六月气呼呼的捧着茶出来,“小姐,奴婢听着都生气,小姐为了五小姐没少费心思,可五小姐怎么一点也不感恩,反而还想拿捏小姐?”

魏姎笑了笑,接过六月泡好的茶,“所以你就一直站在门房外,连一盏茶都舍不得给人家喝?”

“奴婢都觉得糟践了!”六月哼了哼。

“她本来就是这种人,把她放到郑国公府不为了别的,只要折腾元晚,让元晚腾不出时间帮着元薇,这就足够了,至于人家将来过什么日子,是好是坏,和咱们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魏万燕是个可靠的,魏姎就是把人扶上嫡妻之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魏万燕就是一条毒蛇,太不可靠了。

“小姐,奴婢觉着五小姐很不靠谱,万一将来反咬一口,岂不是连累了小姐?”六月担忧。

“再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她不敢,况且,不是她空口说白话,人人都能信的。”

魏姎又在调香,这次用了玫瑰花瓣做了几盒口脂,颜色鲜红,轻轻一抹,比普通的口脂更保持水润长久,六月十分喜欢,魏姎大方的送了一盒,六月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保存起来,谁也不许碰。

“七妹妹好雅兴。”

魏珏经过院子,站在院子门口看了一眼里面,眸光深沉,“五妹妹和七妹妹小时候并不怎么和睦,五妹妹解除禁足后,竟然第一个来看望七妹妹。”

魏姎挑眉,“在二房被压抑的久了,没个说话的人,找我来说说话,也不足为奇吧。”

“七妹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魏珏一只脚跨入门槛,走近魏姎身侧,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肤白赛雪,眼神澄澈,五官精致又漂亮,等再过几年定能一展芳华,艳压群芳。

魏姎故作不懂,一脸茫然的看着魏珏。

“我和郑世子认识也不是一两日了,五妹妹算不得出挑,为了一个庶女,一日内两次上门讨要,五妹妹又好些日子足不出户了,七妹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原本还有些不确定,可看着魏万燕从映雪院离开,魏珏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魏姎的手笔。

“这就要问问郑世子了,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五姐姐,又或者真的病了,五姐姐的八字刚好能让郑世子化险为夷,我年纪尚小,人微言轻,可没那么大本事促成此事。”

魏姎矢口否认,面色淡然任由魏珏打量,魏珏一点也不意外魏珏会否认,但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魏姎做的。

魏珏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坐在了石凳子上,肃着脸,“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二房已经被折腾的很惨了,你收手吧。”

“兄长此话何意?”魏姎诧异的问。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心里记恨着二房当初对大房落井下石,还有大房的几个妹妹嫁的都不如意,可眼下,二房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警告。

魏姎轻轻一笑,“我听不懂兄长在说什么,从头到尾大房可不欠二房什么,大房更没有出手对二房做过什么,只是拿回了属于大房自己的东西,难道兄长也觉得不对?”

“三妹妹丢失庆王世子妃的位置,又连侧妃都做不成,被许配给了凌子峰那样的人家,这件事是七妹妹的手笔,大姐姐的嫡妻之位,我父亲手中的魏家暗卫不知所踪,桩桩件件,都和七妹妹有关系。”

魏姎听着,拿过手帕擦了擦手心,单手撑着下巴看向了魏珏,“兄长究竟要说什么?”

“你聪明伶俐怎么会不知道,我只要二房平安。”魏珏沉声说。

“二房一边想要息事宁人,却又一边想着算计大房,二姐姐逝去,和二房脱不开关系,我母亲险些就被毒害,和二房也有关系,或许兄长也参与其中了,没了我母亲,大姐姐又出嫁了,就剩下我一人,到时候兄长继承了大房,肩挑两房,我就任兄长拿捏了,现在事情败露,却厚着脸皮让大房不要追究了,兄长,这又是什么道理?”

魏姎不紧不慢的开口,眼眸中带着轻视讥讽的笑意,刺的魏珏直蹙眉,“这么说,你是执意要和二房作对了?”

“兄长有时间在这里同我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回去劝劝二叔二婶,过几日消停日子,眼不见心不烦,但凡有人敢冲着大房伸出手,我一定会亲自剁了他的爪子!”

魏姎冷声回应,丝毫没有惧怕魏珏,恨又如何,当初大房落魄,姐姐们一个个离她远去,魏姎又何尝不恨?

魏珏紧绷着脸,紧盯着魏姎,许久开口,“七妹妹终是不一样了。”

“兄长却从未变过。”

两人对视一眼,魏珏起身,沉着脸迈开了步子离开院子,六月忐忑的看向了魏姎。

“小姐,二少爷会不会针对小姐?”

“二房已经没了他的容身之地,大房不好过,他又能好过到哪。”魏姎从未小看过这位兄长,时时刻刻紧盯着,在二房,最难缠的就是魏珏了。

六月点头,“小姐还是小心为妙,奴婢刚才瞧着二少爷看小姐的眼神,有些不善。”

魏姎笑了笑,并未言语。

这时门房送来帖子,是穆恒派人送消息来,魏姎接过,准备一番出去了一趟,有些事在信上说着不便,还是要当面说清楚为妙。

城外,穆恒等了一个多时辰左右,才见着了匆匆赶来的魏姎。

“姎表妹,这次皇上派我去巡视闽南一带,三五个月未必能回来,你自己多保重。”

穆恒一接到消息就告诉了魏姎,两个人想着见上一面,魏姎点头,“恒表哥只管去吧,我能有什么事儿。”

“姎表妹……”穆恒还有几分歉意,上次让魏姎在府上等了那么久都没抽出时间来,这件事一直让穆恒耿耿于怀。

魏姎咧嘴一笑,递给了穆恒一个香囊,“这个是我给恒表哥求的平安符,希望恒表哥能一帆风顺,恒表哥不必把往事放在心上,我素来胡闹惯了,没个分寸,一惊一乍的,瞧我,现在不是很好嘛,再说,我真有事也可以去找大姐姐和大姐夫,总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穆恒微微笑,伸手摸了摸魏姎的乌黑秀发,“姎表妹最乖巧懂事,若不是牵扯到你头上,你才懒得插手过问呢,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我还要保护大房呢。”

穆恒就像是一个兄长,对魏姎呵护备至,就像是魏白潇一样,魏姎难得在穆恒面前没有防备,露出小女儿家该有的娇憨,目送穆恒上马,魏姎冲着穆恒挥挥手,直到看不见人了,才起身回了马车。

一撩起帘子,魏姎浑身发紧,动作顿了顿,眼角余光瞄见了一抹墨青色长衫。

“湛大哥,你怎么来了?”魏姎一抬头,可不就是萧湛么,干巴巴的上前打了个招呼。

萧湛铁青着脸不语。

魏姎鼻尖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马车上果然还有几滴血,“你受伤了?”

看萧湛赤红了眼睛,仿佛陷入了癫狂,失去了理智一般,魏姎见状不妙扭头就要跑,有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大手一捞将魏姎禁锢在怀中,薄凉的唇欺身压住了那一抹朱红小唇,动作有些粗鲁,魏姎愣了,使劲挣扎。

萧湛力气很大,一只胳膊压下来,魏姎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又气又恼,拔下簪子,对着萧湛的虎口猛的一戳,血溅了出来,沾染上了衣服,魏姎气的浑身颤抖。

许是痛刺激了萧湛,萧湛回过神,收了手,将魏姎抱在怀里,鼻息有些粗重,浑身滚烫。

“萧二皇子?”

“湛大哥?”

叫了几遍人都没有反应,魏姎捂着小嘴,被咬破了皮,还有淡淡的腥味。

魏姎伸手替萧湛把脉,眉头紧蹙,这是中了情药了,药性霸道又厉害,能强忍到现在完全是用真气压着的,必须要及时解开,否则极有可能暴毙而亡。

魏姎嗅着血迹找过去,萧湛的后背划伤了好几个口子,滴滴答答浸染了不少殷红色。

萧湛将脑袋搭在魏姎的肩膀上,魏姎撑着手,咬着牙一zhēn ci入萧湛脖间穴道,萧湛眼眸一闭,晕了过去。

“看在你屡次帮我的份上,我再救你一次,不和你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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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过年快乐,诺诺祝大家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今天木有二更了】

正文卷 096,名声

这里离船坊最近,将人送到了船坊,登上船,魏姎又陷入了沉思,瞥了一眼临淇,脸色有些不自然,“其实解毒最好的法子,是找个姑娘过来……”

不管下毒之人出于什么目的,但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男女同房,解开这情药。

临淇闻言立即脸色一变,“魏小姐,这不成,若是殿下醒来一定接受不了。”

“那能怎么办,这种药必须解开,要么你就看着你家殿下暴毙而亡。”魏姎一脸无奈,若是旁的毒,兴许还有法子压制,这种药只能解,拖延不得。

临淇噎了,陷入了为难,他跟了自家殿下这么久,不敢说有多了解殿下,只是殿下性子还是略知一二的,要是趁着殿下昏迷不醒,让殿下和陌生女子同房,只怕殿下醒来会接受不了。

倏然,临淇看向了魏姎,殿下中了情药好几个时辰了,谁也不找,偏

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找到了魏姎,再联合最近种种反常,临淇眼眸发亮,倏然对上了魏姎的冰凉的神色,临淇背脊一紧。

“你再多等一刻,回头你家殿下受了伤,有个什么好歹,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可……”临淇犹豫。

“华安郡主可在京都城?”魏姎又问,临淇立即摆摆手,“不行不行,殿下待郡主只有兄妹之情,万万不可,属下这就去找个姑娘来。”

比起发怒,总比殿下暴毙强。

临淇的动作很快,带着一名姑娘来,模样上乘,尖尖的瓜子脸,五官秀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媚态十足。

魏姎清了清嗓子,将屋子交给了两人,临走前解开了萧湛的穴,轻轻擦拭的簪子上的血迹,起身离开。

站在甲板上吹着凉风,临淇就守在门外,眼睛时不时的瞄了一眼里面,等了大约半刻钟,里面传来了娇喘的声音,魏姎听着耳根子都红了,眼睛看向了别处。

下一刻,一声惨叫,咚的声,水花四溅,女子在水中扑腾挣扎,被呛了好几口水,“救,救命!”

魏姎眼皮一跳,屋子里还传来巨响,没多想,嘎吱一声推门而入,好家伙,屋子里乱的不成样,桌子也是东倒西歪,茶盏和花瓶都被砸的粉碎,一股摄人心魂的视线骤然将魏姎的锁住。

“就这么迫不及待把别的女子塞到我床上?”萧湛冷着脸,坐在凳子上,胳膊肘搭在桌子上,拳头紧攥,眸光阴寒。

魏姎喉咙发紧,“若没有女子,你会暴毙而亡,我也是逼不得已。”

总不能让魏姎献身吧,她才十二岁。

“过来!”

魏姎舔了舔唇角,还隐隐作痛,脚步就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都不想挪动。

滴答滴答,一股血腥味再次传入鼻尖,魏姎抬眸这才看清了萧湛的左手中握着一角瓷片,血迹顺着流淌到地板上。

又瞄了一眼萧湛,见他神色似是有些缓和,魏姎屏住呼吸,大着胆子上前走了几步。

“这情毒和普通的不一样,你就是自残,也是没用的。”魏姎小声劝说,“不如找个……”

“嗯?”萧湛蹙眉,魏姎立马咽下后半句话,眼皮一跳,似是明白了什么,对着萧湛说,“无论你找个什么样的人过来帮你解毒,你放心,今日这事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绝不外传。”

这话恰好让门口的临淇听见了,脚下险些一软,这魏小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滚出去!”萧湛拔高了声音,对着门口喊,临淇见状踮起脚尖,跳到了岸上,手里还拎着昏迷不醒的姑娘,扔在一旁。

魏姎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这个闲事,她可能就不该管,萧湛伸手拉住了魏姎,将她带入怀中。

又来这一招!

浑身滚烫,鼻息粗重,魏姎眼皮跳的厉害,若是萧湛强来,魏姎一定不是对手。

“姎儿……”

一声姎儿,叫的魏姎头皮发麻,身子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惹恼了萧湛。

萧湛唇色苍白,呼吸渐渐加重,“我能熬的住。”

魏姎抬头看向萧湛紧绷的脸色,撞入了一抹幽暗又熟悉的瞳孔,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滴滴答答,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板上,魏姎伸手推开了萧湛,拿起萧湛的左手,“你疯了,你这样下去手就废了,松开!”

“呜!”萧湛呜咽一声,身子晃了晃,险些没站稳,魏姎一只手拉住了萧湛的胳膊,才没让人倒下,左手鲜血流淌,伤口很深,手中的温度越来越高。

魏姎咬咬牙,剥了萧湛的衣衫,只剩下一套里面白色里衣才停下,指尖颤抖,脸色涨红。

萧湛伸手按住了魏姎的小手,“我自己来。”

褪下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上面痕迹斑驳,大伤小伤大约有二十多处,最深的那一条足有半指深,必定见骨。

来不及多想,萧湛伸手挑起魏姎的下颌,弯着腰,侧过脑袋,亲了亲魏姎的红唇。

魏姎闭着眸,身子有些颤抖。

“你待那位恒表哥是什么心意?”

松了唇,萧湛忽然问,两个人的鼻息贴的很亲密,一开口就有股热气扑洒在鼻尖,酥酥麻麻,还有些痒。

“什么?”魏姎眯着眼,两个人额抵着额,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犹豫了片刻后才说,“我年纪尚小……”

“不小了,过年就十三了,有些人家都已经开始说亲了,待及笄就能嫁人了。”萧湛呼吸粗重,又问了一遍,这股较真劲儿,仿佛是魏姎不给个痛快话,就誓不罢休。

“恒表哥……”

“嗯?”

一句酥软的恒表哥,立即让萧湛有些不悦,鼻息又贴近了些,魏姎立即道,“他帮过我,又是亲戚,总比旁人信得过,仅是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真的?”萧湛的声音温柔了三分。

魏姎咬着牙嗯了一声,指尖发颤,身子还在颤栗。

萧湛伸手摸了摸魏姎乌黑的秀发,一转身跳入了河水中,像是一只矫健的鱼儿。

魏姎有些懵,心里却狠狠的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坐在了椅子上,眺望着窗外,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歇了好一会,才找回了理智,摇摇晃晃的站在甲板上,船离岸边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船上一个人都没有,魏姎揉了揉眉心,出门不利。

硬是等到了后半夜,某人耗尽力气爬上了甲板,浑身湿透了,如玉似的容颜更显苍白,已陷入了昏迷,魏姎上前把脉,惊奇的摸了再摸,这人真是骨骼奇怪,竟将猛烈的情毒给压住了。

“殿下怎么样?”临淇一直都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看见萧湛上岸,立即赶来。

“毒倒是给解了,只是也伤了身子,这段日子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尽量不要再使用内力,伤及根本,一会我开个药方,每日都要给他服下。”

临淇对魏姎的医术深信不疑,更没有丝毫的怀疑,“多谢魏小姐。”

魏姎摆手,让临淇将人抬去屋子里,换了干净的衣服,幸好船上什么都不缺,熬了一壶姜汤,捏住了萧湛的嘴角,硬生生灌了大半壶,看的临淇直瞪眼,这女子太粗鲁了!

忙完了,魏姎转过头看向了窗外,“想法子抓药熬药即可,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临淇吹了个口哨,一抹潇洒利落的倩影落在船上,临淇对着女子比划了一个手势,女子会意,冲着魏姎点点头,抱着魏姎一跃而上,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岸边。

已经有马车在等候了,不等魏姎道谢,很快女子又离开了。

六月在马车里已经等的快睡着了,听见动静,立马醒来,上下打量魏姎,“小姐,没事吧?”

“没事,走,回府。”

连续好几日晚归,魏姎忙的脚下发软,精疲力尽,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主人,主人,四个门都被堵着呢。”小精灵在魏姎耳畔说。

魏姎拧眉,又在闹什么幺蛾子,眼看着天色快亮了,耐着性子多等了一个时辰,等着天大亮了才进府。

“好好的一个嫡女竟然一夜未归,七妹妹,你也太不像话了!”魏婷玉一袭素白长裙,娇俏动人,褪去了以往的鲁莽,多了几分沉稳,目光中多了几分鄙夷上下打量魏姎。

四个门都有人把守,无论进哪个门都会被堵着。

“三姐姐想说什么?”魏姎挑眉一笑,不急不慌的走向魏婷玉身侧,“我已经和母亲报备过了,在庄子上游玩一两日,我母亲都不曾说什么,三姐姐想把什么罪名往我头上扣?”

“庄子?”魏婷玉嗤笑,“七妹妹伶牙俐齿,张嘴说谎话的本事见涨啊,昨儿明明就有人见着了七妹妹去了城外,在一艘船上,怎么可能在庄子上,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你自己不爱惜名声,不要连累了二房,如今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坏的可是南阳侯府的名声!”

魏姎挑眉,昨儿一心都在萧湛身上,一时疏忽,听魏婷玉这么说,八成就是被跟踪了。

“什么船,我怎么不知道?”魏姎故作茫然的问。

“别装了,船上就你一个女子,你把六月留在马车里,安的又是什么心思,七妹妹,你的脸怎么了?”魏婷玉像是发现了什么,直勾勾的盯着魏姎的嘴角,轻蔑的笑了笑,“莫不是被什么人亲密过留下的痕迹吧。”

“我不懂三姐姐在说什么,也没三姐姐有经验,反正外面怎么传,都和已经定了亲的三姐姐无关了,三姐姐又何必多操心。”

魏姎懒得再和魏婷玉有什么纠缠,起身就要离开,魏婷玉却不肯饶过魏姎,伸手抓住了魏姎的手腕。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和魏万燕在谋害什么,二房已经忍了够久了!”

魏婷玉恨的牙根痒痒,还要再说什么,身旁一个丫鬟拽了拽魏婷玉的衣袖,魏婷玉这才住了嘴,冷冷一哼。

魏姎打量了眼那个不起眼的丫鬟,容貌清秀,算不上出挑,就是在人群里也不起眼。

“才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不安守本分,啧啧,将来长大可怎么得了。”

魏巧蕙撇撇嘴,一脸不屑,恨不得把魏姎往泥巴里踩踏才好,跟着魏巧蕙一块来的还有几位夫人,大多都是魏巧蕙婆家的亲戚。

“大嫂,这位就是魏家大房嫡出小姐,这未免也太不检点了,才十来岁的小姑娘,就知道夜不归宿了,咱们康家虽然是商家,可也知道教养姐儿不能过于放纵。”

说话的女子是魏巧蕙的小姑子,额骨很高,模样看上去就有些尖酸刻薄,名字叫做康如欣。

“这丫头从小就被惯坏了,一点不懂规矩,上次还顶撞我这个姑姑,你们不必跟着一般见识。”魏巧蕙故作安抚,对着几个亲戚说。

众人看向魏姎的神色大多鄙夷,指指点点,六月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马封住了诸位的嘴巴,这帮人太过分了,不用想也知道会把魏姎的名声给传扬出去。

“姑姑说的对,七妹妹从小脾气就大,您还是别说了,省的一会七妹妹发起脾气来,又将您弄伤了。”魏婷玉上前扶住了魏巧蕙的胳膊,假意劝着。

魏巧蕙重重一哼,“她还有理了,忤逆长辈,不孝顺就罢了,如今往魏家的颜面上抹黑,岂有此理!”

魏姎耐着性子看着几人一唱一和,面上不喜不怒,淡淡的开口,“说完了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大嫂就是这么教育你的?”魏巧蕙指着魏姎鼻尖,没好气的开口。

“七妹妹,你可别说你是和华安郡主一块出去的,昨儿宫宴,华安郡主一直住在宫里,并未出宫,还有明家小姐也是没出门,既是错了,你就大大方方的承认,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日后收敛些就是了,可别再犯错了。”

魏婷玉脸上带着笑意,好心劝道,可实际却是要坐实了魏姎的罪过,魏姎扬眉,“三姐姐怎么就知道我没了别的朋友呢,仅凭猜测,就把污水往我身上泼,可有真凭实据?”

魏婷玉没好气道,“你一夜未归终究是事实,昨儿姑姑就来了府上,探望我母亲,一直都在的,这就是人证,七妹妹,你怎么冥顽不灵呢!”

“我倒要听听能说出什么花儿来!”魏巧蕙冷哼,她自小就看不上咏阳郡主这个嫂子,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就是,你若是有理,你只管说出来,你昨儿去了何处,又干什么了。”康如欣撇撇嘴,柳叶弯眉高高挑起,“还高门大户呢,这般不知矜持。”

“你胡说什么!”六月气不过,还想要争辩什么,却被魏姎拦住了,回头对着六月说,“嘴长在旁人身上,随她们怎么说去吧,咱们问心无愧就成了,总之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有人愿意看着魏家名声受损,咱们又能如何。”

魏姎拉着六月转身就走了,没将魏巧蕙几人当回事,魏巧蕙气的脸色阴沉,还要怒骂,只是碍于众人在场,又咽了回去,对着魏姎的背影喊了一句,“丢人现眼!”

六月低着头,“小姐,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吗,姑奶奶不安好心,肯定会作践小姐的名声的。”

“她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魏姎冷哼。

六月不解的看向魏姎,总觉得自家小姐好像很有本事,能把一切都猜透,也能扭转乾坤。

“小姐……”

“先回去沐浴更衣,再吃顿好的,这事儿回头再说,放心吧,你家小姐一定不会沾染半分腥的,倒是有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魏姎伸了个懒腰,又累又困,肚子里半点油水都没有,早就饿了。

听魏姎这么说,六月点点头,“奴婢这就去让小厨房去做几样小菜来。”

正文卷 097,2更

不出意料之外,很快外面就传开了魏姎夜不归宿的名声,愈演愈烈,咏阳郡主听后气的不行。

“蠢货,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她倒好,巴不得魏家过得不好!”

魏姎听了也不气恼,拉着咏阳郡主坐下,“母亲不必动怒,二房也是被逼急眼了,姑姑一直都是依靠二房的,现在二房没了银钱,无异于断了康家的财路,姑姑对大房的恼肯定是有的。”

咏阳郡主从嫁过来那天,就不待见这个庶出小姑子,而且厌烦的很,贪得无厌,不知进取,眼皮子浅薄,当初这门婚事也是魏巧蕙自己作践的。

魏姎指尖搭在了桌子上,发出滴答的声音,“母亲,大房和二房是切割不开的,无论将来如何,旁人总会说是一家人,二房鲁莽,小七只担心会连累大房,得想个法子才行。”

她只担心有人要害南阳侯府,利用了二房,魏姎心里很不踏实。

“郡主……”卉菊脸色微变,一只脚踏进门,压低了声音,“今儿侯爷派人去了一趟汾阳,都是侯爷的贴身随从。”

咏阳郡主眼皮猛然一跳,“汾阳……那不就是老太爷的故居?”

“二叔是要把祖父请出山了。”魏姎脸色也不算好看,紧绷着脸,魏泓这是豁出去了。

当初魏老太爷是被大房牵连,被贬去了汾阳,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府上的魏老夫人是魏老太爷的妾,算不得咏阳郡主的正经长辈,可魏老太爷却是魏怀瑾的生父,魏姎的嫡亲祖父。

这位魏老太爷脾气古怪的很,当初就闹出宠妾灭妻的事儿来,待魏泓这个庶子远超过了嫡子魏怀瑾。

若不是魏怀瑾娶了咏阳郡主,死死的压住了二房,魏家继承的还不一定是大房呢。

若说这个家咏阳郡主最讨厌的人是谁,必定就是这位公公了。

一想起要面对这位长辈,咏阳郡主心里就堵得慌,紧攥着拳,“你祖父年事已高,只要你二叔以孝养的名义上奏,皇上必定应允。”

魏姎眼皮一抬,看向了咏阳郡主,“母亲,既然二叔能把祖父请回来,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二房始终没有一个向着咱们的人,处处和咱们为难,若是有一个人坐镇,即便是祖父回来了,多少也会有个照应。”

咏阳郡主有些不解。

“母亲,二婶毁了容貌,脾气又差,膝下没了嫡子,三姐姐又许配了凌家,连个压箱底都没有,若是有人取代了二婶的位置,说不定能缓和局面。”

“可眼下哪有这个合适的人选?”

魏泓除了空有一个侯爷的爵位之位,又没有实权,也没有金银财帛,诺大的侯爵府,连奴仆的开支都在节省,又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受苦?

魏姎伸手按了按眼皮,绞尽脑汁在想这个问题,咏阳郡主忽然抬眸,“我倒是想到一位,昌平侯夫人上次来给你大姐姐添妆的时候,曾说起过,昌平侯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只是身子有些欠缺,不过人是个聪慧的,回头我去问问昌平侯夫人的意思。”

咏阳郡主说做就做,立即派人给昌平侯夫人邀了帖子,约了明儿下午来府上喝茶。

次日

昌平侯夫人一过晌午就来了,面带笑意,“郡主怎么好端端请我来喝茶?”

人家开门见山,咏阳郡主也不好拐弯抹角了,打发了丫鬟,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你不是托我给你留意人家吗,如今倒是有一个合适的。”

一听是这件事,昌平侯夫人眼眸一亮,拉着咏阳郡主,催促道,“你快说是哪一户人家,你也知道,我家小姑子是原配嫡出,高不成低不就,找个门槛低的,旁人还以为我这个做嫂子的亏待她,可高门大户哪肯愿意这门婚事,这一拖再拖,我都快愁死了。”

昌平侯是的母亲是继室,同父异母的妹妹名字叫做温萱儿,温萱儿的母亲一共生育两女,长女早早就成婚,已经远嫁,在京都城就剩下一个温萱儿,生温萱儿时坏了身子,熬了几年就去了,昌平侯的母亲是个贵妾,后来生了侯府长子,才被扶正,不过昌平侯的母亲出生不错,是个大户人家的嫡女,只是家中犯了事被贬,才屈身做了贵妾,不过后来已经ping fǎn。

温萱儿双腿有疾,平日里足不出户,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已经是老姑娘了。

“就是我家二房。”

昌平侯夫人一愣,不解的看向了咏阳郡主,气道,“萱儿怎能做妾?”

“你有所不知,我那位二弟妹毁了容貌,加上膝下唯一的嫡子过继给了我做嗣子,受了不少的打击,整个人疯疯癫癫,成日汤药不断,过些日子嫡出女儿也要出嫁了,二弟已经很久没有跨足正厅了,二房虽没有家财万贯,但至少还有一个侯爷名头。”

这么一解释,昌平侯夫人就会意了,只要温萱儿嫁过来,就是正室,也没有现成的嫡子嫡女,将来温萱儿要是能生养嫡子,那嫡子就能继承侯府,还能顶着侯夫人的名头。

“可不知道侯爷能不能答应?”昌平侯夫人一改方才的态度,对着咏阳郡主多了几分亲热,“毕竟我家萱儿有腿疾,旁人未必能接受的了。”

“那也比一个疯婆子,坏了容貌的占着嫡妻之位强,长嫂如母,只要你点头,这事一旦能成,我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和萱儿争夺什么。”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昌平侯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端起茶水,喝了大半杯,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温萱儿的婚事就是昌平侯夫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温萱儿的婚事耽搁了,将来昌平侯夫人膝下的嫡子嫡女也不好说亲。

若能打发了温萱儿,昌平侯夫人宁可倒搭一笔银子做陪嫁。

“我认识郡主也不是一两日了,郡主的秉性我自然明白,多谢郡主帮着留意,郡主放心,萱儿不是个无理取闹的,这孩子聪慧的很,也是个老实本分的,若非如此,我也不必为了此事上心了,随便找个人打发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嫁到南阳侯府来,诞下嫡子,将来也有个依靠,最重要的是,昌平侯府能给萱儿撑腰!”

昌平侯夫人是个爽快人,当场就拍板答应了,临走的前,看了一眼廊下的魏姎,笑意收敛。

“郡主既然替我解决了一件大事,有些话我也不得不和郡主提提,外面的流言蜚语,不知郡主可有耳闻?”

咏阳郡主点头,“人云亦云,我家七丫头年纪尚小,许是无意间鲁莽得罪了什么人吧,那日是我应允七丫头出去,只是和几个朋友之间玩耍,却不想被有心人以讹传讹。”

“那郡主也不能坐视不理啊,得想个法子,挽回这丫头的名声,再过几个月这丫头都十三岁了,也该相看了,知道的人不计较,那不知道的人呢,心眼小着呢,免得被婆家攥住了把柄,吃了暗亏。”昌平侯夫人说。

话点到为止,昌平侯夫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咏阳郡主抬头看向了魏姎,一脸担忧。

“母亲放心,小七一定不会背负坏名声的。”

还没等魏姎想法子呢,宫里那边如流水似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进南阳侯府。

连魏姎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县主辛苦了,前几日救了凝香公主,如今凝香公主已经脱离了危险,已经被皇上册封为凝妃娘娘,这是凝妃娘娘特意叮嘱老奴来送的赏赐,县主若是得空,可要进宫去探望凝妃娘娘才好,娘娘很惦记县主。”内侍太监捏着公鸭般的嗓音说。

当着众人面宣的旨意,咏阳郡主不解的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小七,你怎么不告诉母亲呢?”

“我……”魏姎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郡主莫怪,县主前几日在城外船坊救了乔装打扮的凝妃娘娘,凝妃娘娘初来南梁,四处游玩,不巧遇见了县主,是县主救了落水的凝妃娘娘,还害的县主背负了一个夜不归宿,不守闺阁,任性妄为的名声,娘娘心里很过意不去。”

魏姎嘴角一抽,她连凝妃娘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救了她,唯一的解释就是萧湛的手笔了,先给她剔除了坏名声,又给她按了一个救人的好名声。

“原来那就是凝妃娘娘呀,是魏姎失礼了。”

送上门的好处,魏姎才不会白白拒绝,冲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个头,咏阳郡主信了个十成,真以为魏姎救了人。

“县主客气了,不知者不罪,娘娘和县主年纪相仿,一见如故,娘娘也很高兴。”内侍太监道。

魏婷玉第一个坐不住了,还要在说什么,却被魏珏狠狠的按住了胳膊,小脸憋的通红。

“三姐姐,兄长,二叔,瞧吧,我夜不归宿实在事出有因,可不是蓄意为之的,我没有丢了魏家的脸。”魏姎一脸委屈。

魏泓忍了又忍,挤出一抹微笑,“二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既然解释清楚了,你还是魏家尊贵的嫡女。”

“三姐姐,二叔的话你认不认同?”魏姎将目光对准了魏婷玉,扬起下巴,一脸不屑,仿佛是在说,瞧瞧,你费劲辛苦设下的局面一点用都没有,气的魏婷玉险些按奈不住。

“七妹妹别误会,三妹妹只是关心则乱,毕竟是一家姐妹,你年纪尚小不懂事,万一被人哄骗了呢,为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三妹妹担心的好几夜都没睡着呢。”魏珏一边开口,一边冲着魏婷玉使了个眼色。

当着内侍公公的面,魏婷玉也不敢乱来,硬是挤出了一抹笑意,“是啊,知道七妹妹不是那种人,我也是太着急了,才会误会七妹妹,七妹妹若是早点解释清楚,我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魏姎勾唇笑了笑,“是我的错,我以为就算不解释,自家人还是会信得过我的。”

这话是在给魏婷玉挖坑,可惜有魏珏在,魏婷玉没机会开口,“七妹妹别往心里去,三妹妹最近一边忙着照顾二婶,一边还要忙着打理庶务,也是关心则乱,我在这里替三妹妹赔个不是,还请七妹妹大度。”

魏姎点点头,“兄长说的是,那我就海涵不计较三姐姐之过了,三姐姐,日后你可要信得过我,别胡乱猜测。”

这是chi luo裸的教训,魏婷玉紧咬着牙,被逼着点了点头,“七妹妹放心,日后姐姐一定会调查清楚了再开口。”

查清楚了华安郡主和明澜的行踪,谁知道又冒出来一个凝妃娘娘,魏婷玉越想越生气,魏姎怎么就这么好运?

正文卷 098,过府

有了凝妃娘娘帮着解围,谣言不攻自破,南阳侯府也不会晦气到要去找凝妃娘娘对峙,凝妃是来自北缙的和亲公主,身份尊贵,又正得宠,不是南阳侯府能得罪的起的。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父亲,二哥,我太不甘心了!”魏婷玉气的在屋子里愤愤不平,好不容易得意几天,一转眼就看着魏姎走出困境,还成了凝妃娘娘的救命恩人了。

魏泓沉着脸,瞥了一眼魏珏,“珏儿以为如何?”

“魏姎身边有贵人相助。”

这是魏珏的结论,一次次的逃脱困境,就连那几个铺子的管事,也未必是魏姎自己找到的。

这么多年魏姎一直在二房的眼皮底下,还没这个本事,魏泓和魏珏的想法不谋而合。

“凭她有些小小聪慧,也才十二岁,咱们一定要想法子揪出这个人,否则对咱们不利!”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追查清楚的。”魏珏点头。

魏婷玉撇撇嘴,追查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撇清关系了,上前一步拉住了魏泓的胳膊,“父亲,祖父什么时候回来?”

有老太爷做镇,她就不信魏姎敢忤逆犯上!

“若是快马加鞭七八日就到了,只是你祖父年纪大了,怕是经不起这番折腾,估摸着还要一个月左右,三丫头,你切记这段时间不要去招惹魏姎了,别坏了我的大事!”

魏泓眸光一闪,略带警告的看着魏婷玉,魏婷玉缩了缩脖子,“是,女儿一定谨遵父亲教诲。”

“今儿你五妹妹出阁,别闹事!”魏泓知晓自家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又叫人看住了魏婷玉,不许她乱来,魏婷玉紧绷着脸不敢忤逆,心里却气的不行。

“五妹妹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对咱们也是有利无害,三妹妹,父亲也是一番好意。”魏珏劝。

“一个庶女,又是妾,能有什么本事站稳脚跟,还是在元晚手底下讨日子,二哥未免太看得起她了。”魏婷玉小声嘀咕。

魏珏看了一眼自家嫡妹,眉头紧皱,这个嫡妹从小就被惯坏了,尤其是二房有了侯爵之位以后,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行事乖张,鲁莽冲动,吃了几次亏也不长教训。

魏珏也心烦着呢,没空搭理魏婷玉,只是给魏婷玉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

傍晚

郑国公府来了一顶粉色花轿,今夜是魏万燕出阁的日子,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换了一袭粉色嫁衣,头上戴着不少珠钗首饰,都是郑国公府派人送来的。

“小姐,七小姐送来的膏药当真好用,才两日,小姐的皮肤就变得水灵灵的了。”春桃对着镜子里的美人儿一个劲的夸赞,魏万燕心情不错,随手就赏了一支银钗,春桃连连拜谢。

魏万燕亲自描眉,听着耳边的动静,嘴角扬起了笑,“走,咱们去拜别母亲。”

春桃一愣,“小姐,夫人那边来传话,不必过去了。”

“那怎么成,母亲心疼我才不用过去了,我这个做晚辈的怎么能恃宠而骄呢,养育一场,恩大于天,不管见不见的着,总是要去一趟的。”

魏万燕红唇微翘,她马上就要离开南阳侯府了,南阳侯夫人待她连一只狗都不如,眼下南阳侯夫人落了难,不趁着这个机会在伤口扇撒一把盐,魏万燕心里都过意不去。

拗不过主子,春桃只好扶着魏万燕去了一趟沉香院,沉香院的门还没关,两个看守的见魏万燕来了,均是一愣。

“去传个话,就说女儿拜别嫡母!”魏万燕拔高了声音,里面的婆子也听见了,莲香站在廊下瞥了一眼魏万燕,犹豫了片刻,撩起帘子进了内室。

“夫人,五小姐来了。”

南阳侯夫人脸上蒙着面纱,整个人穿着黑沉沉的,一双眼眸如淬了毒一般锐利。

“她来干什么,小贱人,不过是去做妾的,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奴婢这就把五小姐打发了……”

莲香弯腰,正要出门,又被南阳侯夫人给叫住了,“去准备一下,让五小姐尽一尽孝心!”

“是!”

没等了一会,莲香手里拿着托盘准备了茶水,南阳侯夫人坐在廊下,魏万燕瞧了,扶着春桃的手走了进来,对着南阳侯夫人微微屈身,“今儿女儿出阁,特意来拜别母亲,还请母qin ri后保重身子。”

“莲香!”

莲香上前,“五小姐,奉茶吧。”

魏万燕眼眸一闪,伸手就要去碰茶,脚下忽然一软,打翻了茶杯,冒出滚烫的热乎气,莲香啊的一声尖叫,及时避开,却也溅到了不少。

“母亲,我刚才跪了一会,脚下发然,一时没有站稳,还请母亲莫要见怪。”

魏万燕早就料到了南阳侯夫人会有这么一出了,心里十分鄙夷,当家嫡母太上不得台面了。

南阳侯夫人冷着脸,“出了门做了妾,你可要规规矩矩,别惹出什么事来,在郑国公府可没人护着你,打死了发卖了就是主母一句话的事儿,甭指望南阳侯府给你撑腰做主。”

魏万燕小脸一沉,这么大喜的日子竟然说这些丧气的话,魏万燕扬起小脸,“多谢母亲教诲,女儿虽然出门做妾,但世子还是有心的,给女儿不小的场面,时候也不早了,女儿该走了,免得耽搁了时辰。”

说了一半,又冲着南阳侯夫人笑了笑,“母亲您是一家之母,三姐姐一个人忙上忙下也怪辛苦的,等日后三姐姐出嫁了,侯府连个忙应酬的人也没有,母亲是个大度的,想必是不会计较父亲多纳几个妾的,回头女儿要是得着了去疤的药膏,一定寻来给母亲,医治脸上的伤,父亲纳妾,母亲也不必介怀,忍一忍,不过就是个妾罢了。”

说了后半句话,魏万燕目光一抬,伸手搭在了春桃手背上,款款往外走,春桃已经吓傻了,自家小姐莫不是疯了,竟然对南阳侯夫人说了那样的话。

“贱人!贱人!”南阳侯夫人被戳中了心窝子,一脚踢翻了小茶几,“你们几个给我扣住这贱人,嘴里不干不净,做个妾还敢这么猖狂,反了反了!”

南阳侯夫人红着眼睛,手颤抖的指着魏万燕的背影。

“母亲别费心了,花轿已经等候多时了,人就在外面呢,父亲都答应了这门婚事,母亲本就不得父亲宠爱了,再忤逆了父亲的意思,得罪了郑国公府,母亲将来可怎么过啊?”

魏万燕丝毫不怕南阳侯夫人,从她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万事都靠不住南阳侯府,更别指望这个嫡母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得罪个干净,出出自己心里的怒火。

“你!”南阳侯夫人被自己养大的一个庶女气的浑身发抖,魏万燕从小就乖巧,在南阳侯夫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打了个巴掌还笑意吟吟的,眼下说出这番话,南阳侯夫人怎么受得了?

“夫人!”

“来人呐,快请大夫。”

沉香院有些乱哄哄的,魏万燕勾唇,笑着坐上了轿子,一路被抬着去了郑国公府,走了小门,被抬到一处院子,四周都是红灯笼,看上去很喜庆。

春桃后背还是湿的,直到已经在郑国公府才狠狠的松了口气,“小姐……”

魏万燕掌心也是一片湿润,不过她并不后悔,下了轿,被一个管事婆子给带到了内室。

“燕姨娘,往后这里就是您居住的院子了,奴婢是院子里的管事,姓方。”方婆子态度极好,魏万燕亲自打了赏,“有劳了。”

“不敢当,不敢当。”方婆子摆摆手,“姨娘辛苦了,奴婢这就给您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初来乍到,魏万燕处处小心,这头刚沐浴,还没来得及更衣,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急匆匆的,听着外面的人都喊世子,魏万燕浑身紧绷。

“燕儿?”郑子盛跨入门槛,绕过屏风,这一眼就看呆了,女子肌肤赛雪,乌黑的秀发如瀑布似的散披着,一双浸了水的眼眸似是受了惊吓,小脸微红,局促不安的看着郑子盛。

“世……世子?”

郑子盛在家里等了三日,恨不得马上就把魏万燕娶到手,此刻更是迫不及待了。

淡雅的香气,是郑子盛魂牵梦绕的,一把上前捉住了魏万燕的手,春桃见状,红着脸退了下去,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娇喘声。

这一夜,魏万燕被折腾的不轻,郑子盛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一次两次都不够。

魏万燕是受宠的,一连三日,郑子盛都是在她屋子里过的,下人们也会见风使舵,知道魏万燕正受宠,不敢为难。

魏万燕也是夹紧尾巴,一面勾搭着郑子盛不放,对外长辈却是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可惜偏偏有人不和她过意不去。

“狐媚子,才进府几日就把二哥勾的团团转!”郑晴扇上前就是一巴掌,魏万燕挨了打连声都不敢吱,默默受着。

郑晴扇还是不解气,把之前对魏姎的怒火全部撒在了魏万燕的身上,对着魏万燕又掐又打,“狐媚子,给我老实点,否则早晚把你卖了。”

“三小姐,婢妾知错。”魏万燕咬着牙忍着,跪在石头子上,弯着腰,对这些骄傲跋扈的人,魏万燕一向都知道怎么讨好的,此刻的郑晴扇就和魏婷玉差不多,一样的刁蛮任性。

越是反抗越是让人生气,一味地顺从,逆来顺受,这些人反而觉得没意思了,慢慢的也就懒得出手了。

果不然,郑晴扇冷哼,“我还以为魏家小姐个个都是硬骨头呢。”

“婢妾只是小小庶女,比不得几个嫡出姐妹,三小姐莫要动怒,仔细气坏了身子。”魏万燕小声劝。

“她们是硬骨头,你是贱骨头!”郑晴扇呸了一口,很瞧不起魏万燕,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无力,郑晴扇又冷着脸,“我警告你,离我二哥远一些,别耍什么小手段,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做什么!”郑子盛倏然出现,眸色阴沉,吓得郑晴扇一哆嗦,抿了抿唇。

刚得了魏万燕,郑子盛还很宠着呢,新鲜劲没过,此刻见魏万燕白皙的小脸上鲜明的巴掌印,顿时火大。

“燕儿,你没事吧?”

魏万燕缓缓站起身,“世子,是婢妾一时鲁莽冲撞了三小姐,幸好三小姐大度不计较,婢妾无碍。”

在郑国公府里生存,魏万燕不想得罪郑晴扇,反而要讨好,于是又说,“世子,是婢妾的错,请世子处罚婢妾,婢妾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爽,自请禁足一个月反省。”

郑晴扇微愣,刚进府就自请禁足,脑子肯定是被门夹了,自家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妹妹的再清楚不过了,不过看在魏万燕没有招认自己的份上,郑晴扇脸色缓和了不少。

“二哥,听见了吧,这可不是我的错,咱们诺大国公府就该有点规矩,妾是不可以乱走的,万一冲撞了贵人怎么办,燕姨娘也是,我只是提醒了几句,何必对自己下手这么重,万一打坏了脸怎么办?”

郑晴扇干脆就顺着魏万燕的话,将责任推卸干净。

郑子盛半信半疑,魏万燕立即当众又抽打了自己一巴掌,“是婢妾不懂规矩,婢妾不该出来乱逛,婢妾自己的事儿是小,连累了国公府的名声是大,多谢三小姐提醒,否则婢妾就是犯了大错了。”

魏万燕已经是国公府的妾了,就要认这个事实,最要紧的是抓住郑子盛的心,以及爬上高位,有个依靠,她对自己一向狠,一个巴掌更不会在乎。

“燕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想逛府上告诉我一声,我陪你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郑子盛一脸心疼。

魏万燕摇摇头,“无规矩不成方圆,婢妾这就回去反省,还请世子应允。”

“二哥,既然燕姨娘这么有诚意,你就成全吧,正好也让燕姨娘休养几日。”郑晴扇对魏万燕没了刚才的凌厉,又说,“燕姨娘知错就改是好事,一会我让丫鬟给你送一瓶上好的膏药。”

“多谢三小姐。”魏万燕感激涕零,大大的满足了郑晴扇的虚荣心,去见郑国公夫人的时候,顺便就把这件事说了,“那个燕姨娘就是个软柿子,想怎么捏都行,一个小小的庶女塞进咱们家,还能怎么着,二哥向来喜新厌旧,新鲜劲还没过呢,回头就该搁置一边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郑国公夫人闻言,“算她识趣,要是个恃宠而骄的货色,少不得要敲打敲打,世子妃还没进门呢,先有了良妾,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那还不是元国公府干的好事,没弄出庶子已经不错了,她们还敢挑剔咱们?”郑晴扇一脸倨傲。

这一点郑国公夫人并没有反驳,甚至心里对元晚还有些排斥,不懂矜持,还没嫁过来就连累了郑国公府的名声,要不是碍于元国公府的面子,这门婚事郑国公夫人根本不愿意。

“留个姨娘敲打元国公府也好,只要不闹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就由着她去。”郑国公夫人说。

郑晴扇点头,“女儿知道了。”

是夜,魏万燕冰敷了脸,还没消肿,不过比白日好多了,春桃心疼的不行,“姨娘怎么就答应了禁足一个月?”

“我只是一个姨娘,一来就出风头,未必是件好事。”魏万燕浑然不在意,从进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日子不好过,“在世子妃没进门之前,我还有机会抓紧世子。”

“可……”春桃还要说什么,魏万燕已经没了耐心,上床休息了,到了后半夜,郑子盛按奈不住又来找魏万燕,折腾了半夜才走。

魏万燕并没有欣喜,她忽然信了魏姎的话,是香,一定是香的作用,才让郑子盛念念不忘。

正文卷 099,2更

一连多次的反复试探让魏万燕尝到了甜头,郑子盛此刻对她是爱不释手,就跟找了魔一样的,白日里魏万燕老实禁足,到了晚上,郑子盛保准过来找她。

自从魏万燕入府做了姨娘以后,郑子盛就再也没有找过其他女子了,哪怕是魏万燕身子不爽,也不放过一次。

几次折腾下去,魏万燕身子就有些吃不消,停了香,又借故在塌上躺的起不来,香气散了,郑子盛对魏万燕才淡了些。

“姨娘……”

春桃看着魏万燕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有些触目惊心,魏万燕挑眉,“等过两日你回南阳侯府一趟,找到七妹妹,就说我有事和她商量。”

说着,魏万燕又将一套上等的珠钗放在锦盒中,让春桃带过去给魏姎。

“姨娘会不会太抬举七小姐了,这么贵重的钗一共也没几支。”

魏万燕闻言下意识的斥责,“你懂什么,七妹妹早已脱胎换骨,我必须给自己找个依靠。”

挨了训,春桃这才没了话,小心应了。

魏万燕正得宠,身边的丫鬟出府一趟也很顺利,在后门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见着大房的婆子出来采买,立即上前搭讪。

……

六月端着茶水进门,“小姐,春桃在外面等着见您,说是五小姐有事要和您商议。”

魏姎静下心来正在抄写经书,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见,打发了,告诉春桃,可遇不可求。”

对于春桃来的目的,魏姎心知肚明,魏万燕在郑国公府正受宠呢,用了什么法子,让郑子盛离不开,不必想都知道怎么回事,思情香制作倒是不难,但不是这么个用法。

“是。”

没过一会,六月转身又回来了,“小姐,奴婢已经把春桃打发走了。”

停笔写下最后一个字,魏姎眼皮猛然跳了跳,淡淡的嗯了一声,端过茶杯抿了口,润了润嗓子,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萧湛怎么样了,甩了甩脑袋,他又能怎么样。

“又在院子里抄写经书?”

咏阳郡主笑着进门,看了一眼魏姎的字迹,“越来越有进步了,只是心还没定下来。”

魏姎小脸一红,走到咏阳郡主背后,两只手替咏阳郡主疏松筋骨,“母亲怎么来了?”

“刚才宫里送来了帖子,今夜宫里有一场宫宴,诸位各国来的贵客已经来了好些日子了,是时候该安排了。”

魏姎挑眉,“也是,万圣节都过去这么久了,边城那边战事一触即发,皇上也该拉拢人心了,已经册封了凝妃娘娘,余下的几位和亲公主,是时候该安排了。”

咏阳郡主点了点头,“这倒是,皇上还打算给华安郡主赐婚呢。”

“华安郡主?”魏姎眼皮一跳,华安郡主喜欢的是萧湛,这次可不是来和亲的,南梁帝怎么会给华安郡主赐婚?

“我也是听诸位夫人闲聊,北缙那边得的消息,要把华安郡主的婚姻大事全权交给瑾王妃。”

魏姎走到咏阳郡主身前,“那瑾王妃有什么打算?”

咏阳郡主摇摇头。

华安郡主好歹帮过魏姎,个性也爽快,魏姎对华安郡主还有几分好感,肯定是希望她将来能找一个好婆家。

“好些日子没见着郡主了,母亲,我也要进宫。”

换了一袭宫装,乖巧的跟在咏阳郡主身后,在马车里险些有些上不来气,眼皮跳的厉害。

宫里的夫人不少,热闹非凡,魏姎和咏阳郡主的位置偏后,主持这场宫宴的事是由纯皇贵妃主持的,一袭娇艳动人的嫣红色宫装,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仪态万千,一颦一笑都是美的惊心动魄。

中间的龙椅是空着的,右侧下方是郑淑妃,一袭宝蓝色宫装优雅大方,鬓间还有一朵绽放艳丽的紫牡丹,华贵非凡,一只手搭在椅子上,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妖娆夺目,越显得妩媚动人。

魏姎环视一圈,也没看见华安郡主。

“瞧什么呢,和你打了半天招呼了。”明澜坐在魏姎身侧,脸上扬起欢快的笑容。

“在找华安郡主。”

“找她做什么?”明澜冲着魏姎眨了眨眼睛,“她都快要被赐婚了,说不定正忙着呢,我也好久没见着人了。”

“那你可知道赐婚哪一户人家?”魏姎问。

明澜摇摇头。

趁着宫宴还没开口,魏姎拉着明澜出去透透气,打听了华安郡主的住处,在门口正好遇见了华安郡主身边的丫鬟。

“魏小姐,明小姐?”碧珠惊喜的看着两位。

魏姎挑眉,“这是怎么了,你家郡主呢?”

“郡主这几日身子不适,一直没机会出来见客,魏小姐,这里是郡主让奴婢交给您的。”

递给了魏姎一个香囊,碧珠趁乱混迹在宫女一列中,很快离开了,魏姎站在廊下,明澜帮着把风,过了一会,明澜转过头问魏姎,“华安郡主说什么了?”

“她中计了,来南梁是被人骗了,郡主的父亲祁将军重伤在身,昏迷不醒,将军夫人被逼的投缳自尽,将军府中的嫡子才九岁,被人从马背上扔了下来,摔成重伤,将军府被一个姨娘和外人把持着……”

魏姎小脸紧绷,看着华安郡主仿佛就想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明澜惊讶的合不拢嘴。

“幼子无辜,华安郡主年纪却不小了,扣留了郡主,日后再难回北缙,府上的事也是鞭长莫及。”魏姎唏嘘不已,转念一想,这里面肯定有瑾王妃的手笔。

明澜咬了咬唇,“姎妹妹,咱们能帮上什么忙?”

“这封信华安郡主要交给萧二皇子的。”

“这好办,我大哥和萧二皇子走的近,刚才还看见和萧二皇子站在一块呢,我这就去找人。”

魏姎点点头,站在廊下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耳边传来了脚步声,魏姎侧目,看见那人一袭墨色长衫站在灯下,面色如玉,绝世容颜恍若从画中走下来的谪仙。

“有一封书信萧二皇子可要瞧瞧?”

萧湛蹙眉,魏姎又问,“萧二皇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华安郡主的事?”

萧湛没有否认,“这件事牵连甚广,与你无关,你不该涉足其中。”

果然,没有什么是可以瞒得过萧湛的,这人心如明镜,魏姎望着萧湛的眼神中多了份失望。

“瑾王妃要给华安郡主安排的人是谁?”魏姎语气尽量平和,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问。

萧湛回眸,刚才那一抹失望撞入眼底,上前一步,不搭话反问,“你要管这件事?”

魏姎摇头。

随后,萧湛才说,“皇帝有意将华安郡主许配给上官皓,瑾王妃这里有两个人选,一个是顾家,一个是沈家,许是顾家的机会大,顾夫人已经求到昭明太后跟前,顾家嫡子已经看中了华安。”

“这么说,十之**就是顾家了。”魏姎呢喃,“万圣节时,顾绿芙就是被华安郡主给打了一鞭子,坠了马,伤了腿到现在还没好,顾家怎么会看上华安郡主?”

魏姎听着实在不对劲,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说道。

萧湛叹了口气,“这件事与你无关,有些事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魏姎嗤笑,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萧二皇子说的是,华安郡主委托我的信已经带到了,至于怎么处理,萧二皇子请随意。”

见她要走,萧湛揉了揉眉心,伸手抓住了魏姎的手腕,“你可知将军府早已经被北缙帝容忍不下了,这件事也有北缙皇帝的许可,华安母亲封地上曾发掘过一次金库宝藏,富可敌国,没有哪个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别一时冲动。”

魏姎猛然一愣,难怪华安郡主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极奢侈的,买起首饰也是毫不眨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原来做皇帝的心眼儿都这么小,不好当众掠夺金库,变着法子折腾人家。”魏姎冷笑。

萧湛伸手捂住了魏姎的嘴,“你是不是疯了,什么话都敢说!”

正文卷 0100,出手

萧湛拉着魏姎站在了隐僻处,才松了手,魏姎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盯着萧湛,两个人离的很近,彼此间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我想见华安郡主一面。”魏姎说。

萧湛看了眼魏姎,许久后,默默的叹了口气,魏姎又问,“难道今天华安郡主不会出席今日的宴会?”

“她病了。”

“什么病?”魏姎继续追问。

“被人下了软骨散,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着。”

魏姎深吸口气,听着就生气,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华安郡主和自己一样的经历,没有几个人能体会到这种痛苦和无助。

萧湛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执着,又气又无奈,“半个时辰后你去重华宫一趟。”

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萧湛的身子挡住了魏姎,在模糊的灯光下,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顾家……”魏姎紧抿着唇,压低了声音,“并不是一个好人家,华安郡主嫁过去了,没有娘家依靠,那样天真直爽的性子,不合适华安郡主。”

萧湛又一次叹气,当初就不该让华安去南阳侯府,惹下这一串麻烦。

“这是瑾王妃和太后的决定,两位本来就不待见你,你若是再惹出什么是非,你可有想过日后该怎么办?”

魏姎点头,“我明白,燕衡去了北缙做质子,瑾王妃自然要替燕衡打算,一边安抚了华安郡主,北缙皇帝得了好处,自然不会亏待燕衡的。”

见她情绪不再激动,萧湛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魏姎吹着冷风,保持理智。

等了莫约半个时辰后,去了一趟重华宫,手里握着燕衡曾给她的腰牌,上面刻着瑾王府三个字,几个宫人见状,立即放行。

嘎吱一声门开了,魏姎一只脚跨入门槛,冷风灌入,倏然耳边传来了两个宫女的对话。

“碧珠那丫头呢,怎么不见了?”

“嘘,别说了,刚才碧珠偷偷跑出去,不小心一脚跌下高台,已经拖出去了。”

“这死丫头活该!”

魏姎背脊一凉,半个时辰前她还和碧珠说过话,一个鲜活的妙龄女子,转瞬即逝,实在可悲。

“你是什么人?”

守在殿内的大宫女见了魏姎来,脸色不善。

魏姎下巴轻抬,“我是魏家七小姐,也是瑾王妃的义女,我是来探望华安郡主的,没出什么闪失吧?”

见魏姎手里还拿着腰牌,大宫女这才没了话,不过却悄悄的退了出去,魏姎也不急,站在屏风前,远远的看了一眼塌上坐着的女子,可不就是意气风发的华安郡主?

只是此刻的华安郡主只穿着白色里衣,头发散乱,小脸苍白,这才几日不见,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华安郡主见着了魏姎有些激动,动了动手指,却没开口。

“你们都下去,我有几句话要替义母劝劝郡主。”魏姎开口。

殿内的几个宫女有些犹豫,并未离开,魏姎冷着脸,“怎么,指使不动你们吗,这里是南梁皇宫,郡主远道而来是贵客,今夜又是宫宴,若是不服气咱们去上御前议论议论!”

见魏姎发了怒,几个宫女这才退下。

人一走,魏姎指尖银zhēn ci入了华安郡主的穴道,莫约片刻后,华安郡主开口了,“魏姎,你走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瑾王妃会迁怒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劝你的?”魏姎挑眉,略有几分诧异的问。

华安郡主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若要劝,何必让宫女退下。”

“你倒是聪明。”魏姎坐在塌上,看了眼华安郡主,华安郡主紧咬着唇,眼中倏然迸发一股浓郁的恨意,身子在颤抖,早已经没了刚来南梁时的潇洒肆意。

“华安,若是你有朝一日离开了南梁,回到了北缙,又该如何,你若是和亲南梁,或许还能保全一命,顶着和亲的身份,毕竟还有一份颜面。”

话音刚落,华安郡主冷笑,“要这一份颜面有什么用,我宁死不嫁,若有一日回到北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必定手刃仇人,替亡母报仇!”

魏姎扬手一巴掌打在了华安郡主的脸颊上,啪的一声,响声清脆,华安郡主懵了。

“北缙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你回去又能如何,你以为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北缙吗?”

华安郡主捂着脸,忘了疼,怔怔的看着魏姎。

“郡主这般不理智,剑还没出鞘,已经被磨掉了锋芒,早晚也是落入他人之手,何苦呢。”魏姎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华安郡主,“郡主眼下被和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一时半会要想回到北缙,是难上加难,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有失颜面,就是不知郡主可愿意尝试?”

“你说,只要能救我父亲,我已经不在乎颜面了。”华安郡主此刻倒是冷静了许多。

魏姎深吸口气,“既是和亲,要么就不嫁,要么就嫁最尊贵的人,让南梁那些臣子打消了念头。”

华安郡主想了片刻后才说,“你是说南梁皇帝?”

魏姎点点头,华安郡主又问,“若是南梁皇帝答应了怎么办?”

“那就看郡主能不能舍弃些什么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郡主也该知道祁将军府究竟是因为什么遭了罪,郡主求皇上回北缙,替将军夫人守孝三年,照顾病父,这般孝心,我想不会有人拒绝的,三年之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华安郡主一把拽住了魏姎,跪在魏姎膝下,“多谢姎妹妹指点,此大恩,华安永世不忘。”

“郡主客气了,我只是对郡主此刻深有体会,机会只有一次,郡主好好把握。”魏姎扶起了华安郡主。

华安郡主点头。

魏姎将一根银针递给了华安郡主,“待会入殿,若是开不了口,就用此zhēn ci入腰腹半寸,或许能管用。”

收起了银针,魏姎该说完的已经说完了,也不易久留,起身离开,临走前殿内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动静。

离开了重华宫,魏姎的手心里全都是些细密的汗珠,六月找了一圈才找着魏姎,“小姐,您去哪了,郡主派人找了您好一圈。”

“我就是闷了,出去透透气。”

进了内殿,入了座,咏阳郡主拉着魏姎,“去哪了?”

还没开口,外面就响起了公鸭般的嗓音,皇帝来了,众人起身行礼,南梁帝挥挥手,“众位爱卿不必多礼,都坐吧。”

“谢皇上。”

殿内歌舞升平,气氛融洽,南梁帝面上带着微笑,看上去心情不错,眼睛时不时的瞄了一眼下方,魏姎浑身紧绷,眉头紧蹙。

等了莫约小半个时辰左右,瑾王妃才缓缓开口,“臣妇来南梁多年,还记得临走时曾和宜阳妹妹闺阁夜谈,一转眼,几个孩子都长大了,皇上,既然宜阳妹妹做主将华安这丫头的婚事交给臣妇做主,臣妇也就不推辞了。”

南梁帝淡笑,“郡主呢,好几日没见着了,既是宫宴让郡主也出来瞧瞧。”

“皇上,华安这丫头病了,怕是会打搅了诸位的雅兴。”

“无妨,这丫头莫不是水土不服吧,来人呐,去将郡主请过来。”南梁帝一开口,瑾王妃也不好拒绝,只能忍着。

一侧的昭明太后开口了,“皇帝呀,女大不由娘,女儿家的婚事自然有长辈做主的,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要问什么,女儿家脸皮子薄,会害羞的。”

“太后,华安郡主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太马虎了,即便是由瑾王妃做主,臣妾还是觉得由郡主自个儿点头才行。”纯皇贵妃娇声开口,并未将昭明太后放在眼里,“郡主性子洒脱直爽,若是强扭的瓜,未必会让郡主称心如意。”

“皇贵妃此言差矣,咱们南梁的好男儿多的是,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极好的,郡主怎么会瞧不上呢。”昭明太后不痛不痒的回刺了一句。

纯皇贵妃却不恼,反而是冲着南梁帝撒娇,“皇上,臣妾自是对咱们南梁的好男儿有信心,郡主原来是客,也不知喜欢文臣家的公子哥儿,还是武将家的,可并未他意。”

南梁帝笑了笑,“爱妃言之有理,这事还是由郡主自己说了算。”

一锤定音,旁人也没再说什么,等了一会,华安郡主被人搀扶上来,脸色苍白,看上去果真病的不轻。

“华安,你身子可好些了。”

瑾王妃上前,替华安郡主拢了拢衣襟,华安郡主微微笑,却说不话来,始终咳嗽。

“你母亲知道你喜欢南梁,所以依着你,将你嫁入南梁来,好成全了你的心意,以后也可以和姑母做个伴儿。”瑾王妃看上去十分高兴。

魏姎敛眉,幸亏早就看清了瑾王妃的真面目,华安郡主的母亲宜阳公主明明已经身亡了,瑾王妃却还在这里隐瞒不报,笑眯眯的帮着华安郡主张罗婚事,等婚事落定成了婚,也就不必守孝了。

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华安郡主并没有表现的很抗拒,还时不时的冲着瑾王妃笑,许久才开口,“多谢姑母好意,能和姑母作伴,是华安的福气。”

冷不防的开口让瑾王妃眉头紧皱。

“既然郡主也有此意让瑾王妃做主,哀家之前还和瑾王妃商议了两个人选,既有文臣,也有武将,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儿郎。”昭明太后笑了笑,指着顾家嫡子和沈家嫡子。

“一个是顾家嫡长子,一个是沈家嫡长子,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和郡主也是十分般配,就看郡主自个儿的意思了。”

华安郡主下巴一抬,露出以往骄傲的表情,“华安早已经发过誓言,此生要嫁必定要嫁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这话一开口,昭明太后的脸色倏然就沉了,不悦的看着华安郡主,瑾王妃紧拉着华安郡主,“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华安早已听闻南梁皇帝乃是真龙天子,足智多谋,心怀宽厚,能文能武,特此跟着北缙使臣一路来了南梁,华安……”华安郡主低着头,故作一副娇羞的姿态。

顾家和沈家两家哑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不敢说了,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敢和皇帝抢女人。

被华安郡主突如其来的话给噎了的还有昭明太后,谁能想到,华安郡主二八年华,竟看上了南梁帝,依南梁帝的年纪都够做华安郡主的祖父了。

魏姎紧低着头,她能感觉到华安郡主的痛苦和无奈,强忍着没有当场爆发。

萧湛指尖一顿,下意识的看向了魏姎,眼眸微暗,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闪动。

大殿内陷入了寂静,连呼吸都是轻微的,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什么,瑾王妃铁青着脸色,她怎么敢当众反驳,从南梁帝身上挑毛病。

“顾爱卿,沈爱卿,你们以为如何?”南梁帝慢悠悠的开口问。

顾大人和沈大人连连推辞,“是臣福薄,配不上郡主。”

“皇帝……”昭明太后还是心有不甘,只是一想到华安郡主还能留在南梁,脸色也就好多了。

“拟旨,华安郡主端庄贤惠,知书达理,又是名门闺淑,朕心悦之,即日起册封为贤贵妃!”

以一个郡主的身份换了一个贤贵妃的身份,真是巧妙,贵妃之尊已经凌驾亲王妃。

日后瑾王妃见了华安郡主还要行礼。

“皇帝,这不妥吧。”昭明太后的话一而再的被人打住,心里就憋着口气在,“华安年纪尚小,就以贵妃之尊,只怕难以服众。”

南梁帝充耳未闻,亲自下殿,扶起了华安,“朕许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太后就纵容朕一次,贤贵妃年纪虽小却是名门之后,诗书礼仪样样精通,当初瑾王妃和亲南梁时,还没贤贵妃年纪大呢,不也能把瑾王府操持妥当,何况宫里还有皇贵妃教导,贤贵妃又能操什么心?”

纯皇贵妃小脸一僵,紧紧的攥着手中锦帕,对上了南梁帝的神色,立即挤出笑,“皇上说的是,臣妾一定会好好教贤贵妃妹妹的。”

最不高兴的人应该是郑淑妃了,先前被纯皇贵妃压着一头就算了,眼下还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压着,越过了她,刚要说什么,触及了南梁帝阴冷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皇上放心,贤贵妃聪明伶俐一定能帮着纯姐姐管理后宫,替皇上分忧的。”

两个妃子从不敢当众驳了南梁帝的意思,南梁帝满意的笑了。

紧接着华安冲着南梁帝跪下,“臣妾多谢皇上厚爱,一定不负众望,替皇上分忧。”

“爱妃不必多礼,你身子骨弱,回头好好休养。”南梁帝对华安倒是温和有礼,华安咳嗽两声,南梁帝便让人将华安送回朝华宫,这是离南梁帝最近的一座宫殿,也是给足了北缙使臣的颜面。

“臣等恭贺皇上,恭贺贤贵妃娘娘。”

众人行礼,南梁帝摆摆手,“诸位爱卿不必多礼。”

华安一转身脸色就变了,一步步朝着殿外走,紧绷着小脸,这一步走的有多艰难,只有魏姎身有体会。

忽然一抹视线落在了魏姎身上,瑾王妃冷着脸,朝着南梁帝开口,“皇上能觅得贤贵妃,臣妇也替皇上高兴,索性不如好事成双,前几日听咏阳说起,魏家七丫头年纪不小了,也该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只不过咏阳久不在京都城,也不知道谁家有合适的,臣妇恳请皇上做主,也替魏家七丫头挑一门婚事。”

魏姎眼皮猛然一跳,这么快就冲着她调转枪头了。

咏阳郡主也是猝不及防,正要起身,魏姎一把拉住了咏阳郡主。

正文卷 101,2更

咏阳郡主拍了拍魏姎的胳膊,强忍着怒火,脸上硬是挤出一抹笑容,缓缓站起身,“皇上,臣妇眼下只有一个女儿在身边了,不敢祈求皇上给多大的恩德,只盼着莫要将这丫头远嫁,至于寻个什么样的人家,臣妇已经答应了这丫头由着她自个儿做主了。”

顿了顿,咏阳郡主又看向了一旁的瑾王妃,“也怪我,这事来没来得及和你说清楚,我自罚三杯。”

咏阳郡主是个爽快人,端起酒盏饮尽三杯酒,故作歉意,瑾王妃却是不肯放过咏阳郡主。

“咏阳,你是不是糊涂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姎姐儿一个孩子能懂什么,你这不是至姎姐儿于不孝吗,我也是姎姐儿义母,你可别不好意思提。”

咏阳郡主扬眉,正要开口,魏姎上前一步跪在南梁帝面前,“数日前,臣女曾一举拿下狩猎彩头,如今臣女恳请皇上兑现彩头。”

“小七!”咏阳郡主惊呼。

魏姎挺直了背脊,看向了南梁帝,南梁帝脸上的笑意锐减了几分,拧着眉,“你要何彩头?”

“贤贵妃娘娘曾救过臣女一命,臣女无以报答,恳请皇上准贤贵妃娘娘回北缙聊表孝心。”

话一出口,众人脸色都变了,南梁帝故作阴沉着脸,并未言语,瑾王妃眼皮却狠狠一跳,“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贤贵妃千金之躯,已经不是之前的郡主了,怎么能轻易回去呢,快回去!”

“皇上,臣女听贤贵妃提起过,这辈子若要嫁人,一定要父母双亲喝了那一杯茶才可,是臣女冒昧了,臣女恳请皇上应允。”

魏姎没理会瑾王妃,冲着南梁帝磕了好几头,从进宫那一刻开始,魏姎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算一算日子,今儿恰好就是兑现彩头的最后一日,魏姎若是要了免死金牌,或是求南梁帝赦免了魏怀瑾,必定惹来南梁帝不悦。

这个彩头一日不落实,多少人都盯着呢。

这已经是南梁帝第二次当众逼着魏姎和昭明太后一派翻脸了,若不是瑾王妃咄咄逼人,魏姎也许不会当众说出来。

也许南梁帝就是想借着魏姎的手,给华安一个自由之身,否则又怎么会册封贵妃之位?

一来是给足了北缙使臣的颜面,二来又让华安在北缙有一个身份保障,一旦华安出了什么意外,北缙必定要向南梁有个交代,最后,南梁帝是被逼无奈才让华安回北缙的,把南梁帝撇的干干净净。

“皇上,这不是小事,万万不可儿戏啊。”瑾王妃着急的说,“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妃子,可以离开皇宫,这不是授人以柄吗,一旦有个什么意外,咱们南梁的颜面何存?”

“魏姎,不可胡闹!”昭明太后冷着脸训斥,那眼神似能将魏姎活刮了。

魏姎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既然太后和瑾王妃以为,君可以戏言,是臣女斗胆了。”

“混账!”南梁帝脸色一沉,没好气的斥责魏姎,怒瞪着她,“朕是天子,君无戏言,既然你开口了,待贤贵妃身子休养妥当,朕立即派人遣送贤贵妃回北缙!”

一句君无戏言,将大伙的嘴堵的死死的,就连瑾王妃也没辙,动了动嘴皮子,她再怎么阻挠,数日前南梁帝当众允诺却是事实。

昭明太后也气的不轻,“皇帝当初允诺,可没说过让魏姎求到旁人身上。”

“太后,可皇上也未曾说过,不可以用在旁人身上,君子一言九鼎,皇上既然已经下令允诺,太后不如就依了吧,毕竟今儿宫宴,在场的还有不少各国使臣,只要多派些人手护送,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纯皇贵妃自然是巴不得华安走的,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眼下这种场合,只要和昭明太后对着干,准没错。

郑淑妃心领神会,“纯姐姐哪里话,咱们皇上一向重守承诺,又是南梁的天子,圣旨已下,回头咱们给贤贵妃准备一些包裹和良药,但愿贤贵妃的父亲能早早康复。”

两人一唱一和,难得的和气起来,昭明太后铁青着脸,眼眸犀利的望着魏姎。

“太后和瑾王妃以为如何?”南梁帝又问。

瑾王妃讪讪一笑,都已经下了圣旨,她还能说些什么,屈身,“自然是谨遵皇上旨意。”

昭明太后冷冷一哼,借口身子不适,要提前离开,临走前却道,“这丫头被哀家惯纵的有些乖张,今儿毕竟是宫宴,诸多使臣在场,毛躁鲁莽,确实有些不像话,皇帝,你看着处置吧。”

“太后所言极是,魏姎,即日起朕便褫夺你县主封号,罚你禁足三月,抄写经书千遍,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禁足加抄写经书,算是最轻微的处罚了,不痛不痒的揭过了,至于一个空头县主的名号,魏姎也不在乎。

昭明太后冷着脸,重重一哼,大约是猜到了什么。

“臣女多谢皇上责罚。”魏姎磕头,手心里冒着冷汗,她果然是猜对了,这个彩头,八成就是南梁帝特意为了魏姎准备的,这个计划从数月前就开始谋划了。

魏姎越是想背脊忍不住发凉,落入圈套,毫不知觉,一国天子竟利用这等小把戏,坏了瑾王府的筹谋,却又让瑾王府恨上了魏姎。

好一招借刀杀人!

早知道,这个彩头宁可不要!

没过一会,南梁帝的脸上又重现了笑容,魏姎却是十分郁闷,不仅如此,南梁帝还特意册封了两个重臣嫡女封了公主,特派和亲北缙,就等着跟着贤贵妃一块去北缙。

这两位公主不是旁人,就是顾家旁支嫡女以及沈家旁支嫡女,在册封的那一刻,两位大臣脸都绿了,硬是咬着牙应了。

重回座位,魏姎背脊都湿透了,至于魏姎的婚事已经被揭过,一概不提。

对面的瑾王妃时不时的看过来一眼,眸色意味深长。

“母亲……”魏姎软软的嗓音还有些颤抖,咏阳郡主在桌子底下拉着自家女儿的手,“别怕,有母亲呢。”

魏姎点头。

不知道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两条腿还有些发软,在今晚,魏姎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太天真了,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实际早已经被人掌控了,一举一动都是被人计划好的。

“郡主,太后请您带着七小姐过去一趟。”闻嬷嬷特意等在殿外,见着宴会散去才上前。

冷风袭来,吹在脸上,魏姎理智了不少,咏阳郡主微微颌首,“劳烦嬷嬷带路吧。”

“郡主这边请。”

这一条路魏姎走过很多次,脚下就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步的迈向慈和宫方向。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站在长廊等了好一会,里面也没什么动静,魏姎吸了口气,耐着性子等着,她今儿是惹恼了昭明太后和瑾王府了,否则,昭明太后不会深夜不顾规矩还叫人拦截了她。

身后传来脚步声,瑾王妃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而来,途径两人身边,笑意极淡,“咏阳,我刚才还到处找你呢,怎么就来了慈和宫?”

咏阳郡主扯出一抹笑,“是太后召见,这么晚了,瑾王妃怎么也来慈和宫?”

“我是惦记着太后席间身子不爽,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过来瞧瞧,正好醒醒酒。”

瑾王妃眉宇间多了有些戾气,没了以往的温和,屡屡被魏姎坏了好事,瑾王妃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又道,“今儿席间我和皇上提起姎姐儿的事,咏阳不会生气吧,我早就羡慕你有个女儿,想着趁皇上心情不错,给姎姐儿求个恩典,以后也有个依靠。”

“怎么会气恼呢,有瑾王妃疼着,是小七的福气。”咏阳郡主淡淡的笑,和瑾王妃之间却疏远了不少。

“姎姐儿,日后若是还有合适的,义母一定替你留意。”

魏姎微微笑,屈身未搭话。

瑾王妃走近魏姎身侧,“你今儿去了重华宫,见了贤贵妃都说些什么了,祁将军府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义母……”魏姎一脸懵懂,“我是好几日没见着贤贵妃了,心里惦记,今儿又进宫参加宴会,想着顺道去看看贤贵妃,北缙驻守边关的将军忽然被换,只要稍留心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贤贵妃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只能帮她一把了。”

“贤贵妃何时救过你?”瑾王妃又问。

魏姎道,“万圣节那日狩猎,我进了林子里,险些被刺客杀了,就是遇着了贤贵妃,是贤贵妃救了我,若非如此,别说彩头了,就连性命都难保。”

瑾王妃半信半疑,当初派人进林子里刺杀魏姎,结果一个人都没回来,全军覆没,又细细查了魏姎的行踪,魏姎的确没带人进林,是有人保护了她,没想到竟然是贤贵妃!

“贤贵妃救我一命,如今我还她恩情,已经两不相欠,义母,您说我做的对吗?”

魏姎小心谨慎的看着瑾王妃,单薄纤细的身子紧拉着咏阳郡主,忐忑又不安,瑾王妃心里堵着口气,不相信事这么巧合。

“你别往心里去,义母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这么大的事,你也应该和义母商议一下,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允诺,义母还以为你要救你父亲出来呢,让你们一家合家团聚,白白浪费了,实在可惜。”

瑾王妃只能硬咬着牙,故作轻描淡写,又不着痕迹的提醒了魏姎,魏怀瑾还在南梁帝手里押着呢。

魏姎低着头,有些愧疚,“是魏姎不孝。”

“事有轻重缓急,既是贤贵妃先有难处,自然要先紧着贤贵妃先来,至于其他的,也急不得。”咏阳郡主轻轻的将话茬掠过,瑾王妃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不一会,闻嬷嬷让魏姎先进去一趟,瑾王妃则留在长廊上和咏阳郡主闲聊。

“你最近在府上日子过得如何,魏家二房没找你麻烦吧?”瑾王妃问。

“还算不错,二房也还消停。”

“这就好,前些日子遇见了凌家老夫人,瞧着是个外强中干的,不过也是个懂礼数的,当着面没少夸没过门的儿媳妇,这门亲事未必不如意,说不定魏婷玉嫁进门后,还能多提携凌家大爷呢。”

咏阳郡主眼皮一跳,听着瑾王妃话里话外的暗示,这是要拿这件事膈应她呢。

“做继室侯夫人总比做妾好,日后这丫头就知道好坏了,至于凌家,凌老夫人年纪大了,又能管得了几年,将来整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庆王府的侧妃也未必是好做的,若是有朝一日,这丫头知道是瑾王妃从中撮合,一定会感激瑾王妃的。”

瑾王妃皮笑肉不笑,“要谢肯定是要谢你这个大伯母,没有你,我怎么会认识这号人物,我有姎姐儿一个女儿就够了,旁人如何,我可不在乎。”

正文卷 102,忽悠

咏阳郡主淡笑不语,屏住呼吸,焦急的等着,耳边是瑾王妃有的没的在聊着什么,咏阳郡主只有偶尔才会回复一两句。

殿内

魏姎跪在了蒲团上,额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膝盖处是钻了心的疼。

这蒲团上看去很普通,可实际却藏着一块铁板,铁板凸起一粒粒宛若珍珠似的尖锐,跪的时间越久,刺的越深,从表面上看除了有些淤青,并未有伤口,可实际膝盖骨头都能被跪烂了,这是后宫私刑,专门惩罚那些不听话的妃子。

魏姎背脊被汗水打湿,紧咬着牙挺着。

闻嬷嬷瞥了一眼魏姎,又侧目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动静,低着头,眼观鼻。

足足跪了一个时辰,魏姎身子摇摇欲坠,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身子一软倒在了一侧,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皮子沉的厉害,闻嬷嬷掐住了魏姎的人中,硬逼着魏姎清醒三分。

“七小姐,太后醒了。”

魏姎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揉了揉膝盖,瘫坐在地,仰着头看向了缓缓走出来的妇人,雍容华贵,气势非凡,脸上带着怒气。

“魏姎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昭明太后坐在塌上,卸了珠钗后冠,半倚着身子,闻嬷嬷奉上了一杯茶水,昭明太后摆摆手,闻嬷嬷立即退到了一旁。

“为何要帮华安?”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如此。”

昭明太后冷笑,“在进入林子里之前,华安对你可是十分厌恶的,依照她的个性,在林子里没有对你下手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救你一命?”

“太后明鉴,进林之初,贤贵妃的确对魏姎有些偏见,只是魏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服了贤贵妃。”

“你是如何劝的?”

魏姎咽了咽喉咙,缓缓开口,“魏姎是瑾王妃义女,萧二皇子又是瑾王妃的侄儿,就凭着这一点,贤贵妃饶了魏姎一次。”

昭明太后深吸口气,脸上的冷笑又浓了些,“以往耍一些小聪明,哀家可以不计较,可这次,你坏了哀家大事!”

“魏姎知错,求太后责罚。”魏姎很痛快的认了错,这口气也不指望昭明太后能咽下去。

昭明太后声音缓和了些,“姎姐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哀家当初就是见你年纪小,又无人可依,才会顶着莫大的压力处处帮你,当初你二姐姐病逝,险些暴尸荒野,是瑾王妃替你做主出头,压住了宜安伯府,给了你二姐姐一个安身之所,你告诉哀家,是谁在背后给你出主意的。”

魏姎紧抿着唇。

“姎姐儿,你能当众除掉郑淑妃的皇嗣,又戏耍了纯皇贵妃,哀家记者你的好呢,看在你以往办事得力的份上,哀家不会和你计较这次的事的。”

这是威胁她,一旦魏姎靠拢南梁帝,昭明太后会立马将这些事情告诉郑国公府,上官府,以及南梁帝。

这三个,魏姎哪个也得罪不起。

尤其是南梁帝,若是让南梁帝知晓郑淑妃有孕,必定饶不了她!

思索片刻后,魏姎抬眸看向昭明太后,“太后不必逼迫魏姎,没人指使。”

话一出,昭明太后脸色唰的下就沉了,弯腰蹲下身,凤眸眯起,“你可要想清楚了,有些人能护得住你一时,未必能时时刻刻都能护得住你,出了事,还不是要罚,留在哀家身边,别说是县主头衔,就是公主也当得。”

魏姎挺直了背脊,“太后抬举魏姎了,魏姎不在乎身份贵重,只求家人团聚平安。”

见魏姎屡次不是好歹,昭明太后也没了耐心,目光发紧,缓缓起身,冲着闻嬷嬷使了个眼色。

闻嬷嬷从一旁的桌子上取出一碗汤药,还冒着热乎气,渐渐逼近魏姎,魏姎抬眸看向了昭明太后。

“你放心,这不是什么灌肠穿喉的毒药,要不了你的性命。”昭明太后淡淡的开口。

这的确不是致命毒药,却是封了她脉象的毒药,一旦服下,会失去所有知觉,又聋又瞎又哑,好狠的心!

“太后对魏姎有气,魏姎甘愿认罚,只是魏姎若没了医术救人的本事,即便将来太后能成就大事,也未必后继有人去享福,只是给她人做嫁衣罢了。”

魏姎不急不慌,“魏姎的命本来就不值钱,只要父亲母亲,大哥大姐姐安好,魏姎死又何妨。”

再次提起了魏白潇,昭明太后身子一顿,拧着眉看向魏姎,魏姎伸手接过了那一碗毒药,眼中没有丝毫惧怕,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昭明太后冲着闻嬷嬷使了个眼色。

闻嬷嬷伸手接过了魏姎手中的碗,“七小姐莫急,这是一碗补药,凉了就不好喝了,奴婢再给你端一碗过来。”

魏姎松了手,闻嬷嬷端着药离开了内殿,昭明太后半眯着眸,“你刚才说的话是何意?”

“太后每逢饮酒,夜里都会梦魇惊醒,浑身虚汗,手脚发凉,偶尔还会头痛难忍,需得服药才能稳住,一个月里总犯上五六次,昨儿夜里,太后就犯过病。”

昭明太后眉头紧蹙。

“这是中毒的征兆,而且由来已久,足有五六年了,长此以往,太后虚不受补,身子渐渐亏虚,不出一年必定中风瘫痪在床。”

“你说什么!”昭明太后愣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宫里的太医医术有限,未必能医治,更不敢对太后服用猛药,只是调理一些虚补的药方不温不火的熬着,治不对症,才会加重太后的病情。”

魏姎说的每一句话都对症,昭明太后紧绷着脸,“你早就发现了?”

“是,不过魏姎并没有把握医治好太后,只能私下寻求法子,暂时还没什么头绪,今日魏姎说出来,只是报答当初太后照拂之意。”魏姎冲着昭明太后磕头。

昭明太后气的浑身发抖,猛的一只手拍在了桌子上,气恼不已,“你好大的胆子,隐瞒不报,耽误哀家病情,魏姎,亏得哀家如此待你。”

“此病最忌大喜大悲,更不能忧思过重,太后还是小心谨慎些才行。”

魏姎已经豁出去了,越是往后退,对方越是咄咄逼人,不肯罢休,必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大不了鱼死网破,从气势上和心里上震慑了对方。

譬如此刻。

昭明太后揉了揉眉心,硬是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强忍着怒火问,“哀家中了什么毒,可有缓解?”

“少饮酒,饮茶,闻不得檀香,更闻不得花香,若能以素食为主,定能缓解。”

“若要根除呢?”

魏姎冲着昭明太后叩首,“魏姎无能。”

昭明太后冷笑,“你怎会无能,天底下还有几个能比你聪明的了,你想和哀家做交易,尽管直说。”

“太后恕罪,魏姎医术浅薄都是些雕虫小技,不敢伤了太后凤体。”

见她屡次不识趣,像极了又硬又难啃的骨头,昭明太后的指尖搭在了桌子上,轻轻敲打,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许久,昭明太后才松了口,“退下吧。”

“是,魏姎告退。”

紧咬着牙,撑着身子一瘸一拐的朝着殿外走,浑身都是湿透了,外面的天已经泛着白,跨过了门槛,险些一脚跌倒,幸亏六月及时搀扶。

“小姐?”

“我没事,就是坐久了,腿麻了。”魏姎轻笑摇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咏阳郡主。

咏阳郡主什么都没问,只扶着魏姎,说,“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直到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咏阳郡主才问,“伤了哪?”

“母亲放心吧,真的没事,只是跪了一个多时辰,瞧,已经无碍了,太后只是生气,却不敢对小七做什么。”

咏阳郡主冷着脸,“小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母亲,今儿你求了皇上让贤贵妃回北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可把咏阳郡主吓得不轻。

魏姎瞒不过去,才把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咏阳郡主眼皮一跳,魏姎低头认错,“母亲,是小七鲁莽了。”

“不,是母亲大意了,原以为这是件好事,却没想到多少人眼红,罢了罢了,没了可眼红的,以后也能图个清静,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你坏了太后好事,太后怎么会轻易放了你?”

咏阳郡主是知道昭明太后的,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外表慈和善良,可实际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当初昭明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死了多少后宫嫔妃,先帝子嗣单薄,就是昭明太后的手段。

“母亲,猛虎还有老的时候呢,皇上和太后嫌隙又深,今儿小七当众露脸,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回去,被人捏住了把柄,太后也不好交代,所以太后只是训斥小七几句,顶多跪了一会。”

咏阳郡主半信半疑,仔细想想倒也是,拉着魏姎的手,“禁足了也好,在府上待着休养,哪也不许去。”

“是,听母亲的。”

一个时辰后到了南阳侯府,回了映雪院,魏姎再没支撑住,脚下发软,身子直直的朝前栽倒,猛然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息沁凉。

“湛大哥?”

魏姎愣了,被萧湛横抱着进屋,关了门,六月都傻眼了,险些惊叫出来,还是临淇拉着六月,耐心的解释什么,才安抚了这丫头。

“你怎么来了?”

萧湛抿唇不语,弯腰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魏姎的膝盖,疼的魏姎倒抽口凉气。

“疼~”

萧湛伸手脱了魏姎的鞋袜,魏姎犹豫了片刻,小脸发红,“不必了,我自己调些药膏抹了,休养两日就没事了。”

“这是贤贵妃给的,我应了她,总不好失信于人。”萧湛耐着性子,蹲在魏姎跟前,身子也矮了半截,板着一张脸,不喜不怒,魏姎翘起红唇,任由萧湛脱了鞋袜。

一双白皙如玉的脚丫子还没他大手大,肤若凝脂,连脚指甲都是粉色的,十分漂亮。

萧湛撩起裙摆,看见了膝盖一团紫青,抬着魏姎的小腿,“动一动,看看伤没伤着骨头。”

魏姎依言动了动,“跪的时间不长,还行。”

“你还想跪多久?”萧湛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魏姎,魏姎虚心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缩了缩脖子,任由萧湛瞪她。

悉心抹了药膏,凉凉的,很舒服,减缓了不少疼痛,一只脚被萧湛握在掌心,魏姎还有些难为情,耳根子一直红着。

萧湛像是故意折腾她似的,抹的极慢,白皙的指尖在膝盖上那一团青紫上游走,魏姎强忍着呼吸。

“你可后悔了?”萧湛问。

魏姎点点头,萧湛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可下一刻魏姎又道,“我一开始就不该冲着那个彩头去,累死累活扛着大半个山头,还不如让贤贵妃自己赢了彩头,我也不至于得罪了这么多人……疼,轻点轻点。”

魏姎小脸皱成了一团,撇撇嘴,她究竟说错什么了?

萧湛眯着眼看她,“还有呢?”

“还有什么?”

萧湛等了一晚上才等着魏姎,心里焦急难耐,见着魏姎进了府,又失了理智上门,这丫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说她笨,比谁都聪明,可有些事就是不开窍。

“冷静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捅了多少篓子,一旦贤贵妃在外有个什么闲言碎语,丢的是北缙和南梁的颜面,南梁皇帝第一个饶不了你,再者,你认识贤贵妃才多久,怎么就这么信任她?”

魏姎摇头,“直觉吧,我也正好趁机甩了那个彩头,若贤贵妃真的有了污名,我会第一个派人杀了她。”

萧湛忍着口气,也不知道这口怒火是从哪来的,就是越想越生气,“你又拿魏白潇糊弄昭明太后了?”

“同样的伎俩一次就够了,太后中了毒,我若死了,太后也活不长久,还不至于坏了一次事就要了我的命。”魏姎说这还有些洋洋得意。

这下,萧湛没惯着毛病,伸手按了按魏姎的腿,魏姎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委屈巴巴的瞪着萧湛。

“你给太后下毒,你是不是疯了,一旦被查出来,你有几条小命能赔的?”萧湛气的不行,还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

魏姎蹙眉,想要反驳不是她下的毒,对上那一双洞若观火,熟悉一切的眸子,魏姎又咽了回去,支支吾吾的说,“伴君身侧,与虎谋皮,若不有些把柄在手,我怎么敢行事?”

魏姎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她怎么到了萧湛面前,什么软话都说得出来,一点骨气都没有。

萧湛恨不得掐死魏姎,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你以为太后身边都是一些酒囊饭袋,查不出来吗,这次是侥幸,那下一次呢?”

“你冲我嚷嚷什么,也没有牵连你,你气什么!”魏姎也火大,谁愿意小心翼翼的过,这不是没法子吗。

“你!”

萧湛噎了,一向嘴皮子厉害的他,竟然被气的半死,偏还拿魏姎没辙。

“天色不早了,恕不远送,我这个人鲁莽的很,萧二皇子可别和我亲近,万一哪一日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什么人,牵连了萧二皇子,我还多添些罪过。”

魏姎放下衣裙,冷着小脸,萧湛气的眼皮子跳的厉害,将手里的药瓶子放在桌子上,开了门,扭头就走了。

不一会六月冲了进来,“小姐,没事吧?”

“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儿。”

“那刚才那位是萧二皇子,他怎么会来,若是被人发现……”六月简直不敢再想了。

“人家来无影去无踪,怎么会被发现了,只是迫不得已有事相求,日后不会来的,安心休息吧。”魏姎有些烦躁的说。

正文卷 103,2更

天际泛白,临淇看着紧绷着脸的殿下,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肯定是殿下又被魏小姐气着了。

萧湛眼皮跳的厉害,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偶尔有几个摆摊的出来,正在吆喝着,临淇硬着头皮开口,“殿下,府上往左。”

前面的人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临淇,“往后南阳侯府的事不用打听了,也不必在我面前说起。”

“是,属下遵命!”

能还清了魏姎的救命之恩,以后没什么牵扯,临淇还巴不得呢,自家殿下早晚是要回北缙的,不宜和南梁有什么纠缠,何况,魏小姐今年才十二岁,翻了年才十三,岁数太小了,和自家殿下不配。

京都消停了几日,不少人都在议论,皇上非常宠爱这位新晋的贤贵妃,每日赏赐不断,如流水一般往朝阳宫送,风头俨然压过了纯皇贵妃。

朝阳宫

贤贵妃坐在镜子前,任由身边的宫女替她梳洗打扮,头顶着小凤冠,白皙如玉的脸庞略施粉黛,明眸润唇,艳若桃李,素腰一束不盈一握,即便是绷着脸不喜不怒,也是极漂亮的美人儿。

“娘娘,该用早膳了。”

贤贵妃恍若未闻,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好一会才撑着身子起来,即便是面前摆着无数琼浆玉液,美味佳肴,也勾不起半点食欲。

好一会,宫女进门手里捧着一封书信,“娘娘,这是从南阳侯府送来的书信。”

“快呈上来!”

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书信,没有多余的话,只让贤贵妃保重身子,旁的话却是只字未提。

贤贵妃下颌一抬,“去把送信的人叫来,本宫有话要问。”

“是。”

不一会宫女便来了,贤贵妃眉尖一挑,“本宫问你,魏七小姐如何了?”

“回贵妃娘娘话,魏七小姐并未有什么异样,这信是魏七小姐当着奴婢的面所写,瞧着气色也不错。”

贤贵妃眉尖松开,点点头,继续吃了半碗银耳莲子粥,硬是逼着自己养好身子,什么汤药,也不嫌苦,一口就能喝完。

这时小宫女站在门口禀报,“贵妃娘娘,瑾王妃在殿外求见。”

提起瑾王妃三个字,贤贵妃的情绪险些没绷住,刚放下的筷子又重新拿了起来。

“没见着娘娘正在用膳吗,多嘴!”新晋宫女素儿是个机灵的,见贤贵妃很不待见瑾王妃,立即斥责传话的小宫女,小宫女身子一哆嗦,跪了下来。

“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影响娘娘用膳,下去!”素儿冷着脸哼道。

“是,奴婢告退。”小宫女忙不迭的爬了下去。

素儿上前,侍奉贤贵妃用膳,“娘娘,奴婢瞧着御膳房今儿送来了几条新鲜的鲈鱼,若是熬了汤,必定十分鲜美。”

贤贵妃笑了笑,“你这么一说,本宫倒真想尝尝了。”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厨房熬些来。”

莫约等了一个多时辰,瑾王妃的脸色有些不善,茶都喝了好几盏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贤贵妃在做什么,可是身子不适?”瑾王妃抬眸斜了一眼管事姑姑,管事姑姑立即点头,“回瑾王妃话,娘娘身子娇弱,这些日子胃口不好,身子骨越来越瘦,今儿开了胃口,叫人炖了鱼汤,皇上心疼娘娘,吩咐过任何人不得以任何事惊扰了娘娘用膳。”

瑾王妃眼皮猛然一跳,这都快晌午了,还在吃饭,摆明了就是糊弄她呢。

只是面上不显不满,反而笑了笑,“这也是应该的,贤贵妃初来乍到,还有些不适应南梁,本妃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多等片刻也无妨。”

管事姑姑垂着头不语。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时辰,丝毫不见贤贵妃有出来的意思,瑾王妃手捧着茶盏,指尖被攥的发白,仍是面带笑意。

殿内,一盅鱼汤一共也没喝两口,贤贵妃就放下了勺子,听着宫女说着前头的事,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今儿鱼汤不错,替本宫赏那个厨子。”

素儿应了。

眼看着都快下午了,贤贵妃揉了揉眉心,困意来袭,打了个哈欠,素儿上前,“娘娘,瑾王妃说府上还有要事,先走一步,等明儿再来看您。”

贤贵妃淡淡的哼了一声,完全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上了贵妃塌,掀开了薄毯,枕着胳膊眯着眼浅睡。

殿内静静地,谁也不敢打搅。

“素儿姐姐,慈和宫那边的人来了,要请贵妃过去一趟。”传话的小宫女压低了声音对着素儿说。

素儿拧眉,可贤贵妃还在睡着,她哪敢招惹,可慈和宫那边的主子更不是素儿能得罪的,于是大着胆子上前,“贵妃娘娘,太后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贤贵妃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以为然,素儿尴尬的站在一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贤贵妃才下了榻,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下颌一抬,“走吧。”

素儿的腿是软的,这位贵妃娘娘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连昭明太后的颜面也敢驳。

慈和宫气氛紧张,昭明太后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见人影,瑾王妃坐在椅子上喝茶。

“这贵妃小小年纪太不知分寸!”昭明天后极不悦,对着闻嬷嬷道,“你亲自去请,务必把人带过来,若是身子真不适,请几个太医去瞧瞧!”

“是。”

殿外传来冷然的声音,“太后不必牵挂臣妾,臣妾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见着了贤贵妃,昭明太后却没搭理,“哀家听闻你身子不好,瞧着,不像是有病的。”

不等昭明太后开口,贤贵妃已经站起身落座,chi luo裸的忽视了昭明太后,看的众人一愣。

“回太后,臣妾的病时好时坏,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犯了病,皇上心疼臣妾,允诺臣妾在宫里不必行大礼,臣妾听闻太后几次派人去朝阳宫慰问,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特来请安。”

贤贵妃前一刻还生龙活虎,下一刻又病恹恹的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故作不适。

“贤贵妃是哪里不适,太后这里还有极好的太医,说不定能缓解贤贵妃的病,让贤贵妃早日康复。”瑾王妃放下茶盏淡淡的开口。

贤贵妃目光一斜,“远离故土,本宫这是心病,瑾王妃当年从北缙和亲南梁,难道就不惦记北缙的一草一木吗?”

一口一个本宫,也是没把瑾王妃放在眼里,论身份,贤贵妃已经比瑾王妃高了一等。

瑾王妃想想就有些气恼,这个贵妃之位就是故意压制她的。

“人非草木怎么能无情呢,只是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况且这门婚事是你自己求的,必定比本妃更心满意足,适应南梁的风土人情,只是时间问题。”

贤贵妃抿了抿红唇,“瑾王妃所言也是,毕竟瑾王妃已经在南梁呆了数十载,远超了在北缙的日子,本宫还需要多向瑾王妃学习一二。”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不少话,贤贵妃比之前的意气风发更多了一份跋扈,一点也不肯吃亏。

“姎姐儿年纪小,是个不懂事的,前几日告诉我说,是她一时大意给贤贵妃添了麻烦,特意叫我来向贤贵妃赔个不是。”瑾王妃陪着笑,“贵妃可别把姎姐儿的话当回事,从北缙到南梁一来一回少说要折腾半年,你身子骨弱,未必经受的住,况且一路风险未料,若是贵妃身旁有个什么闲言碎语的传出来,将来贵妃在宫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倒不如守着眼下的富贵,安渡余生。”

贤贵妃掩唇笑了笑,抛开了魏姎不提,道,“瑾王妃多虑了,皇上心疼本宫,特意多派了些人手保护,有几个贼人敢对本宫下手,本宫身为人子,听闻父亲病重,能回去探望也是本宫的一个心愿,一入宫门深似海,往后再见的次数极少。”

“可你是宫妃,代表着的是南梁的颜面,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冒出头?”昭明太后缓缓开口,“贵妃当真不为了自个儿考虑吗,这一去,将来回来,宫里的美人又不知多少,未必还有贵妃的位置,这女人的韶华就那么几年。”

“多谢太后劝告,臣妾相信皇上。”

贤贵妃是油盐不进,任凭你怎么说,就是不肯松口,铁了心要回去,瑾王妃憋着气,“贵妃也未必要亲自回去不可,派几个亲信,或是送一些良药回去,祁将军一定会无碍的。”

“瑾王妃所说有理,如今在南梁只有你们才是姑侄,做长辈的断然不会害你。”昭明太后的语气冷了三分,眼眸泛着凉意,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贤贵妃,“出去了一趟容易,再想回来,文武百官未必能答应。”

瑾王妃上前拉住了贤贵妃手,“华安,你听姑母的话,姑母会派人去北缙,也会送名医过去,让人好好照料祁将军的,你可不要犯傻,出去一趟再回来,荣宠不在,一辈子都被人拿捏了把柄,累及你将来的孩子,何苦呢。”

这般苦口婆心的劝,仿佛之前软禁贤贵妃的不是瑾王妃,而是别人一样。

贤贵妃掀眉,“父母之恩大于天,瑾王妃还是不必再说了,本宫自有打算,太后,时辰不早了,臣妾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不等昭明太后开口,贤贵妃微微屈身就要离开,昭明太后脸色一沉,闻嬷嬷立即上前拉着贤贵妃,“贵妃娘娘,太后知晓您爱吃鱼,特意给您留了几条,小厨房已经炖上了,而且还是北缙的厨子做的。”

殿外素儿被扣押了,贤贵妃连一步都迈不出去,扭过头冲着昭明太后笑了笑,“臣妾多谢太后美意,只是来时已经喝了不少鱼汤,眼下还不饿,今儿皇上要去朝阳宫用膳,时辰也不早了,臣妾还要回去准备呢。”

谁知昭明太后眼皮一抬,不以为然的开口,“不急,皇帝知道你在这里用膳,哀家也许久没有和宫里的妃子在一块用膳了。”

贤贵妃紧攥着拳,又来这一招!

“华安,你别犯倔,长辈的话总是不会错的,留下来陪着太后一块用膳。”瑾王妃笑着伸手拉住了贤贵妃。

“太后娘娘这里竟有鱼汤呢,御膳房一共也没几条,臣妾今儿正巧想喝了,只可惜没了鱼,听闻太后这里得了几条,于是厚着脸皮来蹭鱼汤了,太后可不要嫌弃臣妾才是。”

殿外,纯皇贵妃款款而来,一袭娇艳的嫣红色宫装大气端庄,妩媚动人,上前一把推开了闻嬷嬷,伸手拉住了贤贵妃,“贤妹妹,你怎么喝鱼汤也不叫上本宫一块,还是皇上去本宫那里说起,本宫才知道贤妹妹在这呢,这不,忙撇下皇上过来讨一碗鱼汤。”

闻嬷嬷险些没站稳,气不打一处来,纯皇贵妃眼皮一抬,压根就没把闻嬷嬷当回事,自顾自的上前,微屈身给昭明太后行礼,很快又起身。

正文卷 104,故技重施

纯皇贵妃一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十有**就是南梁帝的授意。

“你也不是个馋嘴儿的,怎么今儿就这般重食欲了?”昭明太后斜睨了眼纯皇贵妃,眸光冷锐,只一眼就收回了神色。

纯皇贵妃也不恼,一只手搭在小腹上,一掠而过,这个动作惊住了昭明太后。

“臣妾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馋嘴的很,贤妹妹是新人,身子骨弱,喜欢吃鱼汤,臣妾实在不好意思争,可鱼有限,臣妾也顾不得许多了,厚着脸皮来太后这里讨一碗。”

昭明太后眼皮重重一跳,半信半疑的看向了纯皇贵妃,目光在纯皇贵妃的小腹处迟疑了片刻,随意笑了笑,“既然皇贵妃和贵妃都喜欢吃,那就一块留下来用膳,慈和宫也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了,闻嬷嬷,摆膳!”

“是,奴婢这就是去一趟。”

贤贵妃坐在纯皇贵妃的右下手,嘴角含笑,和贤贵妃别提多亲热了,“贤妹妹可要多吃些,这是京都城特有的鱼,虽不是什么金贵之物,胜在鲜美,保准贤妹妹尝过以后,回了北缙以后一定难忘这一口。”

“味道是不错。”贤贵妃点点头,喝了一勺浓郁的白汤汁儿,回以淡笑,但很快又说,“只是臣妾不是个贪享之人……”

“这本宫知道,祁将军病重,贤妹妹身为人子肯定是日夜焦急不安,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才好,贤妹妹别急,先养好身子,皇上说了只要贤妹妹身子无恙,便可提上日程了。”

有纯皇贵妃这么一插入,昭明太后脸上更添肃穆,冷着脸缓缓的放下了筷子。

“纯皇贵妃当真觉得贤贵妃回北缙是一件好事吗?”

纯皇贵妃点点头,“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已经允诺,北缙和南梁关系亲厚,又是瑾王妃的故土,一定会善待贤妹妹的,皇上一点也没担心,只盼着贤妹妹早去早回呢。”

“这一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外面又是兵荒马乱的,路途遥远,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那又该如何,你身为皇贵妃,六宫无主便由你为大,你怎么不劝着皇帝,反而吹起了枕头风呢!”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兴许就腿软了,早就跪在地上自责痛哭了,唯恐落得一个狐媚惑主的名声。

可纯皇贵妃就像是没听懂似的,掩唇笑了笑,“太后娘娘多虑了,贤妹妹当初来南梁一帆风顺,回去一定也是平安顺遂,贤妹妹一个弱女子,还能有谁针对她不成,瑾王妃时不时的往返南梁和北缙多年,也未见瑾王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瑾王妃拧眉,手里的汤匙啪嗒一声落入碗中,发生咚的一声清脆响,“本妃是南梁的朝廷命妇,和北缙早已疏远,皇贵妃慎言,被有心人听去引起误会可就不妙了。”

“瞧本宫这张嘴,一时糊涂了,忘了瑾王妃是最谨守本分的了,该罚该罚。”

纯皇贵妃一口气饮尽一杯酒,脸上笑意浓浓,并未将瑾王妃放在眼里,上官家是武将,纯皇贵妃的父兄都是南梁帝的左右臂膀,且手握兵权,保家卫国,甚至和瑾王府分庭抗礼,她又是皇贵妃,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受瑾王妃的气。

瑾王妃紧绷着脸。

几人硬是拖了一个时辰,贤贵妃不走,纯皇贵妃就像是装傻似的,撵都撵不走,昭明太后烦了,摆摆手,让两人离开。

出了慈和宫,纯皇贵妃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几分,转眸看向了贤贵妃,“贤妹妹还是赶紧养好身子,尽快离开吧,此地不宜久留,待的时间长了,徒生是非。”

贤贵妃颔首,“多谢纯姐姐好意,臣妾知道了。”

两人分道扬镳,贤贵妃一步步抬脚回了朝阳宫,她身子骨不差,又从小习武,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了,瑾王妃千方百计的阻挠自己回北缙,图的是什么,贤贵妃心知肚明。

……

慈和宫

“皇嫂,这丫头固执的很,好说歹说硬是不听,若正要回去了,还是一桩麻烦事。”瑾王妃道。

许久,昭明太后才缓缓开口,“这一路兵荒马乱的,怎么就能平平安安抵达,给她生路偏不走,执意要下地狱,也怪不得谁了。”

瑾王妃眼皮跳了跳,若是能杀了贤贵妃,瑾王妃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燕衡还在北缙呢,瑾王妃的手里沾染了血,贤贵妃的外祖一家未必肯罢手。

昭明太后似是看穿了瑾王妃的顾虑,淡淡一笑,“这件事你不必插手,她若要走,你只管高高兴兴送她一程,余下的就交给哀家吧。”

瑾王妃没有推辞,点点头应了。

“眼下却还有一个麻烦,纯皇贵妃许是怀上了。”

这是昭明太后的直觉,南梁帝膝下空虚,若能得一个孩子,是昭明太后的威胁。

“前些日子不是刚没了一个,怎么又……”瑾王妃半信半疑,触及昭明太后眼底的冷色,后半句又咽了回去。

“人外有人,谁知道是不是上官家给皇贵妃弄了什么秘方,能怀第一个,就能怀第二个。”昭明太后揉了揉眉心,“上官家是皇上的底气,若能除了上官家……”

瑾王妃低头喝茶,佯装没懂,昭明太后索性也不往下继续说了,随意找了个话题岔过去。

三日后,贤贵妃在非议中大张旗鼓的离宫,南梁帝亲自护送出了宫门,派了三百个御林军跟随保护,一同前往的还有两位和亲公主。

……

“可惜了,我也不能送送。”魏姎看着手中的书信,笑了笑,“但愿华安一切顺遂。”

很快魏姎就把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忘却了,整日抄写经书,享受着禁足的乐趣,日日黏着咏阳郡主。

“字迹略有欠缺,不过能静下心来,从一而终也是不易。”咏阳郡主细细的翻阅了魏姎抄写的经书,又问,“可能悟出什么?”

魏姎红唇一翘,“小七是世俗之人,哪能参透佛经,不过是走马观灯,囫囵一遍罢了。”

咏阳郡主唇角扯了下,这话竟无以反驳,坐下来又和魏姎聊了几句,“那日宫宴的事我心里始终放不下,眼看着年关一过,你也十三岁了,不少姑娘这个年纪都可以订下婚事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咏阳郡主就担心上面一个不顺眼,给魏姎指了一门不如意的婚事,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提前打算。

魏姎低着头,“母亲,小七还没细想过此事。”

“放眼整个京都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倒是不少,只是不知根知底,母亲也不求你有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你未来夫婿待你好,身份单薄些也无妨。”

若是几年前,咏阳郡主是绝对不会这么想的,她的女儿就是配皇子也绰绰有余了。

经历过大是大非,磨灭了不少骄傲,只求魏姎能一生顺遂,没什么糟心事。

魏姎抿唇沉默。

“小七,你觉得穆恒如何?”咏阳郡主试探性的问,在她眼中,穆恒沉稳内敛,凭着一个庶子出身能打拼到现在,已是不易。

“恒表哥?”魏姎摇摇头,“母亲该不会是顾念着恒表哥救了咱们,所以才要女儿以身相许吧?”

咏阳郡主伸出修长纤细的指尖点了点魏姎白皙的额头,“这只是其中之一,恒哥儿是你表哥,又是母亲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就不争不抢,还有些天赋,最难得的是品性不错,你才十三岁,先把婚事定下,等两年以后再成婚即可,再说,你每每去你外祖母家,不都是对恒哥儿极好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母亲可别一腔热血,回头小七若是被人拒绝了,是会被人耻笑的,况且恒表哥待小七只有兄妹之情,母亲别误会了,更不要以长辈之姿逼恒表哥,我不想让恒表哥为难,恒表哥帮了小七许多。”

咏阳郡主眼眸微闪,笑了笑,“行了,母亲什么都明白,还有件事,前几日你二叔的马惊了辆马车,一个姑娘从马车里摔了下来,你二叔情急之下接了人,和姑娘滚到一块,那姑娘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是昌平侯的嫡妹?”

“正是!”咏阳郡主点点头。

魏姎掩嘴笑,“这么说,很快两家就能议亲了。”

“二房那边已经闹的鸡飞狗跳了,好几个铺子的收成还也填不上府内的开销,昨儿偷偷放出去一批,如今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儿,要不了多久必定惹来怨气。”

“要怪只能怪二婶婶底气薄,不如母亲财大气粗,一出手就能将二婶压的喘不过气来。”魏姎讨好的捧着一杯茶递了上去,咏阳郡主笑着接过,“二房的糟心事咱们不必插手,眼下最要紧的还有一桩事。”

“是兄长的婚事!”魏姎笑。

咏阳郡主点头,“你这丫头倒是聪慧,你是妹妹,总不好赶在魏珏前头定下婚事。”

“那母亲是打算在二婶下堂以后给兄长定下婚事,还是之前定下婚事?”魏姎眨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笑眯眯的,虽然魏珏和二房脱离了关系,可毕竟是生父生母,生母被休下堂,多少还是会有人介意的。

“你这个小机灵鬼,什么都瞒不过你。”

魏姎拉着咏阳郡主的衣袖晃了晃,“母亲,一定要挑选一个听话懂事的,还要端庄贤惠。”

“正想看着呢,遇见了合适的人选就告诉你,你在家还要多待两年,若是和你合不来,管她什么身份,都不行。”

“母亲~”

魏姎腻歪了半天,咏阳郡主又叫人送了好几套首饰和新做的衣衫送来,件件价值不菲。

“今儿早上三姐姐还过来挖苦小七,可小七瞧着三姐姐发鬓上的银钗都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了,还有几朵绢花,衣衫也是去年的样式,同为一府姐妹,小七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小七想着人送几支钗过去。”

咏阳郡主哪里看不穿魏姎的小心思,没好气的笑了笑,“随你随你。”

次日,魏姎挑选了两支镶着珍珠的簪子,穿过了东苑去了西跨院,又不能出府,在府上待着实在闷得慌,家里的戏台子都搭建好了,要是错过了,实在可惜。

不是冤家不聚头,刚走到沉香院附近就碰见了魏婷玉,魏婷玉红着眼,怒瞪着魏姎。

“你来做什么?”

魏姎晃了晃手里的钗,“惦记着三姐姐早上的教诲,我母亲给我打造了一些首饰,特意来和三姐姐分享。”

魏婷玉冷哼,“黄鼠狼给鸡拜年,用不着你好心,我簪子多如牛毛,不需要你的施舍!”

一点也不意外,魏婷玉要是痛快的接了,魏姎还有些舍不得呢,魏姎咧嘴笑眯眯的,“是是是,三姐姐的首饰最多,不过三姐姐气恼什么,早上不是还喜气洋洋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变了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魏姎一脸幸灾乐祸,魏婷玉恨不得伸手把魏姎脸给挠花了,紧攥着拳,“你别得意,过两日有你哭的时候!”

“我哭什么?”

“自然是……”

“三小姐!”丫鬟拽了拽味魏婷玉的衣袖,及时的打断了话茬,“时辰不早了,该回去整理庶务了。”

魏婷玉及时住嘴,冲着魏姎翻了个白眼。

这是第二次提醒魏婷玉了,魏姎看向了那个低调内敛的丫鬟,是个不简单的。

“三姐姐是个大忙人,需要帮着整理庶务,将来三姐姐去了凌家,二房的庶务可忙坏了二婶,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二婶了,不知二婶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魏姎说着就要朝着沉香院进,魏婷玉一把拽住了魏姎的胳膊,“我母亲好着呢,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这里不欢迎你,小贱人,等着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魏婷玉伸手一甩,推了一把魏姎,魏姎往后倒退了几步,直接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魏婷玉。

“三姐姐为何要推我,我瞧三姐姐发鬓间素净,都是好几年前的样式了,特意送了两支钗来,三姐姐瞧不上也就罢了,何故……何故要推我呢。”

魏婷玉居高临下的看着魏姎,手指着魏姎鼻尖,“哭丧呢,赶紧滚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三小姐好大的威风!”

耳边传来了一声嗤笑,魏婷玉立即抬眸,小脸倏然绿了,什么时候身后竟然站着好几个夫人?

昌平侯夫人上前扶起了魏姎,“没伤着吧?”

魏姎摇摇头,“三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我没事儿。”

“小贱人,你胡说什么!”魏婷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上当了,魏姎故意引她动怒的。

“这位就是魏家三小姐?”

身后一位妇人穿着一袭紫色绣着福字的大褂,额骨很高,发鬓梳的一丝不苟,眼神精明,看上去有些凌厉。

“正是呢,凌老夫人这边请,两个姐妹之间吵吵闹闹,玩笑罢了,算不得什么。”昌平侯夫人说。

“凌……凌老夫人,哪个凌老夫人?”魏婷玉还没反应过来,心里却咯噔一沉。

凌老夫人狠狠的刮了一眼魏婷玉,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留下了坏印象,而且还是当着好几个夫人的面,凌老夫人最爱面子了,此刻恨不得扭头就走。

“自然是凌侯爷的母亲了。”有人提醒。

魏婷玉顿时腿就软了,丫鬟苏秦扶着魏婷玉,不慌不忙的开口,“小姐,您消消气,七小姐不该拿话激你,说什么二房已经日落西山,又拿着钗子刺激你,您是最要强的,怎么肯接受,您还病着呢,哪有力气推了七小姐。”

正文卷 105,2更

苏秦一席话提醒了魏婷玉,魏婷玉立即咽了咽嗓子,“就是……我是南阳侯府嫡女,做什么需要你的施舍,我可没有推你,七妹妹,你可不要污蔑我。”

从苏秦一开口,魏姎就注意到了这个丫鬟,这是第三次提醒魏婷玉了,这丫鬟低调内敛,三言两语就替魏婷玉摘清了责任,顺带还将污水反泼给了魏姎。

真是不简单。

凌老夫人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魏婷玉是她没过门的儿媳妇,若是个品行不端的,凌家颜面何存?

魏婷玉很快反应过来,挺直了腰杆子,下巴一抬,“皇上让你禁足,你倒好,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平日里极少来二房,今儿怎么这么巧了,莫不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吧?”

说完这话,眼皮下意识的瞄向了昌平侯夫人,意有所指,魏泓和温萱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此刻昌平侯夫人却上门了,魏婷玉肯给一个好脸色才怪了。

昌平侯夫人拧眉。

“是我不小心跌倒的,和三姐姐没关系,三姐姐也没有骂我,诸位夫人不要误会。”魏姎压低了声音,局促不安的握着手里的簪子,“是我自作多情,想着三姐姐头上的簪子都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了,送了几支来,可绝对没有贬低三姐姐的意思,来二房,只是听说二房最近有些事,顺道过来瞧瞧,我……我这就回去抄写经书。”

魏姎一瘸一拐的走,昌平侯夫人拉着魏姎,“皇上只吩咐你不许出府,大房和二房都是一个屋檐下的,也算不得抗旨,你是一片孝心,不是个记仇的,这侯夫人病了以后,侯府就乱成一团,大老远就听见不懂事的人叽叽喳喳的叫唤,侯府也该找个明事理的人管着了。”

叽叽喳喳的人说的就是魏婷玉,魏婷玉铁青着脸,还要再说什么,衣袖却被苏秦拽住了,这一开口,可不就是不打自招么。

“昌平侯夫人不是也来探望南阳侯夫人的吗,既然来了,不许一块进去瞧瞧。”

凌老夫人做起了和事佬,将这件事岔过去,昌平侯夫人点了点头,魏姎借口衣裙脏了,扶着六月的手,慢步离开院子,看的几位夫人摇摇头,“大房的几个女儿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谁人不知?”

“本就捂不住,刚才的事咱们又不是没长眼睛,凌家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娶了这么个刁钻之人,也难怪庆王妃连侧妃都不肯让她进门。”

听着几位夫人絮叨,魏婷玉火冒三丈,险些就爆发了,苏秦硬是按住了魏婷玉的胳膊,“小姐莫恼,别授之以柄。”

“哼!”

魏婷玉一扭头就走了,没理会几位夫人,这可把凌老夫人气坏了,她难得来府上一次,魏婷玉不在跟在伺候着,竟然给她撂面子走了,太不懂规矩了!

昌平侯夫人瞥了一眼凌老夫人的脸色,嘴角勾起笑意。

“滚出去,我谁也不见!”

砰地一声清脆响声从屋子里传来,紧接着还传来了丫鬟的安抚,求饶声,以及难以让人忽略的暴呵声。

凌老夫人的脸色唰的一下阴沉沉的,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这样的亲家,绝对是凌家的耻辱!

“夫人,外面来的是凌老夫人还有昌平侯夫人……”

“滚出去,谁来也不见,都来看我的笑话,呸!都打发了,再敢啰嗦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其中一位夫人摇摇头,“早听说南阳侯夫人病了,如今瞧着,怕是病的不轻呢。”

“咱们这是自讨没趣,白来一趟。”

“瞧瞧这侯府里都成什么样儿了,丫鬟婆子一个个都闲着,没个正经,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也难怪南阳侯要休妻另娶呢。”

许是外面的话刺激到了南阳侯夫人,只见一个人影冲了出来,脸上带着黑色面纱,披头散发,宛若黑寡妇似的,目光怒瞪几位夫人,“胡说八道,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抢走侯夫人位置,谁敢!”

昌平侯夫人看了一眼南阳侯夫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渐浓,推了一把凌老夫人,“侯夫人莫恼,这位是凌老夫人,您将来的亲家,特意过来看您的。”

凌老夫人下意识的蹙眉,不愿意和南阳侯夫人多说一句话,“我……”

“老夫人,三丫头是个端庄贤惠的,无可挑剔,您进来喝杯茶。”南阳侯夫人努力挤出一抹笑意,拉着凌老夫人就往屋子里拽,吓的凌老夫人两腿发软,一个劲的冲着丫鬟使眼色。

丫鬟上前说着好话,拦住了凌老夫人,一扯一拽之间,凌老夫人一个没站稳,重重的跌坐在地,又受了惊吓,两眼一闭,直直的晕了过去。

南阳侯夫人略有几分慌乱,指尖掐住了凌老夫人的人中,硬是将皮都给掐破了,凌老夫人才悠悠然醒来,挣扎间,南阳侯夫人脸上的黑面纱掉了下来,露出一块又黑又丑的伤疤,吓的凌老夫人愣住了。

“你的脸……”

南阳侯夫人立即捂着脸,“我的脸没事,只是受了伤,过几日就能恢复痊愈了。”

“瞧着不像啊,倒像是溃烂了,侯夫人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可别耽搁了,留着这么一大团烂伤疤在脸上,南阳侯怎么受得了!”昌平侯夫人摇摇头,一脸惋惜。

越是这么刺激,南阳侯夫人的越是不理智,狠狠的瞪了一眼昌平侯夫人,“你胡说,我的脸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时魏泓匆匆赶来,见院子里乱哄哄的,沉着脸,昌平侯夫人笑了笑,“侯爷勿怪,我们几个是来探望侯夫人的,只是不想侯夫人病的不轻啊。”

“侯爷!”南阳侯夫人撇开了凌老夫人,一脚踩在了凌老夫人的腿上,惹来一声惨叫,凌老夫人捂着腿,险些又晕了过去。

南阳侯夫人充耳未闻上前拉住了魏泓的胳膊,“侯爷,妾身一定会好好打理庶务,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狐狸精勾走侯爷,南阳侯夫人只能是妾身。”

听着这话,魏泓的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侯爷,这是侯爷的家事,我们几个就不多留了,府上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昌平侯夫人临走前瞥了一眼南阳侯夫人,出了今儿这事,南阳侯夫人的位置不空出来都不行,谁家能受得了一个疯婆子做主母?

院子里安静了,南阳侯夫人一会哭一会笑,情绪很不稳定,拉着魏泓的胳膊不松。

“父亲。”

魏珏是被苏秦送信后赶来的,看了一眼自家母亲,再看一眼魏泓,眼皮一跳。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跟了你二十多年,一辈子操持家务,想尽法子帮你出人头地,现在我已经人老珠黄了,你却背着我找了个狐狸精,呸,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答应她进门的!”

南阳侯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朝着魏泓的脸上啐了一口,吓的魏珏脸色都变了,立即上前拉住了南阳侯夫人,“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昨儿还好好的。”

“狐狸精!”南阳侯夫人嘴里始终在重复这三个字。

魏泓面色阴沉的擦拭脸上的口水,压抑着怒火,“来呀,把夫人关起来!”

几个粗使婆子按住了南阳侯夫人,押回屋内,南阳侯夫人使劲挣扎,嘴里骂骂咧咧,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院子里静悄悄的,魏珏垂首站在魏泓面前,子不言父之过,魏珏实在想不通南阳侯夫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母亲犯了病,我打算这两日就送她去乡下庄子上养病。”

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魏珏点了点头,“府上嘈杂,事情也多,不利于母亲休养,就听父亲的。”

魏泓眼眸一抬看向了魏珏,“你母亲已经不适合坐在正室的位置上了,我会给她一个贵妾的身份,送几个丫鬟去乡下伺候。”

这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父亲,今日之事有些蹊跷,母亲之前从未疯癫,偏不巧被几位夫人撞见了,父亲不如彻查,再者,母亲的病也能医治……”

“彻查什么,谁还能众目睽睽之下害你母亲不成,刚才你也瞧见了,南阳侯府怎么能有这样一位主母,送去乡下休养,若是能好全了,有机会再接回来善待。”

魏泓对南阳侯夫人已经完全没了耐心,这么多年,娘家没什么依靠,全都是打秋风的,也没了嫁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人老珠黄,唯一的嫡子也被过继了,即便没有今日的事,魏泓也早就想休了南阳侯夫人。

今日,不过是个契机,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罢了。

“父亲不如再等等,过几日祖父就要回来了……”魏珏心知肚明,这要以贵妾的身份送走了,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回来了。

魏泓不悦的看向了魏珏,“你祖父年迈,在汾阳受了几年的苦,禁不住这些琐事烦扰。”

“可父亲将母亲贬成了贵妾,三妹妹还没过门,婚事也会有变数,不如等三妹妹过门以后,再处理此事。”魏珏说。

魏泓犹豫了,魏婷玉是他的嫡女,也疼爱过几年,南阳侯夫人被贬也就意味着魏婷玉不在是嫡女了,凌家那边说不定会有些说道。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为父考虑一二。”

丢下一句话,人转身就走了,魏泓紧捏着拳,心里窝着一口气发泄不出来,眸光阴沉。

“小姐,二少爷来了。”六月看着铁青着脸走来的魏珏,赶紧提醒魏姎。

魏姎见怪不怪,慢悠悠的沏茶,“早晚回来的,拦也拦不住。”

片刻后,魏珏见魏姎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气不打一处来,“七妹妹究竟要做什么!”

“兄长这又是说什么话,我究竟哪里得罪兄长了,几次三番上门找我兴师问罪?”

“这里没有外人,沉香院发生的事。你我心知肚明,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动二房,七妹妹,你过分了!”

这话隐隐有威胁的意味。

“珏哥儿说什么呢?”咏阳郡主随后跟来,“小七做什么了,惹的你这么生气?”

魏珏见了咏阳郡主,气焰压低了三分,“母亲。”

“母亲,小七也觉得很奇怪,兄长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小七也不得其解呢。”魏姎伸出手缠住了咏阳郡主的胳膊,“刚才三姐姐也是,当众推了我一把,我就回来了,这会兄长也冲我撒气……”

魏姎故作一脸委屈。

魏珏剜了一眼魏姎,“你敢说今天二房的事没有你的掺和吗?”

“砰!”咏阳郡主猛的一拍桌子,冷着脸,“这叫什么话,小七是你妹妹,由不得你在这里撒气,卉菊,带着二少爷去祠堂跪两个时辰,好好清醒脑子!”

正文卷 106,管家

魏珏正在气头上,紧绷着脸转身离开。

咏阳郡主也气的够呛,摇摇头,“这性子随了你二婶,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亏我之前还觉得是个聪明的。”

“那可未必,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大房看不着前景了,故意想法子惹母亲厌恶呢。”魏姎晃了晃咏阳郡主的胳膊,唇角上扬,心情不错的样子。

咏阳郡主若有所思,随即笑了笑,“他就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都回不去二房!”

时间转瞬即逝,魏姎已经禁足了一个多月,还剩下不足两个月,虽然不能出门,可日子过得也是十分悠哉快活。

偶尔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才起,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胳膊腿儿,惬意十足的尝着瓜果点心。

“什么动静这么热闹?”

六月道,“是老太爷回来了,还把三房带回来了,一家子人正在安置呢。”

魏姎喝茶的动作猛然一顿,“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不是,算算日子侯夫人,不,陶贵妾都送去乡下快一个月了,侯爷也是心狠,将老夫人也送走了,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又瘫痪在床,奴婢听说一直病着呢。”

“哪里是狠心,是我那位祖并不待见这位姨娘,而且祖父身边肯定还有人伺候,太姨娘年老色衰,又瘫痪在床,这万一要是受了什么刺激去了,少不得还有人要守孝呢。”

当初魏老太爷犯了事,太姨娘硬是留下来没跟着去,享受荣华富贵,要知道当初太姨娘可是魏老太爷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儿,大难临头却抛弃了魏老太爷,可想而知,魏老太爷心里多不是滋味了,怎么能不记恨这件事。

“七小姐,郡主让您准备,一会去见老太爷。”卉菊亲自来传话,魏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换了一袭浅蓝色长裙,梳着双丫鬓,头上只斜插两支玉簪,打扮的很素净,跟着咏阳郡主去了前厅,一路上咏阳郡主没少叮嘱,“你祖父若是罚你,你只管告诉母亲,母亲可不怕他!”

顾着名声也没什么用处,只要魏姎不受委屈就行。

“祖父为何要罚小七?”魏姎冲着咏阳郡主眨眨眼,“小七不招惹就是了,长辈慈晚辈才孝,小七又是女儿身,本来名声就差,更不在乎多添一桩了。”

咏阳郡主拧着眉瞪了一眼魏姎,“又在胡说,女儿家的名声还是紧要的。”

魏姎红唇一翘,在京都城魏姎的名声是处于两极的,夸她的人很多,斥责她的人也很多。

进了正厅,魏姎就收敛了许多,乖乖的跟着咏阳郡主身后,满屋子都是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母女两一进门,屋子里倏然安静了不少。

“父亲怎么回来了,竟也没人告知一声,也好叫儿媳迎接。”咏阳郡主极快的开口,也是告诉众人,她来的晚,是因为美人告诉大房,今儿老太爷回来,可不是故意晚到的。

上首坐着一名男子,大约六十岁左右,两鬓发白,精神却不错,一双浑浊的眼睛泛着精光,身材干瘦,脸颊微陷,板着脸不笑的时候还有些渗人,一双如鹰似的眼皮斜了眼咏阳郡主。

沉缓开口,“不知者不罪,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可见外的。”

咏阳郡主微微颌首,魏姎上前,屈身行礼,“孙女拜见祖父。”

魏老太爷斜睨了眼魏姎,“你是几丫头?”

瞧瞧,连人都记不住了,魏老太爷对大房一向是不上心的,魏姎淡笑,“孙女行七。”

“原来是七丫头,我记得临走的时候你也没几岁,一眨眼成了大姑娘了。”魏老太爷的语气波澜不惊,似笑非笑的看着魏姎,魏姎轻轻蹙眉,低着头,忽略了魏老太爷的打量。

“大嫂这几年不见,倒是一点都没什么变化。”三房的卫氏开口了,冲着咏阳郡主浅浅一笑,身着一袭淡雅的素色长裙,脸上抹着淡妆,是个标准的美人,小巧的瓜子脸,眉眼和善,这几年保养不错,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出头。

咏阳郡主也回以微笑,“这一路风餐露宿着实辛苦,这么多年,三弟妹照顾父亲,着实辛苦了。”

“哪里的话,这都是小辈该做的。”卫氏性子温和,说话也很温柔,揽着几个孩子,“八丫头,九丫头,还不快拜见大伯母!”

老八魏娴和老九魏芊是一对双生子,不过长得却不一样,一个活泼,一个稳重。

两人比魏姎小了三日,今年十二岁,魏娴和魏芊款款上前,娇声道,“给大伯母请安。”

咏阳郡主笑了笑,亲手扶起两个孩子,“八丫头和九丫头也变了,险些认不出来了,越来越漂亮了。”

说着咏阳郡主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戴在了魏娴手上,又拔了一支珠钗插在了魏芊的鬓间。

“多谢大伯母。”两人道谢,魏芊转头冲着魏姎眨眨眼,“七姐姐,许久不见了,我甚是惦记你呢。”

魏姎咧嘴一笑,权当自己是个孩子,要不是卫氏提醒,魏姎根本就记不得两位是谁,厚着脸皮说,“我也是,三伯母安好。”

卫氏笑,“这三个孩子年纪相仿,最是投缘了,七丫头,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就送你一件儿你三叔亲手猎的狐狸毛,给你做披风。”

“多谢三婶。”

卫氏略有些惊讶,当初没离家之前,整个南阳侯府就属魏姎最娇贵,对三房可是瞧不上眼的,转念又想到了这么多年南阳侯府的变化,唏嘘不已,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紧接着话锋一转,魏芊拉着魏姎的手,“这次我们回来的有些匆忙,二伯母又病了些日子,三姐姐又忙着绣嫁衣,府上无人打理,院子也没来得及收拾,晚上我要和你一同睡。”

魏芊一开口,魏娴也看向魏姎,其意思不言而喻。

魏姎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只是当着长辈的面不好推辞,压低了声音,“有人与我作伴自然是好,只可惜我还在禁足,皇上罚我静心抄写经书,我夜里怕是要抄写经书,不如等我解除了禁足再议。”

搬出南梁帝,魏芊又不傻,自然不敢顶撞,只好顺着话点点头,“成,那你安心抄写经书。”

晚上家宴,统共摆了三桌,除了碗筷磕碰的声音,大厅里安安静静,食不言寝不语。

熬了半个时辰左右,魏老太爷放下了筷子,众位小辈也跟着放下筷子,撤下了席面,奉上了茶水点心。

对面的魏婷玉忽然冲着魏姎冷冷一哼,魏姎眼皮跳了跳。

“如今三房都在一个府上住着,我也不想看着三房疏远了,诺大的魏家还是需要有个人管着,一路也听说了不少魏家的传言,往后还希望三房能齐心协力,重整魏家。”

魏老太爷发话了,底下没有一个小辈敢开口,紧接着,魏老太爷的点了咏阳郡主的名。

“大房是嫡长,老大不在府上,府上暂且就由你来管着。”

让咏阳郡主管家,未必是好事,二房亏空,三房又是庶出,底儿薄,眼看着几个姐儿都要出嫁了,一份嫁妆是跑不了,还有府上的吃喝拉撒,样样都是钱。

“父亲,这可使不得……”咏阳郡主缓缓站起身,摆手推辞,“如今门外牌匾上挂着的可是南阳侯府,我若是应了,回头让未过门的二弟妹如今自处?”

“人还没进门呢,你不必考虑太多,总不至于将诺大的府邸交给旁人吧。”魏老太爷语气一凛,似是对咏阳郡主的推辞有些不满。

“大嫂,你是管过家的,我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后院要是无人管束,下人们难免失了分寸,没了章程,大嫂就别推辞了。”卫氏上前拉着咏阳郡主的手劝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咏阳郡主可不想操心一大家子的人,处处都是麻烦。

只是眼下咏阳郡主真没法拒绝,一旦开口,魏老太爷指不定还要指责当初大房不肯孝顺,跟去汾阳呢。

“既然大家都信得过,那我应了,许久没管过家,难免有些生疏,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见咏阳郡主应了,魏老太爷的脸色才算是好看了些,紧接着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魏珏身上。

“珏哥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咱们府上子孙辈至今还没成婚呢,你管着家,抽不出时间来替珏哥儿相看,珏哥儿的婚事就交给我。”

一开口,又给咏阳郡主一个下马威,魏老太爷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

先是给咏阳郡主套牢了,紧接着又顺着话茬,不许咏阳郡主管魏珏的婚事,说好听些,是替咏阳郡主分担,说难听些就是怕咏阳郡主作践魏珏。

“好。”咏阳郡主爽快的点了头,并未再和魏老太爷争执什么。

宴席上的魏珏狠狠的松了口气,没了婚事这一层,将来魏珏也不至于被人处处拿捏。

夜半三更,这一场家宴才散去,咏阳郡主的脸色已经紧绷,魏姎跟在身后,进了东院才开口,“母亲,这哪里是管家,分明就是往里填银子呢。”

南阳侯府就是一个大窟窿,谁管家谁倒霉。

“填银子?”咏阳郡主勾唇笑了笑,“小七,你祖父已经回京,身体还算硬朗,一时半会又不能分家,不过有一点你且记住了,依你祖父的秉性,早晚和大房翻脸,与其如此,我又何必卖他个好,从自己的兜里掏银子?”

魏姎眼眸一亮,“母亲的意思是?”

“就照着八年前魏家管家的来,三房往中公交银子,至于填补什么,一分都别想,咱们有肉吃肉,没肉吃菜,有银子的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没银子的,自己去想法子!”

咏阳郡主压根就不是个听话的人,拉着魏姎,“小七,府上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母亲,算不得操心,总要学的,小七也想替母亲分担一二。”

见魏姎这么说,咏阳郡主也没拦着,魏家的一大摊子事也不能遮着掩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只是兄长的婚事被祖父给接了过去,一定是兄长求到祖父跟前了。”魏姎道。

咏阳郡主却一点也不担心,“娶什么人,由不得你祖父做主,放心吧,有的是法子让人进门。”

就像是温萱儿,魏泓还不是高高兴兴的准备办婚事?

“母亲说的极是!”

这下魏姎是一点也不担心了,咏阳郡主冰雪聪明,看事透彻,从小跟在长公主身边见惯了尔虞我诈,只看咏阳郡主想不想而已。

次日,一大堆账本和钥匙送到了蘅水院,咏阳郡主淡淡的瞥了一眼,“以往的旧账抛开不提,二房和三房可往中公送了银子?”

卉菊摇头。

咏阳郡主一点也不意外,又道,“除了老太爷的院子开销照旧,余下的几个院子照着银子来,该缩减就缩减,一会找几个人把库房的物件儿登记造册,要仔细些。”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连续看了三日的账册,咏阳郡主揉了揉眉心,撑着精力算账,每逢初一十五还要去一趟魏老太爷面前请安,要不是看在魏怀瑾的份上,咏阳郡主恨不得一盏茶从头浇到脚。

起初几日,账房还有些银子,只不过家里人多,从汾阳带回来的人更不少,这么多张嘴等着呢,银子如流水似的花了出去,过了半个多月,已经有些人受不住了。

咏阳郡主管家后,府上的事大小都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变的有些忙碌。

不过每日魏姎都会陪着咏阳郡主用早膳,回去以后安安静静的抄写经书。

“七姐姐,你院子好漂亮,那连着湖的亭子是大伯母给你修的吧,夏日炎炎,要是睡在上面,肯定很舒适。”

入了冬,就想着夏日了,魏芊站在魏姎身侧,“还是七姐姐院子里暖和,不像我那屋子里,冷的跟冰窖似的,手指都伸不开,绣花刺了好几下,我坐不住,过来瞧瞧七姐姐。”

这话意有所指,魏姎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魏芊,“九妹妹若是喜欢,就多待一会。”

魏芊一愣,这人怎么不按理出牌呢,她都提示的这样明显了,还在装傻充愣。

难道是没听懂?

“七妹妹,你屋子里的炭火一点呛人的烟味都没有,不像我的屋子,点着了炭火,根本没法待,晚上睡觉还会被呛醒,回来几日,鼻子都生疼。”魏芊噘着嘴揉了揉鼻尖。

“许是你刚回京都,还有些不适应京都的气候,我这里还有药膏,一会均一些给你,抹两次就好了。”魏姎淡淡的说,就是不理会魏芊的茬儿。

魏芊嘴巴撅的更高,瞥见桌子上的糕点和茶水,也不客气,自顾自的招呼起来,指尖捡起一粒糯米糕放入嘴里,香甜可口,不甜不腻,味道极好,再搭配了一盏极品大红袍,魏芊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一块接一块,很快盘子就见底,连续要了三盏茶。

六月嘴角一抽,这哪是喝茶啊,跟牛喝水还差不多。

“还是七姐姐屋子里的点心好吃,不像我屋子里的,摆上来,又冷又硬,都咯牙。”魏芊又说。

魏姎抬头看了一眼魏芊,笑了笑,“这好办,这是六月亲手做的,一会让六月再给你做一些带回去尝尝。”

魏芊噎了,这人怎么还不上道?

拉扯了不少话题,都被魏姎轻而易举的避开了,魏芊险些没忍住,只说院子里还有事,先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顺走了几盘子点心,六月看的简直无语,这九小姐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正文卷 107,心思

“小姐,这九小姐也太不客气了……”

六月看的瞠目结舌,哪有一个嫡出的做派,看着三夫人卫氏是知书达理,也善解人意,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

魏姎一点也不意外,“明儿多准备一些,瓜子点心样样不落。”

“小姐,九小姐明儿还会再来吗?”六月不解的看向了魏姎,人来打秋风,平白无故的占了映雪院的好处,怎么魏姎一点也不生气呢,还要好吃好喝的款待。

“会来的,而且你要好好招待。”

拗不过魏姎,六月只好点点头,“是,奴婢明白。”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魏芊来的更早,刚吃过早膳就来了,魏姎正好在吃早膳,魏芊瞥了眼,桌子上足足十个点心,还有银耳莲子粥,南瓜酥,炸春卷,酒酿小丸子,可比魏芊早膳丰盛多了。

“七妹妹,大伯母每日忙上忙下,你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抄写经书太孤单了,我陪你一块呀。”魏芊说着,目光瞥向了南瓜酥,“这是什么点心,闻着味道还不错,是京都城新出的点心吗,在汾阳可不曾见过呢。”

魏芊说着,伸手就捏了一块咬了小口,酥脆可口,六月见状立即给魏芊奉了碗筷,魏芊更不客气了。

“九妹妹,这还有其他的点心,你喜欢就多吃一点。”魏姎冲着魏芊笑了笑。

“好!”

这一顿饭,魏芊吃了个**分饱,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碗筷,又捧着茶漱口,眯着眼别提多享受了。

“之前在汾阳听说七姐姐过的不好,我心里还惦记着,还是大伯母管家好,对七姐姐是最好不过了。”魏芊一边说,眼珠子瞄向了魏姎。

魏姎淡淡的看了一眼魏芊,“难道三婶待九妹妹不好吗?”

“好呀,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魏芊默默叹息,魏姎却不搭理这一茬,起身去了书桌前,安安静静的抄写经书,偶尔会回应魏芊几句。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熏香,还有好吃的点心,暖和的恨不得搬过来和魏姎一块住,中午又蹭了一顿,午膳是十五个菜,每一样都是精心制作,让人挑不出错来。

“九妹妹怎么一来七姐姐这里就舍不得回去了,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也不见你回来!”

蹭饭二号来了,魏娴娇嗔横了一眼魏芊,魏芊冲着魏娴招招手,“我怕七姐姐一个人太孤单了,陪着说说话,姐姐,你正好来了,不如陪七姐姐一块用膳?”

魏娴脸皮没魏芊厚,有些犹豫,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菜,眼眸一顿,“这……”

“八妹妹来的正巧,不如一块吃了吧,不然这么多,我和九妹妹也吃不完。”

魏姎一开口,魏娴就顺势坐了下来,连续小半个月都吃素食,她也有些受不住了,看着魏姎这里,鸡鸭鱼肉样样齐全,魏娴也食欲大动,咽了咽喉咙。

“这酱鸭味道不错,入口即化,十分细腻,晚上我要让厨子做一份给母亲尝尝。”魏芊连续吃了三筷子,赞不绝口。

魏姎不搭话,反而指着其中一道素鸡,“这个也不错,两位妹妹尝尝。”

魏娴一开始还有些矜持,到了后面吃的也就多了,放下筷子,又恢复了那个端庄温婉的女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难怪九妹妹不愿意回去了,还是七姐姐这里呆着舒服。”

“七姐姐是最大方的,姐姐日后想来就来,咱们三个年纪相仿,又是魏家最后几个待字闺中的,往后可要多亲近才是。”魏芊说。

魏娴点点头,似是认同了魏芊的话,点了点头,“难得你这么懂事,七姐姐,咱们可要团结一心呐。”

“都是魏家的小姐,自然是要力气往一处使的。”魏姎伸手端起一盏茶,喝了小半盏才放下,又聊了一会,继续去抄写经书,两姐妹坐到下午才离开。

若不是三房派了丫鬟来,指不定还要留下用晚膳呢。

人一走,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揉了揉眉心,魏姎聚精会神的又抄写一会,等着用晚膳了,去了一趟蘅水院,正巧在院子里遇见了卉菊,卉菊笑,“郡主刚才吩咐奴婢要去请七小姐过来一趟呢。”

“这不是省了卉菊姐姐的功夫了。”魏姎笑了笑,提着裙子迈入了正厅,咏阳郡主见着了魏姎,冲着魏姎招招手,“过来坐,听说这两天三房的两个丫头没少去找你。”

“是没少来,估摸着是吃素憋不住了。”魏姎掩嘴笑,“每次小七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九妹妹来的就勤快了些。”

“为何要招待这丫头?”咏阳郡主着人摆膳,破有几分兴致的问。

魏姎下巴一抬,“当初中公的银子都赔了大房,现在府上这么多人口等着吃饭呢,二房和三房都不肯上缴银子,把这么大一个坑推给了母亲,甩手不管了,别说油水了,不往里搭钱就不错了。”

咏阳郡主给魏姎夹了半块青笋,绿油油的,看着就有食欲,魏姎咬了一口,清脆爽口。

“所以你就让九丫头过来,吃不惯三房的菜,等过两日,你闭门不出,九丫头在你祖父面前把这件事捅出来,也好搬到台面上解决这件事了。”

“全都被母亲说中了,小七是不是很聪明?”魏姎冲着咏阳郡主眨眨眼,她是大房嫡女,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三房却是寒酸,魏芊能憋得住一时,憋不出几日,早晚会爆发的。

咏阳郡主指尖点了点魏姎的鼻尖,满脸都是宠溺。

“这下好了,郡主也不必亲自去提了,七小姐可是给郡主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呢。”卉菊笑着说。

魏姎给咏阳郡主盛了半碗汤,“即便不爆发,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呢,这些乱七八糟的账目瞧着也累,许是有人还惦记着呢。”

咏阳郡主笑而不语。

一连七八日,好吃好喝的招待,魏芊已经习惯了每日来映雪院吃三顿饭,有的时候还会搜刮一些带回去,魏娴不似魏芊,只是隔一日来一次,借口也不少,今日不是借笔,就是问花样子。

这日,魏芊再次上门,六月却拦住了魏芊,“九小姐,我家小姐病了。”

“病了?”魏芊蹙眉,“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偶感风寒,喝了药刚歇下,大夫说需要静养。”六月紧咬着静养两个字。

魏芊一把推开了六月,“不行,七姐姐病了这么大事,我要去瞧瞧。”

昨天还好好的呢,怎么会一眨眼说病就病了呢,魏芊不信,六月拦不住,眼看着魏芊撩起厚重的帘子进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魏芊嫌弃的捂着鼻。

“咳咳……”

床榻另一边传来了咳嗽声,魏姎嘶哑着声音,“九妹妹,你离我远一些,别将病气过给你了。”

见魏姎这样,魏芊才信是真的病了,于是关心说,“七姐姐,你好好休养,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不等回话,魏姎只是咳嗽,魏芊捏着鼻子离开了,在门口还碰见了魏珏。

“二哥哥是去找七姐姐的吧,不必去了,七姐姐得了风寒不见人。”魏芊拦住了魏珏。

魏珏挑眉,“昨儿不是好好的?”

“是夜里染了风寒,瞧着脸色不对劲,七姐姐身子骨真是娇弱,住这么好的屋子,烧着地龙,屋子里跟春日似的,日日补汤流水似的往屋子里送,这般娇养还病了。”魏芊摇摇头叹气。

“七妹妹是长房嫡女,娇贵些也是应该的。”魏珏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瞥了一眼魏芊,“九妹妹和七妹妹关系很要好么,这几日形影不离,我怎么记得小时候你们两个可是水火不相容的。”

魏芊一顿,讪讪的笑,“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二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人一溜烟的就跑了,魏珏拧着眉看着魏芊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又看了一眼映雪院,魏芊从小就贪吃,每天早起晚归的呆在映雪院是为了什么,魏珏很快就明白了。

转头去了一趟二房,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连门都没让他进,之前可不是这样的,魏珏在整个南阳侯府来去自如,魏珏紧绷着脸,等了半个时辰,才见着魏泓。

“你怎么来了?”魏泓淡问。

魏珏心思细腻,很快就听出魏泓语气里的疏离,心里屏住一口气,“府上的开支日日减少,唯独祖父那边一如既往,祖父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大房未必肯搭银子,不如早些和祖父提一提……”

“不肯搭银子又能如何,如今大房把持着家,不怕丢人就继续寒酸着,你若想吃什么喝什么,拿了银子去外面潇洒就是。”魏泓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又道,“府上的怨声载道还没到时候,急什么。”

见魏泓这个态度,魏珏就知道说了也听不进去,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很快就告辞了。

……

三房

“呸!”魏芊吃了快一个月的山珍海味,冷不丁吃了一口送上来的食物,简直难以下咽。

“这太难吃了,比猪食还不如,怎么给人吃,去,告诉厨房,我要吃酱鸭,还有素鸡,雪花酱猪肘……”

小丫鬟硬是被逼着跑了一趟厨房,很快就回来了,支支吾吾的说,“小姐,厨房歇火了,下一顿要晚上才开火。”

魏芊蹙眉不悦,转头去卫氏屋子里,卫氏正好也在吃饭,桌子上三菜一汤,都是素菜,卫氏也没什么胃口。

“哼,凭什么大伯母管家,七姐姐日日山珍海味,我们却在这里吃糠咽菜,三房的所有菜,还不如七姐姐一顿呢!”魏芊噘着嘴,捧着茶喝了一口,直接喷出来了,里面都是茶叶沫子,一嘴碎渣。

卫氏见状,蹙眉,放下了筷子。

“之前大伯母管家的时候也不这样啊,咱们吃什么喝什么管得也不严谨,怎么这一趟回来就变了,还是诚心和咱们三房过意不去呢?”

魏娴也进门,“我瞧着不对劲,大伯母不是个小气的,当初祖父说管家之权交给大伯母的时候,大伯母还挺不乐意的。”

“表面上装装样子而已,谁不想要管家权。”魏芊冷哼,压根不信,“还能有什么,二伯母……呸,是陶姨娘当初干的好事,给大房的几个姐姐作践成什么样子,大伯母现在回来了,把持着中馈,肯定变本加厉的对付二房,咱们就是被二房给连累的!”

这话魏娴信了一半,若说咏阳郡主心里没气,肯定是假的,只是表面上平和而已,谁不知道咏阳郡主是最护短的。

“大房也好,二房也好,这件事你们两个少掺和进去,一个是嫡长,一个有侯爵身份,唯独三房什么都没有,你们可别犯糊涂。”卫氏语重心长的劝着。

“可这要较劲到什么时候?”魏芊不乐意了,她可不想日日吃猪食。

卫氏深吸口气,“再忍忍吧……”

“母亲,大伯母这几日没少给七姐姐做衣裳,单是一样的款式就有好几套,只是颜色不同,鞋子上都镶嵌了珍珠,还有一件长毛白色披风,漂亮极了,还有首饰也定了好几套。”

越是比较越是气人,魏芊也是嫡女,只不过生父身份差了些,可比起魏姎,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起。

魏娴低着头沉默,她也许就没有换过衣裳和首饰了,本想着来了京都城以后,能沾光,摆脱之前的苦日子了,没想到还不如在汾阳呢,吃什么喝什么都要看别人脸色。

“母亲当初为何不接了管家权?”魏芊略有些埋怨的看向了卫氏,“大伯母刚开始根本不想接管的,二房主母之位空闲着,只要母亲开口,管家的权利就是母亲的,以后对咱们三房也有利,母亲可是侍奉了祖父好几年呢,大伯母连个信儿都没有,这管家的权交给母亲也不为过。”

在魏芊看来,魏姎今日的待遇就该是她的。

卫氏摇摇头,“这话不许胡说,你大伯母还是郡主身份呢,又是嫡长媳妇,于情于理都应该把管家之权交给她,何况这件事是你祖父做主的,咱们刚回来,凑什么热闹?”

“大伯母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大伯母了,空有一个头衔,大伯父也不在身边,母亲就该硬气起来,别被大伯母压垮了。”魏芊劝。

魏娴红唇微弯,“之前或许不是时候,往后就不一定了,回来一个多月也该看清楚形势了,祖父不待见大伯母,大伯母也不服祖父,两个人迟早会有些矛盾,母亲可要做好准备。”

“就是,若是有机会祖父将管家的权利交给您,您可千万不要推辞,我和姐姐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知道新进门的二伯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若是存了心打压我和姐姐,将来还不是被人捏着鼻子走。”

卫氏有些犹豫,“只怕你大伯母未必会松了权。”

“府上做主的还是祖父,由不得大伯母。”魏芊很自信,她要做魏家最风光的小姐。

这话魏娴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魏芊的话。

卫氏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几个寒酸菜,也不禁动了些心思,魏芊拉着卫氏的手,“母亲可不比大伯母差什么,在汾阳的时候,家里的中馈不就是握在母亲手里吗,魏家中馈,能者居之。”

“这件事母亲心里有数了。”卫氏松了口,等遇见合适的机会一定争取一下。

魏芊这才笑了,“母亲,我院子里也该修葺了,屋子里凉飕飕的,地龙也不暖和……”

“这个家母亲还没做主呢,你也太着急了。”魏娴急急的打断了魏芊的话,“小心得不偿失。”

魏芊撇撇嘴,她可忍不了多久。

正文卷 108,2更

转眼过了三个月,魏姎用箱子装好了一摞厚厚的经书,每一个字都是她亲手写的,虽没什么虔诚,字迹还算勉强,完全是当成了练笔来写。

“喵!”

雪团趴在窗台上嗷嗷叫唤,六月顺着视线看去,“哎,这不是雪团吗,怎么受伤了?”

六月伸手去抱雪团,雪团一脸委屈,它太倒霉了,只是跟着咏阳郡主出去一趟,烧鸡还没吃到嘴呢,就被某人吓得不轻,毛都拔掉好几撮,到现在还疼着呢。

一回来就冲着魏姎告状。

魏姎斜了一眼雪团,“谁给你伤着了?”

“是雪狮!”雪团龇牙叫唤,模样又委屈又气愤,六月只听到它在叫,却不知是雪团在说话。

魏姎疑惑不解的看向了雪团。

“雪狮是一只狡猾的白狐狸,是那个大魔王养的宠物,它太凶狠了,主人,你要替我报仇!”

雪团一溜烟的钻入了魏姎怀里,眨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魏姎挑眉,听着雪团诉说委屈。

……

这日天气不错,咏阳郡主出门去看几个铺子,雪团也跟了过去,乖巧的不像话。

半路上咏阳郡主还让丫鬟给雪团买烧鸡吃,雪团正乐呢,手里的烧鸡嗖的一下就不见了,雪团炸毛,看着罪魁祸首正是一只白狐狸,啃的正香。

雪团哪受得了这委屈,还没和白狐狸厮打起来呢,一只黑色绣着复杂图文的靴子往它面前一横,白狐狸吱吱两声,蹿到了男子怀中,男子轻轻抚摸白狐狸的毛,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雪团,语气冷的像冰碴子,“雪狮抢你吃的了?”

雪团仿佛是看见了亲人一样,立即点头,激动半天,男子嗤笑,“没用的东西,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

……

雪团愣了下,一定是没认出来自己,没关系,它用爪子抹了抹脸,往男子面前凑。

“砰!”

“嗷呜!”

雪团被白狐狸咬住了耳朵,爪子一下揪掉雪团好几撮白毛,疼的雪团嗷呜乱叫。

白狐狸竖起毛发,警告的看向雪团,任何人靠近萧湛,它都不客气!

雪团滚了一圈,盯着萧湛,萧湛神色发冷,“和你主子一样,都是个没良心的,雪狮,走!”

长腿一迈,萧湛转身离开了,白狐狸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一只烧鸡已经吞入腹中,冲着雪团眉飞色舞的炫耀。

雪团捂着胸口,气的险些要冲上去,简直就是仗势欺人!

听了前因后果,魏姎摸了摸雪团的毛,雪团一只爪子搭在了魏姎的手背上,“主人,替我做主。”

“一只臭狐狸也敢欺负你,回头给你找个徒弟!”魏姎眼角带着笑意。

六月莫名其妙的看向一人一猫,“哪来的狐狸?”

雪团白了一眼六月,喵喵叫着,魏姎摸了摸雪团的毛,笑着说,“猜的,去给它弄些吃的来。”

“哦。”

喂饱了雪团,雪团的怒火才消了不少,只是多了个习惯,时不时的蹲在地上挠爪子,恨不得再去找雪狮打一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天黑了,去吓唬吓唬它。”魏姎淡淡的说,雪团眼眸一亮,猛的点头,一个不防,身子被人腾空抱起来。

“呀,好漂亮的小猫,真有灵性,身上一点杂色都没有呢。”魏芊抱着雪团不松手,“七姐姐,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怎么之前来没见着?”

“这是我母亲院子里养着的,这只猫野性十足,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九妹妹,你可仔细点,别叫猫儿抓了。”

话音刚落,雪团立即会意,喵地一声叫唤,冲着魏芊竖起獠牙,作势就要朝着魏芊娇嫩的小脸上挠,吓的魏芊立即松了手,雪团一个跃身上了窗台,懒洋洋的趴着,仿佛刚才那个发了威的不是它一样。

魏芊紧捂着胸口,小脸苍白,“这么有野性的猫还是趁早打发了才好,万一抓伤了人,可就不妥了。”

“这猫平日里不会无故发脾气,还算温顺,只是九妹妹今儿第一次接触,惊了猫,六月,快给九妹妹看茶压压惊。”

魏芊气狠狠的瞪了一眼雪团,“这可不好说,畜生终究是畜生,七姐姐还是当心点好。”

雪团晃了晃大尾巴,没理会魏芊的叫嚣,眯着眼慵懒的晒着太阳,心里盘算着天黑以后,怎么想法子吓唬雪狮。

“九妹妹这么着急来一趟,可是有什么事?”魏姎淡淡的笑着,并未将魏芊的话当回事,魏芊回神,看了一眼魏姎,“马上年关了,我想和七姐姐一块逛逛。”

逛街是假,买东西是真,肯定是盘算着让魏姎掏银子呢。

“冬雪未化……”

“七姐姐,我在家都快憋的闷死了,一块出去吧,上回我瞧着明家姐姐头上的珠钗极漂亮,像是新款式,咱们也去买几支回来吧,大伯母这么疼你,一定舍得银子!”

魏芊撅着小嘴,伸手去拽魏姎的胳膊,魏姎笑了笑,“是很久没出去了,六月,去准备一下。”

“是。”

“七姐姐,咱们不去找大伯母知会一声吗?”魏芊冲着魏姎眨眨眼,很委婉的说,“出去采买一趟,要花不少银子吧?”

魏姎颔首,“几支珠钗能花多少,若是不够,再叫人回来取些就是。”

见魏姎这么说,魏芊也不好反驳,点点头,准备一番就出门了,魏姎穿着一件白色披风,领口处系着一圈白色的毛,再搭配上那一张白皙如玉的肌肤,整个人就像是瓷娃娃一样。

黑亮如星的眼眸一闪一闪,红唇微翘,乖巧的跟在魏芊身后,不似魏芊那样张扬。

“七姐姐,这一支蝴蝶簪是不是很漂亮?”

魏芊手里拿着簪子就舍不得放手了,对着铜镜就往头上比划,魏姎勾唇笑了笑,“是很漂亮。”

闻言,魏芊立即冲着掌柜的说,“包起来!”

漂亮的首饰太多,应接不暇,魏芊拿起一件都舍不得松开,恨不得全都带回去,眼珠子一转,看向了魏姎,“七姐姐,我觉得这一支小凤簪很适合你,不如七姐姐也买了吧。”

小凤簪是用赤金做的,凤头衔了一颗粉色珍珠,下垂金色流苏,看上去就很张扬,不是魏姎的风格。

魏姎挑了一支玉兰花簪,簪在鬓角,“这支就不错,九妹妹,你慢慢挑,我去对面喝杯茶,挑好了让丫鬟去寻我。”

“好!”魏芊点点头,趁着魏姎不在,一口气挑选了十几支,还不肯知足。

进了对面的酒楼,点了一份茶,几盘点心,悠哉的坐在包厢里听着戏,帘子忽然撩起,进来一名女子。

六月正要呵斥,女子摘下了帷帽露出了脸,正是出嫁快半年的魏万燕。

“七妹妹,真的是你!”魏万燕惊喜万分,刚才在大街上偶然一撇,瞧着有点像魏姎,于是就留意了下,跟了过来,果然是魏姎。

魏姎一点也不意外,喝了杯热茶,挑眉看向了魏万燕,上半身是一件宝蓝色绣着富贵花开的袄子,下半身是素色长裙,发鬓上还戴着金钗,打扮的很是富贵。

“许久不见五姐姐了,五姐姐别来无恙。”

魏万燕坐在了魏姎对面,扬起笑意,这半年来她过的着实不错,上能讨好长辈,下能笼络郑晴扇这个小姑子,郑子盛对魏万燕宠的没边儿,恨不得日日去找她。

她现在已经是贵妾了,离正室只有一步之遥。

“这还不是托了七妹妹的福。”魏万燕冲着魏姎笑,从衣袖中拿出几张银票,大约有五六百两银子,“七妹妹穿的素净了,若是不嫌弃,就当给七妹妹买些衣衫首饰。”

魏姎斜了一眼魏万燕,“无功不受禄,五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我姐妹说这些就见外了,我始终记着七妹妹的好呢。”魏万燕将银票塞到了魏姎手里,紧接着又屏退了两人的丫鬟,小声说,“不知那香……”

“是偶然得来的,五姐姐慎用,给了多少银子也无济于事。”

魏万燕一愣,没想到魏姎直接就拒绝了,那香本来就一小盒子,魏万燕也不舍得多用,如今就剩下一点底儿了,再这么下去,魏万燕可不能保证还能在郑国公府如鱼得水。

“不妨事,七妹妹不如告诉我,那香是从何处得来的,我去寻,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魏姎看向了魏万燕,这人就是贪心不足,压低了声音,“一年最多只有那么一小盒,若要用,价值万金,这香的好处五姐姐心如明镜,这些钱还不够一指甲盖的。”

“万金?”魏万燕倒吸口气,她手里的银子全都拿出来也不够买一盒的,这可犯了难。

“七妹妹有这么好的香,为何不自己用?”

话音刚落,魏姎脸色稍冷,魏万燕自知说错了话,魏姎今年才十二岁,还太早了。

“是姐姐失言了……”

“时候不早了,五姐姐还是早点回去吧。”

魏万燕讪讪的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把银票带走了,魏姎也不恼,正托着腮听曲儿,心情丝毫没受影响。

“嘎吱!”

窗户开了,一阵冷风灌了进来,魏姎缩了缩脖子,回头瞪了一眼来人,起身就要离开。

萧湛伸手拉住了魏姎的胳膊,“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

得罪不起还躲不起吗。

萧湛揉了揉眉心,这三个月来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脑海里时不时的跳出魏姎的身影,扔不下放不开,听说魏姎出门了,竟也鬼使神差的跟来。

两人一黑一白,一俊一雅,魏姎仰着头才能看见萧湛的脸,萧湛叹气,“没人能瞧见。”

“可我是女儿家,应该懂得矜持有礼。”

“魏姎!”

……

魏姎蹙眉,不解的看向了萧湛,这人真是奇怪,那日发脾气的是他,现在又来找她。

“是不是你又中毒了,还是你身边的人中毒了?”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

萧湛松了手,“都不是。”

只是想她了,见她一面,而且还听说咏阳郡主要给魏姎定亲了,他怎么能不着急呢。

魏姎想了半天,仍是疑惑,见萧湛没有什么动作,抬脚就要离开,萧湛憋了半天才说,“你想不想知道你魏梓珠的消息?”

话一开口,魏姎猛然顿住脚步,冲着萧湛扬起了笑脸,“萧二皇子,咱们有话坐下来慢慢聊,这家酒楼的饭菜不错,今儿我做东,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萧湛敛眉,他可能就这点用处了?

魏姎一改方才的不善,脸上带着笑容,亲自给萧湛端茶倒水,好一会才问,“我四姐姐有什么消息吗?”

正文卷 109,挑明

萧湛将一只香囊放在桌子上,上面绣着一只鸟儿,针脚有些粗糙,旁边还绣了个白色小圆球。

用魏梓珠的话说,这颗圆球就是珍珠,也是她的名字。

魏姎一眼就认出这香囊是魏梓珠绣的,紧紧的握着香囊,“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我四姐姐如今在何处?”

“这只香囊是在一副画轴里找到的,画轴又是拍卖得来的,一时半会还寻不到消息,不过那位商旅的确是有一位夫人姓魏,我估摸着差不多是你四姐姐,又不敢确定。”萧湛说。

魏姎有些激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半个月前,那些画轴都是从一位商旅那得来的,只是商旅行踪不定,还在追查。”

魏姎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颤抖,“四姐姐肯定还活着。”

等了好一会魏姎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端起一杯酒,“若是湛大哥有我四姐姐的消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一杯酒一饮而尽,魏姎小脸被呛的连连咳嗽,萧湛的大手很自然的帮魏姎抚背。

“还有一事……”萧湛耐着性子,另只手递了杯茶水,语气温和,“华安已经顺利的到了北缙,路上虽有些波折,但都过去了,祁将军的病情也稳定了。”

魏姎接过萧湛手中的茶杯,喝了半口,惊讶的抬头看向了萧湛,“那北缙帝会不会对华安不利?”

“华安是南梁贵妃,出了事,首当其冲倒霉的人是谁?”萧湛语调一扬,绝色容颜半眯着眸。

南梁贵妃出事了,北缙给不了交代,北缙也有质子留在南梁呢,就是眼前的这位萧二皇子。

魏姎脸色讪讪,“华安不会有事的,萧二皇子大可放心。”

萧湛哼了哼。

刚升起来的僵持不悦,总是轻而易举的被萧湛给po jiě了,在萧湛面前,魏姎一直都是理亏的那一个。

“这事是你招惹出来的。”

“是是是。”

“日后我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得照看着。”

“是是是。”

“魏姎?”

魏姎抬眸,对上了那一双黑曜的眼眸,漂亮的丹凤眉微微挑起,薄唇抿起,魏姎看的有些呆了。

“你可知我在京都城是个什么名声?”

魏姎摇头。

“断袖!”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魏姎听着头皮发麻,这件事也怪她。

“瑾王妃有意要把顾家女儿许配给我,你说,我该不该娶她?”

魏姎很果断的摇头,“顾绿芙配不上湛大哥!”

“可瑾王妃是长辈,我是晚辈,我又该如何呢,帮了你,我险些露出马脚被瑾王妃怀疑,你说,我该怎么办?”

“可顾绿芙是顾尚书的嫡女,太后也很喜欢她,我……”魏姎蹙眉,怎么一大堆烂摊子都交给了她,后半句话到了嘴边,瞥见了某人阴沉的脸色,立即改口,“不成不成,我不能看着顾绿芙祸害了湛大哥。”

萧湛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伸手拍了拍魏姎的肩膀,“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还没等魏姎拒绝,萧湛越过窗户离开了,六月推门而入,“小姐,九小姐那边挑选完了,派人来催您。”

魏姎拧着眉,心情忧喜参半,反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起身又回了铺子里,魏姎眼皮猛然跳了跳,桌子上至少有二十来个锦盒,都包好了,魏芊还坐在了椅子上喝茶,脸上带着笑容。

“七姐姐,我也给你和大伯母挑选了一支。”

魏姎摇头,“不必了,我今儿已经挑选完了,至于母亲的那一份,我多谢你了。”

紧接着魏姎又随手挑了一支金簪,配上了两只珍珠耳坠,一共五十两银子,“包起来,一会送给三婶儿和八妹妹。”

“是!”

六月掏出两子,肉疼的交给了掌柜的,掌柜的一愣,还没开口,魏姎又冲着魏芊说,“九妹妹,咱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

脚步刚抬,掌柜的一脸为难的拦住了魏姎,“这位小姐,这些一共是四千八百二十五两银子,抹了零头,还剩有四千八百两银子呢,这些都没付账呢。”

魏姎故作错愕,“还没付账呢,九妹妹,你还没挑完吗?”

“七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魏芊意识到不对,急忙站起身,“这些难道不是你结账吗?”

魏姎哭笑不得,“这些是你买的,我也不缺首饰,再说我身上哪有这么多银子?”

掌柜的一听没银子,脸色立马就耷拉了,这一下午忙前忙后的伺候着,赔了多少笑脸,浪费了多少口水,结果人家来了一句没银子,可想而知掌柜的心情有多糟糕。

“没银子?”魏芊眼珠子一转,看向了六月,“那让六月回去取吧,咱们再等一会。”

“九妹妹,你搞错了,应该是让茉莉朝三婶去取才对。”

“七姐姐,你想赖账,你明明答应我了,给我买首饰的。”魏芊脸色直接就变了,才不会让魏姎就这么糊弄过去呢。

“我何时答应给你买首饰了,今儿是你来找我出门,这些首饰可都是你自己挑选的!”魏姎也冷了脸,贪心不足蛇吞象,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傻子呢。

“你!”魏芊没想到魏姎转头就不认账了。

“两位小姐,这银子究竟应该谁付?”掌柜的耐着性子问。

魏芊想也不想手指着魏姎,“自然是她付账,七姐姐,大伯母管着中馈,你又是大房唯一养着的小姐,这点银子对你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不管,这银子我是掏不出来!”

当众耍起无赖来了,魏姎也不是吃素的,“掌柜的,东西不是我挑的,我挑的已经结了账,你我是银货两讫,你若是扣着我不放,咱们不如找个人来评评理。”

掌柜的见状,让开了去路,“小姐说的是,是小的鲁莽了,小姐慢走。”

“魏姎!”魏芊瞪大眼睛看着魏姎迈着步子要离开,掌柜的拦住了魏芊,“小姐,这些都是你自己挑选的,若是买不起,又何必当众折腾我们呢,我们也是小本买卖,经不起折腾。”

“谁说买不起了?”

被掌柜的这么一刺激,魏芊涨红了脸,“我都要了,统统都要了,送去南阳侯府账房支银子,诺大侯府,总不会赖账的,呸,狗眼看人低!”

掌柜的一听,也不计较,立即放了魏芊,叫人将这些都送去了南阳侯府。

“魏姎,你给我站住!”

魏芊气不过,直呼姓名,那目光恨不得吃了魏姎,紧咬着牙,“我要告诉祖父,你欺负我!”

魏姎上了马车压根没理会魏芊这茬,“我也想找祖父评评理。”

两个人赌气似的回了府,魏芊直奔三房,还没进门呢,卫氏就出来了,冷着脸色,“你究竟做了什么,铺子的人都找上门了。”

“还不是一些首饰,七姐姐说好了要给银子的,结果转头就不认账了,害的女儿被人耻笑,母亲,您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魏芊越想越生气,忘不掉掌柜的轻蔑的眼神。

“你这毛躁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卫氏揉了揉眉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魏芊,魏芊撇撇嘴,“是七姐姐欺负人,仗着大伯母管家为所欲为,七姐姐自己买首饰一点也不心疼,给我买就不行,我挑的那些还比不上七姐姐屋子里的一套呢。”

卫氏也只听了丫鬟说了个大概,还不知道具体,听魏芊这么说,也忍不住动怒了。

“母亲,二房之前不也是庶出吗,如今还有了侯爵之位,只有咱们三房什么都没有,还要处处看人脸色,女儿可是替母亲鸣不平啊。”魏芊又继续说。

恰好这时,魏老太爷院子里的小厮请人过去一趟,卫氏二话不说带着魏芊就赶过去了。

咏阳郡主坐在右下手,指尖捏着茶盖,轻轻的刮着茶叶沫,脸色淡然,身后站着魏姎。

魏老太爷板着脸,偶尔会撇一眼魏姎,眼眸不善,“你是做姐姐的,又何必跟妹妹计较,以往的礼仪都学到哪去了,九丫头在汾阳没少吃苦,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丢了魏家的颜面,这是谁教你的?”

劈头盖脸一顿骂,反正就是不待见魏姎,魏姎低着头,“祖父,孙女这几年在京都城的日子也不好过,早知道会被人作践,还不如去汾阳陪陪祖父。”

后进门的魏泓眼皮猛然一跳,坐在了椅子上,没搭话。

魏老太爷噎了下,没好气道,“在魏家谁还能亏待你不成?”

魏姎抬眸看了一眼魏泓,“我几个姐姐都没个好人家,二姐姐惨死,四姐姐下落不明,我也险些被送去当妾,祖父,孙女才十二岁呀。”

“七丫头,这都是陶姨娘的主意,原本以为是给个好归宿,却不想被你误会了。”魏泓一转头就把责任推给了陶姨娘,魏姎嘴角弯弯,有些不屑。

“都过去的事情了,又何必再提,七丫头,你别生气,都是九丫头胡闹,她年纪小,你别跟着计较。”卫氏进门就把落揽在了魏芊身上,冲着魏姎放低了姿态。

“小七比九丫头只大三天呢,三弟妹,两个人都不是孩子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咏阳郡主不冷不热的开口,卫氏脸色讪讪,“大嫂说的是,是我不会说话,七丫头,三婶代九丫头向你赔罪了。”

“赔罪倒不必了,只是欠了四千八百银子三婶替九妹妹给了店家就行了,我是不会和九妹妹计较的。”魏姎说。

卫氏蹙眉,四千把百两银子,怎么丫鬟没有提呢。

“七姐姐,是你让我随意挑选的,还说银子不够让丫鬟回去取,还说我在汾阳吃苦了,这是送给我的礼物,让我出门也不至于被人笑话,怎么转头就赖账了呢。”魏芊没好气的指着魏姎。

魏姎气笑了,“我一个月的月例是二十五两银子,是九妹妹拉着我去逛街的,临出门前九妹妹又特意嘱咐我去找母亲要银子,若是花个两百多两,我还是拿得出的,这才说若是不够要丫鬟回去取,九妹妹自顾自就挑了二十多种,兜里没有银子,大可以不要的,九妹妹却叫人送回南阳侯府,三婶,我还不知究竟错在了何处?”

卫氏拧眉,还不知道这一层缘故,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魏芊,这几日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过分了,结果魏芊倒好了,一看见漂亮首饰就迈不动步子了。

“母亲,我回来也有好些日子了,从未见过一分月钱,日日吃的都是清汤寡素,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一次荤腥,连买首饰的钱都没有,我记着前几年都是买了以后,走中公账的。”

魏芊是个藏不住话的,能憋到现在已经不错了,装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是哭诉又是委屈。

卫氏默默叹气,没接话茬。

“你说什么?”魏老太爷像是捏住了话柄,看向了魏芊,又看向了咏阳郡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魏家的女儿连一份首饰都买不起了,九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咏阳郡主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

卫氏一愣,这么痛快就承认了?

“大嫂,您别往心里去,九丫头素来就是个没遮没拦的……”

“三弟妹,九丫头说的都是事实,府上的确是没有给三房发过月例了,不止是三房,还有二房也没有。”咏阳郡主浑然不在意,又看向了魏老太爷,“父亲,这也怪不得我,中公到现在还亏钱呢,几年前都是三家每年往里添银子,到现在为止,除了大房添银子维持府内开销,二房和三房没缴过一分钱。”

提起这事,魏泓眼皮猛然一跳,“大嫂,原来还有这事啊,会不会你你弄错了,二房的事儿我一向没上心,不过银钱账本当初是一块交给大嫂的。”

至于后期如何,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你管家多年,这点事也弄不清楚吗?”魏老太爷没好气道。

咏阳郡主缓缓站起身,“父亲,儿媳有些力不从心,对管家一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恳请父亲将管家之权交给二房或者三房。”

卫氏喉咙发紧,这也太容易把管家之权让出来了吧,下意识的盯着魏泓。

“大嫂,二房如今连个正儿八经的主母都没有,总不至于诺大的一个侯府交给一个妾,传出去会被人耻笑的。”魏泓就是不接茬。

果不其然,兜兜转转很快就到了卫氏这里。

“在汾阳就是三弟妹管家,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大房人口简单,二房亦是,想必三弟妹一定能胜任管家。”咏阳郡主毫不犹豫的推荐了卫氏。

卫氏有些心动了,她嫁入魏家这么多年,可从未摸过主宅的管家权利。

魏芊拽了拽卫氏的衣袖,这么好的机会还等什么呢,卫氏却还有几分理智,事出反常必有妖,莫不是中公真的没银子了?

“大嫂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明白什么中公,在汾阳只有三房一家,可不像如今这么复杂,不如大嫂再撑一撑,等到二嫂进门,将管家权利交给二嫂。”卫氏道。

魏老太爷听着有些烦躁,“去把账房先生叫过来,今日中公的账就对个清楚!”

“父亲,这……”魏泓嘴角一僵,这突如其来的局势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咏阳郡主却巴不得赶紧把事儿弄清楚呢,于是吩咐卉菊把账本也拿来,一并查个清楚。

魏芊努努嘴,“账本还不是想怎么抹平都行,我买的那些首饰还比不上七姐姐的一套呢,七姐姐日日山珍海味不断,屋子里也供着极好的银丝炭,不像我那里,屋子里连手都伸不开。”

咏阳郡主倏然眼色发冷,吓得魏芊躲在了卫氏身后。

正文卷 110,2更

魏芊早就巴不得卫氏能接管家里了,那以后魏姎现在拥有的,就是她该有的了,顶着南阳侯府嫡孙女的名声,还不愁找不到一个好婆家吗。

魏姎一眼就看出了魏芊的想法,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又看了一眼卫氏,从前觉得卫氏是个聪明的,眼下看来,分明就是对管家权动了心思,不过比魏芊多了些经验。

半个时辰后,厚厚的一摞账本摆在桌子上,还有十几个管事站在一旁等着消息。

“这账本也不必查了,从二弟手里接过来,我就没动过中公一分钱,全都是大房垫付,想着二房和三房许是忙,忘了往中公填补,今儿正好盘算,就一道算个清楚。”

咏阳郡主缓缓开口,从卉菊手里接过账本,递到了魏老太爷跟前,“父亲,这都是这几个月来,大房垫付的账,至于父亲的那一份,本该就是做子女的孝顺的。”

魏老太爷眼皮一跳。

“大嫂,您这又是何必……”卫氏眼皮猛然一跳,原来在咏阳郡主眼中,不是假意推辞,而是管家之权实在烫手!

“三弟妹,我许久不曾管账,再说这么多年的陈年旧账也算不清楚,精力远不及从前,日后可就辛苦你了。”咏阳郡主伸手拍了拍卫氏的手,笑的淡然,可卫氏却惊的一身鸡皮疙瘩,背脊发紧。

不等卫氏答话,咏阳郡主松了卫氏的手,目光看向了魏泓,“二弟,这府上的事我是管不动了,你和三弟商量着办吧。”

今儿咏阳郡主是打定主意要把管家之权脱手,谁爱要谁要。

“大嫂太谦虚了,这个家除了大嫂谁也管不好,若是大嫂气恼账目不对,二房这就把账补上。”魏泓故作一脸为难。

咏阳郡主嗤笑,早干什么去了?

“你既然不想管家,那家产就该重新分配了,前阵子你从二房手里拿走不少产业,二房至今还亏空着,如今二房是魏家的支撑,哪都需要花银子,这个家还需要你多操持,可不能撒手不管呐!”

魏老太爷的意思有两种,要么交出产业,要么继续管家,看账只是一个托词罢了。

“依父亲之意,该如何分清楚?”咏阳郡主压根没把魏老太爷当回事,斜了一眼卉菊,卉菊立即又奉上了一本账册,“前些年大房得了魏家家产五分,二房三分,三房两分,这些都是大房的产业。”

魏老太爷眼皮猛然一跳,不悦的看向了咏阳郡主,“你这是什么态度?”

“父亲消消气,大嫂向来说话直来直往,不是有心的,又是长公主嫡女,身份尊贵,您别气坏了身子。”

魏泓表面上是劝着魏老太爷,可实际却在火上浇油,果不其然,魏老太爷更气恼了。

“郡主又如何,身为人媳,就该孝顺!”

卫氏哪想得到,说着说着两个人怎么会吵上了?

咏阳郡主勾唇冷笑,“我是人媳不假,先君后臣,先是郡主再是人媳,君臣有别,皇上还没将我废黜,皇家玉碟上还有我的名字呢,父亲想瓜分大房家产,也得给个说法,怀瑾不在府上,不代表大房就可以任人欺负!”

魏老太爷拿孝顺压人,咏阳郡主就可以拿身份抵抗,闹到哪都不是她没理。

“你!”魏老太爷脸色倏然一沉,狠狠的瞪着咏阳郡主。

“大嫂,你这话就过分了,父亲可是长辈,你又何必在伤口上撒盐呢,明知父亲最介怀的是什么。”魏泓故作气恼,愤愤不平。

已经扯破脸皮,咏阳郡主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腰杆子挺直,“二弟与其在这里搅混水,还不如早点把中公欠下的银子补上,大房占嫡长,若要重新分家产,就请族里人来辨个是非曲直。”

这典型就是破罐子破摔,咏阳郡主已经无所顾忌了,可魏泓豁不出去,三房更是忌惮。

魏老太爷紧捂着胸口,气的翻白眼,沉声道,“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善茬,忤逆长辈还有理了,鸿儿,立马去请族里的人过来一趟!”

魏姎意外,这闹的也太大了。

“卉菊,进宫递帖子!”咏阳郡主下颌一抬,拉着魏姎起身就要往前走。

卫氏立即上前拉住了咏阳郡主,“大嫂消消气,咱们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何必动怒呢。”

咏阳郡主停住了脚步,拔高了声音,“二房早已经自立门户,只是一个屋檐下住着,可有些人偏要搅合,既然要分家产,索性直接把大房分割出去,断了来往,二弟是嫡是庶,由父亲说了算!”

这下魏泓也变了脸色,这就是在讽刺他胡搅蛮缠。

卫氏讪讪,她是三房,也不好说二房的不是,只是从中和稀泥,“闹得这样不愉快,丢的终究是魏家的颜面,大嫂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了七丫头想想啊,七丫头年纪可也不小了。”

魏姎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皮猛的一跳,大房如果摆脱了二房,将来对魏白潇绝对是一件好事!

“祖父,您就饶了母亲吧,我母亲也不是诚心惹您生气的,只是我几个姐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明知道宜安伯府是个狼穴,偏要推着二姐姐进去,还有咱们魏家大房的嫡长女大姐姐,大姐姐当年多少人上门求亲,可二叔硬是把大姐姐送去给人家做妾,在京都城,哪个不知大房几个女儿命贱,就是被人作践的。”

魏姎手指着魏泓,一脸委屈,“二叔扣下大房家产,打发了铺子管事的,将大房产业占为己有,此次祖父回来,母亲惦记着父亲不在府上,想好好孝敬祖父,这么多日隐忍不发,祖父若是觉得大房碍眼,不如就把大房撵出去吧,也省的我母亲吃力不讨好,白白惹人嫌。”

几个姐儿的遭遇是咏阳郡主心里永远的痛,再次被提起,在场的人脸色都不算好看。

魏老太爷提脚揣在了魏姎身上,“混账,这里哪你说话的份儿,大房一意孤行站错了队,若不是二房机灵,你还要整个魏家给大房陪葬不成,新朝换旧臣,你又埋怨什么!”

魏姎被踹出去几米远,捂着胸口,那一脚踹的其实并不狠,魏姎也早有预料了,而且很及时的避开了,可在咏阳郡主看来,这一脚可不轻!

踹完了魏姎,魏老太爷也愣了下,只是他是长辈,总不能向一个小辈道歉吧,紧绷着脸,怒哼了哼。

“小七,没事吧?”咏阳郡主上前扶起魏姎,上下打量,魏姎摇摇头,“母亲,小七没事,只要祖父消消气就好。”

“混账东西,被教养成什么样了,你老子在我跟前也不敢提半个不字,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魏老太爷耍了一辈子威风,临老了,脾气也难改。

魏姎拉着咏阳郡主的衣袖,紧咬着唇,这样的祖父对于大房来说就是一个拖累!

咏阳郡主抄起桌子上的茶盏,朝着地上狠狠砸去,砰的一声巨响,唬的众人一愣。

“分家!”

“你敢!”魏老太爷梗着脖子,还当着这么多小辈面前呢,竟然被儿媳妇指着鼻尖说话,面子都没地儿搁,“今日我就要当着众位族人面前,替怀瑾休了你这泼妇,将你扫地出门,谁家的媳妇如你这般蛮横无理,不敬长辈,岂有此理!”

魏老爷子也被气的不轻,胸口上下不停起伏。

“父亲,这不妥吧,大哥生死未卜,若是休了大嫂,将来大房可怎么办?”魏泓假意劝着,可实际巴不得大房越乱越好,转头冲着卫氏使了个眼色,卫氏会意,上前劝着,“大嫂快和父亲陪个不是吧,今儿这事的确是大嫂冲动了,父亲大人有大量,未必会和大嫂计较的,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让七丫头还怎么做人呢。”

“七丫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房家破人亡,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休也好,和离也罢,随魏家怎么折腾!”咏阳郡主拉着魏姎,“走,母亲给你做主,我的女儿可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的,卉菊,套车!”

魏老爷子愣了,脸色气的涨红,这女人简直该死!

“祖父,您三思,泰和宫的西太后和重华长公主交情匪浅,若是有西太后给母亲撑腰做主,倒霉的还是魏家,皇上是绝对不会反驳西太后的。”

魏珏急急的开口劝,这一进宫,魏家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了,魏老爷子本来就不受南梁帝待见,皇权大于天,族里的长辈一个个都跟猴一样精明,怎么可能会帮着魏老太爷去和皇权对着干呢。

魏泓却有些不以为然,“她未必豁的出去……”

听这话,魏珏心里凉了半截,“七妹妹年纪还小,等过两年托人远嫁了,根本不是难事,大房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何况母亲的性子向来都是一不做二不休。”

魏泓默了。

卫氏见状不对,也上前劝,“父亲,珏哥儿说的也是,瞧大嫂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啊,若是真的闹到宫里,丢人的还是魏家,二嫂子马上就要进门了,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魏老爷子揉了揉眉心,烦不胜烦,“难道要我这个做长辈的去和小辈道歉不成,像什么样子!”

“父亲,大嫂许是心里不舒坦,才会言语激烈了些,若要休了大嫂,重华长公主那一边未必会答应,咱们南阳侯府在京都城已经是小心翼翼,大不如之前了,若是被人拿捏了话柄,将来还怎么立足啊,小辈们更是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卫氏着急啊,再不去追,可就撵不上了,大房没有嫡子了,就魏珏一个嗣子,魏珏过的好不好,咏阳郡主根本不在乎,大房破罐子破摔,可三房不行啊,三房还有两个嫡女待嫁,一个嫡子还在私塾,不能担上污名,影响了仕途。

魏老太爷梗着脖子不松口,“我就不信她敢进宫,今儿谁也不许拦着,我倒要看看她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这一刻,魏珏忽然觉得把魏老太爷请来,未必是个明智的决定,魏老太爷这么多年在汾阳一点长进没有,只顾自己的颜面,鼠目寸光,根本就看不清局势。

“父亲……”卫氏还要再劝,被魏老太爷瞪了一眼,喃喃两句,没了话,手里的帕子都快拧断了,急的不行。

一旁的魏泓也是一脸淡定,他和昌平侯府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更不在乎这个了,大房分出去了,将来剩下的全都是二房头上的,至于名声,魏泓看淡了。

正文卷 111,态度

魏姎跟着咏阳郡主一只脚迈出了南阳侯府的大门,咏阳郡主头也不回的抬脚上了马车。

“无论母亲怎么做,小七永远都支持母亲。”

伸手拉住了咏阳郡主的手,给她鼓励,咏阳郡主深吸口气,反过来握着魏姎的手,“还疼不疼?”

“母亲放心吧,一点也不疼,小七是装的。”魏姎咧嘴笑了笑,不想让咏阳郡主担心,那一脚已经踢断了她和魏老太爷的祖孙之情了。

咏阳郡主压低了声音,“今儿早上你大哥传来消息了。”

果然被魏姎给猜中了,咏阳郡主都忍了几个月,忽然把动静闹这么大,必定是有原由的。

“和离和休弃是断然不可能的,我进宫去求求西太后,让大房分离出来。”

大房分出去了,或是和魏老太爷闹僵了,也少了一个人以长辈的身份拿捏魏白潇的理由了。

“也不止是为了你大哥,还有你,今日不分家,将来你的婚事必定受阻,小七,母亲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委屈。”

咏阳郡主铁了心要和魏家分开,她是郡主,按理来说也该有一座郡主府,只是当初成亲的时候,舍弃了,如今再捡回来也不是难事。

如愿的见着了泰和宫的明仁太后,咏阳郡主是红着眼眶来的,明仁太后眉头一紧,“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咏阳郡主把上午的事儿一说,捂着脸,“是咏阳莽撞了,这点琐事还要来麻烦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恕罪,咏阳……也是没法子了,若是再不分开,咏阳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明仁太后素来不管事,乍一听,眉头松缓了不少,叫人扶着咏阳郡主坐下,“说什么傻话呢,老太爷毕竟是长辈,你是小辈,若是分家还会连累你自己的名声。”

“太后,咏阳也知道这一层,只是若是不分家,将来老太爷一时糊涂给小七许了一门不如意的亲事,咏阳追悔莫及,当初大房就是被二房给污蔑了,求太后明鉴。”

在明仁太后跟前哭诉了一下午,大部分是拿着几个女儿说事,明仁太后曾也有一个女儿,只是被先帝远嫁,硬生生给折腾死了,即便后来她贵为一国太后,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心里还是忘不掉那一份母女情分。

这也是咏阳郡主来找明仁太后的原因,果不其然,明仁太后触景生情,眼眶发红。

“太后莫动气,是咏阳混账,气坏了身子咏阳可是罪人了。”咏阳郡主和明仁太后的女儿差不多大,加上明仁太后和重华长公主是故交,所以两个人自小没少在一块玩耍。

每次看着咏阳郡主,明仁太后都少不得伤感几日,只是嘴上不提罢了。

“魏家老太爷是个糊涂的,脾气又倔,皇帝念着他年纪大了,才准予回京,当众踢踹一个孩子,这就是说不过去了。”明仁太后冲着魏姎招招手,魏姎上前一步,跪在明仁太后膝下。

“多次听皇帝提起过你,胆识过人,聪明伶俐,这件事你怎么想?”

魏姎低声道,“多谢太后娘娘和皇上谬赞,臣女愧不敢当,臣女斗胆恳请太后应了母亲的要求,如今在南阳侯府住着,一步一景都是回忆,母亲时常见了这些都会触景伤情,臣女也见过母亲暗自神伤,女儿是母亲心尖子上掉下来的肉,二姐姐被夫家折磨致死一直都是母亲心里的伤疤……”

提到此处,明仁太后也忍不住接连叹气,心里头有说不出的伤感,又安慰了咏阳郡主几句,晚上还留下用膳,歇在宫里一夜。

此举,让南阳侯府的人沉不住气了。

“泰和宫久不问世事,怎么突然……”卫氏对着丈夫魏淳接连叹气,魏淳每日早出晚归,身子不太好,长年累月吃药,家里的人更是很少上心。

“魏珏从南阳侯世子变成了大房嗣子,就是大嫂求的泰和宫那位主子,再多求一桩事,也不是什么难题。”

魏淳咳嗽两声,紧接着又问,“九丫头实在不像话,刚回来就惹了事,这家若是分了,咱们住在南阳侯府里名不正言不顺。”

卫氏眼皮一跳,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只顾着猜忌大房了,忽略了自己。

“三爷的意思是,咱们也会被分出去?”卫氏小心翼翼的问,脱离了南阳侯府,三房就是一个小小的旁支,上头没有人帮衬,在京都城这种遍地都是皇亲国戚的地方,根本一文不值。

卫氏打心眼里是不愿意离开南阳侯府的,提及此处,卫氏揉了揉眉心,“三爷放心,回头我一定会好好教教九丫头。”

魏淳淡淡的嗯了一声,苍白瘦弱的面颊因为咳嗽而泛红,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的魏家早已经不是八年前的魏家了,仔细去打听打听,二房早已经入不敷出,只是徒有其表,头顶着一个侯爵位置,也不是什么实权,咱们离开了南阳侯府,出去以后自己当家做主,许能闯出一番天地,再说,也不知道新进门的那一位是个什么脾气,若是和前头那位一样,三房未必能得好。”

听魏淳这么一解释,卫氏紧攥着拳,“昌平侯那位温小姐是原配嫡出,不似陶氏,小家子气还不如农家女,不可比较,昌平侯又是皇上的得力重臣,昌平侯夫人娘家也是高门大户……”

“你难道不知昌平侯是继出,温家小姐是原配嫡出,非嫡亲兄妹,如何能一样?”魏淳很快反驳,与其把希望全部寄托给了二房,还不如自己出去挣一份。

卫氏心有不甘,低着头默默说,“可二房之前和咱们并没什么区别,二哥的生母还是已逝老夫人身边的洗脚婢呢,三爷的姨娘可是正经良妾,论身份,三爷可比二哥体面多了。”

魏泓都可以得爵位,三房为何就不行呢,当初魏泓封了个侯爷,陶氏没少在卫氏面前耀武扬威,明朝暗讽,恰逢魏老太爷犯事被贬,卫氏可是毫不犹豫的就跟着魏老太爷一块去了汾阳,免得受气。

现在陶氏离开了,大房不济事,二房膝下连个嫡子都没有,眼看着三房就要崛起了,就这么离开了,卫氏实在不甘心。

魏淳看穿了卫氏的心思,冷着脸,“你可有想过,有朝一日大房崛起,势必容不下二房,你这样巴结二房,我那位二哥是个心狠手辣的,怎么对待大房几个侄女的,你以为能善待你吗?”

“大房崛起?”卫氏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大侄儿还没死呢,还有大哥也没定罪,大嫂都被赦放,你以为大哥这辈子就不能回来了吗?”

卫氏一愣,没了话,说实话,大房要比二房容易相处多了,起码大房两口子不屑与人争执,不似二房斤斤计较。

“三爷说的极是,是我欠考虑了。”

紧接着魏淳又说,“大嫂不是个愚蠢的人,凡事讲究个原由,如今突然翻脸,执意要分家,连名声都不顾及了,你可想过其中奥妙?”

卫氏摇摇头,这个她还真没想过,只当是咏阳郡主一时气不过,故意和魏老太爷作对的,咏阳郡主护短可是出了名的。

“等着瞧吧,大房和二房的争执咱们不要掺和其中,静观其变吧。”魏淳说着又咳嗽起来,卫氏赶紧上前服侍,递了温水,伺候着服了药,好一会魏淳才缓过气来。

次日

魏家族里的人一个都没来,魏老太爷气的不行,一口气砸碎了好几个茶盏。

魏泓下了早朝回到了府上,脸色耷拉了老长,进门先给魏老太爷行礼,把朝堂上南梁帝意有所指的话说了一遍,魏老太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咏阳真的告状了?”

魏老太爷到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若不是亲耳所闻,他根本不信咏阳郡主真敢豁出去。

魏泓点点头。

“魏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魏老太爷肠子都悔青了,当初让大儿子娶了这么个强势的儿媳妇回来,当年魏怀瑾是京都城的青年才俊,多少人变着法的上门打听婚事,魏老太爷分光无限,几乎都快挑花眼了。

最后还是被重华长公主下手了,先帝一道圣旨,这门婚事尘埃落定,也由不得魏家反应,魏老太爷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了,就因为长公主府位高权重,儿媳妇身份高贵,魏老太爷才更不满意。

等到了下午,咏阳郡主领着魏姎回来了,一进门就被请去了主院,魏老太爷紧绷着脸,险些破口大骂,话到了嘴边硬是忍了。

“不过说你几句,竟跑到了宫里诉状,你将魏家颜面置于何地?”

咏阳郡主勾唇浅笑,“我膝下只有小七一个,谁敢欺负小七,别说是进宫告状,就是敲锣打鼓我也豁的出去,颜面又值几个钱,大房的颜面早已经被人践踏没了。”

“你!”魏老太爷噎了,气恼不已,缓了半天才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分家!”

魏泓一听分家,故作为难,“大嫂,父亲一把年纪了,这个时候分家……”

“大房已经没什么人支撑了,留在南阳侯府也是为难二弟,父亲,属于大房的家业,大房可以拱手让出来,只是日后大房的所有事,还望父亲和南阳侯府勿要掺和!”

咏阳郡主铁了心要分家,又提出这么动人的条件,魏泓心里是恨不得马上就答应。

“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着离开了,你自个离开可以,把七丫头留下!”

咏阳郡主冷笑连连,“父亲若是执意如此,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去求一封圣旨来了。”

“你敢!”魏老太爷怒瞪着咏阳郡主,这分明就是威胁他。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咏阳郡主还有什么不敢的,下巴一抬看向了魏泓,“二弟也是入朝为官的,连后宅的事都办不妥,闹得鸡飞狗跳,也不知传到了皇上耳中,会不会影响二弟的仕途,属于大房的一草一木我都会带走,属于魏家给大房的,我分文不取,三日后,若是这件事还定不下来,那我只好去京兆尹府上击鼓鸣冤了。”

魏泓变了脸色,咏阳郡主要是去击鼓鸣冤,闹到了官家那边,魏泓的脸面就真的别想要了。

“大嫂……”

“闲话不必多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收拾了。”

对付这种人,咏阳郡主一点也不客气,态度强硬,摆出姿态,从气势上就能震慑了他们。

魏泓立即看向了魏老太爷,魏老太爷紧绷着脸,有些不悦,猛然一声厉吼,“站住!”

咏阳郡主停住了脚步。

魏老太爷又问,“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要父亲签写一份字据,往后大房荣辱和魏家毫无干系,大房当年分的家产,良田铺子一应都交给父亲,就当做是大房孝敬的,大房都是不成器的,没了大房,南阳侯府必定扶摇直上,儿媳只想守着小七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咏阳郡主的态度也软了下来,分析了利弊,魏老太爷立即着人去请祖中人。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来了十来个人,咏阳郡主也不想闹的太僵,给魏老太爷留了点颜面。

“今日请诸位来,是想让诸位做个见证,大房势单力薄,自愿放弃继承魏家一脉,并交出属于大房继承魏家的产业,一并交给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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