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狗血八点档 - xp1024.com
《生活就是狗血八点档》


1、一对新人

宁钧,女,28岁,不高但身材匀称,不算美人,但白皙耐看,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外企工作,勤勉认真又细致体贴,颇得同事的好评,人生中唯一一次做的破格的事是和公司合伙人搞办公室恋情。未婚,正在前往婚姻的路上,这条路虽然开端甜蜜却异常的坎坷,在接下来的故事里我们会讲个明白。

宁小姐醒来的时候快十点了,如果是往常,她一定会翻身接着睡。但今天不同,今天是她的大日子。

三天前,她照旧和男友许窦逍一起吃晚饭,地点是她选的,老胡同里的一家私房菜,二环里的四合院布置的颇有后现代风格,摩登的当代抽象画和明代的花插摆在一处,喜欢的人赞主人有古今融合的趣味,不喜欢的则说这里的大家长毫无品味,只有铜臭。

宁钧倒对这一类的装饰秉承着开放的风格,她只觉得这里菜好吃,人又少,服务人员客气又冷淡,累了一天是个极好的去处。

她爱吃,许窦逍也由着她,米其林三星大方买单,苍蝇馆也甘之如饴,荤素皆可,冷热不忌,实在遇到许先生下不了筷子的,也绝无意见,从不阻拦,只笑着看她吃,称她“馋宝儿”。二人大部分的假期都花费在美食探险上,有时宁钧摸着自己腰间软软的一坨,觉得不出一本美食书,都对不起这涨起来的肉和许窦逍瘪下去的钱包。

那天吃到后半截,大菜的盘子撤了,两个人面前各摆了一份小巧的苏式点心,许窦逍拿出一个盒子来,孩子的手掌大小,浅色绒面,上面打了个少女粉的缎带蝴蝶结。

许先生爱送礼物,不分年节,看见就买,想起来就送,宁钧也不意外,开开心心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去解那个绑的歪扭扭的蝴蝶结,她解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完美主义者许窦逍虽然自己手不巧,但从来要求销售人员把礼物包的漂漂亮亮,这个倒像是他自己的“杰作”。

果然缎带大有玄机,上面一行酒红色洒金的墨迹——“你愿意吗?”——是许先生规规矩矩的楷体字。

宁钧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脸上冲,她当然想过这么一天,他们就是朝着这样一天在发展的,但心脏就是会扑通通的急跳,她控制了一下拼命上翘的嘴角,眉眼弯弯的看着对面明显紧张起来的许窦逍。

“你知道答案的。”

许窦逍握住了她的手:“答案需要你说出来。”

“那你该先问问题。”

“你说得对。”

许窦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推开身后的椅子准备倾身下跪,却被宁钧扶住了手臂。

“不用这样,亲爱的,你只需要问问我。”

许窦逍有点难为情的笑了笑,像个腼腆的孩子一样,他坐回自己的位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愿意嫁给我吗?宁钧。”

这下子她无法控制的不仅是嘴巴了,还有眼里的泪,它们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滴到他们交握的双手上。

“我愿意。”

“我会好好照顾你。”许窦逍倾身过去,吻了吻她的眼睛。

等这对新晋未婚夫妻欣喜的情绪平复下来,宁钧打开了自己的礼物,和常理中的戒指不同,一对三角形的珐琅釉耳钉,绚烂的红色填充着金色的叶脉,角落里点缀着明亮的蓝色,色彩跳脱质地沉稳,是她喜欢的样式,不过,不是求婚该有的样子。

“上次去洛杉矶出差的时候看到的,我想你会喜欢,这只是个礼物。”许窦逍一边解释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盒子——所有美少女都喜欢的那种蓝色,他打开它,里面是一枚璀璨的六爪经典款,够简约,够闪亮,也够讨人欢心了。

宁钧笑着伸出手去,让自己的未婚夫温柔地把这枚意义非凡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她欣赏了一会儿,又开了口。

“如果我不答应你怎么办?”宁钧把粉色的缎带一圈圈的往手指上缠——就在那颗钻石上面一点点。

许窦逍沉吟了半晌:“我都想好了,如果你看到的时候脸色不对,我会问你愿不愿意再要一份甜点。”

宁钧大笑,越过桌子去吻他。

“我真爱你。”

“我也爱你。”

他们最后也没有把桌上的苏式点心吃掉,爱情的甜蜜让他们的胃里满满的,暖暖的,他们开车回了许窦逍的公寓,开了一瓶红酒,喝光它,做了一些快乐的事情庆祝这件喜事。

然后,今天,是宁钧的大日子。

她要去见许窦逍的朋友,在订婚的第三天,他们交往一年之后,第一次去见他的朋友。

这很奇怪。

宁钧的好友童玲不止一次提醒过她:“你该见见他的朋友,了解一个人要从了解他身边的人开始。退一万步讲,他品行端正,他的朋友们也非常的正派,可他不把你带到自己的圈子里算什么呢?不认可你,还是说他另有情人,你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秘密?”

许窦逍的品性她很了解,毕竟在交往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四年的同事,他的朋友……她也不算全都没见过,只是,认识的场合有些尴尬,就连许窦逍都不知道罢了。

不管怎样,他们订婚了——好结局,她马上就要见到他的朋友们了——程序不对,不过还是发生了。

宁钧挑了一件永不出错的小黑裙,露出她漂亮的肩膀和锁骨,一双让她显得高挑却不会用力过猛的中跟鞋,画了淡妆,让头发柔顺的垂在肩头,最后,带了那对珐琅釉的耳环。

十一点的时候许窦逍来接她,他们一起吃了顿便饭,许先生提前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免得见面时尴尬。

“蓝盾的公子古越是你的大学同学?”宁钧大吃一惊,“你居然从来也没说过。”

“他们家主要做的是地产和酒店,和公司业务没有交集,没有提的必要。”

“会这么想的只有你,如果换了别人早就把他挂在嘴边了。”

“我不喜欢这样,古越又不会给公司项目投资。”许窦逍撇撇嘴,“我不想难得出去跟朋友喝个酒都要谈工作。”

“那倒也是。”宁钧赞同的点头,“不过你为什么也不和我说?”

“古越他,他有点玩世不恭……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

蓝盾集团的独苗少爷岂止是有点玩世不恭,宁钧回忆了一下这些年自己无意间读到的消息,古越自己的花边新闻都能养活一群狗仔队了,没消息?去看看古公子。如果他和许窦逍是挚友,确实会影响许先生的风评。

他在意自己的印象。

宁钧的心里甜丝丝的。

交往一年,订婚第三天才见到许先生的朋友,显得不这么重要了。

许窦逍的朋友小聚定在古越的店里,寸土寸金的二环,声色犬马的酒吧一条街里面古公子有个两层的餐饮生意,一层九点之后才算正式开张的酒吧,二层是会员制的私房菜。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一层尚未苏醒,二层开始休息,坐在入口吧台的姑娘倒是精神奕奕,墨绿色的长裙垂在膝盖下面,一条浅白的腰封束着,衬得她像朵娉婷而立的莲花。

“下午好,许先生。”她站起来,声音和动作一样的利落,职业的微笑里是一点恰到好处的亲切。

“你好。”许窦逍点点头,“这是我的未婚妻,宁钧。这是古越的助理郝尚云。”

“宁小姐,久仰大名。”

宁钧拉着郝助理的手握了握,偏过头来对着许窦逍笑:“你常常提起我吗?”

“也不算。”许窦逍摸了摸鼻子,耳朵尖上泛起了一点红色。

“刚刚好是让我们都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得到许先生戒指的程度。”郝尚云引着他们往里走,“古总倒是天天念叨,许先生把您藏得太好啦,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肯引荐。”

“他就是想拿我开心。”许窦逍牵着宁钧的手晃了晃,“他最近又在搞什么?你们的风格又变了。”

“古总最近在追一个独立品牌设计师,春季秀的衣服包了场。”郝尚云翻了个克制的白眼,“日常点的变成了我们的工作服,最近的酒会我一直在穿这个牌子,业界还以为我转型了,总是发些琴棋书画的邀请函给我。”

宁钧这才明白一见她时的违和感在哪,原来是穿错了衣服。再看看周围,或坐或站的男人女人,一水儿的怡然淡雅、飘飘欲仙,不由得暗自感叹古越的风流。

“你穿也很合适。”

“谢谢,让老板开心也是我们的本分。”

谈话间他们走到了古越的办公室,郝助理打了个招呼,自觉退场。

古越的办公室,比起一般的来更像是个会客厅,沙发、茶几、吧台一应俱全,香茶烟酒样样皆有,先锋雕塑和上个世纪的意大利沙发堆在一处,八扇屏前面放着老式的黑胶唱片机,博古架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其风格之混搭,让宁钧想起了19世纪的法国沙龙,随时会有一位女主人从屏风后面摇着扇子转出来。

2、一位老友

古越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大概是为了以身作则,他穿着月白胡领的上衣、麻裤底下蹬了双靸鞋,手里拿着把文人扇。这种打扮宁钧也没少见人穿,总有些不伦不类的酸劲,古越嘛,身姿挺拔,长得好看,眉宇之间常带笑容,这么穿反而平添了几分倜傥风流。

怪不得会有这么多风流故事。

风流的古公子一见许窦逍,仿佛见了失联十年的知己,一个健步上前,揽过来就是熊抱。

“老许,想死我了。”

“行了吧,上个星期才喝过酒。”

“我要不显得热情点,许夫人哪能知道咱俩的关系有多铁?”古越从善如流的被许窦逍推开,对宁钧眨了眨眼,“都到了这光景才介绍,你怎么不等孩子两岁了才通知啊,仿佛我只是你生命里的路人甲,太伤人心了,你说是不是啊,嫂子。”

宁钧被他逗得发笑:“恐怕许先生一直在考察我,要一切合格了才能见人。”

“我看他是怕我把他的糗事都抖出来,现在戒指也套上了,故事也该讲起来了。”古越挥了挥手,引着她见从沙发上站起来的男女,“苏睿、田宇还有他老婆程浅,我们可是看着他长起来,什么事问我们就行了。”

“什么叫田宇他老婆程浅,我认识老许可比他们都早。”娃娃脸的程浅怒怼古越,“咱们才是革命战友,他们俩是后辈。是不是,主席。”

“对对,您是革命队伍里的宣传骨干,田宇只能跟着学习,学习着学习着,就学一块去了。”

“那是因为我们田宇聪明能干有才华。”

“你就是看上他好看了。”

“好看怎么了?那些小姑娘难道不是看上你的脸了?”

“呸,胡说八道,明明是因为我的财富。”

长得好看的田宇傻笑着看他俩逗嘴,许窦逍趁着空闲问坐在一边的苏睿:“你今天怎么也有时间过来?”

“见嫂子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错过,昨天晚上的飞机,行李还扔在地上没收拾呢。”

“就是,老许的终身大事最重要,在这城里的革命战友们必须都到场。”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天生敏锐,古越的那句‘必须都到场’似乎触动了什么,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不过一两秒,很快又被其他话题带的快乐起来,事后她想,或许沉默是她的错觉,但许窦逍一刹那的不自然是肯定的。

接着,他们喝了茶,吃了主厨的拿手菜,许窦逍大学时代的故事一个接一个的被抛出来,他是学生会主席,古越是体育部长,程浅是和他们同届的宣传骨干,苏睿和田宇则是晚一届的学弟,那些故事无一例外是有趣的,也是古怪的,仿佛经过了刻意的裁切,少了一些情节,少了一个人。

宁钧听着他们自然不自然的划过那些漏洞,简直想要替他们喊出那个名字。

他们不知道我知道,我是一个人成年人,不能在初次的聚会上让我的未婚夫难堪。

整个晚上,宁钧一直这么提醒自己,直到古越建议他们到楼下去喝一杯。

一切就像老天爷的可以安排,他们从楼梯下来,宁钧一眼就看到了吧台边上站着的男人,白衬衣牛仔裤,细眼弯眉高鼻梁,昏暗空间里的一束光打在他的脸上,想不注意都难,鉴于宁钧想了他一晚上,这一刻有点怀疑是自己过度思虑之后的错觉。

男人动起来了,把一杯酒推给旁边的漂亮姑娘,她身边的人都停住了,他们也都看见了他。

不可能是错觉了。宁钧肯定,无论是心里的猜测还是这个人,晚餐时的红酒控制住了她,她是要做许太太的人了,可以为许先生的人际关系推泼助澜一下的。

宁钧走了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嗨,袁本。”

袁本回过头来看了她一会儿才认出来:“哦,是你,宁,宁钧,真巧啊。”

“是挺巧的。”宁钧心想,还有更巧的在后面呢,“老许,快过来。”

这一声喊在袁本的耳朵里仿若炸雷,一句“我请你喝杯酒”险些变成“我还有事先走了”吐出来,要不是身后青梅竹马的王晓晓用两根指头掐着他的肉,闪电侠也跑不过他。

对面的许窦逍也不好受,他人偶一样走过来,木头一样被宁钧挎着,只想问问老天爷为甚么要这样整他。

“古越真会说话,这样重要的日子,在城里的人就该都到场。”宁钧笑眯眯的挽着许窦逍,“我正想还差了你,这不就遇见了。”

“老古一直都是乌鸦嘴。”袁本皮笑肉不笑,幸好灯光不够亮。

“你们怎么认识的?”鉴于许窦逍三魂去了七魄,古越只好代劳。

“那年嘛,老许胃穿孔住院,我去照顾他,正好袁本来看他,我们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太惨啦,糗样都被看到了。”

“我们那个时候都挺惨的。”袁本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不过你还是渡过难关了,恭喜你。”

“恭喜你们。”

“谢谢。”宁钧暗暗捅了一下许窦逍,总算从他那捅来了一句道谢。

“一起喝一杯?”

“我们还约了人。”袁本忍着腰眼上的痛回绝。

“Tom还在路上呢,老友重逢不喝一杯怎么行,你说对吧,田宇。”一直站在袁本身边的漂亮姑娘开了口,话头却甩给了最边缘的田宇。

和这二位有着世交关系的田宇一边在心里感慨两面人难做,一边笑着打起了圆场:“对对,虽然都在一个城里面,不过大家平时都忙,难得聚的这么齐,是该喝一杯。”

话说到这,确实没什么选择了,修罗场中响起了成年人的尴尬笑声。

在古越引着大家往沙发座走得时候,苏睿小声‘表扬’田宇:“可以啊,没看到老袁脸色都变了吗?你还敢张罗。”

“我哥武力值再高也没有我姐可怕,你没看他被掐的不敢反抗吗?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在心里演练这一天。”

“这就是你演练的结果?”

“你哪懂两面人的辛苦。今天晚上我要多喝一杯。”说完转头请示领导,“亲爱的,多喝一杯行吗?”

“只要你不多说话,喝多少都行。”程浅大方放行,“今天这关也是不好过啊。”

身处修罗场的众人心中同时出现了一句话:人生就是这样,关关难过关关过。

宁钧想着要让未婚夫重拾友情。

其他人嘛,只想让这个晚上平安无事的度过。

但这个晚上注定不能太平,否则故事不能成为故事。

众人在沙发座落座,一打啤酒打开摆上,诸位先是尽显成人风范的讲了些场面话,接着共同举杯喝了一轮。田宇谨遵妻训,在角落做一棵安静的树,苏睿独善其身,王晓晓只算半个圈子里的人,只留古越一个人死撑,眼看着尴尬要实体化,扑杀众人,袁本站了起来。

他问宁钧: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古越的酒吧常常搞些主题活动,今晚正上演20世纪初美国的纸醉金迷,请了乐队爵士、蓝调、乡村民谣交替演奏。

宁钧学生时代起便喜欢跳舞,这时顺水推舟,把手递给了袁本。

“我一直想要再见见你。”宁钧随着袁本的脚步起舞,“没有你的鼓励,我恐怕坚持不了。”

“这和我没有关系,因为你爱他,爱总能让人跨过难关。”

“我可不相信,爱是荷尔蒙的作用,化学作用总是易逝。”

“你这么说我可有点担心许窦逍的未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出现的时机不算磊落……你懂吧,那时候老许太惨了,我总怕他……”

“别这么想。”袁本打断她的自白,“爱里面哪有这么多规则,你心疼他照顾他,陪他走出来,再磊落不过了。老许也不是什么软弱拎不清的人,不会因为几顿病号饭就以身相许的。”

“你说的对。”宁钧叹了口气,“我可能有一点婚前恐惧。”

“宁小姐美丽端庄、温柔体贴,舞又跳得这么好,他怎么舍得不爱你。”袁本露出整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萨克斯风的独奏之后,音乐随着密集的鼓点加快了节奏,“高潮来啦。”

与舞池的和谐相比,沙发这边的气氛显得糟糕多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古越阴着脸问王晓晓,余光捎带着扫了一眼‘两面人’田宇,暗示他通风报信的嫌疑。

王晓晓毫不示弱:“笑话,您这是开门迎客的地方,我们怎么来不得,说实话,要是知道这是古少爷的买卖,我才不会来。”说话间眼风扫过田宇,暗示他背叛者的罪名。

田宇被左右夹击,有口难言,关键时刻还是程潜主持大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重要,关键是怎么渡过今晚。”

“他去医院看过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今晚的男一号领衔主演许窦逍终于说了一句整话,却被所有人无情的忽略。

“许窦逍,我求你了,这都什么光景了。”古越急得直拍他,“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宁钧回来啦!挺起腰!笑起来!别琢磨过去的破事了!”

王晓晓难得的附和他:“就是,往事如烟,您还是把握好当下的幸福吧,给大家都留个道走。”

许窦逍还没来得及消化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宁钧一个人走了回来。

“袁本说要接个朋友。”

众人见她神采飞扬,又听说袁本确实有朋友相聚,都松了口气。

“我们再跳一支舞?”许窦逍示意,“这曲子刚好合适。”

宁钧仔细听了听,低沉的男声正唱着《letmecallyousweetheart》,她脸上一热,欣然应允。

“袁本的舞跳得非常好,而且很体贴。”

“亲爱的,我有点担心了。”

“长得好看对艺术还有品味,如果先遇到他,我恐怕不会爱上你。”

“只是一支舞。”

许窦逍注意到袁本,也是因为一支舞。

3、一支舞

许窦逍上大学的时候,微博尚未出现,谈情要发信息,如果你的朋友使用的是有“喂喂靠”之称的小灵通,想要找到他,只能靠缘分。

使用什么样的通讯设备,大学生的快乐生涯都差不多,要军训、要参加社团和学生会的招生,等到了十月底,除了性格特个性的,基本都找到了组织。

许窦逍的生活也不例外的展开了,唯一差别是比别人都灿烂。首先凭借比别人都闪亮刺眼的成绩,在开学典礼上以学生代表打开局面,然后凭借比别人都扎实的学生工作经验成了班长,最后,凭借强大的油画功底进了校学生会的宣传部。虽然只是个基层小干事,跑腿居多,可主席闵姗姗看他的眼神,瞎了都知道是器重他,以后在学生组织里混出名堂顺理成章。组织找到了,接下来就是人际关系,他长的好,人又温和体贴,懂得说话,就算有分歧,他温和的笑笑也不发火,事实道理比谁摆的都清楚明白,这有分歧也就变成了没分歧。几个月下来,人缘也就处的风生水起了,他和每个人的关系都不错,除了同属宣传部的袁本。

袁本也是大一新生,人长得精神,也画了一手的好国画,又学的是历史,比旁人多出了那么点古典气质来——虽然他穿衣服的风格潮的和古典完全不搭边。值班的时候往办公室里一坐,安静看书的样子不知道让多少女生在心里尖叫。照理说也该是朋友不断仰慕者如云的,可惜他太冷,从来不多话,事也不多,分内的干完了,除了特感兴趣,分外事一律不插手,和许窦逍的交友广泛成鲜明对比。

许窦逍直觉他不喜欢自己。他们平时交谈不多,除了工作仅包含礼貌性用语,而这不超过三句的礼貌性用语发起人总是许窦逍,袁本向是点个头或发出单个词汇,脸上连笑容都难牵出来。即便他在学生会是出了名的冷淡不合群,但许窦逍仍从他们不多的交谈中嗅出了什么——他不喜欢自己。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人可以让全世界喜欢自己。许窦逍这样想。

这一天许窦逍跑到图书馆写作业,自习生活一般很无趣,尤其是在夏秋交际,炎暑退却秋风袭来的时候,广场上某个社团在搞活动,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勾得人心里痒。许窦逍也不例外,他伸着懒腰站起来,准备到天台抽支烟放松一下。

许窦逍上天台时刚好看到袁本趴在护栏上,风吹着他桀骜不驯的头发招摇飞舞。他心里默念了一句,这个人的头发还真是精神奕奕啊,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虽然他没有让全世界人民都喜欢自己的野心,但在空旷的天台和不喜欢自己的人一起吹风实在尴尬。许窦逍不想和这个带着耳机的人打招呼或是其他,而明显,他也不会因为对方站在那就放弃抽烟休息的打算。他权衡了一下走向了另一边,反正这地方大的很,只当没看见就是了。

他后来还是看着袁本的,因为这个常常抱着古籍在学生会值班的人正在跳舞。没多少技巧,只是随着音乐的随性而为,动作简单有力带着一点不经心的痞意,轻松洒脱到了让人羡慕的地步。

许窦逍眯着眼看他,直到他用一个前空翻结束了曲子然后慌乱的检查从口袋里掉出的MP3是否有问题。

袁本被许窦逍破坏形象的大笑引得看了过来,肤色相对较深的脸上不知是因为运动还是情绪波动红了一分,一滴汗顺着他高挺的鼻子滴了下来。

“笑什么?”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恩,很有风格。”许窦逍组织语言,“出乎意料。”抖落的烟灰烫了他的手。

看他呲牙咧嘴的样子袁本笑了一下。捡起挂在栏杆上的衣服下楼去了。

此时的许窦逍没想到,自己生活里将会出现越来越多的让人出乎意料的袁氏风格。

他又在天台待了一会儿,接着写作业去了,直到天黑下来,他才走出图书馆,门口有人拍了他的肩。

“够勤奋啊!”

他回头,是体育部的古越。同样,大一,学得是建筑,阳光外向的太阳都羞愧。托他自来熟的福,许窦逍同学以最快的速度有了一块出去疯的哥们。

“还行吧。”俩人宿舍楼挨得近,也就一块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诶,你快看。”古越碰着他的肩膀往路口一指,只见一人以最快的速度从一小黑点变成一小人,五官快速清晰——袁本。

袁本滑直排轮的速度简直像飞,古越一惊一乍:“我还以为这哥们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呢,还有这狂野的一面。”

许窦逍没接话,心想,你还没看见他前空翻呢。

说话间袁本就到跟前了,和他一块到的是从路口转来的车,袁本对身后的危险完全没察觉,许窦逍察觉了,下意识的手一伸,拉着他的背包带往后一带,飞速行驶的人毫无防备的倒他怀里了。

时间一刹那跟静止了似的,许窦逍就听见袁本耳朵里耳机传来的摇滚,想,怪不得听不见了,开这么大声也不怕耳朵坏了。

袁本莫名的被人拉倒,愣了一下就直起身来,心里的小火苗那叫一个高,回头想看是谁那么二百五,头还没回全呢,就看见车子擦着自己过去了,火苗熄了,心里有了感激。可回全了再看救命恩人,他的内心活动就一个字——靠。

袁本保持着他的官方脸,说了声谢,没等人家回又飞也似的跑了。

被甩在原地的俩人互看了一下,都能从对方脸上看见黑线。

“他可真够怪的。”古越总结,然后开始三八,“你说他跑这么快干嘛?”

“赶时间呗,他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时间。”

“那肯定是约会,佳人有约。”

“福尔摩斯……”

“切,能让一个男人不顾自己生命赴约的,八成是一个女人,要么特漂亮,要么特彪悍。”

“……”

“对了,我听师兄说槐南路新开了家酒吧,晚上你没事我们就去看看。”

“行啊,吃完饭我去找你。”

许窦逍和古越都喜欢酒吧,这是他们能成为兄弟的原因之一。喜欢的理由也一致,一是这种热闹的地方可以释放压力,一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化了妆的姑娘们基本就像是天仙。他们到酒吧的时候还没到热闹的点,许窦逍和古越找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下,一人要一瓶啤酒视线满场的飞,没一会儿古越就瞧见目标,跟看见花的蜜蜂似的飞走了。许窦逍从来不在酒吧搭讪,一是酒吧的姑娘们如狼似虎,他一个穷学生玩不起,二,也是他一直不理解古越的地方,天仙姑娘们的粉那么厚,卸了妆能成另外一个人,他怎么受的了这种虚假。

他听着嘈杂的音乐冥想,没一会儿就发现舞池热闹起来,刚站起来准备瞧瞧,古越就撞了过来。

“许窦逍,那有俩人跳舞特好!走走,咱们离近点看看。”

他们刚挤进围观人群就惊了,一方面因为对方炫到惊人的舞技,另一方面,因为其中一个人的脸。

“是我眼花了么?我怎么觉得这男的这么像袁本呢?”古越好不容易收起下巴,碰了碰许窦逍。

“应该没,除非我的眼睛也花了。”

古越脸部肌肉抽搐:“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双重人格啊……”

许窦逍没说话,算是默默同意了好友的观点。

舞池里的袁本穿着贴身的T恤和浅色的牛仔裤,嘴角勾着,带着那么一点慵懒和那么一点狂野,和他漂亮的女伴热舞,氛围热烈的能带动最冷静的人。

一曲终了,有着一双美腿的姑娘在一片口哨声中在袁本的脸上印了个吻,然后袁本就牵着人家往吧台去了。

“这还是内冰山么?”古越从震惊中走出来问,“别是他双胞胎兄弟吧。”

“你这么关心问去啊。”许窦逍显得比他平静的多,随口一答准备回自己的位子。可他显然忘了古越是个标准的外向型青年,他话刚说完,古越就往吧台走了。

许窦逍拉他:“你真去?我们又不熟。”

古越不以为然:“谁和谁一生下就认识啊,不都是从不熟到熟的嘛。”

许窦逍无言以对,自己总不能说,他不喜欢我吧。这种完全没根据仅凭第六感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

“嘿!”古越热情洋溢的拍了一下袁本的肩,“挺巧的啊,你也来玩。”

袁本明显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看来者,眉毛不著痕迹的皱了一下,淡淡的点了下头:“是挺巧。”

许窦逍感觉到他的不快,敏锐的自己都诧异了,他礼貌的笑了一下就准备拉古越走。

“亲爱的,这俩帅哥是谁啊。”美腿姑娘下巴垫在袁本肩上冲着他们笑了一下问。

刚才离的远没看清,现在许窦逍发现这姑娘小脸大眼睛高鼻子的,长长的卷发披着,带着蓝调的慵懒风情。

“学生会的同学。古越、许窦逍。”袁本介绍,“这个是……”

“我是他发小,王晓晓。”她俏皮的眨了下眼睛,“青梅竹马呀。”

得,这俩人就是从一生下来就认识。

王晓晓和古越一样的活泼开朗,两个自来熟凑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四个人一起找了个位子坐下一块玩。

许窦逍和袁本坐了个对角,属于随时可以来个视线交流的角度,万幸的是袁本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来,一直看着舞池不说话,不知道是发呆还是干嘛。

古越和王晓晓两个人聊得欢,许窦逍偶尔插个一两句话,气氛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尴尬。

“打火机挺好看的啊。”王晓晓指了指许窦逍无意识玩着的火机,“你抽烟?”

“偶尔。”

“这家伙抽的是女士烟。”古越在一旁说道。这引起了王晓晓的兴趣,非要他拿出来看看。许窦逍倒不觉得抽女士烟有什么问题,他把烟递过去,笑:“这烟味道比较好。”

他递烟的手半空中被人摁住,袁本说了这么长时间里的第一句话,还是对着他发小:“王晓晓。”警告意味十足。

许窦逍心里不舒服,你不喜欢我可以,整个晚上不理人也可以,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给我难看?当下语气也没了和善:“我这烟可没问题。”

袁本愣了一下,说:“我没别的意思。”

“他是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杜绝我一切吸烟的可能。事儿多。”王晓晓不以为然,“我要是想抽你能管得了?你还24小时跟着啊。”

袁本松开手,笑:“最少你在我眼皮底下休想。”

“事儿!”王晓晓转移话题报复他的多事,“诶,他这人在学校是不是特冷,特能装?我告诉你们,其实他心里波澜壮阔的很,这叫什么,这就是闷骚。”

“王晓晓!”

“你有本事别喊,我说的不是事实啊,你本来就是这种人。”

……

许窦逍和古越看着他们俩连小时候的破事都翻出来的斗嘴,一致肯定了王晓晓的发言,袁本这人的确是冰山下的火啊,闷骚。

这次偶遇总得来说还算圆满,时间差不多了,几个人准备离开,在街口分开,袁本送王晓晓回学校,她是隔壁街大学的学生。

“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许窦逍。”王晓晓问。

“你怎么知道?”

“这还能不知道,你周身散发出的敌意能杀人。”

“是不喜欢。”

“他是不是学习特好,特会来事儿,不管是老师同学没一个不说他好的。”

“……”

“他还是那种表面看着谦和,其实比谁都心高气傲,目标明确,手段不计,而且,还被你撞见过。”

“你怎么不算命去呢?”

“我不会算命,我会算你。”王晓晓哼了一声,“你自打小学被你们班长阴过之后就讨厌一切好学生,这么多年也没长进,人家碍着你了?你不是心高气傲?你能比人家耿直多少啊?这么大了谁为了达到目的不耍点小手段啊?你能少因为心理阴影树敌么?”

袁本被她的一系列反问击倒,丧失了站起来的能力,语言无能。

“杨同学,黄同学是位好同学!为了克服你的臭毛病,先从和他做好朋友开始,好吧。”王晓晓站在她们寝室楼下叉着腰总结道,然后把高跟鞋往肩上一搭,身手敏捷的顺着消防栓爬进了二楼的窗户,末了不忘对他摆手道别。

“好朋友……”袁本忽然想起了开学典礼时对他声音的惊艳,“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4、一个意外

成为好朋友这事袁本没往心里去,本来么,首先许窦逍已经被规划进非好感了,其次,他这个人不善交友的程度用王晓晓的话说已经是空前绝后了的。所谓的顺其自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除非许窦逍主动伸出友好的橄榄枝,否则这辈子他俩就形同陌路了。

许窦逍没有M的兴趣,自然不可能主动伸手给摆明了讨厌自己的人,可如果就任他们这样下去,这故事到第二章就可以完结了。所以,上天派出了天生热情的自来熟。

袁本一大清早就在食堂里被每个人类生存圈里都有的炮灰级女同学缠住讲些闲七杂八的琐碎话,令人厌烦程度让一贯遵从教导“女性第一位”的他都忍不住抓狂。

说完正经事就走开啊,就算我不在乎出勤也不想因为你而迟到啊!!不要靠这么近,我喜欢的是神仙姐姐啊神仙姐姐!!!

以上是袁本冰山脸下的独白。

就在他被女同学过度的热情逼迫的步步后撤几乎栽进稀饭锅的时候,古越出现了。带着救世主般光芒的出现了。

“袁本你怎么还在这磨蹭,闵学姐让你在第一节课前把策划给她交过去呀。”

袁本立即就坡下驴,道了声再见就走,虽然看起来如常,但古越能从他略快的脚步上看出他的落荒而逃。

所以说哦,怎样的冰山底下埋藏的也是一颗人类的心。

古越这样想着,给了炮灰同学一个灿烂笑容紧赶了几步追上了袁本。

“你该怎么谢我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孙少侠之恩没齿难忘,不知有什么赐教?”

袁本对古越的热情洋溢还是有好感的,况且刚才这人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回答里也带了几分笑意。

古越急退,捂住胸口表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你,你,你,你居然跟我开玩笑。”

袁本挑眉反问:“我难道不能?”

古越见他这等表情,禁不住的捶胸顿足,大呼上当:“学校的八卦水区是再不能去了,骗人,太骗人。”

“说我从血液内脏到面部表情都冻住的那些?水区本来就不能轻信啊,我又不是冰箱。”

“靠,你居然也上校论坛。”古越简直要把手里的包子甩出去以示自己震惊万分,“你不是该日日守着线装书追思无缘的情人,写些催人泪下的小诗,然后用万年的冰川封印你的爱吗?”

袁本把头发都变成黑线都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他嘴角抽搐的拍了拍古越的肩:“笑倚琼楼你也少去吧。”

“啊啊啊,袁本,你居然连文区也去!!!”

笑倚琼楼是F大校论坛下设的文库,长年累月的有文思泉涌的人在上面发酸文,以舒被埋没之文采。最近两年同人文块大放异彩,甚至流行起了真人同人,天见那些二维动画偶像明星已经无法满足人们可怕的YY情怀,触手伸向了身边的人。半真半假的写些身边那些闪亮生物的故事,到一时是风生水起,连总管理组都控制不了,只能任其发展。古越在论坛上除了灌水最喜欢的就是同人文区,看人写自己和身边的人有一种微妙而扭曲的快意,曾被许窦逍指为变态。没想到,没想到袁本居然也看。

“兄弟,你是我的兄弟啊。”他遇到组织一般的握住袁本的手,“什么都不说了,晚上一块喝酒,到时我给你打电话。我到教室了,晚上见”

“啊,可以啊。”袁本笑着答应了。

这就是自来熟的力量,在短短的十五分钟的路程里,感化了冰山,邀约成功。

许窦逍刚下晚自习就被古越一个电话叫出去宵夜,他是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为什么还有袁本。

“袁本人不错,挺好接触的,谣言不可尽信,许窦逍你不能被谣言蒙蔽,让我们一起做好朋友吧。”古越在烧烤摊子旁边守着一瓶啤酒这么对面容略显扭曲的许窦逍说,他旁边坐着没什么表情的袁本。

许窦逍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特别是这个前两天还周身散发着‘老子讨厌你’的男人此刻还要十分和善的对他展颜一笑,说:“是啊,许窦逍我们做好朋友吧。”

他真的用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特别的疼。

他真是越发的搞不懂这个叫袁本的家伙了。

袁本其实很好懂,晓晓建议他抛开成见勇于走出第一步,于是,刚好有这个机会走一次,他就走呗。反正他闲得很,也无聊得很,大把的青春年华等着他挥霍,何况古越很有意思,许窦逍应该也不会无趣。

合得来,就相处;合不来的话,就不交往。

交朋友能有多难。

袁本如此爽快,许窦逍就算有疑问也不能显得小家子气了,这顿宵夜算是愉快,三人推杯换盏,海阔天空的闲扯,直到古越接到一个电话。

他正在追求的,女生的,召唤电话。

于是,他撤退。

古越一走,两个就沉默下来,尴尬的气氛蔓延起来,仿佛刚才的欢声笑语是假的一样,袁本沉默了一会儿,喝完最后一口酒,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许窦逍点头,二人前后起身。

两个人就这么稍微错开半步一前一后的走在夜市之上,许窦逍打量着插着口袋走在前面的袁本,他有些高,比183的自己还高这么一点点,背挺得笔直,稍长的发尾堪堪扫到他的脖子,他的头发胡乱的翘着,有点桀骜,又有些懒散。他没来由的就想到了那天在天台上的舞,也是这样,明明是那么张狂的舞,却是这么一个沉默的人。

“你不喜欢喝酒。”袁本突然出声,吓了许窦逍一跳。

“恩。”

“男生不喝酒的人很少啊。”

许窦逍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调侃,反唇相讥:“男生讨厌香烟的人也不多。”

“我妈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许窦逍没料到他这样看起来就满身叛逆气息的人会说出这样乖宝宝的发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今天面对这家伙已经有了太多的没料到。没料到他来,没料到他会和自己喝酒,没料到他们会这么要死不活的尴尬着一起回学校。

许窦逍有些懊恼。

袁本没得到许窦逍的回应也不在意,反正他是绞尽脑汁伸出聊天之手,充分表示打破僵局的诚意,对方不接就怨不得自己了。

两人各怀心思,拐进一条小巷。

F大和夜市隔了一个居民区,回校有两条路,一条大路,一条小巷,眼下时间已晚,两个人都不想被舍管唠叨,又是两个大男人结伴没什么顾忌,于是选择抄近路回去。

然后,他们在这个暗黑的巷子里碰上了传说中的打劫。

“世事无常。”袁本在被人逼迫掏钱包的时候叹了一句。

“相当狗血。”许窦逍冷笑,踢翻了对方手里的刀子。

在暗黑的巷子,被三个持了小匕首的人抢劫成功,不需要传扬出去都能让这两个心高气傲的刚刚跨进成人区的大学男生丢脸的想去死。

混战简直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许窦逍把跆拳道散打相结合,奋力发泄整个晚上憋闷的情绪,抽空见袁本也是游刃有余,暗叹了一声,想起这家伙的档案里父亲一栏写着‘军人’,结合军训时他那打得虎虎生风的军体拳,什么都不需要解释了。

故事到这个地方,似乎预示着两位将要完美摆平小混混一扬大学男生的志气,可惜在结束的时候有了点纰漏。

许窦逍看见有人悄悄自巷子另一头潜入,企图偷袭袁本。许窦逍起脚,准备发挥同学爱。哪只袁本反应雷霆撂倒了偷袭者把自己暴露在黄同学的攻击范围内,于是,他听到了‘卡’的一声,左手臂剧痛,右手本能反应挥在了来人的脸上。

暗战自此终结,袁本左手负伤,许窦逍疑有一颗牙齿脱落,一世的英明神武毁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袁本愣了一会儿看许窦逍捂着腮帮子皱着眉有苦难言的样子,一下子忘了手臂的疼,大笑起来。

许窦逍骂道:“你TMD还笑,老子都破相了。”骂完也不由的笑起来。

他们俩就这么互相指着对方笑了一会儿,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前一刻的隔阂尴尬被完全遗忘了一样,走进巷子前,他们疏离,走出巷子却成了认识了几年的好兄弟一般。

不打不相识。

“现在怎么办?”许窦逍扬了扬手里的表,过了门禁时间了。

“去医院。”袁本呲牙,“你那一脚可不轻,我怀疑自己骨裂了。”

“我可是使了十成的力啊,都是为了救你。”

“我谢谢你了。”袁本想起了什么,问,“你带了多少钱?”

“不多,但是看急诊还是够得。”许窦逍摸口袋,脸色一青。

“怎么了?”袁本好奇。

“没了……”

“没了?”

“没了。”许窦逍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打死也不想承认的推测,“估计是刚才打的时候掉了。”

袁本的视线在他青白的脸色上流连了一会,狂笑起来:“你说说我们这是为什么啊。把抢劫的打趴下了,结果自己把钱包丢了。”

为了,让你们变成朋友啊。——吞噬了许窦逍钱包的小巷如是说。

5、一个论坛

“有奸情。”古越一脸探究的说出了房间内所有人的心里话,“你们俩发生什么事了?”

被问的人是许窦逍和袁本,他们早上开会一起出现,坐在一起,并且脸上都带着可疑的淤青,袁本甚至左臂还打着夹板,这都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他们在交谈,并且,甚欢。

“做好朋友啊,不是你昨天说的?”许窦逍笑,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刚笑开,眼前就被一本书遮的严严实实的。《中国史纲》,所属袁本。

他偏头,不解:“干嘛?”

“注意形象。”袁本答,空着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注意什么形象啊?”古越十二分的好奇,“还有,袁本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许窦逍的杰作。”

许窦逍不忿,哼了一声:“你也没手下留情啊。”

古越心惊:“你们打架了?”

“没有。”答得异口同声。

“那?”

许窦逍不想提昨日里的乌龙,摆了摆手,结束这个话题:“别提了,哎,总之别提了。”

古越是多知情识趣的一人啊,人家不提他也不问,就算这俩人真的干了一架,现在能成哥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当即就逆转了话题,三个人扯起别的闲篇了。

他不提不问不怀疑,不代表别人也这样,更何况他们当时的这些异变这番交谈是发生在学生会的大办公室里,是在全员到齐准备开会的前夕,最关键的是,他们是多么亮闪闪备受女同学关注啊。

所以一个星期后古越照例上论坛潜水点开一直好奇满点但苦于威望不够而不能进去的弄风月小版块时,望着被刷屏的论坛一口水全喷在了显示器上。

弄风月是笑倚琼楼的子版块,比后者更嚣张也更神秘,据说管理这版块的是学生会和团委高层的联盟,入此版者有两条路,一是私信版主回答问题,一是拿到可怕的高威望。古越怀着一颗无法满足的好奇心私信过,可彼时他太过年少社会经验太少,面对着满篇的‘攻德无量,万受无疆’看的云里雾里,还心里腹诽对方的错别字。只能靠灌水和发帖积累威望。

古越不知道弄风月是什么地方,但各位看客一定十分了解。

今天他终于积攒够了威望,怀着一颗颤抖的心点开了此版,然后被满屏幕的

JQ,红果果的JQ,刺瞎狗眼啊啊啊啊!!!

冰山攻和温柔受啊【有图有真相】

……

诸如此类的标题闪到了。

古越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今天如果点开这些帖子,自己的人生会走向一个奇特的方向。他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是好奇占了上风,在深吸一口气之后,点开了置顶飘红的帖子。

【灌水】时光温柔,岁月惊艳(图)—————————发帖:青春无限好10.21.最近回帖:人生了无憾22:37

呵呵,标题文艺了哈。

我本来一直都是潜水的,但实在是被这一对萌的心肝乱颤,鼻血横流,不拿出了和众姐妹(兄弟)们分享都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话说,大家都知道学生会大一的三个闪亮生物吧。大家都以为许窦逍和古越是一对吧,灭哈哈哈,你们都错了,让小爷告诉你们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是真正的萌。

【图】

【图】

【图】

难以置信吧,不可思议吧。是那个冰山哦,如假包换的冰山哦,他在笑哦,对着许窦逍笑哦。

【图】

【图】

【图】

打情骂俏,真的是打情骂俏~~看那下手的位置,看那微笑下的深情,我受不了了!!!

【图】

【图】

【图】

这是今天的偷拍结果,各位,有什么感想什么线索不要命的贴来吧。哈哈哈哈哈哈。

--------------------------------青春无限好

杀,兰州神勇。这都被你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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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一直也看好这一对,LZ看见那天他们俩开会时带的一身伤么,呵呵呵,有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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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伤,什么伤?LS,求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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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呀~~~多么令人遐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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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不JQ啊,我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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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家不要,伦家的古越怎么办,伦家(打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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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天他们身上都有可疑的淤青,还一起来开会,关系一下子变得特别好,难不成前一天晚上……呵呵呵,亲,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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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受不了啦(鼻血)(鼻血)(鼻血)

……

……

……

古越又震惊又迷茫的把这高高的水楼爬完,明白了三件事。

弄风月里的人是要把男人和男人放在一起的地方。

自己的两个好兄弟,现在是弄风月最火的CP。而自己是许窦逍的原配,后来被悲戚的抛弃,却为了能看着心爱的人留下强颜欢笑,当然,另一种观点是他们三个纠缠不清。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他默默的把电脑关掉,默默的掏出手机编辑短信。

收件人:双重人格

你去过弄风月吗?

发件人:双重人格

没有,我一直潜水来着,威望要求太高了。怎么你去了?有好玩的?

收件人:双重人格

随便问问,明天周末什么安排?

发件人:双重人格

和黄约了去图书馆。

古越一时没有从刺激中醒来,猛然从当事人A那听来了他和当事人B之间的约会,颇受冲击,默默的发了个晚安过去,破天荒的熄灯之前就睡了。

当然了,我们要敬佩的是,古越同学的神经粗壮的已经到达了一个喜感的地步,第二天他已经全然渡过了昨天的崩溃状态,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一新生事物,并且经常性的去弄风月闲逛,此为后话。

按照时间轴发展的是,这个周末。袁本和许窦逍的图书馆之约。

说是相约,也不过是两个人提起了周末安排,发现都没有安排,然后哀叹:难道要泡图书馆?

心想一个人去也是去,两个人也是去,不如一起,中午一起吃饭的话还能多两个菜选。

到了图书馆一个自习,一个钻进阅览室看书看报,十分的两不相干,只为拼饭。

袁本用了整整三个小时读完了两章《秦汉史》,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的飞古文,昏昏沉沉的想睡觉。他把书插回原位,溜达出来,想着去天台吹吹风好清醒,顺带着就看了一眼许窦逍在干什么。

许窦逍在睡觉。

他一时兴起,存了逗弄的心情,恶作剧之前不忘看了一眼对方压着的作业本,密密麻麻的数学题。

袁本心想,可不睡觉了,搁我,都能昏过去,理科生真是了不起的生物啊。

也就是这一心想,他收了恶作剧的心,觉得许窦逍活得的这么不容易,再折腾人家挺不好的,倒是忘了自己恨数学入骨不代表别人也这样。

他再望了一眼准备走,就瞧见许窦逍瑟缩了一下,不太舒服的嘟囔,十月底的时候南方还是夏天的尾巴,图书馆的空调开得猛,醒着读书还会觉得冷,何况入眠。袁本顺手拿起许窦逍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帮他披上。感觉到温暖的许窦逍心满意足的蹭了蹭衣领,发稍擦过,有了凌乱。

袁本的心动了一下,不深刻,不粉红,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的猫,想起软软的毛,温热的触感,心里有些难耐的痒,很想很想去摸许窦逍柔软的头发。

他念随心动,伸出手去,离目标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察觉了不妥。他和许窦逍并不是那么熟的关系,许窦逍好像也不会喜欢被人当做小动物似的摸头,可是,真的很软啊,看着就很好摸,啊,真的很想摸,就一下。不行,不行,会生气,绝对会生气。这是怪人的行为啊。

袁本兀自神游,手就悬在半空,眼神也没离开许窦逍的头顶。

他挣扎的很投入很尽心,围观的人也很投入很开心。一个个假装用功眼睛却往这边飘啊飘的,带着几分炙热。

那么漫长的30秒后,袁本相当失落不甘心的收手,往天台去了。

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要许窦逍心甘情愿的让自己摸摸头。

在三排桌子外目睹了全过程的古越也目睹了周围女性同胞的倒吸冷气和尽力压低的兴奋交谈,很上道的想今天弄风月肯定特别热闹。

哎,有点孤独呢。我这个被抛弃的原配。

6、一类喜欢

闷骚的袁本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杯喝了三分之一的特调鸡尾酒,衬衫扣子解了两颗,眉眼弯弯、嘴角带笑、发尾翘起了一点,以王晓晓过往的经验,他刚刚一定喝了一份威士忌。他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宽肩猿臂蜂腰,一看就是健身房的常客。

“这是我的朋友ThomasChen。”

“这边是我的老同学,今天老许许窦逍带着未婚妻宁钧过来聚会,刚好碰上了,这位是这的老板古越,学弟苏睿,田宇你见过,这是他爱人程浅。Tom是三代移民,普通话说的很勉强,随便交流一下就行。”

陈先生和他们挨个握手,许窦逍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兴味。

“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田宇扎到角落里和自己媳妇嘀嘀咕咕,“老袁等的朋友怎么是他啊。”

“什么意思?你以前还见过他?”

“见过啊,你记得前两年老袁的单位有个和国际友人合作的项目吗?他当时被安排接待对方的负责人。”

“所以呢?”

“所以……”田宇犹犹豫豫,在对爱情坦白和对兄弟忠诚之间摇摆不定。

他还没说出个所以然,程浅的注意力就被袁本吸引走了,或者说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来也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你要喝什么自己去点呀,kitty。”袁本把自己扔到王晓晓身边,长手长脚的占满了剩下的空间,酒精把他从尴尬的情绪中解救出来,他享受着身体里慢慢升起来的暖意,轻飘飘、懒洋洋,甚至毫不在意的叫着陈先生的花名。

“kiity?”宁钧看了又看,陈先生英俊潇洒得仿佛英伦模特,和粉色动画角色没有半点共同点。

被叫的人很开心的用他很勉强的普通话解释:“Thomas,Tom,tomandjerry,猫和老鼠,所以是kitty。”

“还,还蛮合理的。”

“是吧。”袁本得意洋洋。

“Heissocute,right?”

确实很可爱,宁钧想不通许窦逍为什么要和他闹矛盾,也没注意许窦逍听到这个昵称后难看的脸色。

袁本是个很没创意的人,同龄的女孩是姑娘,小点的女孩是妹妹,大点的是小姐姐,他喜欢谁,谁就是猫。

他再了解不过了。

十二月的第一天,学生会的女王陛下闵姗姗说:“我已经大三了,学生工作太繁重,承受不来,该换届了。”

这当然是场面话,闵姗姗,F大的第一美人,也是第一强权,美的凌厉张扬,做事雷厉风行,只可远观,凡近前者皆被强大气场分尸。正因为此,闵美人双十年华虽有少女的情怀却没有少男近前,只能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把手下折腾的要死要活。前些日子终于铁树开花,谈了大学里的第一场恋爱,为了陪这位勇敢的青年,同时也是学生工作做无可做再没有挑战,于是决定卸甲归田,找人禅位。

“你们都知道我的规矩。丛林法则,优胜劣汰,能者居高位。”闵姗姗环视在场的各位,拿出一个纸箱子,“这里面有我出的试题,难度等级相同,有兴趣的可以挑战一下。”

围坐在场子里的各位安静下来了。

说起来,大学的学生会么,就如同鸡肋,说是有权,却是个空架子,我党起家给北洋添麻烦的时候,最喜欢动用学生组织,等自己成了权威,就不太喜欢放权给学生了。可说是没权吧,大事小情鸡毛蒜皮,打个开水不热这样的事情都能找上学生会,累是累了点,可荣誉头衔也是率先顶上,毕业之后简历上一片金光闪闪,谁不喜欢呢。

还有哪个能比学生会主席更金光闪闪呢?

哦,对了,团委主席。

可惜追求完美简历的许窦逍同学对资本主义国家充满向往,没有做好投身党委建设的准备,所以说学生会主席才是首选。

军旅家庭的袁本同学倒是被父亲大人三不时的教育要争取政治上的进步,可他天生懒散讨厌麻烦,就连加入学生会也不过是惊鸿一瞥闵姗姗的耀眼风姿一时兴起,让他竞选,实在,呵呵,不可能。

古越么,古越是异世界生物,没人清楚他的思维。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他们不是主角诶。

总之,事情的结果是,许窦逍把手伸进了闵姗姗的纸盒子,抽出了试题。

为十二月底的元旦晚会拉赞助。

纸盒子转了一圈回到闵姗姗手里,女王大人很满意的微笑:“手段不计,自由搭档,我看好你们哦。”

人是社会动物,想要成事单干的不行,许窦逍率先想到了古越,可是这位平时都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义气青年却比谁都跑的快,拒绝的相当干脆,却死也说不上个理由。许窦逍也不好为难,转而询问新结识的好朋友。

袁本托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后者软软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棕色的光,他的心思百转千回,最后点了点头:“可以啊,不过事成之后记得报答我。”

很自然的把报答归结为请客吃饭大不了代写作业的许窦逍很爽快的应承了,然后转首问同部门的程浅有没有兴趣加入。

程浅其人,性别女,年方十九,佳人不绝代。宣传部基本技能:漫画。高等技能:演员。其他:???

以上,是许窦逍的脑内表格。其他不论,单看程浅以话剧社新人身份成为演员一梯队的能力,她的综合素质和为人处世都可以算是上乘了。

“程浅,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组?”许窦逍微笑着叫住准备收拾东西去上课的女生。

“你们?”程浅反问,“你和古越?”

“不,我和袁本。”许窦逍指了指角落里发呆的同伴,程浅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玩着发尾来来回回的看了他们俩一会,点了点头:“算我一个。”

“明天休息,下午两点钟我们碰头商量一下。”

“ok.”

许窦逍目送程浅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离开,心里有几分愉快,最少他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当然,如果他知道程浅的内心活动的话,一定会把这些愉悦都埋进深海。

啊啊啊,果然被我猜中了,袁本和许窦逍才是王道啊,虽然有点对不起古越,不过,阳光健气不是我的菜呀,冰山最高,温柔最萌。说来,他俩谁攻谁受呀?呵呵呵呵呵,我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观察观察,闵女王,感谢你赐给我的机会,阿门。

谁攻谁受?我们都很想知道呢,程浅同学。

程浅闲暇时间喜欢玩玩养成游戏——耽美向,深知恋爱成功与否关键在于好感度,好感度在单机游戏里往往通过事件培养,以彩色柱状体表示,一个失手很容易造成悲剧。

说这么多不是普及知识,看官们不需要普及。这是为了铺垫,铺垫程浅同学内心的咆哮。

你们够了啊啊啊啊!!!是要闪瞎我的钛合金眼吗吗吗!!!好感度要爆表了啊啊啊!!!

此时此刻,程浅正和许窦逍袁本同坐一辆公交,她坐,他俩站在汽车中段后门附近,他们刚刚顺利结束了外联活动,在回学校的路上。

许窦逍着粉色衬衫外套白色针织开衫,袁本着灰色毛衣配以黑框眼镜,二人着装朴素大方,在活动过程中言辞得当,举止有度使人信赖,程浅觉得和这两个人共事放心舒心,唯一的缺点就是会被闪瞎眼。

配合默契很好啊,可你们这种心有灵犀一点通是怎么回事啊?眼神交流正常啊,你们给我解释一下那个基情四溢的会心一笑好吗?

程浅面目表情的看着窗外,默默的谴责着自己的腐细胞,责骂它们侵蚀了大脑的百分之九十九,只留百分之一的理智控制自己不把内心所想喊出来。

这种自我反省一直持续到她在镜面反光上看到袁本把爪子搭在许窦逍的脑袋上,并且揉了揉。

“你干嘛?”(许窦逍你娇嗔个什么!)

“说好了你报答我啊。”(袁本你这种风流少爷的语气是从哪里淘换出来的?!)

“啊?”

“跟我们家三花一样,来喵一声听听。”

艹。程浅的头磕在了玻璃窗上。大神,真的不是我腐,是他们太没下限了!

同样是面对非常理破格飙升的好感度,不同人有不同的反应。

王晓晓周末的时候和袁本一起出现在电影院里,为了消磨掉后者班级发放的圣诞节礼物——免费电影票两张。

“真不该和你一起看。”袁本把爆米花放好对青梅选择的爱情故事不屑一顾。王晓晓则直接秒杀了他的不屑:“以你可怜的交际圈,能找到其他人吗?”

“我本来想找许窦逍的,可惜他要打工。”袁本喝着热巧克力不无遗憾的说道,最少他和自己一样倾向于喜剧片。

“你要和那个好学生一起看电影?”王晓晓表示诧异,“虽然让你和他做朋友的人是我,但你们发展到这一步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他很有趣啊。”袁本很自然的说着,英挺的侧颜在电影院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的柔软,也许不是因为光线,也许是因为他的笑容,眉眼半弯,唇角温柔,一个当事人也没发现的微笑。可王晓晓发现了,她张了张嘴,刚巧开场的音乐响起来了,微妙的时间点让她错过了继续交谈的时机。

这绝对不是一个通常和‘很有趣’搭配在一起的笑容,通常的那个是充满了戏谑的,通俗的说就是欠抽的。而这一个,比较像他谈起他那只三花胖猫——他最喜欢的姑娘——的表情。

王晓晓被这个非常规笑容梗的够呛,电影都没认真看。一散场就拉着袁本问:“你说许窦逍有趣,是哪种有趣?”

“啊~”袁本想了想,笑道“很像花花。”他把空纸杯扔进垃圾箱,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补充道,“触感很像。”

王晓晓只觉得脑袋里著名竞猜节目主持人甩出手里的问题卡晃荡着他的方便面头吼着:恭喜你答对了。可她没心情进行下一关,当下她虽然知道答案还是想要一博。

“你摸过了?”

“当然。不然我干嘛要帮他做学生会里的那些麻烦事,这是劳动所得,等价交换。”

完了。王晓晓扶额,就他的表情分析,许窦逍现在的地位已经和三花无异了,但愿,她是说但愿,许窦逍能够忍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维持他和袁本的友情。

如果采访三花,它很难明确的定义袁本是好主人还是坏主人。

他可以为了倚着自己胳臂睡觉的三花一下午不挪动,也会心血来潮的把它扔到半空中做三周半转体。会事无巨细的细心照顾它,也会把它当面团一样死揉。总之,他会把宠物宠上天,但与此搭配的是他三五时的‘欺负’。

用袁本自己的话说就是:因为我喜欢它啊。

于是,宠爱+欺负=袁本的喜欢。

他现在,喜欢许窦逍。

可怜的许窦逍。王晓晓默哀。

7、一株萌芽

“他可爱?你们是不是对可爱有误解?”古越实名反对,“他可是出了名的自私冷漠没人性。上学时哪个不怕你。”

“我要不压着,就老许那温柔劲,你那个不着调,早乱套了好吗?”

“我不着调?大哥,你忘了大一那年时谁在众人群殴中就你一命的?”

“老许啊。”

“你不是人。”

大一结束的暑假,许、古、袁经过一年的相处已然勾肩搭背情比金坚了。

S市每年暑假都有一个传统节目,名为“S市大学生球类竞技联盟杯”。内容包括三大球:篮球、足球、排球,三小球:乒乓球、羽毛球、网球。

这也是F大没有在放假的第一天万径人踪灭的原因。

身为该节目的F大组织者,参与者。

主席许窦逍说:“辛苦学生会的各位了。等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出去玩,学生会负责一半费用。”

体育部长古越说:“我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身后散发着绚烂的红色火焰。

宣传部长袁本说:“哪个神经病批准的活动?还起这么土的名字!我的假期啊。”

不管他们怎么说,活动照旧进行。时间迈进七月底六大球类完成其二,还有一个正在决赛中。在这个夏季难得清爽的早上,刚刚抱得网球冠军凯旋而归的主席接到了个让人恼怒的电话。

许窦逍是个在假期也会起早床的规律青年,他喜欢清晨可以清醒大脑的微风,但并不喜欢清晨接到让他用清醒大脑处理群架事件的电话。

时间向前调整半小时。

青年是热血的。

尤其是在被迫清晨6点30在操场进行常规训练的青年。

围着400米的跑道跑个两三圈之后,他们的热血几乎可以燃烧地球,这个时候发生争执会怎么样呢?答案只有一个

爆发吧!小宇宙!

迟到了的热血青年袁本到达现场时看到的是一群正在互相用语言侮辱夹杂肢体接触的圣斗士。他的第一反应为“今天天气真是好,现在回去还可以睡个回笼觉。”可惜他不能将想法变为行动,因为队长将这周实习期间的篮球队交给了自己。他仍然记得队长上车前拍着自己肩膀说的一席话。

“袁本啊,这个星期球队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让它正常运作,否则……”

袁本认为省略号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符号,它是不可预知的,包含了无穷的含义,也正是由于这种不可预知性,让它具有了简明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威胁性。

袁本很怕队长的威胁,所以他把背包丢在一边走向了热血之源。

“好了,好了,大家有话好好说,有什么是言语无法解决的……靠,他妈的哪个混蛋打我?!”

厌恶训练,厌恶起早床,厌恶一切麻烦的热血青年甲终于还是挥起了拳头,与此同时,原本在50米外进行常规训练的热血青年乙正以非常人的速度飞奔而来。还真是一派祥和的校园清晨。

一日之计在于晨。

当主席带着学生会的壮丁们赶到现场时,正在发泄起床气的低气压青年袁本和打的兴致高涨的青年古越让他20年来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生物钟。

“还站着干嘛,把他们拉开!”许窦逍觉得自己一定面色不善,因为他的太阳穴跳的厉害。壮丁们闻声而动,他也没闲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正对着一个人猛捶的袁本,拎住领子向后拉。

“住手!”

回答他的是迅猛如风的拳头和左脸的刺痛,接着就是鲜血喷涌了。

袁本见了血才知道自己打了谁,呆愣愣的看着对方被自己戒指破了相的脸一时手足无措。

“你没事吧?”他胡乱拿了纸巾就往许窦逍的脸上摁,一副伤你还不如伤我自己的悔恨样子。主席大人不太习惯被同性在脸上摸来摸去,他退了一步,自己处理伤口。

“一边呆着!”

自知理亏的袁本乖乖的拿了纸巾坐到一边清理自己的伤口,临了还盯着许窦逍的脸完全的不放心。

有些人不需要发火就能展现完美的压倒性的气势,比如许窦逍。他站在被壮丁拉开的两拨人中间,冷着他那帅气的脸:“有意思么?陈淼,把他们的名字学院都记下了。都去医务室。等会在会议室集合。”

操场离医务室路程十五分钟,足够许窦逍了解来龙去脉,本着“帮亲不帮理”的原则等他坐在大夫面前上药的时候已经有了打算。他翻着手机的电话簿,清闲惯了的大夫手脚绝对算不上温柔,酒精直愣愣的往伤口上招呼。

“嘶,疼。”他下意识的后躲,被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大夫摁住头:“知道疼就别惹祸。”

学校的公费医疗并不是这么好看的。被人牵扯的许窦逍想。

与感慨学校公务人员服务态度的许窦逍不同,袁本看着他倒吸凉气的往后躲,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又疼又痒。

后悔呀,后悔,还不如我自己受伤呢。

袁本觉得自己的心之表层产生了龟裂,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紧接着,一个身穿工装裤的小人背着铁锹凭空出现,一边嘀咕着,想太多,一边用土把裂缝填满,顺便在上面盖了个古典建筑物——玛雅金字塔。

柔弱的绿苗苗毫不留情的被沉重的建筑掩埋了。

等他们到达会议室时,相关学院的干部们把不大的会议室塞了个满,主体成员是精明的女生和不太爱管闲事的男生。大家团团坐之后,许窦逍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袁本你说说。”

很自然的把最先发言权交给了自己人。

袁本很好的利用了这次机会,在把大部分错误推给对方的前题下承担少量责任,不失时机的撩开上衣展示自己身上的青紫,完美的博取女性同学的同情。

许窦逍躲避着他横飞的唾沫心里很是感慨,文科生的嘴啊,无坚不摧。

“看来,这件事双方都有责任,我看不如就握手言和吧,这种事闹大了怎么都不好。”

许窦逍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后总结性发言。

对方阵营站起一位,满满的不服气:“就这么算了?那我的牙怎么办?”

无怪乎对方不满,学校的公费医疗已投保险独独不管补牙一项,他们认为这属于美容……

许窦逍不着痕迹瞥了一眼罪魁祸首,心想着,你还真是喜欢打别人的牙。左手看似无意的覆上自己受伤的脸,笑道:“同学,你下手也不轻啊。”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那举着的右手食指上的华丽丽的戒指上,如果目光有温度,那么他的戒指已经被熔化成金属液体了。

袁本仿佛听到了空气中的声音。

原来是你伤了主席的脸。

是你呀,是你呀,罪无可恕。

全校女生的敌人,敌人,敌人。

他脊背发凉的在口袋把上面有着干涸血迹的戒指褪了下来。

跳进黄河只会更脏的某人投降了,退缩了,妥协了。

既然没有人炸刺了,既然大家都不想闹到学校上层惨遭处分,那么共识达成握手言和。

留在最后关灯锁门的袁本关心病号。

“诶,你怎么就贴个邦迪就跑,大夫没给你裹纱布。”

“没,太丑。”

“丑?等你烙了疤就美了,小心没人要你。”

事件完美解决的许窦逍心情愉悦,破天荒的调戏友人,他把手搭在对方的肩上笑得暧昧:“反正有你负责,怕什么。”

察觉到对方的僵硬笑意更胜,可某人下一刻爪子就揽上了他的腰,低低的笑着:“好啊,你让我怎么负责。”

许窦逍立即察觉了不对,果不其然余光扫到了在门口呆立的女生,他猛地推开袁本,笑得不知道有多尴尬:“咳,同学,有事?”

“哈,啊,恩,我东西,东西忘了。”

“哦,我们先走了,你关一下门。”

走出一段距离,他抬脚就踢身边一直窃笑的袁本:“你明知道有人还胡闹!”

“啧,没人的话我能看到主席大人难得的不好意思吗?而且,是谁挑的头?”

“……”

“喂,我说,你的脸还是裹纱布的好。”

“你内疚啊。”

“算吧。”

“那就补偿我,从今天开始到我好,中饭都你请了。”

“好……但,你还是裹纱布的好。”

“等下。”许窦逍停的突然,袁本差点撞在他身上。“你不觉得从刚才开始就少了点什么吗?”

“恩。”

沉默……

“古越……”

完美诠释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热血青年古越成为此次群殴事件受伤最重的人,此时此刻正躺在医院里被人遗忘。

当年的往事被古越掐头去尾,袁本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古少爷嚷嚷着让人评理。

程浅作为当年事件的见证人,不得不说句公道话:“确实是老许摆平的。”

“好,我不跟老许争功,但你把我忘在医院里头是不是事实?你是不是没良心。”

“我不是陪老许去上药了嘛。”袁本理直气壮。

“我没受伤吗?我不需要上药啊。”

“老许伤的是脸呀,万一有闪失怎么找对象。你这么阔绰,就算毁了容也不影响的。”

“你们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我有钱。”古越和他越逗越凶,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不着四六的时候,指着他的鼻子凶,“你就是……”

“我就是怎么样?”袁本定定的看着他,眼底清明哪有一丝喝醉的样子。

8、再来一杯酒

古越这才想起来他们早就不是大学时代的浑小子了,不再搭腔,站起来张罗着再叫一轮酒。

袁本喝光自己的那杯,一边说着:“啤酒我可喝够了。”一边摇摇晃晃的往吧台走。

他酒量不错,酒品嘛。见仁见智。

许窦逍决定是时候和他聊一下,两个人,私底下,趁他还清醒。

于是他尾随袁本进了洗手间。

聊什么呢?

在酒吧的厕所里。

上一次他们在这个场景当中,情况可是有点微妙。

南方的夏天一向热情如火,八月中旬的S市热情的像个巨大的烤箱,在路上走个五分钟就能闻到烤肉的香味。

袁本以天气炎热,身体柔弱,工作众多为由,逃避了篮球队的常规训练,拿了本书躺在学生会里吹空调,在墙角桶里泡了个西瓜等着开瓢。

“挺美啊!”古越拎着足球进来,满身的汗被冷风拍回毛孔,害他抖了个激灵,“不训练?”

不等袁本回答,跟着进来的许窦逍笑道:“我们体弱多病的杨同学哪经得住这酷暑的摧残啊。”

体弱的宣传部长认真的点头,指了指墙角连话都懒得说,古越立马把冰镇西瓜抱出来大卸八块。三个人围着桌子啃西瓜,汁水弄得满手满脸的。

“你们篮球队还有三天决赛,明天放假整修,有安排吗?”

被问道的人看了一眼外面似火的骄阳说:“躺这。”

运动派阳光少年不满他的回答:“你也太不珍惜青春了。”

完全的安逸派不以为然:“知了都叫不动的日子,你让我出门才是谋杀吧。”

然而,想谋杀他的并非体育部的友人,而是他的手机。

在袁本手里的西瓜皮以一个完美弧线降落在垃圾桶里的后一秒,摆在桌上的手机传来了略显疯狂的小提琴曲目“He'sapirate”。

手机的主人就着一手的汁水接通,许窦逍通过观察判断,能让缓慢袁如此迅猛的只有两个人——他妈和他的发小王晓晓。

鉴于他和母亲大人讲话一向是带着和形象不符的轻微撒娇状态,许窦逍认为,这种不想同意又不得不同意,很想发火又不能发火的状态,对面必然是王晓晓。

袁本挂了电话后的无奈表情证实了这一推论。

“好了,我现在有安排了。”

“哦?”古越好奇,“美女邀约?”

“妖女夺命。”他抽了张纸巾擦手机,“晓晓让我陪她去酒吧,今晚。”

“去哪?加人不?”古越显然对美人和酒吧都有兴趣。

“她的确叫我务必带个男生,恩,是去……”袁本皱着眉回忆,“Destiny.”

他抬眼就发现两位好友表情如遭雷劈,差别只在烧焦程度。

“你确定是Destiny”

“虽然我英文很烂,但一个单词也不那么容易弄错。”

“不是那个意思。”古越维持着他的雷公脸,“你对夜生活不感兴趣可以说是生活品质好,可你对它一无所知就有点……”

“不可思议。”许窦逍接着他的话说,“那是GayBar。”

现在换成袁本如遭雷劈了。

“那个疯女人……还让我务必带个男生。”

“做你的男朋友。”许窦逍很乐于看他不知所措的愤恨着,“你完全可以拒绝。”

“那不行。”训练有素的王晓晓贴身保镖回答,“她一个人去太危险。”

“她可以不去。”

“她一定会去,如果她出事,我一定会被我妈分尸。”

古越和许窦逍沉默,内心深处很默契的得出结论:她会有今天的无法无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的一味退让。

袁本挣扎了一会儿开了口:

“你们俩……”

古越在他提出可怕要求之前率先拿着东西往外冲,“我还有事,BYE.”

“我也……”

“许窦逍。”袁本在他逃脱前出手,抓住他的手腕要多可怜又多可怜,“老许,你不会狠心把我丢下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老许。”

许窦逍站在Destiny不远处时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他很想立即调头,离这个彻底颠覆性取向的地方要多远有多远。

“我还是回去吧。”

“许窦逍。”袁本紧紧的抓住他,许诺道,“只要你陪我挨过这一天,我包你一个星期的午饭,亲自送到你面前。”

“这不是午饭可以解决的心里障碍啊。”

“最少你是1.”袁本因随时会被抛下独自面对未知世界的恐慌而语无伦次,“我可是连眼线都被逼着画了呀!你不能在这种时候抛下我。”

那倒也是。许窦逍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袁本从来的精神奕奕的头发乖乖的趴伏着,细碎的留海甚至被临时挑染成暗紫色,关键是他留海下面的眼线,硬是让他立体的五官柔和下来,染上了几分妩媚。

妩媚……

许窦逍因为自己的形容词而笑神经崩溃,扶着袁本的肩笑到抖。

“我很高兴自己的眼线取悦了你。”他自暴自弃的说,“现在你能陪我进去了吗?”

“恩,别忘了我的午饭。”许窦逍努力调整表情,“你还真是敢,居然同意她给你画眼线。”

“如果我反抗。最后一定会被贴假睫毛涂口红。”袁本说这话时有着看穿命运的平静。

“我衷心的同情你。”

“谢谢。”

他们两个人说着话往酒吧门口走去,王晓晓和一个女生已经等在那了。

许主席对王晓晓的印象只在一年前的酒吧偶遇,她和袁本在舞池跳舞,热烈的像朵盛放的玫瑰,接着,他在她今天强势的给袁本往娘里装扮的时候明白了一个道理。

美丽的花都是有刺的。

“你可真慢。”王晓晓抱着胳膊皱着眉,挑着的嘴角带着同龄人少有的风情,“比女生还慢。”

“你把我搞成这样,难道我不需要心理建设吗”

“我以为你什么衣服都敢穿。”

“不包括眼线。”

在这对青梅竹马斗嘴的时间里,许窦逍已经和另一位女生方芳互通姓名礼貌问好了。

“你们是?”

“好朋友。”他礼貌微笑,“我们是来做两位女士的护花使者的。”

“哦。”女生说不出是遗憾还是什么的叹了口气,“你们那么帅。”

许窦逍从她的发言里听出了端倪,想起了学校里某些对他和袁本指点窃笑的神奇生物,背后生风。

Destiny和许窦逍去过的酒吧没什么不同,一样的热闹喧嚣,混沌的欢愉,除了这里拥吻调笑的都是同性。

四个人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点了酒水,许窦逍对面的女生一脸兴奋的靠在一起低声交谈,旁边的袁本拿着酒百无聊赖的看着舞池中狂欢的人群,用脚打着拍子。

“你不跳?”他对他的舞技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不了,我没有和男人热舞的爱好。”

许窦逍往灯火阑珊处看了看,的确是些挑战他们神经的场面,他有点不自在的往里面靠了靠。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看两位小姐的兴致了。”袁本平静的喝了口酒,“反正你也有寝室楼的钥匙。”

他叮嘱要去跳舞的女生们:“别离开我们的视线。”

晓晓挥了挥涂了亮红色甲油的手,拉着方芳去狂欢。

“我怎么觉得你完全适应了呢?”许窦逍视线转了一圈回到袁本身上,好奇于他不同在门外的焦躁。

“如果你把它看成一次社会考察会坦然很多。”袁本随意的往他身上一靠,放松的说,“说不定回去可以写一篇观察报告。”

“我学的是程序设计。”他推他,平时自然的肢体接触在这种大环境下让他尴尬,“坐远点。”

“拜托。”袁本把他推拒的手固定在自己的肩上,“这是GAYBAR,我们坐这么远是相亲吗?你敬业点。还是说你想被搭讪?”

“你可真敬业。”嘴上说得不甘愿,手却没有拿开。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DJ开始放一首很老的慢摇,躁动的人群随着音乐平缓下来,两两相拥的缓慢晃动,暧昧一下子随着曲子流淌出来,让人迷醉。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不同。许窦逍想,无非爱的人是同性,没什么不对的。

他微微低头就看到了袁本的发旋,他几乎是躺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随着旋律哼唱着,带着慵懒的惬意。

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完全放松下来,慢慢的喝着酒,开始享受酒吧的氛围。晓晓和方芳在他们左边不远处搂抱着跳舞,看样子在低声交谈这什么。正对着的吧台调酒师把调酒壶扔得花样迭出,右边……

许窦逍的视线顺时针看过去,然后触电式的避开。

他必须得承认,他对于看两个男人接吻这件事没那么快适应。

还是不一样的。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红了,他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完全把他当靠垫的袁本欠身起来问:“怎么了?”

袁本的头发扫过他的下巴,这让他更不自在了:“我要去厕所。”

“哦。”袁本跟着他站起来。许窦逍疑惑的看他:“你也去?”

“不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等会儿我和晓晓说一下。”

“我一男的还能出事啊。”

“这儿会出事的基本都是男的。你别动啊。”

许窦逍没法反驳,只能等在原地。

Destiny的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门口的拐角处是吸烟区,许窦逍叼了跟烟站着,等袁本出来,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个熟人。

网球决赛时的对手。

许窦逍很庆幸自己站在拐角处,这让他先发现对方,然后他就闪进厕所了。

“怎么?”袁本正在洗手,看他进来问。

“有熟人。”许窦逍咬牙切齿面容扭曲。谁能信一个男生来这儿是陪女生来社会调查的?反正他不信。反正他看见熟人的时候就认定了对方的性取向不普通。

“和我熟吗?”

没等许窦逍回答,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袁本以球场突破的速度和爆发力把他压在墙上,隔着一根拇指覆上了他的唇。许窦逍挣扎推拒的手在洗手间门打开的时候搂着袁本的腰。

“真TMD狗血啊!”许窦逍努力把自己藏在袁本的影子下面哀愁的想。

我们要说,主席大人,这个场景已经颇有新意了,最少不是你把一个女人压在墙上,而是被一个男人压在墙上。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熟人推开洗手间里的小隔间,放下心来,神经一松懈,人的注意力范围自然扩大。比如当下,他就觉得自己和袁本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近到对方的五官越过清晰的极致变得模糊,近到他被对方湿漉漉的右手覆盖的脸开始红得发烫。

他推他,可压在他身上的人只是把下巴靠在他肩上,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你……”许窦逍疑惑的看他,却见他笑得眉眼弯弯不怀好意。

“老许~~”袁本的鼻尖贴着他的耳朵,低低的声音满是调侃之意,“你心跳的好快。”

许窦逍只觉得一股热流以迅猛之势从他的耳朵爆发出来,刹那覆盖他整张脸,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脖子也红得厉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挥拳,然后冲出洗手间。

对“调戏”主席相当有经验的袁本早就料到了他的暴力相向,轻松躲过之后,跟着出去,并且相当没心没肺的进一步攻击。

“你脸红的样子相当纯情,以前那~~~么多的女朋友都是谈假的啊。”

俗语有云:见好就收。袁本如果贯彻祖先的智慧,就不会被许窦逍贴着“恼羞成怒”标签的一脚踢中小腿了。

“许窦逍!你踢坏了咱们学校的主力,过两天决赛的时候输了你就是罪人!”

“等你能把整场比赛都坚持下来再说吧。”

“我是技术性的!是三井啊!三井!”

在袁本目前生命中地位仅次于其母亲大人的女性王晓晓看到他一边瘸着一边和许窦逍斗嘴的样子,只说了五个字。

“孽缘,活该死!”

让我们在此剧透的鼓掌,为女王大人的真知灼见。

9、曾经有梦

古少的酒吧,厕所都比别人家多了几分奢华,整理区、休息区、吸烟区样样俱全,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比照着他家七星级酒店的标准,许窦逍很怀疑酒鬼们能不能分出这其中的差别。

他拿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站在吸烟区门口,心里有些恨自己还顾忌着袁本对烟味的厌恶。

袁本出来看他站在门口,微微一愣,刚才人多,他还能谈笑风生,现在剩两个人面对面,他只觉得刚才的酒喝得不够多。

“你为什么来看我?”许窦逍酝酿了一个晚上,开口还是这句话,刚分手的时候他想过很多次,袁本会从任何一扇门后面出来,他想得太多了,以至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住院的那次,恍惚在梦中听见了袁本的声音,他来看他,却没人告诉他。

“你姐姐来找我,她说你病得很重。她说你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让我去劝劝你。”袁本自嘲的笑了笑,“苏姐姐太高估我了,宁钧把你照顾的很好,是我嘱咐她不要告诉你我来过,因为我们之间关系很,很不好。她是个好姑娘,温柔善良靠得住,恭喜你啊,老许。”

许窦逍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哪怕一点的虚情假意,可一点都没有,他坦率真诚,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

许窦逍此刻发自内心的恨他,恨他的坦率真诚,也恨自己,这么多年也改不了情绪要被他牵着走。

十年前。

许窦逍做了个梦。

时间是昨晚,地点是Destiny的洗手间,人物是他和袁本,事件……他们在接吻。

前情提要和事实一致,为了躲避熟人,许窦逍被袁本压在墙上,只是本该横在两人之间的拇指……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相当亲密的,深入的,两厢情愿的,激情四溢的,名副其实的吻……

在这个逼真到当事人都不好意思的梦里,主席大人没有一点厌恶,反而心情愉快,像是得到了什么觊觎已久的东西。

于是,从各种意义上都认为自己身心健全的许窦逍,醒来时的惶恐是很值得理解的。

许窦逍坐在床上沉默了大概一分钟,然后相当自欺欺人的干笑几声,决定把这个梦同以往的梦同等对待扔进回收站,顺便清空。

可他低估了这个梦的实力。

他分别在洗漱、穿衣服、收拾东西的时候回想起这个梦,并最终在吃早饭的时候把整个梦重头来过,补完细节,并再一次体会梦中的愉悦心情之后,他绝望的发现,他根本忘不了。

“去一次Gay吧,就变成Gay,我的立场未免太不坚定了吧。”

现年20岁,过往人生堪称完美,未来人生也逃不脱顺利的优秀青年,在这一天的清晨遭遇了思想上的危机。

“嗨,想什么呢?面都干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许窦逍被梦中主角的突然出现吓得站了起来,袁本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被隔开的手,很无辜的说:“大早晨的你发什么疯,我手可干净了。”

心里有鬼的许窦逍回了个“热”字,拿着书包往外走,也不管就吃了两口的早饭。

快到学生会的时候他问一直跟在身边的袁本:“你今天不用值班,过来干嘛?”

袁本喝着冰豆浆举起手里的书:“吹空调啊。”

“你不是总是心静自然凉吗?”

“吹你一个不是太浪费资源了?”

袁本进去没来得及吹空调就被宣传部的人拉住,他一边抱怨着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啊,一边被押着画海报。

构图,起草,描边,袁本一气呵成,等到了上色的步骤把笔一扔,跑一边看书去了。干事对着颜料盒墨迹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最佳方案来,端着盒子凑到袁本面前“请教”。

袁本打量了他一下,眯起眼睛:“你今天是不是特无聊啊,拿我消遣,我是色盲你又不是不知道,找程浅去。”

“副部长不在,她出去前特意吩咐,有问题,找部长。”

袁本沉默,他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欠了程浅刨冰没还。至于吗,女人真是小心眼。

他长了张过于凌厉的脸,不笑不说话的时候颇有压迫感。干事基于他平时的淫威,开始心虚,也是不说话。

大办公室里的气压一下子低迷了。

许窦逍恰巧出来拿东西,看着这场面心里多少明了,袁本绝对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用沉默气场让对方妥协。

他叹了口气拿起干事手里的画笔,托着颜料盒刷刷点点,把黑白海报色彩化。

“果然还是主席厉害。”干事闪着星星眼,“其实程浅还说,如果部长沉默了就要找你,我刚才以为你不在。”

“我敢肯定。”袁本望着干事捧着海报欢天喜地的出去贴,站在许窦逍后面说,“那女人无非想要破坏我一天的好心情,不过是一碗刨冰罢了。”

“你还她一碗不就得了。”

“她那是诈赌。凭什么啊!”

“那你就克服自己的色彩无能,不要让她总是用这个理由整你。”

“用不着。”袁本豪情万丈的搂过许窦逍的肩,“不是有你了吗?”

许窦逍因身体接触引发脑海中的关键词,昨晚的梦境汹涌澎湃的占据他的大脑。他下意识的往前猛跨一步,逃了。

跨出去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板着脸又丢了句“热”钻进小办公室去了。

“看来是挺热的,瞧你那脸红的。”

许窦逍听见袁本在门外接的话,一瞬间恨不得撞死。

许窦逍接下来的一天就在雷同的状态下度过的:袁本靠近,他逃,袁本诧异,他尴尬。

“完了。”他在楼道吸烟的时候想,“我这是魔障了。”他最终决定,在忘掉这事之前,他都要离袁本远远的。

于是,袁本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一直遥望着主席的背影。看他为联盟杯忙进忙出,喝着蜜桃多无限感慨,真是敬业啊,这么怕热的人,为了公事连空调都不吹了。

事实证明宣传部长的迟钝,真是百年如一日啊……

曾有位仁兄说过深得女同胞之意的言论。

“那样的都去打篮球了,我们这样的也就只能踢足球了。”

何谓“那样”和“这样”?一切不言而喻。

并非歧视足球运动,也不是说踢足球的都“那样”了。只是,对于并非体育爱好者的女性来说,漫长而寂寞,高潮稀少的90分钟足球自然比不过高潮连连的篮球调动情绪。

说的更通俗的话,足球场太大了,距离太远了,连脸都看不清。

这就是个一切先看脸的世界……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F大的篮球馆会有这么多女生了。

本月是高校联盟杯的月份,“女人们的盛宴”。今天是这场盛宴最后的狂欢,篮球决赛之后,联盟杯也就要结束了。

场上的男儿们挥洒着青春的汗水,充分愉悦了场下的女生们。如果没有那个毫无经验,无聊沉闷的解说,这该是多么完美的午后。

解说员小陈是从广播台临时抽调过来的专门主持18:30~19:00的校园爱情散文故事会的,可惜她的柔情完全不适合今天的场所。

“十号传给了十一号,十一号传给了五号,五号带球突破禁区,好漂亮的上篮,球进了。”

一直默默站在场边的许窦逍认为,不会有比这解说更糟糕的了。直到袁本带球奔跑时由于对方的防守犯规倒地不起。

小陈的声音被彻底点燃了:“袁本倒地了!是谁!是对方的十三号!天啊!他防守犯规!袁本还站得起来吗?!他站不起来了!他被架下场了!F大换人!”再温柔的女子在理想型受伤的时候,声音也有了几分歇斯底里。

许窦逍在他倒下的一刻迅速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群往前冲,全然忘了他有多想避开他。他把袁本扶下场在一边坐着,后者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因为姿势原因声音小得像呜咽。

“疼……”

许窦逍立马往这位甜食爱好者嘴里塞了块水果糖麻痹痛觉,然后对周围的人说了声:“谁去买瓶蜜桃多。”接着就低头查看袁本的情况。

和他的担心成鲜明对比的是校医的不急不缓,他按按这捏捏那得出结论。

“缺乏锻炼,抽筋了,真是,年纪轻轻。”校医一面说着一面下手整治,突然的出手让袁本突然一震,基于形象考虑他把尖叫咽回肚子,闷哼一声双臂用力狠狠勒住许窦逍的腰,在心理学上,我们叫他疼痛转移法,我痛,你也痛,那我也就没那么痛了。

许窦逍就这么做了武侠小说主人公疗伤时嘴里的树枝,基于同样理由没有喊出来的他心里有两个念头:一,以后一定要强迫他进行体能训练,二、自己大概可能真的是喜欢他的,以恋爱的心情。

如果用文艺的说法来烘托主席大人的内心世界,可以说是:袁本倒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明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依然心慌的要命,见不得他受一点伤害的,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呢?

可惜主席大人是理科生,所以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我大概可能真的是喜欢他的。

可明白又怎么样呢?除了发现自己不仅喜欢女人也可能喜欢男人这一新技能之外,对现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帮助。该苦恼的只会更苦恼罢了。眼下以待机状态靠在自己身上的袁本,足够让他觉得体育馆里热得让人坐立难安。

他推了推袁本,不意外的接收到了他抱怨的目光,而他解释也是千篇一律的“热”,然后把果汁塞到他手里往厕所去了。

热情洋溢的体育部长过来关心(嘲笑)好友的伤情,瞧见他有些不满又有些疑惑的坐着,手里抓着个瓶子看着许窦逍离开的方向。

“怎么?人形靠垫走了?来,哥哥借你个肩膀。”

袁本看了他一眼,抽了抽鼻子把目光移回球场。

“汗臭。”

古越不服:“许窦逍就香了?”

袁本停了三秒,答:“确实。”

其实袁本并不是个喜欢身体接触的人,他长得冷,会主动接触他的人本来就少,让他主动去碰别人更是难得的很。可许窦逍身上的薄荷味却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清凉寡淡,有种抱起来一定很舒服的感觉,于是他顺从本能总是凑过去,于是成为了习惯。

王晓晓见了两次他的行为,私下对好友说:简直就像只大狗喜欢对着冷情的主人撒娇,真不知道我家的冰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10、表白

篮球赛最后还是F大摘了桂冠,在场下休息够了的袁本也还是上了场,杀气十足,凶猛无比,最后还不忘来个让全场女性尖叫的零秒出手,一心一意的洗刷了运动不足抽筋的屈辱。

至此,闹腾了整个暑假的高校联盟杯算是结束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是更折腾人的扫尾工作,要系统、要全面、要交各种材料写各种报告,经过一场兵荒马乱,学生会才算尘埃落地,清净了。

大学里有组织的地方就有饭局,有饭局的地方就有酒,打了一场胜仗的学生会也不例外的组织起所有人杀到校外饭店庆祝一番,少不得搬上一两箱脾的开两三瓶白的,菜还没上齐,酒已经过了三轮。

许窦逍对这种大型餐饮活动其实相当的头疼,一是观赏性大于实用性,另一个是他实在不喜欢喝酒。

几杯酒下去,许窦逍已经可以体会酒精的威力了,晕乎乎的坐着,反应有点迟钝。可上来灌酒的人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誓要把他拍死在沙滩上。

“主席,来来,您辛苦了,干一个。”

“许窦逍,我们喝一个,不干不行,不干你和我没感情。”

……

就在他状态几近边缘,决定借酒发火的时候,一位英雄挤了过来。虽然用“挤”这个动词对英雄来说稍显低廉了些,但实际上,作为英雄出现的袁本,的确是越过重重关卡才来到他身边的。

“行了,行了,别灌他了,没看他不行了么。”

宣传部的二把手程浅晃荡着半杯啤酒指着他的鼻子奸笑:“hia,hia,hia。你心疼了哈~~”

袁本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见她脸色发红指尖发晃也不想和个醉鬼计较,抄起许窦逍面前的酒杯一口干了,微微侧头,笑:“对,我心疼了,不行?”

周围的一众女生被他这个又帅又傲又带着点小温柔的笑电的身心酥麻,萌的天翻地覆,半响没了反应,最后还是程浅一拍桌子,抽了手里的啤酒:“靠,不愧是我们部的老大,真TMD攻!来,就冲你这样子,我们放过主席,来,来,来,我们这边桌子喝。”

一刹那,酒桌因为她的豪情寂静了,下一刹那,女生们尖叫了,男生们瀑布汗。

程浅,是真真切切的醉了,或者说,是的的确确的开始借酒装疯。

没有一个男生会想和一群喝大了的女疯子为敌,所以,程浅说放过许窦逍我们灌袁本的时候,主席安全了,安全到可以静静的待在饭桌一角想吃饭吃饭想吃菜吃菜想喝可乐也没人换成啤酒的地步。

正在他觉得也许自己就这么走了也没人知道的时候,古越咕咚一声坐在他旁边,胳臂搭在他肩上,一身的酒味,跟从皮肤里窜出来似的重。

“你还好吧。”

“没事。”古越挥了挥右手,豪迈的很,就是口齿不清使他的气概打了折扣,“我不是他们的重要攻击目标,现在整个连队的火力都集中在袁本那,他还没倒呢,真英雄,真汉子。”

许窦逍把杯子碗的往旁边挪了挪,一群醉鬼已经够丢人了,他可不想再砸了人家的器具,听了他这话往另外一桌看,袁本的脸红到了脖子,眼睛亮的发光,正拉着一个干事嬉笑着划拳,也就这个时候,他那从部队里长大带出来的酒量和豪爽劲才盖过了冷气场,整个人像个小太阳似的发亮。

“真是个好男人啊。”

许窦逍一惊,程浅已经咕咚一声坐在他的另一侧往嘴里填着椒盐玉米。

“又帅又有才华,虽然冷了点但该温柔的时候从来没少过,啧啧,好男人。你说是吧。”

要是几天前程浅这么说,他肯定立即要开开玩笑,调侃一下,问问这位大小姐是不是对袁本同学青眼有加,若想搭桥牵线他可以略尽薄力。可他现在明白了自己对袁本的心思,基于:我不能出手的人,也没大方到可以介绍给别人。就只能点了点头,不接话。

程浅不介意,喝醉了的人一般都是自说自话不在乎别人的。她塞够了玉米把筷子伸向椒盐土豆:“可惜再好的男人也不是酒窖,等一会他倒了就交给你了,不用担心古越,有人负责。”

许窦逍应了,虽然他现在和袁本间隔低于三米就会不自在,可人家替自己挡酒都挡到挂,再拒绝也就没心没肺出圈了。

酒局直接喝到上十点,要不是惦记着明天还要为旅游采购,学生宿舍还要关门,一群人不定要喝到怎样的天昏地暗。

饭店的小老板一边笑着送客一边吩咐伙计紧着打扫他们留下的残局,望着一群人歪歪扭扭的背影,算着这顿饭自己挣了多少酒钱。

蛇形行军是要的,引吭高歌是少不了的,一群醉鬼几乎横占了整个校园主干道,作为少数清醒的学生会主席,许窦逍庆幸,多亏是放假没人,不然学生会的脸得丢到月亮上去。

一群人七送八送的,到了最后还在路上走着的就剩下许窦逍和袁本了。

夏末的晚上少了白日里的粘腻多了凉爽,窝在草里,藏在树上的各色昆虫也趁着这点凉爽叫的欢畅,可拖着袁本的许窦逍一点也不欢畅。

袁本几乎是趴在许窦逍身上的,温热的呼吸夹带着酒味全然不浪费的喷在他的脖颈上,刺激得他脖子后面的汗毛直竖,脑袋瓜子晕晕乎乎的,最开始喝的那几杯酒被召唤了似的开始折腾他。

这不是折磨我么。许窦逍苦笑,我现在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这算是我厚颜无耻还是他存心诱惑啊。

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和彼此的友谊,他拉大了步子往前走,可袁本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反而彻底的把重量全部压上,嘟嘟囔囔:“许窦逍,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啊,老躲着我。”

“谁躲着你了。”许窦逍的反驳很心虚。

心虚的连醉鬼都听出来了,袁本不走了,扳过许窦逍的肩膀面对自己。

“许窦逍,我是迟钝,但不傻,你到底为什么躲着我。”

因为老子喜欢你。许窦逍心里吐槽,面色如常的拉他:“行了,瞎闹什么,你不看看几点了。”

醉鬼能管几点了就真的见鬼了,袁本现在是直线思考,就一个目标,非要知道许窦逍这段时间是因为什么处处躲着自己。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干脆坐旁边的草地上开始耍无赖。

“你不说,我今天就不走了。”

我说出来你能给我解决吗?我喜欢你,你能和我谈恋爱吗?许窦逍一肚子的烦恼变成了烦躁:“爱走不走,我先回去了,没工夫陪你喂蚊子。”

许窦逍要走,袁本急了,上来就是个扫堂腿,连小擒拿的技巧都用上了,把人箍在怀里往草地上骨碌。

许窦逍被他压在底下简直要崩溃了,想挣扎又挣不开,急得直吼:“袁本,你TMD耍什么无赖。”

无赖袁比谁都委屈,对着许窦逍眨巴眼睛,许窦逍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神经病,要不然怎么觉得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可爱,没错,就是个神经病,他还喜欢这个人呢。

想到这一节,他就不光觉得袁本眨巴眼睛可爱了,他还觉得那薄薄的嘴唇特诱人。

“你,你给我放开。”许窦逍挣扎,再不放开自己可能就要犯错误耍流氓了。

“我哪耍无赖了。”袁本英俊的脸上写满了‘你冤枉我’,低下头往他脖子那蹭,跟家犬似的撒娇,“许窦逍,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啊。”

许窦逍觉得夏日夜空一道惊雷直直的劈在自己天灵盖上了,一点也不夸张,就跟做了电击手术似的,以为死透了的东西活过来了,还不相信活过来了。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啊。”瞧瞧,话都不会说了。

“我说我喜欢你。”袁本的鼻子成瘾似的就是不肯离开他的脖子,“我喜欢你,许窦逍”

“喜喜喜欢。”

“对。”家犬挪动了一下头部,鼻尖对着他的鼻尖,笑,墨石似的眼睛里都是温柔,又软又柔的望着他,好似他是个傻小子,连最简单的话都听不懂。他低头,亲吻傻小子的嘴角,“我喜欢你,许窦逍。”

他的声音犹如午夜蓝调,和银色的月光融为一体。揉碎了理志,沉淀了冷静。冲破躯壳嵌入灵魂。平抚了许窦逍内心所有的波澜。他此刻仿佛要沉浸在这温水中溺死,危险却幸福。

许窦逍连哄带骗总算把袁本送回了宿舍,自己却因为一个醉鬼的吻和告白辗转难眠,他躺在床上,隔着脏乎乎的纱窗盯着月亮,仿佛嫦娥能给他答案似的目不转睛。

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我喜欢他吗?喜欢。

可他是男的啊!我岂不是弯了?!

我喜欢姑娘啊!前凸后翘,盘正条顺,香喷喷软绵绵的姑娘啊!

不过袁本腰也是挺软的,皮肤看起来就滑滑的…

妈啊!!

许窦逍扎进枕头里,简直没脸再和月宫仙子对视。

我他妈的是个变态吗?

不过,许窦逍被枕头挤变型的脸上偷偷划出愉快的弧度,他说他喜欢我,吻了我,所以算是半斤八两吧。

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11、我有一个朋友

许窦逍在漫天飞舞的思绪中沉睡,等到他再醒来,早就过了吃午饭的最佳时机,枕头边的手机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电量,等他插电唤醒。他翻身起来,一边凭借肌肉记忆洗脸刷牙,一边惯性梳理一天的安排。

很难说什么让许窦逍更纠结了。

是刷牙时猛然出现的昨夜经典场景回放,鉴于最近一段时间的梦境他花了不少时间去分辨真实与想象。

还是一直安静的手机,古越是给他发了不少信息,包含着一系列对酒精的抱怨,可他又没和自己接吻。

亦或是袁本空荡荡的宿舍。

空荡荡的意思是,属于袁本的硬板床上连凉席都卷好了收在床尾,乱七八糟的书籍整齐的码在架子上,桌上的水杯老实的顶着自己的原装盖,肚里空空。

许窦逍这才想起来,袁本的火车票是今天,十分坚定的选在了活动结束的第二天,拒绝了所有的邀约。

他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未接来电未读信息仍旧是零。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后悔了?跑了?

“袁本一大早就走了,跟逃难的一样,睁开眼抓起行李就往外跑。”室友一号如是说。

因为尴尬还是世俗的眼光?

“还真像,一直叨叨着,完了,完了什么的。”室友二号如是说。

所以就是跑了啊……

许窦逍点点头,退了出去。没听见从厕所出来的室友三号的发言。

“袁本居然把充电器插在了厕所,他是手机狂魔吗?”

性向认同危机警示灯未灭,人际关系危机指示灯又亮的学生会主席从宿舍楼出来买了杯奶茶,沿着湖边小道一路向南,准备把书拿去还给图书馆。

午间的太阳大大方方的透过树丛往下照,湖水和树荫根本抵挡不住它的如火热情,没走一会儿,许窦逍的T恤就湿了一片,他无精打采的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盯着奶茶杯子上的水珠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滑。

“老许,发这么多信息都不回我,大热天的在这入定呢?”

因为放假的缘故,古越彻底放飞了自我,粉色老头衫,菠萝花裤衩,澡堂子拖鞋武装全身,手里还拎着烤鸡架和冰可乐。

他大大咧咧的往许窦逍旁边一坐,拧开可乐就灌。

“有点事想不通。”

“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有一个朋友……”

古越听着这老套的开头叹了口气:“我说老许啊,咱俩什么关系,至于还这样吗?你这个朋友不就是你嘛。”

许窦逍:“不是。”

古越:“那就是袁本。”

许窦逍:“也不是,跟我俩都没关系。”

为了防止对方恼羞成怒,古越决定让步:“好好好,是我,行了吧。”

许窦逍瞪了他一眼,决定秋后算账:“总之,我有一个朋友,你不认识,是个老朋友。”

古越:“恩,一个老朋友。”

“他最近遇到了一些感情上的问题。”

古越撕鸡架的手都停了下来,用自己最真诚的眼神催促他说下去。

许窦逍一鼓作气:“他最近喜欢上一个人,本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感觉,但是最近那个人亲了他表了白,结果第二天就失去联络了,你说对方到底什么态度啊。”

古越:“我觉得她既然能做到这一步,肯定是喜欢你的。”

许窦逍:“不是我!”

古越又叹了口气:“好,应该是喜欢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你……你那个朋友当时表现不好让人家误会了?”

许窦逍又回想了一遍:“没有什么啊,就直接把人送回去了。”

“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他喝多了啊。”

“就送回去了?什么表示都没有??”古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许窦逍你初恋啊?”

“这个和以前不一样嘛。我都说了不是我!”

“行行行,不是你,你这个老朋友做得太不地道了。你想想人家小姑娘,好不容易借着酒劲真情表白了,都主动亲上来了,行动言语一点让人误解的地方都没有,他却毫无表示,直接把人送回去了,姑娘想什么?想自己被拒绝了呗。还怎么联系,脸都没啦。”

许窦逍慌了:“我以为,不是他以为对方喝多了啊。这事,这事也不能这么快就定下来吧。”

古越翻了个白眼:“不然呢,先互换庚帖再过彩礼吗?老许,你是当代大学生,遇上个互相喜欢的谈个恋爱还想过什么流程啊?一切尽在不言中好吗?”

许窦逍彻底懵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古越一脸严肃:“喜不喜欢人家。”

许窦逍一脸认真:“喜欢啊。”

古越:“喜欢就去追,去挽回。”

许窦逍:“我没追过人呀。”

古越洋洋得意:“那没关系,哥们教你。她是哪种类型?”

“类型?”

“对症下药呀。哪种型?活泼可爱、温柔知性、潇洒泼辣、冷血无情?”

“看起来冷漠,但挺好说话的。”

“外冷内热啊。喜欢什么呢?吃的喝的玩的乐的什么都行。”

“恩,喜欢甜食。玩?舞跳的不错,呃,好像挺宅的。”

“这人设听着有点耳熟啊。”

许窦逍又慌了,难道暴露了?

“会……会吗?”

“我见过没有?“

“大概?”

“嚯,藏的还挺深。行吧,等你成功了总要告诉我的。”

“我都说了不是……”

“打住打住,已经掉码就不要强行挽尊了。”古越压低声音,“最后一个问题。”

许窦逍为了配合他靠了过去:“什么?”

“漂亮吗?”

许窦逍想起袁本笑起来弯弯翘翘的眼,又粉又薄的唇,偶尔露出来的腰,不由得涨红了一张脸,磕磕巴巴:“挺。挺好看的。”

古越哈哈大笑:“你算是栽了,哥们儿。”

栽就栽了吧,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总不能因为误会让人给跑了吧。

许窦逍求知若渴的向他进一步咨询,吃了鸡架喝了可乐听够了八卦的古越一脸满足的告诉他自己还要准备一些材料,晚点发他邮箱。

“这资料可是不外传的法门,你好好领悟。”

等许窦逍打开邮箱看见里面所谓的情感九阳神功之后,只看到了一排txt文档,什么《宁静的夏天》、《微微一笑》、《图书馆天台的你》、《温柔会长冷漠女》,在速读了一篇题为《(强推、甜)投桃报李》之后,许窦逍有理由怀疑古越脑子坏掉了。当即一个电话打过去。

“古越,你发我的都是什么玩意?”

“你已经看了?可以啊,求知若渴呀。”

“不是,你发我这些干嘛?”

“让你学习呀,特别是我标注出来的,你一定要反复阅读领会精神活学活用。”

“你有病吧,我跟着狗血小说学什么啊。”

“你懂什么?艺术虽然高于生活但它来源于生活啊,小姑娘最喜欢看这些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且这些小说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无限接近人物性格。”

“……这人物的名字起的也太敷衍了吧,杨笨笨,徐豆豆……而且这38个故事都是这俩人。”

“我这不是方便你连戏吗?38个故事里近百的套路,够你用的了。”

“……谢谢你。”

“别客气,等大功告成请我吃饭就行了。”

古越确实是为朋友操碎了心,那天他听完许窦逍“朋友”的故事,反复琢磨他心上人的人设,越想越觉得像袁本,外冷内热,嗜甜如命的死宅,有借酒强吻表白的心机和勇气。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许窦逍择友品味的单一,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喜欢个自己这种类型的姑娘。

找到突破口的古越认为事情很简单,他在弄风月里面输入【许袁】【现实向】,把校园背景下许窦逍和袁本从暧昧不清到相亲相爱的故事全扒下来,接着俩人名字一改,袁本性别一换,大功告成。

许窦逍永远想不到在学校里会有这么多人安排着他和袁本的爱情生活,他硬着头皮又点开了一篇文档。

【徐豆豆是在图书馆二楼的期刊浏览室里找到杨笨笨的,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拿着纸笔认真的写着什么。徐豆豆想快点走过去和她说说话,又想躲在一边多看她一会儿,看阳光落在她头发上的样子,看她抿着薄唇读书的样子。刚刚在路上碰到陈峰,他又在打趣两个人的关系,他知道学生会里有很多他们的八卦,杨笨笨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不透她是真的没放在心上还是乐见其成。徐豆豆也不敢问,怕戳破了窗户纸连朋友都做不成。这些摇摆的念头让他生了病,走了神,连杨笨笨走过来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杨笨笨拍了拍他的肩,眉眼弯弯的笑,她向来是冷的,但在他的面前总是笑。

徐豆豆愣愣的看着她,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想你真好看。”

杨笨笨细长的眼睁的大大的,耳朵间染色一样红。

“你又是怎么想的?”徐豆豆轻轻的问她。

杨笨笨笑了:”我在想你总算是说了。“

她吻了她】

许窦逍的脸比看教学片的时候还红,暗自佩服古越的能力,他确实常去二楼借阅室找袁本,他也确实曾经躲在一边看着袁本发呆,可惜没有后来的吻。

也许我该试试。

在洗手间用凉水洗过脸的许窦逍完全被古越的理论说服了,顺手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准备通宵苦战,反复阅读领会精神,以便活学活用。

12、套路没有用

许窦逍把暑假剩下的全部时间都投入到了古越发来的狗血小说里,他甚至专门做了个小程序,将所有套路按照触发时间、触发地点、触发条件、触发结果进行了整理,方便他随时输入关键词便能得到整套方案。

古越看到这个程序的时候除了佩服说不出第二个词来,都说爱情使人癫狂,但他的这种创造力和执行力也是不多见。

古越:你这个太厉害了,完全可以做一个恋爱策略游戏了。

许窦逍:只有一个可攻略人物能有什么市场?

古越:你不懂,专一有专一的魅力,你把这个程序给我,我找人做一个,咱俩挣点饭钱。

许窦逍:……随你。

古越找了个人根据许窦逍和袁本的形象做了立绘,制作了一个完整的校园恋爱策略游戏《乌托邦》放到弄风月里面,每人收取10元费用下载,定期更新5元剧情包,卖得风生水起,月月往许窦逍卡里打钱,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许窦逍当下还体会不到出卖自己感情生活的价值,正一心苦恼着袁本的失联。

在对套路了如指掌之后,许窦逍试图联系过袁本,然而对方手机关机,qq头像黑了一整个假期,他试探性的留言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许窦逍的心一直七上八下,脑补的故事越来越奇葩,从袁本害羞到他其实得了绝症,一路在狗血的康庄大道上肆意奔跑。

直到学校的一个通知拦住了他。

作为学校社会服务的中坚力量,学生会被赋予了迎接大一新生的光荣任务,这意味着他们要早几天到校,布置工作,准备迎新。

许窦逍一进会议室,就看见袁本坐在古越旁边打哈欠,他两鬓剃得短短的,显得头顶上自然卷的黑发像是一团柔软的巢穴,随时能钻出小鸟的那种巢穴,好看的那种。

我可真是没救了。

明知道对方更大可能的事懒得打理的许窦逍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过了一下自己的剧本。

不要表现的过于明显,就自然的打招呼,像是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但注意,要表现出自己和对方独有的亲密。

“老许,好久不见啦。”袁本一见他过来,自然而然的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我这个假期可是受罪了,刚下火车就被我爸压着扔到部队里去了,昨天直接打包上火车。抱歉啦,一直没回你信息。”

“啊,没,没事。”

“给,南门的奶茶,无糖加冰不放珍珠。“

”谢、谢谢。“许窦逍一脸懵的接过冰奶茶。

坐在旁边看他俩秀恩爱的古越受不了了:“老袁,太偏心了吧,怎么不想着给我带杯奶茶呢?带瓶矿泉水也行啊。”

“还喝奶茶,你不是嫌自己胖要戒糖吗?”袁本懒洋洋的指了指会议室角落,“矿泉水那有的是,自己拿去。”

古越嘟囔着差别待遇起身拿水,许窦逍嘬着奶茶一言不发,在心里光速跑程序。

所以,他这是想当没发生过?

是他误会我拒绝他了还是他后悔了?

还需要更多的数据才能判读。

认真思考的许窦逍没有注意到袁本在一边疯狂的发短信。

收件人:女魔头

晓晓,没用,还是不爱理我。我就说老爸这次害死我了。

发件人:女魔头

你解释清楚了吗?谁能想到叔叔来这么狠的,家里有特殊情况也没办法啊。

收件人:女魔头

我解释了啊,还给他买奶茶了。没用。

收件人:女魔头

你说我到底是做错什么了,都两个月了,从联赛开始就对我不冷不热的。

收件人:女魔头

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发件人:女魔头

差不多得了,不行就别一块玩了。

收件人:女魔头

胡说什么呢?做人怎能这么轻言放弃,花花刚来家里的时候也挠我,要不是我契而不舍,她能这么软萌吗?

发件人:女魔头

……你还真把许窦逍当宠物猫啊

收件人:女魔头

……没有。

发件人:女魔头

你摸着良心说。

收件人:女魔头

……

发件人:女魔头

哎,我们再过一遍计划,要自然,不要夸大你们之间的隔阂,要适时的表现出你们之间独有的亲密。

收件人:女魔头

Ok

发件人:女魔头

我怎么觉得自己是在帮你追姑娘呢。

收件人:女魔头

胡说!姑娘哪有许窦逍难搞。

发件人:女魔头

服气。记得明天老三到啊,你去火车站接他。

收件人:女魔头

放心吧,正说这事呢。明天见。

发件人:女魔头

明天见。

在袁本向青梅求助的时候,许窦逍也没闲着,拿水回来的古越换到了他旁边,偷偷的八卦。

古越挤眉弄眼:“你那个朋友怎么样啊?”

许窦逍唉声叹气:“不怎么样。”

“见着人没有啊。”

“见着了。”

“然后呢?”

古越见他没言语,猜到是出师不利,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没进展呐,我跟你说太温吞了也不行,有时候就得快刀斩乱麻。”

“不是那么回事。”

“哎呦喂,老许,编号26那篇是怎么说来着,男人就是该强势一点,把她约出来,壁咚她,强吻她。她能亲你你就能亲她。”

“谁亲谁了?”袁本发下手机刚好听见一个尾巴,自然的发问道。

本来在当事旁边就尴尬的要死的许窦逍被古越的亲来亲去搞得满脸涨红,再被袁本这么一问,只想消失在空气里。

“没谁……”

“是老许……”古越瞄了一眼许窦逍的大红脸,体贴的接了一句:“……的朋友。”

袁本一针见血:“那不就是老许吗?”

许窦逍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这都是什么题,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听见了没有?我跟古越商量这件事他会不会不高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事实证明,在感情这件事上,预演多少遍都没用,心上人随便一句话都够你琢磨个三天五天的,更别提机敏而得体的应对了。

许窦逍也不能幸免,做出个小程序有什么用,该卡壳还是要卡壳的。

古越义正辞严:“不是,是许窦逍的一个老朋友。”

袁本露出个‘看你们接着编’的表情:“哦,他老朋友怎么了?”

“感情上遇到了小挫折,这不请教请教我们,主要是我。”

袁本愣了一下,但很快表示了对古越自信的鄙夷。

“请教你?我认识你也不过一年,已经看你被人甩了十五次了。你能教人家什么?失恋后的自我安慰?”

“那也比你强吧。”古越输人不输阵,“最少我还有经验。失败的经验也是经验。”

“我那是宁缺毋滥。”袁本懒得和他再争,转过来问当事人……的朋友,“遇到什么感情小挫折了?”

许窦逍愣愣的看着袁本真诚而亲切的笑容,CPU转的更快了。

我遇到你了。

难道你要我在此时此刻当着古越说吗?

这又是什么题?

看我有没有公开出柜的勇气?

有就值得,没有就算了?

不是,我为什么要被你考验来考验去啊,借酒表白的是你,主动亲过来的是你,失联的是你,我怎么就得被你牵着走啊。

许窦逍生气了。

其实,许窦逍对袁本的种种心态分析懊恼误会都无法成立。

喝醉酒的袁本就像是被病毒侵入的计算机程序,酒醒后的他就如同一键恢复之后的C盘,记忆这类东西那叫一个干干净净了无痕迹。表白啊,吻啊,已经被名为酒精的黑洞吞噬了。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和许窦逍说过了什么。但,是什么呢?他想,如果是很重要的话他会和自己说的吧。

的确是很重要的事,只是,已经不是许窦逍可以当面和他坦言的事了。

许窦逍是不可能了解他这种奇怪的酒品的,所以只能在百般纠结之后一脸冷淡的回答他:“没什么,一点小事。”

一句话,亲疏立判,能和古越商量的,却不能告诉他。

袁本再喜欢小花猫也受不了被一直挠,当下连个笑脸都懒得装,接了句:“哦,是吗”便再也不说话了。

古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俩人又犯什么病,有心想说两句调节调节气氛,又看见他俩闹意见也仍旧挨在一块的大腿,立刻什么都不想说了。

怎么会出师不利?你要是能拿出对付袁本三分之一的功力来,保证姑娘手到擒来。

不论如何,学生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许窦逍惦记袁本天一热就懒得动的脾气,有心安排他在校内统筹,谁知人家根本不领情,第一个报名当先锋官去过车站接小崽子,其态度之积极明确让古越忍不住拿他开心。

“老袁这么积极,是想割第一茬的麦子吗?”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袁本,跟我们留点活路行不行?”

“没事,老袁也就脸能看,就他那脾气,哪个小姑娘受得了。”

“完了,袁本开窍了,古越你要悬了。”

“我跟他不是一挂的好吗?”

“我觉得此处应该开盘,看看这次迎新之后谁收到的电话号码多,我坐庄。”

“别忘了还有主席。”

“对对,还有主席。”

工作会议开到最后,为了赌局的公正性,许窦逍、袁本、古越都成了一线迎新人员。

13、国王游戏

许窦逍极度怀念自己当初做的小程序,包含三十八个故事一百余种套路,输入关键词就能显示应对方案。虽然当年并没有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最少能让他产生做好了万全准备的错觉。

他拿着一根被揉皱的香烟站在酒吧厕所门口,手足无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初秋,他搞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希望他伤心?(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希望他放下?(他看起来已经放下了,可这让他感到难过)

希望他回头?(这是最天方夜谭的一件事)

“谢谢你。”到最后,他也只能真诚的道谢了。

袁本低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像是所有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走吧,再不回去就该有人来找了。”

等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发现多了几张生面孔,几个二是出头盘整条顺的姑娘俨然已经和他们的朋友打成一片了。

“什么情况?”袁本扫了一圈被姑娘们重点照顾的古越和苏睿,笑呵呵用英普和宁钧的陈小猫,几乎隐身在程浅背后的田宇,“我去个厕所怎么变天了。”

“古少难得一见,姑娘们怎么能不扑,”王晓晓对这种局面见怪不怪,更关系竹马的心理健康“你怎么样?”

“我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一打吧。”

王晓晓本来也有让他正面刚一轮彻底走出来的意思,眼下他脸色如常还有开玩笑的余韵,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这边王晓晓刚推给袁本一杯马丁尼,那边古越的新朋友们就张罗着玩国王游戏。美人在前就毫无原则的古越立马让人拿来一副牌,摆出个都给老子玩的架势。

两轮酒过后,人际关系地雷没有爆炸的迹象,修罗场分分钟转成快活林。

短发高个的姑娘成了第一个国王:“恩,我想想哦,刚开始不要太刺激,这样吧,黑桃3向红桃9讲一个自己从来没说过的关于对方的秘密。”

长卷发的姑娘提出抗议:“哎呦,这不好,要是两个人第一次见怎么办?”

古越坏笑:“没事啊,可以表白呀,一见钟情也算是秘密。”

新认识的姑娘们被他蹩脚的笑话逗得花枝乱颤,算是认可了这个要求。牌面一翻开,是许窦逍向田宇倾诉心中关于对方的秘密。

“恩”许窦逍想了一会儿,“其实我最开始的时候不太喜欢你。”

“诶?”宁钧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他,“为什么呀。”

“呃,他太好看了。”许窦逍有些不好意思,“像个姑娘。”

“没看出来呀,老许,你是这样子的人。”

“后来交往起来发现是我狭隘了,这不一直都不好意思说嘛,对不起啦,田宇。”许窦逍举杯道歉。

“哈哈哈,没事,”田宇和他捧杯,也喝了一口,“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道。”

才怪。

田宇从一开始就知道许窦逍不喜欢自己。

因为他太好看了。

十年前。

“没事靠这么近干嘛?!”

“看不清啊。”袁本无辜的指着自己的眼睛,暗灰变成了深棕——他刚刚取掉了眼镜。

许窦逍撇过头去:“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没拿毛巾,不就没穿上衣么。”他翻找行李把毛巾盖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笑道,“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胡说。”

反驳的很是干脆利落义正严词。

然而,是不是胡说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许窦逍收拾东西准备以洗澡跳脱尴尬,可旅馆并不年轻的门被拍的山响,伴随而至的是别号飞侠的豪迈随行老师MRS罗。

她极为彪悍的将半裸的袁本和意外的许窦逍一手一个拖至妖怪们狂欢的洞穴,可怜二人一个手里抓着上衣,一个光着一只脚,狼狈至极的感慨终究没有躲过和这些精力旺盛的妖怪一起共度夜晚。

“老师,你总不能让我们这样见人吧。”

袁本挣脱了魔掌在门口处抵死不从。就算要被丢到洞里被妖怪分食他也不想当个窝头,怎么也得是块蛋糕吧。罗飞侠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点心杨言之有理,于是放点心黄回去把奶油挤上,并威胁。

“走一个留一个,敢逃,杀人质!”

等点心黄穿上拖鞋,拿好游戏机回来,袁本已经被拉在妖怪群中打牌了。他乐的没人注意,窝在外间的沙发上自娱自乐。

打牌总是要赌点什么,单纯的你输我赢实在单调,赌钱是不行的,好歹也是在受高等教育的;贴条又太过单调。最后选定娱乐性极高的真心话大冒险。

一开始还只是问问感情罗曼史,玩过几轮之后似乎晚饭时的那点酒精蒸腾出来,玩笑开的满天飞。

不知第几轮,中招的是袁本身边的女生,有几分懊恼的等着惩罚,他只知道她是生活部的干事,人很腼腆,其他什么一概不晓。赢得是副主席,开玩笑向来没分寸,喝了酒更是如此,她有心逗人,于是指着外间说。

“等下你出去,从背后给许窦逍一个温柔拥抱。”

小干事果不其然在众人的哄笑中红透了脸。

“怎么?不干?抱他你可不吃亏啊。”

她笑,周围的人也笑。

袁本没有笑,他心里像文火慢煎的焦灼,不上不下,不生不熟,只是酸涩微疼,说不出的难受。

他一点也不想让这个女生抱许窦逍。

或者说,他不想让任何人抱许窦逍。

在他还没明白这种感情叫做独占欲,并且是很危险的那种时,身边的女生已经在众人的怂恿下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先行动,拉住女生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替你。”然后他看赢家,“行吗?”

袁本不知道是运气还是技术,整个晚上都不输不赢,让在这桌打牌的人很是不甘,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岂有放过的道理。副主席当即点头。

“英雄救美呀,可以,记得把下巴温柔的靠在主席的肩膀上呦。”

他面无表情的答应,推门出去,身后是一群扒着门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作为惩罚游戏另一方的许窦逍一无所知的从厕所里出来,正弯腰捡沙发上的PSP。然后身后被一片温暖覆盖,再熟悉不过的温暖,不用回头也知道属于谁。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晚上,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如同梦呓“子言,我喜欢你啊,子言。”

点心黄一瞬间化身草莓布丁,红粉透亮,但在一下刻的尖叫声中,可以肯定他脸上的红色是因为愤怒而非羞涩。

“袁本!你够了啊!!”

这么,一次次的折腾我好玩吗?好玩吗?

万年好好先生毫无征兆的突然爆发,场面之冷堪比北极。许窦逍离开,从各种意义上都是点燃□□桶的祸首尾随其后,心里是委屈的。

不就是抱了一下么?不就是不想让别人抱么?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么?

他在楼梯转角拉住他。

“许窦逍,发这么大的火干嘛?不就是开个玩笑么?”

“玩笑?”黄姓火山只剩了灰,灰凉,灰凉,“袁本,我不开玩笑。”

他下楼去,袁本没有动,觉得他刚才的样子让他联想到凄凉,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许窦逍下楼去,很恶俗的买了几瓶啤酒——借酒消愁,更恶俗的愁更愁。他越喝越生气,越喝越窝火,凭什么他若无其事自己提心吊胆,凭什么他谈笑风生自己借酒消愁。

他是个混蛋!——这是得出的最后结论。

完全醉了的许窦逍完全愤怒,摇晃着回去心想,打他一顿也是好的。

旅馆不再年轻的门再一次被砸的山响,如果它会说话,一定会要求这些客人注意素质。

一直没睡的袁本慌忙的开门。

“这么晚你跑哪去了?诶,还喝酒?”

许窦逍不理,推开他往屋里走。

袁本心里的敏感间歇性发作,晚上的事加上对方最近的冷淡疏远让他的委屈泛滥成灾。

“许窦逍,我到底怎么你了!”

“怎么我了你不知道么?”

酒鬼愤怒的突袭,把袁本摁倒在床上。

好了,好了。这时候他还在想,有什么意见打一架就好了。

可某人不知道,有些问题真不是暴力可以解决的。

正常人一般拼不过醉鬼,袁本也不例外的被压得挣脱不能,他认命的看着黄同学双眼赤红很是凶猛的瞪着自己,等他酒后真言把自己大骂一顿以了解真相,大不了挨顿打,等他清醒了在要求补偿好了。

等来的真言实在没有他想象中乐观,应该说完全超出了想象。

许窦逍说:袁本,我和你要么是恋人,要么是陌生人,你选吧!

然后他就起身拿包去隔壁了,留下袁本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大脑短路思考不能,直到古越嘟囔着倒在他旁边的床上也没反应过来。

恋人、恋人、恋人。往复循环重叠出现在杨同学的人脑屏保上。

所以说,真相往往让人难以接受。

隔壁的许窦逍也没痛快多少,第二天醒了对着厕所镜子,脸色差得好象海藻面膜没洗干净,绿得不均匀。

算了。已经搞不清是余怒未消还是自暴自弃的他把牙刷扔进杯子。反正说也说了。还能怎样?

14、再来一局

后来,田宇才明白,人人称道的温柔学生主席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严格,可怜见的他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看好他。

总而言之,那也是十年前的往事了。

国王游戏还在继续,他们轮流做国王,心照不宣的玩着一些不温不火的游戏,直到被长卷发的姑娘抽中了国王。她似乎觉得整个晚上不够火爆,决定来点刺激的。

“好~我决定了~方片5给红心1来个贴面热舞。”

一时没人说话。

“别害羞啦,只是跳个舞啦。”

袁本把牌面一翻开,正是方片5,他一站起来,姑娘给了一个捧场的欢呼:“哇,我们的dancer好帅的。谁是红心1啦,你可是赚到啦。”

“是我。”许窦逍举起了他的牌。

快活林分分钟又变回了修罗场。

玩游戏就是这样,谁也不能预测它的走向,这一点他们比谁都清楚。

十年前。

迎新之后是军训,军训之后很快就到了国庆,许窦逍还是没搞清楚和袁本的那点事情,不仅没搞清楚,他发现自己看见袁本的时间都少了,除了例会,私下里他们居然没有约过一次。

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不对,和田宇比起来,他才是新人。

无论许窦逍如何安排自己的位置,无论他们的关系有多么的复杂,一块出去旅行已经摆到议程上了。

由于工作优异,学校拨了一笔活动费用让学生会自行安排,一块出去玩是7月就定下来的,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甚至还专门配了老师,不去是不可能的,不和袁本住一起,也是不现实的。

主席和宣传部长,就是暖瓶的瓶子和瓶塞,那是绝不能割舍的一套。

许窦逍想一间就一间吧,反正是标间又不是大床,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吗?可这里我们要说,不是怀疑主席大人的自控能力,只是和他关在同一空间的是袁本,以迟钝和自我著称的人型生物。

时间滑过二十点,名为大学生的疯狂族群吃过闹过被老师哄回旅馆,一向不善于大规模群体性餐饮活动的许同学身心俱疲歪在床上玩PSP,排在袁本后面等洗澡。

哗哗的水声比较能够扰乱人心,许同学更专注于小人在屏幕里面跑跑跳跳杀杀杀,以至于某人鼻尖和自己额头近在咫尺才反应过来。

“玩什么呢?这么专心。”

许窦逍如同遭遇危险的兔子,被温热气息包围的一瞬间全身僵硬,顺从动物学本能企图装死。

四肢僵硬,但感官敏锐,淡淡的香味缠着鼻尖打转,惹得他不由得吸吸鼻子想要扑捉其具体属性。

薄荷么?

然后在察觉自身行为的下一秒感觉冷气一下子温度调的太高。

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推他,意外的接触到的是冰凉的肌肤而非料想中的棉质布料。

他被烫伤似的避开,脸上微红带着薄怒。

“没事靠这么近干嘛?!”

“看不清啊。”袁本无辜的指着自己的眼睛,暗灰变成了深棕——他刚刚取掉了眼镜。

许窦逍撇过头去:“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没拿毛巾,不就没穿上衣么。”他翻找行李把毛巾盖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笑道,“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胡说。”

反驳的很是干脆利落义正严词。

然而,是不是胡说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许窦逍收拾东西准备以洗澡跳脱尴尬,可旅馆并不年轻的门被拍的山响,伴随而至的是别号飞侠的豪迈随行老师MRS罗。

她极为彪悍的将半裸的袁本和意外的许窦逍一手一个拖至妖怪们狂欢的洞穴,可怜二人一个手里抓着上衣,一个光着一只脚,狼狈至极的感慨终究没有躲过和这些精力旺盛的妖怪一起共度夜晚。

“老师,你总不能让我们这样见人吧。”

袁本挣脱了魔掌在门口处抵死不从。就算要被丢到洞里被妖怪分食他也不想当个窝头,怎么也得是块蛋糕吧。罗飞侠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点心袁言之有理,于是放窦点心回去把奶油挤上,并威胁。

“走一个留一个,敢逃,杀人质!”

等窦点心穿上拖鞋,拿好游戏机回来,袁本已经被拉在妖怪群中打牌了。他乐的没人注意,窝在外间的沙发上自娱自乐。

打牌总是要赌点什么,单纯的你输我赢实在单调,赌钱是不行的,好歹也是在受高等教育的;贴条又太过单调。最后选定娱乐性极高的真心话大冒险。

一开始还只是问问感情罗曼史,玩过几轮之后似乎晚饭时的那点酒精蒸腾出来,玩笑开的满天飞。

不知第几轮,中招的是袁本身边的女生,有几分懊恼的等着惩罚,他只知道她是生活部的干事,人很腼腆,其他什么一概不晓。赢得是程浅,开玩笑向来没分寸,喝了酒更是如此,她有心逗人,于是指着外间说。

“等下你出去,从背后给许窦逍一个温柔拥抱。”

小干事果不其然在众人的哄笑中红透了脸。

“怎么?不干?抱他你可不吃亏啊。”

她笑,周围的人也笑。

袁本没有笑,他心里像文火慢煎的焦灼,不上不下,不生不熟,只是酸涩微疼,说不出的难受。

他一点也不想让这个女生抱许窦逍。

或者说,他不想让任何人抱许窦逍。

在他还没明白这种感情叫做独占欲,并且是很危险的那种时,身边的女生已经在众人的怂恿下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先行动,拉住女生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替你。”然后他看赢家,“行吗?”

袁本不知道是运气还是技术,整个晚上都不输不赢,让在这桌打牌的人很是不甘,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岂有放过的道理。程浅当即点头。

“英雄救美呀,可以,记得把下巴温柔的靠在主席的肩膀上呦。”

他面无表情的答应,推门出去,身后是一群扒着门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作为惩罚游戏另一方的许窦逍一无所知的从厕所里出来,正弯腰捡沙发上的PSP。然后身后被一片温暖覆盖,再熟悉不过的温暖,不用回头也知道属于谁。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晚上,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如同梦呓“许窦逍,我喜欢你啊,许窦逍。”

窦点心一瞬间化身草莓布丁,红粉透亮,但在一下刻的尖叫声中,可以肯定他脸上的红色是因为愤怒而非羞涩。

“袁本!你够了啊!!”

这么,一次次的折腾我好玩吗?好玩吗?

万年好好先生毫无征兆的突然爆发,场面之冷堪比北极。许窦逍离开,从各种意义上都是点燃火药桶的祸首尾随其后,心里是委屈的。

不就是抱了一下么?不就是不想让别人抱么?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么?

他在楼梯转角拉住他。

“许窦逍,发这么大的火干嘛?不就是开个玩笑么?”

“玩笑?”黄姓火山只剩了灰,灰凉,灰凉,“袁本,我不开玩笑。”

他下楼去,袁本没有动,觉得他刚才的样子让他联想到凄凉,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许窦逍下楼去,很恶俗的买了几瓶啤酒——借酒消愁,更恶俗的愁更愁。他越喝越生气,越喝越窝火,凭什么他若无其事自己提心吊胆,凭什么他谈笑风生自己借酒消愁。

他是个混蛋!——这是得出的最后结论。

完全醉了的许窦逍完全愤怒,摇晃着回去心想,打他一顿也是好的。

旅馆不再年轻的门再一次被砸的山响,如果它会说话,一定会要求这些客人注意素质。

一直没睡的袁本慌忙的开门。

“这么晚你跑哪去了?诶,还喝酒?”

许窦逍不理,推开他往屋里走。

袁本心里的敏感间歇性发作,晚上的事加上对方最近的冷淡疏远让他的委屈泛滥成灾。

“许窦逍,我到底怎么你了!”

“怎么我了你不知道么?”

酒鬼愤怒的突袭,把袁本摁倒在床上。

好了,好了。这时候他还在想,有什么意见打一架就好了。

可某人不知道,有些问题真不是暴力可以解决的。

正常人一般拼不过醉鬼,袁本也不例外的被压得挣脱不能,他认命的看着许同学双眼赤红很是凶猛的瞪着自己,等他酒后真言把自己大骂一顿以了解真相,大不了挨顿打,等他清醒了在要求补偿好了。

等来的真言实在没有他想象中乐观,应该说完全超出了想象。

许窦逍说:袁本,我和你要么是恋人,要么是陌生人,你选吧!

然后他就起身拿包去隔壁了,留下袁本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大脑短路思考不能,直到古越嘟囔着倒在他旁边的床上也没反应过来。

恋人、恋人、恋人。往复循环重叠出现在袁同学的人脑屏保上。

所以说,真相往往让人难以接受。

隔壁的许窦逍也没痛快多少,第二天醒了对着厕所镜子,脸色差得好象海藻面膜没洗干净,绿得不均匀。

算了。已经搞不清是余怒未消还是自暴自弃的他把牙刷扔进杯子。反正说也说了。还能怎样?

15、两情相悦

许窦逍的陌生人行动进行的相当到位,坚定的实行三不政策“不看、不理、不靠近”。别说坐一块了,袁本这个没心肝的现在在他眼里比空气还透明。就这么着,旅游的前三天过去了。

“我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古越推了推看窗外的许窦逍,他一向不管这俩人的恩怨,但这次事态严重得他得关心一下了。“他又怎么招你了。”

“没事。”

“没事?那你和我换房间?没事你不理他?三天了!大哥。我觉得自己快被他的眼神杀死了。你看他一脸弃妇的样儿。”

那又怎么样呢?自己总不能拉着他的手说,那天我喝醉了,你当没发生过,我们还是好兄弟。哈哈。吧。

没法把他只当兄弟,从明白自己的心情那天起就没法当兄弟了。不是恋人就是陌生人。

问题已经抛出,无论结果如何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许窦逍是满肚的苦闷言情没地方抛,拉上帽子耳机一带,100%的拒绝交谈。古越只能无声叹息的瞄了一眼后三排的低气压制造中心,念叨了一句:爱莫能助。

古越往嘴巴里塞一把虾条,想,老子又不是方糖有约心理咨询处的知心姐姐,爱咋地咋地吧。

古越不是,程浅是。作为校方为了解救众多苦海中的大学生们;降低自杀率;创建人文校园,和谐校园而组建的方糖有约心理咨询处现役打下手一名。看出了许袁二人之间的隔膜,并且十分看不惯本部门老大的退缩。

于是,在大家解散于夜市随便吃喝的时候,她左手一瓶蜜桃多,右手一个肉夹馍的接近了持续放射冷空气的袁本。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我一直以为你们学历史的最好这口。”

倚着白玉栏杆发愣的袁本回过头来,恩了一声接过程浅递来的饮料。

“那你还在这傻愣着?秦淮夜游,80一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学生证拿来,我看看能不能打折。”

没等他闹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被拉着坐在游秦淮的乌篷船上了,程浅东摸西看一个劲的自拍,等船开起来才郁郁寡欢的叨咕了句:这破像素。安安静静的听解说,看风景。

袁本也很安静,只是他心里烦得很,他那心底憧憬的美人桥红袖招大红灯笼乌篷船没有一样能进到眼里的,他眼前就是那黑乎乎的流水和许窦逍冷了吧唧的样子。

“我说,你和许窦逍是怎么回事?”船行到了桃叶渡,程浅觉得沉默的够久了,自己也酝酿了够久了。

“没什么。”

“你当我瞎了?”程浅的声音低低的,有点轻,又带着点温柔抚慰,言辞虽嫌刻薄,语气倒是很舒服。“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君子之交了?淡的连话都不说?你,是不是又招他了。”

从这个问句我们可以看出,杨黄二人的相处模式已经达成了共识,如果有错,错一定在袁本。可怜他一冷面冰山系的帅哥,活生生的留下了个招猫逗狗二小子的印象。

“我没有。”袁本不耐的回了一句,三个字的话到了第二个字就显得心虚了。回想起许窦逍那副‘老子现在这样子都TMD是你的错,现在你自己想怎么收场吧,想不好你这辈子就滚远点,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的架势,不由得心虚气短自我检查,结果,当然是未果。

“是不是因为打牌那天的事?”程浅同学凭借女性的第六感和推理能力提出了一种可能,并且和真相相当接近,虽然她后来的猜测偏离了轨道,“许窦逍脸皮多薄啊,那天那么闹了他一下是有点,你肯定回去之后又逗他了吧。”

袁本无语问苍天,我哪逗他了?那是他逗我好吧,逗得我都秀逗了!可对着对方‘休想反驳,我已经掌握真相’的脸,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把饮料瓶子盖开了关关了开。

又沉默了。

“我说,你喜欢许窦逍吧。”程浅的声音合在解说里飘了过来,一点都不大,可到了袁本耳朵里险些把他震聋了,手里的准头一偏,黏糊糊的饮料撒了一手。

“喜喜喜喜欢?你搭错筋了啊。”他对着程浅呲牙咧嘴。

“想歪了不是,我是说,你们俩搭档默契又合得来,这样的朋友你不喜欢呀!”程浅义正言辞的说着递给他一张纸巾,偏了偏头,又放柔了声音,“人生在世想要找到合拍的人不是这么简单的,茫茫人海有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没能找到深入灵魂的默契,既然有了更该珍惜,我看得出来,许窦逍也是很喜欢你的。”

袁本把手里的纸巾团来团去折腾成了个烧卖,额头抵着窗户不说话,丝丝缕缕的凉渗了过来,高速运行了三天的脑袋有了冷静。

他是很喜欢我。不是勾肩搭背笑傲江湖的兄弟,而是柔情似水缠绵悱恻的爱情,是更细腻更甜蜜也更动人的喜欢。能够那样魄力的对着同性好友的我表白,他,还真是喜欢我啊。

我呢?我喜欢他么?

这真是个世纪难题。有多难?让我们听听和袁本同学一起走过二十年人生路的王姑娘的回答。

清高洁癖自恋迟钝冷感这种人会知道什么是喜欢?他有这种人类感情吗?

这个答案虽然包含这一定的夸张和主观因素,但也和真相八九不离十了。

袁本的恋爱经验和他的长相极端不符,虽然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古越嘲笑,但真相是:零。ZERO。0。

主动追求他的也不是没有,毕竟现在男女平等恋爱自由,姑娘们追起小伙来是毫不逊色的,可他就像个忠贞的教徒,坚决不和自己不喜欢的姑娘谈恋爱。

王晓晓曾经以一种流氓的语调劝他:“你管喜不喜欢呢,先搞着啊,搞着搞着说不定就喜欢了呢。那姑娘多水灵啊~”

袁本一本正经的反驳:“佛教五戒之一,禁淫邪。”

王晓晓喷:“下作,谁让你淫邪了啊。”

“人要学会举一反三,严格要求自己,和不喜欢的人交往是一种欺骗行为。”佛教家庭的独生子这样说。

王晓晓一边心里吐槽,架不住人家姑娘愿意,一边问:“那你喜欢哪样的?”

“神仙姐姐。”

“那你不如去搅基。”

袁本当然不可能去,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喜欢男的,虽然他也没喜欢过女的,不过他认为这是因为缘分没到,那个能让他心动的,心软的,发自内心感到欢喜的,会为失去感到惶恐的人还没有出现罢了。

会因为头发的触感心动;

会因为一个微笑心软;

会因为彼此的默契感到欢喜;

会不由自主的撩拨;

会因为对方的拒绝而惶恐。

这个人出现了,与他不过咫尺,三天前主动表白了。

只不过是个男的。如果王晓晓知道,大概会扇自己一巴掌,为早年间的信口胡言。不过袁本本人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喜不喜欢。

“喜欢……”他喃喃的低语没逃过耳尖的程浅,心理学大师决定再接再厉,她掏出手机狂翻照片,一边翻一边说道:“这就对了,好朋友没有过不去的坎,许窦逍肯定也想和好来着,但他脸皮薄啊,你,你心胸开阔又有错在先,道歉总是没错的,那,先对着照片练一下,免得等下尴尬。”

递到袁本面前的粉红色触屏手机上是全屏的许窦逍的笑脸。他看着他的嘴角勾起的弧度,柔软清淡,春日暖阳的温度。

不舍得呀。

疯了也好,傻了也罢。他不想把这个笑容从身边放开。

兄弟也好,恋人也罢。他只是不舍得他。

会焦躁,会担心,会想要靠近,会舍不得离开。

喜欢吗?这还用说吗?

这样想着的袁本笑了起来,淡淡的静静的却很温暖的笑了。

程浅在一旁也很开心,她知道他已经过了这道坎,玩笑的心情占据了主导,把手机凑到他鼻子下边奸笑:“来,跟着姐姐说,老许,我错了,我最喜欢你,我们和好吧。”

“老许,我错了,我最喜欢你,我们和好吧。”袁本一字不落的重复,只是多了深情也多了温柔。那副深情表白的情圣样子让毫无准备的程浅红了脸,沉默了三秒才想起尖叫,却也是飞快的捂住嘴,只是万分不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然后恶狠狠的白了袁本一眼。

“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没有录下来。”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

“我好心坐你的知心姐姐,你就这么回报我?”

“我乖乖的做了你的心理辅导实验对象,又给了你福利,你还不满足?”

“靠,袁本,我诅咒你这辈子被许窦逍压的翻不了身!”

谁压谁?能不能翻身?

佛语:不可说,不可说。

前文已经说过,袁本这个人的代表性格和迟钝相并列的,是自我。他一但决定了,就不会管别人怎么想。既然他决定不和许窦逍作陌生人,那两个人的性别是否符合传统意义上的恋人要求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于是。袁本在回到旅馆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住往隔壁房间走的许窦逍拖到自己房间认真无比的表白。

“我选好了。”他说,“恋人就恋人。”

许窦逍也认真无比的看着他,确定对方神志清醒态度端正。

袁本被他看愣了,心里发毛。“诶,你别说你那天是酒后胡言,这几天不理我是不好意思。”

“……”

“不是吧,你要真是这样我可没脸活下去了。”

“……”

“我去死好了……”

许窦逍能让他死去么?能么?这是清醒版的告白呀。

已经开始往窗户走的袁本被拉住了,被抱住了,被吻了。

是认真的,是心意相通的。

青春真好呀。

“啧,你怎么咬我。”许窦逍退缩。袁本舔了舔沾在自己唇上的血,一脸顿悟后的理所当然。

“理论和实践果然是不同的。还是要练习呀。”

服了,许窦逍完全服了。他转过身去整理衣服,免得自己在互通心意的第一天打人。

但有人很不自知的压上。

“老许,你可以用舌头把樱桃梗打结吧。真想告诉古越他的猜测是对的。”

“你随意。”

某人想了想说:“算了,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了。”

很好,算他识相。

“老许,你到底有过多少经验才能这样啊。”

收回前言,有些人是至死也不知道识相是怎么写的。

16、致凯恩

古越一直认为自己是心胸开阔的好少年,思维跳跃的好学生,神经粗尺度大的好奇葩。然而,事实证明,他不过是个天真的小鬼,不知人间险恶。

古越的日常十分的规律,有课上课,没课的时候躺在学生会里刷手机。

这个周五,古越没课,于是他躺在主席办公室里把空调调到18度低温,裹着空调被蜷曲在角落的躺椅上,举着手机开始了自己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他首先有序的浏览了校论坛的几大板块,在掌握了校内所有重大事件,奇闻异事,八卦流言之后,满足的换上小号,手指头流畅的戳开了弄风月的小图标。

果然。他扫了一眼满屏的“许袁,袁许”。他的两位至交好友仍旧横扫一切独占着CP界的鳌头。他傻笑两声点进首页飘红置顶的热门讨论帖,准备甩两条“内幕”消息好让坛子里的姑娘们鸡血一番,最近日子平淡,好些个姑娘没有动力填坑,害得他在坑底躺着发霉,备受文荒之苦。各位看官休要说他变态,古越说了,这叫娱乐精神。

娱乐小达人看见了一个新帖,他进去了,他看了,他哭了。

文章是这样写的“他用手抵着许窦逍的嘴唇把他的头往后推去,然后在他的颌线上留下湿漉漉的吻,一路向下来到他喉边的敏感地带,在他的颈窝深处用力声地吸了口气。后者喘息着以让自己保持平静,袁本开始用足以留下一个吻痕的力度吸吮他的喉边——一个他的衬衫领子遮不住的吻痕”

事实就是,古越的娱乐精神仅限于看看等级在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程度,boromandic,可以;romandic,啊啊啊啊,我的老天爷。简单的说就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可以,但如果他的两位好友脱了裤子——无论是小说还是现实——他都要尖叫着落荒而逃。

虚幻世界的魔力就在于,古越哪怕扔掉手机尖叫着冲出大楼,也不能治愈看好友小黄文的心灵伤害。于是他化悲愤为力量,谴责了作者。

有的姑娘该说了:难不成我们辛辛苦苦的萌CP,写文,画图是为了喝水的么?

不是说古越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深知小黄文的存在意义及重要性,他悲愤的是为什么这个作者不给个警告,他从来都是绕“H”而走,徜徉在“清水”世界里的呀。

于是乎,当天的弄风月有了这样奇趣的一幕。

LZ标个警告会死么!!!!考虑一下我们这样的清水党啊!!!!(╯‵□′)╯︵┻━┻

——那一块钱是我的|发表于12:44:30|只看该作者——

LS是不是搞错了?作者姑娘标了啊?

——喵哈哈|发表于12:46:37|只看该作者——

哪里有写?!!!!!!!!!!!!(╰_╯)#(╰_╯)#(╰_╯)#

——那一块钱是我的|发表于12:47:00|只看该作者——

╮(╯▽╰)╭【截图】明明标了NC17好吧。一块钱你怎么了?

——今天也很累|发表于12:50:21|只看该作者——

O__O"…什么意思?

——那一块钱是我的|发表于12:52:04|只看该作者——

古越的一个O__O"…,引来了弄风月的一场科普小风潮,主掌大权的版主这才知道,有人混欧美圈,有人混国内,有人混日韩圈,每个圈圈对“少儿不宜”都有着不同的表达方式。斑竹大手一挥,分分钟科普贴置顶飘红,古越这才知道何为“NC17”、万幸自己没有一时手欠点击“PWP”。

接受了知识洗礼的古越同学只觉得身心俱皮,嘟囔着“学无止境”退出论坛,将空调被从头裹到脚,企图以深度睡眠来格式化自己的思维空间。

古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胧之间听到开门声,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喘息的对话,他迷迷糊糊的从被子的缝隙望出去,只见得袁本用手抵着许窦逍的嘴唇把他的头往后推去,然后在他的颌线上留下湿漉漉的吻,一路向下来到他喉边的敏感地带,在他的颈窝深处用力声地吸了口气。后者喘息着以让自己保持平静,袁本开始用足以留下一个吻痕的力度吸吮他的喉边。

古越只觉得火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他不过是失手上了兄弟的云霄飞车,用得着追到梦里让他看真人秀么?用得着么?!睡前的懊恼挫败促使他掀开被子从躺椅上蹦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袁本!你搞什么啊!你不知道这个位置领子挡不住啊!!把你的爪子从许窦逍的衣服里拿出来!!”

被斥责的宣传部长仿佛被电击了一样从慌乱的学生主席身上起来,后者在整理衣服的途中碰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壶冰水,玻璃壶合着凉水一块砸在了体育部长穿着拖鞋的光脚丫子上。

伴随着冰凉与疼痛,古越的神识彻底归位。义正言辞的他这时候才意识到所见一切毫无半点虚假,他最好的两个朋友真的像弄风月里的那群姑娘说的一样黏黏糊糊的亲到一块去了。

我的老天爷!啊啊啊啊!!!

古越抑制着自己冲出大楼仰天长啸的本能,原本大义凌然的右手食指哆哆嗦嗦的保持着指责的姿态在两位好友之间摇摆。

“你、你、你们、你们俩。”

“对啊,我们俩。”袁本揽过许窦逍的肩膀,冷冽的看着古越,仿佛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他就能扑过来咬他。许窦逍倒没有他那么张狂,但也没挣开,他安抚似的把手覆上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皱着眉看过来,困扰但坚定。

古越看着这一对鸳鸳鸟,觉得他俩的表情好像自己是某些故事里的反派设定——下一秒会怒斥他们的性取向并且和他们绝交甚至把这点事搞的全学校都知道——当然他坚决不认同这些故事对他的设定,他怎么能是那种邪恶角色,他永远是爱和正义的使者好吧。

“冷静。我不恐同。“

“你先冷静下来。“袁本斜睨了一眼他持续颤抖的食指。古越这才发现自己可笑的状态,他收回手抹了一把脸,双手叉腰深呼吸,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梦境照进现实,可吓死我了。”

“没事,我有心理准备的。”

许窦逍:“哈?你哪来的心理准备。”

袁本轻笑,在他耳边低语,古越依稀听到了‘弄风月’、‘文学创作’两个关键词。

许窦逍仿佛看变态一样的看过来:“古越,你什么毛病?不是,袁本,你也看过?”

袁本不置可否,古越突然间恍然大悟,奋起反击:“老许,你也看过啊。”

“我怎么可能看………”许窦逍忽然想起了那三十八篇故事一百个套路,想起了自己阅读时的那些似成相识,“你,我,你发给我的都是?我服了,真服了你了。”

古越的鼻子都翘起来了:“你是个该服我,人设找得多准。诶,说说吧,你俩是怎么搞到一块去的?”

许窦逍的脸又红了,袁本笑的一脸不怀好意:“你确定自己想听?”

古越顶着一张‘告诉我全部细节’的八卦脸:“当然了,你俩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弄风雨里最红的cp

“真的?你的接受度比表现出来的高多了。”

袁本的手顺着许窦逍的肩膀往下滑,堪堪停留在他的腰上,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着,炙热又深情的视线黏在许窦逍的唇上,他开口,声音比平时还低上三分,带着意味深长的暗哑:”那天晚上……“

古越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站在车门扣了,清水警报线蜂鸣,立刻表现出彻底的臣服:“我错了袁哥,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俩高兴就好,祝你们幸福。”

“不过,袁本,你可不能欺负许窦逍。”

“我不会的。”

许窦逍看不过他俩老丈人见女婿的氛围,问道:“怎么是他欺负我?你怎么不担心我欺负他?”

“你不会的,你是个情圣。”

“是啊,亲爱的,你是个小情圣。”袁本亲了亲他发红的耳朵。

古越想,原来自己磕的cp成真,是这种愉快的心情。

当年古越有多为他俩开心,现在就有多为许窦逍难过。许窦逍这个情圣,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去维持这份感情,最后却被抛在了原地。

他见证了他们的开始,吵架,合好,分手,见证了许窦逍的低落消沉,也看着他一步一步的从阴影里走出来,找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姑娘,开始一段平凡幸福的新人生。

怎么就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刚才就该把他轰出去。古越看着许窦逍跟被人点了穴似的坐在那,他比谁都清楚袁本对他的影响力,老许的婚怕是不好结了。

喝高了的国王显然看不出场面下的暗流涌动,一个劲儿的催促:“来嘛,来吧。也不要你们很激烈,就贴着来一个动作就好啦。”

她甚至还拉着自己的朋友做了个小示范,脸对着脸,腿贴着腿,还有一双手顺着肩背往下滑。

袁本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他的老朋友们都踢了一口气,他们太熟悉他敢想敢干的性格了,从来没有袁本不敢玩的大冒险,也十分清楚他喝了就浪荡起来的酒品。

他看着许窦逍,带着三分酒意、三分调笑、三分深情还有一分的怀恋,他往前走了两步,把阴影里的许窦逍拉了起来,他们脸贴着脸,腿靠着腿,袁本的手虚搭在他的肩上。

国王和她的朋友们发出了快乐的尖叫声。

而许窦逍却没有听到,他在袁本站起来的时候就丧失了对自己的控制,他们脸贴着脸,腿靠着腿,袁本的手虚搭在他的肩上。他能感到对方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能闻到对方身上掺杂了酒味的薄荷香,是他们一直用的味道,是他最熟悉、最怀恋的味道。

“这就是个游戏。”袁本的声音低而柔,带着酒后的沙哑。

许窦逍紧紧的握住拳头,指甲陷进肉里,防止自己推开他,更怕自己抱住他。

‘我的心狂喜跳跃,’许窦逍想起多年前的一个秋后的晚上袁本曾经为他读过一首诗,‘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他还记得袁本穿着一件最平凡的白背心,柔软的旧睡裤服帖的包裹着他的腿,他靠在出租屋的阳台上,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他的声音里有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声音里总是带着笑,他念着普希金的情诗:‘有了神往,有了灵感,有了生命,也有了爱情

17、暂且如此

袁本是被冰凉的小手弄醒,迷迷糊糊的睁眼就瞧见娘亲举着手机站在床头微笑,他下意识的翻身,想要用无赖行径逃避冬季的冷空气,却被身边人香甜的睡相阻止。

会吵醒。

老实的起床,接电话,一大早上扰人清梦的正是王晓晓。

女王殿下说,你的手机落在我这了,即刻来取。

袁本一边刷牙一边说,就搁你那呗,能有谁找我?找我的你谁不认识。

女王殿下不为这种信任度满点的革命友情感动,口气生硬的下达最后通牒。

“老娘让你即刻来取!”

即刻就即刻呗,他挂电话,漱口洗脸穿衣一气呵成,一边围围巾一边亲了亲还半梦半醒的许窦逍说:“魔女召唤我了,王子殿下,睡醒了有我妈做的馄饨,三鲜的。”

许窦逍嗯了一声往被子里钻,模模糊糊听见袁本说,不用吃早饭了,晓晓找我呢,她肯定等着我请她。诶,诶,我知道了,牛奶我喝了。

袁本八点半就站在晓晓楼下摁门铃,上楼第一件事就是抱怨:“你知道我多长时间没这么早起过床了呀。你也不是早起的人,今天发什么疯啊。”

晓晓没理她,三分钟搞定妆容,裹起红大衣指示下一步行动,KFC。

点了餐人做好,王晓晓开门见山:“你和许窦逍怎么回事?”

惊得袁本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差点气绝:“你说什么啊?我俩挺好的啊。”

“我看见了,你抱他。”多年的情谊交往让王晓晓说话直白的像是把剑,装饰完美的手搅着蛋花粥,美甲亮片晃得他眼晕。

她绝对察觉了,袁本心知肚明,可同性恋这事和他最近和校花在交往不一样,就算是面对她,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坦白的,于是他挣扎了一下。

“不就抱一下吗?”抿着咖啡故作镇定。

“少跟我来这套,你跟他搞对象了吧。你脑袋被门夹了啊?什么不好玩,偏偏玩这个?你那旺盛的好奇心烧得你找不到北了是吧,青春多得不知道怎么挥霍了是吧,你TMD疯了啊!”

王晓晓的手仍旧很温柔的搅着蛋花粥,语气却凌厉的能把周围空气都劈散了。

袁本不高兴,不做半点假的不高兴,他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的感情,哪怕对方是为他好,他皱着眉毛看她,声音低沉缓慢:“王晓晓,我很认真。我喜欢他,我想和他谈恋爱,我不否认这可能是因为青春期的一种模糊不清的吸引,可谁能说爱情这东西不会从中诞生呢,我被他吸引,这有什么不对,我喜欢他,也没碍着谁。我无法保证这爱情能永恒,但现在,我爱他,没人能质疑我的真心,也没人能阻止。”

王晓晓沉默,凌厉的疾风输给了强大的压迫,她喝了一口粥,缓缓的问:“干妈呢?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有人能让你说出爱,你会第一时间给干妈看,现在呢?”

“他不正躺在我家睡觉呢?”

“少来,你可没指明他的身份。我不是吓唬你,当爱情只是爱情一切美好,可你知道那不可能,如果你真的认真,早晚要面对。”

“谁说我不面对了?”袁本笑,很算计很狡猾很胸有成竹,“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他来。”

王晓晓倒吸凉气,长指甲恨不得戳到他脸上:“靠,你,你不会是,我真是服了你了。”

“儿子都走上不归路了,我总得让老娘知道是被谁拐的吧。”他淡定的喝咖啡。

“干妈好说,干爹会打断你的腿。”王晓晓对他这种不知该说深思熟虑还是莽撞无知的行为评论无能,只能狠狠的咬汉堡发泄。

“想要得到总是要付出代价不是,如果我爹真的要抄家伙打断我的腿,我只能说自己有幸参演了最狗血的耽美言情剧,人生之丰富简直要让人大声歌唱了。况且在我家的戏台子上,有位护短的老太君。”

“见过不要脸,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的无耻程度简直难以让人用语言形容。”王晓晓愤而拍桌,追加了一个汉堡。

“这是我的荣幸。”袁本笑,“你不是减肥么?少吃点吧还是。等下陪我去趟早点铺。”

“你还吃?”

“我一直跟许窦逍说那家的鲜奶好喝,不是一直起不来么,今天顺便。”

王晓晓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的笑,没半点谈过人生大事的样子,忍不住啐了口,道:“爷,你真心宽。”

“爷就是靠着心宽才长这么大的。”

袁本的确是个心宽的人,或者文化一点的说,他很豁达,大概是粗狂的军旅风和顺其自然的宗教熏陶结合的关系。在他的概念,既然他已经喜欢上了许窦逍,并且程度到了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就这样下去的地步,那么就有必要开诚布公的和父母好好谈谈了。他不认为隐瞒有任何帮助,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与此有关的人都有权利知道真相,尽早的沟通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方式让事情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所以,他带许窦逍回家。

所以,当他送走了许窦逍之后,他跪在蒲团上陪妈妈念了一下午的经。

“有事?”袁妈妈收了香灰,擦好香案,抬头问坐在一边揉腿的儿子,“你平时可没有这样的好耐性。”

袁本坐直了身子,很认真也很平淡的说道:“妈,我恋爱了。”

袁妈妈坐在藤椅上笑着看他:“很好啊,大学不谈恋爱岂不是很亏。”

袁本似是被这笑容鼓励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我很喜欢他,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这么喜欢他,妈,这次我是很认真的在谈。”

“所以?”袁妈妈撵着手里的佛珠,柔和的反问,“要登门见家长一起商讨将来了吗?我是不反对。”

“你见过了。”他说着话的时候带上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就是许窦逍,他是我对象。”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了,在这间飘着淡淡香味的屋子里,那终年唱响的佛乐仿佛也停止了,袁本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强有力的心跳,但很快很急,很焦躁。他忽然间就后悔了,后悔将这一切这么突然的和盘托出,如果妈妈不同意呢?如果她像狗血言情剧一样阻止他呢?他会反抗吗?他能舍得许窦逍吗?

这简直是没有答案的选择,或者说是只有唯一答案的选择,这选择就是他会被活活逼死。

他觉得自己完全乱了阵脚,原来真正在意的,是经不得一点的不确定的。

他现在很不确定母亲的态度。

他慌乱了。

他甚至考虑是不是该这么站起来,然后展露一个最二百五的微笑,告诉她这不过是一个玩笑,反正他从来不缺玩笑。可他很快打消了念头,今昔的逃避难道以后就不用面对了吗?

他选择面对,立刻,现在,他想知道结果。

“恩,是个不错的孩子。”

袁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握住她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温润的佛珠把温暖传了过来。

“妈,我没开玩笑,我在和许窦逍谈恋爱,男的,妈,我说我喜欢男的。”

“我知道。”袁妈妈反握住他的手,“你和那小伙子谈恋爱了,这是你们之间有这份缘,我就算要挡也挡不住的。我不会去插手你们之间的事,那是你们的缘,上天注定了你们相识相爱,也注定了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三个月就三个月,三年就三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我管不来,你喜欢男的也好,女的也罢,宝贝,我只要你快乐。”

袁本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温暖的味道,熟悉的佛乐,他伏在妈妈的腿上前所未有的放松,是的,他就知道会这样的。如果说有什么人能永远无条件的支持自己,那只有母亲,他有些撒娇的磨蹭着:“妈,妈~~”

“但我也要你知道。”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短短的头发,“走上这条路有多苦,你准备好承担责任了吗?准备好接受打击了吗?”

“嗯。”袁本抬起头来,果断的回答,“我准备好了。”

“那就好,反正你记着,你搪不了的事告诉我,我给你兜着。”袁妈妈女中豪杰之势暴涨,笑得豪气万分。

“我知道啦。”

“还有,缘分尽了也别强求。”

“妈,我这才开始你就说这种话,太不吉利了吧。”

“我是怕你到时候失恋想不开。”

“妈~~你说我要不要跟爸说啊。”

“急什么了,就你爸的脾气不得敲断你的腿。等你真的觉这辈子非他不可了,再说不迟,你要是能坚持到大学毕业不分手,我保证你爹伤不了你一根毛。”

“妈,你最好了。”抱住撒娇。“煎韭菜盒子吧,炸丸子吧,我还想吃茄夹啊。”

“所以你跟伯母说了?”许窦逍听了他的叙述震惊了,端着热水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啊。”袁本整理着书桌,答的漫不经心。

“你和我,俩男的,谈恋爱啊!!”许窦逍凌乱。

袁本转过身来安抚,一脸我懂你的表情:“我说了啊,我还对天发誓自己没开玩笑,我妈就这么个反应,还是说你希望她歇斯底里棒打鸳鸯啊。”

“你妈太彪悍了。”许窦逍扶额感慨。

“很多人都这么说。”

许窦逍想了一会儿,有点犹豫的开口:“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告诉我妈啊。”

“怎么?你妈也是个心宽过度的佛教徒?可以对着精英儿子出柜也笑得一脸菩萨像?没听你说过啊。”

许窦逍推了他一把,嫌他笑得不正经:“我只是觉得你说了我不说,不公平。”

袁本看他低着头,细碎的刘海扫在额头上,很认真的困扰着,心里一热把人抱在怀里:“瞧你这话说得,像我妈那样的能有几个啊,我还没喝过阿姨煲的汤呢,你这一说,她认我还好,不认我岂不是一辈子没口福了?”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我跟你说,我告诉我妈那是因为我仗着她宠我,要是我爸准得把我打残了,你看咱俩都没面对最困难的关卡,没有什么不公平。”

“总是要说的。”

“少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是万一哪天瞧见那位小姐更合心思把我甩了,岂不是白白出柜?”

许窦逍急了,挣扎起来,很认真很认真的看他,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会。我这辈子就认你了。”

在袁本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说出一辈子这种话,他总觉的人生沉浮时光流转,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可现在他认为,他对袁本可以一辈子。

可以牵着他的手一直到老。

袁本看着他认真到倔强的表情笑了,心里想着,怎么有人可以认真的时候也这么可爱,简直可爱到他心里去了。微微侧头去吻他的唇,融合了所有的温柔和爱。

一辈子,挺好,就一辈子吧

18、向来如此

“差不多就得了。”王晓晓拽着袁本的腰带往后一拉,扯开了两人暧昧纠结的气氛,“人家老婆还在呢,你还当自己十八九,胡搞瞎搞。”

她一句话拦了游戏,又点醒了两个而立之年的先生往事如烟,要认清现实。

能在夜场里如鱼得水的姑娘们哪能看不出气氛又变,顺水推舟把游戏结束,拉着古少爷和苏睿跳舞去了。田宇也赶紧拉着程浅往舞池去,远离是非之地。

刚刚还热闹的场子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宁钧。”袁本对着今晚的女主角歉意的笑了笑,“喝了点酒,玩的有点过了。”

“没关系啊。”宁钧倒不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都是年轻人,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谁都碰到过,“我还挺想看的。”

“那可不行,有辱斯文老许会打我的。”

“才不会。”

宁钧这句客气话倒是没说错,许窦骁才不会打他,无论做了什么有辱斯文的事情。

八年前。

时间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张爱玲的姑姑曾经说过一句话“生命太短了,费那么些时间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是太可惜——可是,和她在一起,又使人觉得生命太长了。”到了袁本这里可以稍微改一下,生命太短了,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可是,和他在一起,又使人觉得生命太长,每一刻都有了圆满的意义。

别怪他言情,袁同学私下热爱标榜文艺,而毕业是一个太适合文艺的季节,知了开始鸣叫的季节,答辩,毕业照,扔在空中的学士帽,学校食品街上一群群烂醉的人,让初夏的空气里充满了带着淡淡苦味的喧嚣。

袁本踏上回家的楼梯时有着些许的微醺,让他的脚步平添了一份摇晃,想起最后一波散伙饭上大家混合这眼泪和酒味的大合唱不由得笑了起来,直把这份笑容带回了家。

“回了?”抱着笔记本上网的许窦逍见他回来,翻身下地往床头的杯子里倒了小半杯的热水,递给他。“给,醒酒茶。”

许窦逍的散伙饭答辩之前就已经结束了,他的同学们不是收了OFFER就是进了公司,一个个早已四散天地之间,他还留在这也不过是为了等袁本一起走,而袁本的班级,还真是感情好的让人意外。

袁本笑眯眯的看了他一会儿,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可爱,可爱的让人放不开手去,也不接杯子,整个人都扑了上去,脑袋贴在许窦逍脸上死蹭,声音又低又软还带着笑:“老许,我好爱你啊,最爱你了。”

许窦逍心想,很好,这是醉了。他反手把杯子放好,搂了过去:“我知道,我也爱你。”一边说着,一边任他跟小狗似的在脸上亲来亲去。

一般说来,两情相悦的俩人,关在一个空间里,后退一步就是床,刚互相说过我爱你,沉浸在甜蜜的接触之中,下一步怎么也该干柴烈火才对的起观众吧。然而非常可惜的是,现在进行这项活动的主人公之一是袁本——不按常理出牌且喝醉了的袁本,于是,等他亲够了说的第一句话是:“老许,我们去学校里逛一圈吧。”

已经习惯顺从醉鬼的许窦逍说,好。

十点四十五,F大的两位风云人物是牵着手溜达在校园的小路上了,不是他们胆大妄为,觉得反正老子毕业了,出柜也无所谓,而是11点准时熄灯的F大,这个时间基本已经没人会在外面闲逛了。

袁本一路特欢快的指指点点,路过操场说:你看你看,还记得大一的时候篮球队和人打架吗?古越最后还住院了,笑死我了。路过图书馆说:我记得以前我在天台跳舞你还偷看我来着。路过演播厅:大二迎新我要上台你还不让,哈哈哈哈哈。

路过林间小道,许窦逍说:“你就是在这把我扑倒表白的,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不记得了。”

袁本当然不记得,要是记得他们俩也不用一个白表了三遍才成,于是他立在原地盯着那块地皮出了会神,吞了吞口水,问:“我,在这,跟你表白?还把你扑倒了?”

许窦逍很淡定的点了点头,袁本淡定不了了。在他的认知世界里,如果做相性一百问的话,谁先表白这一题他无疑是会回答许窦逍的。然而,现在许窦逍却给了他一个自己记忆库里并不存在的信息。

怪不得古越每每提起都是一脸我把许窦逍拉上不归路的样子,原来真的是我么?那我以后还有什么立场说是他先表的白,居然是我吗?不过转过头来想的话,的确应该是我先做出表示许窦逍才能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所以说,果真是我吗?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啊啊啊啊啊!!!!

袁本,混乱了。

许窦逍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是件三年前得往事,要纠结当时已经纠结够了,何况他很快就从王晓晓那了解了恋人玄妙的酒癖,而且谁告白在先都无所谓,只要最后在一起就好了。不过,看着对方把头发弄得乱翘的样子,他不由得想要逗逗他了。

“是啊。”许窦逍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联赛的事都搞定的那天晚上,我们不是去庆祝吗?结果某些人喝多了,我要负责送他回去,然后……”他停歇了片刻,瞟了一眼袁本的求知若渴欲言又止,“然后经过这的时候死活不肯走了,非要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躲着我。”袁本通顺的接下去,他当然没有忘记那么长一段时间恋人的逃避行为,他大概能猜得到原因,但有些事情还是亲口说出来比较有意思。他轻轻的拽了拽恋人的手,笑道:“当年你为什么躲着我?”

许窦逍沉默了,耳朵很自觉的默默泛红,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被翻出来讲会觉得难堪的不只一个人,不过他一瞧见袁本那张招猫逗狗的笑脸,什么不好意思都丢到天边去了,一抬手搂过袁本的脖子,理直气壮的吼:“因为老子喜欢你。”

袁本愣了下,随后笑得比太阳花还灿烂,搂着他的腰像只偷腥的猫,带着说不出的得意,鼻尖几乎要贴到那张泛红的脸上:“喜欢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为什么喜欢我的?”

“啊啊啊,烦死了,大晚上的,回去了。”许窦逍企图以行动逃避窘迫,挥开袁本的手往会走。一向以调戏他为乐的袁本正在兴头上,哪能这么轻松罢手,当即一个扫腿,许窦逍被他牢牢抱住压在地上。

“袁本,你耍什么无赖!”许窦逍低吼,吼完了之后想起了什么,无力的叹息,“这真是跟时光倒流了似的,当时就是我要走你不让,接着就把我摁倒了。”

“哦?然后呢?”袁本来了兴致,也不起来,准备以这个姿势回忆往昔。

被压的人似乎已经认识到了命运的不可抗性,放弃抵抗就这么开始追忆了。

“然后你就说喜欢我。”说吧说吧,反正耍无赖的又不是我。

“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就亲过来了。”

“哇。”袁本半真半假的惊叹,“我还真敢。你没揍我?”

“没有。”许窦逍有点不好意思的侧过头去,“当时太震惊了,没反应过来。”

“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就醉透了。”许窦逍推他,“可以了吧,你都知道了,快起来。”

“不急不急。”袁本又把人摁回去,“又没人看。当时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吧。”

许窦逍折腾不过他,闷声应了一句:“嗯。”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他只听见袁本在耳边低低的感叹了一句,没来得及问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吻了过来,先是额头,再是眼睛,在轻轻咬了一下鼻子之后,柔软的触感停留在嘴角,一下一下蜻蜓点水似的轻触。许窦逍半睁着眼,视线里只有恋人温柔的脸,耳边是依旧欢快的虫鸣,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己是那么艰难的克制着亲吻的欲望,好不容易对方亲过来了吧,没半秒钟就醉死了。

的确是非常可惜呀。

这么想着的许窦逍不由的想要让这接触变成真正的吻。袁本察觉了他的意图,微微拉开些距离,在他敏感的耳侧低语:“老许,我爱你。”

炙热的吻像是火山一样爆发,所有的爱和欲望裹挟在一起热得简直要将人融化了。

等这天雷勾地火的一刻因为缺氧而暂停时,两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和一点……热。

“喂,我们难道要在毕业之前试一次在外面吗?”许窦逍扣住袁本解自己腰带的手,吞了吞口水。“不太好吧。”

“那你先把手从我衣服里拿出来啊。”

现在的状况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学校小树林里,两个交往三年的血气方刚的青年,欲望满点正对进一步接触跃跃欲试。

Tobeornottobe.It’saquestion.

袁本用神一般的意志控制住自己的爪子,翻身起来,面对着月亮深深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算了,我们俩就算怎么着也整不出个孔子来。”

“说的也是。”许窦逍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尽量把目光远离自己的恋人,“我们回去吧。”

19、问题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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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艺术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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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艺术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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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女生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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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文字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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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罪恶的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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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房子是回忆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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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梦境与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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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要多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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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楼主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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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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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我们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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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他乡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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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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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42、昨日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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