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光阴·张国荣 - xp1024.com
《盛世光阴·张国荣》


正文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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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在人间的精神必将与他的人间光阴共存,遗爱人间。而更多真心热爱张国荣的朋友将继续张国荣留在人间的精神而前行,继续张国荣光辉璀璨而永恒的生命。

林夕曾在歌词中这样写道:“路已难辨,旧居都改建,但那怀念,开枝散叶蔓延;物会磨灭,事不可改变,逝去年代,清晰往事可见。”

物会磨灭,事不可改变。在浮华的年代里,个人的传奇更甚于时代的传奇。这是我们对于张国荣的集体致谢,也是我们对于他的集体致敬。传奇终将会在四季的流转中传唱。怀念张国荣,就让我们沿着他传奇的生命历程而追寻他的艺术魅力与文化成就;爱上一个传奇,就让我们一直这样爱下去,爱下去……

继续怀念、继续爱、继续张国荣。

时间总将一切走过的吹向往事的界线,而我们从往事的窗口找寻张国荣,找寻他曾经在这里留下的一切。他用心成就的作品、他的人格与艺术精神、他的爱心等等。而这一切,都将会在这个华丽的浮世里逐渐沉淀而清晰,铺张在未来落满花瓣的人间路。

正文 第一章 从偶像到演员

对于哥哥的前期电影,我看得不全,但说实话,除了几部经典如《烈火青春》、《英雄本色》之外,大多没有什么力度和深度,这可以算是哥哥的偶像时期。不过,不管哥哥愿不愿意做偶像,他做偶像做得还是很成功的。就看《柠檬可乐》中,26岁的他还能演十几岁的青年学生而并不显得突兀,就会承认,哥哥这个偶像是很出色的。

韩国电影的热潮已经过去了,促使我看这部电影的唯一动力就是关于男主角裴勇俊的消息,想知道在他倾情演绎的银幕处女作中,如何实现从《冬日恋歌》的纯情偶像到花花公子的形象转变。说实话,我对他能不能实现成功转型并不感兴趣,而是对转型这个话题比较关注。因为在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表演者都希望能实现从偶像到演员的升华。

我一般把明星分为两种,不是偶像派和实力派,而是国外派和国内派两种,这并不是本人有什么民族情结,而实在是两个群体的巨大差异性。国外派就拿好莱坞为主体来说,它的明星大多都可以称为演员。尽管有好多人批评好莱坞的造星体制如同麦当劳的汉堡包流水线,但它造就出来的毕竟大都是合格的汉堡包。请你历数那些明星,他们在电影中的表现还是可以称道的,克拉克·盖博、马龙·白兰度、汤姆·汉克斯、拉塞尔·克劳、凯瑟琳·赫本、尼可·基德曼等等,提到哪个人都能让你眼前闪现一串生动的立体形象,能让你忘掉他作为明星的存在,而只是剧中的那个人物。就像拉塞尔·克劳,他既可以是《角斗士》中为自由而战的将军,也可以是《美丽心灵》中木讷且精神分裂的数学天才,除了拉塞尔那张脸之外,我实在看不出两个人物还有什么联系。国内派情形就正好相反了,每每提起很多明星,我们所感知的就是那一张平面而已。任何一部电影,只要看一下主演,就能猜到它的大体剧情,也就是说,他们不会给观众一种外国派演员所能给予观众的观影期待。所以,国内派演员很容易树立自己的品牌,每个人脸上都会写上自己的标签。

从这一点,我们就充满期待,天堂影院的电影票你预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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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铺垫了很多,终于绕到了主题上,其实要讲的就是哥哥张国荣的电影。因为他是在我所分的两派中所无法界定的演员,一个可以给观众一串可以闪现的具体生动形象的演员,同时成功突破俊逸外形,成功实现从偶像到演员升华的演员。

哥哥的电影,我的界定是以《阿飞正传》为分水岭,划为前后两个时期。虽然在前期中、《倩女幽魂》,让你不能忽略他的演技,但总体感觉,这两个角色的鲜活,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利用了哥哥漂亮的外形。就像纨绔子弟十二少,笨得可爱但又痴情的宁采臣,要是只用演技来要求不要外形框架的束缚,那么将会有很多演员胜任这个角色。这两个形象之所以在电影史上依然闪光,不得不说他是假借了哥哥的外形,从而使这两个角色成为了不可复制的经典。

我私自把《阿飞正传》作为哥哥电影的分水岭,并不是因为它让哥哥拿了金像奖,而是因为哥哥成功的转变是从阿飞开始的,虽然之前的《英雄本色》已经让他找到了演戏的感觉。《阿飞正传》产生于哥哥退出歌坛之际,而哥哥电影大放光彩的时期恰恰也正是他退出歌坛的那段时期,一部部的经典,给观众应接不暇的惊喜,其中就有和《东邪西毒》。可是就当哥哥穿上红舞鞋重返舞台,演绎他的绝世经典《红》的时候,他又成了舞台上众人瞩目的歌者,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一部《春光乍泄》成了经典的终结,其后的影片,虽然水平也很高,但是跟经典还是有一段差距。

哥哥的风华绝代是在后期完成的,确切地说是在他成全了中的程蝶衣之后,程蝶衣也赋予了他风华绝代。关于评得太多,讲得太精,不再重述。而在《东邪西毒》中哥哥则成功地掩藏了自己的外表,塑造了一个最另类的西毒,只是那闪烁不定的眼神,让你分不清那是西毒、是王家卫、还是哥哥。《春光乍泄》中那个娇纵、任性且游手好闲的何宝荣,正是哥哥赋予了何宝荣敏感还有让人怜惜的东西。

除了这三部经典,哥哥后期的电影,就是贺岁片和一些不好归类的电影了。

贺岁片用“年年岁岁花相似”来形容就可以了,实在没什么好讲的,而哥哥本人也说过,他拍贺岁片有很多的无奈。不过,这些中,还有几部值得一看,《东成西就》、《花田喜事》、《家有喜事》,尤其《东成西就》,可以算是贺岁片的经典,至今还有好多人对它情有独钟。哥哥在影片中的表演水平一般,既不超常,也没失常,不过看着哥哥对喜剧的驾轻就熟,也能说明他的戏路之宽广。这几部片子之所以成功,还是赶上香港电影繁荣的顺风车,顺便提一句,电影《东成西就》中的插曲《双飞燕》还是值得常常温习。

还是哥哥电影,他电影中出彩的那部分都是同优秀的导演合作完成的,《烈火青春》、《英雄本色》、、《阿飞正传》、、《东邪西毒》、《春光乍泄》,就连《倩女幽魂》,监制是徐克,完全是徐大侠风格的产物。哥哥同这些优秀导演的合作,才碰撞出了火花。吴宇森,暴力美学引领一代潮流,并在好莱坞开创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王家卫,香港有史以来最有个性的导演,每一部影片,都有各种奖项送来的橄榄枝;陈凯歌,那就更不必说了,第五代导演的核心人物,他的文化底蕴和大气无人可比。可以说,吴宇森让哥哥开始做演员,王家卫让哥哥成为正式演员,而陈凯歌让哥哥成为优秀演员。

吴宇森曾点评最有实力进军好莱坞的四位演员,其中就有哥哥,但是哥哥有自己的坚持,没有跨出去。这算不算遗憾呢,或者,如果哥哥走出国门会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毕竟,好莱坞有一大批叱咤风云、点石成金的大师,经常在想,当哥哥遇到斯蒂芬·斯皮尔伯格;遇到马丁·西科赛斯;遇到罗曼·波兰斯基,结果会怎样,真是很值得期待!实事求是来说,国内电影与国外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许多的问题都很显然地摆在面前,入世后,狼来了,与狼共舞是我们所期待的,但那也是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实现的。如果哥哥也跨出去,个人应该能够获得很大的发展,但是那个哥哥还是不是我们的哥哥呢?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即使走出去他也会用自己独特的脚步,他是不会沿着其他人勇闯好莱坞的路线前行的,单是先从饰演反面的华人角色开始,凭他的个性就不会接受。也许最理想的状态,还是让哥哥自己导演自己,这样可以充分挖掘自身的潜力,就像梅尔·吉普森、凯文·斯科特纳们那样,就哥哥的实力来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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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哥哥后期,他也在不断地转变,同新导演合作,坚决不重复自己,力图寻找突破口,但是这些影片都没有达到可以跟经典媲美的效果,原因是这些影片中导演在讲故事的时候,总有些英雄气短,缺乏全局的驾驭能力。还好哥哥内敛的表演风格,没有让电影成为他自己的独角戏,而他导演至上的观念也没让他凌驾于导演之上。在这一系列的影片中也包括陈凯歌导演的《风月》,这部影片,就像是陈凯歌在指挥杜可风给哥哥拍写真集,仔细分析,哥哥在其中的表演还是很到位的;《色情男女》单看前半部分有实力成为情色电影的楷模,可就是后半部分的不能自圆其说让它跟经典存在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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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美丽本身就是一种传奇

提到电影,不得不提到颁奖。张国荣的电影,可以说代表香港电影的一个时代,他的电影是多元化的,从八十年代初到现在二十多年的历程,他的每一部电影在香港电影史上都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产生着相当深远的影响。然而,命运却仿佛在和他开着无可奈何的玩笑,奖项和他甚是无缘。张国荣曾八次入围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男主角,四次入围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但只有一次问鼎香港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其余的几次均铩羽而归,并且有几次实在是让人尴尬和愤怒。张国荣曾说,“如果一个人说他不在乎得奖,那他说的不是实话。得奖最起码是对一个演员的肯定。”是啊,他是诚实坦白的,他直言他的无奈,他的不快。对于奖项组委会的一些借口,简直可以怀疑奖项的权威性。如“扶植新人啦”,“GAY演GAY,演得好是正常的”等等。这简直是对演员的不尊重,甚至是一种侮辱。这种愤怒,张国荣无从发泄。他开始对颁奖变得淡漠了。但他仍然用心演着他的电影。他说他已经不在乎了,其实他是在乎的,他怎能不在乎呢?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他是一个美丽的男人,他有着男人应有的倔强、应有的豪气、应有的忠诚和应有的胆识。他做得光明磊落,他来得潇洒不羁。他敢爱、他敢恨,他抵御着世俗的偏激,勇敢地发表着他爱的宣言。他在污淖中保持着他纯洁的本性,他在执着中保持着他人格的魅力和尊严。他是一个美丽的男人,然而世事并没有给这个男人额外的关顾。天妒英才啊!他经历着常人没有经历过的艰辛,他在人生的惊涛骇浪中,苦苦地挣扎,默默地向上游,一直游到生命的尽头。他终于可以站在浪尖上笑傲群雄,他终于可以尽显人生的辉煌,但繁华的背后又有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辛酸与无奈?

他就是张国荣,一个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名字,世间可以有千万个叫张国荣的人,但真正的张国荣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被称为Leslie,被唤作“哥哥”,被誉为500年才出一个的精灵。但是笔者认为,他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人可以替代的传奇。

退出后,他解脱了旧的痛苦,又迎来了新的寂寞。一个33岁的青年,却要像老暮垂矣的老者一样,隐居在地广人稀的加拿大,过起了清淡无奇的生活,虽然四周风光旖旎,但那不属于他。他虽然衣食无忧,但他的精神食粮断档了。那种浪费青春,虚度光阴的失落感,又是谁能忍受得了的呢?面对空旷的旷野,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如今,“不老的哥哥”已经成了千古绝唱,在感叹“天妒英才”的同时,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童年时,当那个只有六岁的俊秀男孩儿,忽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对他父亲的同事说“我和他(父亲)不熟的”的时候,忧郁的性格就注定了。他可以一声不响地躲在一个角落,看着家里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也不让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孤独寂寞地度过了应该是快乐灿烂的童年。他自己说,童年没有给他任何值得回忆的东西。13岁,他就独自踏上了留学英伦的征程,过起了清苦的寄宿生活。一过就是6年。父亲的病危终断了他大学一年的学业,回到香港,他继续过着他独立的生活。失去家庭的温暖和天伦之乐是他终生的遗憾,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经历着种种的波折,张国荣逐渐由释然走向超然,复出后的张国荣,完全抛开了退出前的羁绊,重新做回自我,他说,“现在的歌都唱成什么样子了,我是回来教他们唱歌的!”张国荣就是张国荣,来得直接,说得坦然,也许你会说他狂傲,但是他有这个资本,有这个实力,他说的是实话,是别人不敢说的实话。这时候的张国荣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茫然困惑的少年,他成熟了,更有韵味了,沧桑中透着一种妩媚,但丝毫不矫揉造作。他的音乐风格,也由过去的阳光变得低沉、凝重,仿佛在低声倾诉,仿佛要展现另一道风景。他不断变换着他的舞台形象,他所追寻的是艺术的完美,是艺术的最高境界,他要把他的各种美呈献给观众,这时候的张国荣是最需要共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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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太漂亮了,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有时,反而会成为一种无形的障碍,局限了其发展的空间。二十五、六岁的大男人,还在演着十几岁的中学生这一类的青春剧,如《柠檬可乐》、《鼓手》。要想冲破“青春男孩儿”的形象定位,还必须花一番工夫不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仿佛美丽也是一种“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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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风继续吹》让他初尝成功的滋味,一曲《MONICA》让他红透香江。他飘逸俊美的外型,潇洒动人的舞姿、富于磁性的美妙歌喉,让他成为一颗势不可挡的巨星,他的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他成为香港唯一一个全方位能快能慢的歌手。香港歌坛因为张国荣的出现而跨入了一个新的领域,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然而,世事难料,在那灿烂的星光下,仍然跳动着一颗忧郁的心,他并不快乐。谭张两派歌迷间的近乎残酷的争斗,颁奖典礼上无聊的尴尬,一些过激分子恶意的攻击,深深地伤害了他,让他心力交瘁。他说,“香港人思想狭窄,他们喜欢一位艺人,不只喜欢他的造诣,还要包括他的私生活、家庭伦常道德的各种因素……演艺界太政治了,各方关系错综复杂,待得久了,发觉自己开始虚伪,说话也圆滑了,不喜欢,所以决定退出”。他无奈、他厌倦、他害怕虚伪、他退缩了。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张国荣站在舞台上,面对着爱他、支援他的观众,一次次地讲述着他多年来的感受和压抑,那泪流满面的眼波眉梢间,掩饰不住他那不为世俗所理解和接纳的落寞情怀。看着叫人心疼。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初涉世事的张国荣并没有因为英俊而给他带来好运,人们并不因为他的美而眷顾他。反而因为他那粉雕玉琢的美,被导演看上骗去拍了一部限制级影片《红楼春上春》演贾宝玉,这是他的第一部电影。有人说他艳福不浅,他却无奈地说,看着眼前浮动的有硕大胸部的动物,让人感到恶心。十几年后提及此事,他还无奈地说,那时候年轻,还有改观的机会,如果是现在,就完了。看他82年以前演的电影,总感觉有些错位,论外貌,怎么都应该他是主角。然而,他却只是一片绿叶,甚至连绿叶都不是。这些经历带给他深深的遗憾和伤痛。因此,他说《烈火青春》才是他真正的第一部电影。

提及张国荣的电影,不能不说他是一个旷世奇才。他不像其他演员那样,有着本身的定位。例如,周润发,他永远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江湖老大,风衣墨镜的王者风范,始终是他的招牌,即使是文艺片,也很难逃脱其中的影子。成龙,那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功夫皇帝,惊险、美人加搞笑,是成氏电影的基本模式,片片不离其宗。周星驰,这是一个喜剧明星,夸张的动作,滑稽的表情,永远是周氏电影的一贯作风。然而,张国荣,他是什么,他可以是阳光无敌的青春偶像,也可以是款款情深的痴情公子;他可以是风情万种的绝代佳人,也可以是放浪形骸的旭仔阿飞;他可以是身手敏捷的飞天大盗,也可以是正直无私的无畏警官;他可以是冷酷无情的变态杀手,也可以是浪漫多情的革命党人……有谁可以想象,那个“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的程蝶衣会是一个默守一方,冷漠傲世,只为一个女人心痛的西毒?他角色的反差之大,让人炫目,他对不同人物性格的细腻刻画更是入木三分。

<h3>三、电影情结</h3>

《阿飞正传》,一个意外却又在理的最佳男主角,唤回了这个漂泊海外的游子,他还应该属于那种喧嚣。得奖的喜悦,又唤起他压抑许久的创作欲。他回来了,最初的他被誓言所困,天生爱唱歌的他,只能在电影里唱主题歌,还要再三声明不会以唱片的形式发行。朋友聚会上,他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卡拉OK,舍不得放下手里话筒,一个红透半边天的歌星,竟然落到躲在家里唱卡拉OK的地步,这是何等的讽刺和嘲弄?此情此景,让人心酸,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张国荣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他始终寻觅着人间最珍贵的感情,当他真正得到的时候,他会十分珍惜,他专一,如同他对待他的事业一样的执着。历尽挫折,他终于得到了,他说这是“主赐给我的礼物”。虽然这是一份令世俗难以接受的礼物,但是他无怨无悔。为了这份礼物,他勇敢地站出来,发出心灵的呐喊“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得赤裸裸……对世界说,什么是光明和磊落”。神秘的面纱刹那间被神秘的人物自己揭开了,这是多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些制造新闻,编排故事的人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他们没有想到,张国荣会这样的任性,这样的决绝,让他们这么突然地就失业了。电影《金枝玉叶》里那个才华横溢的音乐总监顾家明,给笔者的印象很深,他对爱情的那份彷徨,那份执迷,那份痛苦的心理挣扎,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对着心爱的人说“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爱!”。顾家明仿佛就是张国荣的一个缩影,这也许就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现实中的他,比顾家明的处境更难。他是个公众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外界的关注,一些人关注他的私生活,比关注他的歌、他的电影更强烈。张国荣曾无奈地说,“他们恨不得把摄像机装进我的卧室里”。做人的尊严,让他极力维护着自己的隐私,他几乎隔两年就搬一次家,有人说这是他的怪癖,笔者却不敢苟同,他是在躲避“狗仔队”的跟踪。双方矛盾最激烈的一次是,他曾以他男儿的血性,驾车追踪“狗仔队”,不惜用他的保时捷怒撞采访车,只为夺回那被偷拍的胶片。他说,“如果关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采访我,我会欣然接受。为什么要躲在暗处偷拍我,然后去制造那些八卦新闻”。张国荣始终生活在生活的边缘,在那里痛苦的挣扎。他想活得真实,活得自我,然而现实与理想的矛盾,始终困扰着他、折磨着他。现在想来,如果主赐给他的这份礼物,也像电影里一样的话,那么传奇就又会改写了。天意弄人,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张国荣是个才华卓绝的艺人,是个历尽艰辛经过艰苦磨炼才成就的艺人,如果没有今天的艺术成就,那他徒有美丽的躯壳,也不会坚持到今天。正是因为他卓越的艺术成就,他为人处世的优良品格,才让他的美丽更加光彩夺目。

都说是“怪你过分美丽”,其实,美丽本身就是一种传奇!

跨越97演唱会,堪称演唱会的经典,一曲《红》,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那是一种风情,那是一道风景,红得是一种眩晕,红得是一种享受,红得是一种境界。然而,反映到某些报刊杂志上,就变成了“妖媚”,只因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只因那首献给母亲和挚友的歌。2000年的热情演唱会,是张国荣一次突破性的艺术造型,这是他对艺术的又一次大胆的探索,从舞台设计到灯光音响,都堪称一流。特别是法国设计师Jean Paul Gaultier为张国荣亲自设计的舞台形象和舞台理念,更是一次大胆的创新。演唱会气氛热烈,高潮迭起。然而,反映到某些报章杂志上,却成为披头散发,鬼影重重,与海报上一脸阳光的张国荣判若两人。什么扮女人,什么贞子现身等负面报道接踵而至,这一切,都只因那头飘扬的长发和一条精美的贝壳裙。“以女人形象出现”是笔者最反感的一句话,看过演唱会的人都知道,长发飘扬的张国荣,根本就联想不到女性化,有谁见过留胡子,一身健美肌肉的女人?如果张国荣想扮女人,他完全可以扮得漂漂亮亮。一个拉丁美少年的形象怎么就和女人划上了等号?是无知还是另有企图?无从追究。张国荣生气地说,“不要叫我靓女,我会翻脸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做女人!”香港《明报周刊》时装版主任王丽仪遗憾地说,“怪不得Jean Paul Gaultier从来在巴黎做Sier就从法国发来传真,说以后再也不给亚洲演员设计服装了,言外之意,香港某些媒体的歪曲报道,侮辱了他的设计。张国荣含着泪说“不要再伤害我了!”,说者伤心,听者心痛。他倔强地说,“这是真正的艺术,其他人说什么,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吗?就是因为这些负面报道,使其去大陆和马来西亚的演出都要作出修改。张国荣愤怒了,他激动地说,“唱回旧歌,穿回旧衫都可以,不过这已经不是我张国荣的Show了!”2000年的热情演唱会就这样在一边是媒体激烈的争议,一边是观众狂热的追捧,在连续加演数场还意犹未尽的情况下结束了。

<h3>四、风再起时的无奈</h3>

张国荣是忧郁的,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就注定了他忧郁的命运,他的一生都在问为什么。也许这些为什么永远不会有答案,也许答案已潜移默化地进入了我们的心中。

<h3>六、美丽的疑惑</h3>

<h3>五、情感人生</h3>

生活中的张国荣是一个感情真挚细腻的人,是一个正直善良乐善好施的人。他俊朗飘逸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善良忧郁的心。由于他成长环境的影响,从小就缺少家庭的温暖和关爱,造就了他强烈的想得到爱,同时也造就了他忧郁的性格。1985年,他因出演电视连续剧《武林世家》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说,“每当我从热闹之处回到静寂时,就会产生一个非常强烈的感觉——落寞和空虚,每当夜阑人静时,这种感觉便会强烈地敲击着我,使我不知所措,很怪,真的很怪”。他还说,“我这种个性是天生的,改不了,永远都改不了。”那时他还不到30岁。外表阳光灿烂的他,竟隐藏着一颗这么忧郁的心。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他强烈地渴望得到爱,同时,他也把他所有的爱无私地献给他的朋友、他的观众和一切需要帮助的人。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多么地渴望别人也能像他爱别人那样爱他。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有一个共同的感觉,他是一个最没有明星架子的明星。他待人随和,为人真诚,心思细腻,有时,朋友间无意中说出的一个愿望,他都会记在心里,会出其不意地给朋友一份惊喜。他很会体贴人、关心人、帮助人,他常说,“锦上添花的人无数,雪中送炭的人能有几个。”他始终是那个雪中送炭的人。他和许多前辈都是忘年交,如白雪仙、任剑辉,他们之间有着十分深厚的友谊。他说,“尊敬前辈是做人应有的礼貌”。当他得知他在北京拍时教他京剧的老师病重时,他立刻放下身边的工作,从香港飞到北京去探望,整整陪了老师一个下午,让老师感动不已。离开时,他悄悄拿出三张纸烧掉了,原来,按照命理那一年是不宜探视病人的,对于笃信命运的他,这一举动来得是多么的真诚。他的朋友都说,他和你结交,从来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要你对他好,他就会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真诚来对待你。他纯真得像个孩子。

张国荣自八十年代开始,就多次进行慈善义演。1991年,华东水灾,远在加拿大的他,只接到曾志伟的一个电话,就毫不犹豫地捐出10万元,并且赶回香港,参加赈灾活动。为了挽救香港低迷的电影业,他象征性地只收一元片酬,出演《流星雨》。他自1996年开始坚持为香港“儿童癌病基金”和“护苗基金”筹集善款,解救那些身患癌症及需要帮助的儿童。

96年演唱会期间,他自掏腰包捐出100万元,还义卖心意卡,看过跨越97演唱会的人,都有看到哥哥在唱完《有心人》之后,拿出的三张RED卡片和说的那段话,他建议歌迷不要送花给他,用送花的钱去买心意卡。他还在自己的“为你钟情”咖啡店设捐款箱。98年生日时,将收到的生日礼物,一张15万元支票,转赠给“儿童癌病基金”。2002年,他又以私人名义捐款10万元。就在他离世前夕,他还在跟“护苗基金”的萧芳芳联系捐款事宜。而今,他已经不在了,但他遗留人间的善款已愈200万元。可谓遗爱人间。都说是好人一生平安,然而,我们却永远地失去了这么一个好人,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h3>一、少年的迷茫</h3>

<h3>二、辉煌中的失落</h3>

张国荣小心翼翼地拍着电影,有人指责他出尔反尔。一诺千金和随心所欲的矛盾,直困扰着他。梅艳芳开解他,“只说不唱歌,又没说不演电影”。是啊,但丁有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张国荣逐渐释然了,他开始在迷茫中找回自我。他接拍了以前不敢接拍的电影。在这部电影里,他投入了他全部的热诚,倾注了他满腔的心血。他不可多得的艺术才华,他敬业的精神,他善良的为人,让剧组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钦佩不已、感动不已。电影成功了,笑傲康城,夺得戛纳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金棕榈奖,也将张国荣推入了国际影星的行列。陈凯歌说,没有张国荣就没有。可以说,当今世上,除了张国荣,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演出程蝶衣的风采。然而,风光显尽处,即是遗憾时,他因一票之差,与最佳男主角失之交臂。又因大陆演员太多,虽然是一部香港投资的影片,却不算港产片,没有资格参加香港电影金像奖的评比。他再次与奖项无缘。付出与回报的不对等,让人心灵的天平也倾斜了,这一个结,是任何人难以解开的,这里的苦衷只有张国荣自己知道。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他决然地选择了退出,去遥远的异国他乡过那种隐居清淡的生活,远离世间的喧嚣。那一年他只有33岁。33岁,正当人生的锦瑟年华,更是他事业的巅峰时期,退出歌坛,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然而这里面的辛酸与无奈是别人难以体会的。33场告别演唱会场场爆满,他在歌迷山哭海泣的挽留声中,告别了他钟爱的舞台。告别演唱会上,看着那张泪水纷纷的脸,看着那双将话筒欲放又止的手,看着那转身离去又默然回首的眼眸,让人的心都碎了。难以割舍,又不得不舍,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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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美丽的男人,他有着男人和女人都做不来的优雅气质,上天赐予他的这份美丽是毫无瑕疵的。他有着一张俊俏出尘的脸,精致的五官,柔和的线条,从各个角度看都别有一番韵味,完美如雕塑。特别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上帝都不肯揉碎的眼睛”(陈凯歌语)。深邃、清澈中透着一种纯真和忧郁。他用这双绝尘的眼睛看着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为它悲,为它苦。他是一个美丽的男人,他有着一颗纤细、脆弱、善良、正直得让人心痛的心。他用这颗心,执着地追求着艺术的完美,为艺术而生、为艺术而灭;他用这颗心,无私地关爱着每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他永远是一个Refres的人;他用这颗心,回报着社会,回报着爱他、支持他的每一个人,他总是把他的千种美万种情,呈献给世人,给他们愉悦,却把痛苦和辛酸留给自己。

随着岁月的推移,那些和他同一时代的青春偶像们,已经开始为老去的容颜而尴尬,然而唯独张国荣的“缺陷”变成了资本,青春仿佛对他格外地眷顾,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痕,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依然那么阳光、灿烂,唯独那双深邃的眼睛,增添了几分新的沧桑和忧郁。让人感到一种成熟的魅力。因此,才有了多情的十二少、痴情的宁采臣、洒脱的卓一航、风华绝代的程蝶衣……

这样的演员,在全香港,甚至全中国,也没有第二个。他是全方位的,也是唯一的。演员到了这种境界,已经不需要什么定位了。他已经将他的生活融入了他的每一个角色。别的演员演戏是戴上面具演别人,而他是除下面具演自己。他在角色中,体味着人生百态,他只有在角色中,才能发泄他心中的郁闷。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1977年,受过英式教育的张国荣,闯入了丽的电视台举办的亚洲地区业余歌手歌唱比赛,取得了香港赛区第二名,亚洲赛区第五名。从此开始了他的演艺生涯。但他并没有走红,英式的前卫风格与当时的流行风格大相径庭,格格不入,人们并不接受。命运仿佛一直在嘲弄着这个帅气的青年。他曾被人骗去拍了一部限制级影片;他曾被人充当男花瓶,搬来搬去;他曾被人骂被人嘘。别人演主角,他演配角;别人演好人,他演坏人;别人不演的他来顶;别人不上的他来上,他自己都说“有一种被人卖的感觉”。这种境遇一熬就是7年。7年的时光,对于一个充满阳光,英俊帅气,聪明勤奋的青年来说,应该有很多机会,然而,他却没有。看看那些电影,即使是配角,但那别人难以匹敌的英俊、阳光的青春形象,往往把主角都照得黯然失色,给人的感觉好像电影颠倒了什么。真为当时导演的眼拙而遗憾,一块无瑕的美玉却无人来雕琢,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

<h3>尾声</h3>

张国荣一生都在问着为什么,世间给了他太多的痛苦和遗憾,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问“我一生没做坏事,为何这样?”他带着疑问走了,同时也给我们留下许多疑问,这些疑问将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变作尘封的记忆,成为永不磨灭的传奇。

不要说“怪你过分美丽”,其实,美丽本身就是一种传奇。

正文 第三章 灵魂的舞蹈——观Leslie的表演艺术

既然现时习惯以演技来衡量一个演员的优劣,那么首先应当承认,表演是一种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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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Leslie之所以可以被称为一个杰出的表演艺术家,正因为他不仅能“放”,还能“收”。他不仅是在用“心”,更是在用智慧演戏。

“先有必不可解之情,而后有必不可朽之艺术。”

艺术是要不断地创造标准,而不是遵循任何标准。而Leslie的表演艺术,正是灵魂的创造。

一放一收、一张一弛,张扬与内敛、绚烂与沉静兼收并蓄,使得原本平面的人物立体起来,横看成岭侧成峰,呈现出跌宕、微妙、层次丰富的美。

表演艺术中,肢体的语言实是心声的回音。演员与角色之间,以心换心,始能与角色不隔。最高级的银幕演绎,不是使观众觉得“像”那个人,而是在观赏过程中,不知不觉就把演员当成了“是”那个人。

所见者真,所感者深,方可所悟者切。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生命体悟才是表演艺术的木根水源。有识见在先,才能够用才智和心神去领悟角色,由表及里。——所以风流纨绔子弟十二少的怯懦中也有无奈,手无缚鸡之力的宁采臣也有义无反顾的勇气,无依无傍的阿飞也有对生命的坚执,狠毒的沙漠孤客也有软弱自卑,弱如丝萝的蝶衣也有顽强,自得的音乐家阿Sam也有彷徨犹疑,恃靓行凶的何宝荣也有凄惶无助,慈祥的父亲也有自己的隐衷,坚毅的革命者“靳”也有死生契阔的儿女私情,豪爽的石家宝警官也有放不开,枪王也可以亦正亦邪,而知性的心理医生也不免迷茫……

该做足的时候,他一分都不会少,但是他又深谙“少少胜多多”的要旨,他说过:“Less is more,不必什么都七情上脸。”

他奔放热烈挥洒自如的演出,甚至屡屡让观众误以为他就是电影中的那种人——假如一个人真能够如某些人所想,忽而执着忽而放荡不羁,忽而正直坚定忽而任性恣肆,忽而从一而终忽而风流成性,忽而豪放忽而妩媚,那倒是奇了!——但是抛开这种荒谬性不论,观众的误会倒从一个侧面证明了Leslie对角色的演绎,已达到人戏合一的境界。

戏剧家布莱希特提出过一种“间离效果”,即指演员在进入角色的同时也保留了自我意识,既体验角色的感情,又对角色有超越情感的心理认识,用理智去控制自己的感情。

有人形容画意的高妙是——“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古今中外,好的艺术都是相通的,含蓄之所以高妙,因为它正如冰山一角,直露的少,包含的反而更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真正的艺术,无论哪一门类,都是艰苦卓绝的劳动,唯有厚积、才可薄发,唯有千锤百炼、方能举重若轻。Leslie的表演,从青涩到纯熟,从《英雄本色》时期的言不尽意,到时期的淋漓尽致,再到《春光乍泄》时期的言有尽而意无穷,一步一步,攀上艺术的巅峰,达到自然高妙的意境。

倘若率性之气失去必要的控制,便如给四肢上紧了发条,一松开,便在舞台上横冲直撞,造成杂乱无章,缺乏美感的气流。表演过于随性,便会流于恣肆,一失之粗疏,二失之芜杂,这也正是所谓的“过犹不及”。

技巧是可以习得的,有师承,有偶同,也有个人的创造。但是仅用技巧去演绎,再怎样惟妙惟肖,也只是生活的赝品;匠气太重的表演,充其量只是精致的工艺品,没有灵魂,就称不上真正的艺术。

的确,艺术是压抑了的狂放,而表演艺术,是戴了镣铐的灵魂之舞。

有人用“度身定造”来解释这种相似,殊不知每个角色都有他独特的性格、心态、情感,都是一个复杂而完整的生命,一个演员要使无形的角色血肉丰满起来,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诠释各种不同的人生,这背后的用心揣摩、苦思冥想、种种艰苦的创造,又岂是轻飘飘的一句“度身定造”可以涵盖?更何况,即便是“度身定造”,也至多只得形似——“铅黛所以饰容,而盼倩生于淑姿”——唯有真挚感情的投入,才无矫揉造作的装束之态,才赋予了角色鲜活的灵魂,才可以做到神似。

Leslie的表演,最大的特征是用心。充盈的感情的投入,换来的是银幕上一个又一个经典形象——《英雄本色》里正义而容易冲动的警官,里风流却软弱的十二少,《倩女幽魂》里仁厚又不失坚强的书生,《阿飞正传》里落拓不羁的迷惘一代,《东邪西毒》里怀有隐痛的冷傲杀手,里执着迷恋的戏子程蝶衣,《金枝玉叶》里意气风发的音乐家,《春光乍泄》里妩媚凄凉的何宝荣,《流星语》里温蔼的慈父,《红色恋人》里坚定自信的地下党,《星月童话》里外刚内柔的卧底探员,《枪王》里备受精神分裂之苦的射击手,还有《异度空间》里,在感性与理性间挣扎的心理医生。——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自然天成的演绎,恰如行云流水。

但是人戏合一并不表示人戏不分。

诚如黑格尔所说:“艺术有能力也有责任去缓和情欲的粗野性,因此艺术家不但受情感的控制,还可以转而控制情感。”——而这种控制的达成,依靠的是思想体认的深度——“缺乏思想基础的感情,是轻浮的、飘忽的、不稳定的,也不能形成深刻的艺术。愈有思想深度,感情愈真挚。”

恰当的分寸正如烹茶,要香而不涩,清而不淡,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艺术的最高境界是不见技巧。——技巧不是没有,而是化入,见不到刻意的痕迹;也不是“自然去雕饰”,而是“雕饰到自然”。通常所说的“炉火纯青”、“大巧若拙”,也正是这个意思。

Leslie的表演是不可摹仿的,因为那是成于中而形于外的艺术。技巧也许可以习得、可以摹仿,但是经由识见和体悟而化入影片中的技巧,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循。——罗丹说过,“真正的艺术是忽视艺术的。”——“艺术”本就是不可摹仿的,而艺术中那“忽略艺术”的部分则更不是可以摹仿而成的。

其实最不可摹仿的还在于Leslie对艺术所怀有的诚挚和坚定——不懈创新、永不重复,一路走来,他始终坚定于自己的艺术追求,不以人之是非为是非。举世非之抑或举世誉之,皆不为其所摇,知所从,知所奋,知所决。——从他身上,我们见到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对于才华的自信。

正文 第四章 仿若玫瑰的绽放——张国荣在音乐生涯中的艺术魅力

既然斗胆讲到翻唱,又怎能不讲《salute》,这张向前辈致敬的专辑,倒使人对Leslie敬意更生。他是个了不起的歌手,他把每一首旋律主要的东西提炼出来,然后像对待雕塑一样,精雕细琢,使音乐都具有了Leslie自己的灵魂,他完成了这致敬与飞升的过程。

当年(其实也没几年)听磁带的时候,有一首歌印象极深。记得他愤怒无奈的质问“今天你心窝,满足么,痛心么,笑的么,喊的么,真的开心有几多!”当初心想,他早期的歌果然港味十足。没想到这首歌也是翻唱,翻唱自baby face的《It’s no crime》。这首歌是他秉承香港特色的证明。你想,baby face的R&B风格,旋律性不强,音都很飘的,和声,伴奏,极其之复杂。Leslie将繁复的一概剔除,将旋律留出来,每一句的尾音落到实处。就成了一首节奏旋律清晰,港味十足的歌曲。他不再把鼓点浮于音乐之上,而是用声音压住鼓点,又压得不死板。正一是dan the gym。于是就见他的声音如浅水游鱼一般,乍隐乍现,乍收乍放,神奇!

所以,我要说张国荣,因为他实在将这种感觉表达得淋漓尽致,而且不断变化,贯穿始终。无论是快歌、慢歌、翻唱、原创,他都是香港音乐最好的表达者。他的声音,就是我所说的“收放自如的,无论在哪一个音域里,都可以有很好发挥的。”高音,是滑上去的清越,低音,是沉下来的熨帖。声音是天赋,但他知道放多少感情进去,怎样放合适,这就是感觉和对音乐把握的问题了。如果说唱歌更多地依靠天资,当我听过他创作的音乐后,我更加笃信这个男人的音乐才能和他对音乐的执着。

同样是电影音乐的《红颜白发》和《忘掉你像忘掉我》,出现在《白发魔女传Ⅰ、Ⅱ》里。《红颜白发》的旋律是如同故事般动人心弦,开始的细致柔情,如同那仙境中的缱绻,那一刻所有纷争都化为涓涓细流。红颜回首,少年情怀,爱得真诚炽烈,终于变成烈火灼人。旋律开始走向激烈的高潮,带着质问和无奈,纠缠着误会和伤害,终于一切燃尽。一个消失于视线,一个独坐于雪中。爱之深,恨之切,却都已经不可以大声呼喊出来。只有怨,怨得人间见白头。音乐融入画面的完美统一,林夕极尽哀婉能事的歌词,这一切成就了这首“金马奖最佳电影歌曲奖”。虽然说到这个奖是想起哥哥的遗憾多过欣喜。但是不管怎样,这是对他创作才能的肯定。而写给王菲唱的《忘掉你像忘掉我》,更像是一个往返回复的故事里给了一个结局,当误会冰释,历尽沧桑的爱情于烈火中重生。还有什么能比这种空灵的声音更能安慰人心,旋律又回到当初,一样的白发,一样的红颜,至少他们从未放弃过。

说他的音乐,只是为了一些对于音乐仍有执着追求的人。至少是有人怀念真正有音乐的年代的,而那个年代里,你们选择了听张国荣,并且让我们有选择他的机会。

怎样去定位这种音乐魅力呢?当一众歌手沉迷在80年代初的英文歌打天下的情意结的时候,他用尚嫌稚嫩的声音演绎Don M的《Ameri pie》,不能说是出众,更不敢毫无事实根据地说有多么多么出色。但是其后他经过香港资深音乐人的打理锤炼,终于日趋成熟。即使当中有一段时间的疏离,他仍可以惊艳出场,做与时代相合又相背的音乐。相合,是他仍能够跳出80年代的桎梏,做出新的风格和品味;相背,是因为他始终尝试着自己的音乐,按照自己的理念来做。我不是偏心,我只是欣赏。

Leslie的声音,天生丽质是无疑的,而且有很强的亲和力。它可以在任何的音乐环境下,在任何的乐器配合下,都可以以不同的,恰如其分的状态来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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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叫人听尽Leslie销魂蚀骨之本质的一曲,也出自这张《salute》,你话系边首?当然是《滴汗》了。还不是李太太的林忆莲,真正如同红尘中无忧绽放的白莲,年少意气,敢于轻佻狂野。所以不惮唱如此性感撩人的歌。Leslie将这首歌演绎得无懈可击。听得他气息一出,音与气一起钻进皮肤里,汗就慢漫从手心里渗出来,湿湿的,粘粘的,附着在人本已迷乱的思想上。男人的声音,性感起来是要命的。 Leslie深知他的声音是何等的蛊惑,所以偏在听者心猿意马,意乱情迷之际,轻声问出:“Are you ready for love?”无预警,必沦陷。预警,亦鲜有幸免的机会。

而他最后一次的心声给我的,是那张不忍去听又不舍不听的《一切随风》,林夕一贯刺伤人心的无奈和绝望,就如花瓣般跌坠的玻璃一样脆弱的旋律。《玻璃之情》,惟其晶莹,易碎而更显凄美,惟其覆水难收而更显无奈。全曲一样浸染着忧伤气息,就像一只苍白的手紧紧地攥住玻璃屑,细碎明锐的疼痛,直到渗出血来,依然紧紧扣住。音乐死死地摄住人心,然后随着他声音的高低起伏,连身体里最后力量也无形流失。而《红蝴蝶》则是心死之后的无神之语。有一种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的狠心,就似在远处看着对方,一字一句的轻声倾诉,字句皆恨。钢琴又像一缕清风,吹去爱化成的灰,什么也没有存在。他一例用了平缓的调子,但就是那种平缓,一波波摧毁了心里的希望。恨蝴蝶未配,恨曲韵不再。

从早期说起,这个早期一早就早到了1978年,他第一张英文专辑《Daydreamer》。那时他的声音底气尚不是很足,略略显得漂浮但是他声音的特质已初步体现。《I like dreaming》,前奏是一段不长的却流畅的吉他,像水珠一样地滚落出来,然后是管乐和键盘,然后就有鼓点跟上来,他的声音是和鼓点一起响起的。少年的声线,忧郁的柔软的,御风而行的。这首歌节奏控制得很好,有时根本就只有鼓和声音在配合,不能说得过了,只能说听上去相当的顺耳吧。因为简单鲜明,声音单纯,没有复杂的编曲。虽然是翻唱,却使人觉得是为他而做,他那时的声音与这种简单的音乐在一起,容易产生“清水出芙蓉”的效果。当然,那时的他对于音乐,应该没有什么大的概念,只是单纯凭与生俱来的乐感去揣摩音乐的走向。

一首歌,写出来,如何制作,如何编曲,如何填词,做到了100分,终究还是要人唱出来。演绎是歌手的责任,也是他们作为歌手在不参与创作的前提下,与歌曲的唯一亲密接触。Leslie在这方面可以算得上是词曲作者、音乐人的至宝,他做到了完满。

但他终于重来,重来的Leslie大打创作牌,《夜半歌声》里三首电影原创歌曲,《一辈子失去了你》、《深情相拥》、《夜半歌声》都出于他手。他念中学时就钟意莎士比亚的戏剧,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演绎这样一个歌者与演员的结合的悲情角色,他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古典抒情的曲风,又加入流行的音乐元素。在我们熟知的爱情故事里面,音乐成为他情绪的载体,相逢的喜悦,失去的沉痛,重逢的信念,无一不表达得淋漓尽致。当时我想,如果给机会他去做一整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不知他又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

身为当年的“青春动感偶像”,他的快歌中优秀作品数不胜数,一是数量多,数起来困难;二是实在是激动人心,动感十足,常常会数到一半忘记数。光说说就热血沸腾。经典,之所以有此词,就是因为有让人永远无法忘记的存在,所以,多少年后仍是经典。80年代的少年意气,80年代的潇洒不羁,80年代的风雨拼搏,那种强劲的节奏,张国荣可以很好地把握,不经意地表现。《无心睡眠》的鲜明节奏中包孕着逝去情感的无奈,《拒绝再玩》中与和声的完美配合,将原版本的韵味提升了。《黑色午夜》中每一句声音开始往外扩,结束往里收,神秘而狂野的鼓点,将都市角落黑暗中的情欲释放出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作品实在太多,无法一一尽述,只重点说说我挚爱的两首。一首是《禁片》,一开头就是键盘的特殊音色,接着鼓点劈面而来。他唱歌就是唱歌,绝对不赖着节奏强劲就嘶喊蒙混。每个音仍准准的落下,落在心上面。鼓点正好打在声音的凹处。每格也很野……,声音与鼓同步一退,听得我心里一惊。梦呓般的唱词过后,是那句百听不厌的“永远冷似冰”的“冰”一下子钻到心里,如蛇暗自滑在皮肤上。

不过瞬息间,意味全足,野性,sexy,noto say。还有一首是《summer romance87》中的《请勿越轨》,其间的键盘音十分有特色,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怎么说呢?别人唱总归也是可以的,也许也会是不错的作品,但真的能如他那般熨帖吗?这歌的key不低,他根本不需凭低音的优势,但是他又有一种优势体现出来,那就是声音的弹性。他在节奏里灵活跳跃,声音极为灵活。他把我常年想找的那种高贵的动感表现出来了。他知道去抓节奏的空子,使自己成为节奏的一部分。他让我知道,和谐,原来也可以形容快歌。

Leslie翻唱日本歌曲,往往是从经典中找,像谷村新司、小林明子、玉置浩二,无一不是超级出色的音乐人,80年代的香港,翻唱是风气,翻唱日本歌曲更是普遍现象。 Leslie于翻唱上所取得的是不一样的经历,他吸收了这些音乐中他可以加以利用的元素,然后用他自己的方式演绎出来。于是《有谁共鸣》、《谁令你心痴》、《共同渡过》、《拒绝再玩》……一首又一首,被我们反复地唱着,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h3>后记</h3>

告别前的最后一次创作是《风再起时》,后来被童安格唱了国语版的《风再吹起》,这首歌每次唱来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浮现的是Leslie走下车来,于Fans和记者的簇拥中淡然笑着,那么与世无争地笑着,最后变作失色照片。回忆,无论何时都叫人喟叹,更何况是离别时。但相信Leslie创作此曲时是以一种极为平静的心态来做的,因为从音乐中可以听出无悔无怨,潇洒告别的大气,他是真的做到了无亏欠,只有风采留低。

<h3>和谐——音与乐的痴醉共舞</h3>

83年的《风继续吹》中,就可以开始讨论对于音乐感情的驾驭问题。这首专辑里佳作颇多。无论是翻唱的《风继续吹》、《片段》,还是原创的《默默向上游》、《缘分有几多》,都是旋律优美的佳作,《风继续吹》的地位毋庸置疑,但我更想说一说《默默向上游》,又是他声线与鼓点、吉他的合衬,粤语这种语言本身具有韵律感,加上吉他的贯穿和键盘音,小提琴的点缀,充分将Leslie的声音凸显出来。他的声音保持着沉稳,延续着一种希望的感觉,和吉他的木质音色相契合。我喜欢这首歌,因为它是真的可以让人感动的,不是只靠词来励志,还靠音乐和投入其中的感情。

决定说翻唱,在窗边以静止的姿态呆了很久,无从下笔。于是在宿舍破旧的面包机里放上一张bon jovi的精选。第一首就是《I here for you》于是终于决定从它开始。

《I’ll be there for you》到《未来之歌》,已经是浸染了Leslie自己的风格,他柔化了rock那过于渴望清醒的嘶喊,而变成了一种回想,一种安慰,一种憧憬,但是他并没有抛弃其中的中心理念。他将一起走过的和一起继续走下去的信念用他平缓踏实的声音传递给别人听,确是叫人从心内感受到那种信念的不可移易,尤其是在黑暗中,让人觉得夜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浓烈。

除却作曲,Leslie有几首歌词特深得我心,相信大家也蛮可以从其中看出Leslie对音乐的感觉。为翻唱歌曲填词的《片段》和《情难自控》。前者如同讲述一个爱情故事,词句间都是透着情爱短暂,转眼即逝的遗憾“就算有真爱恋,亦会有变迁,就算痴心两面,亦觉心酸。”惆怅失意凝在简短几句里,如同电影里的蒙太奇,一个个独立的镜头连接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从相遇到分别,不过一瞬而已。而翻唱自Dina Carroll的《情难自控》,词句本于主流歌手之中算得非常性感(第一当然是《滴汗》)在听这歌的过程中,我始终看到暧昧不明的画面。“每次爱你令我不想放松,每次爱你令我心中倍觉汹涌,火般炽热熊”他不善像林夕般写出各种激烈极端,绚丽灵动的文字,但是他善于运用普通的字句营造出不普通的效果。

音乐,于我而言实在是神圣的字眼,因为不十分懂得,所以十分虔诚。一直以来,很多人像强迫症一样以为听音乐和听歌是完全不同的。好的音乐,人声和乐器没有什么区别,也许,那声音正被当成乐器一样的用着,和钢琴、吉他、鼓一样成为音乐的一部分。当人声越来越不明显,当听纯粹音乐的人开始摒弃人声,我却始终要坚持声音那不可替代的作用。因为在我第一次为一个人的声音所震撼时,我便坚持人声绝对不可以与乐器等同,因为乐器的音色是相对固定的,无论演奏技巧多么高明,你不能把大提琴当小提琴用,不能用钢琴代替吉他,但是,声音,准确的说,是完全衬和乐器,而从其内里穿透出来的声音,只有人声可以完全淹没在乐器的契合和分离里,也只有人声可以凌驾于这一切之上,并且变化着,以不同的感情驾驭着,成为一首歌,一个音乐作品中心。当然,我说的人声是有严格限制的,一定是可以收放自如的,无论在哪一个音域里,都可以有很好发挥的。或者说,是具有特殊声线和丰富情感的人所拥有的声音。当它发挥到极致时,它便不是简单的成为乐器或者脱离乐器了。如果又能够在创作、演唱、编曲方面契合在一起,那效果,实在是叫人享受的。

《are you lonesome tonigonight?”一个是用宽广的音域震撼人心,一个是用低沉的音调来渗透灵魂,所谓天籁,大概就是如此吧!

终于说到96年的《红》,这张专辑,实在太好了,好得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尤其是《红》,这段让人疯魔的旋律,几经蜕变,每一次都让人觉得耳目一新,抵死缠绵的性感。旋律上,C.Y KONG昏天黑地的编曲,先以鼓点迷惑了神经,再用电子音乐和小提琴来舒展我们为流行音乐固定模式而麻痹的听觉器官。那些乐曲一路钻到内里,撩拨身体的每一部分。谁会相信,这与《沉默是金》、《夜半歌声》一样,是出自一人之手。Leslie的姣,实在是不只霎一眼。他能够不断地挑战新的音乐方式,而从不做自己潜力之外的事。最可怕的是,他的潜力到底有几多?他总是让人觉得,他竟然还能这样,他是不是还有更好的?或许下次,他又不是这样的Leslie。至此,Leslie跨过了一个新山坡,他没有放弃89年前做音乐的严谨作风,但是他有了新的音乐理念。他要做出来的音乐,不是讨大众的欢心的,而是表达一种概念。有时候,他要求唯美,那种美丽至上的执着,可以超越世俗,避免在庸俗中沾染尘埃。最后显现出来的那种美,因其精炼,脆弱而让人沉溺。而有时候,他要求变化,他要求自己的音乐无局限,就像99年的《寂寞有害》、2000年的《大热》,同属快歌。前者轻快中带着调侃,典型的外刚内柔,不用节奏冲击,只用一种骄傲回应,好似说着“予取予求”,何苦执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相比较起来,《大热》就好似显得格外气势压人,旋律里飞扬着狂野的,不容拒绝的王者之风,就好似站在彼岸高处,俯瞰众生,宣读他的诏令,顿时海面扶摇而上九万里,火山爆发,地动山摇,炽热的情感几欲燃烧太阳系第三行星。何时开始,我们的 Leslie变得如此高高在上,如此具有神的气质?早已不得而知,因为早为他的变化耳目晕眩。他的变化,实在令人太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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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一言以蔽之,就是Leslie对于音乐有其独到的接受能力。看上去,接受是很被动的事情,是人人皆会的。其实不然,无唱功无乐感,对音乐没有严格态度的人,就永远不知道此段音乐结束后,以怎样的声音接上去更为流畅。也不知道结束是应该于华丽伴奏中戛然而止,还是留情不留音。感情于其中起多大的作用,投入几分,收回多少,皆是功力,非天赋异秉和默默向上游不可得。

他不是玫瑰,那是俗世的花,他是另一种仿若玫瑰的绽放,颜色更加瑰丽,姿态更加不羁,只在有心人心底开出不一样的天地。那种美丽,够我们欣赏,不止一生一世。

夏韶声的《童年时》,原唱是很软的,声音相当的靠前,而且相对来说每个音力度均匀,所以旋律显得平柔,Leslie将这首歌唱得跌宕起伏、宽广,而且每一个小节的第一个字明显加重,使整首歌曲从夏韶声平柔的窄巷里一跃而出,立体感,空间感,如临万顷之渺然。

“歌神”许冠杰的《纸船》,原曲听来较为轻快。也许本身音色就不同,这首歌由Leslie来唱,节奏明显地慢下来一点“悠悠长路也不断,只去到她身边,只想跟她一见。”这几句他唱得极好,因为尾音的托衬,而且音拖长了也不显单薄,使得他的演绎如同画在荷叶上的影,凉如冰绡,静若处子,气质非凡,可以说两个版本相映生辉,更让人体会曲中妙韵。

一直都中意“山穷水尽,柳暗花明”的感觉,是一种在迂回曲折中又见胜景的欣喜。如果我们已经痴醉于Leslie对于歌曲恰如其分的演绎,已折服于他敏锐灵动的乐感。我们一定会有暗暗恐惧,是否就已经到这里了,是否就已经“山穷水尽”。但是我们又发现他惊人的创作才能。虽然不能尽情享受,但只是惊鸿一瞥,就让人终生难忘。他还有个十百千的胜地。

Leslie的声音其实好重的古味。88的演唱会上,他一曲已叫人赞不绝口。这曲子绝对是怨女弹唱之曲,一听就叫人想起旗袍花摆,玉指琵琶。但他唱来一点也不觉突兀,反觉得非常适合。所以我总会消极地觉得无缘听他从《树盟》唱到《香夭》,实在是枉过此生。《客途秋恨》如算翻唱,当然也是至品。夜半听得秋声落,他的声音浸在如水夜色里如同在窗棂上雕下的细致纹路,在溪纱上描画出的闺怨柔情,床楣上悬挂的彩蝶兰草。有此声线,无怪乎那幽怨哀婉的《啼笑姻缘》也被他演绎得入木三分,委屈,痴情,织纱般细密的心思,交错成他独有的网,与《当爱已成往事》的过渡连接,不着痕迹,虽是不一样的曲调,诉的却是同一种衷肠。

其实Leslie翻唱香港或台湾其他歌手的歌曲数不胜数,只要里面包含了他所喜欢的音乐元素,他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重新演绎。有些歌,却只是因为机缘才被他翻唱。我始终相信他与春光的缘分,也相信他与好音乐的缘分,所以固执的认为黄耀明与他的合作是天意。那首《春光乍泄》就应该让他“由头来过”一次。听黄耀明的版本一直都只听到一个演唱会的版本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真是不错,且天生带着一种柔媚在里面。唱歌的时候,也是很投入地去唱,用很多气声,更显缠绵阴郁。哥哥把这首歌唱得明亮许多,林夕的词从来都是言简意丰,用词极端惟美。 Anthony找对了人,Leslie也找对了人,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同样的在这张专辑里,有一首歌我印象很深,就是“卡菲猫”黎小田作曲编曲的《那一记耳光》,前奏是小提琴和钢琴的完美配合,舞曲的风格,然后又是声音和鼓点的一对一。这首歌他的声音控制得极好,不似之前的不太落实,又未完全达到之后的性感低沉,与鼓点相配非常有煽动力。间奏有一段小提琴深得我心,即使短暂,却悠扬如三月拂柳春风,将舞曲变舞场,真的就看到两人腾挪旋转。像这样以简单乐陪纯粹的音的作品还有很多,像《Daydreamer》、《流浪》、《不确定的年纪》……主要是早期的慢歌。他的声音其实更适合于慢歌,因为足够抵达灵魂。但是在乐器里要是讲到他与鼓点的摩擦,还是诚意推荐他的经典快歌。

也许就是因为Leslie的创作太过坚持他内心的理念,所以也唯有他自己的演绎才能尽得曲中精韵。他写给别人的歌,我总觉得在演绎上多少有缺憾。但是,听过《crossover》之后我不禁微笑,原来Leslie并不孤独,他并不是在香港的浮华上唯一坚持的人。黄耀明在演绎Leslie的歌者里面,是最出色的哦。包括《如果你知我苦衷》,我都更喜欢黄耀明的版本多过周慧敏,他的声音很亮,很有穿透力,且音乐的形式和风格近于Leslie,故而Leslie的音乐,黄耀明的演绎,成全了《这么远那么近》的惊艳,他念白的忧郁低沉,他声音的清越渴求,层次分明的旋律,大气开阔的风格,掺杂各种音乐元素的编曲。虽然电子味重点,但仍然不影响这首歌的冲击力。一切使得Leslie曲子得到了最好的发挥。而林夕颇有画面感的台词,更令人感到天长水远,永不可遇见的遗憾,仿佛看到Leslie和AntV,Leslie未能参演,实在无比遗憾。

继《沉默是金》之后,Leslie一发不可收拾。这不可收拾于听他歌的人来说是难得的福气。《由零开始》的优美流畅,《烈火灯蛾》的哀怨伤感。Leslie渐入佳境。他已经知道他要做一种什么样的音乐。早期的创作,多为慢歌。Leslie放了好多感情进去,因此他的曲子是随着感情走的。由于创作不是专业,他反而更加能够随心所欲,不受束缚。听过《由零开始》钢琴版的人,无不为那旋律中蕴涵着的那种哀而不伤的离别之情,那种类似承诺的音乐表意而感动。这就是 Leslie的创作魅力。

<h3>创作——他还有个十百千的胜地</h3>

当然,讲到这里,也仅仅只是讲到与音乐的契合而已。他决不只是这样。

多年的沉寂,多年,也不过是六年吧。多少人看着他以各种各样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都是张国荣,但又不似记忆里的张国荣。听着他用低沉的嗓音念各种各样的对白,然后臆想,把声如果真的唔再唱歌……然后听着电影里熟悉的歌声,矛盾不安,感动惊喜。遗憾如丝紧缠心头。

为什么他总能够找到适合他演绎的音乐呢?这疑问潜藏太久,已不再成为疑问。而成为一种赞许,一种惊喜。他就是有这个能力,就是有这个勇气。翻唱,更多程度上反映了一个歌手对于音乐的理解和品位。他不会固守这一条路线,他可以去适应各种风格。他将好的音乐借鉴过来,褪下梅粉新妆,涂抹新红,成就另一种美丽。

写了这么多,实在无法表达出他音乐能力的万分之一。因为,一个人内心总有一点东西是别人都无法知道的。Leslie变化的契机和他一次次超越自我的潜力是从何而来,我们实在无法完全得知。但我可以断言的是,无论是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还是本世纪,Leslie始终坚持他内心对于香港音乐的责任。他力求完美的性格使得他从未停下在音乐上前进的脚步。而我们在领略他音乐魅力的同时,也必然为他这种默默向上游,永不自满却又永远相信自我的人格魅力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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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写自己的心声。心声何谓,就是那些他不欲更多人知,只给真正能理解能听懂的人听。《我》,这首完全心曲之作,是他真正向大家坦白自己处世的原则。任尔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管什么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他永远磊落光明地站在那里,不为外物所动,坚持他自己的理念。哪怕是沙漠,一样无惧盛放,只有他有资格写出,唱出这样荡气回肠,神韵兼具的歌曲。只有他才能无畏宣称“I am w I am”。无怪cash金帆奖的主题歌都要他来做,正是因为他的音乐有好多同人心接近的地方,他不只是“从有之中解构”,他更加可以“从没有中生有”,得听《挪亚方舟》之后,更加明了他的心声,他不是要别的什么,他只是要经历过人生的精彩,有人可并肩共行。多么简单却美丽的愿望。

85年的处女s song for you,是Leslie的“风继续吹,不忍远离。”自古别离总关情,情之所至,乐音自然会动人起来,不需多加修饰。

Leslie翻唱欧美歌曲里,另有一首不得不提的佳作,那就是《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乍听到原唱的时候,我的下巴简直要掉下来。脑里面概念很混乱。原来那种慵懒,性感,如同时光沉淀的音乐印象与那阳光般细碎的节奏,和风般明快的声音完全搭不上钩。除了惊诧,我找不到别的反应。tot应该也无法想到这首歌会变成这样吧。他只当它是一首乡村民谣来做,怎知它可以惊艳至此!亚洲人唱英文,语音上先天不足,如Leslie这般熟捻、自然,我听见的不多。而这首原本应做《春光乍泄》主题歌的音乐作品,更是于Leslie那里重生了一次。95年嗓音,如同在神经上轻轻摩擦过,留下可以无止回味的感觉。每次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只能想到金黄落照,半幅放下的天鹅绒窗帘,以及一个轮廓分明的好看的男人侧影,影子长且慢的,拖拽出一串破碎的绮梦。Love tonigomorrow,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每一个小小的转音都抽动最内里那根弦,翻唱至此,已是极致,编曲的ALEX SAN固然功不可没,但是谁都无法断言这个以为往事可以由第二个人来传递的。

<h3>蝶变——涂抹新红上海棠</h3>

好的声音实在太多,好的音乐也实在太多,香港的音乐因其独特的魅力成为我年少时一个绮丽的梦想。即使它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我却始终不肯忘记那些名字,曾经成为一种标志一样,告诉我们在香港这样的土地上,我们要做出什么样的音乐,我说的是什么样的流行音乐(古典和民族实在与香港这样的城市不相衬)。即使是将日本和欧美的曲子重新编过,也让它带有香港独特的味道,那种于洪荒中突起,略带苍凉和放弃意味的味道。无论是励志、抒情、摇滚、另类,它始终不曾背叛香港,不曾逃离这种感觉。

还有一首不得不讲的是《双飞燕》。开始我还以为是广粤的民间小调,被导演顺手拈来。没想到,竟然是Leslie和黎小田联手打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也可以写这样传统的词句,几有乱真之效。对他,实在再不知说什么好。

正文 第五章 张国荣饰张国荣——张国荣文化影响力简析

进修过导演的Leslie,当然并不满意于只扮演角色。因为他知道,一部电影的真正主人仍旧是导演。许多人不相信一个香港明星可以做好导演,然而在这方面他的努力并不亚于做好一个演员。从讲一个MV的小故事起,到拍摄仅用了几天的公益短片,他都用专业的标准在导演的领域探索。他为什么不活在既有的财富上——这是旁观者的逻辑——做导演又苦又累。他们不相信,他愿意洗去华彩退居幕后;他们没有看见,他想要追求的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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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被冷落,喝过倒彩;他曾默默努力,8年后终见锋芒;他的辉煌和诋毁同至,在恶性竞争中始终保持优雅之姿。他被誉为是那个时代的象征,成为香港文化昌盛的标志。90年代他激流勇退,进修之后在影坛又建树屡屡,用一个个形象建立起文化后现代之宿命;重归舞台,他益发融会激情与想象,引来他者的竞相争逐模仿。他超越了那个环境的那个时代,站在世界的视野,变成一个先驱者,盛享了拥簇与质疑。他,只有他,叫做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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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引退歌坛之际,Leslie与王家卫相遇。导演用演员讲了一个故事的开始,演员用故事装点了时代最后的色彩。他在片里跳的一段恰恰,一如他离开片中生母一样干脆利落。旭仔的叛逆与漂泊,即使如今看来依然叛逆依然漂泊。更何况,这已不是旭仔独自的生命,它仿佛承载了世界的转向,往一个不计后果的悲剧宿命迈开了步伐。片中不羁的旭仔可能死了,片后的Leslie却终于加冕影帝,这样的吊诡,正是文化黑洞成形之始。

90年代来临以后,经济腾飞衰败此起彼伏,人与人之间的物理空间与心理空间逐成反比,孤独感像无形的瘟疫一样弥散开来。首度与内地导演合作,即成就中国戛纳之辉煌。学国语,学唱戏,再化身蝶衣,一生痴梦,却终于要在最后清醒。戏子的个人运命中有史诗的话语,令人折服的不仅是那出画卷的悲壮,亦有他破茧成蝶的决然。于是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不一样的张国荣,挥别大众偶像,在艺术中他似乎更能快乐。只是那诚实柔软依然,所以在谣言四起时我们还是看到了血痕处处。但是由盛转衰的不仅是人的同一感,香港文化的生存空间也在日益逼仄,几经动荡后它已失落独占鳌头的优势,娱乐的片子他应着情面还是参加,但他与新晋导演的合作则更显其对电影事业的提拔之心。与尔东升合作的《色情男女》里,他扮演一个失意的导演,穷途末路之间为生存斗争不息。同样的还有罗志良的《枪王》和《异度空间》。个人角色之外他帮助这些年轻的导演找寻到自我的位置,为让阿星的经历尽少重演而倾尽全力,金钱与声名的收获并不显著,然而角色体验和探索文化复苏之道对他而言才更为重要。走上另一条路的,是此时在外面如火如荼上演的营销大战。

他并非表演起家,但他的表演天分足以令所有科班出身的演员乍舌。他的书生痴情憨厚,一缕烛光照亮了他眼中的怯懦与正直;在吴宇森的浪漫主义中,他又身兼潇洒与重情,花都也不过成为他身后的一抹风景;翩翩佳公子,十二少纵有情而无力的眉目,也于他在烟雾缭绕中隐现。80年代,是香港电影的好时期,也是Leslie磨炼演技的好时期。电影人物形象丰满,情节动人,香港文化之风日渐。从港岛到内地,人们熟悉香港电影的同时熟悉了他的眼耳口鼻,俊美中又是各异的。看电影的孩子都已长大成人,那些闪回也如童年回忆般隽刻在不时被回顾的内心深处。

Leslie是天生的演员,有人这样评价。只要一站在镁光灯下,镜头前或舞台上,他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地演绎。然而,在另外一个没有打镁光灯的舞台,我们不能臆测太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遵循了自己承诺:我始终做返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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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由表情变化浅谈张国荣的表演艺术

我们很难用一个概念或术语来概括张国荣的表演,因为他给我们展示的是多个各异的个体,他将自己独特的理解感受和色彩赋予人物形象的同时也开出了自己独特的花朵。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再举一个例子。《枪王》中杀手的冷酷无情被他演绎得丝丝入扣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了,其中有这样一个细节,Rick在商场大楼里被围追,他和女朋友要逃进电梯时的反应,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通过面部的变化折射出此刻人物的心理。刚开始表情是非常镇定冷漠的,与他在别人眼中的感觉是相符的,然而就在等待的顷刻间,一种似乎要放弃的厌倦的无法自控的哭泣状又呈现在脸上,随后又恢复原态,这种刹那间的转变更加助我们对人物性格复杂性的理解,张国荣用渗透在他骨子里的磁力让Rick散发出一种有别于其他任何杀手的魔力。我们看到在张国荣的影片中每个人物都烙印着他所特有的让人沉迷下去的摄人魅力,他从来没塑造过什么高大全的人物,但却让我们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他使表演这门专业在电影创作中成为不可替代的纯粹的独立的演员创作而放出异彩,达到这部电影离开了他的创作而不复存在,他就是这样总是给我们意料之外的,单就《枪王》中的这种细腻的高难度的表演不是仅仅靠导演的解说安排就能演绎出来的。这种对表情变化的控制也正是对一个演员演技水平的考验。帅哥靓女摆几个酷酷的造型或傻傻的姿势便能赢得一片喝彩是浅薄与浮躁的象征,唯有这种丰富的沉淀下来的内心体验才是人在历经种种后的真正所需。张国荣的表演就是给人这种厚实与回味无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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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的表演不是简单化公式化的,他从来不把自己禁锢在某类电影中,各种导演风格的他都能胜任,而多拍文艺片更是体现了他的审美旨趣。我们可以从他色彩斑斓的演绎中更深刻地体验和思索人生。俄评论家别林斯基曾这样评述过演员:“他的表演是创造性的,天才的他不是作者(导演)的助手,而是在创造角色中与作者相称的合作者。”正是由于张国荣这种创造性的表演才让其所塑造的人物形象能在观众一遍遍的欣赏中仍旧如此鲜活而有张力。张国荣的电影每看一遍都会有新的感触和理解,我想这正是源于他含而不露却处处渗透的高超表演艺术!

很多人称赞费雯丽的演技,频频举到的例子是她善于复杂的表情变化。而张国荣这样的表演在他的电影里也是数不胜数,随便拿出一两部影片我们就能感受到他的艺术表演所带给我们的强烈感染力。《星月童话》一部商业片由于张国荣的表演让我们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在建筑大楼里两派黑帮的交易因飞虎队的介入而中断,紧急时刻家宝勒住一个人的脖子看着自己人来时的表情变化让我们记忆犹新,正是这种表情变化让我们体会到人物心理的激烈冲撞:几年含辛茹苦的卧底生涯即将结束,新的生活就在此展开,所带给他的无比喜悦极度兴奋跃于脸上,但随之而来的突变又让他似乎措手不及,脸由狂喜变为不解惊愕恐惧,这一切仅在脸部特写的瞬间就完成了,让人佩服之至。张国荣对人物心理的探掘已远远超出同时代的演员,可以说在细腻的表现人物情绪及感情变化这方面是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

看到程蝶衣谁会想到《枪王》中的冷面杀手,看到《红色恋人》中的靳,谁又会想到《锦绣前程》中的破坏荣。他就是能给我们不断的惊喜,让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深,到底有多少个侧面。没有丰富的人生体会,高超的表演技巧特别是内部心理技巧,张国荣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他不仅用自己的表情,更用其他的电影语言来诉说着他对电影本身角色的诠释,以及对人生的感悟。

正文 第七章 罗密欧光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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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很短暂,能够爱的日子更加短暂,但那管是只有46年,20年,还是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得几天,只要真心真意付出过,就是永恒。

好的电影都是诗,语言精炼,意义深长。虽然电影制作有它本身的限制,但创造出来的时空却是无限。它让你可以在现实与想象之间纵横驰骋,带来不同的视野。每一个角色都表达出不同的感情:你可以观察,可以代入,可以超越,可以透过他们尽情去体味人生。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就是这样辗转相传,经过重重的变奏,融合成复杂的观点与角度。张国荣在90年代拍的“夜半歌声”,主角活在30年代的中国,他演出16世纪英国的话剧,而话剧的时代背景却是意大利。一部电影,就是这样,串连起几百年间不同的地方、人物和感情。而这古老的故事,今天仍在延续,在你、我和每一个曾经为它感动的人心里。

Ja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很有主见,事事处于主导地位。这么一个男孩子,当主角似乎是理所当然,但其实他跟罗密欧很不同。他不会为爱情而死,至少不会为婷婷这个朱丽叶而死。爱情不能主宰他,他甚至拒绝作出爱的承诺。无论他所说的前途考虑是推搪还是逃避爱情的借口,也是说明了他很懂得为自己打算。从这个角度看来,他对爱情很有保留,投资得很保守。但他也有他敢作敢为的一面,例如挑战莎士比亚的文学权威。他认为原著对于故事结局的处理未尽完善,所以他自行把结局改写,强调爱情有绝对的自由,合则来不合则去。我觉得这不像是莎士比亚的罗密欧,倒像是Ja自己的爱情观。与其说他导和演了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不如说他借剧本对罗密欧式的浪漫作了反讽。也因为这样,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一幕殉情戏,最终变成了他自编自导,由婷婷假戏真做的分手结局。

到底张国荣有没有演过罗密欧?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虽然印象中他没有演过纯粹忠于原著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但他在“柠檬可乐”和“夜半歌声”中的角色,都在演这出戏。我很庆幸,即使在原著舞台剧没有商业市场的八、九十年代,都有人巧妙地借用电影中的角色,让我们一睹张国荣演罗密欧的风采。

<h3>(1)从哥哥到音乐</h3>

我凝视着唱片封套上的那个男主角,不认识。心里想,如果电影由哥哥演,会怎样呢?

“总会有一天,把心愿完成,带着你飞奔找永恒……”

张国荣分别演了Ja和宋丹平,并且透过他们去演罗密欧。我总觉得这不是偶然的。张国荣本来就应该演罗密欧,又或者反过来说,假如他没有演过罗密欧,就会好像他没有演过曹雪芹(不是吴思远)的贾宝玉一样令人遗憾。这不是一张完美的脸可以解释的道理。年轻英俊的艺人或者有很多,但没有人比张国荣更能演绎出罗密欧的贵族秀气,还有他那率真和固执的性格,那灼热似火又纤柔如雪的感情。也许“柠檬可乐”和“夜半歌声”的导演也有同感,所以不约而同找他来演罗密欧。但我不会说这是因为张国荣像极了罗密欧。相对于张国荣,罗密欧其实显得单薄虚浮,像一枝没有根的玫瑰花,欠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深度。张国荣不是衔着银匙出生,他的成功得来不易。给挫败打磨出来的坚韧,练历烘焙出来的涵养,都不是一个十来岁,恋爱大过天的小伙子可以相比。如果说张国荣、Ja和宋丹平同在罗密欧的光谱中,那么在我心目中,哥哥是这光谱之中最有人性、最立体又最耀眼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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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说得也是。人活着,也有很多限制。社会的、文化的、地域的、道德的、理性的……而生命本身,或长或短,最终也无法超越时限。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家喻户晓,不过,大家也许没有留意,原本的话剧,说的只是几天之内所发生的事:男女主角邂逅第二天,已经私下行婚礼,但朱丽叶的父母并不知情,逼她跟别人成婚,以至她要吃药装死,最后弄假成真,与罗密欧先后殉情——前后不过四、五天的光景。故事的感染力没有因为夸张地压缩的时空而减弱。相反,就凭主角几天的思潮起伏,把爱情说得荡气回肠。也许这就是文学大师的功力。不过,我相信最重要的,是因为对于爱情而言,的确是没有不可能的事。要到来的时候,爱无需理由,也无法阻止。爱也可以蔑视时间,超越死亡,它比生命还要大。

事实上,两部电影里张国荣饰演的角色,基本的身份都是“罗密欧”,这身份跟角色重叠至不能分割。像“柠檬可乐”中的Ja,在女朋友婷婷的记忆中,是那个跟她演过一出舞台剧,“幕开时认识,幕落时分手”的罗密欧。至于“夜半歌声”中的宋丹平,虽然是风靡一时的著名演员,但故事由始至终没有提及他演过其他角色,只说他演出的罗密欧“完美无缺”。

<h3>(3)从电影到人生</h3>

2003年之后,我对此深信不疑。

能够让张国荣迷上的音乐,我也很想认识,所以找来电影的原声带。原本的黑胶版应该是在1968年发行,我买的是1989年的CD版。很特别的电影原声带,音乐好像只是背景,用来配衬对白。主题曲 is a Youth既有现代抒情曲的感染力,也有古雅的气息。歌者以淳朴的声音,呢喃着年轻人的情怀,思索着爱与生命,如泣如诉。中段插入男女主角初邂逅时的第一次对话,真美,像两组诗句在翩翩起舞,轻盈的脚步趋前踏后,俏皮地试探着爱情的空间,含蓄又缠绵。我听过,就明白为什么这是历久弥新的经典,明白为什么张国荣自小就为它着迷。

我也留意到,在这两部电影中,罗密欧与朱丽叶不是随手拈来的文化代号。它不只是为了说明主角是文艺青年,懂得高深的外国名著,而是要来衬托出电影的主题,让角色互相呼应。这就令张国荣的“戏中戏”变得饶富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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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夜半歌声》

在宁静的夜半时分,我把主题曲反复听了很多遍,想着他很久以前也像我一样,曾经用心地听这同一首歌……

正文 第八章 姣、靓、型、寸:张国荣的舞台艺术

<span class="ter">文稿整理:哥哥香港网站& Carmen@张国荣艺术研究会</span>

MtV里,哥哥有精彩的演绎,有意识的,有一个sexual的象征。其实还可以有其他的方向去解读这些画面,或许是一班专业人士,到夜间去了有别他们日间工作的环境,可能是 night clubs(夜总会);或许是一个寂寞的男人找到可以聚集的地方;又或者他们做舞男兼职,因为有镜头见着他们数纸币;男性可以做一些被认为是禁忌的东西,夜里的空间被完全打开了,表达一个男性的身体可以用另外一个形式、程序去展现。夜间成了一个解放的空间,表达了男性的需要。

哥哥能够超越男女世俗的界限,展示第三、第四,甚至更多可能性的性别空间,结合了雌雄同体的两面特性,做到男性刚中有柔、柔中有刚。他带给我们最大的影响是男性的阴柔特质,因为在一般传统人的眼中,男人应该是雄壮的,或者是“英雄有泪不轻弹”那种形式,但他不介意去表现阴柔流泪甚至是多情那种形态,他全面地将男性另一方面的特质开发出来。而在演艺上,他走出了男女界别的范围,创造了新的性别形貌──男人可以好妩媚,也可以柔情似水。有时他是借舞台空间去演绎,有时是借电影角色去表达,有时是在日常生活中去表现。他曾自豪地说,他是穿红色衣服穿得最漂亮的男人,传统里红色很多时候被认为是女性颜色,大家看看他出席《异度空间》放影会与日本影迷聚会时所穿的红褛,没有人可以有他的那种味道。他打破了我们世俗很多的界限、很多的禁忌,男人这样不能做、那样不能做的事情,他全部都做了,且还做得很美。

另外两段话摘自英文报章及杂志,一份是《times Magazine》,另一份是《南华早报》。2001年时,他对《times Magazine》的记者说他是较接近bisexual(双性的),他喜欢《Go》(《南华早报》)的报道也非常重要,他说自己“more myself as Leslie instead of selling an image”,他是很真诚地生活,舞台的空间、电影的空间和日常的生活都是结合为一的。他提到80年代的他为了要顾及当一个流行音乐歌手的形象,碍于当时市场的需要他不能说太多关于自己的取向及自己喜爱的东西,但他现在已经豁出去了。90年代,哥哥说每分钟都是做Leslie这个角色,无论是在电影、舞台、音乐方面,可以看到他转变很大,一方面是香港文化环境的转变,另一方面是他的心态随着年龄的增长,及很多东西去到某个阶段,他已经不需要去顾忌。他这种开放心态影响到他在90年代之后的舞台及电影演出,于演艺上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这跟他早期的演出是非常不同的。

<h3>香港传媒对艺术作品的无知</h3>

这种表现、言行、艺术形式,对于我们香港社会,一个以异性恋为主导,一个对同性感情有很多禁忌、顾虑、偏见的社会,无论在学校、家庭、教育、传媒上都有很多“干涉式”的干预,都对哥哥形成很多的压力,但他在压力之中仍然我行我素。《我》这首歌很明显,I AM I AM,我是这样就是这样的。看得出90年代的他复出舞台之后,是很勇敢地面对,这是重要的一步,亦开拓了香港流行文化很重要的性别空间,这是他最大的贡献,亦是终生的成就。

<h3>华人历史上,哥哥的成就不输给梅兰芳</h3>

哥哥所提及的“姣、靓、型、寸”,可以看看这个他穿的类似皮草的长身衣服。皮草代表高雅女性、上流社会、“high fashion”(上流服饰)的衣服,但他一样可以穿,男人也可以穿出一种高雅的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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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lie在英国读书,虽然他没有完成整个大学课程,他读的是textiles(纺织)、时装,他爸爸是造西服的,曾替很多有名气的明星造西服,其实他是有那个 background,对时装、对衣服有很强的敏感度(sensitivity),而他找Gaultier替他设计衣服,我深信他知道Gaultier一向是玩什么花样的,我亦很相信 Gaultier很清楚张国荣预备在舞台做些突破,做些在香港演唱会从来未做过的。哥哥在这方面有很强的意识,他平时读很多书,吸收很多不同的学问及理解很多不同的文化,能明白如何去跨越性别界限。我当时很气愤本地一些传媒和那些不知从那里跑出来的所谓时装设计师,说什么他穿旧衣服,说Gaultier翻旧作,说男人应该阳刚,哥哥心理有问题等等的话。这些本地传媒的评论,现在已成为一个历史档案,他们的无知,已成为很好的社会研究反面教材。

<h3>雌雄同体的演出</h3>

哥哥提到的所谓雌雄同体的演绎方法,且看看他的表现,这张是《春光乍泄》的造型照,在影片中被王家卫剪辑删掉了。哥哥提到一个演员应该是千变万化、雌雄同体的。雌雄同体的意思是指一个人身上有男性及女性的特质,可以同时出现,同时互相补足。最早提出这个观念的是一位英国小说写作家叫Virginia oolf,她提到男性和女性的特质,两种特质在同一个人身上,一齐结合才能创造更高的创造力和力量,而那个表达才能更加完美,她说的是在写作层面上。而张国荣则体现于舞台及表演艺术上,张国荣提到一个演员的雌雄同体演出,其实是指如何在一个role playing(角色演绎)里面,比较全面地去展现人性不同的面貌──人可以有阴性、有柔性、有阳性、有刚性,或者两种互相渗透,出现第三类特质等等,一个男性如何表现一个女性的媚态,女性如何表达男性的刚毅,在这方面,看张国荣的、、《春光乍泄》等电影都可以完全体现到雌雄同体的那种特质。

另一个是《怨男》的MtV片段,是关于衣服的更换,表达了衣服更换与性别更换之间的意识,看看MtV怎样去表达一个身份转变的故事。

<h3>开拓了香港文化的性别空间</h3>

另一个重点是重新强调男性身体的主导性。现在的传媒,尤其是通俗的传媒,喜欢偷窥,喜欢偷窥女性的身体,近几年发觉男性的身体都有被偷窥,哪个走光、哪个露点,都会被偷拍下来放大。MtV中身体被展示出来,是一种肯定的“naked bodies”(裸体),有几个镜头是哥哥和整班舞蹈员更换衣服,甚至有一场他刚脱下衣服、露了点、有个纹身,很具挑逗性,眼睛向镜头瞄了一眼,很可爱、很厉害、很勾魂摄魄的。更换衣服、露点其实是表达dressing(穿衣打扮)是一种pleasure(快感)。MtV内容表达了男性对自己身体的自我观赏,哥哥有很多片段都有这种形态。

Gaultier最出名是将男性和女性的服装符号“mix and matcreet fasier在七十年代受到女性主义运动和同志运动的影响,麦当娜的内衣外穿就是 Gaultier一手造成的一个很大的代表作。Gaultier在90年代有几个系列,叫作“Fatal Man”(致命男人)、“Pretty Boy”(美少年)等。这是他90年代时装系列品牌的名称,刚才把品牌征引出来,其实全部都可以称作哥哥在Passion tour演唱会的形象设计,特色是把后现代那个时期对时装文化重新开拓、重新表现出来。

我们先看看Gaultier的服装设计图片,这些衣服在Passion tour演唱会上哥哥都有穿着。这是一条男装裙裤,第一场演唱会时哥哥所穿着的其实是一条裙,被人影到“走光”照片后,从第二场开始他改穿了裙裤,源自85年Gaultier的时装系列。另一张图片是Passion tour演唱会最后哥哥所穿着的那套长丝绒褛,那是96-97年Gaultier所设计的。这张图片展示雌雄同体,很难分辨这两个是男性还是女性,Gaultier要做到另一种形态。我们从文化角度去看,衣服很明显会告诉你穿衣服的人的性别,告诉你他是什么社会阶级,告诉你他的年龄;雌雄同体的那种手法是将男性及女性的衣服“打乱”(混杂),在西方的时装意念里面其实是很不容易的,经过了很长时间的struggle(挣扎)。

女人用男人的衣服,很早期就有,如女强人的衣服,女性西装;但男人用女性的衣饰是很艰难的,因为社会很多禁忌是不容许的,但Gaultier很大胆,男人穿裙(其实古代希腊男人是穿裙、甚至穿袍的)这些打扮是跨越了性别,男性也可用颈链、accessories(配件)、扎辫、长头发,颠覆了男人要怎样,女人要怎样,大家互相跨越,然后去寻求及发掘原来每个人的特质里面可以有另外一面完全不同的。我们assume(假设)她是女人,但她可能很阳刚、很男性;我们assume他是男人,但他可以很妩媚、很娇、很温柔。这几张图片是给大家一个background(背景)去知道Gaultier的时装历史,他将过去、现在和不同的少数民族服饰互相兜乱、混杂、再拼贴,无论在颜色、在cutting(剪裁)、在布料上的运用都是非常大胆创新,将男女的衣饰无疆界地随意拿来做新的形态。

Passion tour演唱会的整个故事,是from Ao Devil(从天使堕落变成魔鬼)。现在展示哥哥那些服饰的六张图片。第一张是白色的羽毛装,白色的天使,象征一种纯洁、很pure(单纯)、很 simple(简单);第二张和第三张是人间美少年,是Gaultier的“Pretty Boy”那个形态,第一个是古埃及图案银片透视衫,上面是古埃及的设计“Cross ture”,下面是黑色的水手裤;第二个是希腊式的贝壳衫,第一场演唱会时他穿的是一条裙,被人影到“走光”照片后,改穿了这条裙裤;第三个阶段变成拉丁情人,金红色的西装,接着是黑色的see tigic(性欲的)那种形态,很吸引,是被欲望的对象或者他欲望人。他在台上是给你望、给你看、给你对他有种desire(欲望)及令人感到他很“姣”,让你去对他神魂颠倒。Angel跌落人间变成美少年、变成很吸引人的、很erotic、很sexual(有性的)情人。最后是Devil,穿那红色褛时,他前额也画了一个魔鬼符号,这个Devil是一个魔幻、幻影式的状态,很自我,很沉溺,及表现了很魔幻的力量。

我们且看哥哥于舞台上的雌雄同体演出。一个是他在2000-2001年度Passion tour演唱会里面,他的舞台服饰,因为那个演唱会在香港本地传媒引起很大的负面批评,在海外则受到高度评价,从而看到香港传媒的肤浅,甚至一些so- called(所谓)时装设计师的那种无知。实际上,大家可以看到哥哥把整个意念做如何处理,和与法国时装设计师之间的合作状况。

大家可以重温他Passion tour演唱会里《放荡》及《Ameri Pie》的片段。大家可以留心画面里,我们前面提及的那些衣服和他的body gesture(身体姿态)。

其实整个演唱会在香港的演唱会历史里是很少有的,即是一种剧场,有故事,有起承转合,用衣服去说故事,去说一个人的成长,由一个单纯的Angel跌落人间,变成一个Pretty Boy(很美丽的美少年),变成一个Sexual Object,去迷惑人家,去被人迷,后来变成魔鬼去控制人,是一个成长故事。在香港的流行音乐史上,我相信没有人这样做过,整个舞台设计是一个 dreamland(梦境),足以看到哥哥那“姣、靓、型、寸”,男亦可,女亦可,显示男性穿了一系列cross了女性性别的衣服及他驳了长发,但他身体的线条是男性的,健身后很结实,他的声音,甚至他留了少许须,以一个男性去穿这些衣服,去表现男性的阴柔,他不是在模仿女人。当时他说:“我不是在模仿女人,我是以男性身份去表达衣服是可以这样展示的。”

期后演唱会在海外地方巡回演出,在日本、加拿大等地,对演唱会都有高度评价。我记得我去看演唱会时,我妹妹和一个在外地来的外国人一起去欣赏,他说好 fantastic(奇妙的),他不懂广东话,但他觉得整个舞台,在视觉上令他非常震惊,他说除了日本,原来香港也可以有人这样做,因为日本在舞台上倒乱性别是很有历史的,香港也有这类演出倒使他非常震惊。

<h3>哥哥/演员是要雌雄同体、千变万化的</h3>

香港有这样的艺术层次,那些传媒却不懂珍惜,是非常可惜的。这个演唱会,哥哥是利用他的身体作为一种武器,去展示衣服、性别可以跨越男性女性、时代地域、历史和文化,去表达Gaultier设计师那种雌雄同体的最高境界,将雌和雄同集于一身去表达这种力量出来,将男性女性被固定了的疆界、甚至僵化的限定,完全打碎了,无视世俗的观念,开拓了一个新的空间去表达新的性别身份,去对抗一个很多禁制的社会的一种意识形态。

<our演唱会的艺术意念</h3>

<V的易服与性别解放</h3>

最后一部分要说的是《怨男》这个MtV。我看这个MtV的时候觉得非常之好玩,里面有个故事,很多观众看的时候都会很欣赏画面上的开放、跨越空间。这个 MtV是描述一班男人,词是林夕填的,林夕是我的师兄,我相信他很喜欢张爱玲,《怨男》之名有可能是从张爱玲的小说而来。女人去闺怨,传统是接受的,男人去闺怨一定被人否定,林夕就写了这首《怨男》给哥哥唱,男人也可以闺怨、可以幽怨,如果没有爱情,男人一样可以忧郁,哥哥可以唱出那种味道来。 MtV借着一班男人,他们日间可能是律师、Professional(专业人士)、技术人员,晚上放工后,除下领带,除下西装,除下象征他们职业身份的那些衣服,换上他们喜欢的衣饰,一些s”(玩乐)。请留意MtV的故事及哥哥那挑逗性的演出,他展示了他的身体,“姣、靓、型、寸”全都包括在内。MtV里大家可以留意哥哥的衣饰、那个银闪色的化妆、男人们在洗手间换衫;那里有很多衣服的符号,包括衣服、配件、饰物、化妆、香水、枧液等等,他们在表达性别在夜间的解放。

《怨男》MtV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意念,男人是可以渴望爱情的,他们是可以渴望被爱的,哥哥说过“more myself as Leslie instead of selling an image”,会希望别人关心他,“爱”对他来说不会嫌多;在这歌曲里,男性被遗弃、没有爱情、很孤单,他们要如何使自己开心。

MtV内衣服与性别的意识很强烈,社会上的禁忌,有些衣服是男人不能穿的,有些颜色是男人不能用的,穿了用了会有人说三道四,批评男人“camp”(女人型),甚至怀疑他们的取向、心理、家庭问题……MtV内有用来装饰的假发,一大束的金链,哥哥颈上都是金链,世俗如何看他,对他来说是另外一回事,他想如何以“更换衣服”去表达那种状况。出名的作家 Virginia oolf说过一句很重要的话,她说过性别如衣服,是可以随时替换的。回想哥哥在97演唱会的红色高跟鞋,最后他躺在地上,换了那双鞋,他要告诉观众性别就好像衣饰那样,是可以替换的。日常生活里,早上你会穿戴一些衣饰;你会穿戴某些衣饰去某些场合;某种心情某种天气,你会有其他的选择,那是自我认同,是由内而外的表达。在MtV里强调男性在日间因社会制度的限制,他们或许是律师、修水喉的技工人员,衣服要与职业有关,衣服是一个符号去代表他们,这无奈是框着了他们。哥哥在MtV里表达了解放,他们将领呔除下,将日间的衣饰除下,将缚着自己的东西拆下,剩下一个身体,自己重新去装扮,自己想什么样都可以,上妆、带假发都可以。我觉得这MtV是重要的,是具震撼性的。

在我的理解、观点里,我认为哥哥在香港、甚至整个华人地区,包括中国大陆、台湾和海外华人市场,从流行文化的历史层面来看,我相信张国荣是第一个开创者。如果将他放在整个中国历史上看,我相信哥哥的成就不输给梅兰芳,梅兰芳在京剧上的成就是毋庸置疑的,而哥哥在流行文化、流行音乐、舞台、电影的演出,我相信他所突破的、他所做的也是前无古人。与罗文不同,罗文都可以很“姣”很“型”,“靓”与否、“寸”与否则可能大家各有评价,在香港的流行音乐历史里,罗文本身都有其重要性,在香港整体的发展、怀旧文化里面,罗文的成就我依然肯定;相对于这,张国荣走出的步伐更多,因为哥哥有电影的空间、有电影的成就,在华人的地方,华语电影的世界性影响比较大。在电影方面不同角色的演绎,尤其是性别越界(gender-crossing)的那种表达,在目前来说,我暂时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代替他。

在关锦鹏的《男生女相》的短片内,哥哥说自己是个自恋的人,对住镜爱上了镜里面的自己。《阿飞正传》内就有这样意识的一幕戏。男人更换衣服或许是因为“贪靓”(爱漂亮)、或有装扮的需要,这可以是一种快感。为何男人不能“贪靓”?为何男人不能公开地“贪靓”?这些信息对社会都很重要。MtV有一幕是在洗手间自我观赏、自我陶醉,换了一些女性质料的衣服,变了新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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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想引述哥哥所说的几段重要的话,接着我会讨论关于哥哥舞台上的艺术成就。哥哥曾说,一个艺人能做到“姣、靓、型、寸”,男亦可,女亦可,才算成功。大家可以做到“姣”、“靓”、“型”、“寸”的四分之几?哥哥却是百分百全部做到。2002年《明报周刊》内,哥哥接受林燕妮访问时提到这段重要的话,他说:“我认为一个演员是雌雄同体的、千变万化的……好可惜香港的市场只是一窝蜂的潮流、一窝蜂的模式,那个不是我的理想。”哥哥所言的雌雄同体演出,是个重要的理念,同时也表现在他的舞台艺术上,这个一会儿再跟大家讨论。

最后我想说的是,相信哥哥现已成为一个legend(传奇),可以肯定暂时在我的观点里,无人能够可以代替他。他在舞台及电影上的努力及开拓,希望有人可以继往开来。在过去这么多年,哥哥经历了很多不同的阶段;他在90年代复出时期,他很清楚自己的理想,自己的选择、取向,将会面对的社会压力及禁忌;但他要自己走得更远,比其他的人走得更多。在哥哥的努力下,很艰难地开拓了一个比较性别多元的香港文化空间,这个空间我希望以后的演艺人、香港的传媒要多些去珍惜,希望日后有人可以继往开来,将哥哥的成就发扬开去,因为这个成功实在得来不易。

文稿整理自2003年9月12日哥哥香港网站主办的“终生伴随张国荣”——追忆张国荣的艺术生命研讨会上洛枫博士的演讲内容。

正文 第九章 传奇,爱不释手

2003年纪念专辑《挚爱》的插页上说:“时间,并没有磨灭什么,它让所有的传说继续赞颂,让传奇、爱不释手。”是的,爱不释手,仍然习惯于在宁静的夜里听每一阙熟悉的歌响起,就仿佛他从未离开。

无论是哥哥创作的歌曲还是演唱的歌曲都经常运用半音阶音符,用得不显山露水,唱得则轻放自如,却使得整个曲子或清丽脱俗,或震撼直逼人心。我不想说这显示了哥哥多么高深的音乐技巧,但它着实表现了哥哥深厚的音乐文化素养,他对音乐节律与文字意境完美的结合能力。这种素养除了有哥哥超人的天赋作基础,更与他兼收并蓄的胸怀有关。哥哥是一个善于学习善于吸收的人,对于美的、善的、真的东西他一直在追求。李碧华说过他曾经如饥似渴地阅读一篇散文,对于其他一切艺术形式哥哥更是如此。从粤剧、京剧、西洋乐,凡是生命中遇到过的艺术,他从不轻慢,而是怀着一种严肃的尊重努力把握其精髓。所以,我丝毫不怀疑哥哥的创作能力,因为他依托的是民族乃至世界的文化宝库,这个宝库也正如哥哥的才华一样,深不见底。

哥哥告诉我们,艺术之间,文化之间不应是割断、狭隘甚至孤立的,他的这种胸襟,这种对待艺术的原则贯穿在他的音乐、电影乃至生活细节上,造就了他对艺术和生活超强的感悟能力与把握能力。如果说哥哥某首歌能够被模仿,但他独特的整体风格却是永远不易被模仿的,因为只有对各种艺术元素融会贯通,经历深厚的情感积淀,才能做到像他这样在各个领域的举重若轻。而这种不可替代性,也恰恰说明了流行文化娱乐性表象下面艺术的本质。

现在的很多歌手难以称得上是有文化气息的人,他们对于艺术领域的浅尝辄止使他们只能唱准音符,却唱不出灵魂。这当然不只是歌手自身的责任,环境的急功近利也许才是根本。但浮躁的环境更加显出哥哥坚持的可贵,他永远在有限的自由空间内为自己创造最大的思想活动空间,正是他不断地自我丰富与超越,才完成了各个阶段艺术上的脱胎换骨。

其实,某种程度上,哥哥对艺术的痴迷与执着正是源于他把这当作了创造爱和快乐的最佳形式。哥哥是刚烈的,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但他更愿意通过自己创造的爱来换取这种爱,这种满足感对于一直缺乏爱的他而言也许才是最能接受的存在方式。而当病症折磨下的他觉得自己逐渐丧失这种能力的时候,别人的爱反而成为他的一种心灵负担。对于哥哥的离去,我一直痛惜、难过,不能释怀,困惑于坚强的性格为何会选择这样的谢幕,但有一刹那,忽然明白,原来哥哥一直都没有变,他不愿意屈服,包括童年情感的缺失,包括成长中世俗的打压,包括繁华时疾病的折磨,向抑郁症挑战。任何东西也不能阻挡他be aged gracefully。

正文 第十章 原来全是你,令我的思忆漫长

而他所说的“爱”,并不只是局限于爱情;以他一贯的谦和,当然也不可能自我标榜为“伟大的博爱”。因此我想这里所说的爱,并不是具体地针对个人或群体;而是指,一个人必须有爱别人的能力。正如Leslie做人的座右铭:“饱,知人饥。温,知人寒。”一个人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能失掉一颗温厚的心,都要具备爱的能力,能够推己及人,自己得不到爱的时候,反而更懂得关护别人。——正因为此,他喜欢别人称呼他哥哥,一个可以倚赖的亲人。

无可否认,他创造的艺术形象一定对他的人生有影响,但是他本人的人格魅力,比他塑造的任何一个银幕形象都更丰富,甚至可以说,比他塑造的所有形象之和,更丰富。他不是别人,他是他自己。

很多人都说,张国荣是个完美主义者。——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没有人人认可的完美,只有自己眼中,对完美的标准。——他是自我的完美主义者。

time tells me w I am,

——追求完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需要多大的自信和勇气,可想而知。一味苛求自己,是因为才难自弃;一生不懈追求,是不想辜负自己的生命。人生是可以自在逍遥的,假如心无所属了无牵挂。但是这样的人生,经过与未经过又有什么不同?正如雨落入海,了无痕迹。——而他,又怎能让自己或他人失望?

此情此景,令人不由地想起,1997年“跨越九七”演唱会最后一场,他演唱的压轴曲目是那一首《追》。

对艺术界来说,几百年都未必出得一个张国荣;而对爱他的人来说,即便可以等到有相似成就的人出现,他也不会是我们的Leslie了,他根本是无可替代的。长恨生不逢时,不能与君相始终。

也许一个人能从错误中吸取到的唯一教训,便是我们从来不会从错误中吸取任何教训。否则为什么非要等到永远的诀别降临,我们才如梦初醒?——“你终于走了,我终于醒了,面对了我爱你的真相。”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天生我才必有用,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人最重要的是承认自己生存的价值。但是烟花是短暂的,炫目地绽放一阵便即刻归于寂灭,谁都不想自己的生命只有一瞬间灿烂。造物主赋予每个人独一无二的天分,就在同时给予他自我实现的责任。懂得“欣赏自己”,懂得不惜一切艰苦实现自己的才华,让零星的烟火化作炽热的火焰,方才不辜负生命,方才无愧于心。

让未知的后人去重新开始这种循环吧。我不能对此有片刻的追悔。”

也正是抱着这样的人生信条,Leslie在自我与爱的旅途上一追再追。

雪融的一刻,万物复苏,一年中最冷的时分到来了。满目所见,尽是早春的荒凉,只有不知情的花鸟,兀自绽放啼鸣。然而就连这欢跃的花鸟,也都成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他也曾经做过青春偶像,试过苦熬八年无人问津。前途晦暗不明,所有的努力到头来都可能只是白辛苦一场。——进退两难的处境最是自苦,这时候人难免要怀疑自己的努力究竟是不是必要,甚至连自己的才华也一并牵入了怀疑。更何况,和未测的天灾人祸相比,人又真的很像一个脆弱的泡沫,随时可能消失在命运的洪流里,壮志未酬身先死。一边是生命的短促,一边是实现理想的遥遥无期,怎么不教人焦虑呢?——每一个对人生抱有使命感的人,大概都会和紧迫感相伴的吧!

感谢你让我发现自我,感谢你让我发现一生的挚爱。

他终于红了,赢得万人的喝彩,那些曾经给了他白眼的,如今也纷纷垂青于他。但是他真正看中的不是这些。如果他的动机只是名利,这个动机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走过人生漫长的低谷。——成名只是想得到众人的肯定,有人共鸣之后,Leslie在艺术创造之路上走得更坚定了。虽然曾经因为受到伤害而意兴阑珊,决定于人生的巅峰引退,但是在一段时间的避静反思之后,他依然觉得:“I belong to so me。”(我属于艺术,艺术属于我。)——又是才难自弃,而这一次,“清晰了所有想法和以后要走的路”,因而走得更为自信从容。(大有“诗是我老杜家事”的风范!)

“这一生也在争取,这分钟却挂念谁?我会说是唯独你不可失去。”现在,生命中最不可失去的人也失去了,这半死的人生却还要继续。你曾经在歌里唱:“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忘了我就没有痛。”现在无数的人会向你证明,这是个多大的谎言!“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要忘,除非是心先亡。你说“世界太阔,你的哭笑不止为我。”可是你依旧是爱你的人心头,永远的痛。“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纵有千般风情,更与何人说?”——失去你去换九千种期待,无谓。

艺术是要创造一个标准,而不是遵循任何标准,在这一点上,他曾经为后人创造了无数的标准。当年的《英雄本色》、《倩女幽魂》分别开了江湖片和神怪片的先河,一时跟风之作无数。而当后人正在一窝蜂似地模拟的时候,他却早已弃下这个由他自己创立的标准,向着更远的目标前进了。

但是为什么不是含笑以殁,而是饮恨以终?如今我们自问,有没有为他造成过额外的不愉快?《圣经》上说,先知总不被自乡人发现。才华横溢,却偏偏命运多悖。是不是只要是传奇,就注定了没有好下场?像中说的,“在这人世间,在这凡人堆里……”是不是格外艰难一些?虽然后来的哥哥,已经不再为传媒的恶意中伤所困,哥哥与传媒,两相映衬之下,也正如同明月照沟渠,越发显得沟渠是沟渠,明月是明月。但是每次听到他讲:“现在看开啦,懂得promise,妥协是不可避免的。”或者是类似的话,就不免一阵心酸。为什么我们不能善待传奇?为什么一见到金子我们就要用利口将它熔化?杀死了先知,生活在一群凡人堆里,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无知感到可悲,而这一天对很多人来说已经到来了。哥哥曾经说过,有些人会后悔他们从前的所作所为。而现在,即使这些人依旧执迷不悔冥顽不灵,他们也再不能伤害到已在天国安息的哥哥。

于是我们又看到了《阿飞正传》里不羁而执着的阿飞;里执迷痴情的程蝶衣;《东邪西毒》里孤傲狠毒的欧阳锋;《夜半歌声》里深情而绝望的宋丹平;《金枝玉叶》里艺术气质浓厚的顾家明;《春光乍泄》里任性而无助的何宝荣;《红色恋人》里人情味十足的共产党“靳”;《异度空间》里怀有隐痛的心理医生罗本良……太多太多了,他总是乐于挑战从未饰演过的角色,总是试图超越自己,而不愿意重复。无论哪一种角色,与自己相不相似,他都能演绎得恰到好处。天赋固然是原因之一,执着专注更为重要——把自己当成剧中角色,然后把灵魂献给它。——他的演技精湛,因为他是用自己的心在演,而技巧反而成了不经意间自然流露的东西。

复出之后的Leslie,依然带着偶像般不老的面容,甚至比从前更漂亮;但是在他的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义无反顾的艺术家。

有人用他曾经在银幕上塑造的角色来比拟他的离开,说他像程蝶衣,选择死在生命的巅峰;说他像没有脚的小鸟,飞得太累,终于选择了生命中的唯一一次降落……但是哥哥不是那只没有脚的小鸟,他也不是任性轻浮的阿飞,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理想,他一生飞去过好多领域,他让我们看到了艺术的极致、生命的极致。很多成就,是我们连妄想都不敢,而他已经做到了的。而他,也远比程蝶衣更坚强,根本不是一个怯懦逃避生命的人。——任何用角色来解释他本人的揣测,都是将人生戏剧化的作为,都漠视了戏剧与真实人生的界限。哥哥倘若在世,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棘刺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剧创来换取……

时光让他看清楚自己,岁月将他一再改变,他改变,但他仍然是他,他只是变得更好。

有人说,“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但是这句话用在哥哥身上却并不合适,经过岁月的历练,他对人生的体悟越来越深刻,心灵也更成熟温厚。那种由内而外的优雅淡泊的气质,见了直教人怀疑所谓的青春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恋。而他的艺术生命又依然是如此的朝气蓬勃,也许一个不断创新的艺术家是永远不老的,正如毕加索在年近耄耋的时候还被人称作艺术上的孩童。——且莫说光阴尚未令他年华老去,即便是,我们也只会在他身上见到一如秋月的沉静从容之美,这份气度,又哪里是轻躁的浮云可以比拟?

各人的苦,只有各人自己知道;他的苦,也不是我们所能揣测。当每个人都觉得张国荣应该无欲无求逍遥自在的时候,他依然有他的追求,有他对艺术难以割舍的挚爱。——有爱就有痛,一个对生命自觉自醒的人,大概总会常常令到自己不愉快,情绪就在这不知不觉间失去控制,一直到最后,由心灵的痼疾将自己逼上绝路。

——什么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了,终于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生活而活,为了自己钟爱的艺术而奋斗,正是可以义无反顾一路走下去的时候,却突然——

他清楚自己的天赋所在,他选择艺术作为自己的终生追求。这种选择,早已超过了职业或者事业的范畴,也许用精神生涯来形容会更恰当一些。

到了今天,再也不会有人讥刺他的复出是出尔反尔,因为我们都亲见了他在艺术上创造的辉煌,一次又一次树立了新的巅峰。从他的复出里,我们见到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的义无反顾。

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生命的人。如果可以,他一定还想延续自己的艺术生涯,继续丰富自我;如果可以,他也一定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让万千爱他的人伤痛。走到这一步,一定是迫不得已。

这是荆棘鸟的传说,我不想用它来比拟哥哥。但是它象征着一种执着,而这种执着,正是不容自己追悔的东西。爱便注定了一生的执着,那些注定要一生执着的人,只有遵循这永不追悔的循环。

最痛心的是,我们终于不能陪他老去了。

我的眼前一直停留着哥哥的一张脸,一种神情,就像1989年33场告别演唱会落幕之前封咪的一刻——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告别。而这一次,是彻底地诀别了。

我对自己说,不该为死感到悲伤,假如他曾真正地活过。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依然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I am w I am。

《我》和《追》这两首歌,从某种程度上说,是Leslie对自己传奇性一生的一个宣言。——“快乐是,快乐的方式不止一种。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好风光似幻似虚,谁明人生乐趣,我会说为情为爱仍然是对。”

鸟儿胸前带着棘刺,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它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那荆棘刺进的一瞬间,它没有意识到死之将临。它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但是,当我们把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生命已经太匆匆,生命中最爱的人,却还等不及地要告别。每念及此,心头便一阵绞痛。

——一生的追求,不外乎自我与爱。

也许艺术家都是有一点疯狂的,如果不是,也根本不会选择艺术这件虚无缥缈的东西来为之付出毕生的智慧和感情了。人人都想轻松愉快的,执着的艺术家也不是自虐狂,之所以不选择及时行乐的人生,是并不以及时可行之乐为至乐。因为他们深深地知道,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剧创来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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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失去了你。

假如,假如他不是那么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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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够坚定,对自己的才华抱有信心,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崭露头角。未来不能预测,可以把握的只是当下,无论结果如何,要做便要做到最好。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只要自己日后回忆起来,不会后悔当年。——于是,人人都在喝倒彩,他却依然一意孤行,坚持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一定可以红的,即使那么孤独,但坚定。”

I che same,

前一刻还在激赏他的精彩演出,会心地笑着,下一秒就忍不住流泪,原来真的会是这样。“一边享受,一边泪流”,也成了那个惨痛的日子之后,欣赏他作品时难逃的情绪。——但是自己的快乐,再也不能带给他满足;自己的悲伤,又不愿让他知道。那么快乐也好,悲伤也好,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每想到这里,都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可是即便明知没有意义,还是不能阻止自己一再地沉溺于伤恸。也许当远方的他无论是快乐或者悲伤,我们都一无音讯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只是剥夺自己的快乐。——心还会痛,那么至少,它尚未麻木。迷恋悲哀也是因为,只有在悲哀中才会体味到快乐。也许“伤心最大的意义,是在于知道,那颗心还在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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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伤感比快乐更深,但愿我一样伴你行。”痛有多久,爱就有多长。

也许洒脱淡泊往往是一种自觉的追求,而执着却是不自觉的内心流露,当这种坚执侵入心头而不能自已时,那闲适淡泊便消失了。人生里总是有些事,比较不从容。譬如对自己钟爱的艺术,总不能无所谓,总要全力以赴……至死方休。

2000年“热·情”演唱会最后一场,唱压轴曲目《我》之前,他说,“人最重要的,除了爱别人,就是懂得欣赏你自己。”

后来,一丛丛的紫杜鹃盛开了,在碧绿的草丝中郁郁蔓延一路,还有蓝白相间的小花……眼睛是看见了,心却依旧定格在萧瑟的早春,经历着那永远新鲜的怆痛,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2003年早春到来的时候,我们永远地失去了你。从此人间每一个相同的时节,空气中都萦绕着曾经的哀伤与怆痛,挥之不去。

正文 第十一章 最爱——我“看”张国荣的四场演唱会

1989年在荣迷和伦迷争吵的高峰期,张国荣做了这么一个决定,不得不说是痛心的。且不说歌坛的损失,就对荣少自己,也是一个割肉般的选择。他不是许冠杰,在巅峰时期告别歌坛,留下的是尊敬,他的离去,是无奈的选择,是硬杀般的痛楚。之后,更是造成了少许的歌坛真空阶段。所以在演唱会里面,张国荣不是像阿Sam一样功成名就地挥手而退,更多是失意和哀伤。从他的表情上,不断地读出了不舍和看到了他眼里忍住没有落下的泪水。

同样是《爱慕》,和之前两次的演唱都有不同,若是没有荣少的一声演唱,你是必然猜不出是这首歌的。因为前奏套用了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的伴奏,甜美得让你醉,却在结尾处不带修饰地一滑就到“都只因你太好”,衔接得巧妙。而张国荣的演唱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竭力而压迫,只是在该爆发的时候爆发,需要往回的时候又恰当地收缩一下感情。我们也知道,他的嗓音不再像以前一样那般低沉厚重,正是这现场的另一种演绎,却将这岁月带来的缺点完美地再创造。

网状黑纱衣、长头发的他唱的《侧面》是我觉得四场里面最好表现的一个。且不说伴舞的新颖,就是在编曲的新处理上,在他的唱腔上,都是不同的。以前的老式键盘音色听起来有些生涩,这里就好得多;而荣少带着点挑逗和不屑的演唱是以前少有的,却更合了歌曲的意思。《放荡》更是热力四射,中段哥哥一段挑逗之极的舞动也引来了无数掌声。

正好和89年相反的是,88年这场演唱会则是对张国荣的一次全面体验。打破了我对89年告别中张国荣在我心中固有的现场形象。在一个白衣少女的一阵舞蹈之后,同样是一袭白衣的张国荣手持话筒一跃上场,随着节拍舞动,唱起了当年百事的主题曲《贴身》。接下来依旧是当年最流行的一些劲歌《热辣辣》、《 Summer》等。在这些歌里面终于可以看到真正陶醉在热力节拍里的他,不是带着心事的他,是全身心放松的他。虽然当时的舞蹈编排看来是有些落后,但是可以欣赏到他热烈的一面。

说到一起跨越97中最为惊艳的,显然不是张国荣的复出,不是改了版的《爱慕》,不是唱了《红》里面的新歌,不是勾起我们回忆的《风继续吹》和《想你》,掀起高潮的是他在两首颇具暗示意味的新歌的表演上。《偷情》的音乐一响起,荣少就穿着黑色的睡袍出来,透过睡袍,可以看到里面黑色的裤子,其余已没有一丝遮掩。林夕在这首词上显然是颇下功夫,歌词是暗示与现实暗暗融合,而高潮处的歌词更是大胆而充满了挑逗的气氛“或者,偷心要先去偷情,为了,担一个愉快罪名”,每当唱到这些地方,他便站在台下鼓风机吹气的地方,让风把睡袍吹起,比歌曲更加挑逗。《红》是一张充满了想象力和情色的作品,在现场中张国荣把这种想象更加的直接化。在最后的《红》里面,诡秘的电子节拍带出了幻想和刺激的空间,伴舞从台下升出,非洲鼓的小打又暗示着更为神秘和刺激的事情。突然地键盘暗涌般的加入,哥哥一袭黑衣,脚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登场!这是全场掀起最热烈的桥段。相信没有人可以想象到荣少会如此打扮地出场。在这种打扮中,他唱的《红》就更加美丽。最让我迷醉的,不是歌曲的回旋迷离的气氛,也不是林夕妖冶朦胧的歌词,而是哥哥在里面舞蹈和眼神的美丽。在唱着“红,像年华盛放的气焰”的时候眼角的一瞟,那种被吸引程度不能言喻。而“你是最色的伤口”后面轻轻一声娇嗔更是摄人心魄。《红》的舞蹈编排是很大的一个成功,朱永龙和他最后的一段舞蹈迷人到死,而哥哥的眼神更是成功中的成功,没有他勾人的眼神搭配,是绝对达不到效果的。《红》是整场演出最能把歌曲的内涵表达得淋漓尽致的一曲,我认为,只要看了这一首歌,就算是看过张国荣跨越97的现场了,仅此一首足矣!

加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肯定是很多荣迷的心头好,但是我认为还是最后的一首《追》更为出色。想想后来一些歌手曾翻唱过哥哥这首旧作,但是始终觉得她唱不出里面的感情。只有张国荣自己,才可以体会歌里面的起起落落的感受,才可以用心地唱出里面的感情。只有他才懂得“追”的意义,只有他才能把“有了你即使沉睡了,也在笑”这一刻的心情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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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的告别唏嘘得令人落泪,2000年的热情却让人激动得不能自已,而88百事巨星和97的一起跨越都是朋友推荐,打破了我心中只有前两者最出色的成见,更多地欣赏了荣少在现场的魅力。

很可惜,我没有生在大城市,又没有死硬地赶往四处去看张国荣的演唱会。但自小就对荣少的现场十分着迷。大概只因在小学时第一盘买的正版磁带便是他89年的告别演唱会的现场吧。还清楚地记得他唱起:“垂下眼睛熄了灯”时给我小小的心灵的震动。自此之后就对荣少的现场十分喜爱。

下半场的热烈程度是可想而知的,毕竟演唱会的主题就是“热情”。《无心睡眠》是很久没有听到的老歌,2001年又再度听到又让人想起了88年在舞台中央摇动着身子和伴舞一起跳动的大男孩。不过说起精彩程度,本人更欣赏他在《热情的沙漠》中的表现。以前都是以哈林的版本最为显得热烈,不过在热情现场中的荣少的版本是我觉得近年难得的好表现之一。他举手投足之间的表情和歌曲的热烈配合在一起,更是体现了“热情”的含义。《大热》、《枕头》、《左右手》几首新歌唱来十分动听。很喜欢《左右手》这首歌,暧昧朦胧,由哥哥那种带着风情的沙哑声音唱来更是添了一分妩媚和多情。试想这首歌由谁来翻唱都是不合适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在现场唱出它里面的感觉。

在89年的告别现场中,要欣赏的,不是有着当年的日本风情的热力改编曲,而是哥哥最拿手的深情。窃以为,张国荣最吸引人之处,正是他在演绎歌曲时的那份情。他的声音中自带一种男人特有的柔情和磁性。自己以前曾追过一段时间荣少的“劲歌”,但是长大以后翻出这张现场,方才体会了荣少在自己离去的那一份真情。君不见《侬本多情》、《当年情》、《由零开始》、《风继续吹》中荣少的眼神都融入了那歌声中?每当这些慢板的音乐一响起,全场变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只见灯光聚在张国荣身上,嘴一张,便是渗入心中的声音,舒畅无比。而其间那份浓情,也只有哥哥用心唱时,方才缓缓地流淌出来。“我劝你早点归去”这一声清唱飘出来的时候,大家不禁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而这首本应属于爱情留离的曲子,却在此刻更显出了依依之情。在《当年情》的一席话,每每都让我在K歌的时候细细回味。发哥在暗处的一个笑容,却不知凝聚了多少情义和关怀。想必他也不忍看这位好友在这个时候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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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告别演唱会无论如何是在我心中绝对的经典。也许是少时不灭的情结,也许是91年初次听到张国荣的震撼,也许是一种别离的伤感情绪笼罩了我。但是不管怎么样,在他没有归来的日子里,我听这张唱片,更多的是惆怅,在他归来后,我看这个现场,更多了一份欣赏。

两首舒缓的歌之后,他又给观众献上了够劲的舞蹈。当年很时兴的黑皮衣紧身短裤的打扮十分适合歌曲的内容,《爱的凶手》中段的舞蹈更是少有的张国荣的舞姿欣赏片段。尽管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很喜欢这段带着一点老式回忆的舞蹈。这里的《风继续吹》还是原来的感觉,一首依依惜别的爱情歌曲,怎么也想不到一年之后这首歌将会变成另外一种感觉。《无心睡眠》可以在剪切中看到另外一个他穿那套黑皮衣的版本,我更喜欢的是后者,而不是我看到的衬衣领带的样子,在黑色皮衣的版本里面,更能体会到他在现场的热力。特别是最后他将话筒一扔的样子,简直酷到极点。翻唱的《Stories》是整场中最为动人的一曲。齐姐姐显然也唱过,不过比起荣少这份情来,还是稍逊一筹。将话筒扛在肩上的他缓缓地用他磁性的嗓子慢慢念出一个心碎的故事。我现在看到才明白,为什么明哥和他合作的歌中哥哥的念白会带着那么大的魅力。

《爱慕》是张国荣每个演唱会都要唱的曲目,个人认为这次演唱会上的不如89年的现场,在那个时候他更有融入到歌里面的感觉,接下来又是一串热舞的Melody,黑色西装白色裤子的他看来更为青春。很喜欢这场演唱会里面任何一次劲歌的表演。可见这个时期的张国荣在劲歌方面随意挥洒的潇洒和气质。无论是快节奏的《h2O》还是稍慢的,他不时地随着伴舞跳一阵,都是散发着魅力,加上他的眼神的魅力,更是在热舞中不失吸引力。很喜欢他边舞边唱的样子,很让我不由自主地随着节拍起舞。最令人兴奋的是,他一套30年代打扮地出来唱了一首老粤曲《客途秋恨》,没想到他在唱戏的方面和他的歌艺一样出色。之后唱梅姐的一首,更是将里面人人鬼鬼的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在之后的现场可是难见此歌。复古之后他一古到底,接着又背着竹篓上来演唱了电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书生打扮的他还手持一把雨伞,在舞台上配合着老式的二胡调子全场走动,十分有趣。随着气氛的高涨,他又唱了一首《访英台》,并随着节奏跳起了调皮的舞蹈,掀起了整场演唱会的最高潮。

整个热情演唱会里面,我最最喜欢的就是《你在何地》。以前从来没有很认真地听这首歌,但是在我买回Video看的时候,放完这首歌以后,我竟反复看了这首歌十来遍。真的有些东西不是一下就可以抓住里面的感情的。后来我翻出碟子再听,始终也没有看Video时候的那种直插入心的感动。也许是哥哥在里面的那一段话打动了我,也许是那轻柔的钢琴声吸引了我,那一句“深宵冰冷情人你在何地”总是让我一阵颤动。以前听的版本荣少的声音总是浑圆而厚的,如今的他唱来总是有点挥不去的单,但却在单薄之中,透出些成熟后磨损后的沙哑,磨在心里那块地方,总是说不出的舒服。

兜兜转转寻寻觅觅,哥哥也经历了风风雨雨起起伏伏沉沉寂寂又到红红火火,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最爱四场他的演唱会——即便没有亲历现场的热烈气氛,但是在Video中也可以体会到现场的感觉。

今后再也没有机会前往现场看哥哥的演唱会,但是,就目前这四场Video来说,这么地“看”哥哥的现场,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个人认为2001年的热情演唱会是张国荣这么多年来最成熟的一次演唱会。尽管在97年他以《偷情》和《红》已经征服了许多苛刻的眼睛,但是这次的热情演唱会真正的达到了“热情”两个字的含义。所以我说97跨越和这场是难分上下的。97的几首歌完全代表了整场的意义,但是热情却以整场的完美表现征服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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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共同渡过》是比任何时候都唱得用心而动情的,只有在现场的人才可以体会这十几年来追随着荣少的脚步走到今天的那份心情。可是,最后,还是让《风再起时》占了高潮。再没有一首歌能比这一曲更能表达张国荣当时的心情的了。“但愿用热烈掌声欢送我,在日后淡淡一生也不错,那暖暖双手,最后可永远伴我,何用再争取更多……风再起时,寂寂夜深中想到你对我支持,再听见欢呼里在泣诉我谢意,虽已告别了,仍没有一丝悔意。”看到他眼中滚滚欲出的泪水,我们都知道,他是在骗自己。他怎么会舍得这些在场和不在场的歌迷呢?怎么会舍得这让他随意高歌的舞台呢?但是Ending的《风再起时》反复地播放的时候,我们知道,这幕终究要谢了,这璀璨的灯,终究是要灭了,而荣少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了……

Opening的一曲仍是《风再起时》,但是完全褪去了89年时的那份哀伤和动人,反而显出一副王者归来的自豪感,体现了“风再起时”的英雄气概。台上的他不再像以前那个表演的艺人,更多是一个君王似的人物,完全地将场上的气氛控制。

几首慢歌之后又转入了快节拍的Melody,很久都没有听到他唱《少女心事》和,这么些年来重新听起又是另一种感觉,那种洒脱的意味渗透在歌里,不用载歌载舞也感受得到。“从前如不羁的风不爱生根”,这句真是荣少的一个写照。更喜欢在Melody里的和《Stand Up》一起的《t And S》,一首老的外国六十年代感觉的民谣,欢快的神情在里面挥洒。《为你钟情》再度唱来又是一如既往的深情,谁都怀念这样的歌声,只要张国荣愿意认真。《共同渡过》早已洗去了往日的不舍和离情,在这里反是《我》的热情给了大家别去的惊喜。这首《我》是专门为这场演唱会而设,少了国语版的花似的比喻,更多的是一种感激。这种感激与前几次的告别感激,支持感激,鼓励感激都不一样,这一次,他站在了自己的角度,向人们宣告着自己的快乐和对做自己的激动:“我是我,多么特别的我。多庆幸大地有不只一种足印,神做世人种种色色都有他公允。我很庆幸,站在我屋顶快乐做人,拿着我心,告诉世界何谓勇敢。”看着他对自己的陶醉,我们发现,找到快乐和自己的人,是要活得开心一些,潇洒一些,随性一些,热情一些。纵观整场演出,几乎没有显得一分冷场的局面。张国荣对现场的把握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而且从演绎形式的多变看来,荣少唱功上的表现依旧宝刀不老。

民谣式的一段Melody是我很喜欢的。一些慢板的作品以这种Unplugged的形式演绎出来,更有一番风味。显然这里的《春夏秋冬》、《没有爱》、《路过蜻蜓》都是现场听来更为舒服。三个人的和声加上两把吉他的轻轻伴奏,是录音室经过了无数修饰都得不来的真。这场演唱会里面张国荣采用了很多种演绎的方式,打破了以前比较单调的卡拉OK式的演唱,而且在这种伴奏方式下,也更能显出唱者的功力,对于歌曲的捏拿程度,都是一种考验,当然由荣少做来,也是轻轻松松地拿下,没有一丝的勉强。

2001年的张国荣,已经完全超越了人们对他的想象,他用艺术行为告诉了人们:“这就是真正的张国荣!”

最后结束时,他穿上了古典的英国骑士装束,唱了两首答谢的歌曲《最爱》和《共同渡过》。在没有《风再起时》的伤感情绪之前,《共同渡过》显然是最好的 Ending。不过在这里,他仍是可以笑笑和观众说再见,因为,他还有出唱片,还会开演唱会,一年后的这首歌里,他的痛楚,他的无奈,全部写在他的歌声里,却已不是这般的轻松了。

从舞台的设计中,我们就读出了热情的力量,而开场时荣少穿着Glam中最传统的一套白色套装出现的时候,和偌大的舞台,暗示着热量的灯光融在了一起。《不要爱他》的舞蹈是越来越好看,比起97那场又是一大进步。紧身的无袖装又给了观众新的刺激。唱《爱慕》的哥哥把头发散了开来,这首歌他这么多年来唱得最随意的一次,似乎是已经逃了爱慕的那个圈子,不再像以往那般在唱到“爱慕”的时候满眼的迷茫。《侬本多情》的出场还是像极了当年的那个样子,他从舞台下面慢慢地升起。这首歌又让我回忆起了当年的那场演出,钢琴的伴奏变做了吉他的轻捻,可是那份情却没有变。荣少少有的深情地演唱了当年的经典,都让人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潇洒的他。

那一串电影电视的主题曲,在现场也发挥了自己应有的魅力。像这几首在电影中的歌曲,多是和那Jazz的情调分不开的。而Jazz给人的随意和陶醉的感觉,却是要在现场才是更直接的交流。以前在专辑里听到的时候,我都没有太多的感受,不过在这次的现场当中,反倒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也许有的东西就应该借助影像才可以得到更多。一样是有这种Swing意味的《怨男》听起来也是十分舒服。大乐团的背景和吉他哇音时隐时现,肉紧似的节拍一顿一停,里面那种居高临下的随意态度,是年轻时的张国荣绝对唱不出来的。

很喜欢他在《红》里面的一些新歌。我一直认为,对于一个好歌手而言,现场总是要比录音室的作品来得更接近歌曲的意味,更加容易打动人。就像《有心人》这一首歌,无论我如何听都觉得现场要比录音室里来得更为出色。在现场,更容易从荣少的眼神中体味到更多的东西。尽管在现场中荣少的声音听起来是要比录音室里显得稍微单薄一些,但是你听到他从喉咙底部唱出来的“从眉梢中感觉到,从眼角看不到,仿佛已是最直接的裸露”,感受到的东西,绝对要比录音室里来得直接,来得更多。同样,《怪你过分美丽》还是要在现场中才体会到哥哥那中年有些沧桑的声音中的东西。

在 Opening采用的《风再起时》中,我们就相信,这将是一个时代的终结。在哥哥离去前的最后一张专辑里面,这首《风再起时》是一首让人注目的歌曲。以前我们都爱唱着《风继续吹》,在这里,他突然地告诉我们:“默默地这心不再计较与奔驰,我纵要依依带泪归去也愿意”是何等的留恋和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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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现场中,张国荣已不是原来那个想着方法显示自己活力的小伙子了。他有了更为成熟的表现方式。嗓子上来说,张国荣那么几年没出来唱歌,在音色上改变了不少。十年后的舞台,都不似当年般的简陋,各色的灯光和他身上的打扮都是时尚的体现。

正文 第十二章 张国荣与《霸王别姬》

但说是张国荣塑造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是他的表演超出了导演在制作角色时候的预想,由他的表演而阐释的内蕴已经超出了导演想要的,从而赋予了影片另一层次的美感和意义。蝶衣的形象能在中外观众中引起那么强烈的反响,有京剧旦角令人炫目的视觉美的因素,有情节的激荡人心的因素,有为京剧命运和人物命运扼腕叹息的因素,但还有的是被这个角色所传达的情感的和精神的美所打动,按照故事情节的逻辑和人们的生活的道德的逻辑,这个角色的情感和精神并非有多美,畸形的不为主流文化认同的恋情,虽然执着,但究竟是一种偏执,那不合时宜的不疯魔不成活,虽然可贵,但究竟迂阔。是什么原因使这畸恋和这疯魔有这样打动人的力量呢?那是因为张国荣演绎出的纯净、圣洁的美,这种美引起人悲天悯人的情怀,从而使人们跨越了男女、雅俗、生死的偏见,人们只能为这样的美而感动、叹息,而哪管他是男是女,是雅是俗,是生是死呢,这就是他的境界,这也是他的最高境界。这种纯净圣洁的精神情感美有种纯粹形而上的意味,即使最后被世俗和丑恶所扼杀,但却让人觉得这美并没有被死亡所带走、所抹杀,从这一意义来说,更是张国荣塑造了。如果没有演绎出这形而上的纯净圣洁美,就算准确演绎了导演的思想,我们看到的也许只是人生的沧桑,苦苦的挣扎,我们看到的将是丑恶扼杀了美,而不是美超越了丑,那样的话,影片就是老生常谈,虽然题材独特,气氛浓厚,阵容强大,也决不能这样大放异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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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碧华的作品,是陈凯歌的作品,是徐枫的作品,也是张国荣的作品。从故事到演员阵容到导演,这一切都为成为一部经典做好了准备。这部影片想要阐释的层面有几个,浅层次:京剧艺术的美,京剧艺人的人生沧桑;深层次:京剧和京剧艺人的命运引起的对历史和文化的反思,人生的执着与命运的无奈,这几个层面都主要通过蝶衣这个角色以及蝶衣与其他人的对比来体现,也就是说,所要表达的意义主要通过张国荣所演绎的这个角色来表现,从这个意义来说,的确是他塑造了这部戏。

是张国荣的最高境界,这个角色所承载的丰富内涵,是他的其他任何影片无法比的,没有这部影片,他不能在电影圈有如此的影响,不能在89年退出乐坛之后再造如此辉煌,不能在大陆以及海外获得更多的认同。更重要的是,也影响了他的内在结构,在之前,他只不过是香港文化商业里的一颗棋,在之后,他更多地发现了自己,在某种程度变成一个有自觉追求的艺术人。

一个艺术家总是要有深厚的文化的滋润才得以艺术生命健旺,当然香港肯定有文化,传统文化也好,西方文化也好,但这些缺乏深厚的基础,而浮在表面的,是“东方的好莱坞”,是一个文化商业基地。在这基地上的众多星就是商业基地的众多的棋,张国荣在很多年里,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一颗棋。遗憾的是大陆始终还是只把他当做香港商业文化的一颗棋,香港更是始终把他当作文化商业基地上的一颗棋。但是,香港人是爱他的,他们和他是那么的熟,熟到他就是大众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就像孩子不会嫌弃母亲,他还是喜欢这儿,在这儿为所欲为,于是他尽情地做97、热情。但是在这洒脱背后,也许有深深的寂寞、抑郁,尽管可能只是潜意识的。

后他有很大不同,做自己想做的,自己有自己的人生追求,就像一个严肃认真的作家想把自己的感知倾诉给读者,他也想把自己表现给观众,思想的、情感的、人生的。在之后他的个性及演艺达到成熟的境界,他想表达,想表现,但是,在电影方面并没有太多的机会,都没有一个像蝶衣一样丰富的人物让他来演绎,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让他当导演,来阐释自己的思想。他做得很纯熟了,他觉得很不满足。于是,他倾心唱歌,做演唱会,所以才有97、有热情。如果没他自身的转变,可能也就不会有后期的97和热情,如果之后再有一部,也许还是没有97和热情。

在张国荣演绎之后,他才更多地发现了自己,也更多地发现自己对中国传统文化有多深的渴望,他想抱拥中国传统文化,他想中国传统文化抱拥他,他想做一个对中国文化有更多诠释和贡献的演员和导演,他想做一个真正的中国演员和导演,而也提供了这样的契机,但是,除了观众的深深的叹息,除了他在中外演艺圈更大的“美”名,似乎并没有使他和中国传统文化有更多的联系。他仍只被当作香港娱乐界的一颗星,所以在他刚发现自己,刚使他成熟时,就变成他艺术生命的顶峰,他是不甘心的,他还可以再造辉煌的,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渴望变成一种无法实现,无法诉说的抑郁。也许他未完成的《偷心》,不仅承载了他的导演梦,而且可能也承载了他对中国文化的梦想。

在张国荣的演艺生涯中有着重要地位。不仅使他在两岸三地甚至国际电影界获得更多的名声,霸王别姬同时让他更有艺术的自觉追求,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他的艺术生命。

<h3>一、张国荣塑造了</h3>

带给张国荣在影圈的影响力和骄傲,也带给他最深刻演绎角色之后解脱世俗束缚的自由,但成为他最爱的同时,也带给他深深的失落。无可否认,这部片在他生命中有着最重要的地位,是他最为用心去演绎,可以说是他用生命去演绎的作品,是他所有影片中扣问人生最为深刻、角色表现人生最为丰富的作品。又成为他与大陆联系起来的纽带。但是一部对他如此有重要意义的作品,不仅未使他获得相当的奖项,而且也未能如他期望的真正使他走进大陆。

<h3>二、塑造了张国荣</h3>

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是很向往的,说到底,中国大陆才是中国文化的根。

正文 第十三章 张国荣文化:主流vs.非主流

现在社会所能接纳的声音实在太少,在媒介的表现里,对于一些年轻人的创造思维及创意都是很埋没的,及对于一些性别文化的认同,仍是低调地处理;今天主流传媒尚未能完全接纳哥哥的文化。未来的香港对于哥哥文化的接纳程度,将会影响主流传媒如何对待、认同、接受所谓的另类文化。最后我想说的,我们都只是哥哥的歌、影迷,可能不会有哥哥那样崇高的地位、不会对香港的文化有那么大的贡献,但只要我们多出一分力,每人都为哥哥讲上一句话,在将来的日子里,哥哥那些在媒介上被删剪的片段可望能成为香港社会的主流。

<span class="ter">文稿整理:哥哥香港网站& Carmen@张国荣艺术研究会</span>

历史可以证明,以哥哥为例,其实今时今日坐在这里的Fans都是一个证明,我们作为哥哥的Fans,其实都是正面的,可以对社会有贡献的。这是哥哥对于青少年文化的贡献。

想与大家分享84及85年度哥哥领奖的片段。原因之一就是我很怀念哥哥,另因为这两个片段对我来说是有特别的意义。当年我年纪很小,我已去世的妈妈很喜欢张国荣的,还记得她跟我一起在电视机面前,坐在小椅子上观赏,这对于我的感受很大,很想有机会和大家分享。今天我很开心可以说出我这个感受。说起来我妈妈是比较开放了,我记得那时一般报章都会形容一些喜欢哥哥的歌迷是一些比较反叛的年轻人,当年媒介形容他的Fans的情况是不受控制的。当年哥哥和谭咏麟的歌迷,在报章上被形容为互相辱骂和撕碎对方偶像的相片等等,报道出来给人的印象是谭咏麟的歌迷比较温和一点。

四月一日大家有否读过《明报》?当日我和一位哥迷在《明报》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内容是张国荣哥哥对于文化的贡献。今天我会就几个话题上更加详尽地解说一下。那位哥迷是我的一个学生,她叫郑淑华,她用一句话去形容哥哥,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中国有一位著名诗人臧克家,他用了一句话去纪念鲁迅的死,他说:“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这句话很能形容我们的心底话。哥哥已经离去,我们如何能将哥哥的文化延续,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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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哥哥对香港性别文化的贡献,使得香港的性别文化更加多元性。记得在97年哥哥复出乐坛之后,他公开了他的恋情和同志的身份。在电影里面,如、《金枝玉叶》、《春光乍泄》,他表达了一种妩媚的性别表现和对于性别的瞹眛性。我们见到媒介由恐惧同性恋到慢慢开始学习去接受。

<h3>社会对“张国荣”的回避</h3>

哥哥在多方面都引起了文化的震撼。八十年代他是带起了叛逆青年文化,在八十年代他的歌迷会被形容为反叛一些。九十年代,在表演层面或个人表现,都是对于主流社会性别文化的冲击。以至到现在他的自杀等等,都是我们现在香港社会的主流文化所不能接受的。

我们见到很多媒介去忆述哥哥的一些生前活动时,都在这几方面很避忌和很小心翼翼的。我们是否可以改变这个社会现象致使哥哥文化能继续宣扬下去呢?

大家都是年轻人,可以秉承哥哥的其中一个精神,就是学习他的一个生活态度。八十年代很多媒介骂哥哥的时候,甚少见到报道哥哥走出来澄清,“我其实想青少年有什么价值观”,他甚少讲的。到了九十年代的性别文化,当很多媒介负面地报道他这个雌雄同体形象的时候,他亦没有出来去澄清究竟他想做些什么。今时今日我们回头看香港的文化,其实哥哥确实在不同的年代里对香港的文化加添了色彩、新的多元化元素。明显的是哥哥对于他自己的文化、自己的方向,很有清晰的态度。我们要学习、要延续他的精神和文化,就是要学他有一个个人的目标及方向,坚持自己方向的那份信念。

我们见到当时形容张国荣的形象,一个唱《Monica》、《爱慕》、,《少女心事》的歌手,在家长看来是比较轻佻、比较年轻反叛的一种感觉。所以我很感激我妈妈和我一起坐在电视机前去看张国荣。当年很多歌,如他的《第一次》,报章里被媒介批评为一些对于青少年有不良影响的作品。当年媒介是这样去报道年轻人和与及哥哥有关的青年文化,今时今日我们见到媒介像是患了失忆症。当年他们批评哥哥或者是与哥哥有关的青年文化的不良,今时今日赞扬哥哥的就是当年批评哥哥的传媒。当一个人红的时候,他们就去歌颂,当他有点不踏入主流文化意识的时候,他们就去批评。当年对一些青年文化,或者今天,当一些歌手变成一个青年文化的i、 symbol的时候,象征一些青少年反叛的形象,往往就会变成受人批评的对象,这当然对于哥哥不公平,和对于青少年文化的不公平。

当年哥哥其中一个的青年文化贡献,就是将一个比较不羁、比较反叛的青少年形象带到主流文化去,可以在主流的电视荧光幕上出现。纵观一下,今时今日什么是青少年文化?一般人的印象都是不羁反叛,这个和主流意识有少许的不同。这个少许反叛的意识,正是今时今日青少年的创意,我们传媒容忍的声音其实是太低了只有一些很主流的意识才可以表达出来,一些有创意但和主流意见不同的声音,则被完全负面地报道。

<h3>九十年代性别文化的贡献</h3>

自从哥哥离去后,我们见到很多悼念活动,譬如在电视上我们见到很多哥哥的纪念特备节目;电影上有电影展,譬如张国荣人间光影展等等,大家都可能出席过了。今年(2004年)的国际电影节,也是以哥哥和梅艳芳为主题。

哥哥走后,媒介都集中报道哥哥的一些纪念活动或者一些治丧的活动,但很少会提及他对文化的贡献。相对于梅姐的离去,有些高官,譬如董建华和几位高官都很高调地致送花圈,并将梅姐带到中学去歌颂。哥哥这个课题多少都认定为是敏感的,甚少在中学的层面可以去探讨,我最近到过很多中学里演讲,对于这个话题,很多老师都很回避。

电视在香港是个主流的媒体,对于这样另类的性别形象是完全不接受。大家有否看过一部在电视台制作及播放的剧集,叫做《FM701》,其中就是去丑化哥哥《大热》的形象,他们利用某个角色去指责他穿得不男不女,可见到电视媒介对于这个形象完全是一个偏见和不接受。到后期的《男亲女爱》,其中一个角色是蒋志光演出的,我想这是电视上首次以主流文化接纳了一个同性恋的形象。

我们见到哥哥在这些主流媒介未接受之前已经可以带给观众一个“Uniqueness”,就是表现了一个单一的和主流文化不同的性别形象。在哥哥离去后,一些纪念哥哥的电视节目,会很小心拣选播放的片段,回放哥哥《热·情演唱会》的片段会是哥哥一些完全男性化的形象,演唱会中、文化上我们觉得是雌雄同体的形象,都给删减了。这是令人不安的。今时今日,就算是哥哥离去了,主流文化仍未能完全接纳哥哥这个形象,将来就要靠大家去宣扬这个文化。哥哥这个性别文化的突破是前卫的,我们希望有朝一日我们的主流文化可以接纳到。

< I am</h3>

哥哥这些性别文化及青年文化,到今时今日都变成香港的一个集体记忆。他遗留给我们有两方面,第一方面是我们可以见到的片段,是一些ware上、一些文化上的贡献──不作报道或甚至是不全面、有扭曲的报道。什么时候才能使主流文化去接受哥哥独特的一面?可能还要好几年或者好几十年,就要靠大家的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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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会集中讨论传媒文化方面。我个人在新闻及传播学院教授流行文化、传媒文化。我们可以见到今日的传媒,常有提及与报道哥哥的东西,当中却忽略了很多哥哥带给我们的文化转变。我们刚才听到莫文蔚妈妈提及哥哥的“Unique”,正是他的“Unique”有着对文化的贡献。

至于作为哥哥的歌迷、影迷,我们如何去继续哥哥对于文化的贡献?其中一个重点值得去思考,其实刚才莫文蔚的妈妈都说过了,就是哥哥不断强调的“我是我自己,I am w I am”。他作为一个演艺人,他从来没有刻意介入意图改变主流文化或者希望主流文化如何接受他,他只不过是靠他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角色去表达自己想做的,一个很独特的性别的角色,一个很独特青少年文化的i,他所做的全部都在他自己的本分内,从来都没有期望我们周围的主流文化、我们很保守的文化所接受,这是我们值得学习的地方。

<h3>八十年代对青少年文化的贡献</h3>

文稿整理自2004年4月3日张国荣艺术研究会&哥哥香港网站主办的“声色风情·光影人间”——追忆张国荣的艺术生命研讨会上冯应谦博士的演讲内容。

正文 第十四章 立志做电影导演的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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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选择回归后的香港、还是加拿大?是延续一个明星的生活、还是退出而过那种虽然安逸却无聊的普通人的生活?——抱着这种犹疑摇摆的心态,于1993、94年出演了多部电影后,Leslie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要留在香港。之后就有了1995年6月的复出歌坛宣言,同时也再度燃起他的导演梦想。

一年后,Leslie走了。而他最终未能被称为“张国荣导演”。接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我正在新加坡旅行,看到2003年4月4日《联合晚报》刊登的文,心情十分沉痛。据《港报》及其他香港的报道所述,曾允诺为Leslie的电影出资的中国内地实业家,在2002年3月因涉嫌挪用公款,经过两个月的调查已被拘捕,随之,Leslie导演梦断。

十数年间的孕育培养,致力于成为一名电影导演的梦想在就要实现之际破碎了,可以想象那是怎样沉重的打击,并最终变为深深的绝望。试想如果处在香港电影的昌盛时期,肯为Leslie导演电影出资的应该不乏其人吧。因此不由得不这样想,将与时代共进的 Leslie逼向绝路的,也还是这个时代。

尽管如此,十几年来锲而不舍地追求导演之梦,并为实现这一梦想而不懈努力的Leslie仍然让我们惊叹。从1989年到2002年,当我们回顾Leslie走过的实现导演梦想之路时,我们看到的是一位真正的不断进取的艺术家形象。

在经过数年的引退生活复出歌坛后,Leslie选择了加盟台湾滚石唱片公司。1991年香港开始卫星电视的播出,由于最初粤语节目的播出未被允许,歌手纷纷转而重视国语歌曲,Leslie显然也认清了那个时代的需求。在1997年回归后香港的经济发展减缓时期,Leslie以自己的两台演唱会体现了他超越性别的自由意识,他向我们传达了在回归后的新时代里,不必被既往概念所束缚,追求实现没有偏见的自由世界的精神告白。可以说,歌手Leslie的脚步一直都是这样密切地呼应着时代的气息。

<span class="ter">作者:松岗环tamaki MAtSUOKA(日本)</span>

“Leslie出演这部电影,既有对陈凯歌导演的信任,也由于他们对这个关于‘艺术和爱情都无情地被政治所捉弄’的故事产生了共鸣。关于最初对中国的印象,‘外表看上去似乎不错,但实际上还有许多人在贫困中挣扎,整个社会缺乏应有的自由。’认为‘自由比什么都重要’的Leslie,没有等到97年回归,就移民到了加拿大。”

其后,Leslie出演的电影渐渐增多,出演陈凯歌导演的(1993年)使他真正走上了演艺复归路。在这部作品中,Leslie的演技和他在学习京剧艺术方面的努力获得了很高的评价,而对他本人来说,这部电影也肯定在许多方面鼓舞和激发了他自己。也许,他的内心再次动摇了。1993年秋天,Leslie一行为宣传此片访日时,《周刊文春》1993年10月21日号曾这样报道:

Leslie:“爱情片啦,哈哈。”

在这里,Leslie谈及移民及引退,并表明他引退前想做的事是做电影导演。结合1989年9月Leslie正式宣布引退来看,这一年他确实有此打算。不过在当时的演艺界,“三年后退休”就像一句口头禅,谁都可以这么说的。

回顾张国荣(Leslie g)的演艺生涯,我们不能不感慨他的脚步与香港历史的种种契合。Leslie的演艺人生,正处于从香港回归进入具体筹备阶段的1982年起,到正式回归的1997年,这15年期间,加上回归前期的5年及回归后的5年尾声阶段,前后共历经25年。可以说,他的演艺生涯正是与香港现代史上最富戏剧性的时代完全重合的。

此后,Leslie一方面翻唱日本歌曲、同时演唱以黎小田等人制作的香港风格的流行乐曲。1987年转投新艺宝唱片公司后,在与日本音乐界的合作中确立了其精湛的音乐风格。这也是顺应了80年代前期日本歌手在香港走红及随之而来的日本歌曲翻唱风潮,香港的流行歌曲在此过程中也得到很好的历练。还有像80年代中期谭咏麟起用日本作曲家芹泽广明从而改变自己的音乐,都反映了当时香港歌坛的流行趋势。尽管Leslie在80年代末兴起的台湾歌曲翻唱风潮中并未有许多翻唱作品,但只要回顾他作为歌手的成长过程,就会自然地联想到80年代香港流行歌曲的发展史。

在这个热潮中,演艺圈中关于“移民与引退”的说法在人们眼里已经见怪不怪,估计谁也没有把Leslie的发言当真吧。因此随之发表的关于他想做电影导演的言论也同样没有被当真。那么为什么这个时期他会产生做导演的想法呢?让我们做一个推测。自1978年《红楼春上春》以来,Leslie虽然也有几部值得关注的作品,但总体来说这些作品并未给他带来好运。而从1986年轰动一时的《英雄本色》之后,Leslie出演了一部又一部可以称得上力作的电影,如《倩女幽魂》(1987年)、《英雄本色2》(1987年)、(1988年)等,……可以想象都是因为他在这些过程中充分体会到了作为电影演员的满足感。同时,他看到吴宇森、关锦鹏等人如何做导演以及徐克如何做监制,深受启发,所以才会萌发了那些想法的吧。

本文试图沿着Leslie电影导演之梦的诞生和成长的足迹,来追溯他的艺术生涯。

阿旦:“听说你的音乐电影《日落巴黎》很好看是吗?你自己也参加了好多意见。听说你想要做导演,是不是有这个打算啊?”

Leslie:“如果有看过报纸的朋友会知道我有这个打算的。不过我想今年比较困难,因为我要拍一部电影,我想拍完后我就可以开始导演工作。”

阿旦:“那如果你做导演的话,你想要拍什么样的电影?”

1996年,在尔东升、罗志良导演的《色情男女》中,Leslie担任了其中戏中戏的导演。这只是非常短小的一个作品,但此后就有了Leslie关于导演之梦更加积极的言论。比如,在曾多次采访报道Leslie的亚洲大众文化杂志专刊——日本的《POP ASIA》杂志1997年4月30日第11期中发表的访谈中他便说道:“我已经决定今年底初次尝试做电影导演,所以要做的事情很多。”

Leslie究竟是何时开始梦想成为一名导演的呢?翻看我订阅的香港电影杂志《银色世界》(创刊于1979年1月,1997年2月停刊),这里刊登了比较多的对Leslie的采访,就从这些采访内容中他本人的一些发言来窥探一下那个时期吧。

而且在加拿大的隐居生活,似乎与他此前心中向往的理想相去甚远。在《Leslie g was missing”(生活中缺了点什么),“每天过着同样的生活,我爱的人和关心我的人都不在身边。虽然生活的确悠闲自在,但做人如果太过清闲了,也就降低了存在的价值”。

“‘而我虽然二、三年后会移民外国,可是大概不会特意开个告别演唱会的,如果要搞些特别纪念,还不如我和梅艳芳在红磡体育馆,与各自的另一半,双双结婚。哈!’……但是张国荣在离开娱乐圈、尝试非明星生活之前,他还有个心愿要完成。……他虽然说以前提过此事,但知道的人不多,且一向在幕前的表现不错,突然表示要‘演而优则导’,不免叫人有点意外。‘拍片那么多年,我经常留意导演们的做事方法来偷师,而且许多片我也经常参与意见,我相信自己能做得到导演这工作。’”

<h3>1、与时代共进的演艺生涯</h3>

还有其他一些事情也可以证明他做导演的志向。1999年3月29日香港大学举办了一期研讨会《港大论坛——东邪西毒》,林青霞与 Leslie一起作为演讲嘉宾,在研讨会上探讨王家卫导演的《东邪西毒》的电影制作手法。“今年或许你们会看到一部好戏,因为Leslie is going to be a director this year”,林青霞边说边望向邻座的Leslie。而Leslie则并未局限于王家卫的电影,而是对香港电影业的现状发表了一番宏论。他的发言与其说是一个演员的观点,不如说更接近于导演或制作人的视角,其思路清晰严整,俨然像一名已经拍过多部电影的导演。

话虽如此,但这时他似乎还没有具体的导演计划。《银色世界》1989年8月第235期刊登的《张国荣:今年是我的转折点》一文,以Leslie的手记形式写来并有如下的记述。根据这篇报道,这一年春夏之间他将在海外举行《巡回告别演唱会》,同时宣布以后不再在海外开演唱会。

“现在正处在紧张的筹备阶段”……“其实十几年前香港电影界的朋友们就问过我,Leslie为什么不自己做导演呢?可那时我还不具备做导演的条件,也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两年前我陆续导演了一些MtV,还有禁烟运动的短篇电影《烟飞烟灭》,现在已经为正式执导电影做好了准备,我渴望制作电影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了”……“演员方面已经决定从内地挑选。”

事实上,Leslie的第一部执导作品在这一时期已进入了相当具体的操作阶段。据知情人士透露,剧本的第一稿已经完成,构想是以中国青岛为故事背景,讲述一个的是上一个时代的爱情故事。服装设计准备委托关系很好的和田惠美女士担任,而音乐制作则由默林茂先生(《十面埋伏》的作曲者,2004年)负责等等。这时的Leslie梦想正在逐步变成现实,其情绪之高涨从这个时期的访谈中就可以感觉得到。尽管剧本初稿还不完善,他准备再行修改,但无论如何,在Leslie离去的前一年,他已经站在了距离实现愿望很近的地方。

首先,最早的关于导演梦的言论见于《银色世界》1989年2月第229期的报道《张国荣宣称希望与梅艳芳双双结婚》。记者引用Leslie的话这样写道:

之后Leslie也曾几次表示了要做电影导演的想法,而在1989年的4月或5月,这个消息终于在报纸上成了一大新闻。我们可以在无线电视台的《1989年度劲歌金曲第一季季选》(大概是5月播出的)中看到他与主持人郑丹瑞(阿旦)的这段对话:

2000年,Leslie执导了一部37分钟的短篇电影——提倡禁烟运动的主题作品《烟飞烟灭》。在这部作品中Leslie身兼编、导、演三职:脚本也是他写的,他还在剧中与Anita(梅艳芳)出演一对夫妻。作品虽短,但已能充分让人感受到Leslie的艺术才华。流畅的故事背景、精练的镜头运用,除了 Anita之外他还很好地协调和调动了多位影星参与演出。可以肯定,这次经验大大增强了Leslie的信心。

“这是第一部张国荣的电影,不说其他,现在首先要找到投资者。”……“主要的角色也会用专业演员,已经确定的有莫文蔚、叶德娴,编剧是阿宽(陈庆嘉)。其实故事是我想的,他再替我polish(润色)”…“(开机)希望定在7月。制作费用在1500万美元以内。”

另外,在前面提到的《Leslie g的所有》中,采访者志摩千岁问:“第一部执导的电影进行得怎么样了?”Leslie回答:“正在准备着呢。剧本还没有定稿,但如果快的话我想今年(1999年)春天就可以开始了”。志摩女士在后来出版的《Leslie的时光》(产业编辑中心/2004年4月1日出版)中提到,这是1998年秋末的事。

出演王家卫导演的《阿飞正传》(1990年)而荣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为他复出演艺圈埋下了最初的伏笔。1991年4月21日的颁奖典礼,当天 Leslie不在香港而没有出席,由好友周润发代为领奖。Leslie的获奖感言刊登在《电影双周刊》1991年5月2-15日第315期上。他先说“由于我正在加拿大念书,课程紧逼,故未能抽身返去香港出席这次颁奖典礼”,接着表示对获奖“感到意外”,我觉得这是他的真情表达。他凭着《烈火青春》(1982年)、《英雄本色2》(1987年)、(1988年)等电影,数次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而最终与大奖失之交臂,反倒是在他引退之后拿到了这个奖。可以想象这时Leslie的决心或许有所动摇了吧。

<h3>3、实现导演梦想的具体步骤</h3>

这一时期,在《电影双周刊》1999年3月8日-4月1日第520期的采访报道《传奇背后——张国荣》中, Leslie也就准备执导的作品进行了详尽的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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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众所周知,Leslie的上述计划并未实现。命运弄人,Leslie并未作为导演,而是仍然以歌手、演员的身份又返回了香港演艺圈。

作为歌手,Leslie的事业始于1977年在亚洲业余歌唱比赛上演唱的一首英文歌曲。当时香港歌坛正处于从英文歌曲向粤语流行歌曲转型的过渡期,即将迎来真正的流行歌曲时代的到来。罗文等歌手演绎的具有本地风格的粤语歌曲(很多是电视剧主题歌)十分流行。Leslie的第一张专辑全部是英文歌曲,第二张则是粤语翻唱的欧美歌曲以及电视连续剧的主题歌,这忠实而及时地迎合了当时香港歌坛发展的节奏。

这部长篇电影最后没有实现,但从这次采访可以知道当时已经进行到很具体的程度了。

2002年初春,Leslie在香港接受了《POP ASIA》杂志记者石井恒先生的采访,谈起自己将要执导的作品,Leslie始终兴致勃勃。《POP ASIA》2002年4月10日第41期刊登的石井恒先生的这篇采访《亚洲的骄傲Leslie g》,这里节选其中一段:

这样,Leslie在1989年12月21日至1990年1月22日举办了与他年龄一样的33场告别演唱会,挥别依依不舍的众多Fans,以轻松的心情移居加拿大。

从这里我们了解到,他不仅想做导演,而且也考虑到了其他方面的选择。之后1989年9月17日,Leslie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宣布退出演艺界,引起一片哗然。关于引退后的问题,《银色世界》1989年11月第238期曾以《香港歌坛、影坛失去瑰宝——张国荣宣告退休引起震撼——临别秋波还要执导一部电影》为题报道如下:

<h3>4、永远的梦想</h3>

“主要是我在歌唱事业的发展上,已达到一个高峰。但在这个阶段,我却希望有时间发展歌唱以外的事业,例如导演、唱片监制或是形象设计等工作。而外出登台,实在花太多时间,所以,才决定进行这次告别演唱。”

接着,2001年3月,Leslie执导了自己的歌曲MtV《梦到内河》,并邀请日本芭蕾舞演员西岛千博共同出演。同年末,他又导演了与Anita对唱的《芳华绝代》的 MtV。这部作品运用优美的黑白和彩色镜头,不仅极富戏剧性,而且画面性感迷人,与《烟飞烟灭》相比,更加展现了Leslie作为导演的出类拔萃的艺术灵感。剧情设计非常出色,加上张叔平对Leslie与Anita对唱画面的剪辑,观者无不被深深吸引和感染。

<h3>2、导演梦的萌芽</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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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张国荣的音乐世界

第二次工作上的邂逅是《金枝玉叶》。Leslie返港拍,大家都要求他再唱歌,但他觉得没有一个理由去唱。

<h3>第二次的工作邂逅</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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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lie所做的一切,在舞台上、电影上、音乐上都值得我们去尊敬、探讨和研究,因为他开了很多路向给后面的人去跟着走,包括我在他身上也学了很多东西。他一直对自己的工作、创意,都是引以为傲的,我相信如果他知道我们今天在追忆他的艺术作品,给他无比的尊重,他会很开心的。

记得跟他有过一段谈话,我说曾经在节目与节目中段见到Leslie的music video“Seasons in the Sun”唱得很动听,他说没有呀,我问:“你是否拍得太多MV,忘了?”他会闹着玩说:“我想你可能是老人痴呆症。”Leslie在我们面前是个非常乐观,非常开心,经常说笑,整天闹着玩的一个大孩子,但较熟识他的人会知道他其实有很浓厚的dark side(忧郁)。作为一个歌星、明星,他的这种dark side会令他更加吸引,更加富有魅力;这种dark side不是很多人懂得去欣赏。

在舞台表演上Leslie做了很多东西,开了很多路向给我们去跟随。这是我们第二次工作上的邂逅,之后我自己也喜欢上他的歌。其实一直都喜欢听他的歌,但是自从与他合作《金枝玉叶》、《追》以及之后,我便是以一个歌迷和欣赏他的音乐和他的人格的同行的身份去追随他的音乐历程。之前我是听歌,未至于会迷恋;《Virgin Snow》是好的制作,那时他是一个有品味的偶像,但到《这些年来》,我自己跟着他的音乐了。除了《宠爱》,他后来的碟我都觉得很有味道、很捧,我都变成了一个歌迷。

<h3>第三次的工作邂逅</h3>

我记得《金枝玉叶》后,有10多岁的朋友走来对我说,很喜欢哥哥那部戏,很喜欢张国荣,那些人在《Monica》时可能未出世,或只得两、三岁,所以我看到张国荣再唱歌时吸引了年轻的一群。同一时间他的歌曲和魅力,亦继续吸引着成熟的歌迷,一些可能是《Monica》时代不喜欢他的,在《追》之后变成张国荣的歌迷,你看到他又打开了一条路,这Adult porary,他的音乐空间。

<span class="ter">文稿整理:哥哥香港网站& Carmen@张国荣艺术研究会</span>

Leslie早期出道时,我已经有留意到他,因为我在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十分留意一些比较洋化的歌手。70年代中,有很多中国人唱欧西流行歌曲,如杜莉萨、贾思乐、露云娜……当时广东乐坛开发的表表者,有两位仁兄,一位叫许冠杰,一位叫罗文。这两位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姣”这方面罗文是一位前辈,许冠杰是代表了市井阶层的、大众阶层,奇怪的是,阿Sam是位大学生,罗文没有在大学进修,在日本学过唱歌和跳舞。罗文绝对是属于舞台的一个人,舞台表现很出色;Sam歌曲里的歌词很有哲理,和他懂得包装自己,使自己“入屋”,令人接受的一位local hero。Leslie当年见着这两个大哥哥,多少有影响到Leslie,他由《Ameri Pie》赢到亚视(丽的)的歌星和艺员合约时,已经有心要在歌坛作一番事业,可惜当时的他没有得到机会。

我觉得他跳人家为他编排的舞不是那么精彩,不用别人安排,自己发挥的时候最是好看。Leslie很努力去排练,但跳人家编排的舞步没有他自由发挥的那么好,返回乐坛后,我对他说:“不用排舞了,你自由发挥的最是好看!”他像不羁的风,不受束缚的时候最精彩,唱歌亦是,他越不受束缚,歌会越好听、越放,亦越有他的性格。

到了自己在香港作曲家及作词家协会做董事,责任是要将之发扬光大,为想大众对CASh认识多些,打算找一个艺人去做音乐大使,我提出找张国荣。Leslie很友善、很大方地答应了,一做便做了两年,还帮CASh写了《挪亚方舟》这首歌。这两年来因为CASh的工作和Leslie接近多了,多了些深入的谈话。这是缘分,不是刻意安排。

Leslie一直地奋斗,没有放弃,直到89年他退出乐坛,唱了《风再起时》。有意无意地“风”代表了张国荣,在意识形态上,他真的好像风。

八十年代是Leslie和阿伦的时代,(颁奖礼上)这边是《爱的根源》,那边是《er,Final Enter的那一夜,他要我们这些与他一路走过的音乐人、歌手们见证他封咪的那一幕。之后演唱会完毕,他问我们:“感觉如何呀?行不行呀?”他很有趣的,很多时拍完电影或唱完歌,他一定会问问别人意见的,当然,他听不听取是一回事,但他是很尊重别人的意见的。

<h3>由不被接受开始</h3>

我最尊敬Leslie的,是由开始到他唱《我》,他真的是I am w I am, he was,他从来没有为其他人去做一些东西,他一直有自己的坚持,知道要制造一个自己的音乐空间。

他那种“姣靓型寸”绝对是我们幕后人幕前人不单只是接受,而且觉得是很essential的。我觉得一颗星、一颗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明星、歌星,如果没有这种自信心,实是欠缺了些什么似的。很可惜“姣靓型寸”这四样东西,如果你在香港仍是未红时的话,除了“靓”之外,未必会带给一个艺人很好的评价,Leslie早期便遇到这样的事。

每个阶段的张国荣,我都感受过,未相识 Leslie前,看他的《Ameri Pie》,看他的《浮生六劫》,然后他转到tVB,《Monica》、《为你钟情》、,看他的《Final Enter》,然后、《金枝玉叶》,到2000年音乐大使,他得到多个人生的高峰,亦可能在找下一个高峰。

<h3>成人抒情乐的表表者</h3>

我认识Leslie可以说是一个缘分,我和他并不算是很要好的朋友,但在我工作里面,有三次和他邂逅,这三次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罗文可说是开先河,做到姣、妖的形象,人家可以接受,但Leslie不同,他给人感觉是一个官仔,有钱仔,而不是好像罗文那样第一首 song《前程锦绣》,是一个挨过苦的人。Leslie给人的感觉像是没经过什么挫折,他的挫折在别处经历过,但不是很多人知道他的辛酸,大家只道他是有钱仔,赢了《Ameri Pie》,然后很有自己的个性,这令他挣扎了很多年也红不起来,他年纪小,那时才21岁,这个年纪总不能走出来说已经历“几许风雨”吧。当时还有贾思乐,他们都唱英文歌,但到了中文歌曲流行时,这些人都被淘汰了。Leslie在丽的拍了很多电视剧,但我们清楚他是个音乐人。

但这风开始得不怎么容易。从音乐上去看亦有其因由,当时红的罗文、许冠杰、关正杰都较高音的、林子祥更加高音。香港可说相当受日本乐坛的影响,流行曲比较喜欢男仔的声线亮一点。Danny的声属于比较亮的,虽然range未必高得Leslie很多,但他还是比较亮,向高音那方面发展的;而Leslie最漂亮的是中音、低音,当然他的高音亦很舒服,我觉得他是一个天才,他没怎样学过唱歌,不是好像罗文那样,去学过唱歌,很有技巧,很知道怎样去换气、去咬字。 Leslie是一个天才来的,他是喜欢唱便唱得很好。当然,我们今天回过头来看,会觉得他唱歌很好听呀,当然应该红,他最靓的高声,不是在G、A那里,而是在D、E左右。但在1981年的时候,是不容易的,一把比较沉的、阴柔的声音是得不到听众或DJ很大的认同。到《风继续吹》他开始红,开始多些人接受他。

<h3>他像不羁的风,不受束缚的时候最精彩</h3>

<h3>他永远都给我们最好的</h3>

很有缘地,《金枝玉叶》的剧本出来了,大家觉得张国荣是唯一可以演那个角色的人选,我便趁机安排Leslie在戏中唱和《追》这两首歌。我对他说虽然戏里角色不是歌星,但他是监制,要作曲,他在戏里需要唱歌,这样骗了他唱歌,其实是半骗半哄,一半是他情愿的。而在Leslie过世前半年内,他购回这两首歌的版权(注:电影版本和《宠爱》的版本不同),我相信Leslie是有计划再推出这两首歌。这两首歌大家在电影里面听到只是部分的版本,全部版是stereo的,希望唱片公司快些出版他替我录音的stereo版本,是很震撼,很犀利的。《追》他唱了三次,由头到尾没有停过,一次,我说好,二次,我说好,再来,都好,三个都是无懈可击的,三个都有不同的feel,三个都是一气呵成地录完,和这种歌手合作最开心,用功得连歌词也熟读才走进录音室。93年我觉得他的声线比退休前更好,潇洒很多,没有那么多顾忌,我想这和他的性格和人生路程也有些关系,唱得很自然,很有感觉。更加犀利,因为是没有音乐,即弹即唱的,通常即弹即唱要有拍子,因为跟着钢琴唱是很难的,但他竟然不需要拍子机辅助,他说:“得了,阿熹弹我唱。”在er下唱了,亦是一次过录完。我要求他给我安排这两首歌在《金枝玉叶》的soundtrack内,那时他还未决定是否再加入乐坛,这两首歌很可惜没有放进《金枝玉叶》那原声碟内。他酝酿复出,后来签了滚石,出了《宠爱》。《宠爱》那张碟他制作的过程好艰辛,没有一个真正监制去帮助他,他自己差不多要做所有的东西,我觉得这张碟他过分地挑剔,令到它perfect,大家知道他是完美主义者,Leslie最好的是在他最放的时候、最没顾忌的时候,所以的版本比《宠爱》的版本好。

他后来去了 Vancouver买屋,他对我说:“多点过来探望我。”他吐苦水地说在那边只得唱卡拉OK,唱任白的曲;他真是一位很有趣的人。我们谈到退休这件事,他说了很多他自己的原因。我那时已经感觉到Leslie对任何事情,有自己的方法来决定,无论做朋友的或者是同行的给他意见,他是会聆听、会分析,但决定始终是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左右他,当年的退休到今年的决定,我们绝对不同意。当年、今年,我都绝对不同意……,由始至终张国荣真的是张国荣,他有自己的想法。或许,这样才是一个成功的艺术家,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在香港的乐坛,这么有挑战性,其实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是很难有自己的一个意见能展现出来。但很开心,82年、83年,开始听到他的声音,变成一把受欢迎的声音,他Pop Idol的形式被人接受,虽然我们知道张国荣是有料的,张国荣对音乐是很有认识的,对事情有自己的见解,他是一个有品味的人,他早期成名作,《and Up》等…很有energy,慢歌《为你钟情》等…很浪漫,是展开了乐坛成功的第一页。

我作为创作人,一个同行,我当然希望他推出多些唱片,做多些演唱会,拍多些戏,我相信他有更大的高峰;但作为一个要兼顾幕前的人,要顾及的事情实在多,最后他的志愿是想拍一部电影,可以想象他的心理压力有多大。艺人越多矛盾,唱歌越多感情,但生活上会有很多不开心;很多压力,我们看不到,因为我们不是他。我渴望张国荣继续唱歌给我们听,继续拍戏,继续创作,但因为他的选择,我们不可以有新歌。但我可以肯定在这里说,我认识的张国荣,这么多年来,他是积极追求进步,不停挑战自己,追求最美丽最美好,无论在黑胶上或者CD、DVD、LD上或者菲林上,他都交出他最好的。这位追求最美丽的人留给我们一生最美丽的回忆。

<h3>第一次的工作邂逅</h3>

第一次,是在1985年,我来香港实习舞台指导,竟然被派做香港小姐演出舞蹈编排。

我觉得从《这些年来》、《红》、《Untitled》……Leslie踏入了另一阶段的音乐空间,他再不只是偶像,他很有风范。他仍然漂亮,实际上可能比以前更漂亮;唱歌唱得好,实际上可能比以前唱得更好,个性更开放、更潇洒,所以人也变得更加有趣。90年代的张国荣,打开了香港有史以来从来未有过的Adult porary(成人抒情乐)的category。

85年我和Leslie第一次工作邂逅,我当年任《香港小姐》歌舞表演的助理舞蹈编排,而排舞老师则是一位外籍女士,家住愉景湾,当时愉景湾过了午夜12时就没有船返家,排舞老师对PA(制作助理)说,过了12时,公司要安排地方给她睡。当晚拍摄过了午夜的二时,排舞老师显得很彷徨。我记得那一幕,Leslie站在门旁吸烟,而我们正在谈论这个问题,PA叫排舞老师在排舞室的榻榻米睡,并说就算是artist(指张国荣)也只得到同一样的待遇,Leslie听到后以英语答PA:“I am not an artist, I am a star!”,然后转身走去。我刚来港做事,我弱小心灵觉得他很厉害、很捧,Leslie这种自信和自我肯定,有些人或会认为是“寸”,但对我来说,就是他那样的“寸”,令他更有光芒,更是真正的Star。他这样地走过来,真的非常有型,《阿飞正传》里是捕捉到他那些神韵。他开车送我和排舞老师去了利园酒店c就是,他其实是很照顾人的,他知道如果是不公正的事情,或不公平的事情,他就要帮,所以他也帮了这位外国排舞老师,令她有酒店睡。

之后,我们一直没再合作,他开始更红,他的歌路开始有变化,他签了新艺宝,自主权多了,他那种Idol的歌曲的品种开始有些变化。他开始有些舞曲,不是《Monica》的那种日本Idol舞曲,而是dance song,是比较 fasy开始出来了,好像《无需要太多》。其实你在他早期的《柔情蜜意》,你已经有少许感觉到Leslie那种性感,但到新艺宝时期,他的性感已经毫无保留地流露了出来。我非常多谢他,他在88年出了《Salute》大碟,他选唱《滴汗》,唱得十分性感。Salute是一张很动听的唱片,他开始要做些在音乐上满足到自己的东西,他唱了别人的歌,以他的天皇巨星地位,不需要唱人家的歌,但他都唱,用自己的方法去唱。我知唱片公司非常不赞成他出此碟,但一个音乐人的坚持很重要,不要每个产品都从纯商业角度去看,当时得令的张国荣已经在做一些非商业的东西。他这点也是值得我们音乐人很尊敬的。后来也见着他提携新人;他开始写歌,例如和阿Sam合唱的《沉默是金》,他在音乐的抱负越来越大,想做的事更多。

我回来香港的时候,他已经红了。回想他为何那几年这么辛苦呢。他同是签了罗文、Danny的经理人,当时的经理制度是未成熟的,当时的经理人只帮艺人book sVB,才开始红。两人同属青春偶像的category,但拍戏都是Danny主角,Leslie是配角。其实也是有因有由的,Leslie其实有James Dean那种感觉,由认识他到现在,他就有那种反叛、怨男的味道,小朋友十几岁就有怨男的感觉;Danny那种怨是乖巧的,较易被观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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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Leslie早期属于偶像歌手,90年代的张国荣是香港的Adult porary的表表者。Adult porary在外国很盛行的,一些比较有成熟味的情歌、中板歌曲,不是那么年青化,有些深度,但大家都听得明白,听众的年纪可以由十多岁到三、四十岁以上, porary的表表者,外国很多,香港没有,永远都是偶像,然后到所谓的实力派,我觉得Leslie就开始了Adult porary。

正文 第十六章 张国荣的传统与突破传统

持本真,可分为两个层面,一是自保,即保持自身的真性情,二是将本真付诸自身所追求的事业,即在事业的追求过程中体现真善美的人生真义。前一点做起来容易一些,因为自保是退一步的做法,陶渊明在社会中实现不了自己“仁”的理想,就寄托山水,比起杜甫的“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醇”,一辈子为了仁的理想颠沛流离要容易得多,要舒服得多。在自强不息中追求本真,于艺术家,就是要艺术发乎真性情,于学术,就是要始终坚持真理,于政治,就是用对大众最好的制度方式方法来行政,在工商界,保持本真,就要问怎样取得财富才于己与于社会最有利。

他的这一种探索的确是在突破一种社会的禁忌,是一种亚文化向主流文化的呼喊,这种呼喊,不是叫板,只是一种表达,表达这种另类事物的存在,这究竟能在社会有多少认同,有多少的包容和排斥,这真的要考验社会的承载能力,我们目前的社会似乎认为男即男、女即女,而想象不到人是可以超性别的。

要分析张国荣与传统文化的关系,必须将他的事业分为前后期。前期,是从出道到退出乐坛,这时是他的奋斗期和成名期,这个时期,他主要是谋生和追求成名;后期,是退出乐坛之后的十几年,这是他对人生和艺术的自觉追求和把握期。

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是儒家文化,所以本文说的传统,就是说的儒家文化的传统。

儒家追求真善美的人生真义,就是保持人的真性情,并且将人的真性情付诸事业。小孩子的本真,那是一种自然天然的本真,而经过后天世事的历练依然保持的本真,才是真正文化意义上的本真,这种本真因为经过理性的洗炼,经过社会各种美的丑的事物的洗涤,所以,真正显示出深沉而纯净的美,张国荣的美正是美在这里。这种气质,是在他的后期,才明显起来,所以很多人说他三十几岁之后才越来越美。

在前期,作为一个首先要解决衣食住行的普通人,实践的是儒家积极入世的精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种入世的自强不息精神是一种锲而不舍的努力和奋斗,需要坚强的意志和坚定的道德情操,中国格言说:“君子当思一黍一粟来之不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强不息的奋斗,不是巧取,也不是豪夺,必须亲身去一步一个脚印地做。

哥哥是前卫的,是超前的,他作的这个探索实在是太大胆。但奇异的是,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这种探索已经是大大地成功了,上面谈到的对传统的颠覆事实上已在观众听众心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有认同的,有震撼的,至少也有觉得新奇的,表面上他颠覆了我们的感觉,在骨子里,他让我们思考很多很多,美、爱和人生。

在热情里,他颠覆了传统的视觉美学观,长发可以和胡须结合,男性也可以梳髻穿裙装,但是,并不代表他在扮女人,他只是展示给人们看,人是多面的,有多种的可能性,至少他自己是如此,他集阴阳之美于一身,是由于他有着超越于性别的人的本质美,即本真的人性、纯净的人的美。《热情》是多种美学效果的综合,有阳刚、也有妩媚;有狂野,也有沉静;有嬉戏,也有深沉;有明媚,也有晦涩;有轻灵,也有缠绵。

哥哥的这些对传统的颠覆又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在表现真性情遵循传统的过程中,实现的对传统的不自觉的突破,哥哥的目的不是要哗众取宠,要故意引人议论,只不过他在探索自己的对爱、美、人生的理解,对于要引起议论,他也不是不能预见,他一定能预见到社会的接受程度,还是他自己说得好,这在他只是一种探索。

张国荣的可贵,不仅是保持本真,而且是张扬本真,在后期的艺术与人生追求中自觉的实践本真,张国荣在退出乐坛之后,实现真我,创造了多少个高峰,一个又一个的突破:、《红》、《热情》、《春光乍泄》……他始终在不停地探索进取,在探索中展现自己,张扬本真。特别是热情的突破是要有巨大的勇气、胆识、魄力,这是张国荣张扬本真的极。整个热情演唱会,从头到尾,他无论以何种造型,总是那么的自信潇洒,无不洋溢着一种坦坦荡荡、大无畏的“我”,到最后,穿着浴袍出现,这次,是一个赤裸裸的“我”的正式告白,这就是在整个热情演唱会里表达的“赤子之心”:从母腹中出来的一个赤子,经过人世的历练,仍然是一个赤子。然而,在这以真我追求艺术的过程中,他又在某种程度上突破了传统。因为在儒家文化虽然追求人的真性情,但非常注重集体和社会,尤其是汉以后的儒教,更是注重个人对社会和伦常的片面义务。在热情中宣扬的“我”是一个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我”,即是人生而自由平等,上天生人,就给了人支配自己、发展自己、表现自己的权力,他宣扬的是“我”,不是你,不是他,无论这个“我”是怎样的“我”,人们有接受与不接受的权力,但人们没有诋毁、歧视、压制的权力。这个就是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区别,在中国,是个人服从集体,少数服从多数,个人和少数没有位置,在西方,少数不必一定服从多数,个人和少数有表达自己的权力。在传统中国,一个人的言行不符合主流,绝对没有他大肆张扬的地盘,在西方,个人和少数可以大肆张扬,只要他没有侵犯别人的权利。在热情里,他以高调的个人主义突破了传统。这个其实也体现在服装上,因为其中的服装是西化的,也许这跟热情表达的意义本来就来自西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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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开放文明的社会和文化,对于另类文化至少是包容,而不是一味的排斥和贬责。在今天,尤其是在大陆,哥哥也因为这大胆的探索而处于一种敏感的地位,就是在港台也还是有些禁忌。但是历史总是进步的,社会是越来越开放和文明的,对于异己的事物人们会越来越学会理解和尊重。也许将来某天,哥哥的这些探索会作为社会学和美学的课题为社会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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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追

“一追再追,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

<h3>梦想</h3>

四十六年零二百日整的每一分秒,都在追在赶,张国荣先生的一生,是一追再追的人生。

上天给了他一副眉如画、面如玉的色相,却没有伴来一条康庄易走的路,踏在黝黑一片的星途,在曙光不知何时到临的岁月中,只为一次机会,足足追了八个年头。听众送来的冥钱,观众抛回台上的帽子,我们都知道,我们都清楚,这些年来,面对一次又一次的连番挫败,不可能没有创伤,除了83那年劲歌总选的茫然泪下,还有多少个无眠的晚上,咬着牙根挺过去,我们都没有看到。我们只知,这冗长的八年,只消一丝动摇,一下子闪过的念头,一切,都会改写。

“天才是一种忍受痛苦的无限能力。”

的确,张先生的成就并非一蹴而就,早年电视上的方世玉,电影上的贾宝玉,见到的,是一块未经磨炼雕琢的玉器,透现出不见深度的六欲七情。

在雕琢的过程中,都看得见那砥砺琢磨的痕迹,这个叫张国荣的小子,真的可以吗?凭着一股才华必用于世的信念支撑着,用心用功,终于教老天爷动容,也教喝倒彩的人不得不认同,张国荣,真的可以。

那时我们都以为,有才华的人,只要努力,始终都会行运,我们可没深究,努力以外,还有天才,天才以外,还有坚持,还有忍耐,还有毅力,在不到成功一刻之前,誓要坚持追求梦想成真的一天,一追,再追。

<h3>完美</h3>

当张国荣红得铺天盖地,红得笼罩整个香江,红得一举一动都成为百万年青人的文化指标,我们都不会介意看到,那眉宇间的一丝沾沾自喜,神情间的一抹傲岸孤高,为什么不,挨了八个年头才一朝得志,任谁都有失重的一刻,我们都乐于分享这种努力不懈,最终达至成功的喜悦,可是没有,张国荣没有,那时见到的只是一张精光发亮、丰神炯炯的脸容,自信往后的日子可以有所作为,实现属于自己的演艺梦想。

于是,潜藏多年的欲念可以随意发挥,以求打造一个理想的完美世界。于是,一个镜头拍了三十多遍,一个京剧造手练上一百几回,就连一个远去的脚步声,一个掠过的黑色身影,都坚持亲身完成,就是差一日、差一时、差一分、差一点,都不可以。在旁人看来,这可是太认真,太执着,太过追求完美。旁人没有想到,问题可能是他们自己——太马虎、太散漫、太慵懒,于是干出来的东西,只会平凡中更见平凡。

正是这种认真、执着与坚持,才孕育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卓一航、何宝荣、十二少、宋丹平、常骚、许文强、郁忠良、宁采臣、程蝶衣、顾家明……从影以来五十六个角色演绎,就像钻石的五十六个瓣面,每一面都闪耀出令人目眩的精彩,令人信以为真,张国荣原来就是这样的。还是等到他人离开以后,我们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这位“作者演员”耍弄的把戏,是他自己完美的演艺发挥。张国荣才堪称真真正正的影帝,被广大影迷拥戴的“人民影帝”。

夏虫不可语于冰,滴水岂可比沧海。一个艺术家的海量胸怀,岂是一般人可以共识。幸有他出于热爱工作的狂恋,发挥自身的影响力,令全体工作人员一同追求艺术的极致,今日才造就出这完美的光影声色。

张国荣让我们见识了追求完美的那份坚持,本身就是一种人性美,启示我们尊重生命,认真活着每一天。

一追,再追。追求完美,不留半点妥协余地,算算又是另一个八年。

<h3>创新</h3>

得到了成功,但从来不满足于现状,臻达至完美,却又不肯囿于守成。

“平凡人希望,天才家创造”,完美以外的更高境界,正是创新。舞台上的红色高跟鞋,乐谱里跳跃的大热,银幕上精神分裂的枪王,自恋自弃的男妓,所彰显的,已不单单是挑逗世人的绝活,也是一种公告天下的挑战,挑战我们的官能极限,挑战自我的艺术才情。

“天才是智慧的眼睛,是思想的羽翼,他常走在时代前面,是时代的先驱。”别人不能、不敢、不肯做的事,张国荣都能做,而且做得出色,做得惊天动地。说香港需要发展创意工业,恐怕无视了一直默默创作的有心人,或者,平凡的人都看不见创作人的心力,彼此视野的高度有别,自然看出不一样的风景。

“天才是要做他需要做的事,能力是做他能够做的事”,在天才创作人的国度里,创新、突破、叛逆、颠倒,都是一种需要,平常如水和空气般,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本。张国荣只是做他需要做的事,走在时代前面,出任时代的先驱,是他生而为人的基本需要,日常作息的自然本能。只是在香港,要做到创新、突破,却同时要忍受指谪、批评和辱骂,要抵受多少不公和伤害,才能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我们可曾想到,他每天吸下的都是污气,每口咽下的都是苦水。

天才的路从来都不好走,更何况这样一条孤独漫长的道路。不止一次,听得有人惊呼张国荣竟会作曲,而且作得十分动听,听到这些迟来的赞誉,不免心有戚然。也不下百次,说张国荣要当导演,是这样的坦白、忠诚,赤裸裸地宣示那份醉心创作的狂热。张导演的功力,早在《色情男女》、《烟飞烟灭》和《流星语》之中已经透露出来,只是时间走得太快,来不及等到那出电影和音乐剧,我们就永远失去了。

在张先生患病前的八个年月,没有一天不在努力寻找创作空间,一追,再追。

“一代传奇”、“艺术瑰宝”、“文化偶像”、“世纪名优”,张国荣留下的,不只是丰盛的艺术遗产,还有他那悠悠二十六载,日复一日努力经营的“张国荣精神”:成名路上,追求梦想的实现;成功路上,追求完美的极致;成功以后,追求创新的突破,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最终甚至以生命来完成。

张国荣先生的伟大,在于他既是一个天才,却仍然努力付出,不断以热情燃烧生命,在演艺里程中的三个八年,努力演好三大角色:演艺梦想家、完美主义者和创意工业家,让我们全体华人骄傲,敬服,矢志一追再追,追随那传世的精神,永恒的星光。

正文 第十八章 共创真善美

他在《时代周刊》的专访中坦率地说到自己的性取向,因为在他看来,这段感情本是值得骄傲的,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异性的世界可以风风雨雨,同性的世界也可以固若金汤,好与坏,是在乎人,而不是在乎性。——但是在这样一个充满成见的时代,用一个人的性取向作为评判他的艺术甚至人格的唯一标准,这样的事太多了,一句“同性恋”就可以抹杀了一个艺人所有的努力,要做到与世人坦诚相见,所付出的代价远比想象中的大。但是张国荣仍然这样做了,全亚洲只有他这样做,不为标榜什么,就为了他自己说的一句:“true to my 。”(忠于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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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是哪位作家说过:“这个世界上的好人比真人多。”有趣的是,张国荣不仅是个真人,还是个好人,在向世人宣告:“I am w I am”的时候,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座右铭:“饱,知人饥;温,知人寒。”(语出《晏子春·内篇谏上第二十》)

张国荣的美是毋庸置疑的,像“眉目如画”这样形容传说中人的词汇,用在他身上,你不会觉得不妥。但是一个人的眉眼,再精致夺目,时间长了也会看厌,正所谓“美人见惯亦寻常”,而真正长久的美,一定是出自独特的气质。

在舞台上,他可以做到既高贵又妩媚、既顽强又纤弱、既温柔又放肆、既诚挚又不羁、既谦虚又冷傲、既忧郁又凄迷……千人千面,纵然你看厌了一种神情,还有其他的九百九十九种,教人目不暇给。——可惜的是,生活中总有那么些人抱着“憎人富贵厌人贫”的心理,见到“高贵”、“顽强”、“温柔”、“诚挚”、“谦虚”他不信,一听到“妩媚”、“纤弱”、“放肆”、“不羁”、“冷傲”,马上深信不疑,将之奉若真言,以为张国荣理所当然就是这样一个人。

很难想象一个在娱乐圈中浸淫了二十余年的艺人仍然保存了最真的赤子之心,但是事实正是如此。张国荣今日的成就来之不易,其间数次跌宕沉浮,也可说是饱经世故,但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却又是一贯地那么清澈无邪,而他最大的特点,便是真诚。

有人说:“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但是看到张国荣,你会明白,一个人的风华根本是和年龄成正比的。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上文他说的这一段话时会只注意到其中的“自恋”两个字,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两个字而选择继续误会他。但是我记得“圣经”中说,要“爱人如己”。我不知道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将怎样去爱别人,但是我清楚地看到有一个人,一直以来都以实际行动向世人证明什么叫“爱人如己”。

小的时候听过一首歌,名字叫做《真善美的世界》。一直以为所谓的“真善美”只能是童话或儿歌里的境界,在成人的领域,这不过是一个单纯的愿望,不可能有这样完美的世界,不可能有这样完美的人。——直到我遇见他。

作为一个演员,张国荣是敬业的,有时甚至精益求精到了几近自虐的地步,对于这一点已经有太多的相关报道,毋需我再冗述。但是艺术家的创造毕竟不等同于劳模竞选,多产就是好,而张国荣的价值正在于,他不仅是个娱乐界从业人员,更是一个百年一遇的表演艺术家。

艺术家总是先于时代的,艺术家也因此而常常不容于世,张国荣的表演,也曾经饱受非议。他本可以改的,以他的成就,根本没必要因为创新而蒙受“哗众取宠”的污蔑,他可以改到迎合大众口味的——但是如果改了,那就不是他了。

艺术从来不是迎合的,举世非之,抑或举世誉之,皆不为其所摇。当年贝聿铭在卢浮宫外建金字塔,也曾备受非议,而今,这座玻璃金字塔已然成了卢浮宫的“镇馆四宝”之一,曾经的非议也变作啧啧称赞。这就是艺术家的识见,惟有识,能知所从,知所奋,知所决;而后才气与胆力,皆确然有自信。

关于他非凡的才华和在表演艺术领域所创造的无数辉煌,此前已有浩如烟海的文字加以评述,此后也将有绵延不断的鉴赏品评,在此我也不拟多谈,因为真正的艺术总是超越时代的,历久弥新。

我会怀着和你一样的感恩的心,为人间曾经有你这样的美好存在而深深感激,并且,继续去发现这个世界上,真善美的可能——今生今世,与你共创真善美。

我只是想说,一个以追求艺术完美著称的艺人,他人格上的“真”和“善”,甚至比他的艺术更完美。

和他合作过的人都说他没有架子,关照朋友,提携后辈;身边朋友无不交口称赞他的热心助人,替人排忧解难不遗余力,自己因此而受到的困难却只字不提;对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不会表现出过度虚伪的热情,但是你依旧可以从他发自内心的礼待中感觉到诚意。他所做的,就像他所说的:“以心比心,以心交心。”

我们听惯了他在演唱会和各种公共场合不断地说谢谢,不止一次地将自己的感恩溢于言表:“我四肢健全、心地善良、事业有成。在这个世界,拥有健康、快乐,其实比一切都重要。”“我们这些四肢健全的人,若还不懂得恩典,未免太过身在福中不知福。”——甚至在问心无愧却又被迫结束生命的时候,他对这世界,对这世界上的人,依旧充满了感恩。

从此,一切小人都枉做了小人,跟在他身后鬼鬼祟祟;而他,气定神闲,偶尔潇洒地说一句:“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从来不理外间不三不四的传闻……ho cares!”——我想假如谁把这一幕拍下来,一定是一幅有趣的图画——君子与小人互现,越发显得君子是君子,小人是小人。

殊不知在舞台下,他是如此地淡定优雅,甚至从不对自己的容貌引以为豪。他曾说:“我都四十多岁了,我早就老了。我从来不觉得我自己帅,也不觉得这张脸漂亮,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我是很自恋,因为作为一个艺人,一个公众人物,应该注重保持最佳的状态,但是欣赏自己、爱惜自己,和爱漂亮是两回事。”

不错,即便是那被公认的“美”,在张国荣的生命中也根本排不进前三。依我看来,排第一位的应该是“真”、其次是“善”、然后是非凡的才华。

推己及人,他也时常为慈善机构捐款,香港护苗基金和儿童癌病基金是他最常“光顾”的两个。他自己平时生活节俭从不挥霍,但是对这样的慈善事业,一捐就是一大笔。这还仅仅是在香港,其他地方他捐了钱都叫人家不要宣扬出去,直至他去世之后,这些善举才渐渐浮出水面……因为他的低调,我们一直错过了他的好;也因为他的低调,让我们终于看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有一种义举叫做慈善之外,还有一种德行叫做慷慨。

——虽然他离世的方式引起持久的争议,但是从他生前一贯的信条来看,原因决不会是厌世,我们应当把眼光从围绕一个人死因的喋喋不休转移到事件本身:抑郁症,谁都有可能患上这个可怕的心理顽疾,失去自主。只有针对它的严肃讨论才是有补益的,否则,一切非议都是废话。

对爱他的人来说,他的离开虽然造成了心底里永难磨灭的伤痛,但是我们依然感激这一场相遇,因为是他让我们看到人生的张扬与沉静之美;是他让我们看到一个人可以拥有高贵的人格,假如他真心愿意;是他让我们看到,要为身边的人付出,永远不会太迟……

“名和利是可以自己争取的,但一个人的‘心’是无价的……我永远以善心待人。”——张国荣如是说。

正文 第十九章 说张国荣电影影像的本质

虽然我见过张国荣,但没有交往,所以我不敢肯定,在80年代末的时候,张国荣的性意识去到什么阶段,是否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我不敢肯定。如果从电影的形象看来,我觉得大约就是在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这段时间,我就看到,在银幕上的张国荣的特质,有了一种性取向的转变,多了一份压抑的性取向。在《阿飞正传》里,他追女仔的那段,是他的历史里面很有经验的事情,所以做得很到位,很可信。但为什么到追到手了,仍是一种寻寻觅觅的感觉,所以从银幕上看他生命的角色,他有些疑惑,有些挣扎。我不敢肯定现实生活的他,我只是在银幕上作一个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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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早期银幕影像的本质:让人欲望的物件</h3>

无可否认,在张国荣的生命历程中,有一重要的抉择就是告诉社会他的性取向。他的这个行动或许让一些人伤心,倘若不曾令你伤心,也总让你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这适应的过程会使你明白“爱”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方式。换句话说,通过张国荣,你会明白到,人可以选择某一个方式去“爱”,尽管这个方式跟我们的相同或不同,但是都是“爱”。张国荣,他作为一个偶像,他可能和我们相同或不同,但他是让我们明白到,这个世界是有一种同性的“爱”,或者说,他令我们明白到,爱原来可以有很多种的方式的,只要是“爱”。我相信有人会以张国荣为光荣,从他身上得到一份面对生活压迫的勇气。

大家该对张国荣的电影很熟习了,有些电影或许不只欣赏上三或四次,今天我尝试跟大家解说,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大家再次观赏电影时,从脑海中组织,得着的会是更加美丽。我会分析张国荣银幕形象上的本质问题。我本身在香港浸会大学任教电影、电视课题,也有参与舞台剧的工作,所以对于表演较为敏感,我会跟大家分享这方面。

较早前,另一出要冲破禁忌的电影是,张国荣要决定“爱不爱一个魔女!”张国荣的行动是他去爱,要爱得轰轰烈烈。冲破禁忌的元素常在张国荣的影像世界里存在,亦由于是他的演绎,会让你相信,这个是我所指的影像本质。譬如是由我来演绎那些角色,你不会相信,又若然由曾志伟来演绎,他根本不需要冲突,他出来便没有禁忌,因为他不是一个压抑的形象。里卓一航从小就是功夫了得,这样一个漂亮的生命去冲破禁忌,我们会认同。

一个人是否敢于去面对生命里的“爱”?你遇上一个想爱的人,他可能是你的老师,可能是你的学生,可能是男人跟你一样,可能是女人跟你一样。你敢不敢于去面对这个情况,你敢不敢于让全世界人知道这份情感?我们知道很多偶像会将自己的妻子、男朋友、女朋友收藏起来,但张国荣他不怕。一个忠于自己的艺人,他是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情感,面对自己的生命、面对艺术的呢?这加深了张国荣电影形象的魅力。他不是一位受过正规训练的演员,他用他生命材料,用他的家当,用自己生命经验投进艺术创作里,这是他爱自己的工作、尊重自己的事业的表现。

演员可分为三种类型,“类型演员”演出一个类型的,“本色演员”演本身的一种气质,“性格演员”演绎一种角色性格。从张国荣生命历程来说,初出道时大家将他塑造成一种类型,白马王子类型,大家会察觉到他不太接受这类型,他慢慢地带出自己的本色,反叛点,因白马王子不能太反叛。接下来的十年,他的演艺历程里有他的本色生命。到后期打从《色情男女》起,他进入“性格演员”之列,他是以演绎剧本里的一个性格为目标。在电影艺术的创作上,张国荣是一位很值得我们尊敬的艺人。

社会的或民间的,我认为这不重要,纪念张国荣会是我们自己的事,倘若全世界没有人要纪念他,你认为他是值得纪念的,你去纪念他,这才是最重要。有如丁子霖,他一直为他的儿子讨回公道,社会上当权的未必会认同,他仍然勇敢地去做。当然,哥哥张国荣某些事在社会目前的认识里仍然是禁忌,我们用上一个宽阔的心去对待,也希望社会将会宽阔一点去对待,我们便朝这方向而努力。换句话说,有人努力于彰显有价值的生命,让更多人认识这生命的光彩,我们参与其中等同参与了这个生命。香港其实是个可爱的地方,那位从北京来的朋友说因为他爱张国荣,所以他爱香港,我是十分的感动。香港人那不太计较的性情也是可爱的,该做的事他们会愿意做。

另一类别的偶像是作为人们欲望的对象,我相信张国荣曾经是很多人欲望的物件,尤其在张国荣二十、二十一岁期间。他不是那种高头大马,不是“格利哥利柏”的类型,他仿佛是我们可能接近到的一个人。

大家有观赏过《烈火青春》吗?张国荣在《烈火青春》的一幕,他在一间蓝色的房间里,很忧郁地坐在地上,听着他妈妈做电台节目的录音,这是忧郁的张国荣,他这个忧郁的影像本质持续至《阿飞正传》,一脉相承,到他后期的电影也有保留。这忧郁的影像本质跟他作为欲望对象刚好相反,这个是要我们保护他的。我们会感觉这个生命是容易受到伤害,我们不会轻易伤害他,我们不会忍心伤害他。这种情况对于他的男性、女性歌影视迷均产生一种很微妙的桥梁作用。我先谈下女性的观众,早期已对他有一种欲望,现在由于他多了一份忧郁,多了一种受保护形象,令到他在我们的内心世界里培养了一份爱,当有欲望加上了爱,我们跟他会建立起一个长久的关系。这等同于我们现实生活里,大家跟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没有欲望是成不了爱人,若只有欲望这类爱也不能长久。张国荣的特质是通过一个欲望的牵引后,他慢慢地让你们认识他,产生一种爱。你不忍伤害他,你自然会疼惜他,你会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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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有很多方式及层次,就张国荣这生命来看,正如冯应谦博士所指出,他有一个很大的贡献便是“性别文化”。我先集中在这方面的电影,分析他在这些电影的表现,包括《春光乍泄》、《金枝玉叶》、早期的及喜剧《家有喜事》。这些电影是有经历过一个发展,先从《家有喜事》谈起,表面上毛舜筠的角色是一个“男人婆”,张国荣的角色是一个“娘娘腔”,但一个雷电交加的晚上,斗气冤家以大男人及小女人的形象结合,《家有喜事》这九十年代初的作品,性别问题的处理上只属一个错位及误会。

在一个压迫的环境里,作为一个欲望的投射。这是自然不过的,这也是流行文化的一个部分。银幕上的女性是男性观众欲望的投影,银幕上的男性是女性观众欲望的投影,这是大众认同的。张国荣跟一般的欲望对象有点不同,这该关系于他的电影影像的特质及本质。我会朝这方向跟大家谈谈。

<h3>“性格演员”之演出</h3>

文稿整理自2003年9月12日哥哥香港网站主办的“终身伴随张国荣”——追忆张国荣的艺术生命研讨会上卢伟力博士的演讲内容。

《色情男女》他演绎一个潦倒的导演,形象跟《流星语》里差不多,他不是以“靓仔”形象出现。他演得投入,听说他接拍《流星语》是没有收取片酬,或许他是在帮助朋友及对电影的热诚,这类电影里可以看到他的一个特质,一个超越低潮的特质。人生的低潮可以是社会因素,例如失业或科网股爆破,有些是自己的决定,例如失恋后你选择不振作,又或是考试、婚姻失败后的不振作。通过这两出电影,大家会看到人生在一个低位时怎样走出一个谷底,通过他这种形象,通过他的生命去揭示,是很有魅力的。他有种忧郁的特质,让我们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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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阶段该是由《金枝玉叶》作代表,张国荣的角色是一个音乐家,袁咏仪的角色是一个女性乔妆为男性,与音乐家产生了一段很微妙爱情。大家会记起那场在钢琴室的戏,张国荣抱着那“死就死”的心态在钢琴键旁跟袁咏仪追逐。这一幕,是在香港电影史上很精彩的一场戏。虽然最终故事发展张国荣发现袁咏仪原来是女人,但分别在于这个发现是较他的决定来得迟。那是他决定“死就死”后,行动了,最终虽然“不用死”。跟《家有喜事》有不同了,那个只是搞错了吧,这个却是有所决定。在情感的理据上,他是表达了:“你去爱一个人,在经历了生命挣扎后,是不用理会他的性别。”爱一个人可以不理会他的出身,为何要理会他的性别出身呢?在同性爱的论述上,张国荣在《金枝玉叶》的形象是高了一个层次,是有突破的。

《金枝玉叶》这个称得上是错位反正,结果袁咏仪的角色都是女孩子。《金枝玉叶2》再有一个新的突破,袁咏仪的角色及梅艳芳的角色两个都是女性,两个都有一个情感上的历程,《金枝玉叶2》在性别文化上又有了突破,他们的关系不再是一个混淆;但因这个部分不牵涉张国荣,我们暂不作讨论。

<h3>忧郁的影像本质:叫你不忍伤害他、让你爱</h3>

<h3>“性情正格”的本色</h3>

《金枝玉叶》的张国荣都是演得不错的,因为他很有生命体验,所以他演那场挣扎而又激情的戏,是演得很好的。其实在香港,好的演员很多,比如周润发,但周润发他不是演这种气质的,他是演其他的。梁朝伟是一个好演员,但他不是演这么激情的戏的。张国荣所演的这种是:有某种的压抑,然后这种压抑,是有爆发出来的,这是属于他本质的表现。所以《金枝玉叶》的那部分,我觉得他是演得好的。还有一种属于本色一点的,就是他青年时代所演的戏,那时的他好像朴玉般,未是很琢磨,有很新鲜的质感,譬如《柠檬可乐》等,那些电影不一定拍得很好,但那时期的张国荣有种特质是后期没有的。如《倩女幽魂》般的性情本质在其他电影都有出现过,譬如《纵横四海》,在电影里的一群人中,他不是“大佬”,但希望能有所作为。《英雄本色》、《纵横四海》亦是如此,在那阶段,他不是英雄,他是需要我们保护的。

再说下去会是,是较为复杂的,我们都清楚电影里的一种禁忌──同性间的爱情。程蝶衣去爱一个师兄,大家在艺术上可以有完美的结合,人生里却不能够,这情况扰攘了几十年,在“文革时期”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害,他的师兄出卖了他。从电影语言角度来分析,不是拍摄得特别好,但让我们感受很深。影像的过程让我们体会张国荣、巩俐、张丰毅他们的三角关系,张国荣跟巩俐的关系不独是情敌的关系,既是敌也是友,因为角色里巩俐能够完成张国荣跟张丰毅爱情里“欲”的层面。可以理解为一种社会的压抑,影像上一种很清晰有禁忌的爱情,银幕上的张国荣角色无法去冲破,这竟是一生的,最后是角色了断了自己。九十年代初,如果张国荣本身也承受着社会在这方面的压抑,他是通过了一个影像去让我们理解。从初期《家有喜事》的错位到后来的压抑,《金枝玉叶》的“死就死”心态,最后到《春光乍泄》,清晰地展现了同性间的爱是有深度的、有阔度的。这是张国荣的影像世界里其中一个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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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香港偶像级人物,有些只是偶像,有些却成为指导我们今日及未来生活路向的一个照明的明星。譬如李小龙逝世已有三十一年,有人继续悼念他,甚至因为要去了解他,去学习中国功夫,去学习一种对自己的要求。张国荣也是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生命,通过研讨会大家会对他的艺术表现多了点认知,大家可以从今天开始想一下,有哪些是可以放在人生的轨迹上,成为我们的明灯。也想一下有哪些我们可以做的,为哥哥而做的。不独是停留在纪念日子里重温他的录像一次,不要停留在这个水平里,将之变成我们生命奋进努力的方向,像张国荣一样追求及实践“爱”,活出一个真正的价值。我最后的一句话:“我对你们寄予厚望。”

差不多在那个时期,张国荣尚有很多角色是要冲破爱情禁忌的,有一部是《大三元》,内里是要处理情感的禁忌,“一个神父是否能够忠诚地面对自己,去爱一个妓女!”在电影里是解决到的,我们也能接受。当然我们能接受一个神父与妓女的爱情有部分是流行文化的因素,原因是张国荣配袁咏仪!

《异度空间》里要处理很复杂的表演问题,其中一个面部表情的变化,他能在一个镜头内完成;张国荣处理得很好,他已是一个很成熟的演员。

曾有朋友问道,“在怀念哥哥和肯定哥哥的艺术成就上,你认为社会和民间团体有差距吗?你怎样看待这个问题?譬如一些悼念活动完全是民间自发的。”

属于他的正格、生命性情的正格形象,他演得很好的会是《倩女幽魂》。宁采臣一个善良,没特别长处的,在那个世界里他的能力是最低,在受保护的范畴内;恰巧他会有一些特别的经历。他演来真的很传神,所以严格来讲,他演这个角色,比他做《英雄本色》来得传神些。《英雄本色》里面的张国荣,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倩女幽魂》就是为他度身打造的角色,如果他不能做这个角色,听讲连剧本都要改动的。《倩女幽魂》这电影里表现了很多张国荣的特质。

张国荣是一个偶像,我们绝对不会疑问,但他是哪一类型的偶像呢?在大家各人的心目中都会有一个特别的诠译及解释。偶像中,有一些是属于领袖型的,张国荣不属于这类别。另一类是我们的代表,他代表我们对外说话,要让世界知道有一种特别的生命、有一样特别的性情,我相信张国荣在一些人的心目中会是这类型的偶像。由于张国荣敢于面对一些事情,他有这方面的代表性。我不独是指他的性取向,还有的是他勇于面对人生、面对情感。

冲破禁忌的影像本质:引领“性别文化”

如果有人问我,在他一生中演绎的这么多角色中,在他整个演艺的历程中,从他刚出道的时候到他演艺事业的巅峰,以至到他后期的阶段,哪几部电影、哪些角色,最能够体现他哪个时段的特质,而我自己又最喜欢哪一部影片,我会回答说:我很喜欢张国荣的特质,他有的本质是“爱”,他忠于自己的爱,他也将这份爱放在他的工作中及艺术上。接下来,我会谈他在银幕上多元性的表现。

正文 第二十章 辜负的诠释――关于张国荣电影角色解读之一种

……

我也许,也许我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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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类:以电影《纵横四海》、《倩女幽魂》、《恋战冲绳》为代表,无论是宁采臣的、对感情的坚贞,还是《纵横四海》和《恋战冲绳》里的江洋大盗的义气与可爱,都是让人非常喜欢的角色,尤其是他们的感情都是一种很清晰的状态,爱就爱得不顾一切,对所爱的对象的坚定与坚持让人非常感动。

零着雨,也沾着露珠;

我也许,我也许忘记。

辜负,又是很复杂的一个词,是对人类复杂的情感世界的表达。因为辜负可以分为很多种,比如故意的辜负,无意的辜负,或不得已的辜负。但无论是那一种,都会给别人造成很大的伤害,自我往往也会产生很深的自责、负疚、良心不安,于是痛苦产生了。

辜负,又因为与道德往往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因此,它变得混沌不清。比如鲁迅先生的小说,男主人公涓生对女主人公子君始乱终弃,简单地说,这是一个辜负的故事。可是如果不爱了,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已经不相爱了,涓生离开子君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吗?

第三类:是本文主要讨论的电影,包括、《阿飞正传》、《春光乍泄》、、《东邪西毒》、《异度空间》等张国荣从影史上最为经典的几部作品。在这些影片中,我们看见了人类最复杂、最暧昧不明的情感状态。这些影片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关于人类情感的一种相当复杂的类型――辜负的诠释,我个人认为这些电影才最能代表张国荣在中国电影史上无可替代的价值。

作为一个伟大的演员,其责任是应该为观众诠释角色,即使是让人不喜爱的角色。张国荣在此就呈现出他的伟大,在他所诠释的角色中,有许多就属于这样一种类型的角色,但由于他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使我们对这样一些类型的人物感受一种叫做刻骨铭心的体验。

《阿飞正传》就是一个辜负的故事。旭仔与丽珍、露露之间的故事以及旭仔的结局让人唏嘘不已。有趣的是,我们的艺术世界中,有三部作品如此之相像,它们就是《阿飞正传》和鲁迅的小说《阿Q正传》、美国电影,在比较中或许我们更可以看到《阿飞正传》的特质。这三部作品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对人物历史的热情的关注。非常重视对人物历史的介绍,不仅阿甘有历史,而且导演还不厌其烦地介绍布巴、中尉等的家族历史。但阿Q没有历史,他不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而且籍贯也很渺茫,只是未庄的一个寄居者。阿飞如同阿Q一样也没有历史,虽然他有一个母亲,可是当他千里迢迢辛辛苦苦地寻找到自己的母亲时,母亲却并不愿意见他,我们从旭仔紧握的拳头、疾走的背影、不让母亲看到自己面容的心理中感受着旭仔的痛苦――也许像阿Q那样不知自己的来历和历史是不是会更轻松一些?虽然找到了母亲,可是她当年抛弃了他,现在再次抛弃他,他是这个世界的累赘,他的存在不过是提醒着母亲的曾经的羞辱,他的生命只是让母亲感到耻辱和痛苦。旭仔曾经的放荡不羁、折磨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因为在于他不知道自己的历史,旭仔寻找母亲的过程其实就是寻找自己、寻找自己历史的过程。可是这样的结局是旭仔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因此,从他不名誉的出生的那天起,旭仔注定了只能是一只无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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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用生命诠释辜负的人。是他令我们对辜负――这种人类情感世界中最复杂的类型有了深切的理解。

《春光乍泄》是关于三个男人的故事。在这部影片里,张国荣又扮演了一个没有历史的人物。影片中的另两个人,小张(张震饰)我们知道他来自台湾,小张的家人给他一种安全感,所以阿辉(梁朝伟饰)说小张可以开开心心地在全世界走来走去,因为他知道当他累了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阿辉也还有一个家,阿辉有一个父亲。他们都是有历史、有来历的人。而何宝荣(张国荣饰)呢?只有何宝荣,我们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永远在异国他乡漂泊,我们只知道他执着地想去找灯塔,可是那也许只是他为自己找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借口。所以他一次次地辜负阿辉,是因为这个世界先辜负了他,先伤害了他。他也很像那只无脚的鸟,永远飞,直到死去,最终还是一只鸟,就像张国荣本身,最后像鸟一样飞离这个世界。《春光乍泄》是以黎耀辉叙述的方式展开故事,于是何宝荣的内心成为空白。表面上看,在张国荣所扮演的角色和其他人物之间的关系总是张占据主动,如总是他提出分手,重新开始,但是其实他更无助,如《春光乍泄》中的他就着对方的手点烟,他很期待对方关心自己受伤,一次手受伤后对对方的脸和自己的手看了几个来回,在黎耀辉塞给他一枝烟后将头靠上了他的肩膀。他赢得薄幸之名,比如他给黎耀辉手表,可是最后又要回去。虽然影片中的张国荣最终死了,可是我们所有的同情给了梁朝伟。张国荣所扮演的角色总是这样,把辜负留给自己,让自己背上沉重的道德包袱,让别人可以轻松地重新开始生活。

《东邪西毒》也是一个辜负的故事,它令我想起一句诗:“他站成一座雕像。”我不能忘记的是大漠孤烟中欧阳峰(张国荣饰)等待的姿态。欧阳峰说:“我是一个孤儿,我得学会保护自己,在被别人拒绝我之前,我就先拒绝别人。”正因为他曾经所受的伤害,他被这个世界所辜负,所以他变得小心翼翼,他不敢全身心地付出感情,任由他所爱的女人桃红的衣衫变得灰白,这令我想起张爱玲说过的一句话:“他把她像放在冰箱里的一尾鱼。”他辜负着她,可是因为他先被这个世界所辜负。他曾经这样理解一个女子:“我不知道他是慕容燕还是慕容嫣。其实这是一个人的两个身份。在两个身份的背后掩盖的是一个受伤的心。”其实这句话何尝不是夫子自道?在他对那个女子深切的理解中,我们洞悉了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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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张国荣扮演着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就像徐志摩,在一个不允许爱情存在的时代偏偏要执着地寻找爱情,他正如自己的口头禅那样“不疯魔不成活”地生活着,当段小楼辜负了他的感情时,他便辜负了他,他的辜负,是一种通彻心肺的痛,所以他同样无法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异度空间》,更是张国荣成功地诠释辜负、心理负重感最突出的一部影片。他把现代人的分裂演到极致。一个成功、有爱心、有气质、总是扮演拯救别人角色的医生,却是一个夜游、害怕失败、害怕自己被别人洞察、甚至自私到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惜诬陷病人的病没有好、失去做医生职业道德的人,这种分裂是竞争日益加剧的现代人最深切的体验。现代社会竞争的加剧,使每个人都只敢把最阳光、最优秀、最成功的一面呈现在别人的面前,于是造成心理状态的恶化。他很像戴望舒在诗中所描绘的,“我是青春和衰老的集合体,我有健康的身体和病的心。”而病的起源在于辜负,年少的他在不是很懂感情时对一个年少、痴情的女孩子的爱的辜负,这种辜负陪伴着他一生,直到他愿意以自己的生命与之交换,他的心理重负才被释放。最古老的故事被赋予最现代的体验。

让盖着我的青青的草

其实张国荣所诠释的这种人物并不新鲜。早在二十世纪的二十年代,鲁迅、郁达夫和丁玲的笔下就诞生过非常多这样的人物,那时有一个来自屠格涅夫《零余者的日记》,叫做“零余者”,就是边缘人、多余人的意思。但是在影视作品中,没有人能像张国荣这样将这种类型的人物塑造得如此之令人刻骨铭心。为什么张国荣可以做到这一点?艺术家的内心都是痛苦的,都与众不同,否则他没办法做出那种令人震撼的作品。正如鲁迅所言:诗人是痛苦的夜莺,越是痛苦才越能唱出甜美的歌来。比如梵高就是个在常人眼中的疯子。艺术家正是因其痛苦,才能对生活对人生有深刻的体悟与洞察。而对张国荣,他那不可说的爱情,使他对自己的角色领悟更深。

我们不用再举出更多的例子。在中国的文化语境中,负心人、负心汉总是令人厌恶的词,于是陈世美被包公铡头从古到今,人们百看不厌。辜负与道德关系密切。中国人对道德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因为中国是一个靠道德维持秩序的国度,我们的法律与社会制度的不完善,使很多问题要靠道德来维持,个人的修身养性,个人的克己复礼,个人欲望的压抑,一直是被宣扬的。其实,我们也可以这样来理解,一个负心的人就是对社会既定秩序的对抗。他要用伤害自我的这种方式令世界震动,令既定秩序被破坏。

在王家卫电影中张国荣扮演着别人无法替代的角色。王家卫的电影已经打上了王家卫的标签,但是,我们可以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张国荣,他的那几部电影张国荣所扮演的角色可以由谁来替代?这是无可替代的。比如《春光乍泄》中的两个人物,阿荣与阿辉,两个人的眼神都很打动人。梁朝伟的眼神是以忧伤动人,而张国荣是哀怨的眼神,张国荣的眼神比较女性化。梁朝伟是体制内的,而张国荣是体制外的;梁朝伟属于主流话语的,而张国荣是边缘的。张国荣的眼神很单纯、澄澈、婴儿般的单纯,无助。张国荣以自己无可替代的方式诠释着辜负这个类型的角色,让观众永远无法忘记,他使我们更多地去追问为什么,而不再是简单地做道德判断。因此,就只这一点,张国荣是个伟大的、无可替代的演员。

包括他的死,也是对辜负的诠释。他用那种悲壮的方式令深爱他的Fans们痛苦,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对Fans们爱的辜负。比如我的偶像罗大佑,虽然已经老去,可是我愿意陪他到老,曾经写过一篇文章《与你一起变老》。因为他见证着我的成长,他已经成为我的历史的一部分。可是当他的生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时,我们会感到生命似乎被什么东西拦腰截断一样地痛苦。所以我宁愿我的偶像活着慢慢变老,即使老得不堪。我相信张国荣的Fans们也是这样的想法。可是他最终离我们而去,令我们痛苦,他辜负着我们的爱。

辜负,是分量很重的一个词。如果一个人说你辜负了我,那是很可怕的责备。

最后,我想用诗人徐志摩翻译的《歌》来对他的死作这样的诠释,罗大佑谱的第一首曲就是用这个歌词:

我死了的时候,亲爱的,

别为我唱悲伤的歌;

张国荣短暂的一生,所诠释的电影角色却非常之多。这么多的角色,我认为,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种类型:

也无须浓荫的柏树;

辜负是在你身上重重地划下一刀,即使伤口痊愈了,还是有很深的疤痕,随时在提醒你曾经经历的痛苦。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辜负是对生命的苍凉的人生启示。

假如你愿意,请记着我,

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我再不见地面的青荫,

觉不到雨露的甜蜜;

在辜负的世界中,古今中外的艺术家们不知写下多少篇章。《诗经·氓》这样写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非来贸丝,来即我谋。”《氓》里面的这个女子就是一个被辜负的人,她曾经被一个年轻的男子所吸引,可是“及尔偕老,老使我怨”,虽然她还一直记得“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可是又能怎样呢?只能在回忆中追思逝水年华了。辜负总是这样,痛苦着,却又回味着,这种情感特质令人尤其感到痛苦,因为它是这样的暧昧,如果通彻肺腑,也许就痛定思痛了。辜负的美学特征,就在于它的混沌状态。它非大善大恶,大是大非。张爱玲说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是一种启示。辜负就是张爱玲所说的“苍凉”的“启示”。它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特质使你不会产生痛快淋漓的感觉,岂止是让你不痛快,甚至是让你痛苦不堪。因此,对于这样一种角色,许多演员为爱惜自己羽毛,为了Fans的感受,是一定不会去冒这种风险,去演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甚至挨骂的角色,因为我们太投入,我们很容易把角色跟演员去划等号,就如中国当代散文曾经为什么总是那么虚假,就在于“文如其人”的观念深入人心,于是每个作家都戴上道德的假面,我们看不到他真正的喜怒哀乐和真性情。

在黑夜里倾吐悲啼;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

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

第二类:以《东成西就》为代表。《东成西就》是1993年的贺岁片,因为是贺岁片,所以无论观众还是研究者都认为不过是一部娱乐的作品,对其不太关注。但是,张国荣在其中所演的黄药师是张国荣所扮演的角色中有些暧昧的状态,他自从七岁上山,只见过师妹一个女孩子,于是只爱师妹,可是当他有一天看见三公主时,发现还有更让他喜欢的女孩子,从此他一路追踪、保护三公主去丹霞山上去取九阴真经。他负心于师妹爱上了三公主,所幸师妹有洪七公的心心恋恋,于是他的负心未酿成大祸。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张国荣改变我们的观念

哥哥张国荣离开我们已经有一些时候了,最初的震惊与悲伤已经渐渐平复。我们已经能够跳出这个事件本身,以一种更加理性与客观的视角来看待这个问题。张国荣离世之后,社会上的种种反响,以及对于他以往艺术创作乃至个人生活态度的解读,已经成为了一种标志和现象,对于流行文化方向和社会整体意识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张国荣从艺多年,无论歌唱艺术还是表演艺术,都有很高的建树,其成就都将会是流行音乐史抑或中国电影史上不可缺少的一笔。而尤其令我佩服的一点就是张国荣将许多个人的思想意识融会在其艺术表现之中,成为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这才是流行文化不断发展的精髓所在。

流行文化,通常被置于一种亚文化的地位,其数量庞大但并不很受到重视,以较严肃的学术态度来看待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个概念的外延和内涵目前似乎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界定。就我个人观点而言,这个概念的涵盖可以很广泛,当前社会中一切以某种形式表现的并得到一定范围认同的思想情感的表达都可以涵盖其中。这其中,有一些经过时间的检验、大众眼光的审视,被社会主流文化认可和接纳并成为其中一部分;有一些则如昙花一现,过后被人们永远忘记;还有一些其价值尚未确定,还有待于人们的理解和开发。不论如何,流行文化作为当前社会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对于大众审美标准和思想意识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尤其其中包含的某些前卫先锋的思想意识更加值得我们分析和讨论。

在这里,我想试分析一下张国荣舞台表演艺术中对社会性别意识的探讨。

众所周知,“性别”这一词语有两个层面的含义,其一是生理上的性别差异,这由人先天的基因决定。其二就是后天添加在男女两种不同生理性别之上的不同符号标志,性格差别,这就是社会性别。或许我们都应有过这样的经验:自小父母就教育我们,男孩就要有男孩子的样子,女孩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于是从玩的玩具、穿着、言谈举止、性格塑造等等方面,男孩和女孩就都已有所区别。在各个社会中,人们在意识形态的层面都会形成一系列包括装扮、言谈、举止、乃至性格特点的有关于男女两性的衡量标准,进而也就成为了人们在区别男女时除生理标准外的第二标准——社会标准。

自人类社会形成以来,人们在各个不同的社会形态中,形成了不同的关于区别男女的社会标准,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男”和“女”是不同的,在社会性别意识里是需要区分的,不能混淆的。并且,在大多数意识形态中都认为男性是优于女性的。于是,在社会性别意识中又形成了对呈现女性特质男性的排斥和对呈现男性特质女性的宽容的态度。前者通常受到社会的严厉批评,甚至讽刺和排挤。而对于后者,人们的反应却没有那么强烈,甚至还含有几分赞许。

张国荣在他的舞台表演中就对这种既成的社会性别观念提出了质疑和挑战。大家都应该还记得在跨越97演唱会中那一双舞动的红色高跟鞋,而大家也不应该忘记与这双鞋相衬的是一身黑色的男性西装。而这样的性别融合,在2000年的热情演唱会上就愈发大胆而彻底:蓄起的胡须,驳起的长发,西装,裙装,露背装,以及张国荣时而阳刚时而妩媚的肢体语言,都使得男女两性不同的性别标志在同一个人身上协调一致,相得益彰,淋漓尽致地呈现了张国荣独有的舞台艺术魅力以及独到的性别意识。

看过热情演唱会的人,大概都会为张国荣的表演所折服,完全沉浸在张国荣营造的气氛当中,没有人会觉得张国荣的服装造型很奇怪,没有人会觉得张国荣的表演矫揉造作,也没有人会对张国荣偶尔妩媚的动作感到十分厌恶,大家都会觉得那是自然而舒适的,而同时我们又很难用平时一般大众的标准去评断那一刻的张国荣是男还是女。张国荣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不同的角度来看待社会性别这个问题,给我们展示了另一种性别意识形态存在的可能,让我们觉得可以重新思考关于社会性别区分标准的问题。

有专家指出,男女两性社会性别意识大致可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女尊男卑的阶段。表现为对女性模型的崇拜以及女性社会地位高于男性。第二阶段是男尊女卑的阶段。表现为对男性模型的崇拜,男性地位高于女性。第三阶段是男女平等的阶段。这一阶段,是不顾男女固有差别而要求在各方面男女完全一样。其实质就是女性在各方面达到男性标准,从而争取社会地位的平等。第四阶段是男女各自发展的阶段。在女性意识再次觉醒后,女性意识到,作为女性不一定非要达到男性的标准才能有平等的地位,女性当然地拥有同男性平等的地位。这使得男女两性的社会性别特质都得到发展,不致使女性性别特质被男性性别特质取代。第五阶段则是男女性别界限模糊,两性特质融合的阶段。这一阶段表现为男性呈现某些女性特质,女性呈现某些男性特质,两性对立形势减弱,独属于某一性别的特质减少。有学者认为,当前社会处于第四阶段,并稍呈现出向第五阶段过渡的趋势。现代社会已经逐渐能够接受男人的哭泣,男人去美容,男人也可以呈现出温柔、细腻、体贴的特质,而早些时候这些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女人的专利。

但相较之下,张国荣显然是走在了社会的更前一步,而且是一大步。稍稍走在现时代前面一点点,是可以被人们当作榜样来学习的,而走在时代前面太多,则会引来人们的不解、误解、曲解。于是,在热情演唱会进行过程中,各种负面报导、歪说曲解连续不断,以至于今时今日也还有许多人不能接受这一场演唱会。

我个人认为,热情演唱会的价值绝不仅仅在于是一场精彩卖座的演唱会而已,其中更深的价值评判有待于今后更多时间的检阅。而我想张国荣这样的创作态度,已经是一个艺术家忠于个人和艺术的十分严谨的态度,更是对他的观众负责任的一个态度。这一点就已经值得敬佩和学习。

同样值得敬佩的是张国荣真实表达他个人生活态度的勇气。于是,他将自己的爱情哲学告诉大家,不求理解,只求真实表达的快乐。于是,他将那一曲谱写了近二十年的旋律不一样的恋歌唱与世人,不求共鸣,只求内心的安稳。在这样的时代里,在他所处的位置上,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同性恋这种现象已经存在很久,但在人类文明中,它一直是被禁锢、被批判、被回避的。长期以来,人们对这种现象并不了解,却惯于将它视为妖魔。而张国荣却在这样的时候选择说出真相。我们难以想象,作为一个张国荣这样的巨星,他将会面对的困难有多少,压力会有多大。他可能会失去很多人的支持,而观众的支持就是他事业存在的基础,而他的事业占据了他生命很重要的位置。这其中的得与失,可能是我们不敢想象并且不能想象的。这不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就可以做出的决定,它需要一些童话世界中的任性与执着,而这些是我早就失去了的。那样的任性与执着,只存在于孩童般纯净清澈的心中。难得的是,经过了这许多年,张国荣仍可以这样的心面对世界,以这样的任性和执着面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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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国荣公开自己的性向之后,的确有一些以往支持他的人离开了他,而同时,张国荣也更紧地抓住了另一些热爱他的人,那些欣赏他的勇气,爱怜他任性与执着的人。在那之后,张国荣这一颗耀眼的巨星,摆脱了要隐藏的束缚,以一种更加真我的姿态示人,其艺术创作也变得更加洒脱而富有张力。那些热爱着张国荣的人们,不断地看到张国荣带给他们的惊喜,有更多的人开始欣赏并向往张国荣这样洒脱不伪装的生活态度。那一首用生命的力量唱出的《我》,不知深深感动了多少人,大家都在心底默默祝福,愿这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更加绚烂精彩。然而,张国荣却突然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使结局又变得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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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现时代的我们,可能很难评断张国荣对社会所产生的意义,张国荣的影响还在继续。但我们可以肯定,张国荣不单单只是娱乐产业中的一个奇迹,同时,其对社会性别意识的探讨和对社会大众接纳同性恋现象的努力,在社会学的角度,也同样具有其积极的意义。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张国荣的赤子之心

也许他未完成的《偷心》,才是他对中国文化和电影的完全自主的理解和演绎。在《POP ASIA》对他的一段访谈中提到他筹拍的电影,他说:“我要在中国拍摄中国的电影,奉献给中国人,包括海外的中国人。”

据说,在香港有一条叫做星光大道的道路,一个明星一颗星星。是的,小小香港,弹丸之地,却产生过无数耀眼的明星,像一条闪闪的星河,在港台海外华人世界以及中国大陆产生过非凡的影响,也向非中华文明的社会宣扬了中国文化。看到这些星星,仿佛见到一颗颗中国心。

李小龙扬威海外的中国功夫。

成龙的能打善打自强不息中国人形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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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有另一种中国心,那是一种对中国文化的回归和自觉追溯,比如张国荣。

文化的回归心态存在于所有的港台海外华人中。文化的回归心态是和文化的放逐心态共生,正因为放逐,才有其回归。

张爱玲当年从大陆到香港,再从香港到美国,最后在美国寓所孤零零地老去。

被自己国家、自己文化隔绝的人,就像被母亲抛弃的孩子,有着永远的落寞和想念。

张爱玲那一代人是放逐回归而不得,像张国荣这一代的香港人是幸福幸运的,像孩子终于找到了母亲,香港终于回归了。

然而在文化上,香港还并没有真正回归。

曾经的风云,曾经的历史都是在中国大陆发生,文化上的回归,要真正地了解中国文化并不是容易的。

张国荣试图触摸中国文化,实现真正的文化的回归。

在香港,作为岭南传统文化精华的粤曲为他所深深喜爱;对上海,他说过阵时间不去就想,当他穿行在那些斑驳幽深的胡同巷子,那段繁华颓靡的历史是否也曾闪现成一个片断、一个故事、一段音符?他不远千里特意到大陆,为着欣赏一个中国书画展,是否身心也沁润了中国翰墨的幽香?辽阔大地,岁月山河,曾经也怎样触动了他的心?然而直到饰演程蝶衣,他才真正走近中国传统文化的殿堂,京剧,作为集唱、做、舞等艺术于一体的中国传统文化精华终于走进他的生活了,关于他学京剧的故事,在民间有着种种流传,从对他的京剧老师的访问来看,他聪明、谦虚、刻苦,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和精力。当他扮上虞姬,对镜凝神,他自己是否也有京剧名伶似的恍惚?当他踏上梅兰芳的墓园,他景仰的心是否也关照过他自己?随着获得国际奖项,程蝶衣也将京剧艺术带到了世界。程蝶衣的京剧角色,将他与中国传统文化深深地联系在了一起。

在他的个人写真集《庆》中,可以明显地看到他与中国大地的深深联系,在写真集中出现国庆时的天安门和满目的国旗,出现了街头平凡的老人小孩,出现西湖的美景,正如他自己说,虽然有些画面看不见他的脸,但你一定可以看见他那颗火热的心。在写真中他写到:“(在大陆开演唱会期间)足迹走遍大小城市,让我饱览无数文物古迹,国内风光无限,扩阔我不少眼光及胸怀!”他又写道:“更庆幸能看到拥有几千年文化的这块土地正渐迈向一个新的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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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中国文化的联系更多地体现在他对事业和艺术的不懈追求中。

在中,在程蝶衣这个角色中,他理解到了中国精英文化中形而上的人生价值和意义,并且演绎得非常的完美。他把一个原本是一个有些颓靡的灰色的角色,演绎得富于正气,这正是因为对这种形上意义的深刻理解。

在《风月》中,他演绎出了中国末世社会的繁华与颓靡、迷乱与沦陷。

在《红色恋人》中,他从人性的角度来演绎了中国红色文化中的革命者形象。

他就是如此孜孜以求,对中国文化的回归与追溯,已经是他事业和生命的自觉追求。

星光大道,星河灿烂,当人们走过星光大道,可曾知道,有一颗中国心,曾经那样热切地追溯过中国文化,这颗星在众多星星中熠熠闪光,永远永远。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浅探张国荣的导演意识

为什么说浅探,因为以下内容不是他的每一部导演作品详细地从不同角度去探讨、去解析,我们从几个方面选取部分作品与大家一起来探讨与分享作为导演的张国荣以及他的作品。

我们从这个故事看到,导演对于爱的意象通过几次起伏与判断,而引入导演本身要表达的意象。从故事基本的剧情结构来看,很明显的三段式叙事方式,引出两次高潮,这也是一些欧洲电影在叙事上惯用的方式之一。故事很聪明的没有留下任何很确切情节信息,而通过心理状态来表达导演本身要表达的意念。

叶大鹰导演曾经说,拍梅婷生孩子的那场戏前,考虑了很久,该怎么样拍才能够表达地更好,既能有美感又能体现梅婷身体上的痛苦。他说哥哥曾经给过他一个想法,就是镜头拍梅婷隔离产房的白布上梅婷生孩子时候的剪影,通过剪影来表现她身体上的痛苦。

第三个片断是,小孩子在手术室内抢救,张国荣和梅艳芳在手术室外观看等待。这场戏又一次很精彩而且无形地体现出导演驾驭电影技巧的能力。这场戏的机位是在手术室内,先运用晃镜头通过手术室内医生急救的动态动作和声音的近景来表达急救状况的危急,然后转到可以看到手术室外张国荣与梅艳芳难过悲伤表情以及焦急心情的固定机位远景。梅艳芳和张国荣在手术室外是有动态行为的,但机位却是固定的,用了强烈地对比。他们也是有声音的,但是在手术室内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以无声的语言扩展了这场戏的焦点。再次形成强烈的对比。然后在54321之后,我们看到梅艳芳在手术室外晕倒的远景,随后也听到张国荣大喊一声“姑娘”,也就是护士。紧接镜头推车紧急将晕倒的梅艳芳推过来,再次将高潮推到一个点上。如果这场戏的机位是在手术室外,以张国荣和梅艳芳的视线拍摄手术室内的紧张忙碌和梅艳芳大哭大闹的声音来体现,整体的效果就会比刚才的手法削弱很多。导演用熟练的手法将这场戏处理得非常干脆,从而将观众的心理再次提起来。这场戏跟下一场的承接也是非常漂亮,推车淡出至黑色景幕,然后在黑暗中只听到推车轮子紧急转动的声音,接着,镜头淡入电梯开门前清脆的声音以及王力宏从电梯紧急跑出来,看到张国荣死灰一样安静地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镜头从动态向静态的起承转接,逐渐开始收尾。

有这样一个理想,并不是空口说说,他也付诸行动。在电影方面比如九十年代后期曾经筹备《再现红梅记》、《林凤传》等等,以及在最后的时间里也一直在筹备他的那部《偷心》。在他的音乐生涯中,在他复出以后的音乐影像作品中,有很多作品是他自己的拍摄意念,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亲自执导的,还有为香港电台和吸烟与健康委员会合作制作的慈善公益短剧《无烟草之烟飞烟灭》,这也是哥哥在电影生涯中唯一的一部兼编、导、演的完整作品,另外他也曾经为他主演的电影《金枝玉叶II》和《色情男女》执导了一部分戏。虽然很可惜直到最后,因为种种不同的原因,我们没能看到哥哥作为导演完整的电影长篇作品,但我们从他执导的Music Video以及《烟飞烟灭》这部公益短片中去发现张国荣作为导演的意识,以及作为导演对于片子的驾驭能力。虽然从这些导演作品中是不能完整定论他作为导演的个人风格,但至少我们从这些作品中去发现他作为导演的一些足迹。

2004年4月3日《色情男女》的导演罗志良先生出席“声色风情·光影人间”——追忆张国荣的艺术生命研讨会的时候,讲到了《色情男女》哥哥执导的那场徐锦江及舒淇的戏中戏,哥哥表示既然是戏中戏导演,就由他来执导好了。

我们再来看看镜别与景别的运用。镜别指的是用什么样的镜头,比如单人镜、双人镜等等,而景别指的是用什么样的景象技巧,比如中景、全景、特写等等技巧。

在这场戏中他的最后一个镜头,他在一堵巨大的墙前猛然停下一抬头,惊恐万状地盯住墙上自己的影子,通过演员对于外在事物的反应来映射演员本身的心理处境,从而使演员对于当时心理状态的表现来突出一场戏中演员本身的心理世界。通过外在的意象从而达到内在心理的丰富呈现出来。

在景别上,基本以中景跟特写为主。用局部的反应去体现整体的行为。这在欧洲的一些电影中经常可以看到。包括舒淇开始入镜的那个镜头,我们看到的是舒淇头部后面的特写,然后甩开头发,徐锦江的面部表情入镜,两个定格后,迭镜当时的动态行为。这里也同样有着欲望的体现,有戏中戏主角之间的相互欲望,还有上面说的观众对于戏中戏主角行为上的欲望和戏中工作人员对于戏中戏的欲望。前后承接,一气呵成。

首先我们来看几个对比。第一,人物的慢镜与背景流动的光影;第二,人物的慢镜与流动的背景音乐;第三,人物表情的定格和动态影像的迭影。一动一静的对比,在反应戏中戏人物的心理状态以外,也映射了戏中导演本身的心理状态。有一个承前与映射反射的作用。而动静的对比也加强了对于本身爱的场面行为上的节奏感和画面构图的美感。其实从其他哥哥的导演的作品来看,他对于影像构图一直是以简单文雅为主,像这段戏中戏虽然用了很多光影的特殊处理效果,但从整个画面来看,一直是很简单,但体现了镜头转接画面的唯美。

<h3>慈善公益短剧《烟飞烟灭》</h3>

当然,以上的思维只是我个人通过哥哥其他导演作品的一些理解,毕竟在一部完整的电影出来之前,我们不可能作出太多的判断,导演通过技巧所能表达的东西,谁都不能确定。我们只能通过这个故事大概的剧情简单的对他的结构作一个猜测与探索。

根据2003年5月内地出版的《演艺圈》杂志里收录的宁静写的关于怀念哥哥的文字里,最后提到了《偷心》的故事概要。《偷心》这个电影讲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女人是大家闺秀,有个很严厉的老母亲(沈殿霞)。她家楼上搬来了一个年轻的钢琴家,弹一手动人的钢琴,言谈举止处处诱惑着她。她想方设法接近男的。但当他们终于发生了关系时,那个男的不见了。她由母亲做主嫁给了对她一切都好的表哥(胡军),她最后也知道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是骗她的。哥哥后来告诉宁静,其实那个男人连钢琴都不会弹,他只是在放唱片。可是那女的依然爱那个男的。

导演意识主要是导演对于作品本身的理解以及通过影像语言与技巧来实现他对于作品的理解。在一部片子中,导演必须对他对于作品的理解几度深化与再创作,然后通过不同的影像语言与技巧与剧组不同职能部门合作,将其的意念呈现出来,最后完成他的作品。我们从哥哥导演的这些作品中,会看到一个作为导演的张国荣,而且作为导演的张国荣也是优秀的,并不逊色于他作为歌手或者演员的优秀。如果只要机会合适,他一定能拍出优秀的电影出来。

从故事部分,我们已经看到张国荣作为导演很多高明的地方,对故事整体的掌控能力,对影像语言、技巧的熟练运用,以及对影片叙事结构和叙事方式很多聪明的手法。在整个片子中还有很多其他出彩的细节处理。后面的部分是名人效应的“言传身教”式的采访,增强了主题的突现,也是对故事部分的一个呼应。两个部分的承接中,用部分主创人员的名单作为一个过渡,以将两部分作为一个整体中的内部分离。在采访部分开始之前,用了打板的镜头,就像告诉观众,以下是花絮部分的预告。在这部分也不是传统的说教方式,而是以片中参与演出的演员用切身的想法告诉大家对于吸烟的感想。完全不落入说教的俗套。最后演职员表出来,告知观众,片子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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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台和吸烟与健康委员会合作制作的慈善公益短剧《无烟草之烟飞烟灭》,我们前面也说过这是哥哥在电影生涯中唯一的一部兼编、导、演的完整作品。我们看这部片子的时候也会发现在开始的时候有“张国荣作品”五个字。记得他接受周国丰访问的时候说过“这次一开场我自己都很感动,虽然你看不见我,其实我看见‘张国荣作品’,都有一点眼泛泪光。”

以下,我们通过哥哥筹备多时未完成的导演作品《偷心》的故事结构来分析张国荣的导演意识。虽然我们再也没有可能看到这部印上张国荣卷标的作品,也不知道哥哥对于这部作品的具体意念,而且在完整作品完成之前,导演对于影片的概念一直会改变,所以只能从这个故事中去简单寻找他的意识。

在整部电影里面,这场戏与其他部分的戏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罗志良导演也讲到了行内人实时有这个疑问,是不是罗志良导演自己导的。其实很多人都能够发现这场戏的处理上与整部电影走的是两条路线。整部电影属于平稳直线型的,而这场戏运用了唯美的手法将这样一段爱的场景处理成形象态的意识化。

第四段是送墓,也是故事部分的结尾,这个结尾非常干净利落,点到就止,然后故事部分就可以收工回家了。在这场戏的处理上,导演选择了黄昏,黄昏首先给观众心理上一个大致的交代。在最后送别撒土的这段中,机位是在下面的,仰拍送别的人。背景是一个耸立的塔和部分树叶,最后一个背影大全景,淡出结束。这里是没有语言的,只有背景音乐《神秘园》的音乐来衬托心情、场景以及行为。故事部分非常清晰地将故事讲清楚了,观众该接收到的讯息也都传递了,就立刻果断结束,非常干净的影像语言行为。而且在整个故事部分,还运用了很多小情节,比如梅艳芳对容祖儿演唱会上吃鱼蛋的谈话等等,这些情节既能符合故事本身的内容,无伤大雅,而且又能为片子增强一些有趣味的情节来吸引观众的观看欲望。

从张国荣作为导演这一身份的作品中来发现,他完全具有一个优秀导演的能力。虽然,无法从这些小作品中去完全确认他的导演风格,但通过一些作品片断,可以发现他对于作品的驾驭能力以及熟练的影像语言与技巧。以及他在导演这一身份和相关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的并不完全的导演意识。没能看到张国荣导演的长篇电影作品,未免是一种遗憾,那就带着遗憾在他留下来的作品中去找寻他的导演足迹。

第二个片断是梅艳芳同意了莫文蔚跟王力宏爱情后发现小孩子流鼻血的戏和在医院医生对他们的说话。第二个片断承上的片断是第一条线里面梅艳芳解决了一个难题,哥哥一家人开心地出外兜风游玩,第二条在线莫文蔚与王力宏的爱情也发展顺利,并且两条线正交叉起来的时候,突然出现小孩子流鼻血的转折。从一个愉快的旋律突然转向悲剧的旋律,也将片子引向了高潮部分,从一个侧面去再次点开题。用这样的一个转折来承接下面的高潮部分,并既能利用两条线交叉联系在了一起,又将两部分不同的影片旋律很清晰地分了开来,简单利落地向高潮发展。而且在这场戏中,用了一个很漂亮的手法。当客厅里张国荣、梅艳芳、莫文蔚、王力宏四个人正沉浸在开心的影片旋律中,小孩子从背后出现,以侧面入镜,然后调皮的走向客厅,转为背面入镜,然后站在那里喊了声 mommy和daddy,到这里为止还根本看不清在流鼻血以及其他异状,小孩子声音里也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恐惧的意象,但突然之间没有任何语言,只听到四个人紧张着急的脚步声,以及镜头上四个人紧张的跑动行为。这个时候,观众还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听到张国荣说,不怕不怕,没事的没事的。接着镜头转接到厨房王力宏跑进来,从冰箱里拿东西,背景音是张国荣着急地喊王力宏的名字。直到王力宏跑出去,才让观众看到事件情况。在这里,导演对观众连续设置了两个窥探欲望,第一个,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个王力宏的镜头时候,再次推进了这个欲望。在这两个欲望发展的过程中,观众的心理经历了由开心到紧张以及等待欲望,然后再平稳下来,导演通过骗取观众的心理状态很巧妙的将观众心理也平稳地承接了起来。在医院里医生对张国荣和梅艳芳的说话,采用了医生对他们“上课式”的说话方式的叙述和镜位,医生面对着他们,也面对着屏幕外的观众,医生对他们说的话,其实也是对观众说的话,通过医生的专业知识,将单调的说教方式这样带过,再一次体现了导演水平的高明,用小小的技巧点到为止,避免了对观众的沉闷心理。

作为张国荣的处女作,哥哥用影像语言来肯定了他对于片子的驾驭能力,也体现了他作为导演的素质。而且只用了五天这么短的时间。可惜我们没能看到哥哥导演的长篇,虽然对于长篇剧情片的处理技巧和处理形势与短篇有很大的区别,但我相信,他也能拍出漂亮精彩的长篇,因为,作为一个导演本身的素质很重要,很多东西都可以内外贯通。哥哥具备了这样的素质——导演能力的素质和本身知识结构的素质。

在哥哥的二十六年演艺生涯中,后期参与了很多的Music Video的幕后拍摄工作。比如一些MV的拍摄概念,包括导演了一部分的MV。在我所知道的他有参与幕后拍摄工作的MV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特征,那就是对于音乐意象的表达。这种音乐的意象指的是对于音乐本身的理解以及对于音乐内质潜在意义的延伸。音乐的表达跟电影一样,有很多的元素,除了词曲编唱外,音乐影像(也就是MV)是对音乐表达很直接的一种方式,而且对于延伸音乐本身的潜在意义有很重要的作用。关于哥哥在MV导演上的风格和意识特点我曾经写过一篇《意象表达特征与音乐景象》的文章,专题论述了张国荣作为MV导演的意象表达特征,就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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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哥哥二十六年的演艺生涯中,不管是作为歌手或者音乐创作人的张国荣,还是作为演员的张国荣,他无疑都是优秀的,从早年出道时期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直到最后的年月,他一直都在努力,他用他的作品已经告诉我们他所做出的努力与成就。他对于艺术不断求新求进的追求精神,一直没有改变,这是值得我们致敬的。包括在哥哥最后的一个访问中,当记者问到他对于香港电影的前景时,他讲道:“我们应该知道用诚意去拍的电影一定有观众愿意买票入场,所以我对香港的电影前景依然有信心,但一定要有诚意,这也是我现时对接拍电影的考虑。”

记得野芒,也就是《风月》里面饰演巩俐哥哥的那位演员,他曾经在《上海电视》上写过一篇《〈风月〉下与张国荣做邻居》的文章,在文章中提到有一次拍一个表现角色惶恐不安的长镜头。现场刚下过雨,路很滑,张国荣对摄影师说:“如果我在奔跑中滑倒了,你不要停,跟着我,我会很好处理的。”实拍时他真的在奔跑中踉跄了一下,但没倒下,然后他在一堵巨大的墙前猛然停下一抬头,惊恐万状地盯住墙上自己的影子。事后,陈凯歌几次提及张国荣这场戏的表演,说:“他这双眼看得人真有点毛骨悚然。”

哥哥接受采访的时候曾经说过,对于一位演员来说,要知道怎么去配合导演,拿出导演需要的东西,而不是去改变导演的意图。我们从这场戏来看,张国荣不仅是一位优秀的演员,也能从这场戏里看到他的导演意识。一位优秀的演员在临场的发挥中,对于一些细节的把握,经常能体现他的导演意识。怎么处理细节,也是作为导演很重要的一个要素,细节是体现整体的不同元素,细节的处理得当是可以对电影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这场戏一共二分钟零十秒的时间,但其中用了慢镜、定格、迭镜、抽真等很多效果和色彩的渐变过渡转换来处理,使一场爱的场面变得很美。这段戏中戏,从整个处理的效果来看,拍得其实就像是一个简单的音乐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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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段二分十秒中的戏中戏,我们可以看到,哥哥对于镜头语言的熟练运用和对于形象态表达的意象化能力。其实在哥哥导演的 MV作品中,有很大一个特点就是意识上的意象化表达的特征。这场戏让观众看到的是一场具有音乐性的唯美的爱的场面,在整部电影中以完全不同的风格却恰入其处地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支离破碎的感觉。

<h3>《红色恋人》梅婷产房白布剪影处理手法</h3>

第一个片断,也就是《烟飞烟灭》的开场部分。怎么样开头也是个很重要的关键,对于短片来说,每一个镜头需要言之有物,而且又能在镜头与镜头之间顺畅承接,能为整体结构的确立奠定基础。哥哥以梅艳芳抽烟的嘴巴朦胧特写来作为开头,然后逐渐清晰,使用拉镜头连续展现人物动作的变化过程,从嘴巴行为拉至整体形态动作。从这个片断,第一,开门见山的点题,关于吸烟,而且打出主题字幕,再次明确以及推进主题;第二,使用虚化的镜头开门见山以后,然后镜头转实,逐渐拉镜头来展现梅艳芳的整体动作,很顺畅地展开故事的步骤。让观众由刚才看到“烈焰红唇”特写的等待心理逐渐清晰起来。很轻巧地卖了一个小关子,就像徐昌图的那首临江仙的第一句“饮散离亭西去”,开门见山的点题,但并没有明确是什么状态下喝完酒离开告别的亭子踏上路途,然后紧接第二句“浮生长恨漂蓬”,立马推进第一句设下的状态。哥哥也是,点题后设下一个观众对于下一步进展的窥探欲望,通过这个欲望的展开来展开故事的发展,不会让开始显得突兀,顺理成章地往下走。这是第一个片断。

其实在张国荣作为演员的角色中有很多这样特别的细节,来达到内心世界的呈现。只是电影中的一些细节,我们很多时候无法考证这是导演本身的要求还是哥哥自己对于细节的表现。比如《枪王》中有一个镜头,张国荣鬼魅一样地站在方中信的车窗外,他对着方中信有过“戚戚”的两下。上次研讨会的时候一直想等研讨会结束问罗志良导演,这个细节是不是哥哥自己的表现,但后来因为结束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来得及问。这个镜头,也是很经典的对于内心世界呈现的手法。

首先我们来看这个故事的结局,那个男人不会弹钢琴,但只是在放唱片,但那个女的依然爱那个男的。从这个结尾来看,再次体现了他的对于意象表达的概念,他要表达的是爱的意象,而这个爱的意象通过女主角的欲望来完成。因为男的弹了一手动人的钢琴,而开始给予女主角的欲望。根据不同的影像表达方式也可以给予对于观众的欲望,根据我们对哥哥其他作品的理解,我个人猜测哥哥在这段中应该也会给予观众一些欲望。当他们发生了关系,那男的就消失了,再次在故事的发展中设下一个对比。女的对爱的意念,以及男的意念的正反对比,当然这个对比是虚化的,只是给予观众预先设下的一个交待,将故事带入了第一个高潮,然后当她在母亲的安排下嫁给了表哥后,再次给予观众心理的欲望,以常规思维方式,观众会在两种感情之间做出一种自我判断以及猜想,也带出第二个高潮的出现,欲望与现实之间的判断。而且导演在两种感情之间,再次留下一个对比。当最后,结局告诉观众那个男的根本不会弹钢琴,将观众心里对于爱的意象以及电影中角色对于爱的意象做出一个对比。而女主角对于男主角的无悔,将再次颠覆一般观众对于爱的意象判断。

我们都知道,在哥哥的声色光影岁月里,他一直有一个理想,就是从事幕后的导演工作,包括直到最后的日子都没有改变。在很多场合他都说到对于做导演的理想。他一直认为作为导演才是一部电影的灵魂,才能将自己的意念完整的表达。但他又非常清楚电影的团队精神。在明报周刊上林燕妮对他的一篇采访中他说过“我之所以这么迷恋当导演,就是演员只不过是一只棋子,而导演却可以控制一切。我是有野心的,我最大的心愿不是拿最佳导演奖,而是拿最佳影片奖,因为那表示我令到team work完美,而不只是一个人好。”

张国荣作为一位优秀的演员,在他主演的电影中已经有很多的体现,像曾经跟他合作过的内地导演陈凯歌、叶大缨,香港导演陈嘉上、张之亮等等都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过跟张国荣合作是愉快的,他知道导演要的东西是什么,然后会渗透自己对作品的理解去通过影像表现出来。其实这点上也能体现他作为导演的意识在演员这个角色上的延伸。比如,他对于影片中很多细节的把握,促进了对于角色的精神的体现。以下我们来简单探讨一下张国荣在演员这个角色上对于导演意识的体现。

在这几点上,哥哥都做得非常成功。《烟飞烟灭》的叙事方式与结构非常清晰,通过一个简单而且并不新鲜的故事,巧妙地运用影像语言与技巧,将这个主题的信息带了出来。从这部短片中,我们可以再次确认张国荣把握影像语言与技巧的能力。在三十几分钟时间的片子里面,通过两条线的叙事结构来展开。这里说的两条线是有两个意义,第一个意义是对于整部片子来说,将叙述故事和公众人物的现身说教脱离开来,前面部分是独立的故事,最后一部分独立的访问片断,既保持了前面故事部分完整的结构,又避开了单调地说教。第二个意义是针对独立的故事部分来讲,一条是哥哥、梅艳芳、孩子这条线,另一条是莫文蔚、王力宏这条线。一条主线,一条辅线,相辅相成。既丰富了故事部分的剧情,又通过两条线的彼此内在联系来作为故事发展的承接与过场。在最后一场戏故事讲清楚明白以后,果断地一声 Cut,结束故事部分,接上以纪录片方式拍摄的名人效应现身说教主题的采访片断。而且这些“说教式访问”也不是单纯的叫大家不要抽烟,抽烟怎么怎么不好的套路,而是通过现实生活中的事例,来讲述自己对于“抽烟有害健康”这个主题的切身理解。在故事部分直接借用医生的口,将这个主题中纯粹的说教部分这样带过,从这样的细节处理上可见哥哥作为导演对于整个片子的把控能力以及作为主创灵魂的导演意识呈现。而且整部片子中有很多这样的高明巧妙的处理方式,完全摆脱了作为框框下的公益短片让观众陷入沉闷的境地。

<h3>《色情男女》戏中戏</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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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这段的镜别,里面使用的双人镜,有些双人镜用的不是纯粹的双人镜,按照一般的常理拍摄手法,两个人的爱的场面大部分使用的会是外在行为的双人镜与表情的单人镜来转接,而这场戏中使用的是局部双人镜,也就是双人镜与单人镜的之间。外在使用的是双人镜,而实际是属于单人镜。其中一个是身体局部入镜,可以看到身体局部的反应,但看不到实际表情的反应。在镜头转接的过程中使用的基本以交叉进出过渡,特别是最后部分,舒淇表情的迭镜,用音乐、外部表情、镜头蒙太奇速度等来反映身体本身的状态,而且外部行为使用的是慢镜,而非是一般三级片中以身体本身的直接入镜与身体的速度来体现,这样的拍摄意识让我们看到的爱的场景是一种美感。最后一个镜头使用的是舒淇表情的定格,一下,然后戛然而止,留下余地让观众去回味去想象,同时也给予了观众窥探的欲望。这种欲望包括,观众对于戏中戏主角行为上的欲望、戏中工作人员对于戏中戏的欲望。

<h3>未完成作品《偷心》故事结构</h3>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这些年些来的张国荣(1956-2003)

1956年9月12日,在香港诞生,处女座O型,十兄弟姊妹排行最幼。

“我的家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挺有名的裁缝。”

“父母亲工作很忙,照顾我的是一个叫六姐的保姆。”

“从我在英国的时候开始,我就常在朋友的店里唱歌,当时可一点都没有想过当歌手。”

商业电台“十大健康形象奖”

“其实我有两个梦想,一个是想做医生,另外还想做飞行员。”

日本影评人协会“最佳外语片男主角”(得奖电影)

同年首次执导反吸烟宣传片《烟飞烟灭》。

1985年首次红馆十场个人演唱会,1986年二度个唱。

首张唱片《Day Dreamin’》。首部电影《红楼春上春》。

第七届无线电视“十大劲歌金曲”(得奖歌曲《由零开始》,并同时获选“最受欢迎男歌星”)

“回想起当年辛苦的工作不好受,人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成长起来的。”

1989年9月,33岁,宣布退出乐坛,于12月举行33场“Final Enter of Legend”告别演唱会,进行封咪仪式。

第十届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得奖歌曲《无心睡眠》,《Summer Romance》大碟获得“CD激光大奖”“IFPI87年全年销量冠军大奖”)

“学科里最擅长的是英国文学,而且是班级里最好的。”

《英雄本色》、《倩女幽魂》、好戏连场。

第一届华语流行乐传媒大奖“最佳流行男歌手”

第十一届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得奖歌曲《沉默是金》、《无需要太多》)

“身兼歌手和演员,当时主要是作为歌手的活动,而且一定要取胜的意识非常强烈,就是所谓饥饿的艺人。”

“歌手的世界离不开竞争。从胜负的世界脱身出来,希望安安静静地生活。”

90年暂居加拿大温哥华,一年后回港。

1991年凭《阿飞正传》首夺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

1988年举行第三次个唱,出版个人首本写真集《Stark Impressions》。

1992年反串演出夺第十届康城影展金棕榈奖、1994年美国电影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及日本影评人大奖之最佳男主角。1994年凭《东邪西毒》夺第一届香港电影评论家协会大奖最佳男主角。

“演技就像银行的存折,不断地存钱进去,到一定的时候总会等到收获的季节。”

1995年加盟滚石唱片,正式复出乐坛。

无线电视十大劲歌金曲“致敬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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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以上资料来源于《张国荣出殡纪念册》</em>

1999年加盟环球唱片。

第八届商业电台“擂台歌曲大奖”及《Summer Romance》大碟获得“擂台大碟奖”

雪碧中国原创音乐榜颁奖礼“千禧全国成就大奖”

“我现在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导演。”

2002年最后电影作品《异度空间》。

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银禧荣誉大奖”

第廿三届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得奖歌曲《左右手》)

明报周刊演艺动力大奖“最佳男演员”(得奖电影《异度空间》)

第十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得奖电影《阿飞正传》)

第二届无线电视“十大劲歌金曲”(得奖歌曲《MONICA》)

<h3>音乐奖项(1977-2003.04.01)</h3>

【thE-END】

第五届商业电台“擂台歌曲大奖”

1984年《Monica》首夺白金唱片及金曲奖项,正式乘风起飞。

第六届商业电台“擂台歌曲大奖”

第九届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得奖歌曲《当年情》)

同年4月,逝世。

第七届商业电台“擂台歌曲大奖”

明报周刊“最突出男歌手”奖(得奖歌曲《路过蜻蜓》)

第五届无线电视“十大劲歌金曲”(得奖歌曲《无心睡眠》,并同时获选“金曲金奖”)

第十三届商台叱咤乐坛“至尊歌曲大奖”(得奖歌曲《左右手》)

2003年第88张个人大碟灌录中。

“雪碧中国原创音乐榜”(得奖歌曲)

第四届无线电视“十大劲歌金曲”(得奖歌曲《有谁共鸣》、《当年情》,《有谁共鸣》并同时获选“金曲金奖”)

第二届商业电台叱咤乐坛“男歌手金奖”,《LESLIE(侧面)》大碟获选“IFPI大碟奖”

“四台联颁音乐大奖之大碟奖”(得奖大碟《Untitled》)

香港港台“世纪金曲”第一名(得奖歌曲《MONICA》)

《无心睡眠》、《Stand Up》、《有谁共鸣》金曲不断。

第二届CCtV-MtV音乐盛典颁奖礼“亚洲最杰出艺人奖”

新城“劲爆年度歌曲金奖”(得奖歌曲《左右手》)

第八届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得奖歌曲)

2000年由13场红馆“热·情演唱会”开始,接续Passion tour2000世界巡回演出,至2001年以“热·情演唱会压轴篇”划上圆满句号。

1987年转投新艺宝唱片,并成为新艺成电影公司合约演员。

香港电台“演艺十大当红人物”

1996年12月举行“跨越九七演唱会”,并展开orld tour cert‘97世界巡回演出。

“那种生活的确是很自由很轻松,但是一个人,生活得太放松的话,存在的价值就太稀少了。要说起在加拿大的最大收获,就是发现自己实际上是个非常喜欢工作的人。”

第七届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得奖歌曲《MONICA》)

1982年成为华星首位歌手,1983年《风继续吹》成为入行7年来首张金唱片。

第一届商业电台叱咤乐坛“男歌手金奖”

第一届香港电影评论家协会大奖“最佳男主角”(得奖电影《东邪西毒》)

香港电台“演艺十大当红人物”

小学圣路琦,中学玫瑰岗,1969年13岁,负笈英国,再入读Leeds Uy念纺织。

其他荣誉(1977-2003.04.01)

华侨日报“最有前途新人奖”

第六届无线电视“十大劲歌金曲”(得奖歌曲《沉默是金》、《贴身》,并同时获选“最受欢迎男歌星”)

华侨日报“十大最受欢迎艺人”

“对我来说,《风继续吹》给我留下的印象更深,所以我把金唱片摆在我的咖啡店作装饰。”

<h3>电影奖项(1977-2003.04.01)</h3>

1977年,21岁,参加丽的电视亚洲业余歌手大赛,以“Ameri Pie”夺得亚军,签下五年合约,由综艺节目支持人到歌手身份,晋身娱乐圈。

第三届无线电视“十大劲歌金曲”(得奖歌曲)

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金针奖”

无线电视十大劲歌金曲“荣誉大奖”

明报周刊“致敬大奖”(热情演唱会)

中国浙江省传媒“永恒魅力奖”

香港电台“九十年代十大演艺红人”第一名

“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种状态我觉得非常之好。”

香港电台“八十年代十大演艺红人”

丽的电视“亚洲歌唱大赛”香港区亚军(《AMER PIE》)

商业电台“十大靓人”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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