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秦时的日子 - xp1024.com
《生活在秦时的日子》


第一章 道不尽流年

在燕国耸翠的重山之中,从山上蜿蜒往下的涓流小溪,翠绿的树木与天空中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难得一见的美景。

真是好一个人间仙境。

“真想去隐居,像陶渊明那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你见过能在天上飞的木鸟吗?

这里有!

你见过木头做的白虎,能一跃数十米高吗?

这里有!

一个与历史记载有差异且玄幻的世界。

这里的人聪明得连传信的木头鸟都能造得像直升机一样,垂直降落,还有什么不可能。

光怪陆离的世界,

在这里,牛顿不会被苹果砸到,还能跃起一脚踢倒整棵苹果树。

别问为什么,问了就是设定。

如果没有适当的生存技巧,可能连一天都坚持不了,我是贝尔咳,串戏了。

马车内,错了,是马车顶上的青衫少年双手枕着后脑,感叹道。

顶替谁不好,偏顶替,信陵君魏无忌之孙魏无羡。

无羡无羡,纵然身处低谷,也无需羡慕王公权贵,

李白曾赞叹:大梁贵公子,气盖苍梧云,救赵复存魏,英威天下闻。

原以为能学学苏三州,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做一个靠祖上荫庇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这多好?

没想到信陵君已经挂了好些年,封地也被新魏王收了回去。

现在,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名门子弟,

还剩下信陵君的几分薄面,加十几竹卷魏公子兵法。

真是寒碜的可怜。

想想当初,信陵君在世,诸侯以公子贤,多客不敢加兵谋魏十余年。

多么显赫,到现在,说多了都是泪,

别说了,祖上都阔过。

虽说只剩名字,但信陵君的名头,在魏赵两地至今,都还有难以想象的声望。

不然,魏无羡早就饿死了。

光喝西北风,填饱个屁肚子。

不过话说回来,人都死了好些年,还有那么高声望,

也难怪老魏王防他,跟防贼没什么两样。

日防夜防,家贼最难防,

连年过七旬的糟老头侯嬴都知道,

魏王身边最得宠的如姬,对魏无忌有异样情愫。

能让她死都不怕,为他偷兵符。

什么样的魅力,能使一国之主,身边最受宠的女人,甘愿为外人做出,足以诛三族的事情。

各国史书记载以来,没有第二例,

太招人恨了。

前面那条街是我的人,

后面那条街也是我的人,

你的人里还是我的人,

“公子乃王孙贵族,无忌公子之后,怎自甘堕落,放弃身份与国家责任?”驾车大汉道。

在战国最后的时间,就算学吴王阖闾复位成功,做了污点魏王,

也挡不住秦国奋六世之余烈吞并天下呀,

除非我是著名魔法师,刘秀20版,能召唤面积更大的陨石,把秦国百万大军砸没了。”

少年侧过身,无奈想道。

想要复兴也不是现在,得等到二世元年七月,

山东六国勾心斗角,怎么可能是强秦的对手,

齐王按兵不动,冷眼旁观诸国被灭,

秦军兵临城下后,不战而降,饿死松柏间。

六国树根的腐烂,非一人之力能改,只有在砍掉腐烂树木之后,

重新培养种植新的树苗,才能荫庇万民。

裱糊匠能粉饰一时,但终究是破的。

“阿庆,路上不太平,车放慢点;别颠着了,我还想好好的睡一觉。”一阵懒散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魏无羡不知何时,从车顶回到了车内。

没过多久,

轻微的呼噜声就送到耳边。

急促的车轴慢慢地缓和下来,摩擦声音也减轻了许多,

唯一不变的是呼噜声,还有磨牙声…

是夜,山里显得几分寒冷,明亮的月色笼罩着远处的树木山林,显得若隐若现,

阵阵凉风掺杂着山林里野兽的嚎叫声似狼似虎。

一堆篝火旁,少年和大汉围绕而坐,目不转睛的盯着火堆下的小土包,

土包裂缝间似乎有一些香味飘然而出,勾起二人肚中的馋虫。

咕嘟一声,

壮汉强忍不住问道:“公子,这叫花鸡还没好吗?我都快忍不住了。”

魏无羡没好气:“就一顿不吃,你就忍不住了。那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位朋友,不早就饿死了?”

什么!

有人!?

壮汉眼神危险光芒大盛,

快速抓过放横在地上的两把利斧,将魏无羡护在身后,眼神死死地盯着树林中,

林间的风声虫鸣,仿佛也在这时安停下来,

“安了,安了!来者不一定是敌,万一是友呢?”

魏无羡风轻云淡道,

不留痕迹地垫脚拍了拍壮汉的肩膀。

嘶,手酸。

回首望过去,“不知哪路朋友,跟了我一路也是辛苦,不如坐过来吃点东西,

在下的马车内,还有几坛梁地酿造的上好美酒,

不妨下来痛饮几杯,如何?”

半晌无声,

二晌无声,

三晌过后依旧是悄然无息。

有的只是从林间轻轻划过的风声,除此之外别无动静。

典庆见状,不由得紧紧的握住利斧横在面前,双目不停地打量四周。

公子无忌对他有恩,他曾发誓会保护好他的后人,

为此,他宁愿放弃在魏国军中的身份,心甘做魏无羡的家臣。

别无他求,只为恩情!

这样的人在先秦,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呼,那就是称作“士”。

士,为知己者而死的士,为承诺可伏尸二人,流血五步的,士!

“别担心,他已经走了。”

魏无羡抚摸着佩玉,转身道。

不是游侠,

那会是谁,

是诸子百家,

还是雁春君派来的人,

或者是谁找来的刺客杀手?

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了,

这强国的天下,诸子百家的江湖,命如草芥的时代

“阿庆今晚休息养足精神,明早,天一亮继续赶路去韩国新郑。”

纷争的江湖天下,

我来了!

不求逍遥,觅长生,

但求剑锋,平天下。

丈夫生此世,应将功名拓。

————

时间倒转数月前,

一片无尽星空下伴随编钟响奏起来的乐律,黑袍金边的男子威严的伫立在高台之上,

“命运变化无常,凡人在短暂的命途中奔波,只有掌控星相的变化,才能决定天下的命运。”

“星相一变再变,近日来我终于勘破玄机,星相显现,降临的变数,会改变大势,

将天下偏离原本的命运,

这关乎到阴阳家数百年,谜团能否被打开。”

说罢,黑袍金边男子低下头,望着下方众人,

“你们去天下各国寻访那个代表变数的人,找到他后,除掉他。”

“是,东皇阁下!”众人应道,鱼贯而出。

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巫咸将夕降兮

第二章 韩兄请买单

一座高数丈四层高的深沉枣红色,翘角飞檐的阁楼,比周围建筑都高出一截来,站在顶端能极目远眺,俯视大半个新郑城,除台阶为长条石砌外,余皆木质。

精美且富丽堂皇,在韩国,是绅士们最喜欢的场所,他们在这里心系天下、指点苍生,以至于,忘乎时间月升而归,流连忘返络绎不绝。

嘘!

它表面看起来,是风花雪月的青楼,实际上是充斥人生哲理,叩问人生意义最好去处,

愚者总是不能透过表面,看到隐藏的深意。

只有智者,的眼睛才是雪亮的,

“劳烦姑娘通报,公子韩非,说同道酒徒来访,必有厚报。”

魏无羡对紫兰轩门口的两位妙龄黄衣少女,拱手道,如沐春风让人难生反感。

“公子来紫兰轩找男人?”其中一位少女掩嘴失笑。

典庆在一旁,望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地抽动,

“这就是公子所说,整个韩国最危险的地方,只有武功最高强者,才能进退自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回想前些日子,公子收到飞鸽传信后,一脸严肃道,“我要去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置身漩涡当中凶险莫测,你”

典庆勃然大怒:“我追随公子生死与共多年,死且不惧,何畏风险,公子不要再说了。”

铁骨铮铮般回答,仿佛就在昨日,我欲义气当头,奈何江湖总是儿女温柔乡!唉。

“哎呀,姑娘太客气了,韩国的姑娘都是这么热情似火吗?

那我这次就来对,哦不,我这次是受公子韩非的邀请,为正事而来,

还请姑娘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阿弥陀佛!贫道碰到女妖精了!

阿庆,别发楞了,快来救我!!姑娘,我口袋没钱!”

魏无羡与典庆二人,步入紫兰轩数丈,一身华贵紫服束发冠青年,从楼上奔驰而来。

果然是韩非,

“真是故人来访,哈哈,今天真是开心的日子。当浮一大白,一大白,哈哈哈。”

韩非搂着青衫少年的肩膀,惊喜畅笑道:“走走走,我们去喝一大坛,一醉方休。”

“别急,韩兄,你看到我很高兴,我看到你,同样也很高兴,阿庆还不把我们吃喝穿住账单拿出来,给韩兄过目一下。

“路上花费千金?这也太多了,把我卖了,也凑不出千金来,要不在我珍藏精美酒器里,选些做抵押,可先说好不能多选,也不能选我最爱的。”

“行吗?”

韩非垂摆着手中账单情绪激动,无奈弱弱问道。

像极被霜打过了的茄子一样,蔫头耷拉脑,没有精神气。

魏无羡笑呵呵的,

然后

拒绝!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是个酒鬼呀,想用酒具抵钱!做梦,我要真金白银,数着能哐啷响。

无意路过半掩着门精巧又别致的房间,有四人席地对坐,尤其一头白发的少年,冷漠锋利的眼神,让人不敢对视。

确认过眼神是熟练装遁的人,

无师自通宇智波二柱子的装遁,

不知二庄没有听过那句,做人不能太佐助。

凡事不能装太过,

但凡使用装遁的人,一般都是天下第二,平常人装不过他。

“好敏锐的观察力,看来又来了个特殊的人物,韩国真是越来越热闹了。”白发少年眼神一瞥,冷冷道。

看这几人熟悉的造型,便知韩国f呃流沙,已经成立了。

“公子到了,我就不打扰三位重逢,有什么事可以门外叫我。”

带路姑娘款步姗姗将三人带到房门口,微笑离开。

站门前推开一看,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淡淡的檀木香弥漫屋内,镂空的雕花窗射入斑斑的阳光,墙角边放一张柔软的床铺,一头是棋盘格花纹的帐幔,一张深色的案台,显得屋里空旷神安。

见旁人已出去,屋内只剩熟人,魏无羡调侃道:“我一入新郑就听见整城都在议论,韩兄智破鬼兵劫饷案,让新郑城的人心安定下来,不用担心鬼兵索命,韩兄可谓是名动整个韩国了。”

“韩非区区小名,哪里比得上信陵君赫赫威名,况且,兄台乃道家遐迩著闻的少年天才,在天人两宗,每五年的比试中,略胜天宗赤松子得以执掌雪霁,韩非久闻大名。”

韩非说的手脚并用眉飞色舞,竖拇指赞道。

魏无羡闻言,拍着额头感叹:“爽是爽快了,论剑中凭运气略败天宗掌门赤松子,天宗丢了那么大面子,除了几个老怪物外,谁不暴跳如雷,现封山不出,闭门习武,准备在下次论剑中找回场子。”

韩非一旁笑道,“我还听说有些天宗长老受不了输在你手上,卯足劲在天下寻找聪慧根骨奇佳的孩童收为弟子好一雪前耻,无羡兄,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偶尔做一下大魔王,刺激他们也挺好,交流才有进步,等他们武功精进了,再去阴阳家串串门。”

“就是不知阴阳家的魂兮龙游,与我结合道家秘藏,对比前世武侠中最刚猛凌厉的武功,自创的那套掌法如何。”魏无羡暗想道。

刚猛凌厉,无坚不摧,就是那套掌法的特点。

韩非突然正色,弯腰拱手:“韩非多谢无羡兄不远千里,前来援手,感激之情永铭于心。”

少年解下腰间精美雕刻的酒壶,摇晃饮道:

“嘿嘿,韩兄,感激的话就别提了,我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吗,听说韩兄你有一个妹呃,

韩兄,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问问而已,真的只是问问,别走呀,喂!”

典庆“”

半刻钟之后,韩非回到原先精巧别致的琴房内,此时流沙三人组都尚未离开,都在等待韩非回来解惑。

三人都对来者的身份,多多少少来了一丝的好奇感,从一旁护卫身上,都能看出多少不凡,

韩非没回来之前,众人在心中有着不同猜测,却没有谁第一个开口。

连不明情况一头雾水的弄玉,内心都有些许好奇!

“大家怎么都这怎盯着我?”

韩非低头沉思进入屋内,一抬头,才发现大家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内心顿时了然。

“紫女姑娘和子房凑热闹也就罢了,没想到连卫庄兄你也”韩非无力摆手。

“我只想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对我们计划造成影响。”白发少年卫庄依旧是那副十几年如一日的冰冷神情,慢条斯理说道。

“未老先衰的家伙又在扮酷了,怎么身边尽是一些喜欢装的家伙。”韩非心里偷嘀咕着,

无奈,满足众人好奇道:“他是我桑海求学认识的好友,信陵君之孙,雪霁的执掌者,道家人宗魏无羡。”

韩非向屋内四人不作隐瞒,坦白道。

“是去年击败道家天宗掌门赤松子,被称为难得一遇的奇才,他来新郑何事。”紫女不解,

“能让这样人来到新郑,一定是有某种特别的理由。”张良说道。

卫庄不禁皱起眉头。

望着屋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韩非的脸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把你们吓得脸都愁成了苦瓜,尤其是紫女姑娘,你刚才的脸色真是太有意思了。

放心吧,是自己人,我料到除去姬无夜,定会十分棘手,特意在回韩国前飞鸽传信,请无羡兄前来助拳。”

话音刚落,韩非感应到房间忽然间,降了温度,仿佛一下子从炎炎夏日到了冷酷寒冬,

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从头顶飘过,

难道是,

定睛一看,少年卫庄手上不知何时已握住他的鲨齿剑,剑尖没地三寸,

鲨齿梳头,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用袖子抹着不存在的冷汗,某人心有余悸,脚步间似乎有点湿,

颤抖着道:“紫女姑娘过来扶我一把,我脚有点僵,出不了门了。”

第三章 速度太快

夜晚,新郑城内除了点点微弱月光和少许权贵之家灯火外,其余都被黑色笼罩住,

魏无羡着装整齐,闭目凝神双膝横宝剑,靠坐在床边等待客人到来。

喀~

“来了。”少年心中一动,

除轻微脚步落地声外,并没有过多的声音发出,可以看出来者轻功尚可,

在此时,独自在房间内擦拭弄玉木琴的小姑娘,正准备熄灯休息,陡然发现窗外,竟有一道黑影,

“谁?”惊吓不轻花容失色,问道。

但影子眨眼间,已然不见,像鬼魅般下一秒已至身后,锃~

如无意外,这小小侍女将如清晨的露珠,转眼就消散,卑微的生命不会起一丝涟漪。

“唉”

屋里轻轻地听到一声叹息,

“杀人时候,有没想过总有一天也会被杀。”

面具人撇头望去,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道青色身影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呃呃”惊愕间,喉咙竟有些不适,

扑通一声,尸体颈间越扩越大血流不止的伤口,息绝倒地,

最后,瞳孔微弱的余光隐隐见,那不过是一把寻常的剑,剑上没沾上一丝血迹,

只有一个可能,说明用剑的人,快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人在电光火石间被一刃断喉,在死亡瞬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开口说话。

真丢死人,死都没看清出手人长什么样,本以为经过多年训练,我兀鹫在韩国已然是高手,没想竟还是菜鸡……

不知面具人最后念头,是在感叹贪欲捉弄,还是感叹今夜的倒霉。

以为等走了卫庄,好溜进来杀人,没料到阁楼里,还有一个顶尖高手,真是命苦不能怪夜幕,

“啊!”

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响起!

小姑娘红瑜,被眼前突然一幕吓呆了,回过神本能的恐惧尖叫,

不清楚原因,她也懂得,是后面出现的青色身影,在怪人面前救了她。

只是突然尖叫,如平地惊雷般,神秘人如渊似海岿然不动背影,也有一些轻微难辨地抖动。

小姑娘红瑜被自己升起想法,吓了一跳,她摇晃头,应该是眼花了才对,

再仔细望去,神秘人已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了?”紫女闻声后,第一个箭步赶来,推开门便看见地上躺着的尸体,急切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姐姐”见是熟悉人到了,红瑜小姑娘忍不住,玉燕投怀般扑到紫女怀里哭诉。

紫女一边打量着地上和房间周围,一边轻抚红瑜后背安慰道,

“没事了,都没事了。”

在不惊动其他人情况下,快速地杀死入侵者,面具人剑都没有机会拔出,就被一剑封喉,

从听到红瑜的惊叫,到推开门,不过两个呼吸间,这人却救下红瑜离开,

这等身手在韩国不会默默无名,难道会是他。

以他的身份会出手,救一个小小侍女吗?

紫女脑中闪过青衫少年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就是有高手隐藏在紫兰轩附近,暗中注视着紫兰轩,

一想到这,紫女姑娘就觉得脑壳胀疼,

找出真相和结果,还是交给韩非比较合适,

次日一大早,流沙几人齐聚弄玉房间,细心观察,面具人死亡蛛丝马迹,得出结果和紫女分析大致相同,

卫庄细心,发现昨夜屋顶上,踩碎了两块瓦,外面也有短暂交手痕迹,不远处,有四具被雇佣游侠的尸体陈列街头,装备着军中劲弩,同样是一剑封喉,

韩非打趣道,“看来大家都喜欢看紫兰轩的风景,将这当成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如果把那位排除外,杀手潜入弄玉的房间,会不会跟左司马刘意有关?他昨天醉酒,点弄玉弹琴,大肆喧闹,当夜就有杀手过来企图行凶。”紫女回想起昨天的疑点,联想分析。

此时,张良带回来一个消息,解救了他们眉头,因为,有犯罪动机的嫌疑人,已经不在了,

不是出远门,而是下黄泉,

昨晚,刘大人也同样死在自己的府上,

韩非摸着下巴,思索道,“难道神秘人喜欢斩草除根,顺藤摸瓜把幕后主使也一起杀了。

韩非思绪快速运转,

“子房走吧,我这个司寇是该去调查下,一起去吧,真是个劳碌的命。”

“对了韩兄,这次调查也是姬无夜在王上面前,力举推荐你的。”张良边走边,解释道。

“是吗?”韩非哂然一笑,

姬大将军没事找事,肯定不是好事,这下更复杂了,

“左司马,刘意曾经是否带兵征战过百越?”

韩非询问道。

“不错,当时以右司马李开为主将,他担任副将,立功不少回国后被封左司马!”张良不假思索,道。

李开?

百越?

刘意?

韩非在数者间,打上问号,

越过府邸门前和庭院,司马府中的下人将两人引至,尸体被发现的房间,

韩非蹲下仔细打量的伤口,一剑封喉颇为眼熟,“最近都比较流行这种杀人手法吗?”

“韩兄,这具尸体,有些奇怪,与紫兰轩那具不同。”张良则疑惑道。

“左司马致命伤口,长而宽,看得出来,行凶者武功远不如紫兰轩神秘人,而且,血迹扩散的也有点少。”

韩非边听边观察四周,咦!这个书架也有点古怪,“莫非是暗门。”

作为军机重臣,家里设置暗门,这没毛病。

嗯,能解释的通。

作为军机重臣,家里设置暗门,用来存储放办公的军机文件,这不过分吧?

有道理,有道理。

咦,这里面,为什么会有个古怪的箱子?

作为军机重臣,喜欢收藏一些古怪的箱子,好比他人养鱼一样,也是个普通爱好,这不难理解吧?

嗯嗯,能理解,能理解。

咦,为什么箱子是空的

作为军机重臣,被人骗,也能理解吧?



“子房,我有一个办法开暗门。”

“什么办法?”张良天真问道。

“让你来开!”

韩非说道,自己站在房门口欣赏起庭院的风景来,没一会儿,又叹气道:“唉!我现在发现司寇不好玩的地方了,原本在清晨的阳光下享受花草的清香,而现在闻到的是血腥气味。”

张良没好气说道,“你这是求仁得仁,有什么好埋怨的。”

“哈哈,子房出口就是儒家伦语,看来你比我更应该去桑海读书才对。”韩非洒脱笑道,

书架后一阵木轮转动的声音,门开关已经被张良找到,

“怎么样,子房有没有,对我的办法很佩服。”韩非笑问。

“明明是我开的暗门,还要对韩兄佩服的五体投地,韩兄先请吧。”张良无语,

“果然,这才是凶杀发生的实际地点,死者是在密室内被杀,然后才移至到外面。”张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刘意伤口溅洒出的血迹,染红了室内地板。

“杀死刘意与杀死潜入紫兰轩的人,可能真不是同一人所为,这个人的剑没有那么快!”

“却不排除,有人在故弄玄虚!”

张良判断分析道。

韩非一旁补充道,“子房,你忘了这是密室,能够潜入密室杀人,说明凶手对于死者很了解。”

嗯,这是……

“一截被扯断的紫色丝线。”韩非心思一动,

“还有箱子,看着不像本地之物,看式样是出自百越之地。”张良观察得出论断。

韩非揉揉紫色丝线,笑道:“子房,回去吧,我已有些眉目了。”

张良“???”

第四章 还说你不是高手

紫兰轩内,卫庄、韩非、张良三大颜值担当,围绕百越箱里符号,陷入思索。

“我知道有个人,或许会了解些。”卫庄道。

“好,这件事就交给卫庄兄你,至于另一个问题嘛,就交给我。”韩非抚手道。

合理安排,分头行动。

“消息打探完,就来找我,诸位我先走一步了。”韩非洒脱地挥挥手离开,

张良望了望卫庄背影,又转头望韩非背影,

小声自问道:“都把事分完了,我干什么,算了,我还是先去查查宗卷吧,希望能有收获。”

古典素雅的房间,青铜鼎中的熏香孤独升腾呈现碧色,慢慢散开一缕缕变成细雾上千,

魏无羡与韩非席地而坐神情专注,倾听着,吟猱余韵细微悠长的之声,

一曲弹毕,松沉而旷远让人想起丛林草木清香之思。

“律美、琴美、人更美,此曲应当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少年闭眼回味良久,鼓掌赞叹道。

“比起魏律、赵律,齐律与燕律,韩律显得更加修辞文雅,更何况是琴中大师,弄玉姑娘所奏,更增加几分美感。”

韩非这时也回过神,朗笑道。

“公子夸奖了,弄玉愧不敢当。”弄玉十分谦虚。

“弄玉,你可知道昨天晚上,有二个人救了你。”韩非神秘一笑道。

“有两个人救我,难道说”

“没错,昨晚的杀手就是冲你来的,不过恰好你不在。”韩非对弄玉询问的眼神,肯定道。

“这么说,红瑜差点就原来是我害了她。”一想到这,弄玉顿时眼圈泛红。

“红瑜是对你救命之恩,不过,另一个神秘人对红瑜和你都有救命之恩。”韩非道。

而且,你还见过他。

“啊?!”

“在这时间点,在新郑,在紫兰轩,除卫庄兄,我实在想不到,谁有这样的身手,瞬间救人后没有丝毫痕迹离开,只有你无羡兄。”韩非胸有成竹。

“英雄救美又不留名,难道美人也打动不了你的心吗,那就有点危险。”韩非调笑道。

“咦快看,地上是什么…”

半响后,韩非委屈的揉着乌黑的眼睛,样子显得有些可怜。

弄玉在一边忍俊不禁。

“弄玉多谢,公子施以援手,救我与红瑜,公子救命之恩;日后我一定结草衔环,以死相报。”弄玉跪拜感激道。

“弄玉姑娘快请起!”魏无羡手托起玉弄。

看着她那柔顺酒红色头发长垂至腰,素净的脸,星眸而五官精致,

不由感叹,卿本佳人,奈何命途多舛,红颜薄命。

“虽然萍水相逢,但遭遇凶徒,无羡不会袖手旁观,无论是红瑜姑娘,还是弄玉姑娘你,都一样。

不怕姑娘笑话,在我心中,身份显赫与否,其实并不重要。生命一样可贵,并无高下之分。”魏无羡望着弄玉眼神,认真轻声。

“公子有这样的胸襟,真是百姓之福,魏国之福。”弄玉由衷说道。

“做魏国百姓的福气,也是魏王最想拔掉的眼中刺吧。”魏无羡暗自好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古往今来皆如此。

紫女从门外进来:“多谢公子仗义出手,紫兰轩感激不尽!”

“紫女姑娘这么说,那就是见外了,实不相瞒来到紫兰轩,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虽来不久我却将紫兰轩当第二个家对待,

紫女姑娘冒昧问一句,一家人是不是,酒就不收钱了?”

“瞧我这记性,都忘记还有一桌客人的酒还没端上,你们聊,我先出去上酒,等下再来。”紫女懊恼说道,眨眼已关门出去。

魏无羡:“”

你的脸变得好快。

片刻后,卫庄张良调查回来,

弄玉见众人有事商议,便先告辞,

“我向大家引见一番,这位是我的好友,道家人宗首徒,当年两破强秦,声震七国的信陵君之后人,这位是,他的护卫兼朋友,典庆典兄。”

韩非向流沙三人组郑重介绍,

说罢,转头:“这位则是,鬼谷传人卫庄兄,实力高强,精通纵横之道。这位是张良张子房,聪明智多,出身韩相张家。紫女姑娘,紫兰轩的主人,也是流沙避开危险的眼睛。”

“无羡兄,流沙实力不弱,有没有兴趣加入?”韩非邀请道。

“还是别了,我麻烦比想象中还要多,再说流沙,有卫庄兄这样的绝顶高手和紫女姑娘加入,已如虎添翼,再加子房这样年轻才俊,四人配合完美,让我这种只配颜值输出的人,心愧不已。”

魏无羡不看好自己,直摇头。

对无法改变的缺点,满是痛恨,

老天爷不能让我拥有平平凡凡的脸,过平平凡凡的一辈子,

这被妒忌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平白无故就要承受压力,

韩非“”

卫庄“”

紫女“”

张良“”

典庆“”

韩非失神地呢喃:“都说无羡兄剑术天人两宗无人可敌,今日才知脸皮之厚远甚剑法,恐怕诸子百家也难觅敌手。”

众人皆不由点头,道家人宗百年英明毁于一旦矣,

“我对你的剑,比对你的人更感兴趣!”卫庄冷冷说。

“不行,你不能对我的剑感兴趣,更不能对我人感兴趣,我性别男,爱好女,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你就死心吧。”

魏无羡连忙摇头,我才没有男人就该刚阳一点,知男而上的奇怪想法,

我是信陵君之后,不是龙阳君之后…

急忙拾起地上被黑布包裹的剑,抱在怀里警惕果断拒绝,

卫庄闻言,手筋鼓起,瞬息直接奔向说话之人,鲨齿在手中化作一道残影,电光火石间招式产生四种变化,瞬息即至,

让流沙的几人措手不及,差点拍手叫好,

用错词了,再来一遍,

糟了!

不好!!

正当担心时,韩非紫女四人,恍然间似乎看到夜晚陨星般的白芒闪过眼前,宛如一阵风,一道虚影,一道光芒,以及无法形容的虚幻,

有的只是快速交手,剑身碰撞发出的哐啷声,与两剑之间碰撞出的火花,

锵!

锵!!

锵!!

紫女,典庆护着韩非与张良,四人迅速后退。

剑气在屋内横冲直撞撕裂四周,

篷!

嘶啦!

连双人合抱的柱子都被剑气切开,灰尘与木屑漫天飞舞,

几息后,两人终于停手,

众人这才看清屋里的模样,满目疮痍。极像被盗贼光顾后的地方,墙壁上的灰也刮掉三尺,就差放一把火了。

“这不是雪霁!”

卫庄收剑于后,转身离去之前,沉声道。

“不是。”

魏无羡笑道:“雪霁的确是一把,人人都想求得名剑,却不是我的剑。”

“你的剑,叫什么?”卫庄冷酷问。

“风起于青萍之末,我取剑名叫青萍!”魏无羡晃晃手中剑,介绍道。

“青萍剑么”

得到答案后,卫庄干净利落转身离开。

“”

一阵微风从窗口刮进,吹落了剑柄上最后的小片布,一把由玄铁而铸极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下三寸古朴自然,剑身中间泛着一道青色。

“那,这钱谁赔?”紫女姑娘指着整间房,像被大风刮过似,

咦,人呢?

一回头,身边的大个子也不见了,

跑的真快,

真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臣!

只剩韩非将一切看在眼里,

“好一把神兵利器,居然能和卫庄兄的鲨齿,剧烈交锋,而丝毫不损!”

第五章 计量尺

轰隆隆!

电闪雷鸣,划过天际像撕开黑色布幕的大手,落起小雨,滴在街道的青石上,

时间被雨声掩埋,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会儿,有谁知道呢,没人去算,

“卫庄兄,还没回来?”见张良进来,韩非问道。

“还没有。”张良道。

你们对卫庄兄的武功也太不自信了,好歹也是纵横双剑,哪有这么容易被江湖不入流的角色打败,除非对方用毒,

魏无羡轻松道:“以卫庄兄的武功,毒蝎门还不够他做热身运动,要愿意,能从城头东砍到城头西,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鬼谷剑法不是吹的,不然怎样游说各国,游说不成拔剑相向,说吧,你同不同意我的主张,

要不同意,你是想我纵着削,还是横着切,保证连皮带肉剁下来,什么,大王同意我的主张,大王真乃明主也。

世人言:“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你以为离我远,我就说服不了你吗?

大王你太天真了,先吃我一记百步飞剑!!

五步之内谈话,好!尝尝我的横贯八方!

鬼谷之道,纵横天地间。

鬼谷子:“苍生涂涂,天下缭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没想到,前右司马李开和胡夫人居然是弄玉姑娘的亲生父母。”

韩非把玩着酒杯,唏嘘不已。

“无羨兄,你玄机朋友真够厉害,多年隐秘都能调查出。”

“当然了,玄机是扎根在天下最神秘的组织,一般人根本寻不到,消息自然灵通些,”魏无羡眨眨眼,调皮的说。

是秘密组织么,

名字听起来很不错,但我游学这么久,怎么好像从未听说过,真的有这么神?

魏无羡似笑非笑道:“韩兄,我有一言不吐不快,今天早上为什么拒绝我,同行去看赵国巫山之会,你在防备我什么。”

“”

我这么做,你心里没有一点数么…

让红莲认识你,还真有可能被你拐走,让我这哥哥怎么办,我韩非就这么一个妹妹,绝不会把她推入火坑,

你,不行。

韩非心里腹诽,表面分析头头是道,“紫兰轩已暴露在,各方势力面前,需要高手坐镇,

卫庄兄出去救人时,有谁比无羡兄这样的高手,更适合坐镇紫兰轩,重中之重不能有失,若韩非有得罪之处,还望体谅。”韩非抱拳赔礼。

“说得冠冕堂皇,却从不免我酒钱,身上一半钱都进来紫女姑娘的口袋,说报答,不过骗人的谎话,就紫兰轩的酒味道挺不错。”魏无羡痛心感叹,紫女姑娘太狠,欺我幼无力竟抬高酒价。

“……”

韩非道:“子房,回来怎么愁眉不展?”

“回来路上偶遇四公子,恰巧看见雪衣堡军队入城,不出意外,应该是血衣侯白亦非回京述职了。”

张良解释道,

“白亦非此时回京,绝不是巧合,姬无夜势力必然增强,相比之前,还要难对付几分。良,因此”

没等韩非回话,魏无羡笑摇头道:“皑皑血衣候,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其实姬无夜四凶将如何厉害,势力庞大,只要擒贼先擒王,不管他几路来,我们只管一路去。”

“杀姬无夜,我、卫庄兄与阿庆三人联手,深夜强闯将军府便可,可如当年聂政杀韩傀那样简单。”

“但杀了之后,姬无夜培养的杀手,要是在韩国内刺杀官员,如杀刘意一般,到那时韩国必然大乱!

秦国,赵国,魏国,想必都不会放过趁火打劫机会,姬无夜其余党羽兴风作浪,韩国本为最弱,届时又拿什么去抵抗各国?”

“不患他集中,就怕分散,集中越多越好,如扫地般,能一次打扫干净,分太散需要太多时间,此天赐良机,最好夜幕四凶将、百鸟齐聚新郑,就是彻底解决他们的时候。”

“无羨兄真是深知灼见,子房受教了。”张良拜谢,心悦诚服道。

韩非听闻轻轻鼓掌道:“好,好好!无羡兄一番见解,令韩非刮目相看,不愧信陵君之后,韩非佩服。”

“哈哈,哪里,论武功倒是胸有底气,若论谋略,一点浅薄见识,在韩兄子房面前,班门弄斧了。”魏无羡谦虚道。

让韩非,张良,紫女一阵不适,好像跟换了个人似的,

莫不是,这才是他本来面目,

平时只是装出来的,

紫女暗自猜测,

魏无羡不禁深呼一口气:“好在小时候没少看三国演义,还记得一个精彩的故事。曹老板征马超,曹营将士被马超、韩遂联军吓的手心直冒冷汗,

人妻曹当场霸气道:“我不怕人多,我扎寨在这,之所以不进攻,就是在等他们人齐,省的我去找,现在人齐,就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手下将士们闻言军心大振,无不拜服,跪倒在地。

跟打了鸡血似的,

然后,

曹老板就被马超打的屁股尿流,

潼关之战与赤壁之战、宛城之战并称演义里,曹老板三大人生得意之战!

所谓,老曹有三喜,赤壁遇周郎,宛城逢张绣,潼关会马超。

“依无羡兄之见,我们下一步应”

“咔嚓!”

屋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有人!!

能无声无息靠近,数米之内才被警觉,可见来者,武功绝对处于江湖一流,

把秦时小高作为高手计量尺来算,处于江湖一流高手层面,而魏无羡是一流高手中的顶尖,与少年卫庄一样。

却还不是十几年后,超一流卫庄与盖聂的对手。

小高:“”

韩非半坐在席慵懒地用手撑着头,指尖转着箸,话音未说完,对面已空无一人,

桌台的一朵烛光,静静地立在右上角。

打开的窗户上滴落的雨水,韵味有序。

“滴答!答……”

谁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隔断,连绵而不绝,

速度真快,

盯着对面桌台的烛火,小一会儿,

韩非放下箸,往窗外望去。

太阳最后余晖即将落下,天边只剩细微红光,漫长的黑夜开始到来!

第六章 那套掌法

“嗖!”

“嗖!”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速度极快,虽然黑色身影轻功绝佳,却还比不上追来者。

前者似乎对新郑地形熟记于心,善用多变的地形化解劣势,无意与身后之人交手,

“敏捷的轻功,以及对新郑的熟悉,从身形看不是墨鸦,难道是夜幕四凶将之一的蓑衣客?”

想到此处,魏无羡眼神陡然一紧,不管是谁,鬼鬼祟祟潜入紫兰轩,都不能让他轻易脱身。

“或许,应该试试那一招了。”魏无羡紧抿住嘴唇。

心中下决定,不管那么多,

就拿你来试试威力如何。

将青萍剑往身后一负,脚踩屋檐借力一跃,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猛地推出,

吼!

“亢龙有悔!!”

龙啸声起,一道刚猛无俦的内力,从右掌迸出,击向前面黑色身影,

黑色身影顿时觉得寒毛竖起,内心大震来不及逃避,明知这一招不能硬接,却也来不及躲避,只得双掌一并,奋力抵挡。

没料到,双掌一接才知劲力如此强悍,身子如纸鹞断线般直飞一丈远,

眼神布满震惊,

魂兮龙游!?

闷哼一声,强撑着一口鲜血,咽下去。

不,不是。

魂兮龙游,不会有那么刚猛狠辣劲力无俦,

魏无羡见一击得手,

便想再出一掌,身后传来急促地破空声,疑是暗器袭来。

剑光一闪,青萍便已入手中,

叮当!!

当!当!当!

当!当!

将暗器尽数被挡一下,借月光一看原来飞来的暗器,不过是内力包含的树叶。

糟糕,

扭头望去,黑色身影早已经不见踪迹,

凝视地上的树叶,微眯着双眼。

“这,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阴阳家的万叶飞花流。”

阴阳家来新郑做什么,为何又盯上紫兰轩?

魏无羡不禁眉头紧皱。

就在此时,新郑城外的一间小屋内,几朵零碎的花纹别于发髻上,自头上垂下的两条绸带,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飘扬,她的高贵气质中又添了几分飘逸,眉如弯月,眼若明星,

玉簪轻挽,眉目间唇畔气韵雅致,神色却有着几分淡然的少女,仰望着天上星辰。

“受伤了?你们被卫庄发现了?”

“真没料到我们阴阳家新任少司命,竟这样不堪一击!”

高贵少女并未转身,但言语间充满了冷漠。

两道黑色身影低头于地,其中一人连嘴角的血迹,都不敢用手去擦拭,

视之一看,

俩人中的一人,赫然是偷潜入紫兰轩被魏无羡发现,与之在城里交手的那个黑色身影,借此推断,另一个定然是紧要关头出手掩护的人,

她们大抵还不知,从后者使用阴阳家万叶飞花流,在青衫少年手上救下,另一个少司命时,身份就已暴露。

和横贯八方、百步飞剑一样,都是辨识度高的招式。

想隐藏身份,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闻言低头解释道:“我们没有遇到卫庄,却遇到了另一个人!”

“哦,谁?”高贵少女冷漠的一如既往。

受伤的黑影深吸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

“道家人宗,魏无羡!”

“他也来韩国了?”

少女终于转身,颇有趣味询问。

“如果不是遇上他,也不会伤的那么重,险些不能回来。”黑如是的说。

原来这任少司命是两人,一个叫黑,一个叫白。

“那就难怪!”高贵少女道。

“不过”黑欲言欲止。

“讲!”

“属下与之交手,发现他好像会我阴阳家护法级别才能习得的魂兮龙游。”

黑少司命,低着头不确定说道。

少女闻言,平静颔首道,:“好,这件事就交由我来处理,追查变数是我们此行的首要目的,

但你们要记住,此事事关阴阳家传承,还需秘密追查,任何人问起,都不得走漏消息。”

“是,东君大人!”两人齐声应道。

高贵少女吩咐完,便挥手意示二人退下后。

眼神里露出一丝玩味。

夜色降临,天渐渐全黑。

魏无羡避开街上四周搜查的士卒,没一会儿便回到紫兰轩,

在这高武世界,士卒装备得再精良,也难抵得过武功高强之人,

君不见,盖聂以一敌三百精骑,只要不被成千上万大军包围,军队是很难留下这种超一流来去自如的绝顶高手,

即便留下了,也是损失惨重。

各国都饱受游侠侵扰,除了各国之间连绵不断的战争外,对于武功高强的江湖游侠,也是想尽办法加以制衡,

普通士卒开始纷纷武装到牙齿,然而

还是被江湖人,一剑一个,不带捅第二剑的。

命苦呀,

在这时代当兵真是命苦,

要换成其他世界,哪个国能够这样装备精良,盔甲从头包到脚,都能打出全世界了,一直能吊打到热武器时代。

重甲步兵,重甲骑兵不外如是,

不过,

这是个高武的世界,

在中原尚且如此,其他文明会诞生些什么古怪的东西,尚且未知。

当这个浩瀚无垠的世界,真实铺展开在你面前,

你会发现,

真特么危险!

一到紫兰轩,就被紫女姑娘引到一个隐秘的房间,卫庄张良,韩非和典庆皆在,床上还躺着一人衣衫褴褛,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药味。

看来关在毒蝎门地牢里的前右司马李开,已成功被卫庄兄救出。

少年会心一转想到。

见魏无羡进来,

典庆神色激动,立马关切喊道:“公子!”

魏无羡轻轻点头,意思并无大碍,

典庆瞪着眼打量,魏无羡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语重心长:“公子,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怎么能如此冒险,凭借武功好勇斗狠,你不是江湖游侠,有国家社稷重托,负信陵君遗志,望公子日后三思而行!”

魏无羡纵有千言万语,都被堵在胸口无法言说。

好吧,以后尽量少单独去浪,望着典庆真挚又期待的眼神,魏无羡只好同意。

对少主一片忠心不劳不怨,十几年赴汤蹈火从未皱过眉头,始终追随身边,

又有几人,能把他们炽热忠心不当做一回事呢?身上流淌着士的血液。

罢了,也只有把江湖梦暂时放一放,

以后再遇到对手,无论武功高低,大家轮着一起上就是。

第七章 各方势力登场

“这么多年在韩国,我们就是法,今天有人想在这制定新的法,想挑战秩序,有人期待他的挑战。”深宫大殿内,夜幕四凶将之一,血衣侯白亦非低声道。

出场逼格最高,白亦非第二,没人认第一,

“这个国家已经安逸太久了,很多人已经忘记他们当初为什么需要我们,忘记他们面临的混乱。我们赐予恐惧,他们会跪着祈求。”

“见面礼已经准备好,到时你们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向我求饶?”

白亦非的声音非常磁性悦耳,就不知为什么,总叫人忍不住想打他。

莫非这,也是一种天赋?

—————

紫兰轩里,魏无羡对在场众人投来询问目光,解释道,“阴阳家的人!”

“阴阳家现身新郑,还盯上了紫兰轩,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卫庄道。

“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除了姬无夜夜幕外,还可能加上诸子百家之中的阴阳家。”

紫女愕然,

怎么动静越搞越大了,

紫兰轩只是一间小青楼,怎么就被这么多势力盯上,

魏无羡给典庆使了眼色,

后者会意,铁塔般体型,堵在门口防止隔墙有耳,

凝虚一指,将昏迷的李开,彻底点昏过去,

而后,魏无羡缓缓开口:“传说谁掌握了苍龙七宿的秘密,就拥有掌握天下的力量。而苍龙七宿的秘密又被分成了七个盒子,分别藏于七国之中,只有王室成员才能打开盒子,阴阳家对苍龙七宿早已经垂涎欲滴。”

“除了苍龙七宿,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吸引阴阳家长老出动做马前卒。”

魏无羡此番是猜错了,

阴阳家出现新郑不只为了苍龙七宿,还有其他目的,

准确来说,是为了扰乱天下原本命运的变数而来,

数百年追求的秘密,将要解开之际,东皇太一绝不允许出现一点波澜,

任何风险必要扼杀摇篮里,

星相得出的指示地点,就在韩国新郑。

影响天下的变数,将会在这里出现,

因此阴阳家高手出动,守株待兔秘密查访一切可疑人。

这趟浑水早已暗潮涌起,

但变数究竟是指谁,

没有人知道。

包括阴阳家首领学究天人的东皇太一,也是一头雾水。

“苍龙七宿么”韩非低声说道。

“怎么了?”见韩非愣住神,紫女有些不解。

“没,没什么。”韩非惊醒。

“只是突然间,想起某些事情。”

转头微微一笑,解释道。

“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就算夜幕和阴阳家都对我们虎视眈眈,但田忌赛马,鬼谷弟子孙膑曾言,善于用自己长处去对付敌人短处,从而在竞技中获胜,方为上策。”韩非胸有成竹丝毫不惧道。

“大家快看!!”在一旁只做听众的张良,突然指向窗外,神色焦虑喊道。

远处的街道不知何时燃起,熊熊烈火仿佛发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烟雾笼罩了三分之一的新郑城。

无数百姓在火堆中呼救着,哭喊着,痛叫着,

水泼泼不灭,像极天火在惩戒渺小如蝼蚁般众生,杀人,只因为他想杀。

这是一个贵族时代,没有人会在意庶民的死活,庶民在那些权贵眼里,卑贱如同野草,

野火烧不尽,烧了一批又长一批,拔了就拔了,只是野草而已。

面对贵族血脉掌权时代,百家先贤诸子,皆有选择。

孟子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墨子则是:“兼爱,非攻,尚同,尊天,节用。”

后来,儒墨两家并列当世两大显学。

望着窗外熊熊烈火带来的人间惨剧,韩非拳头紧握。

侠,以武犯禁

就连城外,木屋内的少女也赫然转头,凝视城内。

血衣候白亦非站在阁楼之上,看着到处奔跑惊慌失措的庶民,嘴角微动,高高在上的贵族气质中隐藏着对平民视若草芥的冷漠。

轻晃酒杯,杯内鲜红如血。

————————

第二日清晨,韩国宫廷大殿之内,韩王惊愕问道,“什么,昨日是百越遗民在我新郑作乱?”

姬无夜双膝跪地行礼道:“恕臣无能,或许是当年大军剿杀未净,还有漏网之鱼。”

韩王沉默良久,微怒道:“都城向来由你的军队负责守卫,现在出了这般祸乱,你作何解释?”

姬无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对寻常祸乱,军队固然有用,但此番祸乱他们用的是巫术,非寻常士兵所能抵挡。”

“巫术?”韩王低声问道。

“城中多处起火,大火迁延播散,遇水更旺。这样的巫术,只有百越巫师才会使用,以祸乱规模来看,

只怕是有懂得兵法之人,在从中组织,公子韩非追查左司马被杀一案,引出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前右司马李开。”姬无夜继续解释道。

韩王猝然一惊,“那个违抗军令的叛徒,不是早就死了吗?”

姬无夜图穷匕见,道:“此次都城所起的祸乱,恐怕就是李开为了复仇,勾结百越遗民作乱。”

李开“???”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锅我不背!

韩王直截了当地说,“想尽办法平定祸乱,还都城太平,做乱的,无论是人是鬼都要彻底清除。”

“是!”姬无夜沉着答道。

又向韩王举荐一人,“血衣侯白亦非,在百越时曾是李开的上司,此时正可借为助力。”

闻言,韩王当机立断地说:“那就命你和白亦非在城中加强守卫,实行宵禁。”

“只是”姬无夜顿时,吞吞吐吐起来。

“只是什么?”韩王不耐烦的问道。

“九公子勤奋查案,确实敬于职守,令人钦佩,只是深究陈年旧事,在祸乱频发之际,未免有些打草惊蛇。”姬无夜第二次黑心甩锅。

韩王紧了紧手,眉头一皱,“这个老九!”

“你就传我命令,暂时将他看守起来,不得出宫。”

“臣,领命!”姬无夜低头瞬间,嘴角向上扬起。

“我刚刚从宫里得到消息,韩非公子入宫后被姬无夜软禁起来了。”张良急切道。

但剩下的几人看起来似乎并不着急,没有如张良想象那般震惊。

环顾屋内,只见紫女与卫庄,并没有看到魏无羡与典庆二人的身影。

紫女见状解谜道:“昨夜你们走后,我们觉得将李开安置在紫兰轩有些不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合计连夜趁着混乱,由公子无羡把李开送出城外。”

“原来如此!”张良心里了然。

“那?”

“韩非被姬无夜囚禁宫,也在我们的预料之内。”紫女姑娘温和道。

“那子房就安心了。”张良心神微微放松。

第八章 绯烟,焱妃

新郑城外,郁郁苍苍的树木枝梢交错。

大概至城门约三十余里处,魏无羡回头张望着城门,走了这么远的路,接下来应该不会再遇到危险,便停下脚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吧,你若无处可去不如去魏国,拿我玉璧,去大梁城找我的门客张耳,他会安顿好你。

别忙着拒绝,只有将你安顿下来,我才能把胡夫人与弄玉姑娘,一起接到大梁城让你们一家团聚。”

魏无羡见李开要拒绝,出言道。

“李开烂命一条,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公子为我如此操心。宝藏藏匿之处,实非李开所知,望公子明鉴。”李开无奈道。

魏无羡似笑非笑的打量李开:“你认为信陵君之后,会是一个贪图他人钱财,让祖辈蒙羞的人吗?”

“李开不敢!”李开扔下拐棍,跪地请罪道。

“起来!我之所以帮你,一是你曾经是这个国家的功臣,对百姓有功,却招奸佞陷害,我深感痛惜。

二是你与胡夫人情比金坚,却遭人拆散,多年未能相见。

三是我曾经听弄玉姑娘弹过一曲之音,所以这也算一种回礼,至于你信与否那不重要。”魏无羡和煦的笑道。

“公子大恩,李开没齿难忘。”李开闻言磕头流泪道。

“起来,别再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

李开强忍激动地站起,道,“公子,请把我的剑交给弄玉,现在还不是认她们的时候,只有让我在他们记忆中死去,才能让她们远离危险。”

“好,我定会转交给弄玉姑娘。”魏无羡接过剑答应。

谁知就在送走李开,回去途中,

一肤如凝脂,螓首蛾眉气质高贵的少女,

挡住了路口。

少女红唇轻启,声音清冷道:“明知被我阴阳家发现偷学绝学,还敢大摇大摆孤身出城,不怕有出无回吗?”

“我没偷学,倒是阴阳家,数百年前偷学道家武学,你应该给出个解释才对。”

魏无羡先开口,把阴阳家黑一遍。

你要黑我,就别怪我不讲义气,

是你先对我开枪,

“再者,有阿庆执刃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

魏无羨踮脚拍了典庆的肩膀,

表示有这样的保镖,

到哪都放心。

不料,突然神情一变,唉声叹气苦着脸道:“哎,原以为凭我们的交情,许久未见,再相逢会有一个拥抱呢,绯烟姑娘。”

少女冷漠脸瞬间消失,那双水亮的杏仁眼瞥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好哇,你来呀。”

魏无羡有点木然,怎么突然不按套路出牌。

不对,事情反常必有异,随即打哈哈揭过,“开玩笑的,开玩笑。”

殊不知,令多少人谈虎色变的,就是阴阳家六魂恐咒,无数江湖好手,在这翻船,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就并列其中。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不风流,

有佳人陪伴虽好,可心里发慌腿也直打哆嗦。

魏无羡回想起,几年前与焱妃初相遇,因都隐瞒身份,彼此之间相处非常好,虽男女有别,却惺惺相惜相互极具默契。

后来几次见面,交情见长,已然成为好友。却意外的发现,原来绯烟,就是阴阳家的东君焱妃!

差点没把他吓尿了,

真是要命的交情,不要命,不交情。

经过数次小试探,这才确定焱妃不是假意接近,将心放回肚子。

没办法,阴阳家就喜欢搞潜伏,

长老还精通易容术,易容成他人的熟人模样,通过接触施展阴阳咒印,

君不见,燕丹之死乎?

出场就领盒饭,不亦快乎。

东皇太一更是只老鹰,好几部都没有露过脸。

所以,和阴阳家作对,她对你的了解不深,就阴不到你,

她阴不了你,就不需要害怕她,

没错,说的就是大司命。

还有

没了。

“无羡,一年没见还是这么贫。”少女道。

魏无羡耸耸肩,

“能让阴阳家两大长老一起出动还有你,难道东皇太一要来?”

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态,魏无羡皱眉道。

高贵少女道,“东皇阁下日理万机,新郑之事交予长老便可,至于我来的目的这是秘密,我这次见你,是想提醒,新郑这淌水越来越浑浊,最好及时抽身离去。”

魏无羡心底复杂也有心慰,轻笑道,“出城时就在想,能够遇到你那就是最好,

如果遇不到你遇到月神,我就教训一下,将她的屁股打成十八瓣,替你出气,

谁让她老想着在阴阳家压你一头。

作为老朋友,这个头我替你出了。”

少女嘴角抽蓄着,眼牟内蕴含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见状,魏无羡感叹道:“叱诧风云的东君到底还是年轻。”

佳人顿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说道:“等新郑事情了结之后,我就要去燕国了。”

“去燕国?”魏无羨好奇的问。

“嗯,去燕国找一个人。”少女青丝被风吹动,显得更加迷人。

“燕丹?”魏无羡怔了怔,深吸一口说道。

“嗯,这是我的任务。”少女轻声道。

“绯烟”

“嗯?怎么了?”少女疑惑问,少年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非去不可?”魏无羡问道。

“这是东皇阁下,交代我的任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不过用不了几年我就会回来的。”少女抿嘴微笑道。

我当然知道你还会回来,

只是那时,已经嫁作他人,为他人妇了。

心底轻叹,魏无羡颔首道:“那好吧,燕国见。”

焱妃:“???”

清秀绝俗的脸上尽是疑惑。

魏无羡有点不自然,“我去燕国可不是为了你,上次在燕国不小心得罪小肚鸡肠的雁春君,我有理由怀疑,在来韩的路上就是他派杀手找我麻烦,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回他礼才行。”

雁春君:“喵?”

少女灵动的双眸一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望着魏无羡。

风吹落一片片树叶,少年呆呆地,

“师父,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可能真会拐走阴阳家的东君”

第九章 家贼难防

夜深,韩王关押韩非的冷宫,原本应是寂静冷清之所,但现在,

“这个地方对任何人都是禁区,不过对卫庄兄来说,显然不是难题,这里曾经是一座冷宫,有过一些往事;不知道卫庄兄,是否有些耳闻?”

深夜韩国王宫内一座孤僻荒废的宫殿,韩非坐在案桌前,对卫庄说道。

宫殿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见一阵哭声,让人毛骨悚然。

“我到这里不是来闲聊的!”卫庄冷冷的说道。

韩非被哽噎了一句,摸着后脑笑道:“额,也对,也对。”

“李开已经被连夜送出城,魏无羡带来一个消息,前些日子新郑暴乱,是百越前太子天泽越狱造成的。根据七绝堂前些日子传来的消息,城外从来没有监狱的地方,发生了一场奇怪越狱,这两者间必然有联系。”

卫庄平静的说道。

“看来事情越来越清晰了,水池底下的鱼也忍不住,渐渐地浮出水面。”韩非眼里精光一闪,轻松道。

“你认为百越太子天泽,跟姬无夜有关系?”

卫庄停在韩非侧面,问道。

“不是认为,是肯定,无羡兄曾经说过一个词,叫养寇自重让我记忆犹新,姬大将军怕自己地位动摇,索性就放出天泽,好让父王知道他的重要性,又利用天泽铲除我们一石二鸟,然后再贼喊捉贼。”

韩非伸懒腰笑道。

“棋下到现在,多亏无羡兄提点,终于可以在消息上先人一手了。”

“希望你们的判断是对的。”卫庄淡淡的道。

我前前后后跑腿了那么久,连保护费金额都一减再减,没想到得来的消息,只能仅供参考,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卫老大不要面子的吗?

传出去还怎么在韩国混,

情报网居然不如一个刚来新郑的小子

卫庄心里很不爽准备离去,却被韩非叫住。

“那啥,卫庄兄下次来可以帮我带一壶酒吗?”韩非请求道。

卫庄深深望了他一眼,嘴里吐出两字,“做梦!”

我卫庄鞍前马后,比不上一个后来的魏无羡,还想要酒。

“吱喀!”

是推开木门后,发出酸得掉牙声音。

“咦,哥哥你在和谁说话?”红莲公主一身宫装闯进来。

疑惑的转头看了四周,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眼珠灵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却十分生气,仍显可爱。

“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让你待在这样的破地方!”

“酒,酒酒!!”韩非高兴的跳起来。

姬无夜把他软禁在这里,不让他喝酒可把他给憋坏。

伸手便要去拿,却被红莲一手按住。

只见红莲认真问道,“哥哥,你到底做了什么,惹父王这么生气。”

“嗯”韩非不由得有些语塞。

他可没想让红莲卷入其中,左顾右盼打岔问道,“外面把守的这么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红莲回忆道,“我前面遇到一个人,是他帮我进来的,哥哥刚才是不是就是和他在说话,哇,那个人可帅了,

听小良子说过,哥哥有个武功非常高强的朋友就是他吧?”

好哇!

卫庄兄呀,卫庄兄!!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防住了无羡兄,却独独漏了你个浓眉大眼的卫庄!

韩非脸色阴晴不定,

失算了!

“哥哥你告诉我,我就把酒给你。”红莲把酒藏在身后,娇蛮道。

“快把酒给我!”

“不给,不告诉我,我就不给你喝。”

“来呀,来呀,你来抢呀。”

唉!

心累!

第二天,早朝过后,韩国宫廷外,

“果然不出我所料,父王没那么轻易放过你,将捉拿李开之事交由你负责。”四公子韩宇拦住韩非说道。

四公子韩宇是韩国上下贵族百姓都称赞的贤公子,在朝堂上具有很高威望。

“还要多谢四哥,将收纳百越难民的功劳让给我,使我摆脱困境,韩非感激不尽。”韩非说道。

“事情因你而起,自然也当因你而结束,区区小事不值一提。破解司马凶案,缉拿叛将李开,为父王分忧,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九弟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看不透吗?”韩宇道。

韩非叹气说:“我固然知道,只是,为一己之私利,却罔顾事情真相,这与我所学的法,背道而驰。”

“真相需要在泥沼里打捞上来的,若是怕脏鞋何必淌这趟浑水。”四公子韩宇意味深长的道。

韩宇笑道,“先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而后再寻求你想要的真相,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有资格寻求真相,否则,只是种奢求。”

“四哥教训的是,只是李开隐藏身份多年,他要不想主动现身,怕是很难找得到。”韩非眉头一动,无奈道。

“老九啊,老九,你可真会给四哥找难题,不过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也老实告诉你,我收到线索,李开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在、紫、兰、轩。”

四公子韩宇端详着韩非眼神缓慢道。

“禀四爷,已派人将紫兰轩团团围住,谅李开插翅也难飞,请四爷示下。”

“嗯,很好!”

“走吧,九弟,别让人等太久。”

没一会儿,众人已来到紫兰轩外,数百士兵枪阵如林早已严阵以待,将紫兰轩团团围住,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紫兰轩老板娘紫女,莲步轻移笑道:“今天是什么风,将各位公子吹到我紫兰轩,还搞了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紫兰轩窝藏了什么罪犯,这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想靠近却被士卒拦下。

韩宇平静道,“紫女姑娘,紫兰轩有没有窝藏罪犯,只有搜过才知道。”

韩非趁机偷偷对其使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等下再找你算账!”

紫女姑娘美目一瞪,心里莫名恼怒。

做带路党,还做到我面前来了,

就算是被逼的,等下也不轻饶,这一个月都别想在我这里喝到一滴酒!

望着韩某人无辜样子,紫女银牙暗咬,气不打一处来。

搜吧,搜吧!

反正那两个武功高强的家伙早跑了,李开也被送走,你们要是能搜出花来,我紫女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好你个韩宇,还算计到我头上来了,真拿老娘是吃素的,

心中好气,

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第十章 我与政哥结盟

新郑城一座颇有名气的酒楼里,

“没想到你与墨家也关系非浅,堂堂墨家居然在韩国新郑偷偷开了一间这么大的酒楼,这似乎和他们提倡的,侠义之道有些违背。”同坐在房间内避免搜捕的,还有卫庄、魏无羡、典庆三人。

此刻开口说话的,正是卫庄。

魏无羡轻笑道:“我和他们统领是老相识了,跟韩兄一样,也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不久前他也来过韩国新郑,碰巧我来时遇上他,他怕我碰上什么难题,故把墨家在新郑据点位置,告诉我,遇到危险可以到这来躲避。

卫庄兄,墨侠行走天下也要吃饭的,再说墨法中有规定:‘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兼爱非攻不是说说,不自己赚钱养活墨家弟子,难道到处劫富济贫东偷西抢吗?”

只许你卫老大收保护费,就不许人家做正经生意。

现在墨家还是蛮可靠,还没发疯似的怼秦国。

等到姬丹继任墨家巨子之位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荆轲刺秦王政,真不知道他在秦国做质子的时候,嬴政对他干了什么,恨意那么强烈。

将墨规改的面目全非。

“你的消息就是来自他?”卫庄追问道。

“只有部分是,卫庄兄你好像对这很在意。”魏无羡觉得奇怪。

“你的消息对我们很重要,我至少要确认它的来源可不可靠,这毕竟关系到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卫庄面无表情的说。

“呵呵”魏无羡面露微笑点头,用极传神的两字概括内心。

我会告诉你在玄机娘娘那,我看到你十几年后的命运吗?

卫庄兄你什么都没变,唯一的变化就是发福了。

记忆中清瘦少年,渐行渐远。留下一个中年油腻微胖的二庄,这是咋了,韩国灭亡后你伙食还那么好,

还是流沙转行做杀手后,太赚钱把自己吃胖了,你师兄在秦国做嬴政身前第一剑客,伙食都没你那么好。

魏无羡来新郑最大的目的,就是打算挖原流沙组织的墙角,不对,准确说,他要把流沙组织所有人都打包挖走,包括四人组在内。

至于用什么手段,那就是秘密。

什么手段有效就用什么手段,这叫布局天下!

人也要,心也要!

都来这么一遭了,不统一天下,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虽然有秦王嬴政,

但秦国二世而亡,秦国统一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后来刘邦,继承秦始皇的事业,哪还有祖龙魂死秦犹在的事,

如果去帮秦国坐稳天下,能阻止嬴政七十万刑徒修陵墓和阿房宫吗?能阻止秦国左右开弓北讨匈奴,南征蛮夷吗?能让六国人放下仇视秦国的目光,真的办不到。

秦始皇嬴政也办不到,

百姓好比以前只被列国用绳子绑着双手行走,秦国统一后就换绳子绑着全身,还是灭国之仇强行绑上的。

如陈胜世家那一句,“天下苦秦久矣!”秦始皇一死,连秦国太守都想谋反,召项梁前来议事结果被项羽砍死。

退一万步讲,我也无法去秦国,凭身份就已然先天受限制。

刘邦就算了,

他还在做张耳门客,而张耳是我的下属,要我去投奔刘邦,就卫庄兄要面子,我不要面子么,

天泽已被放出,要不了多久,嬴政也要来新郑,八玲珑如影随形,还要保护好他。

嬴政如果死了,谁去统一天下,谁对付各地豪强诸子百家,江湖游侠还有四周的蛮夷,换做其他人,有生之年能不能做成,还是另一回事。

在秦时,想统一天下难度远远大于正史。

有各种稀奇古怪防不胜防,也有天下祸乱的根源,有地主豪强,还有腐败穷奢极欲的贵族。

想要把这疑难杂症一锅炖了,还天下清平盛世,

只靠一人的努力去改变,根本完成不了。

要经过多次彻底的筛漏,才能解决三代留下的分封制度,血脉制度,

政哥,你可别让我失望,

只有强强联手,才能解决乱世,至于刘季还是安心在我手下干活比较好。

卫庄见魏无羡愣住神,轻咳一声。

“你在想什么,想象力太丰富对于剑客来说不是件好事。”卫庄兄冷冷的提醒道。

这时的卫庄兄还未黑化,还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没经历过韩非之死,韩国灭亡,红莲的悲剧,及被关入黑铁狱的遭遇,

就是这些经历让他明白,只有强大力量才能主宰自己命运。

比起生活在理想中的大盖而言,二庄则现实的多,冷酷的背后经历了多少坎坷痛苦,很大一部分都是大盖从未体验过的,

有年少轻狂,也有成长中的失意,而后经历粉身碎骨的磨难又重新站了起来。

卫庄瞥一眼魏无羡,说道:“你和那个人一样,都在追求不可能实现的事,谁都想救,只会让你一个也救不成,唯有懂得决断二字,才能救人救己。”

“那个人是谁?”魏无羡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我的师哥,盖聂!”卫庄淡淡道。

原来说的是奶聂,还以为说的是韩非呢,

魏无羡眼睛一动,“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鬼谷派纵横两剑术,到底孰强孰弱?”

“”一阵沉默无语。

卫庄反问:“道家天人两宗,谁为正道?”

魏无羡毫不脸红回答,“当然是人宗为正道,天宗那些家伙,连天圆地方这种谬论都没搞懂,一味劲地说自己顺应天命,真正顺应天命,就应在很久以前,和恐龙一起沉入地下做化石!”

道家天宗之我入地下做石油,读起来就很带感!

卫庄“???”

魏无羡翻白眼摆手道,“以后有机会,带你们出去外面逛逛,见识一下真正的天下。”

到时候用墨家的黑科技造船,应该能像麦哲伦一样环游世界,

只希望这个光陆怪离的世界海底,不会诞生大海怪,以及手持三叉戟守护深海的猛男

要真遇上了,那干脆死了得了。

第十一章 天行九歌

“禀四爷,紫兰轩上下都搜遍,没有发现叛将李开踪迹。”韩宇的干儿子不,义子千乘,脸色难看从里出来,回禀道。

“九弟,你的动作可真快。”韩宇转头道。

“四哥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韩非故作一头雾水,无辜道。

韩宇笑容不变,藏在袖里拳头微微捏紧,对义子千乘吩咐道:“人一定没走远,分头找一里内,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千乘坚定地答道。

千乘奉命离开,盔甲兵刃声也随之远去,

“四公子,清者自清,我说紫兰轩不会窝藏罪犯,现在搜查过你也放心,只是我生意要因四公子此行大受影响了。”紫女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冰冷。

“紫女姑娘真是抱歉,宇也是负王命在身,协助九弟追查此案,心急鲁莽之处,还望紫女姑娘多加海涵。”韩宇手指向上面,意思自己是奉王命重托,才如此行事。

“是呀,紫女姑娘,四哥的确是身不由己,惊扰紫兰轩也并非他本意。”韩非一旁开解道。

“算了,算了,公子们都没错,错的是紫兰轩,错的是我们这些小女子,到哪都是受欺负。”紫女泫然欲泣道。

韩宇:“这”

韩非暗自好笑,

厉害了,紫女姑娘。

“九弟,我就先过去看看,你留在这好好向紫女姑娘解释一番,我等下就回。”韩宇言罢,便快步离开。

“紫女姑娘,真有你一套,终于把我这烦人的四哥赶跑了,在下佩服,佩服!”望着韩宇消失的背影,韩非对紫女敬佩不已。

紫女对他嫣然一笑,趁其呆滞,

然后,猛地用力将他手往后一扭,成扇形按在背上,捏着手腕便向上抬。

“啊!”

“啊!!”

“啊!!!”

叫声响破天际!

日落时分,公子府,千乘回来禀报,“尸体找到了,就在离紫兰轩不远,一间荒废无人居住的地板下,尸体腐烂,经过初步辨认确定是李开。”

“初步辨认?”韩宇眉目微微皱起。

“尸体面部腐烂有些严重,无法准确辨认。”千乘想起仵作的话,不甘心地道。

“哈哈,这就是老九给我的答案,既要将真相从泥沼中打捞出来,也不想脏了自己的鞋。”韩宇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

老九真有你的,这件事情,四哥我记下了。

“那,怎么向王上交代?”千乘忧虑道。

“交代什么?李开的尸体不是已经交代了一切吗,与百越叛逆起冲突,在混乱中被杀死,尸体被百越叛逆藏在地板下,这不就是我们今天所调查的,你忘记了?”韩宇幽幽道。

光线偏暗的屋内,声音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千乘咽下口水,“是!”

星夜,被青砖墙夹住的夜狭窄、幽深。

魏无羡三人回到紫兰轩,流沙四人组又再次汇合,

“你们是没看见,韩宇搜遍紫兰轩也没有找到李开,那张脸有多臭,还要保持翩翩公子的风度。”紫女想起白天,韩宇在门口的样子,就别提多好笑。

“咳咳,紫女姑娘,你就少说两句吧,那毕竟是我四哥,我这次能顺利脱身还多亏他。”韩非苦笑道。

“哼,你以为他是看在你面子上吗?明明是子房用人情换他出手,他还巴不得你和姬无夜斗得你死我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紫女没好气道。

“我能顺利脱身,也多亏了子房,来!子房,我敬你一杯。”韩非举杯道。

“韩兄,你知道的,我不喝酒。”张良道。

“那你就以茶代酒,我先敬你一杯!”咕噜一声,韩非酒已咽下肚。

紫女秀眉一横,抢起酒壶说道:“我看你是自己想喝酒解闷,非要扯上子房陪你,你个酒鬼,是这几天被软禁在行宫里憋坏了吧。”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紫女也!”韩非晃悠头道。

“算了,先让他喝。”卫庄终于看不下去几人的打闹,出手制止紫女,让韩非喝够。

“嘿嘿,还是卫庄兄最懂我!”韩非朝紫女眨眼,笑道。

应该说他最爱你吧!

魏无羨撇撇嘴,心底不禁嘟囔。

一旁看热闹的典庆也连连赞同公子想法,

张良没有参与几人的打闹,反而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

望着漆黑的夜,四周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

“怎么,子房有心事?”魏无羡也来到窗边,看着外面问道。

“无羡兄,在大暴雨来临的前夕,好像也如现在这样,一片安静。

我总有点心绪不宁,觉得韩国,将来会发生很多事情,但我没有任何头绪。”张良静静地望着窗外,没回头也没转身。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张良子房。

子房呀,子房,你的直觉真准!

魏无羡感叹,不愧后来被称谋圣三杰之一,

得你,如天下三分,已得其一矣!

“韩国乃七雄最弱,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伤到它,它却又夹在强国腋下致命的位置,君不见郑国,以郑庄公之强仍不过小霸,其余皆被挨打,直至灭国于韩。”

“四害之地,何以图强?”魏无羡叹气道。

“韩国虽弱小,但它却是我们的国家!”韩非也来到窗边,目光坚定地说道。

“齐楚燕赵魏韩秦,本为华夏同宗,却为各种原因相继厮杀数百年,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人心终归要思安定,既然都对自己文化有执念,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就让现存的所有国家都流进滚滚历史洪流之中,选一个全新的国家,共同全新的称呼,不再有齐人,楚人,燕人,赵人,魏人,韩人,秦人之分,不会再有地域之偏见,消除肆意妄为的腐败旧权贵,

新的国家,新的时代,新的人,重铸天下九州,九州归于一统,不再有战争,不会有人凌驾于法规之上,江湖游侠,诸子百家皆受于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百姓安居乐业,百行各归其职,读书习字声遍布天下,四海安定,这才是我辈应该做的,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魏无羡的背影显得如此高大。

韩飞卫庄,张良紫女,皆被此番话震得,久久不语。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

我们之间见识相隔两千年,千年后的灵魂,叫我如何不懂,数十年后的路

借君三十年,繁花万里好江山!

第十二章 一笑嫣然

树欲静而风不止,

韩国早会朝堂上,便有士兵匆匆赶来禀报。

逃至韩国的百越难民,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死亡,死相极为凄惨。

大臣闻言,皆为震惊。

宫廷内,“儿臣以为,这是有人故意示威,挑衅王威!”四公子韩宇回答。

老相国张开地则接道:“都城一应防务,向来由将军府统领,此番百越难民遇害,和城防军的疏于戒备也不无关系。”

姬无夜目光一凝,

好你个张老头,心比我还黑,接过一盆脏水就往我身上泼。

哼,你敢泼我,那我就

泼韩非!

“大王,张相国所言不假,姬某一定会追查严惩失职之人,但这祸水却也事出有因,如果有人故意往粮仓放老鼠,用多少猫看着也没用。”姬无夜目光意示韩非,缓缓道。

在场几人都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这家伙的心和他脸一样黑。”韩非暗骂道。

面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韩王,刚想出声反驳,

就听见大殿内,一串抚媚清脆笑声响起,王座上卧着一位鲜橙色服饰,风情万种高钗长靴女子,好一张精致抚媚的脸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韩王闻背后笑声乍起,吓得回头连忙后退,

听到动静后,宫廷禁卫士卒快步赶来,挡在王驾前护卫。

大将军姬无夜拔出兵刃指向不速之客,明知故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王宫,不怕死吗?”

焰灵姬避而不答,笑道:“看你们吵架,还真是有趣!”

几个愣头青士卒,手持长矛直愣愣地冲过去,一言不合就送人头,

忘了这个世界对普通士兵很残酷的事实,随便一个江湖好手都能将其花式吊打,就算将铁皮包到牙齿也没用。

大声跟我念两遍,

我们的作用就是仪仗队!

我们的作用就是凑人多!

当然千军万马一起冲阵除外,

好在,焰灵姬暂时似乎并不想和他们纠缠,脚尖往刺来的长矛上一点,身轻如燕地跃到大殿的梁柱上,让几个愣头青晚一点领盒饭。

这一跃可把他们吓到了,不由连连后退,又让我们对付江湖高手,

明天就辞职回去种田,这工作太难做,钱也太难拿了!

士卒们面面相觑,眼神暗中一对,果断点头。

韩非抬头端详女子,往前走几步道:“你是百越人,为什么要杀害自己同族百姓?”

焰灵姬娇笑,从梁柱上跃下道:“这些人里就看你最顺眼,那得问问你的大王,还记不记得赤眉龙蛇。”

韩王听罢,心里一震喃喃喃自语:“赤眉龙蛇,天泽!”

“快!禁军何在?快将她拿下!”韩王歇斯底里地指着前方喊道。

唉,又要动手了,本来还想为主人拖一段时间的。

焰灵姬内心遗憾。

越来越多的禁军涌入宫殿将焰灵姬包围,弓箭齐射,焰灵姬拔下发钗,足立于烛火,内力化为焰火,将所有飞来的箭雨挡下。

一副火神降世的姿态,

操控熊熊烈焰把韩非、韩宇等人与众多宫廷禁卫笼罩其中。

绝美的身影化作割命死神,在火焰中灵活穿梭,每一次出现都带走一条生命。

最后在火光中对韩非抛了一记媚眼,十分调皮。

“我家主人还备了一份有趣的大礼,在贵国太子府恭迎各位,相信大王一定会喜欢。”焰灵姬说完,转身了无踪迹。

火光散去,留下躺着一地的韩国禁军,想回去耕田的几人,也一并赫然在内。

宫廷城墙外,焰灵姬轻笑摇头,回望一眼宫内慌乱脚步声,瞳孔猛地一缩,墙角不知何时站着一青衫少年,对她露出唇红齿白般微笑,一笑便忘记时间。

——————

一时辰前,太子府,

“殿下,王宫御甲护卫刚接令,护驾来迟请太子恕罪。”一军士对骚包太子说道。

见盔甲便知,这是韩国最精锐的军队。

骚包太子见有人来救他,整了整衣裳边走边问道:“就你们这些人?”

军士回答道:“大部队已在花园部署好护卫阵势接应太子殿下,就在前方!”

没走几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一阵黑雾挡住了前面的路。

黑雾底下,全都是本应该来接应的士卒,都已躺在地上,没有呼吸。

“好大胆子!杀!”领头军士拔剑,与其余人冲了上去。

没多久,

韩国最精锐士兵就这么三下五除二被解决了。

“你,你是谁,你是赤眉?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别,别杀我!”骚包太子惊恐道。

瘫倒在地,望着越走越近的天泽,惊慌不已。

“堂堂的韩国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居然是这种货色,你是在求我?”天泽嘴角得意,蔑视道。

韩国有这样接班人,若不亡国天理难容。

“你父王没教过你,求人应该有求人的样子,你在哪见过站着求饶的?”天泽一点也不着急,猫捉老鼠戏弄道。

骚包太子大喜过望,扑通麻溜跪倒在地,“只要饶了我的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天泽用手勾勒住他脖子:“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议政殿里灯火通明,

死去士卒被抬走,只剩零星箭羽,插在地面,还未清除。

“先是司马凶案,后是收容百越难民,引来百越余孽肆虐,使太子府无端受到突袭,抓走太子,人命断案九公子固然劳苦功高,但末将以为国家社稷可比泰山。”姬无夜先发制人,倒打一耙道。

相国张开地帮韩非开解道:“新政城原本是将军镇守之地,王宫重地更是重中之重,本该固若金汤,却被一妖女来去自如,这就是将军眼中的国家社稷重于泰山?”

“我大王,张相国他”

韩王直接打断姬无夜的话,愤怒说道:“我都城祸乱蜂起,太子生死不明,你们不为寡人分忧解难,只想着在这相互推诿,你们是想天下列国,都来看我韩国的笑话吗!?”

“臣(儿臣)不敢。”

四公子韩宇踏出一步说道:“父王息怒!依儿臣看来,太子殿下虽陷入危境,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以妖女态度之嚣张,可见贼人有恃无恐不惧我大韩,定是以太子为筹码,与我韩国交换条件。”

韩王来回走动,思索得失,片刻后道:“宇儿的话也并无道理,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第十三章 蚌中蚌

韩宇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引蛇出洞,抓住交涉机会,争取时间救出太子殿下,将他们一网打尽。让所有叛逆份子都知道与我韩国作对的下场。”

顿语片刻继续道:“论带兵,在韩国除姬将军外,无人出其右。论智谋,九弟心思缜密能条分缕析,找出关押之地救出太子殿下,此次营救非二人不可。”

好个韩宇,想坐山观虎斗自己捡便宜,梦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做渔翁,老夫非让你做蚌中蚌。

姬无夜接言道,“四公子心忧国事且好谋善断,是我韩国之幸,此次救援若有四公子主持,定能逢凶化吉,平安救出太子殿下。”

“宇儿这番见解深得我意,就由你来主持全局吧!”韩王赞同道。

“贼人手中关押着太子殿下,骤然用兵只怕狗急跳墙,九弟身为司寇,屡破奇案才思敏捷,儿臣亦不如,此万分危急之刻正需要九弟才能,愿推举九弟主持,儿臣甘为辅佐。”四公子韩宇推让道。

这种营救太子之事,做好没奖,做坏却有罚,还是交给九弟比较合适,是他欠我的。

韩宇真是老谋深算,

张相国叛变下注到韩宇身上,故在一旁帮衬道:“四公子深明大义,老臣钦佩,此事还是交由九公子比较合适。”

韩非“”

老相国你的节操呢,你咋又叛变了。

“姬将军你跟老九合作没问题吧?”韩王问道。

“末将于九公子之前虽有小误会,却都是为了朝廷要事之争并无私仇,现在更当精诚合作,摒弃成见救出太子。”姬无夜说道。

只是,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韩王放心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老九,你明白了吗?”

啥!?韩非抬起头满脸愕然,

我当事人都没发言,就把我代表了?

话都被你们说完了,我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哦,是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问明不明白?

明白个橘子,要不看你是父王,挺个大肚子跟我说话,我好想揍你哦!

好事没份,又脏又累活全往我这推,泥人也有三把火!

韩非心中一阵气结,深呼吸道:“我明白了。”

“老九你记着,救不出太子寡人唯你是问!”韩王最后严肃警告道。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要在我伤口上撒盐了。”

韩非苦笑道。

在流沙大本营里,几人齐坐商议着如何救出太子。

紫女却忍不住出言嘲笑韩非,

“一切谜团背后都指向一个人,百越前太子天泽,他为什么会被放出来,

姬无夜又凭什么断定天泽会乖乖听他的话,太子被绑架对姬无夜能有什么好处?

昨夜在王宫内我一直在想这些问题,终于有了答案。”韩非从容不迫,微笑道。

“说重点!”卫庄开口道,不想听废话。

韩非深意笑道,“姬无夜放出天泽,无非是想掀起风浪,他敢放心将其放出,无非是手中攥住对方把柄,

以天泽对韩国的仇恨,袭击太子府抓走太子,而不杀害,反而大张旗鼓派人来宫廷捣乱,明目张胆的告诉父王,太子在他手上,

是想让某人投鼠忌器。再者,姬无夜向来和太子关系十分亲近,太子登基后姬无夜权势不会受到半分影响,

他没有理由指使天泽绑走太子。所以,一切都是天泽的主张,他想和姬无夜做一次买卖,货就是太子,就等姬无夜出什么价钱来买!”

“啪啪啪啪!精彩,真是精彩!韩兄你这番分析,和我得到的情报简直分毫不差。”魏无羡从门口进来鼓掌道。

“咦,典兄呢,怎么今天没看到他?”韩非伸长脖子望了青衫少年身后,并没有看见大个子典庆,好奇问道。

“阿庆去看守一个重要犯人去了。”魏无羡道。

“就是你昨天晚上从外面抓回来的那个?”卫庄皱眉问道。

“对呀,”青衫少年回答道:“本来想出去打探一下阴阳家的踪迹,却恰好看见王宫内有些混乱,正想溜进去瞧瞧热闹,刚好碰到她出来,相请不如偶遇,就请她来做做客。”

“是她,昨夜夜闯王宫的妖女?无羡兄,你把她抓回来了?”韩非回想起惊喜问道。

这下救出太子的筹码又多了一枚。

“抓是抓回来了,就是有点不好审问,她的火魅术很难缠,哪怕点了穴也一样。”魏无羡头疼道。

“那还放心典大哥单独看守,不怕她跑了?”紫女疑惑说道。

魏无羡放心说道,“我已经将她放在酒缸里泡了一夜,估计没有个几天是醒不过来,几天之内就让阿庆先盯着。”

至于喝这么多酒,会不会醉的当场去世,估计也应该不会,

“真是粗鲁的男人,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紫女听闻连翻白眼。

“紫女姑娘,今天早上我碰巧听到一件事,弄玉想要加入流沙,我持反对意见,我不认为让武功在江湖上二流都没有达到的少女,参与到危险之中,我曾对她父亲做过承诺,等韩国事了,将她们母女带到魏国大梁团聚。”魏无羡神情认真道。

红颜薄命,不能眼睁睁看到,空山鸟语悲剧再次发生。

“我也赞同无羡兄的意见。”韩非不由点头,“流沙面对的是无尽的黑暗,这太危险了。”

“我也不赞成,弄玉姑娘加入”张良道。

卫庄冷冷道:“流沙不是弱者的游戏!”

“好吧,好吧,我去和她说,但她会不会死心,我就不敢保证了。”

见几人都拒绝,紫女只好同意他们意见,却担心弄玉外柔内刚的性格,就算被拒绝也不会轻易放弃。

哎,傻丫头我是在救你,就别往深渊里钻了。

“明天太子府一行,就我和卫庄兄还有子房三个人去,紫女留守紫兰轩,劳烦无羡兄再帮忙打探一下,太子究竟被关在哪,我担心太子府的动静,怕只是掩人耳目的地方。”韩非沉声说道。

“我去打探消息?”

我也不知道,骚包太子被天泽关哪,玄机没给过提示,

好像还有事给漏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来的太久,都忘了。

第十四章 东流水

“你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不想透露身份的黑衣人,脸上罩着黑纱如是说道。

白亦非别装了,知道是你,别以为头上随便套个头罩,就认不出你是谁来。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白亦非道。

“如果足够聪明的话,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来讨价还价。”天泽眼神透着杀气道。

“还有,你抓了我的人,最好把她还回来,不然你想要的可能会少很多!”

“哦,是吗,世上每件东西都是有价格,比如这个,虽然你身边有精通各种毒物的毒王,可惜他帮不了你,这不是一种毒,这是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维持着你我之间的脆弱友谊。”

白亦非说罢,将手中的小瓶扔给天泽转身离去。

糟糕的对话,让人忍不住把两人打一顿,

今晚的风儿真是有点喧嚣

————

清晨伴随一缕缕的阳光,清凉微风抚摸过面颊,呼吸着树木清新气味,非常放松惬意。

“呼”

魏无羡一早起来,便在房间里冲起了茶,茶香随着滚烫热气,飘散在空中。

品赏唇齿间,泌人心脾的馨香。眺望雕窗外升起的日出,地上沥青石板多是行人马车来往频繁。

“只可惜不会绘画,不能将这美景,画下来。”

魏无羡咂嘴,摇头叹可惜。

“令师兄道号逍遥子,我看这道号应该为公子取得才对,公子才是真正的懂得逍遥自在。”

紫女仪态万方地敲门进来,面带微笑揶揄道。

“哈哈,紫女姑娘是在埋怨在下,出工不出力吗?”

“紫女姑娘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喜欢上韩兄了?据我细心观察,你似乎对他的态度很不一般,紫女姑娘不如听我一句劝,要下手趁早,不然等卫庄兄成了,哪还有你机会。”

“好男人,不止女人盯着,男人也同样盯着。”魏无羡闻着杯内茶香,循循善诱道。

阳光折射屋内,好一个清秀的公子,

“”

突然间,噗的一声,紫女哑然失笑。

“我现在倒是知道,你是怎么样和韩非混到一块的,都是臭味相投不着调。”

“礼仪森严的儒家,出现他这个另类,道家人宗也出现无羡你,这古古怪怪的另类,

我倒觉得,你们两很有几率凑成一对,你们魏国不是还有这样的先例吗?魏安釐王与龙阳君逸事,天下人皆知。”紫女嘴角微微弯起。

“”魏无羡顿口无言。

把自己搁进去了。

“卫庄兄果真要强闯太子府,怕会吃点小亏,无双鬼铜皮铁骨,百毒王极善用毒,不做准备贸然闯进可不妙,不妨帮卫庄兄炖好一煲补血化瘀汤药。”魏无羡眨眨眼笑道。

想起定制作战计划,卫庄轻视离开道:“我只相信我手中的剑,计划?哼那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

好,白毛你就等着被无双鬼捶出血,别说没先提醒你,

作为朋友,就准备好汤在这,用最上好药材熬,回来补血补肾。

问题少年让人操碎心。

魏无羡觉得自己尽过暗淡无光的日子。

“这至于吗?”紫女诧异道。

魏无羡很肯定的点头。

黄昏之际太子府外的街道上,韩非坐在案台前,手握酒壶悠闲道:“既然卫庄兄和墨鸦已经出手,救出太子就只是时间问题,我的酒壶没酒了,去喝点酒,子房这里就交给你!”

伸伸懒腰,怎么看都不像是救太子的,比较像是来度假的。

对子房交代完事,就走了。

走了。

留下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大哥你太随意了,

这是救太子救社稷,能不能认真点,

别像是在市场买菜那样随便,太子可是很重要的人!!

韩宇义子千乘,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张相孙,此事事关太子安危,九公子是否太随意了?”

知道的,明白你来救太子,不知道的,以为你特意来太子府门口喝酒来着。

这样我怎么好协助你杀,救太子?

张良神秘笑道:“千乘兄,我们这位九公子屡破奇案的诀窍,就是要美酒相伴,酒没了,事就难成。”

千乘一副你当我是傻子的眼神望着张良。

我有在脑门上刻着傻子两个字,对你说的话,正常人不会信一个标点符号!

太子府内天泽和驱尸魔,围住一具偷来的尸体,用驱鬼噬心咒找出苍龙七宿的秘密。

能主宰天下的力量带来的诱惑让很多人疯狂,

隐藏苍龙七宿秘密的地点,恰恰就是在王宫里。

话分两头,此时年久荒芜的冷宫已经迎来几个访客,为这破败的地方带来了一丝生气。

只听见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王宫富丽堂皇,怎么会有这么破败的场所?”

磁性的声音回答道:“这是一座冷宫,曾经也喧嚣一时炙手可热,现在时间长久,的确有些冷,曾经是以前的郑国王宫,属于一位天下霸主,郑国第三位国君郑庄公。”

“郑国的王宫,也难怪比较破旧,你带我们来这儿喝酒?”紫女问道。

“天下列国战争不断,一切皆从郑庄公那时起,而郑庄公霸业的起点,就在我们身处的这座冷宫。”韩非道。

“所以很多人好奇,他当初崛起成为霸主的力量来源,我也很好奇。”

“你说了那么多,可还没交代清楚,为什么带我和无羡来这里。”紫女没好气道。

“啊?”韩非顿时无语。

已经尽量简明扼要,敢情说了半天你们都没明白,无羡兄你明白吗?

咦,无羡兄去哪了?

韩非与紫女转头四处打量。

两人在一片残壁断垣空旷地带,找到魏无羡却看到他安静地伫立在最高的石柱上,眺望着远处。

“无羡兄,有何发现?”韩非道。

魏无羡从石柱轻飘飘地跃下,会心一笑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韩兄不是想带我们到有趣的地方喝酒,而是想找我们帮忙,招待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时间悠悠,霸业转瞬即逝。

成王败寇,不过尽付笑谈中。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真想做回洒脱的李太白。

第十五章 红莲

“窸窸窸”伴随轻微细小摩擦声,深蓝头发,红色的眼睛以及面纹蛇鳞,衣着具有明显百越色彩。

韩非要等的客人已经到了,来者便是百越前太子天泽。

天泽边走边邪魅笑道:“直觉,那是属于女人的东西,男人拥有通常下场都不会太好。”

韩非、紫女顿起一阵恶寒,这厮被关太久,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他怕是已然选择后者,

至于魏无羡,早见怪不怪了,当年在魏国又不是没和龙阳君打过交道,有什么惊奇男上加男而已,

虽说如此,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稍微缩了些,就凭龙阳君三个字。

“嗯?”天泽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冷哼一声继续道:“你们是来阻止我复仇的?”

韩非一步向前道,“我们不一定是你的敌人。”

天泽自语道:“流沙不会成为我的敌人,但百越一定会选择摧毁一切障碍!”

话音刚落,驱尸魔忽然在韩非背后出现,尸鬼噬心咒在手掌发出奇异光芒,往韩非后脑印去将得手之际,脸上露出残忍笑容,

这是种极其阴毒的咒印,以往它的控制对象都是死人,但这一次

驱尸魔感受到死亡的手已然触及韩非发梢,陡然间,眼角余光一黑,

突如其来一鞭腿与驱尸魔脸非常契合到一块,

驱尸魔用人意想不到的姿势,以吹毛瑕疵一百分态度接下这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展现他放荡不羁的风格,凌空飞翔,颗粒物状吐洒半空。

天泽眼神冰冷无情,背后蛇链骤然快如闪电对准韩非袭来,

魏无羡将韩非往侧面一推,躲过致命一击,

佩剑在手中转了一圈,剑鞘未拔就将来袭的蛇链挡回去,

铮!!震出的剑鞘比刚才突袭的蛇链还要快上三分!

眨眼间至,千钧一发之际天泽偏过头,剑鞘在耳边擦过,剑鞘附带的残留内力,在他耳垂划出一道细细血痕。

“什么!?”

未完!!青色剑尖已入胸口,一阵轻微刺痛,天泽瞳孔猛地一缩,

好快!眼中狠厉一闪,背后六条蛇链齐出,扑向最近目标。

锵!锵!!锵!锵!锵!!锵!

霎那间一瞬七剑,将攻势挡下,剑式变凌厉反击,天泽亦出全力,两人交战数丈间内力弥漫四周,撕碎一切闯入其中的,

蓬!!!已越过二人的剑鞘轰穿两道石柱,后劲不变地穿到第三道石柱里,乌木鞘入石柱七分而停,

在最后一次激烈交手中,两人后退场面暂时被控制住,

天泽紧盯着魏无羡,而神色凝重,胸膛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囗,任由鲜红的血从里流出,没有丝毫在意。

脸肥跟猪头似的驱尸魔也一瘸一拐的,站回天泽身旁,用恶毒的眼神看着三人,下半辈子只能做一副假牙套过日子了。

“嗯?!”没轻易认输,正准备再次动手的天泽,心脏一阵刺痛。

居然在这个时候

天泽扫视现场,知道今晚已讨不到便宜,脸色不善,知晓流沙对他手下留情,没痛下杀手,

丝毫不领情,冷笑道,“算你们走运,但百越的合作没有那么好得到。”

“我们走!”

紫女张张嘴又欲言欲止,细心般驀然发现,魏无羡负手在背后衣袖上,有被撕开道小口子。

感受到背后注视的目光,魏无羡轻轻摇手,在与天泽交手的瞬间,他明显的感知到了,这片荒芜的宫殿还隐藏着一道气息,对战天泽时亦有几分保留,

是白亦非,还是?

思索中,背后响起脚踩落地的声音,原来是卫庄赶来了,气息有些凌乱。

来的很着急,就是不知这股着急劲,是为了谁,

刚刚到场的卫庄双眉紧蹙望着,远去的天泽。

谁料突然生变,不好!

魏无羡记起红莲就是在这被天泽抓走,连忙一视,黑夜里果然有灯笼在靠近,

嗖!

“哥哥!”清脆的声音响起,映照着韩非惊吓的脸。

天泽嘴角微微上浮,他离红莲最近,已经出现在红莲公主身后。

人质送上门,他哪有不接纳之理?

“不想走,就永远留在这座冷宫。”一把青纯色剑抵在他颈项间,寒意流淌。

天泽低头道:“我从未在韩国听说过你,不是韩人为什么要掺杂在我百越仇恨里!”

魏无羡平静道:“朋友之托不得不来。”

卫庄挡在红莲面前,鲨齿杀气腾腾指着天泽。

“好个朋友之托,这次我是输了,但下次我一定会赢过你!”天泽说道。

并没有因为两把剑同时指着喉咙而胆怯,

魏无羡见卫庄紫女、韩非皆赶到,红莲安全已无危险,

故收起青萍道,“随时欢迎,天泽,你记住,欠了流沙两条命。”

天泽沉默不语,“好,这是我欠你的,如果有机会我会还给你。”

“不是欠我,而是欠整个流沙。”

“如果你愿意,百越也能和你做朋友。”

天泽的人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你,谁让你跑这地方来的!”韩非后怕地戳了戳红莲额头。

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要遇到危险,我怎么去跟过世的母妃交代,

“嘻嘻,这不是没事嘛,哥哥别担心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找你,你就原谅我这次好吗?”红莲扯着韩非的手撒娇道。

“咦哥哥这些都是你朋友,这个青衣人速度好快呀,嗖的一下就来到我后面把那个坏人吓跑了,

哥哥就是他,上次我去看你,就是他帮我打晕那些拦我的护卫,那次问你又不说,原来他真是你的朋友,哥哥你太讨厌了。”

红莲叽叽喳喳说不停,让人一阵头大,

不过能保护,一双调皮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动着的眸子,映漾天真无邪的笑容。

心底也是一件愉快的事,

韩非、紫女、魏无羡三人都不由而同笑出声来,有个妹妹也挺好。

“哈哈哈”

就连卫庄平时板着的扑克脸,都似乎有一条弧线。

不,他没,你们看错了

第十六章 好消息

“大王有令,任何人等不得擅自入宫,九公子见谅,王命不可违。”宫门将士阻拦韩非道。

在妥善处理冷宫一事后,韩非急忙入宫,却被宫廷侍卫阻拦在宫外,不禁皱眉。

“太子殿下尚未脱险,王上又听闻贼人再闯王宫,震怒之下以致龙体欠安,老夫几番求见都被拒之门外。”老相国张开地,出现在后面道。

“那张大人是否知道调动禁军戒严太子府之事?”韩非追问道。

老相国见四周人多口杂,便提出借一步说话,当两人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

老相国开口道,“姬无夜在这种时候突然调动禁军居心叵测,我也知道公子在冷宫拦截天泽及其手下,功劳甚大。”

“相国大人对这件事情怎么看待?”韩非道。

老相国以老态龙钟姿态,波澜不惊的说道:“张家在韩国为相深受王恩,见过许多风风雨雨,和乱臣贼子一向泾渭分明。”

“韩国有张家,真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韩非称赞道。

好个老狐狸!

上佳的檀木雕成的屏风细致刻着不同的花纹,流沙众人皆到齐,

张良心有余悸说道:“幸好这次韩兄发现的早,不然天泽杀入王宫定会掀起许多血雨腥风。”

“还多亏了子房的提醒,要不是你,我还真没察觉原本守卫宫廷的禁军,居然被姬无夜调离王宫。”韩非淡然一笑道。

“天泽的目的似乎一目了然,他定是冲着你父王去的。”紫女道。

卫庄冷哼一声,轻蔑道:“姬无夜胃口还不小,调出禁军导致宫廷防备空虚,吸引天泽入宫,然后他再趁机救出太子,携勤王护驾之功,拥新君继位,权利更进一步。”

“先王驾崩,能协太子继位固然是好事,不过太子安危姬无夜是否完全掌控还是两说,有一人暗中虎视眈眈已久,到那时韩王出事,太子也跟着出事,以他在朝堂的威望及名声,登基继位舍他其谁?”魏无羡神色轻飘飘道,却像重锤敲在人心头。

“四哥,确有枭雄之姿,但韩国现在不需要枭雄,需要的是为它侦破迷雾,看清未来的舵手”韩非心里暗暗回答。

“或许,我还真需要弄玉姑娘帮我一个忙才行。”

“你是想让她去宫里做眼线?”紫女问道。

“对,也仅仅做眼线,我们需要一双眼睛知晓宫内发生的事情,以弄玉姑娘和胡美人的关系,我真想不到除她之外还有谁更合适,为我们传递一些消息。”韩非认真思索道。

“好,我也同意。”一贯反对将弄玉拖入危险的魏无羡,竟破天荒的赞同了。

引得几人一阵诧异。

“怎么这次无羡兄你”

“因为这次,非她出马不可。”魏无羡脸色古怪道。

只有她才能拿到天泽的解药,为夜幕增加一个强敌。

抱歉,我是真的忘了,控制天泽的解药被把白亦非放哪了。

“那我去找她商量,告诉她这次行动计划。”紫女起身离开,被魏无羡叫住:“紫女姑娘,记得把天泽的事也告诉她,让她对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有个大概了解。”

对着魏无羡凝重的神情,紫女点了点头。

“入宫?”另一个房间内弄玉惊异的问道。

“对,我们其实并不希望你涉险,此举实属兵行险招,王宫已被夜幕渗透,平静的水下充满漩涡,必须万分小心才行。”紫女叮嘱道。

“弄玉谨记!”

“你是做一双眼睛只负责观察,没有指示之前不能采取任何行动,不然一旦出现意外,我们鞭长莫及。”紫女最后说道。

“大王有令,只传明珠夫人其余人一律不见!”宫廷护卫阻拦道。

阻止了胡美人,以及跟在身边打探消息一身宫女装扮的弄玉。

“她?她早就来了?”胡美人问道。

未等护卫回答,韩王寝宫内便传出声音,“是妹妹来了吗?”

说话间,紫色抹胸裙袖,腿部则是长裙包裹,双脚穿了一双紫色高跟长靴,身材袅袅娜娜摇曳生姿,久久难以忘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荷尔蒙的诱惑,来者正是明珠夫人。

“妹妹,为何在此啊?”

“我牵挂王上,便自作主张前来求见,不想唐突了夫人,夫人精通医术我早应该想到王上会传夫人待疾。”胡美人说道。

“诶,妹妹说笑了,她是谁?”明珠夫人微微一笑,望着胡美人身后的弄玉,好奇问道。

“她是我宫里新来的宫女。”胡美人轻轻回答。

“哦,这样么,这小宫女倒是颇有姿色,止不住哪天就被王上垂青了。”明珠夫人妩媚笑道。

与此同时,悄悄一人出城的白亦非,坐船来到小河上,河面的芦苇丛里,早已有人在等候,月下蓑衣客,他白天不出来,可能是白天有白盲症,看不清路。只有晚上灰蒙蒙一片,才敢出来钓鱼。

没错,就是晚上出来钓鱼,钓的不是鱼,是人生感悟,因为他坐了半天,一条都没钓到。

蓑衣客甩甩鱼竿,叹气道,“和宫里的那位一样,是一条狡猾的鱼。”

是你选错地方了,应该去渭水边才对。

“就算是身在王宫,也逃不出你的眼睛,有什么新的收获吗?”白亦非凝视着水面问道。

一阵低沉笑声,蓑衣客道:“咸阳有位叫李斯的年轻人,最近和郑国交上了朋友,有趣的是他们两个都认识韩非。”

“还有吗?”白亦非并不为所动。

“新郑最近来了好几位高手,行踪比较诡秘,并没有那么容易查到,但有一个的情报非常有趣,曾属魏国披甲门出身,魏国军中千夫长典庆,竟作为随从来到新郑。

只是他身边的那位高手,身份却没有那么容易查到,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与韩非关系不浅。”蓑衣客缓慢说道。

“看来你的消息不如以前了。”白亦非道。

蓑衣客扶着斗笠,语气无奈道,“那人身份可能有些特殊,我已经派人去魏国大梁调查,但去后一直音信全无,派出的人石沉大海,听说是遭到当地游侠的剿杀,过一段时间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看来我们的九公子,真是请来一位不得了的人物。”白亦非露出嘲讽神色,对他来讲可能又是一个好消息。

姬无夜:有人想要挑战我们,

白亦非:恐怕是好消息。

姬无夜:天泽这颗棋子对我们不利,

白亦非:是好消息。

姬无夜:我们要死了,

白亦非:好消息。

第十七章 树上开花

“这是天泽让人送来的,一个很特殊的瓶子,还带来一句话,说是完成这场交易,太子殿下自然会安全归来,他说焰灵姬留下来充当我们的联络人。”紫女从怀里拿出刻着古怪图案的瓶子道。

“他怎么知道焰灵姬在我们这?”张良不解问道。

韩非摊开双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意思,拥有最重要筹码的人,却像拥有少数筹码的人交换筹码”卫庄忖量着。

韩非接过话道:“那么他想得到的这个筹码,就比他所拥有的更珍贵,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韩非凝视后道,“这像是药瓶,而材质是专供于王室的陶土,宫外一般不会有这种药瓶,上次无知兄说天泽从被某种东西控制,想必这就是他摆脱桎梏的关键。”

“既然是宫中之物,那就需要弄玉去调查一番了。”紫女说道。

张良接过任务道,“事不宜迟,我立即登门拜访请胡夫人与我一起入宫借名义谒见胡美人,趁机将瓶子交予宫内的弄玉姑娘。”

“那就有劳子房了,卫庄兄你去帮我查查另一件,呃你别走呀!”韩非不明所以,转头看向紫女。

紫女也爱莫能助,不明白俩人在闹什么。

看来卫庄兄还记得,那天在冷宫发生的事,卫老大混江湖也是要面子的。

话分两头,在宫廷门口,险些被明珠夫人发现,好在张良沉着镇定,迅速将瓶子交给弄玉。

整个过程算是有惊无险,在回去的马车内,张良向胡夫人道歉道:“事出突然,良冒昧邀请还望恕罪!”

胡夫人谅解道:“我明白弄玉此行有风险,如果不是这样,张相孙不会贸然登门。这是弄玉的选择,我相信她,我也相信九公子,张相孙和魏公子。”

“谢夫人抬爱,我们也不会让弄玉姑娘遇到危险。”张良向胡夫人保证道。

在宫廷冷僻的地方,弄玉将瓶子拿出打量,虽不曾见过,但瓶上一股香味似乎在哪儿闻过,好像就是在明珠夫人身上闻过这味道。

弄玉心底下了决定,一路跟踪明珠夫人到一座宫殿外,望着殿上的门扁,“御香殿,莫非瓶子上的熏香气味是来自这里?”

等明珠夫人一离开,她便换上黑色夜行衣偷偷潜入殿里,意图找出其中线索。

正当翻箱倒柜之际,明珠夫人突然返回,弄玉赶忙藏在柜后屏住呼吸。

只听见一道磁性男声在殿内响起,“非常时刻,你不该贸然叫我入宫。”

“你害怕了?表哥,弦一直绷着可不好,你不妨向王上一样用熏香醒脑,这可是你教我的。”明珠夫人笑道。

“蓑衣客带来消息,大将军和四公子走得越来越近了,在争夺权利的游戏中,每一步都会影响最后的结局,我要那双掌控游戏的手,也在我的掌控之下。”

这股说话的语气,在韩国除去白亦非不会再有谁了,别人不会有他那么能装。

“走吧!”装帝道。

见两人似乎都走了,弄玉深呼一口气用手抹了抹额头上冷汗,一阵后怕,推门出去转身,

白亦非正站门外,表情似笑非笑。

殊不知,殿顶上也有一人,静静的望着白亦非,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弄玉姑娘醒醒,快醒醒!”在摇晃中弄玉微微动了动睫毛,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温暖怀抱,连忙抬头望去,抱着她的竟然是魏公子。

只见魏无羡半抱弄玉,右手青萍指着血衣侯白亦非,嘴唇没有半点张动,声音却出现在弄玉的思维里。

“弄玉姑娘,等下我将他引出去,解药就在这密室之内,靠你了。”魏无羡说道。

“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放弃,我会很快回来接应你。”说罢,手中青萍剑握到了弄玉手中,手隔着衣服暗自渡入内力。

和弄玉眼神对视,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说,

翻手一掌,向前轰出,吼!

见龙在田!

一道悍然绝强的内力,直扑目标,内力所过之处皆被震碎。

白亦非闪躲不及只得破出窗外,躲过这一掌。

两人在激烈交锋中,越战越远,

阁楼顶上,白亦非与魏无羡相互遥望,白亦非眉头紧蹙:“你到底是谁?”

“无他,客人而已,听闻血衣堡主人白亦非热情好客,能白吃白住还白拿,我就是慕名而来,今日见果然名不虚传,你看底下那么多人拿着大鱼叉,这里这么冷还要出去叉鱼待客,真让人感动,江湖上要是知道,必定鱼贯而入,为冷清清的雪衣堡多添加分人气。”

魏无羡望着底下,无数寒光四射的长矛,打趣道。

托大了,没料到白亦非武功竟这么高,只怕是已经到了准超一流,早知道把卫庄兄也叫来,

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长矛手与弓箭手,魏无羡暗道不妙,起码有三四千人。

杀出雪衣堡只论挥剑,手都会麻。

你说一个小雪衣堡,护卫比王宫还多,究竟是何居心,韩王的待遇都赶不上你白亦非。

切齿痛恨心底咒骂,替韩王鸣不平,这帮乱臣贼子日子过得比韩王还好。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我雪衣堡的确是非常好客,毕竟一年到头,还没有几个人敢像你这样闯上门来,我一定得好好招待招待你才行,不能怠慢了客人,免得传出去说雪衣堡无礼。”白亦非嘴角微笑脸上冰冷的说道。

不知弄玉找到密室没有,不行!还要再拖一下时间。

魏无羡笑道,“皑皑血衣候,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我想明珠夫人,

就是夜幕四凶将里的碧海潮女妖,她又是你的表妹,你与姬无夜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莫非是想效仿春申君故事。”

白亦非眼中寒光流动,寒冰快速蔓延从四面八方将魏无羡围住。

戳到他的痛处,说动手就动手,魏无羡皱眉。

“拖延不了,那就来战吧!!我也不惧你!”魏无羡眼底,闪过一缕战意。

轰!!

用内力轰开寒冰,迎接魏无羡的是漫天箭雨伴着飘落雪花。

第十八章 战不如法

魏无羡一震,人随着破落瓦片从顶上砸下,躲过箭雨以为暂时安全,哪料到黑暗中寒光一闪,一股刺骨的寒气直奔双眉间。

“龙战于野!”

眼见敌人袭击,右掌忽起,正击在来者右臂连胸之处,敌人见状立刻变换招式来挡,蓬的一声,没料到一掌如此强劲反应不及,剑已从手中脱落。

两人从半空落地,凌空的剑斜插在二者中间,晶莹剔透的月光,透过洞口照进阁内,来袭者果是白亦非,手持双剑,一红一白,只是红剑已不在手。

骤然间数条冰龙凭空袭来,魏无羡用降龙对抗,破碎的冰粒如风中飘絮,刚过又有数条齐至,

“不好,想必他观察出这门武学对内力的消耗,借机耗尽我的内力,若不及时变招,恐怕真的要留下来做客。”少年皱眉想道。

瞬息划过念头,密云不雨双掌交替连出打向白亦非,趁着间隙快速拔出红剑,

在白亦非冰墙挡住强劲时,刷的一声,切开寒冰,挥剑顺势下劈,

铛!!

两剑碰撞屏发出的强大气浪,将沿途一切都掀飞。

在接这一重剑下,白亦非脚下地板尽数破裂双腿弯曲,左手寒气轰出,魏无羡亦一掌连上,

蓬!!

在交手中,魏无羡倒退十余步后背沉声地撞在墙口中一丝腥味,白亦非也噔噔后退,这才稳住脚步,可见他也不好过。

平息间,魏无羡脸色突变飞快地连点右臂穴道,红剑从手中垂落,止住手掌的寒气向上蔓延,但已被寒气入侵,握剑的右臂毫无知觉,

“这剑有问题!”

白亦非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我的剑岂是这么好拿的,

趁你病要你命,既然来了,就留在这,唰的一声再次趁势攻来,

轰!阁楼的墙壁被撞出大洞,一个高大的身影闯入,手持双刃力劈华山般横刃劈向白亦非,一道冰墙横在两人之间,挡住了致命一击。

白亦非眼神轻视,不过是莽夫之辈,也敢与我为敌?呵呵,真是笑话。

乍然心中莫名一紧,颈间偏过几寸,一缕白发随风飘落。

“你的右臂暂时不能运功,不然的话会伤及筋脉后患无穷。”卫庄仔细检查少年右臂后,沉声道。

魏无羡哂然一笑,“一时疏忽中了他的圈套,我正愁着怎么脱身,你们就来了。”

“拿着!”卫庄左手递上一物,魏无羡定睛一看正是青萍,心中了然。

弄玉姑娘看来已经成功被接应出去,老伙计没有你,还真有点不习惯,

拇指轻抚剑柄,

“你还能,跟上我的速度吗?”望着场内打地飞沙走石两人,和涌进来的雪衣堡士卒,卫庄平静道。

“卫庄兄,就算左手持剑,我也照样不会输给你。”

卫庄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弧线,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道:“好,那就看谁的剑更快、更致命!”

卫庄笑了,居然笑了。

……

紫兰轩里三堂会审,被审人魏无羡、弄玉,审问人韩非、紫女、卫庄。

旁听人典庆、张良。

众人都脸色不善,唯独卫庄一脸平静,因为他赢了。

“哈哈,你们这是在干嘛,拿到解药,流沙又多出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是件好事,怎么都苦着脸。”魏无羡岔开话题,妄图躲过。

扑通一声,弄玉跪倒在地自责道:“一切都是弄玉冲动行事所致,帮助大家反而弄巧成拙,使魏公子,紫女姐姐,卫庄大人和典大哥差点陷入险境。”

“弄玉姑娘这和你无关,是我让你入宫想让你调查出天泽解药下落,

不惜让你身临险境,面对血衣侯白亦非,我辜负了令尊的托付,弄玉姑娘不必自责。”魏无羡握着酒壶,手忙脚乱连忙扶起弄玉,宽抚道。

这个柔和又内心刚强的姑娘,虽不像其他女子那样美艳夺目,却通晓大义,温婉善良,亦有勇敢果决的一面。

可能比起,紫女、红莲、焱妃来,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琴姬,没有显赫的身份,也没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更不是什么武学天才,只是平凡女子中一个不平凡的女子,与这个污浊的世界格格不入,散发着淡淡出尘的气质,宛如清泉,宁静自然。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任谁心底对于命运坎坷的姑娘,都有一份淡淡的怜惜。

这种感情与男女之情无关。

“无羡兄,你们两个都一样擅自行动,不仅是自己,还险些让营救之人陷入险境。”韩非说道。

在场的人都赞同点头,让我们担心那么久,别想轻易逃过。

“擅自行动导致自己与朋友身陷险境,紫女姑娘你们说该怎么罚为好?”韩非转头问道。

“韩兄我可知道,你偷偷在府邸的地窖里,埋了十几坛好酒,还整天来紫兰轩打秋风,你说我要是和紫女姑娘一讲,她会怎么处置你?”魏无羡用传音,对韩非道。

身怀绝学,却使用的如此无耻,你的高手风范呢,无羡兄你真现实,

韩非:“……”

韩非转头盯着少年,有些抓狂。

魏无羡则面色如常,仿佛刚才与韩非对话的并非他,

“弄玉我自会处理,至于无羡兄嘛”紫女长拉音调,有些犹豫道。

“就罚他三个月内不得饮酒,就由典大哥监管,典大哥你曾在军中任职,军令如山,你不会因亲违抗军令吧?”紫女将监督权力交给典庆,用激将法问道。

紫女见魏无羡受伤,酒壶不离身,故打蛇七寸,叫他知道厉害。

“我会监督好公子,三个月内不会让他沾酒半滴。”典庆斩钉截铁道。

“好,有典大哥做担保,我就放心了。”紫女道。

听到戒酒三月,魏无羡痛失所爱模样让人心疼,暗地里却对韩非道:“韩兄不多说,酒分我三分之一,你骗紫女姑娘酒的事,我立刻失忆,韩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放心吧,不会多喝你的。”

师父果然是江湖老油,咳老道的人,

劝我多学一门技术傍身,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诚不欺我。

但若被当初创出秘术的道家前辈见了,辛苦所创秘术竟被后人用来敲诈勒索,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出来,一掌劈死这不肖徒子徒孙。

第十九章 我知道了

“四爷想和姬无夜合作?”公子府庭院,韩千乘忧心忡忡,站在韩宇身边问道。

韩宇观棋局与自己对羿道,“千乘,你有何想法?”

“姬无夜虎狼之心,和他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我怕”韩千乘担心道。

“千乘你记住,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利益。我同他合作,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他同我合作,他一样能得到他想要的。就是合作基础,

和他合作,第一可保护父王,退则保韩国,第二可守百姓平安,安抚我大韩朝政,第三了解姬无夜手里的夜幕,为铲除权臣做布局。

这就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韩宇意味深长道。

韩千乘思虑道:“姬无夜想要在四爷这里得到什么?”

“一个女人,以及一个身份,他虽贵为大将军,却做梦都想跻身公族,我要是把红莲赠送给他,不怕他不合作。”韩宇道。

“红莲公主可是大王最宠爱的公主,九公子韩非的亲妹妹,他们会同意?”韩千乘问道。

“一个女人而已,用一个女人去换国家社稷,又有什么不值得,哪怕送出去是我的妹妹,再说红莲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极得宠爱也该是为韩国,出一份力了。”韩宇轻描淡写道。

“那太子殿下那边?”千乘道。

“这一次营救太子若是能平安归来,那便最好。若是不能,我韩国数百年社稷重托,总不能断在太子身上。”韩宇指尖拾起一枚黑子,说道。

“千乘明白。”韩千乘了然道。

大将军府邸,姬无夜愤怒地将青铜酒樽,掷于地上,千金美酒泼洒一地。

恶狠狠地追问墨鸦,“你说什么,雪衣堡遭到紫兰轩的偷袭?白亦非受了不轻的伤,蛊母也被盗走!?”

“混蛋!!马上传令蓑衣客,让他搜遍全城也要给我找出天泽的下落,我要亲自带队,在恶犬失控咬死主人前,把它捉回来!”

“韩非!!”姬无夜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拳头紧握已咬牙切齿到了极点。

“是,将军!”墨鸦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怎么样还顺利吗?”魏无羡坐在窗边,听到推门的动静,问道。

“嗯,天泽信守诺言,太子安然无恙已经回府,或许他根本不屑动手,更乐于看到韩国有这样的太子继承王位。”韩非自嘲的笑笑道。

魏无羡并不接话,眉头一挑,望着进门的一人说道:“她这么也还在这?”

只见原本面带诱人微笑的焰灵姬,在看见某个不解风情的人之后,眼中冒火死死的盯着,那晚将她泡在酒缸里的少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将她像腌榨菜,腌在酒坛子里。

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考虑到,两者武功相差太大,早就一记火星弹过去。

“敌人的敌人或许就是朋友,她是我们和天泽的联络人,也可以说是眼线,天泽用来监视我们的。”韩非解释道。

“不过,她具体是随时跟着你,联络流沙只是附带。”韩非神情古怪的说道。

“她那三脚猫功夫能监视到谁,天泽还想使用美人计,以为这样能诱惑到我,一招都没接下,就被我敲晕的女人,没兴趣。”魏无羡笑道。

焰灵姬被气的银牙紧咬。

“回来后你就一直皱眉,太子不已经被营救回来了。”紫女见韩非一直眉头紧锁,开口问道。

“我认为事情不会就此结束,事出反常必有异,四哥那边太平静了。”韩非望着紫女道。

“你担心他会对太子下手?”卫庄问道。

韩非微微点头说,“虽然都是兄弟,但我这位四哥”

“九公子大王召见。”宫廷里传来王令,命韩非前去议事。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是赏功还是……

刚进大殿就听见韩王爽朗之笑声,姬无夜祝贺道,“恭喜王上龙体康复。”

韩王回笑道:“太子平安归来,寡人的心病自然是不药而愈。”

骚包太子不满地说:“就是来的太慢,害得本宫吃了那么多苦头。”

“太子怎么说话,为保你平安归来,姬将军和老九可是出力不少。”韩王责怪道。

“保护太子不失,实乃万幸,多亏了四公子的调度斡旋,末将和九公子才能旗开得胜,救出太子击毙百毒王。”姬无夜力捧韩宇道。

“哪里,宇不过尽微薄之力,将军镇守王宫,确保君上无忧劳苦功高,这营救太子的首功,必定是九弟韩非的,我不过做些细枝末节,不敢喧宾夺主,夺九弟功劳。”韩宇以退为进,十分精明。

老相国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若有所思出言道:“四公子力破太子府在先,九公子不惧危境对敌在后,又有姬将军护卫王上安全在侧,我韩国有此三人,乃国家之幸。”

“相国大人谬赞,此番得胜全靠九弟临危不乱,才使此事圆满功成,宇不敢贪功。”韩宇微笑道。

四公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干净利落淡化自己在营救太子上的功劳,又摘出姬无夜把功劳全推给了九公子,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老相国心底迷惑不解,

“你们无需谦让,明日寡人便拟旨犒赏汝等,大韩社稷,还需要汝等精诚合作,强我韩国。”韩王欣慰说道。

“多谢王上(父王),定当尽力!”四人齐谢道。

冷宫湖中的红树下,早有一人倚靠着大树等待,一叶扁舟掠过浮水,红莲一身练功服打扮,跳上小岛望着树下那人嘻嘻笑道:“我来啦,你不是说要教我武功,但事先说好,我可不会叫你师父。”

隐晦的看了四周:“你为什么会选择这儿,冷宫阴森森的怪冷清的。”

卫庄神注视着凋落的花瓣:“我从出生的那时起,就一直生活在这冷宫里。”

“在这里,你是宫里人,我怎么没见过你?”红莲问道。

卫庄默然转身,冷宫里冷冷清清的风,仿佛和他相一致。

……

“四爷,太子回府途中马匹受惊,马车翻入水中不幸身故。”韩千乘道。

韩宇停下,下棋的手。

没有人从他眼中看出情绪,见他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第二十章 整死同窗的你

相国府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雨亭台一老一少驻足观望,池塘里的鱼。

老者道:“王储的位置空缺出来,暗潮涌动的水变成惊涛骇浪。”

张良询问:“祖父亦欲如何自处?”

老相国说道,“子房,张家相韩深得国人与王上的信任,无论立谁为太子,张家依旧是张家,过几日秦国使者便要至韩国,王上命我迎接秦使,秦国这次来势汹汹,我韩国又遇太子亡故,真是多事之秋。”

风雨欲来,

数日后,韩国新郑城郊外,老相国张开地带着一列训练整齐的军士在等待着什么,

咚咚咚,随着脚步声到的,是一群黑甲士兵和辆马车,老相国又郑重的整理遍衣冠,迎接了上去,拱手而礼道:“韩国相国张开地奉王上之命迎候秦国使者。”

马车除马叫声之外并无半分动静,秦使也不曾开口,像是在给韩国一个下马威。

老相国眉头一锁,再次拱礼道:“韩国相国张开地奉王上之命迎候秦国使者,王上已在宫中备好酒宴,招待贵使。”

还是寂静无声,马车里面的人也没有出来。

秦国护送的黑甲军士,不禁转头拱手道:“大人,韩国相国在等您回话。”

走近马车这才发现,马车里竟有鲜红血淌出,黑甲军士心里一惊,用手揭开帷幔,使者已倒在鲜血之中,难怪无人回应。

“不好!大人遇刺了!”黑甲军士惊怒喊道。

老相国脸色一沉,心底暗道不好。

黑甲军士:“快!封锁周围!”

韩国的士兵也赶紧上来,护住老相国。

“哈哈哈”一阵低沉的冷笑声骤然响起,马车顶上不知何时有了一个黑色身影。

闻声韩国弓箭手纷纷引弓待射,

“放箭!”老相国喉咙里吐出两个字,脸色非常难看。

“哈哈哈,你们这些弓箭还是留给秦国的铁骑吧!哈哈哈哈”

箭雨袭来之际人已经无影无踪,只有狂妄的笑声回响四周。

“报!!秦军大批军队边境集结,有犯我韩国意图,据探马来报秦军不下二十万!”韩国朝堂之上,边关加急传信。

像平静的湖面砸进了一块大石,朝堂立马群臣之间七嘴八舌沸沸扬扬。

衮衮诸公惊慌失措,能保持镇定者屈指可数。

个个想着割地议和,以安抚秦国。

却不知,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

正应了那句话:“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朝堂当政都是亡国之臣,

难怪韩国第一个灭亡,不是没有道理。

话分两头,

“主人说了,这是给韩国的一个危机,也是给流沙的考验,只要你们能安然度过,我们就和你们联手对付夜幕。”焰灵姬看着脸色不善的众人,开口解释道。

不解释不行,因为某人在玩味盯着她,似乎在琢磨着将她塞进哪个酒坛。

“呵呵,魏无羡你最好有一天不要落在我手里,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一百三十八种火焰玩法,让你感受我对你的最大热情。”焰灵姬脸带笑意,心里却暗暗发狠。

韩非与张良,正在城外观察秦使的死状,

张良道:“或许韩兄你还不知,新的使臣已到达新郑,他与韩兄颇有些渊源,曾与你同在桑海求学。”

韩非尚未开口,

只见一人直直推门闯入,慷慨陈词道:“一个国家,应寄希望于自身,而非他国使臣。秦国使臣李斯,见过九公子!”

“我道是谁,原来是师弟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出去走走。”韩非见四周,除去暂时安放尸体的棺椁外,屋里空无一物,便提出移步他处谈话。

“师弟对此事有何看法?”两人行走在河边,韩非问道。

“昔日秦韩战于浊泽,谋士陈轸令楚国假意施救于韩,使韩国不助秦国攻楚,招致大祸。看来有人欲行当年陈轸之事。”李斯冷笑道。

韩非则解释道:“当年韩国误信楚国的示好,如今韩国以诚意相待,怎么会使天泽的计谋得逞。”

“师兄,韩国若真的做到了以诚相待,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与师兄为对手了。”李斯说道。

“师弟还记得当初你我分别时说过的话吗?”韩非背对着李斯,问道。

“不能因为顾虑同门而手下留情。师兄,我一直都记得。”李斯回答道。

你当然都记得,不止记得,还做到亲手送韩非上西天,亲手送儒家上西天。

鬼谷庞涓都没你这么凶残,不仅整死同门,还要整死师门。

李斯你是个真狼人。

第二日,韩国早朝,

“秦国使臣李斯觐见!”随着一阵高昂的宣叫声,李斯持节踏入韩国宫殿,节代表王的身分,凡持有节的使臣,就代表如王亲临,象征王与国家。

李斯道:“我由渡桥经西门入新郑,那里热闹不凡,好像无人记得,前任秦国使臣正是在那里遇刺!”

韩王说道,“韩国一向以礼事秦,这等意外绝非寡人所愿,寡人定会缉拿真凶,还秦国公道。”

李斯并不买账,继续道:“凡诸侯邦交,岁相问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秦国遵循周礼,遣使相聘,韩国却未尽保护职责,莫非这就是韩国的以礼事秦乎?”

“师弟似乎忘了八百年大周被谁所灭,秦国遵循周礼,祭祀断绝的历代周天子听到,怕是会在地下气急跳脚。”韩非想道,要不是看师弟一脸正经的说话,以为你是来埋汰秦国的。

韩国大将军姬无夜解释道:“百越人擅使妖术,我们必定倾力捉拿凶犯。”

李斯轻轻一笑,眼神有些不屑。“百越天泽闯韩王宫、擒太子,斯,远在咸阳亦有耳闻,韩国捉拿凶犯的能力,天下皆知,何必要李斯细说。”

韩王闻言,手拳紧握。

这就是弱国的悲哀,弱国在强国眼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要愿意,谁都可以蹂躏它。

李斯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继续道,“韩国若是无力捉拿天泽,我大秦百万带甲持戈之士,尽可助韩国一臂之力,在天下人面前,挽回韩国与大秦的颜面。”

李斯微笑拱手而道,“韩王意下如何?”

第二十一章 妒忌之心

朝堂上鸦雀无声,皆被李斯之言所撼,一时间竟无人敢开口。

“韩国的事,自然由韩国自行解决,秦国相助是假,挑起秦韩两国战事是真,天下尽知韩国最亲秦,倘若秦国因使臣被百越凶徒所截杀,不分是非强攻韩国,天下列国见韩国下场如此,谁敢亲秦?”韩非走出群臣说道。

话锋一转,“再者,韩国同出三晋,见秦国百万大军压韩,韩国不能挡,魏、赵必救,秦国虽强但以一国之力,抗三晋联军,敢问届时秦国又有几分胜算?此次兵戈皆由秦国无理而起,剩余诸国是欲助秦攻三晋乎,且欲联三晋破秦也?”韩非对李斯长揖不拜道。

“韩非!”李斯心里恼怒道。

“哈哈哈”李斯大笑道:“九公子妙语连珠,秦国本不过因使臣在韩被刺一事,讨个公道。到了九公子嘴里,韩国反倒无辜,秦国倒成恶首,秦国本无意开战,但使臣临韩代表秦国的颜面,国家失了颜面而不讨回,何以对国人交代?况且魏、赵兵远,兵马粮草无半分准备,怎助韩抗秦,远水救不了近火,魏赵两国乃是远水,我大秦对韩国来说如同近火,如何决断还望韩王三思而行,兵戈一开,到那时大秦要的,就不只是这么一点了。”

“秦国想要什么?”韩王沉声问道。

李斯眼中精光流动道:“当年齐桓公帮助燕国得胜后,燕庄公亲自送行相谈甚欢,不觉送入了齐国边境,齐桓公深感失礼,于是将燕庄公走过的地方割让给燕国,传为佳话。韩国何不效仿五霸典故,允诺以大秦使臣遇害地点为界,割让土地给大秦,此等诚信必能赢得天下美誉,平息兵戎相见之灾,于韩、于秦、于天下,皆有利可得。”

“秦国名为使臣遇刺一事,实则欲割韩国之肉而来。”血衣侯白亦非道。

“韩国失礼在先,别无他选!”李斯道。

“秦国使臣从咸阳到新郑遇害,走了几日?”韩非询问道。

“十日左右。”李斯不懂韩非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好,那就以十日为期限,十日之内解决不了此案,就依大人所言。”韩非果断的说道。

“老九,国家大事不可轻言!”韩王不满道。

韩非并没理会,“既然以时间为限,如果破案早于十日,相应减少割让土地是否公平?”

李斯思索道:“这个自然很公平。”

“从咸阳到新郑走了十天,这十天里,有五天是在秦国境内,有五天是在韩国境内,如果案子少于五天破案,是不是相应的秦国国土,也归韩国所有。”韩非轻笑道。

所言却令人大吃一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也包括李斯。

————

河边桥头,卫庄兄又出来打探消息了。

嘴硬心软的代表,

七绝堂唐七道:“近日城内来了一帮神秘的外邦人,他们在秦国使臣前后进城,但又不像是同一行人。”

“有人跟我说过,秦国使臣一到,会有罗网顶级杀手入新郑,根据你所探得的消息,来者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他们不是六剑奴,就是罗网八玲珑,六剑奴是罗网组织中最得力的杀手刺客团,位列天字一级,我想新郑还没有谁值得他们出动,那么来新郑的,必定就是八玲珑。”卫庄眉头紧蹙道。

“行不逢影,影不离形,一心异体,八面玲珑,顾名思义是由武功、外貌、个性迥异的八个人组成的。传闻他们之中,有人极其贪婪,每次杀人尽扫值钱之物,有人更以杀人为乐,活活折磨他人致死,尸体惨不忍睹。”卫庄神情凝重的道。

“能够值得八玲珑集体出动的,必定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人,至于是谁,我就不得而知了。”唐七说道。

说话间细小的雨滴滴在手上,卫庄望着头顶乌云低喃道:“看来新郑有一场大雨将至。”

糟了,还有件事被我忘了。

嗖!

“师兄在朝堂上的一番妙辩,着实让李斯惊讶。”李斯端详着酒杯道。

“哪里哪里,师弟的表现也令我钦佩。”韩非笑道。

“不过”李斯话锋陡转,“师兄所言,皆是诡辩,图逞口舌之利,无利于实处。”

韩非淡然一笑,“你还是如此好胜,老师在仲尼一篇曾言,位尊则必危,任重则必废,擅宠则必辱,看似位尊,实则必危。胜与败或许早已注定。”

李斯皱眉道:“愿闻其详。”

韩非提醒道,“听闻秦国吕相位高权重,而秦王嬴政虽亲政,却尤称吕不韦为仲父,如今的秦国相权强而君权弱,俗话说水满则溢,弓满而折,人满则天自收。师弟难道没发现,你投靠的吕相危机将至,我曾听人言:‘狡兔三窟’,剩余二窝,你将构筑何方。”

李斯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师兄,你还是那么聪明。

冷宫的湖中心树下,红莲百无聊赖挥着手中的剑,等待一个人。

“怎么还没来,难道不愿意教我了?哼,他敢不来我就。”红莲踢着脚底的石头想到。

一道黑色身影突然从背后突袭,打斗中带起的风卷起粉红色花瓣,煞是好看。

黑色身影掀起兜帽,红莲见来者果是她要等的那人,开心问道:“这是一个测试吗?”

“结果是不合格。”那人声音冷冷的说。

红莲嘟嘴说道:“我猜到是你,才没有防备。”

“正因为这样,才不合格。”声音依旧冷酷。

“那你说该怎么办。”红莲轻咬嘴唇不甘心地问。

“剑刃一线,决定生死,如果不明白这点,最好远离剑,做宫中的乖女孩更加安全。”卫庄冷漠的说。

“我要像你一样做一个可以驰骋江湖的侠客,我是认真的。”红莲气鼓鼓的说道。

卫庄:“……”

“我不是侠客。”

“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像你一样,也要有那么高强的武功。”红莲任性道。

卫庄脸色一沉,“你觉得江湖很好玩。”

“这一次差点落到百越那帮家伙手里,要不是你们救我,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你觉得我不应该习武吗?”红莲认真的问道。

“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教你。”卫庄如是说道。

第二十二章 秦王政

亭子里,魏无羡独自喝着手中闷酒,平日吸引他的上好佳酿,也淡而无味。

“好你个卫庄,竟偷偷跑到宫里撩妹,刚才还忧心风雨将至,贫道发现你的言行很不一致!”

魏无羡以为情况有变,见卫庄急奔王宫而去,不敢多想,立马跟上。

结果,看到这一幕,

贫道还是个孩子,居然让我看这些!

连卫庄兄都不禁变得狡猾,趁韩兄不在家去撩红莲,

唉,魏无羡将空酒壶转身甩进湖里,

“我的剑,还是远离感情比较好。”

尤其是男女之情,逍遥江湖,才能如风轻飘飘。

一个人到这世上,终将一个人回去,暂时陪伴的,唯有腰间这把青萍剑。

嗯,还有阿庆他们……

呃看错了,别瞎说,哪来的酒壶,我没有!

湖中卫庄听见落水声,眼神一顿,准备离开,

红莲急忙问道:“怎么走了,刚才不是说我值得一教吗?”

“即使对熟悉的人也要保持一份警惕,不能放松,是我教你的第一课。”卫庄头也不回向前走,回答道。

留下一脸欣喜的红莲,

“你来这里做什么?”卫庄几个呼吸间追上魏无羡,眉头轻皱问道。

“闲来无事出来逛逛,恰好看见某人口不对心。”魏无羡调侃道,不自觉地低头嗅了嗅身上。

酒中掺水多,果然没酒味,就是口感差了些。

“你误会了,我看到她是韩非的妹妹,迟早会卷入漩涡中,只是提前教她些本事,让她好自保,免得流沙做起事来分心。”卫庄冷酷嘴硬道。

“真这样,你确定卫庄兄?”魏无羡傍住卫庄肩膀笑意问道。

卫庄瞥了一眼肩上的手,冷冷的说:“别把你们低俗的心思,扣在我身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属于本能的诱惑,安心好了不会对韩兄讲,我的嘴你还不知道,是最严的。”魏无羡拍胸保证。

“你今天就这么闲?”卫庄停住脚步,说道。

“那倒不是,但我知道八玲珑一到,必然是某个人也到了。”

“谁?”卫庄果然问道。

“你的师兄,鬼谷纵剑盖聂。”魏无羡眼神一紧,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还有一位,我来这个时代最想见见的人。”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徐巿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我来,等你已久。

卫庄嘴唇轻勾,“师哥,你也来新郑了。”

话分两头,隐藏踪迹已久的阴阳家,再次浮出水面。

“东君大人我们这段日子以来,排查新郑所有可疑人,均未发现。又无变数具体特征,人海茫茫此人身份实在难寻。”黑少司命说道。

既然变数能够改变天下大势,必然有远超出常人之处,不然何以改变天下。

“近日我观西边一颗璀璨之星东移,不知与变数之间有无关系。”东君暗想道。

“但昨日发现两伙可疑的人在秦国使臣前后入城,有一伙人赫然是秦国罗网组织下的八玲珑杀手组织,他们一进城便与新郑的夜幕联系上了,好像在寻什么人。”白少司命补充道。

“能够值得八玲珑集体出动,一定是个特殊的人物,两伙人都来自秦国,以及前些日子的星相东移,与东皇阁下半年前得出的变数,将在新郑出现,三者之间是否有共同关系?”东君焱妃双眉紧蹙,想到。

“密切关注秦国来人,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我禀报,不得有误。”高贵少女东君吩咐道。

“是,东君大人!”两人齐声道。

新郑的水,随着秦国使臣到来和阴阳家的行动,变得更加浑浊。

————

洁白的月照映着,从远方吹来柔和的夜风,晴空中繁星透着温煦的亮光。

破旧的城楼里,清淡不张扬,脸庞俊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闪烁着年少的青涩不羁,正是鬼谷弟子,盖聂。

盖聂清淡问道:“你知道我在这里?”

卫庄无表情道,“整座新郑只有一处所在可进可退,可纵可横,谓之天枢。这里,就是天枢!”

“天枢者,天道人纲,逆之虽成必败。”少年盖聂收起手中剑,缓缓地道。

“万事之先圆方门户,虽覆能复不失其度。师父的教诲,你没有怠慢。”卫庄肯定道。

盖聂:“苍生涂涂,天下燎燎。”

卫庄:“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师哥!”

“小庄。”

紫兰轩阁楼,魏无羡全神贯注的打量着星空,秋天的风,微微的人带来一丝寒意。

“回来了,人找到了?”听到身后的推门声,出言问道。

“我很好奇,先生你为什么会笃定我们会来这里?”一袭白衣如雪,脸带银色面具的青年道。

魏无羡闻声而望,好一个温文尔雅有棱有角,英姿勃勃的青年。

若不事先知道身份,谁会想到这青年竟是秦国的王上,秦王政。

也是今后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嬴政。

嬴政见这翩翩少年,也是大感惊奇,出言道:“听闻先生乃信陵君之后,昔日贵祖父两次破我大秦兵锋,合纵燕、赵、韩、魏、楚五国联军在黄河以南,击败我大秦名将蒙骜,兵叩函谷关。虽为秦国对手,我却尤为钦佩信陵君为人,是真正的社稷之臣,忠于国家。”

“正是因如此,引起当时早已掌秦国权柄的吕不韦用反间计,离间祖父与老魏王罢免其职,祖父心灰意冷不问政事,沉迷于酒色抑郁而终。”魏无羡望着白衣青年,面色冰冷。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既知我身份,还敢来见,不怕成为我剑下亡魂,还是对你身边的鬼谷高徒盖聂信心十足?”魏无羡说道。

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屋里,盖聂在后轻轻握剑。

卫庄则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非也,秦对于信陵君所用的计策,非个人私怨,乃国家立场所致,两国交战出手自然狠辣无情,先生并非不晓事理之人,若先生欲对我不利,早已出手何必等到现在。”嬴政淡淡一笑道。

魏无羡面无表情,静静地盯着,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好,不愧是秦王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非魏王昏庸无度听信谗言,也不会有此事。祖父若真有心夺他王位,届时携四国助力,两破强秦的声威,焉有不夺位成功之理。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算账,我也会先找吕不韦,他才是头一个!”

第二十三章 这题太难

“先生在我这秦王面前,却扬言要找秦相的麻烦,是否有些不妥?”嬴政说道。

“你难道不想找他麻烦。”魏无羡哂然笑道。

秦国现今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

吕不韦派出的杀手,在你前脚踏出门,后脚就已经跟来了。

“先生何出此言?”嬴政皱眉道。

“我已探知,罗网麾下八玲珑刚入新郑,就在秘密寻找一位身份尊贵的咸阳来客,在这么巧的时间里,可想而知他是奔谁来,”

魏无羡继续道:“八玲珑属于罗网麾下,而罗网恰恰隶属秦国相邦吕不韦掌管,罗网特地派遣天字一等杀手,来新郑秘密找你,

莫不是吕不韦有要事相商,王上不妨出去打个招呼,照照面也好,万一是朝廷急事呢?”

嬴政双眉紧锁。

这次出行另一个原因,却被魏无羡一语道破,

在秦国被困在深宫之内,嬴政虽已亲政却仍受太后与吕不韦把持朝政,

赵太后垂帘听政,吕不韦把持朝纲,一内一外秦国权力尽在两人手中,嬴政空有秦王之名,却无秦王之实,此次离宫远行正是要打破封锁,为自己招揽助力,真正掌握秦国朝政,做名副其实的秦国王上。

“先生既然想见我,又指出与我有共同的敌人,莫非是想与我合作?”嬴政问道。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与吕不韦虽无私怨,但祖父抑郁而终之憾,这笔账还是要记在吕不韦身上,是要找机会和他清算。”魏无羡直截了当地说。

少年走近道:“你来新郑其实就是为了韩兄而来,邀请韩兄去秦国帮你夺权,是让他做你的卫鞅,还是张仪,亦或者范雎?据我所知,六国入秦之士,难得几个好下场。”

嬴政默然,

商君虽有变法功劳之高,却仍被车裂而死,

张仪为秦国奔波却不被秦武王所喜,最后死在魏国,

范雎虽远交近攻,指出秦国战略方向,最终也因郑安平、王稽之事所牵累,不得善终。

秦国虽行法治,可国君仍驾于法规之上,言出法随言出法改。

自秦孝公到秦王政时,秦国行法家之路已有六世,法律却仍然只是为君王服务,后来赵高犯下了重罪,蒙毅依照法令惩处他判处死刑,嬴政却因个人喜好无罪赦免他。

从秦昭王无罪赐死白起,默认农家潜入咸阳伏击国家庭柱。

秦国就已然在法制上走偏了路。

“先王之事,嬴政不敢论断,但在我手中只要不触及秦法,嬴政可保其善终善终,绝无寒忠臣,热血之意。”嬴政沉思片刻,沉稳有力道。

“是呀,除了韩非,其他人在你手上的确是善始善终,你是真做到了,唯独偏偏没有对韩非做到。”魏无羡摇头感叹。

所以我不赞成韩兄入秦,以我与韩兄的交情,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咸阳那个致命的漩涡,

嬴政一袭白衣,走到窗边,望着天上的星辰道:“刚才进门,好似看到先生在观望星相,没想到先生对星相也略有涉及,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若不及时做一些自己认为对的事,生命眨眼便过了。”

魏无羡也同样到窗边望着星辰,兴趣道:“请王上不吝赐教。”

嬴政看着深邃的星空道:“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孔子著春秋,战国分七雄,这天下分分合合,最终受苦的总是芸芸众生,只有忍一时之痛,彻底平定天下,才能使天下黎民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说的好!”魏无羡抚掌赞同。

而后微微一笑道:“在我看来儒家那套,只说不做只是称谓小仁小义,真正的大仁大义因是身体践行不以言说,无惧艰难险阻,为达成胸中理想直抒抱负,敢为天下之先!”

“先生真是如此想,认为我之所言是对的?”嬴政追问。

魏无羡赫然点头,

“我并非迂腐,抱陈旧思想不放,天下列国兵戈起数百年,殷商时千余诸侯国,周初八百诸侯今何在,可见天下统一乃大势所趋,历经夏、商、周三代,两千年纷争也该画上尾号。

不为别的,只为在这乱世里,暴骨草泽的庶民百姓,而七国除秦国之外,再无他国有平定乱世的能力,因此需结束天下纷争,非秦国不可。

而天下之所以战乱的根源,则在分封制。需除周礼、废分封、立中枢、清旧贵、收封地、控言论、行法制、开民慧、善庶民尔,掘夏商周三代遗留之痼疾,

但收拢分封的土地容易,收拢想分封的人心难。”魏无羡想道。

秦王政惊喜之情难以言表,激动道:“如果真如此,盖天下平矣!先生所言甚得我心,可谓知己,没想新郑一行果有收获,

我心中的天下,应是法之天下,儒之教化,我欲铸一把天子之剑,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人心归服,为天子之剑,

先生可愿抛弃诸国门户之见,为我华夏同宗,做这铸剑人,而我嬴政,愿作这执剑者,让天下归服,后世千秋万代,每一户人家的窗台,我大秦的明月,必朗照之。”

望以真诚眼神期待,

魏无羡怔了怔,知道开前古未有之路多么艰辛,

摧毁现今存在的所有桎梏,去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行两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扫除天下的枯枝烂叶,以及穷奢极欲的各国贵族体系,还有诸多目无王法的江湖游侠,游离在法规之外的诸子百家,

但在魏无羡看来,仅法之天下,儒之教化还不够,应该再加上,道之养民,墨之利民。

秦国身份较为尴尬,若要长治久安难度太大,

拿一个已经存在很久的国家,去摧毁其他六个同样存在很久的国家,激起的仇恨恐怕不会被轻易忘记。

对后世之人无感,但对当时的六国人来说,无疑是亡国,有几人能接受一夜之间,所有生活习惯被改变,

首先货币被改,然后度也被改,已用数百年的字也被改变,换上了秦国的小篆,乡间里充斥的都是带着秦国口音的秦吏,

与他们的祖父子孙在战场上都有过生死的搏斗,十里乡亲有哪个死在战场上,没有被他们割下人头去领赏呢。

这得多大的心才能忘记,与秦人和睦相处。

还有年年不间断的兵役、徭役,不是南漂就是北漂,与今日不同,那是拿命在漂。

修长城,修直道,修灵渠,修阿房宫,修秦始皇陵,北击匈奴,南征百越。

无怪秦始皇一死,就再也压不住,仅仅二世元年,火就被点燃,

统一后的折腾,秦人自己都受不了,在秦帝国崩塌的前夕,居然是带刑徒组成的军队去平乱,岭南数十万秦军没有一丝的动静,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秦朝灭亡,没有兵变夺权,没有北上,宛如局外人。

第二十四章 山有扶苏

“可惜了,如果我不是公子无忌之后,没有被祖父、家臣、门客寄与重托,我还真想投秦去试一试。”魏无羡想起大梁城中的张耳陈余梅三娘,还有刘季,从小在身边看他长大的亥叔,朱亥,还有一直守护左右的典庆。

“要真弃魏投秦,让亥叔知道了,恐怕会拿铁锤来清理门户,哪怕子嗣断绝,也不会让信陵君泉下蒙羞。”魏无羡无奈想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享受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也要承担起这个身份应负的责任。

魏无羡望着嬴政离去的背影,默默想道。

你点燃新时代的火花,可不管多么绚烂火花,最终都要熄灭,当无力前行,环顾无人可接过你举起的火把时,我会轻接过,不会让它熄灭,坚定向前走,走得更远,更彻底。

至于秦国长公子扶苏,魏无羡明白为什么后来秦始皇嬴政,没有立他为太子。

曾前世在汉书中看过汉宣帝刘询与太子之间一段有趣的互动。

刘奭从小被立为太子,长大后宽厚而尊重儒术,见汉宣帝所起用的多是法吏,他们以名责实,尊君卑臣以弹治天下,

当时有大臣因犯讥刺君上之罪而被诛杀,刘奭常在侍奉时从容进言:“父皇持刑太深,应用儒生治国,才使国家长治久安。”

汉宣帝动怒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王霸二道交替使用,为何要专行仁政,效法周朝?况且一般儒生不能用所学结合实际,喜欢厚古薄今,使人惑乱于名实,不知所从,那怎么能委以重任!”

等太子走后,于是叹道:“乱我刘家朝纲的,将是太子啊!”

由是疏远太子而喜爱少子淮阳王,宣帝道:“淮阳王明于察断而爱学法律,应继承我的事业。”

这还在已有秦朝前车之鉴,距离秦始皇嬴政在立储上翻车,不过一百多年的事情,

最终还是因为,糟糠亡妻的薄面不忍心将她唯一的儿子从太子位上废掉,才最终打消念头。

可见一百多年前的秦始皇嬴政,至死都没立下太子,对儿子都不满意,

执行法家一百多年的国家里,居然出一个推行儒家行周礼的长公子。

可想而知嬴政有多不满意,

不怪他最后对公子扶苏说的那句话:“你最终还是让我失望了。”

扶苏其名来源于山有扶苏,“扶苏”是古人对树木枝叶茂盛的形容,出于诗经,香草佳木之意。秦始皇以此命名,显见对此子的喜爱,寄托着他无限的期望。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吧,

“现在,扶苏应该出生了吧?”魏无羡猜想。

秦皇之政,在这个时代看来已是破天荒前所未有,

但魏无羡以后世来看,还远远不足,

需要改变的地方尚很多,虽如此身为国家之主,若一直听从建议,哪出建议那个人,他是对的,对君主的王权也将是一种削弱,权威何在?

左传曰: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权力是毒药,却被装在容器里,平常时很安全,一旦容器发生破裂,毒药就会从里面渗出,就有人会死。

自古伴君如伴虎,

别扯王翦善始善终,王家可是秦国宿将,秦国吞并天下,怎么可能杀自己国家的名将,减少大秦在六国故地的威慑性。

如果那个最大的功臣是来自秦国之外呢,

秦始皇会不会忧虑他百年之后无人可制衡,

那功臣在新皇帝登基之后,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拥有巨大的威望,嬴政哪敢放心留这样的人在世,

只怕如刘邦杀韩信,既喜之,又怜之。

既心中欢喜,杀了他后代将高枕无忧,无人可撼动国家统治,怜的是,杀他本无私仇,只是因为他的能力,他的威望、他的地位,

所以非杀不可,因此怜悯他。

商君之死不外如是,秦国百姓只知有商鞅,只知有秦法,不知有秦王。

虽同心戮力,但仍道途疏远。

人死,而政未息,不知结果能否给当事人带来一丝安慰。

所以魏无羡,最后还是拒绝了嬴政邀请。

不止他拒绝了,还准备替韩非拒绝,他比谁都清楚,韩非一旦入咸阳,凭李斯的尿性,不会让他活着在嬴政面前待太久,必死无疑。

“先生,秦国大门始终为你敞开,随时恭候你加入。”一袭白衣的嬴政微笑道。

清晨天刚一亮,卫庄便把韩非从府上叫起一同来到紫兰轩,

因为师哥的到来,某白发少年与其促膝长谈,一夜未眠。

奔波一天,夜晚又打了一架彻夜未眠,第二日仍然精神充沛,

果然是晚上修仙法力无边,

“一大早这么神神秘秘,到底要我见的是谁?”韩非好奇的问道。

卫庄沉默片刻:“一个很久未见的朋友。”

“莫非……”韩非眼珠一转,手指托着下巴说道:“鬼谷纵横的另一位,莫非他也在新郑城里。”

“他也和你说了?”卫庄冷漠道。

韩非微微一笑智珠在握道:“你的右边鞋上有好几道擦痕,应该跟右手习惯用的那几道剑势有关,

而且身上的小木屑,是边城望楼横梁架构独有的楠木,这说明你心思激动一夜未睡,

你在那里跟人打过,应该不是跟无羡兄切磋,他右臂经脉虽然痊愈,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和你轻易动手,如果不是无羡兄,但能让你这样,对方必定是高手,

你的心跳有力却毫无伤痕,所以不是生死相搏,只是比武切磋棋逢对手,

我认识你那么久,你这人整天冰冰冷冷,在来韩国之前根本就没有朋友,因此你要介绍给我认识的人,必定是一位故人,并且大有渊源。”

韩非继续说道:“综上所述,符合这一切条件的,只有你师兄秦国首席剑术教师盖聂才对,不知我猜的对不对?卫庄兄,与你师兄较量,你到底赢了没有?”

卫庄眉头跳动道:“你到底说够了没有,再不闭嘴,我让你今天一整天都不用闭嘴。”

“呜”韩非立马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意示已闭嘴。

第二十五章 命运

吱~木门随着力道挤压发出声音,

“在下盖聂,见过九公子。”盖聂抱拳道。

“此人跟小庄而来,必然是王上此行的目标,韩国九公子韩非。”盖聂心思缜密想到。

韩非推门一进,见清秀的盖聂,顿时愣住神,嘴里说道:“盖聂先生初次见面,剑未出鞘便已让我受伤。”

“此话怎讲?”盖聂不解的问。

“卫庄兄一大早过来寻我,说要我见一个人,我问他什么人,他考虑片刻,说是一位朋友,

哎~我跟他认识那么久,整天卫庄兄长,卫庄兄短的叫,还老请他喝酒,

他却从来没有把我称作朋友。盖聂先生你说这是不是在我胸口上扎了一剑,让我受伤。”韩非表情委屈道。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十几秒后,盖聂、卫庄还是无一人接话,盖聂直勾勾地望着韩非,眼神仿佛在看傻子。

韩非好一阵尴尬微笑,

没想到鬼谷弟子都是一路货色,连话都接不起,想活跃场面都活跃不了。

说好的苏秦张仪之辨才呢,难道之前真的是拿剑架在七国君王的脖子游辨成功的吗?

韩非心里不由腹诽,

鬼谷子竟无话可说,抬头将剑搭在齐王脖子上,目视全场:“谁赞成,谁反对。”

齐王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阁下言之有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令寡人茅塞顿开,寡人赞成,赞成!”

可能觉得这样晾着很过分,半分钟后盖聂道:“鬼谷传人,也可以成为九公子的朋友吗?”

咦,话中有话,暗藏玄机。韩非不动声色道,“那是自然。”

“九公子师从小圣贤庄荀夫子,乃是儒家高徒,又对鬼谷传人称兄道弟,但是在阁下五蠹一文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两句,盖聂可是历历在目。”盖聂说完,等待韩非解释。

韩非道:“盖聂先生这句话,差点难倒我,原来这才是真正致命一剑,

百家学说亦有分野,如同鬼谷绝学分纵与横,儒分腐儒王儒,侠也有凶侠与义侠。”

“请指教!”盖聂道。

“腐儒一味追求圣贤治天下,而轻视律法的疏导,如果要求一年四季每日都是晴天才可以五谷丰登,以此治天下,却忽略了人性善恶,未免不切实际。”韩非说道。

一拳打在孟轲的后脑勺上,

“而侠为仗剑者,凶侠以剑谋私欲,义侠以剑救世人,孟子曰:‘虽万千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侠者。”话毕,韩非目光透亮。

用手揉揉孟子后脑勺,不好意思打重了,帮您揉揉。

孟子:“???”

孟母:“……”

盖聂道,“看来九公子对剑也颇有研究。”

韩非轻笑:“在两位面前论剑,岂不是贻笑大方,庄子有一篇说剑倒是颇得我心。”

“盖聂愿闻其详。”

“卖弄了”韩非谦虚道,“剑分三等,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

行凶斗狠招摇过市为庶人之剑,以勇武为锋,以清廉为锷,

以贤良为脊,以忠圣为铗,为诸侯之剑。”

“最后的则是……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之剑。”

不愧是王上要找的人。

盖聂踏前一步:“九公子所主张的严刑峻法,也是一把治世的利剑。”

“乱世用重典,法可以惩恶,也可以扬善,关键在于执剑之人,是如何想如何做的。”韩非毫不退让道。

盖聂敬佩双手抱拳,让开空位道,“请!”

韩非穿过庭院,来到屋子的围墙边上,墙边栽满了翠绿的竹子,清风微吹竹支晃摇。

一袭白衣的嬴政早已在院子里等待多时,

“你是专程在这里等我。”韩非诧异道。

嬴政戴着面具道:“可以说是,可以说不是,我也在等另一个人给出答复。”

“难道无羡兄又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引得秦王如此赞赏。”韩非想到。

嬴政微愣神道:“我曾经听人说过,身处井底的青蛙,看到的只是一片狭小的天空,我很好奇在这样破败的庭院中,你是如何写出谋划天下的文章。”

“有些人没有见过汪洋大海,却以为江河最为壮美,而有些人却能通过一片落叶,能看到整个秋天。”韩非拾起地上枯黄的落叶。

“你是后者?”嬴政追问道。

“行万里路,才能见天地之广阔,我为了寻求一个答案,曾经游历诸国,直到遇到了我的老师,我问他天地之间真的有一种超越凡人的力量,在冥冥之中主宰着命运吗?他说有!”韩非追忆道。

“那是一种什么力量,他怎么回答?”嬴政好奇的问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韩非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这么问老师荀子。

不禁想起以前求学的日子,眨眼间回来新郑,在政治漩涡里搏斗,当初那段悠闲求学的时光,好像过了很久。

但那偏偏,只是数月前,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嬴政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为何会来这里?”韩非没有回答,而反问道。

嬴政沉默一会儿,说道:“我只是出来走走,散散心。”

“为什么散心,难道是家国不容?心如果在深井,眼中的天空就会变小。”韩非语气悠悠地说。

“我读过你的文章,所以了解你,你却并不了解我。”嬴政沉声道。

韩非淡淡一笑道:“你刚才在追问,天地冥冥之中掌握命运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不错,你还没有回答。”嬴政道。

韩非抬起头,望着微风吹落的竹叶说道:“高山变成深谷,沧海化作桑田,夏冬的枯荣,国家的兴衰,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

凡人用一天的视野,去窥探天地,是否就如同井底之蛙,

这种力量就在身边,充盈整个天地间,无羡兄将它称作为规律,天地万物皆在规律之内,可叹渺渺人生。”

第二十六章 少年气

“这一次我帮罗网,希望罗网也同样助我一臂之力,吕相的厚礼我收下了。”大将军姬无夜满意的笑道。

殿内一道看不清的身影,正是罗网来人,

在此人消失之后,姬无夜眼神一变:“传我军令,调动禁军封闭关口,从今日开始全城戒严,搜查百越余孽,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过,一人一马出车,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大将军!”传令士卒应道。

警戒紫兰轩四周屋顶的卫庄、盖聂看着街上出动越来越多的韩国士卒,

“八玲珑已至新郑,和姬无夜搅在一起,行动虽然隐秘,但早已被我们探知。你还记得三年前的黑白玄翦吗?

此番来袭的对手就是他,八玲珑本不是八个人,真正的本体就是玄翦,所谓八人不过是掩人耳目。”卫庄冷哼道。

盖聂神色凝重,“黑白玄翦,那是一件致命凶器,他不是早在魏家庄死在我二人手上,怎么会出现?”

卫庄觉得很讽刺,眼神微眯:“那仅仅只是个幌子,罗网骗过了我们,在我们离开后把他救起,将他重铸,现在的他比三年前更强。”

两人的心都不由沉重起来,

院子里的嬴政突然道:“风变大了。”

“风过无痕,而这风似乎在大王心中激起涟漪,离开故国去见素不相识的人,是一件危险事情。大王贵为一国之君,却以身犯险尤为不智。”韩非说道。

“虽然素未谋面,但阅你文章早已胜过万语千言神交已久,为这文章冒点风险还是值得的。”

嬴政从容道。

“大王过奖了,韩非所写,不值一提。”

“先生你在孤愤文中曾提到,一国最忌惮的是臣子威望过高,君王又对左右近臣太轻信,

据寡人所知,韩国目前正处于权臣当道,君王没有主见的局面,眼下韩国,在野有百越肆虐危害一方,在朝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在外我大秦铁骑将至,且无退兵之策,先生你计穷于朝野受困于内外,却仍在朝堂上夸下海口,十日内退我大秦兵锋,以割地做赌注,敢问先生身处险境,何以脱困?”嬴政考问道。

“咳!”

一声咳嗽,打断嬴政、韩非两人的谈话,也吸引了盖聂卫庄的视线注意。

魏无羡踏进庭院里,望着众人微微道:“虽然十分唐突,但事态紧急也只有如此了。”

少年话语顿了顿道:“夜幕和八玲珑已然开始行动,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寻至紫兰轩,尚公子必须马上转移,今天务必送出城以防万一。”

与此同时,卫庄与韩非的思维里,也响起青衫少年的声音,“我收到消息,阴阳家暂时和姬无夜合作,行动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尚公子。”

卫庄与韩非的脸色都不禁难看起来,

黑白玄翦与夜幕高手来袭,原本就如雪上加霜,现在还要再增加一个阴阳家。

祸不单行,

从困难,上调至地狱级,

魏无羡不觉想起半刻钟前,忽然射进他阁楼窗户的帛书,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目标已至紫兰轩,行动在即万事小心!”

字迹是左手所写,传信者不想暴露身份,写的十分潦草,但魏无羡一眼便能认出,是何人所写。

“原来你一直在新郑关注我…”

回过神来,魏无羡望着嬴政轻笑道:“我将消息告诉你,帮你脱离险境也不是没有要求,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嬴政问道。

“帮我赦免一个人。”

“要我赦免,是谁?”嬴政来了兴趣。

魏无羡眼睛一转:“哈哈,勉强算我的侍女吧。”

脂香袭来,只见一如雪似玉,风情万种动人心魄的异域女子,莲步向众人缓缓走来。

正是焰灵姬,

“能坐拥如此绝色美人,先生好福气。”嬴政衷心道。

“她何罪?”

“杀秦使之罪,她命卑微,与秦王的命相比,不值一哂。”魏无羡扬眉谈笑,把焰灵姬出卖,解韩非在朝堂之危。

解铃还须系铃人,百越自己栽的花,就得自己去吃苦果。

顿时引得焰灵姬不满,黑锅从天而降,头上的发钗不知何时到了手中,想给某人一点颜色看,

霎那间被人用手轻按下,

少年没好气道:“又开打,你想酒浴了?”

女孩脾气差多半是惯的,尤其是比较漂亮的,少年从来不惯,咦怎么突然风有点大,眼睛进沙了。

焰灵姬不甘心地放下手中的发钗,气鼓鼓望着魏无羡,

又吃一记闷亏,自从在王宫外碰上他之后处处不顺,现在都还觉得颈后隐隐作痛,

看到那笑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剑敲晕带到紫兰轩,泡起了酒。

一连在酒缸里泡了几日,最后醉晕过去,天知道喝了多少酒,以至于后来闻到酒味就想吐。

交易成功后,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主人天泽却让她守在魏无羡身边,做百越与他的纽扣,焰灵姬恨比天高,比海深。

但有什么办法呢,上级有令,只能乖乖的再回来,

“不解风情的男人,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给你好看。”焰灵姬银牙紧咬。

嬴政道:“看来先生很会算计,我似乎只能接受,好!那就答应先生的要求,也怀着诚意在咸阳等待先生到来,共创这千古一国之梦。”

“你要去秦国?”焰灵姬在背后小声道。

“怎么,舍不得我离开韩国?”魏无羡闻声回头,轻笑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咸阳可不比新郑,在这小池塘里你算一个高手,到了咸阳,随便一个都比你武功高,别在那里被人杀了,我主人天泽的投资就白投了。”焰灵姬眼瞧他处说道。

“唉,好久没喝酒了,不知道紫女姑娘地窖里的酒满了没有,最近的酒口感色泽如何,容不容易醉人,我倒是又帮她晤到一个不错的试酒人选。”魏无羡递给焰灵姬你知道的眼神。

“有趣,没想到先生竟是如此妙人。”嬴政笑道。

“人生死板则太无趣,不如洒脱几分,随意几分更好。”魏无羡有感道,

须知,人终究还是会变的。

第二十七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韩国朝堂之上,韩非刚出紫兰轩就被宣至大殿,

李斯道:“今日已是第三日,不知韩王是否抓住,刺杀我秦国使臣的凶手?”

韩王将目光投向姬无夜,“大将军,凶手何在?”

姬无夜拱手答道:“新郑戒严多日,过往行人车马一一调查排除,料想凶手必会按耐不住,王上放心,捉住百越余孽给秦使一个交代,指日可待。”

“说的跟没说一样,你一介匹夫,也想学师兄忽悠我?”李斯心里恼怒。

莫非是个人,就觉得我李斯好蒙骗不成,

“既然这样,李大人捉拿凶手,我韩国不日将有成效,不如再宽松几日,可好。”韩王说道。

李斯闻言,神色不善冷冷说:“信乃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如此说来,韩国定是力有不逮,李斯这就派人通知边关将领,叩关来韩相助,免得天下笑话我大秦,竟被一小国愚弄。”

说罢便转身拂袖而去,

“等等,李大人请放心,我九弟韩非一向智谋超群,那日朝堂之上捉拿凶手一事,便是九弟所提,

九弟现在神态自若,想必己稳操胜券,李大人为何不等我九弟的答复,再做决断呢?九弟,你说是不是。”四公子韩宇不怀好意地叫住李斯,将锅甩到韩非身上。

背黑锅你来,送死由你去,拼搏为韩国,牺牲也值得。

瞬间朝堂衮衮诸公以及韩王的目光都注视在韩非身上,成为目光的焦点。

韩非:“……”

好好的站在这里,可什么都没说呀,刀就插到我大腿来了。

无奈地从群臣里走出来,

“惭愧惭愧,韩非能神态自若,可全仰仗了姬无夜,姬大将军的鼎力相助日夜排查,露出破绽才能锁定凶手,

只要姬大将军再协助韩非,定能两日内将凶手抓获,还秦国使臣一个公道。”韩非目视姬无夜,微笑道。

“哦,凶手是谁!?”韩王惊喜的问道。

“父王可曾记得,之前夜闯王宫的焰灵姬,此次刺杀秦国使臣,据儿臣调查就是此妖女。”韩非道。

焰灵姬姑娘可别怪我,这都是无羡兄的计划,要找就找他。

韩非暗暗对焰灵姬说了一声抱歉,指出冤有头,债有主。

要火烧就火烧无羡兄,与我韩国九公子无关。

魏无羡:“……”

“此女曾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我禁军,闯我大韩王宫,更是百越前太子天泽心腹手下,

她的主人天泽朝思暮想,妄图挑起我韩国与秦国之间的战争,他坐收渔翁之利,还望李大人不要轻易中其奸计,引起三晋与秦交战,堕失了秦国的颜面。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韩非拱手说道。

似乎话有所指,

李斯眉头轻皱,嘴上答应:“好,我在最后宽限韩国两日,若两日之后再无成效,料想天下也不会怪我大秦妄动干戈,李斯告辞!”

李斯走后,偏殿内,韩王追问:“老九,你老实告诉我两日内破案,你是否有把握?”

韩非面无紧张神态,“儿臣愿以向上人头担保,两日之内必解秦国对我大韩兵戈胁迫,让我大韩化危为安不失一土。”

韩王点头:“好,那就这次委托交于你去办,你可有何要求?”

“无任何要求,只需父王替我保密,借我一面令牌即可。”韩非双眸精光一闪。

“好!我答应你,老九,你可别让我失望。”韩王道。

“请父王拭目以待。”韩非说完缓缓退出偏殿。

半个时辰后,新郑城内的小河边,韩非约师弟李斯在这里相见。

“你约我来,不是让我为你打水漂打的好而鼓掌吧?”李斯到来后,话中带刺。

“哈哈,师弟你生气了,一场局只有纳入最大的筹码,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韩非指尖玩耍石头道。

“朝堂之上师兄拖延时间的一番妙计,李斯自愧不如。”李斯冷笑道。

“我想请你去见一个人,你或许会改变主意。”韩非自信地说道。

“哦,是谁能让师兄如此自信,李斯倒想要见见。”李斯来了兴趣。

“师弟,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机会,往往一生中只有一次。”韩非神秘的笑道。

“是吗?那我倒要瞧瞧这是怎样的机会。”

话分两头,紫兰轩里流沙剩余的几人齐聚一堂,紫女担心的问道:“把刺杀秦使的罪名一律推给焰灵姬,万一她……”

“放心,只要今夜将尚公子安全送出城外,明日便可撤销韩国与秦国对焰灵姬的通缉。”魏无羡胸有成竹的说道。

忽略身后杀人的目光,

笑话,又非仙侠世界,用目光、神识杀人。

要真这样,少年立马闭关七十年,像黄裳苦思冥想,破尽天下武功再出山,那时神功大成,已是天下第一,横行无阻岂不美哉。

出山时刚好碰上七国之乱,正好拨乱反正,咦不对。七国之乱不是汉景帝时候…

“再说这次李斯出使韩国,是为了挽回秦国的颜面,

若是他处理不当,使之造成秦韩两国交战,他回去之后也必然不得好受,所以韩兄如果趁机提议宽限两日,他必然会借坡下驴,佯怒同意。”魏无羡将自己的猜测,对众人说道。

“不愧是无羡兄,一下就将我师弟要害,摸个透底,韩非佩服。”韩非走进后,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魏无羡:“这破比喻,听着很不对劲呀…”

“将尚公子安全转移,我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对这件事会比我们更上心。”韩非把握十足的说。

“他?你是指你的师弟李斯?”紫女惊讶道。

韩非漾着笑容:“没错,我为李斯指明了一条出路,作为回礼他必须接受这个交易,一条通往仕途顶点的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他的好胜心,一定会选择走这条路,不管前面风险多大,只要回报高就够了。”

“你将李斯介绍给了嬴政,你不怕他将来得势对付你,你这师弟似乎心胸不太宽广,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卫庄语气冰冷道,但蕴含关心一眼可望。

“我相信他,他毕竟是我的同门师弟,我与他在桑海求学数年,熟知他为人。”韩非固执己见道。

抱歉,这次你看走眼了,李斯到底是哪种人我不清楚,

但他对你的嫉妒,足以烧尽一切。

魏无羡翻白眼想到,“你还真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二十八章 一触即发

李斯穿过庭院,来到紫兰轩后院围墙边,一袭白衣的嬴政赫然立于此,

上次在这等的是韩非,这次等着则是他的师弟李斯。

“李斯拜见大,尚公子!”李斯揖礼道。

“呵…”嬴政别有深意道,“你效力于仲父,也等同于在为我做事。你,很不错。”

李斯惊慌地跪下,叩首道:“臣惶恐,所有的权利都来自于王上赐予,李斯效忠的唯有王上一人,别无二意。”

“起来吧!”嬴政说道。

“你师兄韩非向寡人推荐,说你蕴大才抱大器,是位难得的人才,寡人才允诺,见你一面。”

“臣李斯多谢王上与师兄的垂爱,定当为我大秦尽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李斯再拜道。

“话谁都会说,到底做成什么样,就需要时间去验证,寡人给你这个机会,你要向寡人证明你的能力。”嬴政轻道。

“臣,一定不会让王上失望。”李斯回答道。

正值此时,新郑僻静少人的地方,打扮古怪的男人藏匿此处,自言自语道:“紫兰轩,看来这是嬴政想要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他们的确给夜幕添了不少麻烦,但这次我们可不是夜幕那种半吊子的组织,我们可是罗网天字一等杀手。”赫然有一道老男人的声音,从古怪那人口里发出。

如另一个人在说话,

“既然你这么自信,不如由你去会会那两个鬼谷传人,还有那位神秘高手。”这时又有一道清脆好听的女子声音,从古怪的男人嘴巴说道。

“为离舞姑娘卖命当然可以,但一分钱一分货,他们至少得这个数,我一向喜欢收真金白银。当然,如果雇主是离舞姑娘,我也不介意用点别的,嘿嘿嘿。”老男人再次出声说道。

怪人则伸出两个手指比划,意思对付鬼谷传人,至少得付八千金。

“放肆,就凭你!”另有一人愤怒道。

“你们两太吵了!”还有一个不满的小女孩声音传出。

“让他们打,打个你死我活,刚好可以给老婆子试药,都打起来吧。”一道苍老如老妇人般声音,再次从那个古怪的男人嘴里传出。

一人饰演多重角色,还真是难为他了。

这么爱演,怎么不去横店,

多重人格,每天可以换七种不同的声音取悦你,

“听说阴阳家要和我们合作,这是真的吗?”猥琐老男人说道。

“当然是真的,这是从夜幕那边传来的消息,好像她们也有猎杀的人物,而且也在紫兰轩内。”一道冷静的声音回答。

怪人嘴里不断的自问自答,脸上表情也随之转换。

“有帮手也是件好事,至少目标杀起来不会太难。”清脆好听的女子说道。

“离舞姑娘,希望还是要寄托在自己身上,他人,永远是靠不住的。”冷静的那个人再次出声。

“纵横合则强,分则弱。得想个法子将他们与嬴政分开才行,不然老婆子可不陪你们玩。”苍老妇人说道。

“坤婆婆,你又想用药去害人,我才不想去杀人。”小女孩声音再次不满地叫道。

哼哼,冷静的那人说道:“身为杀手不去杀人,那就是在等待被人杀,小不点,你想被人杀吗?”

“好了,别吵了,我们还是合计一下到底怎么行动吧,这次任务重大,可不能疏忽大意了。”众多声音中的离舞姑娘,制止争吵道。

“嘿嘿,好好好,大家都安静下来,听离舞姑娘的话。”老男人的声音插话道。

怪人嘴中发出猥琐的声音,脸上露出贼眉鼠眼的样子。

惟妙惟肖的模样,奥斯卡得主也撵不上。

————

“收网就在今夜,陪他们玩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说再见了,啧,多么有趣的对手,可惜了。”血衣候白亦非从姬无夜的府邸走出,边走边冷笑道。

青衣少年、卫庄、韩非,今晚就是你们最后绝唱,今夜过后无论你们是何身份,都将烟消云散。

这就是和夜幕作对的下场,

白亦非脑中回想起刚才姬无夜的话,

只见他咬牙切齿,捏碎酒樽道:“此次行动必将韩非与他的党羽连根拔起,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侯爷你的兵马镇守城外,如有擅自出城者杀无赦,

老夫调动禁卫军,堵住城内所有通向城外的出口,封锁紫兰轩。”

“传令给那群人,协助一起出手。至于最后的绝杀一击,就交给我们的老朋友和新朋友吧,

哈哈哈……韩非我要你和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姬无夜眼神凶狠闪烁。

“将军就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血衣候白亦非的声音越传越小。

“我构造的韩国,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人。”白亦非神色冰冷。

事态紧急,话分两头,

紫兰轩流沙众人,还有嬴政盖聂,魏无羡与典庆还在共同商议如何安全转移中,弄玉急促推门道:“九公子,宫内有人传召!”

“居然在这个时候,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倚在窗户的盖聂,不禁皱眉。

“明知如此,那我也不得不去,毕竟这是父王的传召,我无法逆旨抗命。”韩非无可奈何。

“无羡兄,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等等,韩兄在这个时候召你进宫,可能并非韩王,十有八九是夜幕四凶将之一,隐藏在后宫内的碧海潮女妖,

而明珠夫人与白亦非是表兄妹,她的嫌疑最大,韩兄不妨见机行事,若是此女假托韩王之名召你入宫,可趁机除去夜幕一臂膀。”魏无羡叫住韩非,说道。

夜幕斩草除根,我们亦可反之,将计就计。

“让卫庄兄同行,等韩兄安全离宫后再出手,想必以卫庄兄的手段,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夜幕送入宫的枕边风,再也无法迷惑韩王,最好让韩王从此对她心生厌倦。”魏无羡朝卫庄说道。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卫庄闻言直皱眉在思索方法,纠结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懂得怎么做了。”

“卫庄兄,方法你自己选,喜欢什么方法就用什么方法。”少年转头看向窗外,

流沙与夜幕交锋,一触即发。

第二十九章 它叫渊虹

这世界上形形色色,每个人都自觉或不自觉、自愿或不自愿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当然也有人选择饰演多重角色,黑白玄翦就是这样的人,呃精神病。

你可以说他不正常,却不能忽视他的武功。

最起码他也是武功高强的,

精神病。

自从三年前被罗网重启后,武功突飞猛进已步入超一流境界,要真再遇纵横联手,纵横也不一定拿得下。

“这就是你把小庄支开,让我和你直面黑白玄翦的原因吗?”盖聂不客气问道。

魏无羡:“……”

是怪我拆散了你俩咯,

魏无羡默默无言,从背后拔出一柄青色剑递过去盖聂面前。

“这是何意。”盖聂不解道。

“以前它叫青萍,从现在开始,它就叫渊虹了,你别忘了我这把剑的名字。”

盖聂:“……”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就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瞎闹。”紫女姑娘居中调和。

“果然,我和盖聂合不来,还是卫庄兄合我胃口,虽然喜欢收保护费,对毒蝎门出手狠辣,整天不苟言笑,扑克脸记录保持者,永远是冷冰冰的样子,

给人接触的感觉与现在的盖聂正好相反,

少年盖聂看似很好相处,其实心里距离很远,少年卫庄则是,看似表面隔着很远,其实心里靠得很近。

前者是外热内冷,后者是外冷内热,鬼谷子选徒弟真是有趣。”

魏无羡坐下来,自己泡起一壶香茶独自品尝,抿着茶细索道。

临危不惧好气度,

“你是没有酒喝,以茶代酒解闷吗?”焰灵姬露出迷人的微笑。

魏无羡兴趣盎然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得主动和我说话了,不是挺讨厌我吗?”

“我可没有说过讨厌你,这都是你自己猜测,恰恰相反,我对你身上的一切都很好奇!”焰灵姬慢慢地靠近。

魏无羡眼角余光,瞥见焰灵姬暗中的小动作,心里感到好笑。

“傻姑娘,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火魅术对我起不了多大效果,还想来套我的秘密。”

却表露尤为有趣道:“我不过一个平凡人,恰逢其时长了张帅气的脸,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吸引的秘密。”

焰灵姬一举一动浑身魅惑浑然天成,暗中运用火魅术慢慢在影响魏无知,

她也知道少年武功高强,问的问题太深,会引起他心中的警觉。

好在,她只想让少年在人前出丑,小报当日欺辱她之仇,酒缸事件可是能让她铭记一辈子。

从小到大哪个男人不是对她尽数巴结讨好,唯独这块石头,一直没将她放在心上,反倒不断戏弄。

这场子她找定了,

绝美的脸庞,停在魏无知棱角分明嘴唇不过半寸间,双方都能感觉到对方炽热的呼吸。

瞳孔红芒一闪,焰灵姬笑意更浓,

伸玉手抚摸魏无羡的脸庞,“公子,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女人吗?”

“公子!”典庆有些担心,正想起身呵斥妖女,却被魏无羡使用传音叫住。

“别紧张阿庆,我很清醒,倒想看看她到底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典庆无奈地坐下,没错。

焰灵姬长得再怎么漂亮,在他的心中,都不过只是未开化的蛮夷妖女,

吴王夫差因越女而亡国,如今百越前太子天泽,却再施美人计,一定别有所图,

这些日子,典庆一直心怀戒备,暗中观察此女。

“喜欢,我当然喜欢。”魏无羡木然,眼底有过一缕戏谑。

焰灵姬火热的香唇,贴近少年耳边,

呼出一口香气,轻轻说:“那你觉得我美吗,有没有喜欢上我?”

魏无羡空洞无神答道,“你真美,比邻居生一窝崽的老母猪还美,闻起来又香,煮熟猪肉都不过你香。”

“你……”

这只是等待中的小插曲,其他人早已习惯两人日常针尖对麦芒。

万事具备,就等客人上门了,所有人都安全转移。

此刻偌大的紫兰轩内剩下的还有,紫女姑娘、少年盖聂、魏无羡、典庆、还有焰灵姬五人而已,在这里等待着敌人到了。

五人中,紫女姑娘压力巨大,毕竟这是她一个人的紫兰轩,

其他人只是住客,真损失了这座精美阁楼,也不心疼。

“现在就看子房那边,情况到底怎样。”

————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急促地向前奔驰,驾车的是一位黑甲军士,以盔甲的样式来看,应该属秦卒无疑,

只是此刻,在已戒严的街道上如此驾车,引起韩国士卒的关注,城门口早已持戈以待。

“吁吁…!”黑甲军士用好大一股劲,才止住发狂奔跑的马,让马车在被严阵以待的长矛穿透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黑甲军士举起马鞭呵斥道:“混账!区区韩国蕞尔小邦,也敢拦我大秦使臣的马车,尔等真不知死乎?

谅尔等也不敢如此,还不快快放行,让开道路,真要怠慢我大秦使臣,引我铁骑攻韩,你等万死莫能赎罪。”

“将军还请息怒,末将也是奉我韩国大将军军令,在此通知大人与李大人,

近日新郑城内外,应多日审查是叛党激进欲鱼死网破,

大将军特遣末将在此等候大人,为防止百越乱党狗急跳墙,再行刺秦一次,挑拨我韩国与秦国之间的关系,

为确保大人与李大人的安全,大将军让我们护送大人,到驿馆暂避风险,一切皆为大人着想,

若行事得罪唐突大人之处,还望大人多加海涵。”守在城门口的领头裨将,拱手抱歉道,

其他韩国士卒严阵以待,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将这秦使强行押送回驿馆。

李斯掀开马车帷布,怫然道:“李斯有大秦要务在身上,急需出城不得耽误,若因为你的原因,使我大秦蒙受损失,

他日秦王问罪于韩,你们谁能逃脱,还不速速让开,况且我还有大秦第一剑士盖聂先生护行,安全之事不需要你等操心,开门!”

“请恕末将实难从命,没有大将军军令,就算一只鸟也不能飞出城,

怕有乱党冒充大人身份,鱼目混珠蒙混过关,除非大人去大将军府领取令牌,再来出关。

否则若不听劝,违令出城者,不论身份,格杀勿论!”

领头裨将骤然拔出手中佩剑,杀气腾腾说道。

看决然样子,此人应属于姬无夜心腹之人。

第三十章 秦王身边第一剑客

“且慢,将军还且住手。”四公子韩宇与待从数人从后面赶来,喝住制止道。

韩宇神色不善地盯着领头裨将,“将军何故,对我韩国贵宾来使,如此粗暴妄图动刀动枪,如何彰显我韩国礼仪之邦,放肆,还不快退下!”

“末将奉大将军军令镇守此处,搜捕查获一切百越乱党,距离交出凶犯日期,最紧要关头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末将也有苦衷,还望四公子与李大人海涵。”裨将收起手中佩剑赔礼道。

“他们现在并不是出城,而是去我府上赴宴。”韩宇说道。

裨将眉头一皱,“李大人,似乎刚才就想出城,如今百越乱党做困兽之斗,为保安全,不如由末将护送李大人到驿馆暂停歇息几日如何。”

韩宇不悦道:“怎么,你认为我堂堂韩国四公子的府邸,还比不上驿馆的安全不成?”

“末将不敢!”裨将半跪在地。

“哼,谅你也不敢,我来是特意邀请李大人去我府上赴宴,为其饯行还要亲自恭送,以显韩国礼仪,勿需多言速速让开。”韩宇加重语气说道。

裨将思索片刻,挥手让士卒退下,让四公子韩宇将人带走。

须知他也骑虎难下,若真将秦使强扣下,绝对会恶了秦国,秦国一怒为了颜面定会发兵伐韩,韩国战不利,韩王找出罪魁祸首,他必死无疑。

可是违令放行,大将军姬无夜那一关,同样也过不了。

正好遇四公子赶来,干脆顺水推舟,将这个烫手山芋抛出,保自身平安。

既不违抗军令,也无扣下秦使之罪,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想必四公子也是所想,才会在这紧要关头赶来制止。

裨将暗自猜想到。

李斯冷眼旁观,注视着戏剧的一幕,臣强而主弱,乃倾覆之危尔。

韩国?哼哼,

“李大人要走,怎么不和宇说,韩宇身为韩国公子没有设宴饯行,岂非怠慢使臣,不如赴我府上浅饮数樽,再走也不迟,李大人意下如何?”韩宇浅笑问道。

不是儒家出身,却有儒家的礼遇之风。

李斯冷静看着,笑意不改的韩宇,暗忖道:“师兄这四哥,可要比他的城府心机深的多,韩国太子之位,多半要入此人之手。”

“那李斯与盖聂先生,就要叨扰四公子一阵了。”李斯客套道。

“哪里的话,宇扫榻相迎都来不及,我韩国佳酿或许不及秦国,却也别具风味,李大人要是试过一定会喜欢,请!”韩宇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道。

…………

杀机将至,王宫内跟着前面带路宦官,越走越偏僻,韩非忖度:“父王不是一向在大殿传唤我,为何这次却突然更改地点,莫非真如无羡兄所言,是碧海潮女妖作怪?”

心思一动,出言试探道:“父王骤然传唤,又不是在大殿,看来不是紧急要事,韩非突然想起关于捉拿百越乱党还要与姬将军细说几个要点,不如趁此时机,派人将姬将军也召唤入宫,让父王旁听慎思,非的办法孰行否。”

前面宦官微微转头,“公子,大王就在前面偏殿等候,马上就到,还请公子稍安勿躁。”

这么着急引我过去,却对我的话避而不谈,果然有鬼,卫庄兄我安危就交托给你了。

韩非不经意转身,微不可查的点头。

等到韩非踏入偏殿后,宦官轻轻将门掩上道:“请公子稍候片刻。”

韩非微眯眼锁眉,打量着偏殿一切。

安静的环境,突然响起一道娇笑魅惑声,韩非转身望去,一个衣衫不整的妖媚女子,慢慢向他走来,身上的衣服越走越少。

明珠夫人笑道:“九公子呀,九公子你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自你踏进这扇门那一刻起,你已是鱼肉,而我…则为刀俎。”

“你给我们找了这么多的麻烦,还打伤了我表哥,令我好心疼,这一次我要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明珠夫人眼中凶光一闪,狠厉道。

“咳咳咳……”韩非一阵咳嗽,猛拍胸口,手指颤抖地指向前方。

“卫庄兄快来救命,有人要逼男为娼!”

明珠夫人瞳孔猛缩,停住脚步,

因为她颈后已有一把冰冷冷的剑,抵在皮肤上,冷意流遍躯干,寒毛竖起。

“你想去哪?”卫庄冷冷道。

而另一边主战场的紫兰轩,却毫无半点动静,等候的五人已经静坐一下午,连个蜜蜂都没有飞进紫兰轩。

魏无羡伸懒腰,打哈欠调笑道:“何时连杀手也开始讲究兵法了?

孙子曰:‘强而避之,怒而挠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故攻其无备,出其不意。’黑白玄翦竟也精通孙子兵法,真是不可小觑。”

盖聂无言,开口道:“公子又在说笑了,孙子兵法乃兵家秘籍且数量稀少,寻常人一生都无缘一睹其内容,没想到公子开口便道出孙子兵法第一篇,始计篇的内容,可见公子早已熟读孙子兵法,精通兵家要义,盖聂佩服。”

少年笑道:“盖聂先生身为鬼谷高徒,不也懂孙子兵法,何必恭维,先生出身鬼谷,想必鬼谷藏书内,还有孙膑兵法、太公兵法吧,这些兵书我也只是耳闻不曾一见。”

盖聂默认颌首,

后谦虚道:“虽读过几篇,但并未精通,有愧师父教诲。”

“实不相瞒,依我看来秦王让先生充当贴身护卫,实在有点大材小用。”魏无羡说道。

盖聂微微一笑:“公子好意,盖聂心领。但王上待我不薄,盖聂岂能厚着脸皮求官,况且如今王权旁落,没有官职也属正常,待他日王上拨乱反正,料想定有安排,无需盖聂思虑太多。”

魏无羡挠了挠眉头,想着也对,“十年前你是秦王身边首席剑术教师,十年后你是秦王身边第一御赐剑客,地位的确是提升了不少。”

鬼谷子徒弟,一代不如一代,

卫庄兄沉迷于做杀手,兴趣勃然,

盖聂兄沉迷于做保镖,无法自拔。

纵横双剑果相得益彰,不愧两师兄弟。

鬼谷子:“……”

第三十一章 貌如妇人好女

“韩宇听闻李大人为秦相文信侯门客,想必多有接触,文信候大名鼎鼎于七国间,宇也敬佩万分,不能相见甚是遗憾。

等我韩国捉住凶手,交由李大人,使大人出使我韩国顺利,立下大功回国,想必仕途必会步步高升,得文信侯器重,宇先在此提前恭贺李大人。”韩宇坐在主位上,举起青铜酒樽恭祝。

“哪里哪里,四公子说笑,李斯此行只有苦劳没有功劳,若非急召传讯,李斯也不会突然赶回国,定会再等两日,等擒拿住凶手,一同归国。”李斯摇头叹道。

“哦?可否能与韩宇细说,大人匆忙赶回国内,究竟为何事所牵,韩宇不才也可为大人分析一番。”韩宇饮完,放下酒樽笑道。

“四公子好意,李斯心领,但此事属我大秦机密,不得对旁人透露半分,以致为韩国招来灾祸,就万为不妥了。”李斯打着圈道。

两人表面笑呵呵,宴会一片其乐融融,心底却互相问候,暗骂对方老狐狸。

说话字行间,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得不出一丝有用的消息。

“李斯来韩国一行,日程短见识虽少,却仍知韩国有四公子尽心辅政,可谓大幸。”李斯恭维道。

“李大人太抬举韩宇了,除了我,韩国尚且还有我九弟韩非,他从小聪慧过人,此次桑海学成归来,正当大展身手,以试所学,那才是真正的韩国所幸,宇所不及也。”韩宇语言中尽是谦虚。

“四公子这番想就错了,九公子学术专攻,施政辅朝略有不逮,韩国朝堂上下诸公皆仰望四公子你才对!”李斯说道。

‘盖聂’皱着眉头,眼光余角打量着韩千乘,“此人从我们进屋后,右手始终没有松开过手柄,而保持蓄势待发的动作,而且侍女服侍倒酒的过程中,眉目间有几分紧绷,四公子突然请我们至此,变是宴无好宴,不行,得赶紧想办法脱身才是。”

‘盖聂’暗中对李斯使了个眼神。

李斯顿然会意,站起身来道:“今日李斯能得四公子设宴款待饯行,倍感荣幸,但天色已晚,夜晚赶路将不安全,李斯有重任在身,不敢再多加叨扰,就此告辞!”

韩宇摇头,摆手制止:“旧有平原君与三千门客豪饮十日,传为天下美谈,韩宇不敢自比平原君,但也愿效仿平原君典故,与李大人共饮三天,不让天下人笑我韩宇怠慢英才。”

“看来四公子是特意将我们留在此处。”,盖聂心里猜想道。

只见韩宇喊道,“来人,将大门锁上,不喝尽兴,谁也不许开门。”

盖聂站起说道:“李大人有公务在身,三杯为限,再喝就违反大秦律法了,盖某与李大人不同,只是一介散人,可以尽享佳酿美酒。”

先至韩千臣身边,“手腕有力,握剑沉稳,是一位高手,四公子身边能招揽,这样的英才相助,当值浮一大白。”

举樽与韩千乘共饮三樽酒后,借着脸上的醉意,走到四公子韩宇身旁,举起酒樽敬道:“在下再敬四公子,公子身份尊贵,盖某以一樽对一樽,未免失敬,不如这样如何,千乘兄来帮我满上三樽。”

四公子韩宇惊奇地望着盖聂,“以前我只听闻盖聂先生为剑中豪杰,想不到还是酒中英雄,韩宇佩服。”

盖聂将最后一樽酒喝完后,将酒樽递给韩千乘,却不觉地一个身趔趄,手扶着韩宇肩膀,才没有倒下。

“四公子,这样可算尽兴的喝法?”盖聂醉道。

“这个自然算。”看着肩膀上的手,韩宇点头。

谁料想,盖聂突然话锋陡转,“既然是喝尽兴了,那这大门可以开了。”扶着肩膀,瞬间绕到韩宇身后,手握剑柄说道。

韩千乘将酒樽一丢,急忙拔出佩剑,剑尖指向盖聂,却望见韩宇暗中摆手制止,这才停下脚步,没有冲上去。

“在这狭窄的客厅内,千乘并非盖聂对手,贸然上前,反而会使我更加被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韩宇暗忖。

‘盖聂’不由轻松一口气。

李斯见状,嘴角划过一丝笑容,很快隐藏不见。嘴里连忙说:“哎哟哟,盖聂先生你喝醉了,这太失礼了。”

韩宇在前走,盖聂搭其肩膀,握剑在侧,神色似醉非醉道:“李大人,你胡说!这酒,我才刚刚喝了个开头,才到哪里,四公子还答应要亲自送我们出城,我们继续一路走,一路喝吧。”

马车队从另一个方向出城,没一会儿便出了城外,有韩宇的令牌,义子韩千乘打头阵,整个过程畅通无阻。

“事已至此,请恕韩宇不再远送。”被胁迫至马车内的韩宇,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一次,算李斯欠四公子一个人情,他日若有机会,定当相还。”李斯拱手道歉。

盖聂也握剑赔礼道:“今日盖某不胜酒力,酒醉后唐突了四公子,还望四公子多加海涵才是。”

韩宇虽在心里恼怒,脸上没有丝毫表露,关切地说:“原本想留大人休息一夜,明日再做打算,但大人赶忙今夜要走,韩宇也难以阻拦,只得叮咛几句,

月黑风高,夜晚赶路,李大人此行还望多加小心,晚上的山路可并不太平,有时抛弃一些财物在所难免,只要保证人员安全,一切都值得,李大人你说呢。”

“韩宇他竟然会知道,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李斯锁眉,忖量道。

“难道是师兄韩非透露给他了?”李斯带着困惑,望着已经回城的马车。

“走吧,李大人我们也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除我们之外,韩兄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尚公子身份和行迹,四公子此言虽然古怪,但并非没有理由,

或许他是猜到了什么,也或许是姬无夜向他透露过什么,毕竟在众多公子当中,属他与姬无夜靠得最近,能有所察觉也是应该。”盖聂在一旁微笑道,只是脸上一片绯红双颊,眉目起波澜。

“子房,你还好吧?”李斯关心问道。

“良,无碍……呕”

第三十二章 惊鸿!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一轮明月在山脊高悬着,地被披上一层薄薄的银纱。

“嘭嘭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至,魏无羡、盖聂、焰灵姬、典庆、紫女五人在空旷的一楼等待已久。

“终于来了么。”盖聂将手轻挪到剑柄,眼神敏锐地盯着大门。

来的也许是值得他全神贯注的对手,令江湖谈虎色变的勾魂索命使者,黑白玄翦。

典庆神色复杂,对他而言黑白玄翦,是杀师仇人,他也误杀了玄翦的妻子,对于无辜人惨死他手,也心怀愧疚。

罪魁祸首魏庸已死去,再次面对黑白玄翦,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下手,如果当初死在他手上的是玄翦该多好,不用这么犹豫,

可毕竟…

唉,

似乎看出典庆心中所想,魏无羡转头,轻轻拍了阿庆的手背,微笑道:“他交由我来对付。”

至于其他人,

四凶将,今夜必除以二人。

“篷!!”

大门被强烈剑气骤然劈开,碎门木屑向四处迸射,

“嗒嗒嗒…”门口传来连续沉重脚步声,

怪人亦或者说八玲珑,终于找上门了。

罗网天字一等杀手,八玲珑的本体黑白玄翦,

紫兰轩众人皆神色紧绷,打量着黑白玄翦,这一柄锋利的杀人利器。

玄翦也冷冷的注视,确切的说,他的注意力是集中在前面的两个人身上,盖聂与魏无羡,

“哼哼,你们很强,我很中意!”

“你本也是剑中豪杰,没想到却沦为恩怨的奴隶。”盖聂沉声,似乎有些惋惜。

“恩怨的奴隶?哈哈!这一柄黑剑,为了复仇杀死一百三十六人,这一柄白剑,为报恩杀死一百五十四人。”

玄翦说完,长剑拖地缓缓走向众人,地上青石板与剑尖,竟擦拭出火光。

“为了修炼最强的剑道,黑白双剑下伤残者,更是数不胜数,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但身为剑客被我碰上了,那就只能给我试一下剑,这就是你们的命!”

黑白玄翦话音刚落,化为一道残影,持剑袭来。

“好快的剑!他果真比原来更强。”盖聂瞳孔一缩,正准备上前迎战,肩膀却突然被人一拍,耳边传来一句:“还有强敌未至,玄翦先让我来对付。”

望着少年背影,盖聂轻道一句:“要小心。”

典庆手中紧紧握着斧刃,

锵!!

锵锵锵……三把剑激烈交锋,两人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但仅仅如此吗?

“不错,看来你的剑没有让我失望,剑法比你的掌法更好,那么将你杀死,就能使我彻底尽兴,哈哈哈!!”玄翦低头望着腰间整齐破口,癫狂笑道。

身上杀气,骤然猛增数倍,眼睛里充满嗜血疯狂。

“要来就来,何需多言。”

剑术对决,来的很好,

“这一股杀气,看来黑白玄翦之前并未尽全力,无羡他能赢吗?”紫女用担心的目光,看向对魏无羡了解最深的典庆。

典庆并未回答,眼神死死地盯着玄翦,

相反是盖聂,转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继续望着,处激烈交手状态的两人,

十年磨一剑,花了十年的功夫磨出一把宝剑,剑刃锋利无比,却还未曾试剑。

据说在这片大地上,有这样的人,他们要用自已的剑去挑战命运,挑战天地,涤荡世间妖魁魔魂,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一往直前,

以有进无退的剑锋,在这天地间,劈开一条路,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剑脊宁折不弯,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剑代表一种坚持,道代表一种执着,

世界上什么样的剑最可怕,

就是拥有信念的人,手中的剑最可怕。

虽然初次相见,但盖聂在他身上感受到,

魏无羡所有的剑不只在表面,那是隐藏的假象,真正的宝剑藏于心中,

但这仅仅只是盖聂的猜测,一种纯粹直觉,

“黑白玄翦,正刃索命,逆刃镇魂,杀招现在才开始,你,准备好了吗?”玄翦收起癫狂之态,突然正色道。

剑光如惊虹掣电,带起森寒的死亡气息,直掠魏无知而去,

面对这样的生死危机,少年笑了。

他居然笑了,

“我也有一剑,此招从未杀过人,请你鉴赏。”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手中的剑忽又化作白虹,惊鸿一剑,

一剑惊鸿!

剑已忽然不见,飘逸惊鸿的剑法,

人与剑似已合二为一,剑光如匹练如飞虹,辉煌而迅急,没有变化,甚至连后续都没有,只有这一剑,一剑断生死,

一剑隔阴阳,

将全身功力都溶入这一剑中,没有变化,有时正是最好的变化。

任何语言也不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

旁观者只觉得,好像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跟上这一把剑的速度,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天地早已战栗地折服跪倒之时,

被一道剑光冲天而起骤然撕破,

剑破!

天惊!!

谁也无法形容出,

这一剑的速度,那已不仅是一把剑,而是雷神震怒,闪电一击,

一剑之击,势辉煌迅急,拥有骨髓都冷透的剑气,剑之锋芒可怕到不能抵挡,一道剑光斜斜飞来长虹经天,

望这不属于凡间一剑,

典庆脑中突然忆起,那时论剑结束后,赤松子仍被那一剑震撼,喃喃道:“此子,十年当为剑神…”

紫兰轩一片寂静无声,

直到……

哐啷一声,玄翦白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人也随着剑倒地,鼻间一丝可闻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另一边,魏无羡杖剑才没彻底倒下,

长发披散在肩后,右手经脉鼓起狰狞,握剑的手在不断颤抖,斗大汗滴从额头滑落。

全身功力一剑用尽,

嗤!嗤!!嗤!忽然而至的树叶,锋利的足以切金断玉,乍然飞向观战的盖聂、典庆紫女几人,万叶齐发片片锋芒逼人,

但这些不过虚幻一枪,

真正的绝杀竟是朝向,无半点力气的魏无羡驰去,

杀机已近身,盖聂、紫女、焰灵姬驰援也慢了半步,

典庆睚眦欲裂,终究还是慢。

第三十三章 帮手在内

然而一道倩影,在众人反应之前,早已出手,

屈手上举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心向外,咒印施放,内力汹涌而出形成屏障,将魏无羡尽数隔离在攻击之外。

“阴阳咒印?刚才出手的是阴阳家,施以援手的也是阴阳家,这到底…”盖聂暗自思索道,

但他的速度并没有减弱半分,

半息赶到,左臂托扶起少年,见魏无羡手中剑快要滑落,盖聂右脚一勾,将剑瞬间勾起,握于左手,

右手持剑戒备来者,同时急速后退,与来的典庆、紫女、焰灵姬会合。

嗖!嗖!!一道黑影和一道白影,将倒地的黑白玄翦快速带走,看其轻功,是白凤墨鸦无疑,

看来夜幕还是得罪不起罗网,罗网仅有的几位天字一等杀手,如果死在新郑,而夜幕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恐怕用不了多久,罗网的报复就会降临。

哪怕,做做样子也好,

白凤墨鸦觉得很无辜,明明是玄翦大人,没有知会我们,

没到地点汇合,就擅自先行一步,

结果就,真先走了。

“东君大人,为何你…”黑少司命的话还未说完。

就被东君打断,“放肆!你想要挑起,阴阳家与道家人宗之间的死斗不成?

人宗与天宗截然相反,扶摇子那帮老家伙,最爱护短,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爱徒死在我阴阳家长老手上,你们说会如何。”

东君语气平淡,但蕴含的怒火,任何人都能感受到,

她也没想到,属下竟敢违背命令擅自出手,

“这,属下的确没想到这一层,属下知罪。”黑少司命道。

高贵少女不再多言,静静的站在那里,如洛神临世一般,风华绝代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脱俗之态,只是清丽仙颜带有一丝冷漠。

转过身来,众人终于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就算是焰灵姬与紫女,心里都不由感叹,此女的确生的如空谷幽兰般气质出尘,肤若凝脂,眸若秋水红唇润泽,说是完美也不为过。

来者正是,阴阳家第一奇女子,东君焱妃,

任谁也没看,如此高贵冷漠的少女,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心。

此刻,紫兰轩内突然变得冰冷刺骨,檀木窗门都结成了冰,寒气流动雪花飞舞。

“这是,血衣候白亦非来了。”焰灵姬自言道。

苍白的肤色,白色的头发,渗出血红色的唇,这些都看不到,因为他戴了黑色头罩,唯一可见的就是,

白色腰封,红黑色相间的服饰身着内甲,简约妖艳的头冠,将他的邪魅狂狷一展无遗。

“我还没上场就已经倒下一个,这真是个好消息,坏消息是,今晚你们都会像他一样,但那是你们的坏消息,对我而言也是好消息。”血衣候白亦非,缓缓进场说道。

嘴角挂着一丝嘲讽般的冷笑,

妄想于抗衡,不过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在紫兰轩外,雪衣堡的士卒将紫兰轩上下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

“今晚就是流沙覆灭之夜。”

阴阳家东君、黑白少司命三人加白亦非,

对盖聂、紫女、典庆、焰灵姬,

看起来似乎紫兰轩处于劣势,

但真正的情况,截然相反。

只要在某人暗中协助的情况下,稳住战局等卫庄兄,还有百越天泽赶到,那就大局已定了。

魏无羡身体被掏空,像极虚脱,却暗中对比双方实力差距,

少年深呼吸一口,苍白的脸露出轻松的神色,

“现在只需拖延时间,等援军赶到,一举定乾坤。”

盖聂持剑立于正前方,焰灵姬与典庆互为左右扶住魏无羡,

紫女戒备于众人后方,呈品字形,将伤号护于枢中保护,

正当众人戒备之时,

咔嚓一声,原本虚弱的声音突然高昂精神,“阿庆你轻点,我的手又断了。”

紫女瞥见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

原本搭在焰灵姬肩膀上的右手,此时正呈角度上下摇摆,如钟楼里撞钟,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摇摆的还挺律感,

典庆神情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后脑勺。

刚才看公子离百越妖女近,就往他这边扯了一下,结果

就断了,

“我真是命苦,上一回的冻伤经脉,手还没完全好利索,这回又伤了手。

每次受伤的总是右手,

莫非真和独臂大侠有缘,要不先给自己买只雕。”少年自嘲般苦笑道。

“有趣的笑料,临死前还能给自己找点乐子,对你们来讲也是一种奢求,但我赐予你们这种奢求,提前是你们能取悦我。”白亦非望着青衣少年的举动,冷笑道。

在雪衣堡一战后,对此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无人可换取少年在他心里的厌恶感,除了那个白发卫庄,和他一样可恨。

白亦非永远无法忘记,他被两人联手戏弄的耻辱,高傲如他永远也洗刷不去的羞辱,

那么问题来了,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无羡与卫庄两人,对白亦非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引得他如此憎恨,

难道是两人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卫庄应该不会这么羞辱人吧,那魏无羡,应该也不会…吧。

魏无羡表示这不是他的错,一切都怪卫庄兄,

是他提出要和我比剑速,比谁的剑更致命,

又有哪儿比颈部以上更致命呢?

结果招招致命,无奈用的是左手,

次次都被白亦非冷笑躲去,

然后头发就,白亦非觉得,今天头皮似乎格外凉,

手一摸,是挺秃然的。

魏无羡事后揣测,卫庄别有用心提出这场比试,

从雪衣堡出来后,少年也问过卫庄,是否如此,

而卫庄居然避而不答,

很明显就是心里有鬼,不敢正面回答。

“他是妒忌白亦非和他有一样的白发,才设下此局,不是我输给他。”

浓眉大眼的卫庄,这么有心计城府,不愧鬼谷纵横家之名。

白亦非眼光一凝,手握双剑抢先攻来,剑锋朝盖聂几人一挥,无数巨大的冰刺拔地而起,

场地瞬间被改变,冰冷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极快腾起的冰刺来势汹汹,欲将众人穿胸而过。

第三十四章 百步飞剑!

“嗯,躲过了,很好!”白亦非嘴角勾起,双脚用力,如脱弦利箭一剑直刺过来,

盖聂见状挺剑而上,两剑从飘落的雪花里穿过,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剑尖皆从距离两人眉目间一寸划过,

第一次交手,不分胜负,

白亦非两剑齐出,冰随剑动,利用自己优势,步步杀机意图将盖聂慢慢困死,剑气与寒冰重合,

盖聂却沉着冷静,没有丝毫慌张,

闪出腕中的剑光霹雳一般,疾飞向对方所在,寒光破碎冰刺,

手臂一转,那剑竟然在他的指间操控下旋转起来,逼退了白亦非进攻的步伐,

白亦非不禁紧皱眉头,

盖聂再反握住剑,用内力一震剑端,化解对方所有攻势,转而凌厉反击。

铛!

铛!

铛铛!

碎冰之间,两人的剑气都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

盖聂气势一凝,持剑身前,

“这难道是!”焱妃娥眉微蹙,鬼谷纵横剑术终极杀招,

一股强劲的内力,从盖聂剑中迸发,肉眼可见的气流扑面而来,

嗡嗡!!

剑身发出清脆鸣叫,剑已消失在盖聂手中,

“这是!”

“一刃断喉,百步飞剑!!”紫女不由脱口而出,她曾听过卫庄提过,鬼谷剑术里,唯一能和他抗衡的一剑,就是百步飞剑。

“这就是百步飞剑!?”焰灵姬愣住道,今日有幸,能够见到如此厉害的两位剑客出手,就是不知道,那个人的一剑,叫什么,好像比这一剑气势更强一些,

很不想称赞魏无羡,但对比的事实摆在眼前,虽然心里极其不愿意,但还是要给出公正评价,

这也没什么,只是强出那么一点,

没错,只强一点,

焰灵姬心里下结论道。

而另一边,

焱妃仔细注视,心内自语道:“虽然曾经听说过它的威名,但是亲眼看到,这一剑还是比想象中更为惊人,原来盖聂一直退让,是在积聚剑势,犹如弓弦,被拉得越弯,反射之力便越强。”

见身边黑白少司命,蠢蠢欲动想要上前营救,不禁出声提醒,冷漠说道:“你们两个现在上去夹在中间,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死的都快。”

“如果你们想让我阴阳家损失长老,可以上去!”

被剑气冲破,

锋利的碎冰,在盖聂脸庞割出一道伤痕,神色沉稳,

岿然不动身影,继续出剑,

人随剑动,

“嗯,大叔?”

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

砏!!

白亦非紧握红剑在冲击力下,脱手腾空重重摔在地上,

毫无气色惨白的手,滴落着赤红鲜血,

另一把白剑上竟也有血迹,但那似乎不是他的,而是…

盖聂的,

白亦非身后,盖聂右手反握佩剑,左手却捂住鲜血不止的右肋,在那下方有一道伤口,

鲜红色的血从他的指尖涌出,

但他却眉头没有丝毫皱起,

仿佛如局外人,伤的并不是他,

脸色有些苍白慢慢转身说道:“这一仗我赢了,你输了,如果不是你的攻势太急露出破绽,我也不会有把握使出百步飞剑。”

白亦非语气生硬:“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百步飞剑,一刃断喉,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鬼谷绝杀之剑,我能得以领教,也是不错。”

只是我的夜幕,从今夜开始,便是消亡。

夺命化枯蛊,凝血染白衣,皑皑血衣侯,不过人言妄语,

今夜的夜晚,比在雪衣堡看的夜晚,更好看。

白亦非意识渐渐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最后,用细不可闻微弱声音,低喃道:“死亡竟是这样的感觉!”

地上红剑轻轻震动,

仿佛在送它的主人,

韩国血衣候,真正的夜幕掌控者,明面上的四凶将之一,

白亦非陨落。

继黑白玄翦之后,强有力的帮手又少了一人,黑白少司命不禁将眼光转向,场中唯一能下决定的东君大人,

一下子折损两位高手,她们是战是退,

是帮助姬无夜,趁机将这群残兵败将,一举歼灭,

还是去寻找被他们隐藏的那个人,秦王嬴政。

为影响阴阳家数百年夙愿的变数而来,

两者皆出现新郑,必有关联,

不过焱妃此刻,却举棋不定,因为不久前的那颗东移星相,代表的赫然是——帝星!

根据阴阳家典籍记载,这样的星相在中原大地,曾经发生过三次。

禹王窥天机而受神策,分天下为九州,集四方鬼神之力,铸造九鼎,天命所归至高无上。这是中原大地,第一次出现帝星。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成汤顺应天命伐夏建商,这是中原大地,第二次出现帝星。

金乌天降,眷顾姬武,三分既有,八百不谋,凤鸣岐山,殷传多世周代商兴,这是中原大地,第三次出现帝星。

时过境迁,

古有大禹治水,定天下九州。

桀有乱德,鼎迁於殷,载祀六百。

殷纣暴虐,鼎迁於周。

昔日周成王定鼎于郏鄏,问天卜卦享三十世,有国运七百,天所命也。

如今周德已衰,天命已改,鼎之轻重,可已问也。

这第四次,帝星出现悬挂西边,是否与秦王政有一些关联,东皇阁下所说变数,是否就是能改变天下的帝星,

须知天地悠悠,星相天机变化莫测,凡人的窥探始终如水中观月,虽能看清一时,当水面波光鳞鳞,谁又能说得清月亮具体变化。

凡人终是凡人,若一味的追求天象预兆,是否与事实南辕北辙。

焱妃这几日一直在思索,

阴阳家百年夙愿,是否就应在这帝星身上?

所以直到最后一刻,在东皇阁下尚未回复之际,她不敢做出真正的决断,

杀,还是合作,

更何况,

此时,

就更不好动手了。

“你的救兵,究竟还要我等多久?”焱妃心底无奈道。

高贵少女微微颔首,

黑白少司命顿时心领神会,两人齐齐踏出一步,阁楼里被冰雕的树叶,上面的寒冰纷纷脱落,行云流水般不断地汇聚到两人的手指间。

“万叶飞花流!?”

第三十五章 横贯八方

盖聂退至众人身旁,紫女连忙撕下他墨蓝色披风,将他伤口简单包扎。

紫兰轩目前两个武功最强的,除魏无羡外,

盖聂尚有一战之力,

事已至此,流沙最强两张王牌皆退场,

暂时略胜一筹,

紫女安排典庆照看受伤的盖聂和魏无羡,

少年不顾两女面子,直接戳破道:“你们两个不是黑白少司命的对手,合则强,分则弱,阿庆出身魏国披甲门,硬功快练至最高境界,有他帮忙你们才敌得过,阴阳家少司命联手。

至于阴阳家东君焱妃,自有办法对付,放心我的命只有一条,不会拿生命开玩笑。”

少年微微一笑,安抚阿庆那颗担忧的心,我什么时候让大家失望过,

“还没领略完中原大好河山呢,怎么会轻易的死去,人宗第一奇才并非浪得虚名。”

被魏无羡自信感染,典庆选择相信,毕竟公子一直都很靠谱,虽然有些不正经,

都是被刘季那个油渣子带坏的,要不是朱亥劝诫,他非把油渣子轰走不可。

信陵君门下岂效仿孟尝君,尽收狗盗鸡鸣之徒。

孟尝君封地,至今民风凶暴与邹地、鲁地迥异。

就是因为孟尝君曾经招来天下许多看似仗义的游侠,乱法犯禁的人进入薛地的多不胜数,

岂能向乐于养客而沾沾自喜,沽名钓誉的孟尝君田文看齐。

天下诸国公子封君虽多,只有信陵君能够结交隐没在各个角落地位低下的人,他不以结交下层庶民为耻辱,不怕被贵族取笑,礼仪言行如常。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正因如此,哪怕后来肉投馁虎,以弱击强秦,门客亦敢生死相随。

能投信陵君门下,得其看重,是我典庆一生之幸。

紫女典庆等人和黑白少司命之间交战,暂且不提,

单说魏无羡与盖聂这边,

对着端庄优雅越逼越近的东君焱妃,

盖聂主动站出,把魏无羡护在身后,将剑轻轻扬起,

动手仿佛就在下一秒。

“等等,盖聂兄先不急着动手,我有事请教一下东君姑娘。”

东君焱妃明眸善睐,将目光投魏无羡,细细地打量着他。

仿佛第一次见面,对他尤为感兴趣。

“还以为就玄翦擅长演,没想到焱妃也是实力派,装的似模似样。”魏无羡心里腹诽道。

等盖聂神色不再那么紧绷,微微松后,

少年正色道:“冤家易结不易解,阴阳家与我道家人宗,还有鬼谷纵横家,儒家,向来无冤无仇,为何要帮助姬无夜与三家为敌,不分是非曲直,突然猛下杀手,难道阴阳家狂妄自大到,可以独歩诸子百家吗?”

焱妃嘴角扬起弧线,心态平静并不动怒,“阴阳家非和道家人宗,鬼谷纵横家为敌,否则刚才,我已然出手,何必等到现在。”

又莞尔而笑道:“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我退让是给你们最后化敌为友的机会,只要你们告诉一个人的下落,阴阳家必然信守诺言退去,不与你们为敌。”

魏无羡眼底闪过一缕精光,你也是冲着秦王嬴政来的,

难道阴阳家,不打算和秦国合作了吗,

望这气势汹汹模样,不像是来合作的,倒像是来找麻烦的。

“姑娘可否说具体一点,是谁?”少年明知故问,再次确认道。

“你们想要保护的‘尚公子’秦王嬴政。”焱妃不理会脸色陡然一变的盖聂,缓缓说道。

“据我所知,秦王嬴政似乎没有得罪过阴阳家才对,难道阴阳家和罗网也有生意上的往来。”魏无羡一边意示盖聂稍安勿躁,一边继续试图挖出蛛丝马迹。

闻言,东君焱妃立马脸色冰冷道:“阁下似乎对我阴阳家格外感兴趣,不如来我本部做客一番如何,想必东皇大人定会高兴。”

“要我告诉你嬴政的下落也不是不可以,我有一个小要求。”

“讲!”

“我要娶你,聘礼就在你身后。”

嗖!!

焱妃猛地转身,阴阳咒印术由心动,拇指与中指相捻,浓厚内力喷涌而出,挡住了鲨齿,突如其来的一剑,

两股内力骤然间相碰撞,激起的风,掩盖不了他眉头轻皱,

卫庄沉思片刻,

他刚才,好像被卖了。

就在此时,盖聂也准备横剑联手,魏无羡却握住他的手腕,微微摇头。

突袭变成强攻,这件事等一下再说,

而现在,哼,阴阳家第一奇女子东君焱妃,我倒要试试你武功配不上你的名气,

瞥了一眼受伤的两人,卫庄不禁内心恼怒,手中的剑也多了几分凌利。

“有趣!”高贵少女见猎心喜,微微倾城一笑,双手结咒印,

手自然向下,指端下垂,手掌向外调动天地间流动的气,然后猛然向卫庄轰出,气势庞大瞬间盖过了,黑白少司命与典庆紫女打斗的动静,

卫庄手中的剑,都连带着轻轻震鸣,

“好强,早就听说阴阳家东君焱妃实力深不可测,还在月神之上,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知小庄能敌得过吗。”盖聂心有忧虑。

卫庄拇指按住震动的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见这气势惊人一招,卫庄不退反进,鲨齿在手中化作一道残影,电光火石间,招式产生八种变化,瞬息即至。

横贯八方!!

剑气横冲直撞撕裂四周,然后凌利无情速度极快向焱妃横去,

“不好,糟了。”卫庄乍然惊醒,记起魏无羡盖聂两人,也在他的攻击范围内。

横贯八方一出,以两人现在状况,不一定能挡得住。

在最后关头,骤然转动身剑,朝上层挥过去,

篷!!

紫兰轩上层,众人头顶上方,刹那间被锋利的剑气切开。

“不要!”刺耳的轰隆声里似乎掺杂着另一道声音。

然剑气不减,继续向上,篷篷篷……!!!

咔嚓一声之后,头顶斜挂在天边的月亮,

笑盈盈的,

一眼可见,

第三十六章 瞒天过海

纵横拆迁队名不虚传,不经意就把紫女姑娘的紫兰轩拆了三分之一,

众人在倒塌的坠落物中,极力躲避。

交手也暂停下来,

见里面动静颇大,姬无夜果断下令弓箭手放箭

箭羽褒火油燃烧后,射入紫兰轩,

同时让士卒抛进装油的瓦罐,

一股浓烈的火油味传进几人鼻中。

卫庄用剑挑飞密集的箭矢,借屋内残垣断禒,掩护魏无羡盖聂两人不断后退,

“看来姬无夜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要么葬身火海,要么出去敌他的千军万马。”盖聂沉声说道,

“阿庆,紫女你们赶快过来,此地不宜久留,快靠近我。”少年喊道。

此前阴阳家东君、少司命三人,早在火星串起,就已不作停留冲出去,

焱妃出去时给了一记关心眼神,魏无羡微不可查的点头。

让她安心,他有办法。

“还需卫庄兄和盖聂兄运内力助我一把,我内力所剩无几,无法配合焰灵姬使用梦蝶之遁。”魏无羡对盖聂卫庄解释,自己强弩之末,无法改变空间布局,达到移形换位的效果。

这是逃出外界包围的唯一机会,

原本还想借天泽许下的人情,让他在城外与子房故布疑阵,引走罗网除玄翦之外的其他杀手,然后再来接应大家突围,

奇怪的是至今都未看到天泽的踪迹,难道是出现了变故?

魏无羡推断,罗网此次派出的杀手,应该还不止黑白玄翦一人,

天杀地绝魑魅魍魉,罗网杀手一共八个等级,他们要刺杀一个身份如此高的人——秦王嬴政,

比刺杀长安君成蟜任务等级更加高,

一年前刺杀成蟜,罗网都出动那么多杀手,

而这次为了确保任务顺利完成,不会比刺杀成蟜的规模小,

必然有其他等级杀手从旁协助黑白玄翦,

“但愿子房那边一切都平安。”魏无羡轻轻一叹道,他也鞭长莫及。

“梦蝶之遁,百年前道家绝顶高手庄周曾留下一篇《齐物论》,提到过这种亦幻亦真的梦蝶之法,没想到你竟也会。”卫庄凝视魏无羡,眼神带着几分惊讶,你身上惊喜还真多。

见两人身上都带着伤,脸色冰冷道:“别说你们对付一个白亦非,就伤这么重,黑白玄翦呢,难道他还没有来。”

“黑白玄翦,他已死在无羡手上…”紫女开口道。

卫庄瞳孔一缩,语气不清不楚道,“要不是时间不对,我倒是想了解一下,你是如何杀死黑白玄翦的,我很好奇。”

三年前,我与师哥盖聂联手,都让黑白玄翦在我们手里捡回一条命,

而三年后,变得更加强的他,居然死在你的手里,

我们之间的差距,难道这么大么,

“先别说了,突围要紧再闲聊下去,我们恐怕真要和紫兰轩一起葬身火海了。”紫女打断卫庄思绪,流露怀念的目光,最后一眼将紫兰轩一切纳入眼底,

牢牢地将最后的一幕,刻印在脑海,

然后转头说道,“走吧!”

魏无羡借助盖聂卫庄渡过来的内力,对焰灵姬示意,

后者明白的点头,

之所以天泽会让焰灵姬充当与流沙的联络人,

其实是,魏无羡暗中与他达成的交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他人想要获取的利益在,就能驱使他人。

焰灵姬再次出现,就是交易的条件之一,

为什么偏偏是她,而不是无双鬼驱尸魔等人,

因为少年在她身上,发现了可以发动梦蝶之遁的媒介——火魅术。

把她捉回来的那天晚上,在拷问过程中,意外的发现焰灵姬的火魅术,居然能和道家的梦蝶之遁产生反应,

这让魏无羡不由心生一计,

梦蝶之遁虽然是道家绝顶秘术,但对施展的要求条件极为苛刻,

虽然效果奇佳,能达到移形换位的效果,却不能凭空发动。

需要媒介配合,才能成功施展,

所以,

才要求天泽让焰灵姬留下做流沙的联络人,虽然这古怪要求让天泽摸不清头脑,

还以为魏无羡是贪图美人,故作此举。

实则是少年为自己,为流沙留下的一条退路。

直到两天前,魏无羡才将这一事实告知焰灵姬,

让她更加恼怒不已,

这一次连带主人天泽和她一起,又被他戏耍了,

她又不得不承认,魏无羡最后环绕在她耳边那句话,打动了她,

“帮我对付夜幕,就是帮你的主人天泽,帮你的百越,你不想对夜幕复仇吗?”

“我想,我做梦都想!”焰灵姬咬紧牙齿,恨恨道。

紫兰轩外,一层又一层的士卒包围着燃烧的阁楼,

姬无夜脸色阴沉,阴阳家东君焱妃刚才带来消息,血衣候白亦非竟死在鬼谷盖聂的百步飞剑下,

“四人一起进去,为什么死的偏偏就是白亦非,你们这些诸子百家,一个比一个可恨,真当我姬某是一介匹夫,能肆意玩弄于鼓掌之中,不是你们不肯出手相救,血衣候又怎么会死。”姬无夜暗中将拳头握得吱吱地响。

怒从心起,

准备将阴阳家三人也一同拿下,却不经意间对上焱妃的冰冷目光,姬无夜头脑骤然清醒,后背不觉出一身冷汗,

现在夜幕不经意间树敌太多,再加一个阴阳家,恐怕是雪上加霜,

这件事只有先记着,他日有机会,再慢慢报回来。

想到此处,背后的手渐渐的松开。

轰的一声传出,紫兰轩火光忽然大盛,烈火如日,火光冲天照亮了一里内,火势较之前旺盛数倍,

士卒们不由吓得急忙后退,生怕这熊熊烈火,被风刮到他们身上,以至于人挤人阵型队伍瞬间混乱,

“混蛋!”望着这一幕,姬无夜一脚踢开撞到他面前的士卒,愤怒大声喊道:“有谁敢退后一步者,杀无赦!火势无情,但倘若让凶犯因此逃脱,无功有过者皆是重罪!”

姬无夜凶恶眼神盯紧燃烧的阁楼,找不到昔日半点精美且富丽堂皇的模样,

“你们要么就出来,敌本将军的千军万马,要么就龟缩在里面,活活被烧死。”

第三十七章 故土河山

大火燃烧了快两个时辰,天空渐渐泛亮。

只有燃烧木料时爆裂的声音,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真烧死在里面,不对劲。”姬无夜百思不得其解。

见火势已经小了很多,下令数十个士卒救火,其余人马严阵以待弓箭上弦,防止突如其来的袭击乱了阵脚,

“禀报将军,残垣断壁里除一具尸体外并没有其他发现。”领头军士搜索完后,立即回来向姬无夜禀报。

“不可能!!流沙几人,怎么可能说不见了,难道他们能上天遁地,找!给我掘地三尺找!!”

姬无夜恼羞成怒,自己居然被当猴子耍了,白白的在这站了一晚上,

一刻钟过后,

紫兰轩真被发狠的士卒掘地三尺,

然后就找到了,

被埋在地下储藏酒的酒窖,

以及犒劳他们辛苦一夜的几十坛酒,

天道酬勤,果然有理,

不掘地三尺,哪来酒喝。

除去被烈火蒸干了一半,还有剩余的一半,还别说,被煮开的酒还真有一番滋味。

个别士卒将手指放到酒坛,尝了一下味道,

对后方袍泽摇了摇头,果然,没有人藏在里面。

袍泽:???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将酒坛举起用鼻子嗅了嗅,伸出三个指头沾了些酒水,尝试过后,对前者轻轻点头,里面的确是没有流沙的人。

好,再到下一坛找找看,

流沙的人真狡猾,为了大将军的军令,我们可不能让他们躲在酒坛里蒙混出去,

听着手底下的人窃窃私语声,姬无夜横看成岭竖成峰的黑脸上粗眉紧皱,

“混账东西,一个个没见过酒吗?”

东君轻眨美目,眼神里露出一丝顽皮,犹如一泓碧绿的泉水,在天影映波的飘渺中,少女俏脸带着动人的微笑,清澈美丽。

“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假象,无论是韩非卫庄一行,还是李斯张良一行,都只是你放出来迷惑他人迷雾罢了,真正秦王嬴政早被你安全转移到他处,

能够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转移出紫兰轩,据我所知当世只有一种可以办到,

那就是道家的,

梦蝶之遁。

难怪你敢有恃无恐,在紫兰轩待敌人,原来你已习得这种秘术。”

“啊嚏!”城外的山坡上,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进,树林苏醒,鸟儿叫声清脆响亮地喧哗起来,

魏无羡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满不在乎用左手擦擦鼻头:“第一个喷嚏是有人想,第二个喷嚏是感染风寒,看来是有人想我了。”

“无羡兄,你来新郑才多长时间,已经伤了两次了,你受伤速度比你的剑还要快。”韩非翻着白眼道。

“安了安了,就算手多次受伤,我也能麻利的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舞剑。”

典庆在身旁,如往常般沉默。

“多亏先生相助,嬴政才得以脱险,虽然先前遭先生拒绝,但临走之际,我仍然想问先生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回咸阳,一抒心中抱负,粉碎这尘世间的肮脏污秽。”一袭白衣的嬴政,再次向魏无羡邀请道。

李斯眼神望向他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非默不作声,

子房欲言又止,

卫庄紧锁眉头,紫女焰灵姬神色各不尽同,

唯独盖聂轻轻对魏无羡颔首点头,面露期待。

“哈哈,”少年洒脱一笑,“咸阳我是去不了,不久我就要启程去燕国一行,那儿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在等着我。”

“不过…”话锋一转,“你如果想要对付吕不韦,我倒是能提供几份帮助,罗网作为他的眼睛,天下间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反正已经对上了,王上不妨提供几分便利,好解除他的羽翼。”

“先生所言,我会思虑。”嬴政点头。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也是时候到道一声珍重,临别之际无物能赠,只有内心肺腑之话所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是人就会变,最终嬴政他也变了,

变得骄傲,自大,偏执,敌视,

对山东各国宽待的热忱,在一次次暗算后,终于冷漠关上,用手中冰冷的剑隔开与六国民众之间的距离。

遂了那些本凌驾在贱民之上却被赶到黑暗阴沟角落里,恶意的打量着这个新时代,随时准备露出獠牙,发出致命一击。

好让他们重归芸芸众生之上。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嬴政细细思索,品尝话的含义。

“既然先生,以此名言相赠,那么嬴政亦有一物相赠予先生,还望先生不要嫌弃。”嬴政取出一枚精美玉壁,展翅透雕凤鸟纹,上方为卷云纹,造型别致,晶莹剔透。

看此物就知价值不菲,是一件难得的珍品。

“此壁也可用做信物,他日先生若来咸阳,可持此物一路畅通无阻来见我。”嬴政真诚道。

盖聂见少年有拒绝的意图,抢先开口:“无羡兄,王上回赠,你就收下吧。”

“盖聂先生说的不错,无羡兄你还是收下吧,这也是尚公子对你的一番心意。”韩非也劝说,

见魏无羡终于收下,嬴政不由心里欣喜,

然后转身望向韩非,“韩非先生我对你的才能,也大为欣赏,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深合我意。如来我秦国,必以上卿待之,不知意下如何?”

“上卿?”李斯眼里闪过一抹嫉妒,师兄为什么你得到的重视,总是比我多。

我李斯除了出身卑微,又有哪点赶不上你,为何你总排在我前面,在桑海这样,在秦王面前又是这样,

李斯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眼底那一缕嫉恨,

“多谢大王抬爱,韩非不过韩国普通一公子,母国在天下列国之间最为弱小,身为韩国公子远奔他国出仕,实在难以做到,国家虽小却是母邦,还望大王体谅!”韩非拱手,神色带着歉意的说道。

非我不愿意去强国一展身手,而是实在放不下故土,

韩国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在我心如重千斤,

国家衰落,韩非不忍抛弃。

第三十八章 去领人

“看得出来,嬴政他很需要你,你为什么没有答应他。”焰灵姬凑过来好奇问道。

见嬴政回到马车内,她便轻轻地踱了过来。

“你不是不希望我去咸阳吗?你救了我们这么多人的命,救命恩人的话,我当然要认真考虑,不去不去。”魏无羡笑说道。

他不是将希望寄托他人身上实现的人,我恰恰也是,有些事只有他才能办得到;而有些事只有我才能办得到。

“那你要小心点,我觉得他的眼神很深,不会轻易放弃。”焰灵姬担心道。

“没错,无羡你要小心,权力的毒液会腐蚀最强横的国家,也会腐蚀最坚韧的人,还是远离他们比较好。”紫女也走过来,出言提醒。

哪怕关系最亲密的人,也会因为权力生死相向,

魏无羡不禁赞同,这一点他也知道,两人中只要一人,心思起变化,关系必然维持不下去。

张耳、陈馀就是很好的例子,

盖聂上前郑重问道:“无羡兄,我有一事想问,临别之时若再无答案,恐怕回到咸阳,心也有遗憾。”

“哦,盖兄请讲,都是过命的交情,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魏无羡朗爽笑道。

“那盖聂就唐突了,传闻赤松子一剑败北,与杀死黑白玄翦的,应该就是同一剑,当日盖聂有幸目睹却不知其名,此时不问,怕日后引以为憾,还望无羡兄不吝告知。”

秦王嬴政也好奇,撩开帷布洗耳恭听。

少年淡然失笑,嘴唇的弧角,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这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温和而又自若。

曾有我宗前辈惊叹:“这一剑可称天上一剑在凡间。”

我便斗胆,将这一招叫【天上人间】让大家见笑。

“我有一剑,可称天上人间…”韩非细语。

盖聂沉思说,“好名字,此招配此名宛如浑然天成。”

“盖某新郑一行,已无遗憾,却有一言忠实相告,无羡兄此剑招虽天下无双,不过对自身反噬太强,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还是少用为妙。”

“小庄,九公子,还有各位就此别过,希望他日有缘能来咸阳再聚。”一个翻身跃上马,盖聂拱手抱拳:“保重!”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盖兄后会有期。”魏无羡亦然回礼道,

韩非紫女数人皆拱手作揖,

唯独卫庄抱剑,冷哼一声,

盖聂不在意笑了笑,

他已经习惯,

抬手一动,

黑甲军士马鞭猛地一挥,咴~~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发出老长的嘶鸣,车轮辘辘,

马车队出发,渐行渐远。

魏无羡、韩非久久地望着远去的车队,

“起风了,”

张良走到两人身旁,轻道。

“起风了好呀,如果没有风就不会有波澜壮阔,只会一片死气沉沉,大风起兮云飞扬,这阵风,起得很好。”魏无羡眼神深邃,一动不动眺望远方。

“无羡兄说话,总是那么神神秘秘的,叫人猜不着。”韩非无语。

“哈哈,这才有意思,要什么都知道就没意思了,十年坠梦不愿醒,一朝参透入世来。”魏无羡叹一口气,语气中平添几分落寞。

还有一丝突如其来的伤感,

韩非紫女面面相觑,

你贵为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前呼后拥,道家有师父师兄照应,在外又有朋友为伴,

还有保镖典庆跟随在侧,除了家道中落,却有祖父信陵君的威望,投奔的人络绎不绝,说是人生赢家也不为过,这落寞来的很没道理。

“你说你要去燕国,不是刚从燕国赶来新郑吗?”紫女有些不解。

“怎么解释呢,”魏无羡扯了扯嘴角,

难道我跟你们说,这关系到我下半辈子的幸福,

魏无羡皱着眉头想了想:“我去燕国,是要去墨家找一个人。”

“墨家现任钜子六指黑侠?”卫庄猜问道。

“不是…”魏无羡摇头说道,“我去墨家找公输仇。”

“公输仇?就是那个公输班的后代,霸道机关术的新一代掌门人。据传他对机关术的精通程度,已经接近公输家族的祖师爷——公输班,听说他对墨家十分敌视,怎么会在墨家?”

魏无羡清咳两声:“咳咳,是这样的,你们得到的消息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当年我下山游历的时候,恰好在齐国碰到他,

忍不住没把住嘴,就和他瞎说了一晚,谁知他第二天一脸精神萎靡却眼神焕发的来敲门,要我收他为徒,硬说我让他看见超越,他祖先的希望,还有击败他最想击败的人,墨子墨翟。”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纠缠我,你们说,要是一个漂亮的姑娘纠缠我,我倒也愿意,可偏偏是一个糟老头,整天在我身边瞎转,偏偏他对你还无恶意毕恭毕敬,又不能打,又不能杀。”

说到这里,魏无羡也忍不住揉了揉眉头,这是他在这世上,碰到的最难缠的人物之一。

也对,毕生的梦想竟然有实现的机会,拥有前人从未想过的奇思妙想,听着魏无羡天马行空的想法,如痴如醉。

付出行动后,居然能获得现实成效,那一刻对公输仇而言,超越先祖击败墨翟,不再是一遥远的梦,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为了这个目标,抛弃一切,对他来讲都是值得的。

“那他怎么会到墨家去呢?公输家与墨家不一向都是死敌吗?”紫女美目露出色彩,很是好奇的。

魏无羡笑了笑,露出洁白牙齿,“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他现在一心想着超越目标,放下了以往的一些偏见,在我抛下几个设想后,他研究了几年,没想到他去年竟然找上我人宗地盘,又来缠着我,然后我与荆轲兄一合计,将他骗去了墨家,和班老头切磋机关术。”

然后魏无羡语气不禁有些古怪,“直到不久前,墨家钜子六指黑侠派人传信给我,叫我把公输仇领走,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哪怕以后公输仇将墨家视为死敌,他也认了。”

“上回到燕国是想找墨家现任钜子六指黑侠,商量一些事情,结果至燕国没几日就接到了韩兄的传信,不得不南下韩国,这一次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需要我去燕国。”

魏无羡幽怨说着。

第三十九章 权力是毒药

“死糟老头,尽给我添麻烦。”魏无羡心底暗骂道,还挺能折腾,

能让墨家钜子受不了,

一想到不久后有一个糟老头,天天喋喋不休围着他问东问西,魏无羡就已然感觉脑壳发疼。

这些年多少次从梦里醒来,就望见一张干枯脸,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牙齿:“公子你醒了,再跟我讲讲日行千里的马车吧,这一次我一定能造出来。”

卧室里石板被掀开一边,泥土清晰可见,还有几条蚯蚓在扭动,

“怎么没管住那张嘴。”

见魏无羡脸色不太好看,紫女不禁捂着嘴咯咯失笑。

“敢情紫女姑娘的欢乐,都是寄在别人痛苦之上,你真是个魔鬼。”

平复了一下心情,

魏无羡看向卫庄:“明珠夫人和血衣候白亦非一死一疯,姬无夜必定全城搜捕,这几日我们不如待在城外,等风头一过再回新郑城也不迟,正好我也需要休养几天,再启程去燕国。”

而后皱着眉,脑海里考虑一会,“我让阿庆留在新郑,夜幕四凶将已去其二,但还剩翡翠虎与蓑衣客,百鸟未除,

姬无夜号称韩国百年来,最强武将,自身的武功十分强悍,其横练功力也不容小觑,所以阿庆还是暂留一阵子。”

“无羡兄提议的对,这一次姬无夜损失极大,急于找我们鱼死网破,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好,等他气势衰落下去,再以迅雷之势出手,永除后患。”张良从旁出策,建议道。

“啪,啪,啪!!”

韩非鼓掌,由衷感叹说:“韩非有各位朋友甘愿为我冒险,鼎力相助我之幸也,

典大哥乃无羡兄的贴身护卫,倘若留在新郑,

而无羡兄有伤在身,且孤身千里迢迢赶往燕国,韩非实在不能放心。若认我这个朋友,就请让典大哥随行,至于流沙人手不足,我会安排让红莲加入。”

“我不会让我的朋友在为我冒着生与死的风险,而亲妹妹在一旁,保护的像一朵娇嫩的花一样,红莲……她也应该长大了。”

韩非默念,“母妃,如果红莲日后遇到危险,就责怪我吧。恕韩非无能,不能永远保护好她。”

众人赫然无言,被裹在这天下滚滚洪流间,又有几人能置身事外,更何况出生王室。

紫女轻拍着韩非的肩膀,递上关心的眼神。

“早点接触黑暗,这对她而言,也许是件好事!”卫庄剑眉不改,反而赞同韩非的选择。

魏无羡见卫庄兄开口,顿时乐了,

忍不住笑了起来:“卫庄兄,韩兄顾及不到他妹妹,你就不同,你这红莲公主贴身剑术教师,可要保护好人家,多担待点。不要老是凶巴巴冷冰冰,对女孩要温柔。”

卫庄眉头皱成一团,

韩非转头迅速警惕地瞧着卫庄,

“差点忘记,浓眉大眼的卫庄,很会撩人,红莲在我耳边夸了他无数次了,他才是最危险的人,接下来要看紧红莲才行。”

典庆看着热闹,放下心低声咕哝起来:“没想到公子,竟然也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些年见他不近女色,还担心他沾染龙阳君的陋习,还好是虚惊一场。”

魏无羡揉揉发痒的鼻子,不禁呵欠连天,

左手捏胳膊边走边说着:“走了走了,该送走的也送走了,我们也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从昨晚到现在,连续精神紧绷一晚,也该好好休息了。

卫老大你是这里的地头蛇,快帮我们安排安全的住处吧。”

“没错,被无羡兄这一提醒,才发现真的是辛苦了一晚,得好好睡一觉才对!”韩非伸懒腰附和。

少年一愣,连忙拉住韩非,“韩兄,你可不能休息,必须和子房赶回去,昨夜新郑接连出事,如平地惊雷,早朝必然乱成一团,还有这个…”

魏无羡怀中掏出一物,递交给韩非,“这秦王赦令也带回去,不然你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真是劳碌命,又一场唇枪舌剑,子房走吧,我们还有一场战斗呢。”韩非感叹道。

魏无羡看着韩非疲倦的背影,

“韩国权臣横行国君暗弱,不以雷霆手段大换血,腾出空位提拔人才,如何使韩国焕然一新。

其实你我都知道,韩国最大忧患,不是在外,也不在姬无夜,而在掌握韩国命运的人——你的父王身上。”

燕昭王能高筑黄金台,吸纳贤才富强燕国,任用乐毅合纵攻齐几使其亡,强盛一时。但燕惠王却只能使燕国损兵折将,逼乐毅出逃,使昭王二十八年苦心励精图治,毁于一旦。

没有找到合适的土壤,再好的种子也不会生根发芽,

而旁边暂时宁静的秦国,在合适的土壤里,树苗正在生根发芽,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韩兄如果你不下狠心,终究还是会失望的。

就是换李二处于你的位置,也不一定能救韩国,

你太执着了,若能学学我,该多好。

到底还是儒家门徒,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不能以身殉法,以身殉道,又怎么能说得上,道藏心中,法定天下。

“看你一动不动,你是想到了什么吗?”卫庄停住脚步问道。

魏无羡没有回答,反用手拍着卫庄肩膀,“卫庄兄,如果遇上麻……算了。”嫌弃的将手放下,引得卫庄眼神诧异,不由冷哼。

魏无羡加快脚步追赶前面的紫女,

“紫女姑娘等等,如果遇到困难,我又恰好不在大梁,可以直接去我府邸找亥叔他们,但千万要记住,找了我那,就不能去找魏国宗亲帮忙,不然只会起反作用。”

“我知道魏国乐灵太后与韩兄的外婆,是姊妹关系,如果去找她求援,千万别说跟我关系非浅,不然铁定遭拒绝。”魏无羡忽然想起嘱咐道。

唉,权力是毒药,在哪都一样,魏国朝堂也同样是看不见的漩涡。

焰灵姬走在最后,轻托秀额,

好像有什么被忘记,又好像都没忘,

算了不想了。

第四十章 魏公子来韩

宫廷偏殿,韩王雷霆大怒拍着案台呵斥道:“逆子,难道你真当寡人不明事理,你勾结百越乱党杀害国之忠良,残害嫔妃,还有何辩解可说!?”

韩非跪在地上,额头叩拜道:“还望父王明察,不要偏信他人一面之词,此次新郑一系列事情的发生,都是秦国的阴谋。

从百越余党作乱开始,到太子殿下不幸身故,然后秦国使臣被杀,不过五日新的使臣就已至新郑,原十日的路程,新使臣五日便到,若非有备而来,行动岂能如此之快,此次作案中,还有秦国顶级杀手八玲珑的身影,实为秦相吕不韦,为谋我韩国之策。”

“韩非已有凭证,父王请试想,秦国哪次新任相国,不是对山东六国大肆征伐,以功绩巩固相位,张仪、魏冉,范雎皆是如此,吕不韦也不例外,灭了大周,如今又将眼光盯住距离秦国最近的韩国,其心可想而知。”

往吕不韦身上泼脏水,良心不疼,泼得心安理得,泼得人拍手称快。

姬无夜:要不是吕不韦偏整这一出,我夜幕就不会损失这么大,吕不韦可恨。

韩非:要不是吕不韦,我也不会跪在地上挨骂,他是罪魁祸首。

紫女:要不是吕不韦这王八犊子,派黑白玄翦来新郑,紫兰轩又怎会烧成灰。

魏无羡:要不是紫兰轩,哦不,吕不韦,我的右手怎么会又受伤,此人最可恨。

卫庄:要不是吕不韦,派八玲珑刺杀嬴政,我怎么会知道我三年前居然被罗网骗了,吕不韦可恨。

嬴政:要不是吕不韦独揽朝政,我就不会亲自跑到韩国来求贤,吕不韦该杀。

天泽:要不是吕不韦,我现在也不会被罗网杀手追杀,都说了我不是嬴政,是天泽!还一个劲追砍我,至于死地,吕不韦真该死。

新郑被始作俑者吕不韦搞得鸡飞狗跳,人人深受其害。

吕不韦:“不关我…”

住口!无耻老贼,休想满嘴粗鄙之语!岂不知新郑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下作之人,连无辜路过的百越前太子也不放过。

吕不韦:“……”

“果真如此?!”韩王隐晦的瞥了一眼,姬无夜。

“魏国信陵君之后,公子无羡可作见证。”韩非再拜叩。

“哦?公子也来我韩国了吗?寡人一直听人提起过信陵君贤名,对其敬佩万分,始终无缘一见。”韩王收起几分恼怒,感叹道。

“昨夜无羡公子正好至新郑城外,与杀害血衣候的罗网顶级杀手八玲珑相遇,幸好八玲珑几人受了重伤,饶是如此无羡兄还伤了右臂。”韩非道。

“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你昨夜也在城外。”韩王发现话里的漏洞,不由冷冰冰反问道。

好个逆子,竟敢串通外人来欺瞒我,真是好大的胆子!

“果然瞒不过父王的眼睛,儿臣和无羡兄曾在桑海,有过几番接触,故算作旧识。昨夜他在城外发现新郑火光骤起,又见几人行踪诡异出城,便出言将其喝住,不料几人立马变色出手狠辣,

如不是八玲珑一心想着急忙逃离,怕我韩国大军围剿,恐怕无羡兄早已…儿臣不敢设想。”韩非沉声后怕道。

“今早天还没亮,儿臣突然记起无羡兄前些日子书信与我,说三日内至新郑,今天已是第三日,

新郑早已戒严,怕他受阻,故一早赶出城外迎接,无羡兄将昨夜所遇之事,全然告知儿臣,故才意外得知此事,而无羡兄担心韩国发生变故,因此不敢进城,此时尚在城外养伤。韩非所言,句句属实,还望父王明鉴!”

韩王脸上阴晴不定,手心紧握,“你有何凭证?”

“韩非身上有无羡兄递交给韩非,从八玲珑怀中掉落的秦王赦令,用来赦免刺杀秦使的焰灵姬,此可以为凭证,的确有秦国位高权重之人,勾结百越乱我朝纲,贼喊捉贼。”韩非从身上取出一物,高举头顶说道。

“张相国你仔细查证,这是否真为秦王文书?”韩王指着韩非高举的帛书,不放心的让从前有过接触秦王公文的老相国仔细查证确认。

张相国从韩非手中接过,仔细再三细查后,不由点头确认:“此真秦王文书。”

老相国上前将帛书递交韩王,然后不禁忧虑:“看来这番果真是,秦国的苦肉计,欲吞我韩土费尽心思,上演的一番好戏,只是如今被我们识破,秦国若要撕破脸皮,恐怕真要兵戎相见了。”

韩王闻言,放下手中的帛书,也显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四公子韩宇不慌不忙说道:“父王何必忧虑,虽然秦国图谋我大韩,又刺杀血衣候,但我们还有大将军在,尚且还有一战之力,另外此事迷雾重重到底是真是假,还在我们猜测中,就算是真也不可主动与秦国发生矛盾,

如今有了这赦令,正好给我大韩和秦国一个台阶下,敲山震虎让他好知晓,我们已然清楚他们的图谋,让他们打算兵戎相见,也要权衡三分。再说了,不是还有九弟的好友,天下间赫赫有名的无羡公子,想必他见我韩国危难,也不会选择袖手旁观。”说完,微笑的望着韩非。

“嗯,宇儿说的在理,若无你这番话,父王差点乱了阵脚。”韩王点头欣慰地说道。

看来助我韩国挺过危难,使赵、魏共同进退,还系在此人身上。

下定主意后,韩王眼睛一眯:“老九,你准备在地上跪到什么时候,还不赶快去将无羡公子迎进新郑。”又转头对着韩宇道,“宇儿你老成炼达,做事深思熟虑也跟着一起去吧,切不可怠慢贵客。”

“寡人就在宫中设宴等待,你们归来。”

“是,父王!”两人齐声道。

“王上,血衣候之死,事有蹊跷唯恐并非秦国所为,不如……”姬无夜不甘心地说道。

韩王不高兴地,将眉头一皱,“好了别说了,寡人自有主张,勿需多言。”

第四十一章 韩国以前很强的

今一大早新郑街道上,被韩国士卒戒备的严严实实,不准任何人靠近。

但架不住好奇心旺盛的百姓,数千人聚集城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讨论着,新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大人物到访,

所以都十分兴奋,他们当中有过路的行人,有本地的农户,有本地与外地来往的商人,对着进城的马车,陷入激烈的讨论。

有人说这是哪国家的大王,到访新郑架势排场才这么大,

有人说这是他国的封君来韩,更甚有人猜测,这是其他国家的太子来韩国做质子的,此言一出,引起周围一阵唏嘘声,众人纷纷甩袖孤立此人,内心喝道:“吾等不与智障为伍,韩国何时有过如此强盛之时,莫非汝尚在梦中,未醒乎?”

也有人猜测,这是他国的公主要下嫁给四公子韩宇的,今天早上有人看见他出城迎接,很可能是韩国要与其他国家联姻。

好吧,这一条可以忽略。

“公子这一路来韩,可曾领略我韩国河山壮美,风土人情秀丽,美酒佳肴和列国相比都别具一番滋味,公子可切莫错过。”在行驶的马车内,韩宇与韩非、魏无羡三人跪坐,品尝着美酒佳肴。

半晌后,韩宇笑盈盈的问道。

魏无羡微微一笑:“无羡周游天下列国,还没有哪个国家接待我,如韩国这般礼仪周到,让人心生好感。”

韩宇轻摇头说道:“这应有的礼节,何须公子称赞,若不周到一定会使我韩国颜面无光,丢了一国礼仪。”

然后继续笑说,“看样子,公子应该是还没有去赵国吧,以公子身份去了赵国,那必定是人山人海,举国欢腾前来迎接,邯郸城内一定会无比热闹,对此宇深信不疑。”

“四哥言之有理,无羡兄真不考虑去一趟赵国吗?听说赵国舞姿十分优雅,曾有诗赞叹:赵女擫鸣琴,邯郸纷躧步。长袖曳三街,兼金轻一顾。韩非听说,赵国的雪女姑娘容貌倾国倾城超凡脱俗,精通琴棋书画,她的一支赵舞独步天下,誉满九州。可惜一直没缘分目睹,韩非甚为遗憾。”韩非挤眉弄眼,露出都懂得神色。

“九弟,公子面前,不可无礼!”韩宇脸色顿时不善,呵斥道。

魏无羡摆手,止住刚要发怒的韩宇,似笑非笑地盯着韩非,“韩非兄,离别有年,你还是不改本色风流仍在,不知道哪个姑娘能降得住你,如果有,我当真好奇想见识一番。”

“哈哈哈哈,无羡兄说笑了,韩非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听说无羡兄对美酒偏有爱好,韩非特地取府中珍酿三十坛,以资待客还望莫要推辞,伤了韩非的心。”韩非故作可怜巴巴的表情说。

无羡兄够了,别再得寸进尺,不然我们一拍两散,

……

“九弟虽有些不拘礼节,说话孟浪唐突之处,也是想尽一番地主之谊,来招待公子,还望公子千万不要见怪才是,韩宇在这里替九弟赔不是了。”四公子韩宇微微鞠身,歉意道。

“四公子这就见外,要真要如此计较,那无羡立刻返回大梁。”魏无羡作势起身要走,面带不悦。

“好好,宇错了,这就自罚三樽酒。”

“来,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啊!?”韩宇吓得手中酒樽差点一抖,

“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魏无羡连忙说道,

经过这一吓之后,也没机会再交谈,因为韩国宫廷已近在咫尺,韩王带着数十待从正伫立宫门等候,

“无羡一介白身,并非尊贵之人,岂能劳烦大王,屈尊前来迎接。”魏无羡急忙下马车揖礼,

“天下素称公子,有信陵君遗风,纵然寡人身处深宫之内,亦有耳闻,更何况公子身托信陵君之后,这等身份岂能说不尊,不贵乎?”

“走,公子请,寡人已在宫中备下酒宴,快与寡人一同入座。”韩王拉住魏无羡的右手,以示亲近道。

“嘶!”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父王不可!!”

好在魏无羡眼疾手快,向后退一步错开身子,左手反握韩王手腕,笑着说道:“大王且慢,无羡右臂还有伤在手,碰了可不容易轻易恢复。”

韩王微微一愣,这才记起,魏无羡手上有伤这件事,懊恼道:“都怪寡人心急忘记了,是寡人的不是。”

“大王,也是对在下热心所致,不碍事。”魏无羡春风满面笑道。

飙演技而已,谁怕谁,

素未谋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反正不是好事。

只是在心里微微感叹:“看来韩兄你的父王,从未对你产生过几分信任,在他心中你的地位,远不如韩宇。”

几番寒暄客套之后,皆入座。

参与宴会的不多,只有大将军姬无夜,老相国张开地,四公子韩宇还有韩非。

入座后,韩王解释道:“公子至韩,寡人原想设重宴款待与群臣欢聚,但奈何昨夜新郑,发生一件大事,寡人实在无法在这个时候兴起心思,只得请我韩国几位股肱重臣,为公子接风洗尘,操办不到之处,还望公子多加体谅。”

“大王如此厚遇招待,我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大王若有需求不妨坦言相告,无羡必当竭尽全力,以报大王。”魏无羡拱手问道。

“公子可知晓,这数月我韩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原因是百越余孽作乱,让我新郑乱成一团,本不宜外传,但因为公子的到来,无意中揭开,隐藏在帷幕下的秘密,据我老九分析,原来这一切皆是秦国的阴谋,为削弱我韩国费尽心思,在这里寡人还需要多谢公子,替我韩国找到真相,不至于做了糊涂鬼。”韩王沉声缓缓的说道。

若非国家弱小,何必低三下四。

想起昭候时,任用申相治国,国家强盛一时,国治兵强,无侵韩者。

可现在一年不如一年。

“望公子体恤我韩国,虽有摩擦,却同为三晋枝脉相连,若秦国大举来伐时,说服魏、赵援助韩国,避免唇亡齿寒之痛,助韩则助己。”韩王举起酒樽,往昔岁月稠,曾经的画面在脑中挥洒而去,最后只得满脸苦笑的说道。

第四十二章 魏国以前也很强

三晋虽然同出一脉,但彼此之间恩怨也不少,别的先不提,魏武侯死的时候,没有立下太子,国家大乱,差点被赵、韩两国联手给灭了。

最后因为两国意见不合,才保住了魏国,后来魏惠王即位,就发生了著名的围魏救赵事件,三晋战成一团,还与秦国、齐国联手痛击魏国,

地处中原四战之地,一旦强盛到处挨打。

好汉难敌四手,

战国初期第一强国,就这样被东一拳西一拳地扁没了。

魏国文候开创的百年霸业,灰飞烟灭。

有谁还记得变法图强,从魏国始,魏国首开变法之风,令天下侧目。

河西有子夏,外有吴起、乐羊,内有李悝,翟璜,

曾经,阴晋破秦五十万,北灭中山,东击田齐,内服三晋,

提七万魏武卒横行天下,天下莫敢与之争锋。

然桂陵、马陵两场大败,魏国元气大伤,大将军庞涓战死,太子被生擒活捉。

曾几何时,拥有一统天下的希望,却因为战略错误,彻底断送。

真细数起来,这里面你韩国,坏事可没少干。

虽然这么想,但魏无羡并不打算,将韩王挤在墙上,让他下不了台,

故接言,微微笑道:“大王所言极是,三晋面对强秦,理应一致携手对外,然无羡虽为魏国宗世,在朝中却并无任何官职,如若表奏王上未必会采纳,在下听闻九公子外祖母与我魏国的乐灵太后为同胞姊妹,秦国要真来犯韩,可使九公子与其妹红莲公主一同至梁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可求来援军。”

“这,真可行?”韩王难以置信,竟然如此简单。

“大王有所不知,我魏国乐灵太后,虽贵为国母但年事已高,人生七十古来稀,年纪大了就越会牵挂至亲之人,九公子与红莲公主二人的外祖母,早已不在人世,但睹物思人难免会有几分挂念,

倘若这时候公子与公主一同去拜见,乐灵太后必然欣喜无比,再加上此事,又关系魏国自身利益,乐灵太后权衡过后必然会接受。”魏无羡缓缓的说出策略,

老太后别怪我算计你,实在是你在魏国一直没给我好脸色看,来而不往非礼也,

当年我年幼步步后退不想与人争,你却唆使新王收我封地,

我又不欠你,何必对我冷眼相待,

你想替老魏王出一口怨气,无羡还想替祖父讨还一个公道呢,

“善!”韩王鼓掌笑的说道,

而后又迟疑地问:“那赵国,如何是好?”

“那赵国就由我去吧,托祖父之福,无羡在赵国宫廷尚还有几分薄面,如我亲自前往,定可说服赵王出兵相助,届时大王可无忧矣,不过……”魏无羡欲言又止。

“公子若有难处便直说,寡人无有不允。”韩王见魏无羡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不禁心里咯噔一声,凡事最怕不过,

这两个词一出,话锋立即陡转,韩王即位多年,早已是深有体会。

多少大臣刚刚做的保证,下一句就把问题扔回来。

群臣:大王你说的都对,我们也保证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但难处在前,大王你解决了难处,我们立马就上。

韩王:滚,都给我滚,一群混账。

这积累下来的阴影,换谁谁不怕,

魏无羡脸色为难,皱眉头:“大王可曾听过齐桓公旧事,以齐桓公之贤,尚且违背管夷吾的临终遗言,重用易牙、卫开方、竖刁这三人,更何况其他人呢。”

“如今在下听闻,赵王身边有一宠臣名郭开,若以重金贿赂郭开,让其设法为韩国说情,无羡说势、理在先,郭开言利、弊在后,双管齐下,一定能说服赵王与韩国结盟,到那时三晋联合如一国,秦国必然退避三舍,不敢东出夺地。此乃无羡为报大王厚遇。”

“好,就如公子所言,寡人资两千金,使公子说赵助韩。”韩王笑着说,

“大王请放心,前不久墨家钜子邀我前往燕国有事相商,墨家主张非攻,若秦国果真来犯,在下定会邀请墨家钜子率其弟子,南下助韩守城。”魏无羡又透露出一个令韩王惊喜的消息。

“好好好,不愧天下传颂的贤公子,交友遍布四海,公子来韩,真可谓我韩国的福星。”韩王嘴唇轻动,一顶高帽就赠来。

乖乖坐好别乱动,寡人帮你戴高帽,你一顶我一顶,戴完相视笑开颜。

魏无羡则笑着回答:“能纳良策,必属英主,大王太过自谦了。”

“我怎么没发觉无羡兄,忽悠人的嘴皮真利索。”韩非纳闷想到。

见韩国忧患三言两语间尽除,席间的韩宇举樽道:“请让宇为我韩国贺,为公子贺,饮此樽酒。”

一时间觥筹交错,酒香四溢众人都不禁兴致高涨,连老相国张开地都不由多喝了几樽,

只有一人皮笑肉不笑,装作笑意浓浓的样子,樽樽入口苦涩不已,这太为难我姬大将军,夜幕刚刚损失惨重,这会儿还要朝敌人频频敬酒,一副其乐融融,

今天的酒宴竟如此难饮,

我姬无夜在韩国横行霸道,从未有过这般不堪,魏无羡、韩非我记下了,本将军与尔等不死不休,手中酒樽紧握。

这边魏无羡细心观察姬无夜脸色变化,心底好笑,却表面正色:“无羡一来韩国,便听人说起,韩国有一文一武辅佐朝政,安邦定国功劳甚重,有贤如子产的老相国,有武略堪比司马错的大将军,大王有此二人,真及韩国之幸,大王之幸。”

“公子过奖了,姬某只是一介武夫,不敢比秦国司马错,但就算一介武夫,也知道有恩必报,有仇必戮的简单道理,大王待我如国士,姬某以国士报之。”姬无夜面无表情向韩王拱手,收起眼中杀意,对魏无羡道。

你这国士要价太高,没几个人能给得起。

韩王听到后,欣慰的一阵点头。

果然是忠心赤胆国之栋梁,我的心腹爪牙,有卿辅佐甚好。

韩非在底下将一幕纳入眼底,不由手捂脸,

“完了,没救了。”

第四十三章 世人总被俗事扰

“无羡兄真的不打算再暂缓几日吗,难得来我韩国一趟,不多游玩几天岂不可惜?”新郑城郊外,韩非依依不舍挽留道。

魏无羡淡淡一笑,虽然所有相聚终究要离别,

而离别是为了下次再相见,他倒是看的极为透彻。

韩宇皱眉道:“九弟,公子乃是有要事在身,家国大事岂容你这般肆意。”

“四公子你对令弟太严肃了,韩兄有缘总会相遇,等无羡事情都办妥之后,若是有闲,定会再返新郑,与君对月把酒欢言。”魏无羡笑着说,

韩非不顾一旁韩宇诧异的眼神,伸出左手,魏无羡见状笑着同样伸手紧握,

相视无言,唯有紧紧地握住手臂,

“无羡兄,保重。”

“嗯!”

魏无羡进马车前,朝远处轻轻点头,

树林里落叶缤纷,深秋时节,枝头黄叶被一夜秋风吹尽,遍地都是。

“他走了,还会回来吗?”紫女道。

“会,因为这里有他的朋友。”卫庄转去的背影,停顿了一下。

韩非凝望慢慢消失不见的马车,不禁想起昨夜的话:“无羡兄,此去北地一行可有要事。”

“无他,创国尔。”

而马车内的魏无羡此刻,

脑海里回想起韩宇的话,

“为避免一路上遇到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让义子韩千乘率军士护送公子出国。”

听着车外的马蹄声,魏无羡摇头哂然好笑,意味深长自忖道,“这韩宇还是担心我赖着不走,要真正看到我出韩国,才肯放心。”

不过这次韩国一程没白跑,有两千金也好,能解我一时燃眉之急,

“怎么清早睡意就这么浓呢,都怪韩兄昨晚硬要跟我彻夜长谈,使我精神这么倦,那就小憩一阵……”魏无羡坐马车没多久,便睡意来袭,小声自言自语嘟囔。

辘辘的马车伴随着马蹄声,如不知名的曲调,奏响在金色的阳光中,地上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

而另一辆马车,胡夫人、弄玉赫然身处其中,开心地细细私语,对脱离噩梦般的深渊,满是欣喜。

有道是君子一诺千金,即便魏无羡并非儒家君子,也懂得信守诺言,答应的事就要做到,

固然人处江湖,总是避免不了风风雨雨,

但对于平凡无辜的女子来说,在大梁城有游侠保护,总比留在新郑呆在流沙身边好。

至少魏无羡与魏王双方还处于默契之中,我不贪图你魏国朝堂权势,也不关心你魏国强盛衰落。

我只守住门口的一亩三分地,大梁游侠皆归我管,

纵然不如当年信陵君盛况,使天下游侠士人争相依附,

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在魏国大梁城,尚是如此。

你主宰你的国家权势,我主宰我的小江湖。

彼此心知肚明,井水不犯河水,

你有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魏国一明一暗处于诡异平衡里,

这是从魏无忌从赵国归国,被老魏王夺了上将军印后,就已然处于这样的交错中,

昔时信陵君三千门客,还有依附在他门下的江湖游侠,早已渗透在魏国各个角落,

甚至其他国家,都埋有间谍,熟用孙子兵法用间篇精髓,

最著名的莫过于,信陵君在魏国失势前,有一次正跟魏王下棋,而北边传讯,赵国竟发兵进犯。

魏王立即放下棋子,要召集大臣商议对策,

却见魏无忌微微一笑劝阻道:“王上无需紧张,不过赵王打猎罢了,我们继续。”

又接着跟魏王下棋,仿佛无事一般。

魏王有些惊慌失措,心思早已不在棋盘上,但身为大王,又不好表现出来,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从北边再传来消息,“是赵王打猎,不是进犯魏国,只是虚惊一场。”

魏王皱眉好奇问道:“汝是如何知道的?”

魏无忌则坦荡道:“我食客有一人能探到赵王细事,赵王有何行动,他便立即传信于我,因此我才知晓这件事。”

此言一出,魏王心中大恐,不敢使其处理朝事,逐渐疏远。

“祖父,你还真是个内心磊落的男子。”魏无羡也曾不由感叹,不知说什么好。

天下人皆知,当是时魏公子无忌篡位将易如反掌,不但外有诸侯相助,内有军心相向,群臣皆知公子贤,外加门客、江湖游侠这一股大助力,

只可惜他从未想过自立为王,以至于被忌惮,心灰意冷沉溺于酒色,不再过问天下事,最后抑郁而终。

魏无羡倒是小时候,当着祖父的面,故作严肃地吟了两句诗,“惜无远大图,不能自为计!”

他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像刷了层浆糊般地紧绷着,目光就像一道冰冷的月光直照过来,

卷起魏无羡的小裤头,小小年纪也该补一补,看把这孩子饿的,垂髫之岁都会吟诗了,今天菜谱是棒子炖肉。

小时候的魏无羡从那时起,再也不敢捉弄…

少年侧躺着嘴角微微一勾,带着怀念般笑意渐渐陷入梦乡,还有那林中啾啾的鸟叫声。

——————

夜晚郊外的小屋边,焰灵姬独自一人倚靠在树梢头,静静的看着明月。

一堆篝火,木料燃烧的噼吧噼吧,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一道柔和悦耳女声:“我说你去哪了,原来有好心情,在这儿赏月。”

焰灵姬没有回话,也不做任何举动。

依旧如故,只静静的望着明月,

“女人在这时代生活都不容易,何苦自己为难自己。”紫女心有感触道,

“与其这时发呆,为什么今早不和我们一起去送送他呢,”紫女问道。

“你不懂。”焰灵姬冷冷的说道。

紫女莞尔一笑:“我是不懂,但也还是个生意人,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又笑着说:“新郑距离燕国一南一北,等他下次来韩,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妹妹你可要想清楚哦,现在追上去,还不算晚。”

焰灵姬清脆的声音道:“你不懂,我的命早已不属于我自己,是属于主人的,我还要追随他建立一个全新的百越。其他的都不重要…”

“哎,世人总被俗事扰。”黑暗中一道微弱的叹息声响起,韩非举着灯笼慢慢走近。

紫女美目流动,好奇打趣道,“你这么晚还晃悠悠的出城,不怕你父王明早又找不到你人吗?”

韩非露出笑容:“你们似乎忘了,前些日父王交给我的令牌,被我这一惊吓,好像就忘记收回了。”

第四十四章 我刘季真苦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松树苍翠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

银灰色云块,在空中奔腾驰骋,滚滚寒流正酝酿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雪。

曾经峰峦巍峨的高山,全都被一片冰封,好似世间万物,都要被它冻结。

“啧啧,真是欲与天公试比高…”魏无羡坐在马车里,掀开帷布端量着人间难得少见的奇景,砸嘴感叹道。

除去魏国耽搁几天,其余皆在赶路,硬是用近一个月,从韩国秋天赶到燕国冬天。

感情我山高路远,赶到燕国过冬来着,

山路太难走了,蜿蜒曲折野外荒无人烟,

每出一趟远门都不禁叫苦,

也好在,马车内还有盆焰火能把严寒驱散,很是温暖,

火炉中翻滚的酒香味,弥漫车内外,焚雪煮酒杯未满,

小空间仿佛隔住了寒冬,能在大雪天烤火温酒也是不错。

魏无羡与典庆对坐细细品味,至于答应紫女姑娘,禁酒三个月的事情。

已经被抛在脑后,

魏无羡辩解道:“那是在韩国紫兰轩,当然是紫女姑娘的话有用,可现在我们身处燕国,超出了韩国的范围,纵然是韩王也管不到燕国来。”

紫女姑娘,我魏无羡可没有违背承诺哦。

两人坐在车内,马车赫然在行驶,

什么,你问我两人都坐在车内,外面谁来驾车,总不能是老马识途吧,

当然是由我们,

大梁游侠刘季来驾车,

为什么是他,那就说来话长,皆因某人在酿酒的过程里中饱私囊,不仅自己偷着喝,还敢偷出去卖着换钱,

被朱亥查到后,竟死不认账。

不过也没关系,正好听闻公子要去燕国,缺少个马前卒,便安排刘季补上,

临别前,亥叔原话是:“公子,刘季皮厚结实,凡用不死就往死里用,遇到危险,可让他先打头阵。”

刘季:“啥,我刘季就这么不值钱吗?我千辛万苦过来投奔,就是为了不用种庄稼,太艰难的事,我做不来。”

魏无羡拍拍刘季肩膀,“阿季,你还不懂我吗,放心,都是一些轻事,”

阿嚏驾车的青年刘季,又是一个喷嚏。

裹了裹身上不薄的衣服,还有一张兽皮,都不禁感觉寒冷,

嘴里没好气骂道:“这燕国什么鬼天气,乃公走南闯北多年,都没碰到这么冷的天。燕王这是造了什么孽,以致天降祸端,可苦了我刘季。”

燕王:“……”

“阿季,小心祸从嘴出。”马车内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提醒刘季这已然不是在魏国,虽周围无人,但也要小心言传六耳。

刘季这才压下嘴里的话,不满的朝天看了几眼。

“公子,我们是先去觐见燕王,还是直接去墨家。”典庆小声问道。

“上次来的匆忙,去的匆忙,已然不妥,这一次我们还有求于人,不能失了礼数,还是尊敬些较好。”魏无羡举着酒杯,浅酌一口酒暖胃。

左手却抄起另一杯酒,掌中轻用劲轰出,酒杯骤然凌空飞出车外,

被一只手安稳接住,

刘季顿时笑容满面,一副点头哈腰马屁精嘴脸:“谢谢公子,我就知道公子不忍心看我刘季在外挨冻,公子仁心刘季三生有幸。”

“别贫了,我还不清楚你,天寒地冻还是喝口酒暖暖身比较好,此行虽然不如韩国凶险,但也不会顺风平安,最好小心为妙。”

“公子放心,刘季知道。”刘季一口闷尽,杯中酒水,胸中感觉一阵畅爽。

手中马鞭一挥,驾!

今天日落前,一定要赶至燕都,蓟城。

好住进驿馆,不用再到野外挨冻。

“我可没有公子那么高深的内力,又不像典庆皮多肉厚不怕冷。”刘季默念道。

想到此处,手中鞭又一记猛抽,马儿辛苦你了,驾驾!

马车内典庆不觉地身趔趄,被酒杯里的酒,洒了一身,

饶是他一向好脾气,也不禁冒火道:“刘季你……”

外边夹着寒风飘进来一句话,“典大个子,我今天心情特好,不和你计较。你就尽情骂吧,反正我也当没听见,喉咙干的是你。”

典庆“……”

谁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

我典庆在此之前,从未遇见。

魏无羡温和拍典庆手臂,“别恼怒了,他也不是有心的,快把外衣脱下来借火烘干。”

典庆:“也不知为何,看到刘季总感觉我和他有恩怨没了结。”

魏无羡:“你的直觉真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阴阳家禁地之中,除长老级别以上,皆不得入内。

此时,从新郑归来的东君焱妃,黑白少司命三人,正向阴阳家幕后隐藏的首领,从未在人前表露过身份的东皇太一,禀报此行遭遇的事情,

言论中谈及过,夜幕姬无夜、流沙卫庄、韩非,盖聂,还有魏无羡、吕不韦等人,在新郑彼此间明争暗斗。

东皇太一并不为所动,

最后则说到秦王嬴政时,焱妃不禁语气一顿。

“东皇阁下,我在新郑时,曾观天象有变西边一颗璀璨之星东移,却不知与变数之间有无关系,后来调查中发现,嬴政竟然现身新郑,帝星出于西,而变数已然无迹,再加上嬴政的行踪,与星相暗合,我不敢擅下决定,因此传讯东皇阁下定夺。”

东皇太一沉默了许久,最后开口说:“此事我已知晓,东君你处理得很不错,阴阳家的命运本就系在帝星之上,那是可以改变天下的力量,我们只有借助它,才能解开我们阴阳家的百年夙愿,苍龙七宿我已经等了很久,不能有丝毫马虎,你做得不错。”

“那追究变数一事,是否继续?”焱妃不确定试问道。

“暂且放一放,人间渺渺,对于天地间的变化,总是要充满几分敬畏,哪怕是我也不一定能真正读懂。东君你还是与湘夫人一起去执行未完成的计划,

至于你们俩暂时先留下,我还有话询问。东君暂且退下。”东皇太一声音充满威严,让人生不起抵拒心。

“是,东皇阁下。”三人应答道。

第四十五章 我要学管仲

“宣,魏国无羨公子觐见,”随着一道拉长尖锐的声音。

魏无羡一步一步踏上燕国王宫的阶梯,与韩国宫廷相似,却更剩几分冷清。

两旁的拱手石柱,被雨水刷下一道长长的磨痕,

这是时间的带来的印记。

距离至今,燕国立国已有八百年,这漫长的岁月里,这座王宫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多少兴起与落幕。

作为天下最长寿的国家之一,却也是最弱的国家之一,

与周王族同姓,姓姬。

同样有着自身漫长历史的国家还有,楚国、卫国。

卫国因太过弱小暂且不提,

而楚国身处蛮夷之地,建国已超八百年,地大物博方圆数千里,拥奇景云梦泽,是唯一能在版图上与秦国抗衡匹敌的国家。

咳,仅仅是从版图上看,至于战斗力嘛,

赵将廉颇有发言权,廉颇在赵国受排挤,逃到楚国后,见到楚国士卒不禁愣住说:“我思用赵人。”

楚国封君太多,而封君手下的大夫,只向封君负责,而无需向楚王负责。

楚王的权力因此层层削弱,很难执行到底下。

这也是楚国的老毛病,几乎和他建国时间一样长久,属于病久没得治那种。

“无羡公子请吧,王上还在等你呢。”旁边宦官小声地提醒道,

“抱歉,走神了。”魏无羡歉意一笑,快步踏完阶梯。

进入宫殿中,燕国大臣皆倾目相视,有人好奇地打量,也有人冷冷一笑,

有人面无表情,也有的充满玩味宛如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最后一道目光,则是来自当今燕王的弟弟,深受燕王信任,在朝堂上最有权势的雁春君,看起来似乎横行霸道,极具威严无人敢惹。

不过插标卖首,雁春君平日里只仗燕王的信任在燕国为非作歹,比有追求的姬无夜差远了。

拿姬无夜与雁春君并列,那是对姬无夜的侮辱。

不能说是权臣,他还远远不够格,没有那颗聪明头脑,也没有那份资本,顶多算奸臣,还是奸臣中最弱的那一撮。

他却犹不自知,整日里沾沾自喜,嚣张霸道。

这不,他又将眼光盯向魏无羡,几个月前在蓟城外的村庄,是这小子阻止他手下强抢献给他的民女,因此结下了梁子。

没想到这次竟送上门来,

让他不由心中冷笑道:“小子,既然你自投罗网,那我就好好炮烙你一番,让你知道我雁春君的厉害。”

燕王诧异问道:“无羨公子有何要事,登我燕国?”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无羡为名利而来。”魏无羡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哦?公子为何名利而来呀,寡人甚是好奇。”燕王觉得一阵新奇,接见列国有头有脸的不少,

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直白的人,不禁让他来了兴趣。

如此坦坦荡荡,有话说话,与其他人不同,不拐弯抹角目的掖掖藏藏,最后还是暴露贪婪的心,这种说话方式令他耳目一新,心生好感。

“管夷吾有言尊王攘夷,然齐国已非当初姜齐,无羡常常读起不禁心痛,如今周虽不存,但华夏正朔仍在,今胡人肆虐边境,燕赵北境深受其扰,黎民痛苦不堪,无羡虽居中原之地无边境之忧,却常听闻胡人侵袭,为此心中愤愤不已,天下诸国,虽然纷争不断,但仍为华夏正邦,无羡实不忍参与争城夺地,所幸魏国朝堂人才济济,无需牵挂,

故辞别魏王,一人北上燕地,扬名北境建功异域,助周室同宗扫清胡患,还边境百姓安宁,日后回国心无憾已。此乃无羡为名利所驱驰也。”魏无羡拜道。

嘶!整个朝堂不由自主地倒吸凉气,

这消息太震惊,你放着好好的贵族公子不做,硬要跑到异国边疆来受苦,图的是哪一国的名利,

不懂,真看不懂!

“公子心虑华夏同宗边境之患,寡人心有感激,但我燕国人烟稀疏贫寒地少,军防紧促国库空虚,能力有限实在无力使实现,公子这宏伟雄图,无兵无将亦无钱粮呀。”燕王把手摊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非我不想行动,实在是人穷志短,有心力不逮。

“这……”魏无羡一脸为难,心有不甘,这一切结果仿佛超出了他所预料。

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大殿上,

燕王见其无言以对,便安抚说:“公子,年轻气盛难免心怀壮志,寡人当初亦是如此,奈何现实与理想总有些许差距,公子胸怀炽热之情来燕国,寡人心有感动,就让雁春君替寡人尽地主之宜,多多招待公子。”

“臣弟遵命,定不会让公子空手而归,失我燕国待客之礼。”雁春君不禁笑呵呵地说道。

“哈哈,天助我也,小子,这回你跑不掉了。”

魏无羡心不在焉地僵硬谢礼。

燕王见状,不禁微微摇头。

“喜怒表于色,此子难成大器。”

燕王评价别人倒是一把好手,

魏无羡在外人看来,

满怀心事五味杂陈地回驿馆,

紧闭大门一言不发,

愣愣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久久无言,直到——

“公子我们回国吧,这个地方太冷了,我出去晃了一圈,听这儿老一辈的人说,这么冷的天,上次还是十几年前呢,公子,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不如明年再来吧,等天气好转,燕王的想法,兴许也会好转呢,”刘季一边收拾包裹,一边嘟哝道。

魏无羡神秘一笑:“谁说我失败了。”

“这都被燕王拒绝了,还不算失败吗?”刘季翻白眼说,

魏无羡骤然转身,没好气道:“刚才有人在墙外倾听,才故意装作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以为我真就失望,随口一说的话,怎么会报期望,头脑简单。”

“我还以为你真是…”刘季腹诽道。

啊!

“公子,你为什么要打我。”

“我说完话后,你没有立刻回应,说明你在心里默语,所以顾不到嘴上。另外,这么简单的回答,你刘季却不敢当着我的面讲,说明肯定不是好话。”

魏无羡揉着拳头,似笑非笑地道。

你心里想什么,我早就一清二楚。

还有,

你自己偷偷出门买烤鸡,就算了,

却没帮我和阿庆也带一份,最讨厌吃独食的人,

别以为你把嘴上的油给抹了,我就看不出,

牙缝里塞着鸡肉,早把你给出卖,

有能耐吃,有能耐把牙敲掉呀。

第四十六章 公输仇飞走了

夜空中,月亮昏晕星稀疏,整片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

只有寂静的驿馆,变得不再寂静。

刷!

刷!!

一道黑色身影轻巧鬼魅地溜进院子里,

无声无息又十分神速,

没一会便盯上驿馆最华丽的屋子,眨眼消失不见,

魏无羡睡在床,刚想转身一阵微风突然拂过耳边,

挂在屋内装饰用的长剑,

“铮——”一声出鞘,搭在了自来者的脖子上,

黑色身影人的冷汗当场就出来了,

太快了,

还没看清,人就已然不在床上,

“我说小跖,你这贼骨头死性不改,又想来顺我东西了是吧?”魏无羡瞪着黑色身影道。

“无羡,你对我成见太深了,不就是不小心捡你一块玉佩,后来不是还给你了,怎么老是记得这件事,这可不像心胸宽广的贤公子行为。”

盗跖见被发现,便摘除面罩弹着额头前两绺头发,

流露你太小心眼的表情,

盗跖看了一眼魏无羡:“我只是跟你开玩笑,凭我的敏锐和反应力,怎么会让你的剑放在我的脖子上,我可是盗王之王的盗跖,轻功天下一流。”

盗跖高傲昂着头,表示让着你,

我的电光神行步天下无双,一旦施展会让你太难堪,

“原来如此,”魏无羡反手将长剑,甩回去剑鞘,剑锋入鞘时,红木剑鞘纹丝不动。

嗯——盗跖扭过头咽了口干唾沫,想到。

“这家伙的武功,比前几个月好像又有些精进,这还怎么让人活,天才般的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败他。”

就当盗跖心不在焉的时候,少年开口说道:“怎么忽然深夜来访,难道公输仇又做了些什么事。”

“对了,差点忘记正事。”盗跖顿时一拍巴掌,自己差点误了正事,怪无羡身上值钱东西太多,太诱人了。

“公输仇那个王八蛋,竟然把我们墨家机关朱雀的技术,全都偷学过去了,美其名曰要造什么,造什么来着,我都忘记那个词,太难念了。”

“几日前他驾着仿制版的朱雀,偷偷从我墨家一处秘密据点凌空,钜子一时间也没抓住他,老头嗖的一下,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魏无羡轻轻摆手,“不用担心,他应该去人宗找我,等没找到人,自然会掉头回来。”

“可问题是,他打晕的班老头,随身携带那一卷密卷,是朱雀最原始版的技术,飞得很高很快,但没写降落呀,”盗跖摊开手说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老头这一辈子还能不能飞得回来,还两说呢。

“墨家祖师爷,当年在原始朱雀上也摔得够呛,要不是武功高强,祖师爷早就摔成几十块了。”

或许十六七八年后,老头还是个青葱少年,也不一定。

魏无羡“……”

不觉揉了揉太阳穴。

“无羡,你可要给我们作证,以后要是公输家找上门来无理取闹,你可要主持公道,我们墨家要害他,早在半年前凭他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绑石沉江一百遍了。

我盗跖从没如此痛恨过祖师爷,立什么狗屁规矩,杀人者抵死,让那老头在我面前活蹦乱跳那么久,无羡你不知道,我和班老头,徐夫子还有钜子,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呀。”盗跖揽过魏无羡的肩膀,说到伤心处眼光汪汪,声泪俱下。念之断人肠,

“本想化敌为友,用我墨家的兼爱来感化这百年世敌,没想到太难,祖师爷果然眼光如炬,公输家族做敌人比做朋友好。无羡我好辛苦,现在老头去了,我好开心啊。”盗跖神情激动语无伦次的说。

公输仇:“……”

魏无羡一盆冷水,打消他不切实际的梦,

“你高兴的太早了,老头可没有这么容易死,当初他造自行马车,冲出百丈高的山崖外,都没有死,哪有这么容易摔成馅,他命由他不由天,不是特意找死,你永远想象不到他藏什么东西在身上。”

盗跖震惊的直起身,“不会吧,这都摔不死他?命也太硬了,可以和班老头一提了,咳咳。”

别改口了,我都听到你诅咒班老头老不死,命太硬。

魏无羡翻着白眼,不就是一时嘴快,暴露你内心的想法,

我又不会去找班老头告密,我像是多嘴的人吗,

顶多让你帮几个小忙,扯平而已。

正想着,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典庆那独有的声音,嗡嗡关切道:“公子,这么晚了,为何还没睡下。”

“进来吧,是老熟人来访,你既然来了,也一起招待客人吧。”屋里响起一道魏无羡的声音,

典庆仔细倾听声音并无任何异样,心中微微安定。

深呼吸一口,将门推开。

屋内两人衣襟整洁的对坐在席垫上,魏无羡正煮茶招待客人。

动作真的好快,两人几个呼吸间就搬来了案台和茶壶。

魏无羡本不想如此,都是自己人不用装模作样,回归本性就好,

但盗跖却反对,认为墨家弟子行走天下兼爱平生,那股行得正坐得稳的风气,不能毁在他手上。

不然被传出去,堂堂墨家统领居然夜深一身黑衣,偷偷摸摸上门拜访,画风也未免太猥琐。

这做贼呢,还是访友,

“阿庆来,这一位虽然曾经不识,但也见过,墨家头领之一,轻功天下无双的盗跖。”魏无羡对着典庆招手后,详细介绍说。

“小跖,这位是随我出生入死多年,纵然天下人反对我,他也会坚定地站在我身前,我称他为我魏无羡的‘坚壁’。”魏无羡对盗跖沉声说道,

无论我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背叛,我都敢把背后交给他,

他虽沉默不言,但我知道这世上谁都可能出卖我,唯独他不会,

而我也不会出卖他。

盗跖默然点头,突然对着典庆拱手道:“我盗跖一生最敬佩,侠义心肠与忠肝义胆之人,每遇一个,恨不得引为至交,今听无羡如此称赞典大哥高义薄云,不禁想结交为朋友,不知典大哥意下如何,可看得上我盗跖。”

典庆:“公子的朋友,自然也可以成为典庆的朋友,没有看不看得上这一说。”

“哈哈,盗跖识一新友,今夜一趟,没白来。”盗跖纵笑道。

第四十七章 俊采星驰

“砰砰砰——”又是沉重敲门声。

正笑谈欢颜的三人,都不禁同时怔了怔,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么回事,今晚还有访客吗?

盗跖纳闷想到,

都说夜晚寡妇门前多是非,没想到无羡这儿是非也不少,

都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敲门,

不禁屏住呼吸,好奇地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门外那人,见屋内顿然无声,

被吓一跳,

嘴里小声嘟囔道:“奇怪,我明明听见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怎么仔细一听就没了,难道是乃公我,如厕蹲太久,产生幻觉不成?”

晃头晃脑再望去,见屋里驱寒火炉烧得正旺,红彤彤的光芒照映在窗门,

不由想在窗户薄薄的布戳个洞,一探究竟。

“别老想动手动脚,好好的窗户你戳它做什么,大半夜扰他人安宁,要进来就赶快进来。”刘季蹑手蹑足,放轻脚步靠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说道,吓得手中灯笼一抖,掉在雪堆里熄灭。

惊醒后,连忙捡起地上的灯笼,偷偷打量观察,确定四下无人后,匆忙推开屋门,来不及看清里面,急忙回头把门关上。

略放下一口气,才仔细打量屋里,

火炉不远处,跪坐着两个他认识的人,以及一个他不认识的。

“贼眉鼠眼的样子,看着就不像好人。”刘季心底判断道。

做事分寸有度,即使身处安全环境,也细心谨慎,看来是个江湖老油条,

盗跖也在心里判断,作为一个贼,要有一双能够看出隐藏在粗陋表面下宝贝的技巧。

刘季走过来,好奇地问:“公子,你们这是在…”忽然间压低了声音,回头望了一下后面,“密谋举大计乎,算上吾刘季如何,我也想衣锦还乡,让沛县的父老乡亲羡慕羡慕。”

魏无羡“……”

盗跖“……”

典庆“……”

怎么,我们看着很像在密谋闹事不成,不过看着也像,几个人深夜不睡觉,坐着一个房间,围着一张案台,好像在激烈争吵什么,

的确有点像是在,咳咳。

“这位是?”盗跖打破沉默先问道。

“有大梁城第一游侠之称的刘季,阿季,这位是墨家头领盗跖。”魏无羡再次出言,替两人引见,

“第一游侠?想必武功定是十分高强,希望盗跖日后有幸讨教一番,与阁下切磋一下拳脚。”盗跖惊奇地说,无羡门下真是能网络天下英才,

魏无羡打破盗跖的想象,拆穿道:“他第一游侠,是酒中掺水拼酒喝出来的。”

刘季不由头冒黑线,公子给我点面子行不行,我起码也是大梁第一游侠,也是狠下心豁出去,才赢,咳才掺水的,你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掺水进酒多不容易吗,

你不知道!

一阵冷场,大家无言以对。

没多久便纷纷散场,

刘季:“?”

第二天一早,初升的旭日赶走积聚一夜的冷气,似乎没有昨日的寒冷,

此时驿馆是真上门拜访了个不速之客,

雁春君府上的管家代燕春君前来邀约,公子无羡赴雁春君府上宴会,

“君上今日一大早便筹备,已等待公子多时,还望公子按时赴宴。”管家最后拜会道,留下请帖走了。

“公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刘季不知何时出现,表情凝重的说,好像昨晚的尴尬,已经全然忘记。

我哪都没去,我还是我,

大梁第一游侠。

“无妨,雁春君不算一个太难对付的人,他贪财好色,只要对症下药就能见奇效。”魏无羡毫不紧张,反而轻松。

随即吩咐:“阿庆,帮我备好五百金,阿季收拾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会会,这蓟城的地头蛇。”

“是,公子!”

随着一人引路,鹅卵石的羊肠小径一路分花拂柳而来,但见四周亭台楼阁,湖中冰亮如镜,碧瓦飞甍。不远处的假山怪石崚峋,铺着富贵花开红毯的长廊贯穿了整个楼阁,楼阁几乎布满雕花格子窗,典雅精致。

金碧辉煌的瓦片,红色的檐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精美花纹,各自有四处翘角,每一个翘角上都系着,一只铜制的风铃,一阵风拂过,铃铛发出,“叮叮叮——”悦耳的响声。

魏无羡哂笑,心底打趣道:“没想到这雁春君,色中饿鬼草包一个,还蛮有品味格调的。”

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雁春君:“没事,这座府邸也是我在别人手里抢的,看不出不奇怪。”

“……”

进阁楼内,只见身材短小一胖子穿着华丽,满脸笑容站在门口迎接,“公子远道而来,姬某有失远迎,真是唐突。还望公子见谅。”

“哪里哪里,雁春君贵为大王胞弟身份尊贵,再说出行也不便,在下早有所闻,哪里会见怪,不怪不怪。”魏无羡同样满脸笑容,话里藏针,怼了回去。

雁春君明显的愣了一下,嘴里小声重复,“出行不便,什么意思…”

“听闻大人一大早忙碌设宴款待,无羡也有薄礼相赠,阿庆去外面把箱子带进来。”魏无羡吩咐道。

等两个红木箱一打开,一根根双指宽的金条,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箱子里。

雁春君眼中闪过贪欲,眼神漫不经心地把玩拇指上碧绿色扳指,“公子这是何意,赴宴就赴宴,何必这么客气。”

想求饶吗,晚了。

“大人误会了,这只是定金,我有一笔价值万金的买卖送给大人,就不知道能不能送出去。”

雁春君立即心动,顾不上装腔作势,眼一凝急忙追问:“此言当真,公子果真有万金,不是诓我?”

魏无羡轻轻摇头,仔细算来一万金可能真没有,

雁春君脸色一变,正欲发怒,

却听见耳边轻飘飘的一句:“不多,大概只有黄金十万吧…”

雁春君脸色霎那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就像炎炎夏日,喝了冰水般,从头舒爽到脚底,

透心凉,心飞扬!

那一瞬,仿佛看到无数黄金在向他飘然招手,

那种感觉太美妙,

不禁眼神迷离道:“我想要……我要!”

第四十八章 燕丹在行动

“公子,明日我再带你领略我燕国北地,一望无际的风光,冬季山脉巍然屹立更是壮美无比。”

临近傍晚,雁春君亲自将魏无羡一行人,送返驿馆离别时,还眉欢眼笑的介绍明日游览之地,十分热情好客的模样。

笑容可掬,叫人误会他过往的凶神恶煞,

好像真心在尽地主之宜,招待贵宾,

也对,又有谁会跟十万金过不去。

“那倒不必,明日无羡还要出门,拜访一位朋友,就不劳烦大人亲自招待了。”魏无羡笑着拒绝。

“吱,吱吱——”在揖礼告别后,驿馆的门轻轻关上瞬间,

刘季,典庆,魏无羡都不由轻吐一口气,

太热情了,

一整天跑东跑西,几乎把整座蓟城都逛一遍,

兀那撮鸟精力太旺盛,三人直呼受不了,心里暗暗叫苦,

典庆有些不理解,“公子,我们直接和燕王商议不就可以,何必与雁春君结盟。”

魏无羡弯下腰,捶捶腿道:“傻孩子,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不先将他收买过来,让他在前面挡着明枪暗箭,我们好安稳,需要一明一暗,使燕王明处支持,雁春君暗地里支持,这样才无后顾之忧。”

“可是,凭什么我们赚的钱,还要分给那胖子一半。”刘季心疼的说道,好多的黄金,我也想要…若能分我一半该多好。

刘季什么时候才能在,老父亲还有兄长兄嫂面前扬眉吐气。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阿季,我让你空闲时多读书,多看百家经典,你却老抱着酒壶不放。”魏无羡恨铁不成钢,浑然忘记自己也是如此,大哥就别笑二哥了。

是夜,盗跖又偷偷的溜过来,

“你要找的那人,我已经帮你找到,他现在渔阳一间酒馆做琴师,话说你找高渐离做什么?”盗跖如好奇宝宝般问道,

“总之有事,你就别问了。”魏无羡不肯透露,引得盗跖更加心痒痒,

“也不知道荆轲大哥,去卫国何时才能返回,难得一聚到时候我们三人痛饮一番才行。”盗跖砸砸嘴遗憾道,

“荆兄去卫国到底有何事?”魏无羡问道,

谁知盗跖立即变脸,不屑扯扯嘴角,“他酒鬼一个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去找他青梅竹马小情人。我盗跖最痛恨儿女情长的人,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当御风而行潇洒飘然,岂能因为这些琐碎事烦心。”

可眼角不由得一抹羡慕,出卖了他。

不不,我可是盗王之王的盗跖,我的追求可不是成家立室。

魏无羡一会当然不知,盗跖思绪已转了千百回,

思索片刻,脱口而出:“难道是公孙丽姬,据说倾国倾城,传说为天下第一美女。”

盗跖点头,

“果真有这么美吗,我见过的绝世佳人也不少,都各有千秋,没有谁能压过谁,这天下第一评价怕是…”魏无羡话没说完,

但言下之意盗跖已了然于胸。

让盗跖震惊的关键并不在这,而是在,

“什么,如此绝世佳人,你还见过不少!?”盗跖大惊失色。

太不公平了,他们都有这么好福分,我盗跖却从未有这样的机遇,遇见这些绝世佳人,

不,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只想将轻功练到绝顶,御风而行才是我的追求,不能将追求寄托于这繁琐事里,

嗯嗯没错,我盗跖与他们不同。

经过一番自我安慰,盗跖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再聊下去也索然无味。

盗跖提出告辞,电光火石间悄然无影,

魏无羡眉头跳了跳,小声道,“用得着连电光神行步都用出来?”

上前几步,关上盗跖出去的窗户,就这一小会儿,屋外的寒气迅速涌入,屋内凭空下降了十几度,

魏无羡呼出一口热气,但刚出口便遇冷凝结了,

搓着手踱步到火炉旁,魏无羡不禁感叹道:“这天寒地冻的,还是两个人比较温暖,一个人只有烤火的份。话说绯烟也应该到燕国了。”

幻想着不禁露出傻笑,

————

而此同时,蓟城太子府庭院,一高贵典雅的少女,抬头仰望苍穹。

怔了怔道:“无羡你也来了么…”

想起白日燕太子丹谈及到,有魏国公子来燕大放厥词,引得朝中上下讽笑不已,燕丹说时也面带嘲笑,视为笑料。

但焱妃知道魏无羡胸有抱负,这样做肯定有深意,

正当思索之际,一道带着成熟浑厚的男声在背后响起,“绯烟姑娘这么晚,怎么还在赏月,不妨早些休息,现在严冬时节星空,可不如春夏那般美。”

焱妃转身朱唇轻启道:“绯烟一时无睡意,便出来走走,见夜空众星拱月,不觉心有触动,沉溺其中,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太子殿下,难道也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散散心,不过殿下操心国家大事,心系百姓肩挑重任,社稷安危之主,难免昧旦晨兴。”焱妃轻声说道。

庭院一阵沉默,只听得清微弱的风雪沙沙的声音,

“众星拱月,今夜的确是众星拱月,这星罗棋布的天空,如同当今天下的格局,虽一强多弱纵横交错,也有其闪光点,丹身为燕国太子,却只能在这里心怀忧虑,见国家累卵,只能束手束脚,燕丹何时才能光复我昭王大业,守燕民平安呐。”太子丹痴痴地望着夜空,好像是在对焱妃说,又好像是在对上天求诉。

从秦国逃回那次起,燕丹就暗中发誓,

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披头散发像一只丧家犬般逃命,

他燕丹一定要建立一个强大的燕国!

一个让天下人害怕的燕国,哪怕强如秦国,也要在它的面前瑟瑟发抖。

实现昭王心愿,使燕国成为天底下最强盛的国家,

燕丹不能再等,因为那个人已然开始亲政,吕不韦绝对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没有任何证据指明,这是燕丹曾经对那个人的了解,心底得出的判断。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要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这个目标,

嬴政,他最痛恨的人。

也是在秦国带给他难以忘怀耻辱的人,

他,连做梦都想报复回来。

第四十九章 高渐离

“小跖,这里就是你说的酒馆?”

一间不知名的小酒馆,坐落在过往道路的平原上,不远处是燕国传信的驿站,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这里是通往蓟城最主要的干道之一,平时人来人往,商队马车络绎不绝。

哪怕是严冬酷暑,过往的人也并不在少数。

很多赶路赶累的人,都会选择在这儿小憩一阵,再继续赶路。

也卖着蓟州城最出名的烈酒,烈云烧喝一口,就像喉咙生吞一把刀一样,在整个燕国也十分有名。

可想而知,这虽然是座小酒馆,却能在这条干道上成功经营,见背后东家身份,必然惊人。

听人说似乎和雁春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此时,名传蓟城的高渐离,正在这家小酒馆里做琴师,

琴技已然达到大师境界,武功就处于江湖三流水准到二流之间,

不过有潜力,可以培养。

俗话说拉帮结派下手需趁早,晚了就被燕丹捷足先登了,

卫庄兄紫女姑娘还有子房,韩兄他们,暂时拉不动,不代表以后拉不动。

人都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到时候雪中送炭,保证几人两眼泪汪汪,连钱带人跟着走,乖乖上贼船。

凭的是什么,凭的就是韩王的本事,就算把姬无夜铲除,韩国也要完了,

脑瓜子能突破天际,想出帮秦国挖渠道,让整个秦国都忙着去挖,就没有人来管他了。

第一年秦国挖渠道,韩国边境上有十万秦军驻军,

第五年秦国挖渠道,还是十万驻军。

第八年秦国挖渠道,十万驻军。

第十年秦国挖完,韩国边境猛增三十万秦军驻军,灭韩开始。

嬴政:小老弟谢谢你哦,秦国又造多一个矿,可以暴兵推你家了。

这昏聩之主,何以扶强,青铜队友不带也罢…

目前已经快接近第七个年头,

“走,进去吧。”魏无羡收起想法,率先一步走进酒馆。

外面天寒地冻,里面却截然不同。

吆喝声,吵闹声连成一片;酒馆里,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好不热闹。

魏无羡此行目的要寻的人,正坐在中间的台桌,低头的双手抚弹,

不动声色,一行四人在小二的引领下,好巧不巧坐靠在近琴台的地方。

倾听了一会儿,魏无羡心中惊奇,“没想到小高现在的琴技,已然在弄玉之上,不愧是历史有名的高渐离。”

“小二,把你们这里最出名的烈云烧,给我上十坛。”盗跖挥手一拍桌,大声叫喝道。

“好咧,几位客官稍等,马上就来!”小二开心地边端酒边笑着回应。

笑的热情,上的迅速。

宾至如归,没想到在先秦时期,就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果然是好酒红人脸,财帛动人心,这儿掌柜深谙此道。

“等等,帮我送三坛给那一位。”指着琴台上的高渐离,魏无羡微笑说道。

小二愣住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手脚麻利地端走三坛,送向琴台。

临走前还伸大拇指夸道:“大人您真是豪爽,小人还未见过,有人送十金一坛的烈云烧,一送就送三坛给高先生的。”

“嗯!?”魏无羡狐疑不定,鼻音拉长转头看着盗跖,十金一坛酒你开口就要十坛,真把我当地主老财。

盗跖讪讪地笑说:“无羡,这酒是有点小贵,但我们可是有四人,又难得来燕国一趟,不喝点名酒助助兴,怎么说得过去,起码也要尽兴而归嘛,不过既然来到了燕国,那就我盗跖做东,酒少喝点也好,也不会耽误正事,就这样吧——小二帮我撤下去五坛,留两坛就够了,差点忘了我们有要事没办呢,可不能喝太多酒。”

酒虽然好喝,却不能误事,还是过过瘾就好,我咋就忘了,瞧这记性不行就爱忘事。

小二又端下去五坛酒,动作还是很麻利,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撇了一眼盗跖。

“小跖,言之有理。”

魏无羡也认同,然后转过去对典庆和刘季说道:“听见没有,酒可以不喝。但等下要敞开肚皮吃,一定要吃得饱,吃得开心,吃得舒心,让你们盗跖兄弟好好尽宾主之宜,一个个必须撑着扶墙出去,不然就是看不起,嫌弃他不够朋友。”

“噗——”

盗跖猛拍胸口,被烈酒呛到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咳…”

魏无羡不顾盗跖可怜兮兮样子,举起酒樽,起身向琴台迈去。

高渐离不由的停住琴声,双手平放在琴弦,冷静地端详这个神秘来客,

之前也不是没有客人因他琴声赠酒,但从来没有遇到如此豪爽的人,

而这一桌,从一进门他就感觉到,是冲着他来的。

他对目光一向都很敏锐。

见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将要靠近琴台时,高渐离终于开口:“我不善于喝酒,也从来不会喝陌生人的酒。”

来者微微笑:“喝酒不过是个幌子,我是来找人的。”

“你来找我,我们并不认识。”高渐离冷静的说道。

眼神很淡然,淡然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愧是水寒剑剑主,的确是够冷,但这种冷和白亦非那种冰冷,却截然不同。”魏无羡暗忖道。

“虽不见其面,但久闻其名,燕国赫赫有名的琴师高渐离,纵然我身处大梁,也常听人夸赞,琴声绕梁三日不绝,为人冷淡,却是高义之士,无羡那时就在想,他日登凌燕国定要上门拜访,解我神往之意。”魏无羡心怀诚意的道。

“阁下是信陵君之后,欲要廓清边患的贤公子?”高渐离表情愕然,古井无波心境再也绷不住问道,

信陵君贤名,谁能不晓,谁能不钦佩。

“如假包换,若无他人冒充,应该就是无羡了。”

“怎么,难道高先生这几日,也听人提及过无羡夸下海口之名吗?”魏无羡淡然笑道,眉目间没有丝毫介怀。

这淡然自若,让高渐离不禁内心喝采,身处众口朔金的谣言波浪中,却毫不放在心,非一般人能及也。

第五十章 惹不起

“高渐离虽是一介琴师,却仍为公子誓扫胡人不顾身,如此壮志的举动,喝彩万分。”高渐离言语中有些激动。

“不知公子找高渐离所谓何事?”平复一下心情,高渐离疑问道。

“本想寻访义士襄助,共解北境边患,还百姓太平,但刚听高先生弹奏一曲,无羨已然改变主意,此举过于凶险,天下不能因为魏无羡之过,丧失本应传颂天下的绝世琴师,世间再无奏响此乐,未免太可惜。所以我在心里,已经替高先生拒绝。”魏无羡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公子,这…”高渐离迟疑,他没想到身份尊贵的王公贵族,会放下身段来邀请他,还因爱惜他的才华,宁愿空手而归放弃招揽。

一时间心绪一片复杂。

上一次听到这样的事,

还是发生在信陵君身上,当年信陵君在赵国与藏身于赌徒中的毛公和薛公结交,就是悄悄步行去认识。

“刚才我在先生的琴声中,听出了许多故事,实不相瞒,前段时间在韩国,无羡也听到了琴声,

我有一位朋友与高先生,琴技有些差距,但弹奏间也是饱含感情,只可惜她目前远在大梁,不然听两位大师共同合奏一曲,真是三生有幸。”魏无羡面露期待说着,

也不知道韩兄目前情况怎么样,还有盖聂兄,还有…嬴政。

可能我们下次再遇,彼此情况都会不同吧,

而此时,秦国边关武遂军营内,一支笔滚落在地,案台上还有被打翻的竹简,

一袭白衣的嬴政,坐在案台边愤怒地将书写好的竹牍,袖扫落在地,

盖聂听到动静,以为有变连忙进营帐,只见嬴政的背影孤零,语气落寞说:“王齮让我写亲笔书信,使信任之人前来接应,但这信已写好,我却不知该交由谁,母亲太后、仲父相国,还有咸阳一众文臣武将与我貌合心离,这封信,我该发给谁……”

“王上,既然咸阳已无信任之人,不如将书信送至新郑,在那里,我想会有人来的…”盖聂建议道,

嬴政愣住半响,最后好似想到什么,同意道:“好,就依你所言。”

待盖聂出营帐后,起身久久无言,

没想到我嬴政身边,除了盖聂就再无信任之人,纵然身处权力巅峰,却还是茕茕孑立,秦王政秦王…

语气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

“既然此行注定无果,那魏无羡也不做停留,还有要事在身,他日待我踏破蛮夷,凯旋归来,再来听听先生一曲,以表高昂激愤破敌之意。”半个时辰后,魏无羡向高渐离提出告辞。

高渐离连忙站起,准备出门相送。

被魏无羡摆手制止,而后缓缓转身,望着馆内众多江湖游侠,有凶神恶煞,满脸伤疤者。也有衣不敞体的酒鬼,本地的地痞无赖,还有着装统一的江湖组织,三教九流之人,汇聚一堂。

举起手拍掌三声,面对着众多不善的目光。

魏无羡说道:“我无羡也是一位爱酒之人,难得寻访如此美酒之地,望各位和谐共建,好好爱护,得来不易的场所。”

然后陡然一转,魏无羡斩钉截铁道:“若有谁敢在酒馆无故滋事打打杀杀,使我再无喝酒之地,就是与我大梁魏无羡为敌,无羡很喜欢这酒馆气氛热情而有礼,有赏。”

说言道,一块金子从他手间飞出,直直地坠入在小二的口袋中,

“这就是赏金。”

天降横财,小二骤喜眉开眼笑,愣愣双手捧着金子,还没捂热就不见踪影。

正当着急,却听到前面一道声音,

“这锭金子还是放在我这儿比较保险,你又无半点武功,拿着恐怕惨遭杀身之祸,不如就放在我盗跖这里,每一个月给你一点,省得害了你性命。”

盗跖一手握住,掂了掂金子笑着说道,

其实他是听到,魏无羡暗中传音,叫他保下小二的性命,打消那些亡命之徒的贪念。

“无羡真是贤公子也,如换成一般贵族,谁会顾及这小小芥草的性命。”

盗跖不由心中敬佩。

酒馆内众多江湖中人,原本听到魏无羡大名已是人声鼎沸心惊不已,此时又听墨家盗跖也参与其中,不由更加吃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许他们俩就是这座酒馆的幕后东家,怪不得怪不得。”有一络腮胡须壮汉若有所思,猜测道。

周围人不禁点头,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四肢发达耍好你斧头就行了,在这装什么智囊,真以为我们不认识,你小石村木匠家,不在家跟你爹学做木匠的石奔,还偏偏跑出来闯荡江湖装高手,

就别把我们带沟里去,堂堂魏国公子,会来燕国开一个小酒馆?

“好,无羡就不打扰众位的闲情雅致,告辞!”

你已经打扰完了好吗?

众多江湖好手暗暗腹诽:“还喝喝喝,喝个球,经过这一吓,谁还敢来这里喝酒。”

手底三千游侠谁敢招惹,怕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望着出门的一行四人,江湖人暗暗地将心放回了肚子,

刚才那股压迫气势好强,

我们混江湖底层刀尖舔血的招惹不起,告辞先走一步!

在魏无羡走了之后,一个个都结账走人,溜之大吉。

“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只留下呆滞,圆圆胖胖的掌柜独自留在天寒地冻中被北风呼啸而过。

“公子,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嫌我酒贵我可以少收一点,何必赶尽杀绝,生意惨淡我一家老小可怎么养活呀。”

掌柜摇头直叹,以致幅度过大全身肥肉如一阵又一阵的波浪。

这是海的境界,

摸着比翡翠虎还肥的脸:“看来这一阵子,又要瘦了。”

马车里典庆皱眉道:“公子,我们就空手而归么,不是来招揽高渐离,怎么说一阵就走,未免没有诚意。”

魏无羡笑道:“人分两种,有一种强求求不来,另一种不必强求,自会以来。小高属于后者,在他心绪起波动那一刻,他心已有决定。”

第五十一章 东出策

十日后,燕国朝堂,趁着燕王还没到,诸位公卿大臣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的对象赫然就是魏国公子无羡,

自从那日他闷闷不乐回驿馆之后,燕国大臣们已有十余日没有见到这位头脑发热的公子。

还比较想念的,毕竟燕国冷冷清清难得搞一个大新闻,

让他们念叨念叨,记得上回燕国这么热闹的时候,还是太子殿下从秦国跑回来的时候,

那着实让诸位大臣大吃一惊。

简直就是赛孟尝,

就算孟尝君在世,没有门客帮忙也跑不出秦国,太子殿下居然能一个人隔着这么远的大山跑路回来,真令人刮目相看。

这么一说来,诸位大臣就更加热情高涨,连带着太子丹殿下,也膝盖上中箭。

而燕丹岿然不动,竟然闭目养神,充耳不闻。

看来回来这一段时间,他已经习惯被人喁喁私语,与孟尝君对比。

“呵,我燕丹可是做大事之人,岂会在意这些可笑的想法。”太子丹嘴角微抖动,自我安抚道。

“行了,议论纷纷成何体统,莫要让无羡公子笑话我燕国朝堂,就像菜市口一样,还不通通住嘴。”雁春君与魏无羡同时到后,一进大殿就听见有人在议论他的金主,表情骤然一变,喝斥道。

你们可以嘲笑燕丹,但不能嘲笑他的财神爷。

诸位公卿大臣摄雁春君昔日的余威,纷纷闭嘴,唯恐慢了一步就被收拾。

连大将军晏懿,也是如此。

唯独太子燕丹疑惑地睁开了眼睛,第一次详细打量雁春君与魏无羡两人,心里不舒服道:“果然这两人走到了一块,第一次见这位魏无羡,就觉得有辱信陵君威名,堂堂王孙公子,不思报效国家振兴魏国,却做起大梁游侠头目,望之不似人君,尽失先辈之名。”

“与雁春君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又想来祸乱我燕国,有我燕丹在尔等休想得逞。”

望见燕丹那不善瞥过的眼神,魏无羡先是一阵纳闷,后突然想起,“焱妃来燕国不就是来找太子丹么,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倒先瞄起我来了。”

眼神不客气地盯回去,

“大王到——”一道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两个宦官在前,六名宫女在后,领着燕王从偏殿直径登上高台。

群臣揖礼,齐声说道:“拜见王上!”

“众卿无需多礼。”燕王抬手,意示礼毕,

燕王坐立高台上,目光扫视诸多大臣,最后停留在魏无羡跟前,眉角漾动脸带温和说:“公子来我蓟州也有十日,不知雁春君有无尽宾主之宜,带公子领略燕地北国风光?”

“回大王,自然有,雁春君异常好客,无羡常常推辞不得,这些日子看了不少,走了不少,也吃了不少,更加欣赏到在中原,永远都无法看到的美景,只有在这北国才能一眼望去天茫茫一片,无边无际的壮阔。”

魏无羡谈笑间,把燕国夸奖了一遍,

引得燕王笑意更浓,面色更加和善。

“公子尽兴就好,难得来一趟,不如再多游览几日,再回国也不迟。”

魏无羡微微一怔,随即摇摇头说:“大王误会了,无羡此来并非告辞,而是有意请求,还望大王同意。心愿未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倘若小小尝试都不曾有,便回中原心有遗憾。”

“公子壮志,着实令寡人佩服,但无奈寡人心有余而力不逮。”燕王有点不悦,怎么老扯着这事不放,也未免太不懂事。

“并非如此,大王且听我道来。”

魏无羡腰板挺的笔直,声音清越道:“无羡这几日心绪不定,也知事情太过为难,但心中志向所在,孟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碌碌无为空度光阴,纵然前路危险,吾往之有颠覆之危难,然无羡乃要决心所向,身亡无改。”

“愿一人北上,无需一兵一卒,一车一马,只招揽良家子千人,筑城于蛮夷之间,扰其后,再图发展灭其后患。”

燕王眉头皱起,心有疑惑:“你要选何地筑城?”

“辽东往北,燕国往东,人烟稀少苦寒之地,濊貉蛮夷部落间。”魏无羡神色认真。

“那公子可知,筑城非数十日,数月能完成的了,届时胡人来攻,汝将如何应对?燕国不会出一兵一卒,也无钱粮援助,况且天寒地冻,燕国已是寒冷,入冬以来多有百姓冻伤冻死,何况更偏北地。公子还是三思较妥。”燕王劝说道,他也不忍心看着这满腔热血的公子,没有任何价值的死在北地,着实可惜。

所以把丑话说在前头,希望他知难而退吧。

可惜这番劝诫,注定徒劳无返。

因为魏无羡早已有备而来,不会这么容易打退堂鼓。

也知道从零开始发展太难,但非去不可。

“多谢大王牵挂无羡,然志向早已定下,绝无退缩更改之意。不过现在的确天气寒冷,还需暂停几月,等来年开春,再东出北行。”

“咳咳——”突然一阵咳嗽声,引得众人关注,

“王兄,公子志向值得令人钦佩,我们燕国该搭把手的时候,还是得搭把手帮一把,不然岂不是寒了来投奔我燕国之心?昔有昭王礼遇郭隗,一时间天下传为佳话,为何此时不效仿一番,使我燕国名头在列国之间,如锥子处囊中脱颖而出,吸引人才来投,岂不是美事?王兄切莫拒绝呀。”雁春君适当时走出人群,让燕王吃下定心丸,频频使眼色。

我们该帮的还得帮,这件事与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此事一看便知难以成功,只要保住无羡公子的性命,带来的利益,完全是收获颇丰。

何必无动于衷拒绝,

燕国诸位大臣,也不禁一阵惊异,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雁春君怎么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样一番有见解的话。

不太像是从横行霸道的草包嘴里说出来。

大臣们不由在心中嘀咕道。

唯有燕太子丹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谏言,

燕王已答应,“好,就如王弟所言,燕国就助公子一臂之力。”

第五十二章 归来

朝会结束,其他诸位大臣与燕王都已离去,只剩下魏无羡、雁春君,以及特意留在最后的太子丹。

雁春君还在喋喋不休,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公子放心,若遇到困难,我燕国必定会出手帮忙。”

回头看一下左右,咧嘴笑道:“就算王兄反悔,我也会倾力从中斡旋,毕竟…嘿嘿。”

两只胖手不断搓着,好像要磨出火似的。

阿谀的笑容挂在大饼脸颊上,脸肥成一团,

差点让魏无羡以为翡翠虎也跟着来到燕国,

“尔等欲意何为?”

太子丹冷不丁地走到两人旁边,冷哼道:“不管你们两想做什么,我燕丹都会制止,在燕国我不许任何人,把国家视为玩物,哪怕是王叔也是不行。”

“太子殿下,未免太过多疑,况且此等大事只要与王兄商量便好,何需要你过问,太子殿下你此刻还不是燕国的王,有些政事还是不要逾越太多。”雁春君回头冷冷地说,丝毫不给太子丹薄面。

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在燕国朝堂乃至市井,都知晓太子丹与雁春君不对付。

两人势如水火,燕王却从来不做劝诫,反而不理不睬,放任两人互相攻击。

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打的一手好太极,

魏无羡并没有睬理,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燕丹勃然大怒,这句话刚好戳中了他死穴,在秦国逃回后无论他做什么提议,父王都不同意,无论是与秦国交恶还是与齐国结盟,亦或者是变法图强,全然被拒绝。

想做什么都有心无力,太子终究还是太子。

燕丹紧握拳头,逐渐冷静下来。

再没有说话,眼光厌恶的看了一眼魏无羡,甩衣袖而去。

雁春君连忙解释道:“公子,不必介怀,太子殿下向来嚣张跋扈,任何人都不入他的眼,包括我这个王叔在内。”

最后自顾自惆怅说道:“这都是我王室的过错,没有在小时候及时纠正,以至于长大成人,心胸如此狭隘,此君继位,我燕国日后该如何是好。”

魏无羡:“……”

你说反了吧胖子,

应该是你嚣张跋扈,太子丹唯独不将你放在眼里,我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就是因和你挨得太近,才被他划到国家蛀虫里面去了。

你这耙耍的不错嘛,反手就倒打一耙。

不过也罢,一个无权的太子丹还是得罪得起的,

“唉!雁春君这个草包,也不知道还能做挡箭牌多久。”魏无羡叹气间,脚步越走越快,

“公子等等我,公子别走哇!不如我先带你去辽东游玩一番,熟悉一下情况如何?”雁春君回过神来,周围已不见人影,冲着已经走了很远的魏无羡喊道。

两腿扑哧扑哧直追。

远处的人影仿佛听到般,如脚踩箭步,嗖一下飞快没影。

死胖子,还缠上了是吧,

冬天的薄暮,总是比以往时节来得更早一些,夕阳西下的金线伴着飘落的雪花,一座座屋舍炊烟四起。

一辆马车从城外驶,“踢踏踢踏——”细小而又清脆的马蹄声,引得街上裹着厚厚衣裳来往的行人,转头注目。

那是一辆有着灼烧痕迹的马车,一个身披黑袍头戴斗笠的男子,驾车来到驿馆前,“吁——”马蹄顿然停下,鼻中喷出一道热气白雾,然后又在原地踏了几下。

驿馆守卫的士卒惊疑不定,更甚有些士卒还拔出剑。

僵持了数秒后,驿馆大门被轰然推开,

士卒回头望去,原来是无羡公子快步出来。

推开大门的,正是典庆。

“各位无需惊慌,来者是魏无羡的同门师兄,都把剑收起来吧,今夜我师兄到了,他武功高强,有他在驿馆内,绝对无任何毛贼敢来打扰,天气寒冷大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如有人问起,就直说是我授意的,我想你们将军,定会给无羡这个面子,大家都先回去吧。”

魏无羡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柔和悦耳,虽然似乎有些急促,但听上去,却让人有一种沐浴在春风中的感觉。

最柔和的东西,往往最有力量,让人听着不觉认同,不忍拒绝。

“好你个魏无羡,把我骗到塞外几个月奔波劳累还不够,现在还想安排我做你的守卫,到底你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来人仰头爽朗一笑轻摇头道,两指并拢无奈地指着魏无羡,另一手抚着胡子。

一抬头赫然露出全貌来,年纪正处中年,可风骨神采却与众不同,既有仙人的风度,也有隐士的气概。

来者便是,道家人宗逍遥子。

也是魏无羡的师兄,

而此刻马车内,一路赶的风尘仆仆疲倦不堪的灰衣美貌的少年,从车里探出站立双手微抖,拱礼忍不住激动道:“不负公子重托,陈平幸不辱命,功成而回。”

“好,好好!!”魏无羡忍不住热切喝彩道,虽早就预料到必能成功,但直至听见,才落下心头大石。

“辛苦了,无羡何德何能,有高才辅佐,师门倾助,酒已热好,请进屋热饮三樽,师兄请,先生快请!”魏无羡邀请道,转身对刘季吩咐道:“阿季,先把马车牵入后院。”

“我们就先进去,请,快请!”魏无羡道。

逍遥子与陈平不由点头,闹市中人多眼杂,也不是议事之地。

还是进去再说,

等到众人都进屋里,围坐一张案台,先倒上一樽温酒,暖暖身子。

典庆原想出去守在门口,防止有人潜入驿馆,却被魏无羡摆手拒绝,

“阿庆不用担心,有我师兄在此,数丈内任何人想无声无息靠近,我们都能提前警觉。”

典庆这才作罢。

而这时,陈平终于正色道:“陈平托公子恩德,已乱胡归来,令胡人相攻无暇东顾,筑城之计成矣!”

“此行凶险万分,纵然有我师兄护卫左右,恐怕也遇到不少危险吧。”魏无羡眉目皱起,关切道,

“有赖逍遥子前辈保护,陈平才得以安然归来,此计能成功,前辈功劳盖半矣。”陈平发自内心说道。

第五十三章 祖师爷王莽

“陈先生一路上足智多谋,灵机善变才使我们多次转危为安,若是没有你沉着冷静,恐怕我逍遥子也回不来,非身陨在塞外不可。”逍遥子摇头道,他觉得他才是这一路最轻松的人,这一半的功劳,他受之有愧。

“前辈说笑了,若无前辈陈平才是真正死无葬身之地,此番凶险变化,怕是一时间也是难以说尽,日后有时间再与公子细说。”陈平谦让道,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笑意,目光深沉而睿智。

“公子,此行我分化瓦解,离间东胡王与匈奴人头曼之间的矛盾,两个部落已无言和余地,很快便会兵戎相见,最迟来年开春,两族之间就会开战,公子在燕国静候佳音,可观陈平为公子所献,驱虎吞狼之计效果到底如何。”

“先生之智,我早有体会,宰天下当之无愧,精通黄老之学,融我道家、阴阳、儒、法、墨等学派的观点,数术、谋略无一不熟,魏无羡深感敬佩。”魏无羡望着这美少年,并非汉初三杰,却也在后来楚汉战争中,为刘邦立下汗马功劳,

离间范增、擒韩信、白登山突围、功劳赫赫。

“这就是我魏无羡最初的班底了。”看着案台前的几位,还有远在大梁的亥叔,梅三娘、张耳陈余等人,都非等闲之辈,班底虽少却势已成,最终必能积聚成海,尽揽天下英雄入彀中。

“师弟不妨再思量一番,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如此……”逍遥子神色担忧道。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纵然都是人中豪杰,但敞开天窗说亮话,都不由心里没底。

行两千年未有之巨变,都不禁忐忑不安。

魏无羡跪坐青萍剑横膝,手中的箸轻敲宝剑,吟唱道:“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要做就做王莽20版,管你天降刘秀什么的,全然无惧。

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点发憷。

可能是陨石召唤师,威压太重有一点慌。

这是一条定律,每当跨时代的体制出现,总有人会跳出来打断进程。

不管是刘秀、张秀、李秀还是别的什么秀,

总之,一定会秀。

假以时日,不知天下第一的武功,再加上公输家的黑科技能不能压得住,天下的地主豪强。

还要多学学隔岸美坚人,手持大棒口如蜜,走遍天涯不着急,大棒加胡萝卜政策。

先言行疏导,给天下人适应时间,拉拢一切潜在同盟,积聚力量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不称霸。

“师弟还是这般放纵不羁,难怪师父一谈到你就十分头疼。”逍遥子笑着摇头,与众多师兄弟不同,师弟从小便是如此,一直未改变。

“人宗有谁不对我头疼?”魏无羡调皮反问道。

众人不禁会心一笑,惟有陈平面带笑意时,心底却悄然道:“若公子真有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平愿倾一生实其志向,不负君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从,视我弊席作门之家,地位卑贱之人为天下奇才,每逢大事必与我商议,从不避讳。视遗路顽石为明珠,路边草芥为珍宝。陈平敢不重报于君上乎!”

————

话分两头,道家天宗。

天色渐渐暗淡,西边最后的一缕余晖,照亮着陡峭的山峰,在这一群连绵不绝向天横的山峰中,有的高峻直峭,犹如一把长剑直刺天空,有的却光秃秃的不失其神妙,而天宗就坐落在,一座稍平的石峰上,

山路一边是悬崖峭壁,高高不见顶,云雾缭绕。一边是深谷不见底,空空幽幽,俯首一望,胆颤心惊。

一个已然年纪不小,白须白发却气质凌然出尘的老者,带着一个小女童,行走匆忙的上山。

小女童身上的小衣服打着补丁,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大眼睛如黑宝石般,惹人怜惜。

怯生生地跟在后面,最多不过二三岁左右。

“快点!不然天都黑了!”前面的老者听身后无声,转头眼神不善道,

小女童孤零零的身影,走在这山路间,不禁有些害怕,走得十分缓慢低着头。

听到呵斥声,小小的身影猛地一抖,眼中噙着泪水,看着陡峭的山崖,怯怯颤抖。

直到,前面那人凶神恶煞道:“你若再不上来,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最终她才一个人慢慢地,强忍着害怕颤抖,一步一步腾上去,脸上带着泪水。喃喃着:“我不害怕,我很坚强,小梦很坚强…”

孤单的小身体在日薄西山的余晖里,留下一串细弱的脚步声,慢慢消失不见。

“掌门掌门,老夫终于找到一个根骨奇佳的孩童,以她的天赋,待到长大成人,定能击败魏无羡,为我天宗雪耻,让人宗上下也饱受,被黄口小儿击败的耻辱。”一长老巡游天下多时,此刻终于归来。

正是带着小女童的那一个凶神恶煞的老者,只见他此时不顾掌门赤松子静修,便冒冒失失的闯入,三言两语癫狂笑道。

赤松子则波澜不惊,连眼皮都没眨开,不为所动,只深深叹息道:“师弟,你真认为我天宗输了雪霁,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吗?”

天宗那白发长老惊怒道:“师兄,你不会输得连一颗求胜的心都没有了,还是你已经被黄口小儿那一剑吓住,我们只不过是以牙还牙,让他们也感同身受一番,这样你也不认同?”

赤松子叹一口气:“师弟你已经陷入魔障了,被嫉恨迷住了双眼。罢了罢了,你们好自为之,这件事情我不再管,也不用再来找我,你且退下吧,我还要静坐修行,且退一下吧!”

白发长老则恨铁不成钢,拂袖转身而去,“你不教,我来教。”

我就不信集我天宗长老之力,还教不好,我天宗超然脱世数十年来,一直力压人宗,为道家正宗。岂能输在我们这一代,被小儿战胜。

“这小小女童,只要略施小计便能为我所用,魏无羡给我等着,天宗永远是天宗,不会输给人宗半分。”

第五十四章 汉

安静一宿的街道渐渐开始热闹起来,马车声、吆喝声,还有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天刚亮,人们向市集里拥挤,把冷清的燕国意外衬托出几分喧闹人气。

这真是扰人清梦,

陈平与魏无羡畅谈一夜未眠,

早上想补觉也泡汤了,

干脆拉着陈平在精心绘制的地图上探讨起来,

“公子心里想要筑的城,名叫什么城?”

突然听陈平这一问,

魏无羡微微愣着,随即抬头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笑容:“汉!”

“我想把它称作‘汉’。”魏无羡又立马补充一句。

陈平细细品味其蕴意,小心翼翼试问道:“公子是取‘星汉’之意以显广博吗?”

“不全对,周人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汉人当言: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这就是我魏无羡心中的‘汉’,

又岂止星汉飘渺,还要凝实可触。

汉的强大,不是对内,而是对外。

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

既然七国之间,数百年攻伐皆有仇恨,那就让全新身份,来唤醒华夏凝聚力,九州融合。

秦时明月汉时关,

汉城,将立。

“汉城么……”

但就在说起建城具体地点的时候,窗户微微张开,

摆放在架上的青萍剑,立刻入手同时精神紧绷,随时可以挡下任何袭击。

“别担心,是我。”一股甘冽的感觉,如潺潺流水,风拂杨柳般清澈动听。

高贵少女话音未落,只听见大门骤然掀开,一道迅捷身影手持长剑,直直地闯进来,挡住魏无羡身前,

逍遥子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闯入他国贵宾驿馆,不怕燕王治罪吗?”

焱妃玩味勾起红唇,冷笑说道,“要说闯入也应该是你吧,我可是悄悄的进来,不像你直冲冲的。你们道家人宗说话,难道都是喜欢这样混淆是非,说到做不到。某人不是说雁春君昔日得罪过你,怎么这次来燕国,却和他来往甚密,如同旧友。”

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魏无羡,

魏无羡低着头,在仔细的研究地图,嘀咕道,“这地图怎么这么复杂,老半天了都没找到方位。”

逍遥子闻言皱着眉头,将佩剑反贴背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弟,眉目间似乎在询问,这究竟是何事?

魏无羡也挤眉弄眼,脸色无奈一言难尽。

“绯烟,我来燕国一直都很忙,又不知道你到底在哪,你也曾说过,这一次计划保密,所以一直等你来找我,才会这么大张旗鼓。你看,现在蓟城不都议论我吗?”

少女笑呵呵的,眼眸似乎能说话般,你继续瞎编,我在听。

“真的,我也偷偷溜进去太子府,也没有找到你。”

“你去第一次没找到,就不知道去第二次?我还没跟你算紫兰轩那一天晚上的帐,把我晾在外面,害我还担心了那么久。你不是精通传音么?”焱妃清脆问道。

听到这样,魏无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总不能说,我又忘了。

又一个黑影唰的一下从窗户里窜进来,同时伴随着大呼小叫,“无羡你听说了吗?赵国的雪女姑娘要来燕国了。听说雪女姑娘国色天香,到时候我盗跖也能饱饱眼福,一睹芳容。要不要一起去,听说雪女姑娘才貌双绝,一只赵舞独步天下,不知迷倒多少人,到时要去见识见识。”

焱妃骤然转身,微眯着双眼目光中流露一丝淡淡的冰冷寒意,

黑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无羡你屋里怎么比外头还冷。”

称呼亲切似乎和魏无羡关系非同一般。

逍遥子还有默不出声的陈平也静悄悄的打量,

这张口闭口要去看美人的身影。

中分短发皮肤棕黄,后头扎一个小辫,前头落下来两绺发束,着天青月白两色对开的斜襟布衣,腰前系带长而飘逸,身材纤瘦。

不请自来的黑影,正是墨家统领之一的盗跖。

仗着自己的轻功,经常戏耍守在驿馆门口的守卫,神出鬼没,来找魏无羡之前,从不先打招呼。

说来便来,说走就走,就是他的风格。

这次撞枪口了吧?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跖,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我正瞌睡,你就迫不及待送来枕头,真是我的挚友。”魏无羡灵机一动,望着盗跖就神清气爽,太仗义了。

“这位又是?”焱妃出声问道。

“号称偷遍天下的盗王之王,除了女孩子外,没有人能够追上他的速度,轻功天下无双的盗跖。”魏无羡咧嘴一笑,眼神揶揄。

“呃,似乎来的不是时候,”看着屋里头好几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盗跖挠挠头,小声哝哝说。

“墨家?盗跖?”焱妃再念了一遍,双眉紧蹙,难怪无羡这几日…原来是有这样的朋友。

阴阳家与墨家有恩怨已久,数年前五大长老合力都没有拿下墨家钜子,反而被他逃离。

没想到,不止燕丹与墨家六指黑侠交往甚密,连无羡也和墨家交好。

中间的纠葛是越来越复杂了,焱妃心底微微轻叹息一声,

————

“什么,公子去了蓟城?”发际线全无几乎秃顶的老头,在大梁城一间府邸里目瞪口呆。

刚从墨家跑出来,难道又要回去自投罗网?

班老头那个老家伙平时看上去和蔼可亲,实际上蔫儿坏,连秘藏在身上的机关卷宗,都做了手脚。

那朱雀破鸟,差点没摔折老夫的老腰,还有墨家钜子六指黑侠也一样,总之墨家没有一个是好人。

接待老头的,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角皱纹细密如网,眼神却深邃明亮,可谓老当益壮。

正是曾经,与信陵君一起救赵,后又一同返回魏国,立下汗马功劳的朱亥,信陵君门下威望最高的人。

数十年的磨砺,早已将曾经爱冲动的朱亥,磨成沉稳厚重,在魏无羡离开大梁时,就是由他代掌管大梁游侠,与其他大小事物。

魏无羡熟悉的朋友,他也见过不少。

因此对于这个奇怪老头的来历,朱亥也一清二楚。

只见公输仇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嘴里喃喃自语:“罢了罢了,老夫再去一趟吧,公子你这不是诚心为难我吗,可把老头得害惨了。”

有气无力极为勉强的对朱亥拱手,“大管家,那小老儿就先走了。”

“等等,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件信物要交由无羡,正想派人送去,不过你既然来了,就顺便带过去吧。”朱亥叫住公输仇,让他再等一会儿,

你懂得骑木鸟,速度比马快。

再说你今天从天而降,把后院屋檐砸个透风大洞,以为拍拍屁股就能离开,天真。

“好吧,老夫就等一阵,你可要动作快点。”

“这是自然,小余叫几大汉,把信物抬出来,给他拿走。”朱亥转身叫唤道。

“啥?还需要抬!?”

第五十五章 罗网出动

“启禀相国大人,魏无羡行踪已探到,目前尚在燕国蓟城。”

“杀了罗网的人,不管你跑多远都得死。”

秦国相邦吕不韦眼神冷漠且凌厉,

“传令下去,令断水、乱神、魍魉三人即刻动身,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他的项上人头,如果有其他高手阻拦,一律杀无赦。”

“是!”那人接到命令后,很果断。

但片刻间又迟疑起来:“对付一个魏无羡用得着出动三位天字一等杀手…属下不是怀疑相国大人的决策,只是区区一个江湖高手,却如此重视,我怕这样会让人觉得…”

吕不韦负手在后,颇有深意道:“你懂什么,魏无羡是信陵君之后,当年我尚连他祖父都能毁,何况他一介小儿,还用不着本相过于重视,

只是他还有一个身份,道家人宗天才弟子,名传整个道家乃至诸子百家,对其名都不陌生,

我是要用他的血,来警告近来蠢蠢欲动的诸子百家,我罗网之事,秦国之事,有胆敢插手者,与本相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恕属下愚钝,竟才明白相国大人的用意。”

吕不韦挥手道:“下去吧,跟他们说这次任务,不是简单把目标杀死,而要让天下人知道,罗网不可犯,我吕不韦更不可犯!”

“是,属下这就去。”六剑奴之一的‘真刚’答道,

身影消失在屋内。

“嬴政你想找帮手来帮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吕不韦心底带着一丝杀意,冰冷说道。

吕不韦手底下精心培养的六剑奴,出动。

————

阿嚏~魏无羡身体一抖,不觉得用手摸摸鼻子,暗自嘀咕道,“啥情况,这么多人挂念,桃花缘足也不是件好事。”

“师弟你说什么?”走在前面逍遥子,疑惑转头声音太小,以他的武功竟没听清。

“无事无事。”

前面带路的盗跖不禁调侃道:“无羡,会不会就那位姑娘在想你,不过按我盗跖眼光来看,那姑娘漂亮归漂亮,但凶神恶煞,怕你日后有的受,依我看还不如找一个安安静静温温柔柔,不爱说话又乖的姑娘。”

嘴里一边说话,一边拨开前面枯枝败叶,用脚用力地踩踩,大石头旁的小土堆,

这是墨家的秘密地点,山坡四面陡峭,山谷宛如一个漏斗,外部光滑里边平坦,易守难攻。

不过被重兵包围,就是插翅难逃。

不对呀,重兵包围他们会造木鸟,去别的地方采购补充,进进出出粮食不绝,

飞几百米高,底下敌军只有干瞪眼的份,手中的弓箭,对他们无可奈何。

“你下来呀,是男人就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玩什么鸟!”

“我不下去,有种你上来呀!”

“我不上来,有种你下来呀!”

双方隔着数百米对骂,互相问候对方。

这倒是有看头了,魏无羡不由点想念老头,以后我的科技树,就点在你身上。

“找到了,我说怎么会不见。”盗跖将两个圆柱形的石块,扭向不同的方位,后退几步。

一阵机关木头与青铜碰撞的声音,因为埋在地底下,因此声音较为闷沉。

半响后,一条石板通道骤然的出现,在三人面前,垂直往下延伸,通往地底深处。

魏无羡眉头一挑,惊疑不定:“小跖,这黑不溜秋的,确定不是通往黄泉路么。”

墨家这么省油火,连一盏灯都不点到地道里,

我不相信墨家弟子,个个都是千里眼顺风耳,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摸黑钻地道,摔不死你。

“这个别误会,不是我墨家出不起那个灯火钱,而是前一阵子,这些蜡烛都被仇老头,不知藏到哪去了。

钜子说了,把这些原样保留,让魏公子过来好好瞧瞧,这是人做的事吗,

老头是你扔到我墨家来的,我们熟归熟,但这一年下来的损失,请魏公子照价赔偿,墨家绝不多收。”盗跖嘿嘿一笑,将六指黑侠的话,一字不漏原原本本传达一遍。

保证是钜子原汁原味,没有任何添加作料。

魏无羡暗骂一声,脚底抹油,想溜之大吉,

盗跖跟魏无羡打交道那么久,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摊开手无所谓道:“钜子说了,只要赔偿完,在北地筑城的事,墨家将不留余地支持,建城会减少一半的时间,可要想清楚,蛮夷反应过来后…”

魏无羡认命般说,“说吧,多少钱报个价。”

盗跖从衣襟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羊皮,对着念:“第一损坏白虎机关兽两台,价值一千金,

第二用破土机关兽挖入禁地,打晕班老头盗取身上的朱雀卷宗,后又私自囚禁班老头三天,共计价值损失一千金,

第三企图盗走墨家至尊武器‘非攻’所幸没有得逞,造成损失一百金,

第四因犯事被关押五天心怀不满,利用破土七郎趁人不备到集市上买泻药,偷下到水池里,导致墨家上下集体腹泻三天,包括钜子在内,造成损失三千金,

第五……”

魏无羡:“……”

公输仇在墨家究竟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

魏无羡无力摆手道:“你直接告诉我,一共多少金。”

“共计七千零八十五金。”盗跖直接翻到最后,仔细观看后念道,生怕念少了一个数字。

“太多了,我最多只赔五千金,而且我还有要求,墨家必须为我提供助力五年。”魏无羡要求道。

“钜子有言:你若三个月内一次性付清,墨家上下为你守城一年,天下皆知墨家守城能力,公输家远远比不上。”盗跖有恃无恐的说。

“……不行,需要三年。”魏无羡继续讨价还价。

“分期付清,坚守半年。不然就算了。”盗跖假装没听到,继续说着。

“时间一年半,两个月内付清。”魏无羡作最后试探。

“好,成交!工钱另算。”盗跖将手上的账单,塞进魏无羡的手里,利索道。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钜子你真聪明,你怎么猜到无羡会这样回答。”盗跖一阵惊奇。

“无羡先请!”

盗跖说着让开位,来者是客,主家应礼让。

第五十六章 当世无敌

疑惑的看了盗跖,魏无羡紧了紧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踏着石阶梯走下去。

通道黑暗且冰冷幽暗,只有两人并肩宽度,透过照进来的光线,可以看清洞内顶上沥青板间凝聚的小水滴,“嘀嗒嘀嗒——”清澈透明,

如同一个小小玻璃珠,掉落在地。

穴洞的墙壁上,两三米间就有约一尺深凹槽,大概是曾经用来点蜡烛,便于照明。

不过现在,咳。

三人靠着感知,慢慢摸黑前行。

好在还是一路平坦笔直,没有转弯拐角,只是时断时续的水滴,落在肩膀上带有一丝凉意。

“小跖,墨家弟子进出,也是这样摸黑前进吗?”魏无羡不禁好奇问道。

“没有,那是另一条比这宽敞多了。”盗跖走在中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魏无羡与逍遥子一前一后隔开。

魏无羡正走着,突然脚下一沉,一块凹凸的石板被踩整个人陷下去,突然的变化猝不及防。

砰!砰!砰!

身后通道,三道石墙骤然从顶端落下,封锁住退路。

说时迟,那时快,

“蓬——”

剑鞘入墙约三分之一,力道使墙壁开裂向里凹进一大块,半指宽的裂缝从剑鞘一路蔓延,

这才撑住魏无羡,没有使他掉落,穿成冰糖葫芦,

脚底下沥青石板,竟已收缩墙壁内,凭借着刚才碰撞的火星,魏无羡隐约望见整条通道,

从他脚下一直延伸数十米都已悬空,已然没有行走的路,下方锋利长矛,一个个寒光凛凛尖头朝天,杀气腾腾。

嗖嗖……嗖!

刚松口气,心又提起,

一阵接一阵箭雨迎面而来,

“还有完没完…”心底来不及咒骂,

在隔挡间,借着稍微的空隙箭雨,左手用力一撑,站稳在深色木纹剑鞘上,剑鞘虽也有些微微开裂,没有剧烈碰撞目前还算牢固。

漆黑的通道里,一道锋利的剑气骤然而起,

紧跟其后,又是六道无形剑气,封死所有可以躲避的可能,事到如今唯有硬接。

阑风拂雨!!

魏无羡默念,可手上的剑却没有慢上半分,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如疾雷,电光火石间,剑气弥漫周身,这是一招防守之剑,为人宗顶尖剑术之一,与雪后初晴并列,

据说练到最高境界,可以密不透雨,瞬间出三百六十五剑,断阻一切攻击。周天者,圆也,圆者,周而复始,连绵不断之谓也。

大成之后,攻守兼备,随心所欲,故称大周天剑术,阑风拂雨就是其第一式。

一时间通道内剑气纵横,剑锋快的只剩下重影,

依靠先前火星四溅时,观察出几处蜡烛凹陷位,凭借黑暗里听声辨位,魏无羡在墙壁两侧快速挪动脚步,用凹槽借力,

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能越过几十米悬空通道,脚踏实地才好放开手脚。

袭来者似乎对通道十分熟悉,也采取同样方式接近,脚踏墙上凹陷处,人未到,剑气已至,

唰!!

剑气撕裂风声,盖住了脚步声,在光滑的墙壁上横冲直撞犁出数道深深地沟壑,

魏无羡面对强劲剑气,不退反进不做防守,反而迎强而上,

“嗯?”对面似乎也有些疑惑,粗重的呼吸加重一分,但出手依旧毫不留情。

而这一边,

此时不冲更待何时,脚步不因来势汹汹而停下,

以阑风拂雨抵挡姿势备敌,

在两人即将遭遇那一瞬间,

剑势骤然变化,左手往腰间一顺,一块贴身玉璧轰然抛出,

凌空借力猛一蹬,比刚才更快上一倍疾如雷电,扑向目标。

“丹枫迎秋——”一道霸道绝伦的剑气,将其他无形剑气全部撕裂,继续驰向上方,把头顶沥青板切出一道长长且深的割痕,头顶数块巨大的石板瞬间切开,石粉刷刷掉落,使人嘴鼻呼吸急促,

魏无羡剑刃侧劈,弹起火花看清袭来者的模样,以及他手上的那一把“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身影手持剑赫然就是墨眉,剑身通体漆黑如墨,无刃无锋,平平若尺。

这人就是墨家现任钜子——六指黑侠!

借六指黑侠旋转剑身上挑,意图变招的刹那间,魏无羡左手运绝强掌劲向前轰出,

吼!

六指黑侠只能同样用深厚内力迎上,两掌相接的那一瞬间,砰的一声,两人耳朵不禁发麻。

六指黑侠脚底下的凹处,裂开如蜘蛛网状迅速向下延开,

一道无形的气,极具穿透力而且速度奇快无比,距离最近的通道石板,如墙壁粉灰一般,整块整块的往下掉,通道下方的长矛尽数被无形的强劲内力冲的弯曲折断。

魏无羡眼光一怔,脸色有些凝重。

虽说已认出六指黑侠,但最后一击并没有留手,反而用尽了全力,是正常状态下掌法的最强一击。

这还是头一个能够用掌力硬接,全身而退者。

凭借力道,魏无羡向另一方向提起纵身,脚步悄然落在通道的另一端尽头。

六指黑侠无言转身,遥望着他。

对他设置的真正关卡,已经过了。

将墨眉收起,双手鼓掌三响,清脆的掌声在封闭的通道里回荡。

“咔嚓咔嚓——”一阵机关启动的声音,连续啮合的木头齿轮,相互用力碰撞摩擦振动的噪声。

传入魏无羡耳边,原本深藏在墙壁两边里的石板,无缝的拼在了一起。

六指黑侠摘下兜帽,黑发三千,流泻肩头,从凹处飘然落下,身姿飘渺。

不过太黑,没能看清,

这副做派,无疑是做给瞎子看的,

魏无羡冷哼,长袍一挥,宛若黑夜中的明月,一身白衣负手而立,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不就是装高人么,

我也会。

长袍飘动,瀑墨发无风自舞,神色中带着落寞。微微惆怅,没想到这世间再无一人是吾对手,当世无敌,寂寞如雪。

实则藏在身后的手在暗暗使劲,

六指黑侠脸部抽搐,

你赢了,魏无羡。

我是要看你在一个不熟悉且狭隘的环境,是怎样沉住气施展自己手段,突破层层封锁,

你却让我看到,不拘一格的举动,所以你通过了,不是赢在实力表现,而是赢在脸皮,

“扶摇子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

第五十七章 人之初,性本恶

几声闷沉的声音,每隔二三米一处的凹槽暗格打开,

一团团灯火,鱼贯而出,照亮整座通道。

原来通道两侧的凹格,只是做掩饰作用,真正用来照明的灯火,还隔了一层。

另一边,

盗跖身子僵硬,双手不自然举起,颈项间赫然搭着锋利的剑,皮肤微破一丝丝血流淌。

见逍遥子不善眼神以及冰冷刺骨的剑,盗跖讪讪的笑讨好道:“这不没事么,说了是钜子对无羡的小测试,要真有歹意,我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你擒住,我是盗跖。”

班老头这个混淡设计的通道,太窄了!

“你听你听,是机关扭动的声音,已经出结果了,你不信,等下便知道了。墨规可有明确规定,杀人者抵死,墨家弟子无人不守墨子墨规。”

而通道里,六指黑侠与魏无羡还在互相遥望,暗暗较量,

在火光亮起那一刻,摘下兜帽的墨家钜子,黑发掺杂几缕灰白,额头淡淡的皱纹,两鬓飞霜的中年人,却能看出年轻时剑眉星眸,清新俊逸,今仍然不减当年,还有些非凡魅力。

身为当世绝顶高手之一,自然有他的气度,

“无羡呀,你总是令人惊讶意外,公输仇放下恩怨来墨家,也并非一件偶然事情吧,那时我还有些疑惑,直到你这次来燕国,才彻底解开我心中谜团。”

六指黑侠看穿魏无羡隐藏心思,却没有半点介怀。

表情依旧如故,眼神深邃且沧桑,

“任何心怀天下苍生的人,都是我墨家的朋友。”

哪怕是抱着利用墨家的心思。

六指黑侠心底一叹息,

墨家已经为天下大道,付出了很多。为墨规,为天下黎民,何时才是尽头。

魏无羡准备开喷的话,到了嘴边骤然停滞,沉默良久后:“我第一次见到尸体的时候,是在大梁城,还犹记得那是个丰收季节,小女孩与她爷爷从偏僻极少人的小村庄,兴高采烈带着稻谷来城,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十分可爱,也是因为第一次来到这么繁华的地方,很好奇,显得很活泼,却遇到两个贵族对赌,赌的就是这小贱民遇到他们的马直冲来,是会后退还是吓得原地不动。

结果,没有后退…”

魏无羡顿了顿神:“那是鲜活的人,不是一只野狗。有些东西,是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了。”

“可没有贵族,倚仗什么治理国家,凭那些数量极少良莠不齐的‘士’吗,倘若他们有朝一日,也像今日贵族一样穷奢极欲,岂不是白费功夫?”六指黑侠一针见血,天下纷乱的源头,还是在于人性。

圣人总是极少数,小圣贤庄的荀夫子也曾说过:“人之初,性本恶。”

先天性的恶,需要靠后天的教化。

能改变天下所有耕田的农夫,逐利的商人,九死一生的士卒,那些凭借武力视法规如无物的游侠,还有那嗷嗷待哺,极少识字的天下孩童么,这根本就无法做到。

荀夫子所提出的教化之道,从一开始就胎死腹中,无法普及就注定,无法从贵族氏族手中夺取权利,

必须依靠他们,才能统治好国家。

当今天下,是与权贵共治天下,并非与庶民共治天下。

无羡就算你成功,用士治天下,但拥有权力之后,又有几人能忍住诱惑不变,一心为公。

这只不过是给被奴役驱使的天下人,

又换一个新主人,他们会成为新的贵族,继续笼罩这一片看不见光明的黑夜里。

六指黑侠纵然武功高强,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天下的庶民继续受苦,无法从根本上改变,

墨家弟子只能兼爱,非攻,见一个帮一个。

“虽说还不尽完美,但比起现今诸国,无疑是前行一大步,措施得当十里八乡皆有杰出人才,再加以监督更换。”魏无羡神秘笑道。

一步一步跟进,必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制度。

“愿闻其详!”六指黑侠话音刚落,

通道一边的三道石墙,重新收缩上去,盗跖那贱贱的声音,也跟着传过来:“钜子大人救命,你快和逍遥子前辈说说,这是一个误会呀!”

六指黑侠老脸顿时一红,这测试的确做的不地道,但也没办法,他做出这一个决策,一定要对墨家弟子有个交代,

魏无羡除仁心外,临机决断,只有陌生环境,才能看得出来,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墨家,

不过小跖是怎么搞的,怎么把无羡师门之人,也一并带了进来,机关落下那一刻,当然不可避免被堵了正着。

通道那边,盗跖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被逍遥子押了过来。

六指黑侠见盗跖安然无恙,只是脖子间有些轻微的割伤,无形间松了一口气。

“堂堂当世两大显学之一的墨家,手段竟如此下作,借结交朋友之意,骗至暗道突然下手,今日我道家得以领教,墨家的行事作风,真是与传闻偏差甚远,丢尽了墨翟的脸面。”逍遥子脸色冰冷,不满微怒道。

“是我行事鲁莽了,没有事先打招呼,就假装突然发难,怠慢了贵客,在下在这儿替墨家上下,向阁下以及无羡赔礼道歉,是我思虑不周。”六指黑侠身躯弯下,神色诚恳道。

“哼,”逍遥子则冷笑一声,并不买账。

手中长剑却再没有搭在盗跖脖子上,转头看向魏无羡,见并没有受伤,心中一安,

轻声道:“师弟走吧,这墨家之人,还是少些来往为妥。我在关中行走江湖有十几年,也知道朋友可不是这样对待的。”逍遥子抚着胡子,漫不经心的说着,却是若有所指。

刷的一声,手中佩剑入鞘,

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也不想和墨家钜子有过多的言论,看来这一次,六指黑侠的所作所为,是彻底破坏了他心中对整个墨家的好感。

这样的墨家,不用交好也罢!

黑袍老帅哥,在背后苦笑摇头不已。

“看来这一次试探,还是思虑不足,着急了。”

第五十八章 凿空

燕国是变得越发寒冷,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已过月半,

空旷的院子里,雪花迎风飞舞,剑光横影不仅没有杀气,却还带着一丝美感,剑法轻盈,洁白的雾凇,挂满了枝头。

魏无羡雪白色直襟长袍,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比平日多出几分英挺和洒脱。

院子不算大但也能容纳,许多到访来客,

这是雁春君热情赠送的一处住宅,离蓟城最繁华的地带要较偏远些,但胜在安静,不像驿馆有闹市搅扰。

也算得上价值数百金的上佳府邸,对于雁春君来说,从几十处住宅地契择取僻静之地,赠给大金主也无伤大雅,不会太肉疼。

这一点钱他还是舍得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成狼,

叫魏无羡刮目相看,胖子脑子也不尽是水,还有点头脑,

就是太过贪婪。

“棋局已僵,落子棋外,这一步走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无羡真是好谋略。”不知何时返回燕国的荆轲,坐在一旁亭子,捂着酒壶用鼻子嗅了嗅,这酒似乎和神州酒酿完全不同,连色泽也全然异同,闻酒香,淳甘馥馥,更显尚雅之风。

魏无羡将冰冷的白剑收回剑鞘,放在桌上与另一把红剑并排。

荆轲瞥了一眼桌面,好奇问道:“这是你大老远跑去韩国的收获么,这两把剑倒是不错,不逊于任何名剑了。”

“不是,这是一个准超一流高手的剑,也可能是家传宝剑,我不忍心见它熔融火海,就把它带了回来,本想将它的主人也带走埋葬,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梦蝶之遁并不是凭空遁走,瞬移咫尺天涯,只是借助媒介移行换位,制造幻境掩人耳目,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被识破的危险,对施术者多一份负担。

在那种环境下,实在过于凶险,若被识破凭几人独闯千军万马,强行杀出城外,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说起来,我在韩国还遇到了一个你的老熟人,猜猜是谁。”魏无羡笑着说道。

荆轲用衣袖擦去嘴角洒出的酒水,畅饮道:“我的朋友一般都是酒肉朋友,我记得好像没有会喝酒的在韩国新郑,是不是认错了。”

荆轲说话间竟然打了一个饱嗝,一股浓浓的酒味从喉咙间透出。

“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我从魏国带来的五坛葡萄美酒,配上夜光杯对月斟酌,才是人间享受。”魏无羡摇头叹气,这葡萄酒可是花重金采购,想自己酿葡萄,发现神州居然还没有葡萄,

可恶的胡人奸商,付他千金都不肯去西域,带些种子回来。

“夜光杯只在诸国王室中流传,寻常人难得一见,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又哪能拿夜光杯来喝酒,这不是难为我荆轲么。”荆轲无力垂手,对于一个酒鬼来说,除了绝世佳酿外,能够衬托美酒的酒器,也是极具诱惑力。

魏无羡乐呵说道:“夜光杯虽说难得,但我还珍藏有一对,当年赵王赠送祖父保存至今,祖父倒从未用过,反而被我收藏,路途遥远,且杯壁又轻薄,怕路上颠簸破碎,也就没有带来蓟城。”

“什么,无羡你竟然有夜光杯,这稀世珍宝目前列国贵族中流传的,都是当年周穆王遗留下来的,存世量极少,真没想到,无羡你竟然也有收藏。”一道声音横插在两人间,后头扎小辫,前面两绺发束,一脸震惊心里如猫爪子挠似的,看着魏无羡。

不是盗跖又是谁,

“小跖,你这点踩得很准,师兄前日刚回宗门,你后脚就来了,不愧是盗王之王。”

盗跖顿时委屈,“无羡就别取笑我了,我不是被你师兄吓的么,差点将我一分为二,有他在,我哪敢来。”

你师兄看着风仙道骨,实际上护短的很,

我才不触霉头,

不是说夜光杯么,怎么转到我身上了,

“无羡,你知道的…我最喜欢…怎么说…”盗跖语无伦次表情一转,

阿谀谄媚道:“下次去魏国,能让我摸摸你的夜光杯吗,我会先把手洗干净的。”

魏无羡:“……”

你当我这是奖杯么?

“好了,小跖不可太无理,夜光杯轻薄你又爱毛手毛脚,万一损坏,去哪里找回一个一模一样的。”荆轲看不下去,好歹也是墨家统领之一,怎么尽是一副毛贼模样。

魏无羡道:“夜光杯不算太过珍贵,只不过与葡萄酒一样,属于西域特产,在周穆王时期流入九州,据说当年是周穆王携带金银、丝绸等物品,一路西行见西王母,路过西域时各国所赠。”

魏无羡在心底补充:“有没有见到西王母,我不清楚,但据《穆天子传》记载,这货可是越过了,漳水、阴山、蒙古高原、塔里木盆地、葱岭,最后直抵里海。没看错,就是亚洲与欧洲交界的那个里海,周穆王一车队走了整整四年,而返回。

这些竹简目前就在我手里,被魏国史官整理成书,只是找不到它的作者究竟是谁,记载是否如实。”

不过,周穆王的确是西行,走了很久。天知道他到底走到了哪,最后见到的是哪个国家的人,把其错认为西王母。

搞了个大乌龙,返回时从西域带回了和田玉。

还真是会跑,

让魏无羡不禁想起,编撰山海经的古人们,原本以为他们是一群吃货,谁知道居然是一群探险家。

十几年后,阴阳家的云中君就是声称山海经上记载的,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岛就在东方海中,向嬴政描绘海外仙山仙人传说,愿意为始皇帝去那里取来不死药,使秦国花费重金耗时多年,建造巨船“蜃楼”,并任命云中君为蜃楼船主。

山海经出名已久,是一卷奇书。

它的作者更是奇人,可惜无缘得以一见,

“西域,那可是很遥远的地方,没想到我手中的酒,竟有这样一段故事。”荆轲摇头说道,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去,路途太远了。

“不,荆兄西域可不算远,隔着东胡、匈奴,总有天我会凿空西域,打开神州与外界的交流点。”魏无羡微微一笑,目光坚定。

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立功异域,以取封侯。

西域三十六国,我可是眼馋许久了。

第五十九章 公输家是第一

“无羡你还没说,在新郑遇到我哪位朋友。”荆轲又灌了一口酒,喝得非常爽快。

美酒就应大口喝,男儿在世本该豪气冲天,

“好呀,帮我两年,我就告诉你。”魏无羡双手摊开,无可奈何,

我人手短缺,尤其缺信得过的高手,需要盟友,越多越好。

荆轲疑惑,放下酒壶,“城不是还没筑好么,怎么这么着急,”

盗跖欲言又止,不敢出声皮,

荆轲大哥收拾起人来,贼猛。

“我已然感觉到,风雨将至!”魏无羡眼神凝重地望着剑柄上的细微雪花,正悄然融化。

荆轲顿然无言,陷入沉默,

天地之间只听得见簌簌飘落的雪花声。

————

蓟城另一处,罗网天字一等杀手,六剑奴其中断水、乱神、魍魉三人已赶到燕国,与潜伏在燕国的罗网联系,进一步掌握,此行猎杀目标魏无羡近状。

“你说这些日子,目标都在府内没有出来,魏无羡最近与何人交往甚密?”此行的决断者,断水问道。

罗网隶属组织扎根在蓟城的负责人,身份十分神秘,

一身黑袍只露出眼睛,说话声音嘶哑,仿佛故意隐藏身份,只见他说道:“雁春君,还有墨家盗跖、荆轲两人,前些日子宴请过大将军晏懿,魏无羡和他交谈甚欢,还亲自送出门外,怕两人也有勾结。

另外道家人宗逍遥子也出现过,很巧逍遥子几日前离开蓟城,一同的还有披甲门典庆。”

看来有一双眼睛,隐藏在暗处窥视。

“很好,绝杀你辛苦了,这次完成任务后,少不了你的功劳,我回咸阳会如实向相国大人禀告,大人一定会有封赏,罗网从不会亏待一个真正有用的人。”

障碍都离开了,这次稳操胜券,断水笑得很狰狞,或者说这本就是杀手应有的笑容。

“是,多谢断水大人提拔,属下不敢忘记。”黑袍人后背不寒而栗,拱手道。

黑袍人想想,思虑后道:“有个天赐良机或许可以利用上,三日后太子丹举办宴会,邀请诸子百家江湖游侠各方势力,发求贤令欲招揽人才,请柬已送至魏无羡处,想必他一定会去参加。”

“到时,我们也混入,见机行事扰乱会场,便可将其……”说罢,右手一挥,做出割喉的手势。

乱神、魍魉不觉点头,的确是一个合适的时机,相国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罗网不可犯。

有什么比在招贤宴会上,除掉魏无羡让天下皆知,罗网强势更好的地点。

“下去吧,我自有决断,如有其他情况及时回禀。”断水挥手道。

“是!属下告退。”

一阵风拂过,树枝悄悄晃动,人影消失。

“魏无羡,哼哼,记得我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时候,那时候在齐国调查惊鲵神秘失踪事情,在桑海偶然见过他一面,不过总角年岁,没想到眨眼几年,竟已成为一方高手,更甚能杀死黑白玄翦,令相国大人出动六剑奴才能解决的目标了,早知如此,当时就该一剑结果他,就不会有今日之行。”断水攥着拳头,遗恨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

同日,一架三十余米长,二十米宽的木鸟,迎风高飞,正在赶往燕国的路上。

翅膀挥动,掀起风尘四丈。

上面蓦然站着十多人,有披甲门梅三娘、名士陈余,还有在门客里精心挑选出来,十位忠心耿耿的江湖好手。

和公输仇一道前往燕国,一旁放着十五个木箱封的严严实实。

公输仇抱怨道:“要不是你们,小老儿这时早已经在燕国,聆听公子的金玉良言。”

“不过还好,魏国的工匠还算有些手艺,这些日子紧赶慢赶,终于把我的大鹏号打造出来,让老夫心里稍微有些安慰,公输家的机关大鹏鸟,注定要压墨家的朱雀一头,哼,老夫已经有了些许灵感,到时候打造出比大鹏号,还要大数倍的天下第一机关鸟。”

墨家你们注定要跟在老夫身后吃屁,

一想到这,公输仇不禁有些飘飘欲仙,

祖师您超越墨家的梦想,将在我这一代彻底实现了。

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墨家,哼哼!

不过尔尔。

让你先跑二百年又如何。

闭着眼睛听着耳边的呼啸声,仿佛班老头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抱着他的大腿哭喊着,“巨匠,求求您停手吧,放墨家机关术一条生路吧,公输家机关术才是天下第一,墨子重生、鲁班在世也超越不了您!”

“班老头后悔和我作对了吧,现在求饶,晚了,我要把你引以为傲的机关术全部击败,让你的尊严扫地,再也不敢来见我。哈哈哈哈!”

突然机关鸟一斜,鸟头直往下方栽去,引起上面的人一阵惊呼。

梅三娘见状两步并作一步,猛然一拳打在傻笑的老头腹部,

被重击的一瞬间,公输仇眼睛珠子凸出,整个身子弯曲倒地,活活像一只被煮熟的龙虾,

演得真像,让人拍案叫绝,

老头神情恍惚间,好像依稀听到有人叫道,

“老头,你的鸟掉了!还不快把它扶起来!!”

————

画面一转,

秦国咸阳王宫殿内,秦王嬴政又遭受了一场刺杀。

就在这咸阳内,就在这王宫里,就在这大臣中,刺客竟然假扮官吏,混入朝廷预谋刺杀嬴政。

而这群大臣竟束手无策,只有一人,挺身而出挡住刺杀。

不由得让嬴政怒火万分,这些大臣不过木雕泥塑,皆为吕不韦提拔,为他亲信党羽,对他嬴政的命令向来阳奉阴违。

衣袖中的手指不禁捏的发白,最后冷冷道:“尔等都退一下吧,大秦的钱财还是善养闲人。”手指转过一指,跪在地上的身影。

“你,留下!”

等到所有大臣都走出宫殿后,空旷旷的殿内,只剩下嬴政,还有护卫在一旁的盖聂,以及身上带伤,跪在冰凉地上的那人。

嬴政目光闪动,平复心情开口道:“你何人,姓甚名谁,”

跪着那人鲜血流淌在地面,缓缓抬头,露出一张阴柔的脸,道:“卑贱之人赵高,见过王上!”

第六十章 存韩

“王上此人是否…”在赵高退出大殿后,盖聂皱着眉头说道。

“无妨,我在他眼中看到了野心,寡人最不怕的就是有野心的人。”身为一国之主,嬴政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况且此时正是与吕不韦,势如水火。

急需要人手,无论抑忠或奸都可以用,

雪中送炭能获取的利益,永远都多于锦上添花,那些自命不凡的人,不会看不清这一点。

所以嬴政也在等待时机,

等着那些人,按耐不住的时候,

自然会有咬上鱼钩,仲父吕不韦,恰恰就是鱼饵。

强者非强,弱者非弱,看似占据优势,不一定能笑到最后。

很多时候强弱的转换,只在须臾间。

嬴政忽然好像想起什么,突然提起另一件事:“最近听传言,先生想在北地筑城一事,在天下传的沸沸扬扬,引无数庸人笑语,你如何看待?”

言语间问起了盖聂,

盖聂低头思虑:“无羡兄一向谋定后动,初时行动,天马行空毫无章法,直到最后一刻,才能看清致命要害之处,非能以常理揣测,常常反其道行之,在下一时间也难以猜到。”

嬴政听到后笑道:“先生是一个喜欢打破常规的人,不会被成见限制,虽不拘小节却敢为天下先,颇有其先祖文候敢革变新理之风,对于寻常等级观念不为所缚,对天下黎民心怀仁念,却行事果断不畏外界纷扰。”

顿停了一下,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先生想学吴国公子光,派专诸刺吴王僚,指使人刺杀魏王,凭借信陵君在魏国的威望,控制朝堂实行变革,恐怕会成为大秦的心腹之患。”

“不过就算他成功了,无需我大秦出手,其他列国也不会放任,魏国再出一个文候,使魏国称霸百年逞雄天下,到那时怕会出现天下六国合纵攻魏。”

“这,”盖聂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如果无羡兄,果即位为魏王,天下的纷争,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得了。

“我猜想无羡兄未必弑君夺位,除了吴越之国,与蛮夷各族龙蛇混杂,才染上这种作风,其他中原各国均无此等先例,贸然为之恐怕会遭天下人讨伐,无羡兄不会那么失智,此举无疑是自取灭亡。”盖聂思虑后,分析说道。

“你和我的看法一样,明珠蒙尘未免可惜,寡人才一直邀请他来咸阳助我,可惜……”

这天地间,难得一知己,

可惜了。

————

话分两头,韩国夜晚的翡翠山庄,原属于翡翠虎私人府邸,景色优美地段也是一流。

现已属于流沙,翡翠虎在粮食案里与韩非打赌,将自身万贯家产输个精光。

顺便把自己命也输了,

在牢房补刀的正是墨鸦,

“流沙想要在七国扩大势力,就必须先渗入秦国,其国都咸阳当是首选。”韩非考虑后说道。

紫女依旧如故,泼冷水:“这梦做的倒是挺美,咸阳不仅是天底下第一强国,秦国的国都,也是罗网扎根最深的地方,你是觉得有天泽加盟,人手足够了,就派几个去送死?”

“咳咳咳……”韩非一副冤屈的神色,望着紫女:“紫女姑娘,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别老是怼我行不行。我真的没有打听过赵国雪女姑娘的行踪。”

憋屈死了,谁传出去的,我韩非虽然好酒,但不好色呀,

“紫女姑娘,我也觉得此事是误会,韩兄不像这样的人。”张良也在一旁劝解。

紫女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

站在一边观起风景。

焰灵姬不由暗暗偷笑,腹诽道:“自己说的倒是很有经验,实际上也是雏鸟一个。”

“韩兄说的对,这正是我这几天考虑的地方,夜幕和罗网盘根错节,流沙与夜幕的博弈已进入后局,罗网的入局将无可避免,与其坐失良机倒不如果断出击,先落一子。”张良在旁轻声细语道。

韩非点点头:“潜入咸阳不是贸然出击,而是撒一张比罗网更大的网,咦卫庄兄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今天有要事相商么?”韩非环顾四周惊奇发现流沙的第一高手,新郑地头蛇卫老大,居然不在场,惊奇不定有点儿纳闷,

“他说出去走走,不知道去了哪里。”紫女背对韩非没回头,说出卫庄行踪,

也是嘴硬心软的主,

“什么!?知道我要来,所以才出去走走?”韩非瞬间警惕起来。

卑鄙的白毛,竟使用调虎离山之计!!

糟了,不记得叫红莲一起来。

韩非的心情突然一阵低落,没由头耸拉着脑袋,

心底懊恼,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着。

引得另外几人频频注目,

张良不知所以,神色忧虑继续道:“韩兄,我更担心的是秦国,而非秦王。”

“自周平王东迁洛邑伊始,天下诸侯攻伐不断,已持续五百余年,统一天下似乎是大势所趋,而当今天下唯秦强而六国弱,秦国是最有希望一统天下的国家,反观六国中韩国最为弱小,又恰巧临近秦国无险可守,无疑是秦国嘴边的一块肥肉,秦国率先灭韩,明眼看来是最好的选择。”

张良对未来韩国的命运,充满了忧虑。

无羡兄说得对,四战之地何以图强。

韩非抬头一扫刚才失落状态,面色从容胸有成竹:“子房,在我看来事实却恰恰相反。”

“还记得昔日蔡国为楚国附庸的旧事吗,当年蔡昭候朝见楚王却被诬陷囚禁三年,

后来释放之后,蔡昭候游说吴王阖闾攻打楚国,在柏举大败楚军,吴王阖闾随后攻破郢都,使楚国几乎灭亡,小小一国却能扰动整盘棋局。

而今韩国侍奉秦国三十余年,从未有所怠慢。出则为扞蔽入则为席荐,秦若灭强行灭韩,则失大义在先,纵使秦以刀兵一统七国,行秦律集权中央设为郡县,却早已失义于先,届时六国民心难附,仍以六国自居,秦如何长治久安?

铢两尚可移千钧之重,韩国虽小,却也是制衡七国平衡的关键,灭韩则秦亡矣。”

韩非笑意,掷地有声为夹大国裂缝中生存的弱小韩国谋划出了一道生路,

真如韩非所言,秦国还真不敢先灭韩。

可惜,他把李斯推荐给了嬴政,

谋划终究成烟……

第六十一章 天下风云汇燕国

“嗖嗖嗖——”还是那座冷清且又荒凉的郑国冷宫,一人静静地坐在石柱顶端,深蓝色头发以及腰间面部的蛇纹,无不是彰显他的身份,就是当初被罗网追杀的百越前太子天泽,

以为是一趟轻松的交易,易容成嬴政的样子,随便在城外转几圈,轻松甩掉追兵即可,

谁知好死不死撞到罗网派来的另一个天字一等杀手,

偏偏还解释不听,装聋作哑,招招出手狠辣,

使天泽差点横尸当场,幸好无双鬼和驱尸魔三人奋力抵抗,才逃脱一命。

想到这,天泽不由冷哼一声,

“魏无羡欠你的人情算是还清,你答应我的,希望你言而有信能兑现。”

“你在这想找什么?”旁边残破石柱,声音从那儿传来,

天泽心头一震,望过去连他自己也没感觉到,不觉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流沙卫庄,百越的暂时盟友。

之前遭遇的罗网杀手,也像这般神出鬼没,叫人防不胜防,

“百越行事,用不着跟流沙打招呼。”天泽不喜脸沉下来,

“和百越流沙无关,是你和我的事情,冷宫不是谁想来就可以来。”卫庄按住鲨齿剑柄,目光冰冷。

冷宫里埋藏我的过去,我不希望任何人把它翻出来。

“笑话!这属无主之地,郑国早灭亡了,我想来就来,而你算又什么!”天泽从石柱上站起,同样冷冰冰回答。

卫庄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骤然转身,

仿佛像要离去,

天泽注视,嘴边勾起不屑。

可下一秒,他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

因为,

唰!!!

“锵——”锋利的剑身与蛇链一时间撞得火花四溅,

篷!!

篷!!

篷!!!!

卫庄一招崩剑,将天泽从石柱上一直压到底下,整根石柱轰然碎裂,石块飞满残璧断垣的空旷地带。

天泽牙关紧咬,双手一横三条蛇链瞬间卷上鲨齿,蛇链与鲨齿剑身齿形紧紧地缠在一块,越扯越紧,似乎有意将鲨齿崩断,“喀嚓喀嚓——”

“哼!”卫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左手持红木剑鞘,直取天泽颈项间,同时右手反转鲨齿剑,待天泽撇头,躲过剑鞘时,

用力将其甩飞,从链中拔出鲨齿,一个箭步继续追击,

锵!锵!锵!!锵锵锵!!把几条阻挡脚步的蛇形锁链,通通用另一边剑刃击退,横腿踢在天泽胸膛,被他用双臂挡住,

天泽被这力道惯性冲的,蹬蹬蹬直退。

撞到残破的石柱,才止住步,

“混蛋!”天泽将蛇链一绕,欲再出手,

却听见……

“喂…喂,你,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天泽兄你年长让卫庄兄点,他年轻难免火气旺盛。”

天泽:“……”

没好气的转头,如利剑般的目光望向韩非,

韩非却浑然不觉,手举灯笼一路急奔过来,气喘吁吁地垂着腰,

身后跟着焰灵姬,担心他的安全,也就跟了过来。

而此时跟在后面的焰灵姬,不禁头冒黑线,

狠狠地在韩非后肩上推了一下,让前者一个趔趄,手脚差点伏地趴下,

韩非正当恼羞成怒之际,妩媚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到底是来劝架,还是来劝打架的?”

“我这不是在帮他挽回面子么。”韩非摸着后脑勺,神色委屈道。

锃的一声,打断众人的思绪。

卫庄将剑收回剑鞘,冷淡地看了韩非、焰灵姬,最后对天泽说道:“记住我的话,我不会再提醒第二遍。”

头也不回撇下几人,一阵冷风吹过卫庄的背影,长衫微微晃动。

“呃呃……”韩非如梗在喉,手伸向卫庄离去方向,无力抓了抓,

想把卫庄叫住,可又不知说什么好,

卫庄兄这是怎么了,是特意出来跟人打一架么,

只得脸上挂起尴尬的笑回过头来,看着天泽道:“卫庄兄平时就是这样,老爱扮酷,但外冷内热接触久了就知道了。”

“哼哼…”天泽轻哼一声,对韩非的话并不理睬,对焰灵姬颌首点头,也紧接离开了。

韩非:“……”

真把我当透明了,都不理我。

————

在一个早晨,天还没有大亮,东方才开始发白,黑色的天空渐渐在褪色,冷风中还流淌着夜的馨香,严霜在地,晨寒袭人。

光秃秃的山脊上,有的地方雪厚,有的地方草色还露着,一道白,一道暗黄,互相交错,季节像是给整座山披上了件外衣,

一大早一群马蹄声,响彻整座山,

一群蓝色服饰,着装统一整齐的数十人正快马加鞭,赶往燕国蓟城,

骑马领头一人服饰呈深色,浓眉黑髯发茬粗黑,头后有个辫子,肩上有九颗珠子,蓦然代表的是诸子百家中弟子人数最多的一派——农家。

而此人正是,农家的侠魁——田光。

田光响应太子丹邀请赴燕国求贤宴会,带着农家田猛、胜七不对,应该是陈胜还有数十名精英的农家弟子,风尘仆仆赶来。

那一年,田猛还没有被傻乎乎的胖儿子送走,

那一年,陈胜还是农家魁隗堂堂主,没有成为江湖人称为黑剑士胜七,

那一年,陈胜已经成为‘独孤求败’,巨阙无锋,大巧不工,弱冠时恃之横行天下,直到被抓进七国牢里,

那一年,侠魁田光得到了昌平君的资助,暗地里发展农家弟子,壮大势力遍及各国,

那一年,田蜜没有平白无故多出几条腿,

那一年,农家表面还安安乐乐和和谐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个方向,一行车队也在缓缓赶向燕国蓟城,

他们较农家的散落相比,显得更井然有序,一言一行中谦虚有礼,有君子如兰之风。

不出所料,是齐国桑海小圣贤庄的儒家弟子,

车队中间的马车坐着一青年,上身衣服以绿色和棕褐色为主,下身为浅黄色,腰间配一件碧色的玉佩,尽显名门大派的气势。

虽年轻却不苟言笑,高雅不凡,举手投足有一股天生的华贵气度深思熟虑的成熟,

儒家最重礼节,青年居车队中间,又如此佩戴,

在儒家中的身份,必然非同小可。

小圣贤庄内,与这青年刚好吻合的身份就是,从小才华出众被儒家许多长辈看好,预言将成为儒家未来的希望,伏念。

儒家的后起之秀,

也被小圣贤庄派遣到蓟城,赴太子丹邀约。

车队渐行渐远,在雪地里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印…

因太子丹之故,已经扰动了北地的平静。

燕国,使天下的游侠,正往这儿聚集,

燕丹欲重开,

黄金台!

第六十二章 陈余善快意恩仇

冬季晌午的太阳,是最惹人喜欢的,比起夏季时候的它,无疑是可爱了许多。

最起码刘季是这样认为,

“公子可以了吧,”刘季慢悠悠扫着门口,还有院子里的雪,扫了一上午终于打扫完了。

昨夜燕国天气陡降,温度更低了些,

夜晚火炉烧得旺盛,倒没感觉冷,今天一早出门,就感到外面寒风刺骨,

刚踏出步,魏无羡啪的一声,立刻把房门紧关,

缩回温暖的屋里头,武功也顶不住天气寒暑,自言自语嘀咕道:“是得琢磨一个保暖的方法,要是去了更北的地方,岂不是得冷死,”

就这样,魏无羡一呆就在屋里呆了一上午,没有再出过门,外头的刘季也不知究竟,

这不,他刚一打扫完,就迫不及待地来敲门。

“公子!公子!”砰砰砰的敲门声,

没有任何反应,

屏住呼吸,把耳朵往门上一贴,隐约间好像听到,

——鼾声,

刘季:“……”

突然一记轰隆一声,如晴天霹雳般。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吓得刘季猛然跳起,

那巨大的黑影,划过屋檐砸在府邸隔壁的街道,

轰!!!

地面石板被撞的陷进地里拳头深,

刘季呆若木鸡,站在原地半响不动。

头重脚轻,好像被什么重重砸过,

脚边上有一把绑有绳子的镰刀,似乎似曾相识,

但刘季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怒从心起,抽起吓掉在地上的扫把,怒气冲冲地出去找麻烦,嘴里还不停咒骂道:“吓死乃公了,就差那么一点,乃公就得重新做人,差点公子也在梦中驾鹤西去,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们这些鼠辈,我刘季就枉称大梁第一。”

一直冲出门,只见到街道上十几人东倒西歪在碎木堆里,还覆盖着一层不深不厚的雪,

很明显刚才就是这群人,连人带木头一起砸在雪里。

刘季找到正主了,咧嘴一笑露出牙齿,然后紧咬,直冲过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嘴里叫嚣:“尝尝乃公今早琢磨的三路扫法,吃我第一招……先扫大门,再扫庭院!”

一记扫把直扑被撞的迷迷糊糊眼里冒金星,穿着平淡朴素的魏国名士除余的脸上糊,

除余发冠早已被撞歪,披头散发不停的晃头晃脑,呕吐难忍,恰恰又离刘季最近,毫无战斗力,一下子被刘季的扫把抽了个正着,

整个人凭空旋转了二圈,最后双手趴在地上,“呕……”

吐完之后,一脸生无可恋抬头望着,

“菊花何太苦,遭此两重阳。以后打死我,我陈余也不坐公输仇的木鸟了。如违此誓,就让陈氏祭祀断绝,再无后代。”

陈余仰天流泪,赌下毒咒。

“二,二哥!?”刘季手中哐啷一声,扫把掉在雪里。

宛如还在梦游尚未醒过来,痴愣愣:“我居然把魏国名士给打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

不是我,刘季才刚出来,刚才发生什么事,一概不知道,

只知道陈余受了委屈,

刘季也跪在地上,搀扶着陈余起来,嘴里关心道:“陈二哥,你怎么了?为何骑鸟从天而降,咦还有三娘,还有其他众位兄弟,怎么都来了。”

刘季望着雪里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眼皮直打哆嗦,我的乖乖,怎么这些人都来了?

等等,那一把从天而降的镰刀,就是三娘的武器,难怪这么眼熟。

刘季口中的二哥陈余,是信陵君门下除朱亥之外,资历最老的两人之一,

两人就是张耳、陈余,

被其他门客尊称为:张耳张大哥,陈余陈二哥。

这两人可是有响当当的名头,在其他时空长河,一个做了赵王、另一个则做了代王,

现今智勇双全两人,是魏无羡手下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平为心腹,张耳陈余为耳目,典庆为坚壁,亥叔为后盾,几人构成门客游侠的核心部分。

陈余扶好头冠:“别装了,除你刘季外,周围没一个站得稳的,知是你对我脸狠狠来那么一下,余虽头晕,心却很明亮。孔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直?”

陈余将头冠系好,往雪地摸索一阵,抽出剑在剑刃弹了下,轻脆动听。

剑晃动一指,道:“余向来快意恩仇,刘季你可准备好?”

油渣无奈挪开踩在扫把上的脚,还是被发现了。

————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望着熟悉的面孔皆鼻青脸肿,还有一旁浑身包裹着纱布的老头,

魏无羡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只得问他们是如何精准定位的,

“中途碰到典师兄,他告诉我们公子的住址,要不是他块头显眼,我们在天上还真会被忽略掉。”梅三娘解释道。

梅三娘她性格刚烈顽强,性情火爆。为人正直忠义,重情重义,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拐弯抹角。

公输仇一身纱布缠身,就是在路上被她打的。

尤其是那一拳,差点没把老头的隔夜饭给打出来。

导致老头现在看到她,都不由避开。

“三娘、陈二哥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没多久就是百家齐集,太子丹府上届时热闹非凡。正好你们也来了,就与我一同去赴宴。”魏无羡微微一笑,

“邀请诸子百家?这太子丹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还有他邀请的是公子,还是看中公子在道家的身份?”陈余皱眉,对魏无羡身边的陈平问道。

陈平轻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燕丹对公子早已心怀敌意,此次邀请绝无好事。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公子北上筑城欲图大事,也是时候探探诸子百家的口风了,顺便也向天下人昭告一番。”

陈余闻言默然点头,

“有陈平你在公子身边提醒,我就放心了。”

时间,如手里的细沙转瞬流逝,

夕阳西下时分,落日最后的余晖,照着天边的晚霞,泛着红色,像极了女子的妆容。

魏无羡府邸的门口,

一人一步步走来,晚霞洒在他的身上,

一道背影一把琴,对着门口刚从大梁赶来的侍卫,拱手道,

“燕国乐师,高渐离来投。”

第六十三章 陈胜的最爱

千呼万唤始出来,宴会那一日,太子府门前,宝马雕车香满路。

太子丹得燕王同意,今日封锁太子府前的街道,不得令看热闹的庶民百姓靠近说三道四,避免在天下人面前惹出笑话,

入府的宾客游侠络绎不绝,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丹竟然破天荒站在门口接迎宾客,

以屈尊敬贤姿态,扫榻以迎竭诚相待。

让来宾不觉窃窃私语:“真贤君也!”

有燕昭王遗风,

可燕丹眉目深处却闪过一丝冷意。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串连马蹄踢踏声奏响,

顿时吸引了还没有来得及进府的游侠士人诧异的目光,以及燕丹的注意力,

此时应该没有其他贵客才对,诸子百家远道而来早已入场,

况且街道戒严,其他宾客皆下马步行来府,

是谁?

这么大胆子,敢在今日触犯太子丹的霉头,

拂他颜面,恐怕会遭遇雷霆之怒,

宾客中有几好事者,心中不禁冷笑。

燕丹也目光凝固,细量越来越接近的马队,

到接近时,燕丹瞳孔猛的一缩,

脱口而出惊讶道:“是他!?”

骑马来的正是魏无羡一行人,

燕丹不过是假装客套,随便使人将请柬,送至魏无羡处,因为他料定魏无羡也不敢至他这里赴宴,

两人之间关系不对付,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是出于表面,才没有挑破,

没想到魏无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真是好胆量,既然来了,那就让你在天下人面前颜面尽失,只得灰溜溜地逃离燕国,

虽然是般想,但燕丹脸上的笑意更加洋溢,指着马上突出一人,对周围的宾客道:“此乃魏国公子,无羡也!前些日不远千里投燕拒胡,为我燕丹最钦佩之人!诸位,快与我一起去迎接公子。”

清晨的阳光照在已经被打扫干净的街道上,魏无羡手握缰绳一马当先,骑马在最前,

身旁左右陈平,梅三娘两人,

依次排开,递推的是陈余、刘季、老头、高渐离几人,

至于另外,十位门客好手,则留守在府里,并没有一同前来,

马蹄踏的地面微黄金光,徐徐来赴宴。

魏无羡在远处便望到燕丹在指指点点,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只见他领着一些人,朝着魏无羡骑马方向走来,人还没到,朗悦的笑声就已经传到,“哈哈,公子可算是来了,不枉燕丹杵门口等待已久,公子受约燕丹荣幸之至,来来来快快下马,与我共同进府,开宴奏乐尽享佳肴美酒,知道公子要来此宴,我可是请了天下名厨,庖丁主刀,可尽享口福之味,”

“公子请,诸位也一并请入府!”燕丹伸手欣然邀请,

让其余跟过来的宾客,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这就是天下赫赫威名的信陵君后人,那位魏国无羡公子,

也纷纷拱手行礼,看在信陵君昔日的面子上,依旧表情热忱,

但却都不由暗自对太子丹竖起大拇指,

接人待物平易近人,燕国有君如此,有幸也!

由燕丹在前领路,众人没一会儿,便穿过前面的庭院,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宴会场地,

宴会案台摆放为长形,最上面的是主位,主位下方左右两边,其他宾客台桌呈州字形,摆放依次排序。

此是内围,可容纳七十二人,坐在此位的皆是百家诸子,亦或名动天下的游侠名士,或身份地位显赫之人。

在外围,尚还有三百六十六张桌台,此时也坐满了蜂拥而至慕名来的天下各方豪强氏族。

此时诸子百家皆已入席静坐,

等待主人公进场,

见燕丹进来,纷纷直起身,微微点头。

燕丹见状掌心朝下安抚,无需多礼。

然后指一旁,尚有空缺的几席,笑对魏无羡道:“公子,其他已无空缺,不妨就坐在这里,唐突公子之处,还望见谅。”

“无事,客到随主,太子殿下先去忙吧,无羡自会入座。”魏无羡眼瞥了座位上方的墨家众人,果断答应道,让燕丹不禁有些惊疑不定,带着疑惑走开。

原本以为,可以制造魏无羡与墨家矛盾,

特意安排魏无羡坐在墨家下座,会让他心生不满,

他手下门客也会为主君,出言挑衅,届时可以借墨家之故,好好教训他一番,

如事态严重,也可以借机和墨家拉近关系,以扰乱会场为由,佯装大怒将魏无羡轰出,在墨家、诸子百家面前,树立他燕丹铮铮铁骨,为贤士百家诸子,不惜得罪权贵,甘受父王责罚,

也要维护百家贤士的炙热心。

燕丹如意算盘在心里打得啪啪作响,

可惜并不如他所料,魏无羡贵为公子,身屈下僚竟然不为所动,

连手下都没有一个站出来呵斥的,使燕丹难以借机生事,

“罢了,等一下有的是机会。”燕丹暂时放弃打算,

继续踏步往前,直奔主席准备宴会,

却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身不久,

坐在六指黑侠身边的荆轲,朝魏无羡隐晦眨了眨眼皮,

他们,

熟得很!

魏无羡入席后,目光环顾一圈,心底嘟囔道:“这都是熟人呀。”

正对面的是阴阳家高贵少女,焱妃东君,还有五大长老之一的湘夫人,

对着对面座位,魏无羡露出自认为唇红齿白般友善笑容,引得湘夫人一阵惊异,

唯独席间气韵的少女一脸平静。

魏无羡只得讪讪收回目光,向别处望去。

看向农家的方向,其他人没有看,唯独偏偏注视陈胜案桌旁一把平放在地的巨剑,

有天下至尊美誉的名剑——巨阙。

魏无羡内心不禁微叹:“人人心底都有一把巨剑梦,想当年我也渴望手恃重剑,以雕为友。纵横天下败尽英雄,长剑空利,无可奈何隐居深谷,留下一段寂寥难堪的故事传说。”

可惜巨阙早已入陈胜之手,独孤求败的梦,

碎了,

而坐在另一边座席的陈胜,心中骤然警铃大作,仿佛有一种挚爱将失的感觉,犹记得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吴旷成亲的时候,

那一次他痛了一晚,

记忆犹新的触感,使陈胜不禁手撑门板剑面,虎目圆睁在宾客中不断打量,意图找出来源。

可惜一无所获,小声道:“这是我的错觉么。”

第六十四章 何为侠义

望着宴会人山人海,燕丹不觉志足意满,

就是苦了庖丁,今天过后一双手至少得歇息几个月,

“农家来了,

墨家来了,

阴阳家来了,

还有儒家也来了。”

魏无羡东张西望,恰好逢主席下第一桌的伏念望过来,两人互相拱手揖礼,

没办法,早在几年前桑海溜达的时候,

魏无羡就已经摸清楚这位儒家希望之星的脉络,遵守儒礼,认为君臣有别、长幼有序,君王就代表正气国家、正气天,人不能逆天、不能背叛国家,认为天地君师亲,

做人应该对天地感恩、对君王效忠、对恩师尊重、对长辈怀念之情。

这位儒家弟子,思想观念也颇有些超前,竟然无意中把后来儒家的那一套,提前捣鼓了出来。

所以当年做客小圣贤庄,伏念与魏无羡不过点头之间,比君子之交淡如水,还要更淡出水。

可能盐贵吧,

儒家弟子里竟没有一个聊得来,除了后来碰到韩非,二人才臭味相投。

目光一转,魏无羡暗忖:“有这几家再包括我所处道家人宗,诸子有五家赴约。

天宗就别想,他们超凡脱俗,怎么可能响应太子丹邀约,燕丹不碰一鼻子灰才怪。

“咦,”不经意一撇,发现只隔了几张桌的席台间,有一个灼灼其华风姿楚楚,一摇一舞中妩媚动人的身影,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以面具遮面,与众人谈笑间也不曾取下来,说话虽然矫揉造作,但细听声音,宛如少女年岁,

只是……

魏无羡总觉得有点不对头,这似曾相识的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是记想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

我不像雁春君属于色中饿鬼。

高台上的燕丹,见席位已坐满,

抬手鼓掌三声,一众孔武有力的士卒涌出,手持木剑,圆木为盾,跳的正是歌颂武王伐纣,六乐之一的《大武》,而燕丹将其改编,更加充满几分杀伐之气。

一步一顿,举手投足充满勇往直前,伐无道,扶天下的决心。

大多数宾客都在欣赏,

而大多数却不包括正吹胡子相互瞪眼的两个老头,

此时两老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因为隔得不算近,只能靠眼神对空擦出火花,

“好个不要脸的丑老头,盗我墨家朱雀机关图,有能耐你自己造呀。”班老头眼睛猛眨,横眉竖眼,传递他对公输仇的问候。

“好哇,糟老头居然鼓着眼瞪我,你给我等着,老夫很快就会击败你,墨家机关术永远是霸道机关术的手下败将。”仇老头不甘示弱,同样扭着脖子趾高气昂像公鸡,虽浑身纱布,却不输场。

引得周围人甚是好奇。

…………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对于这些礼乐,魏无羡一直欣赏不来,

与其看这些枯燥的礼乐大典,

倒不如直接开始,

终于等到,太子丹致辞,

只是,似乎。

一炷香,

魏无羡:(°ー°〃)

一盏茶后,

魏无羡:Σ(°△°|||)︴

一刻后,

魏无羡:╭(°a°`)╮

一个时辰后,

魏无羡:_(:d)| ̄|_

燕丹太磨叽,说了半天,

连口酒也没喝,嘴巴也不干燥。

燕丹在高台上后来又说些什么,魏无羡全然听不进耳,因为他已经昏昏欲睡了。

前一个时辰,还神采奕奕,

后一个时辰,已酣然入梦。

冬日里晒着太阳,又有安眠曲环绕在耳边。

实在让人忍不住瞌睡,这不怪他。

再长的话也有说完的时候,再美的梦也有醒的时候。

一个半时辰后,

燕丹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恋恋不舍的结束他隐藏在心底不吐不快的壮志雄心,

说的那个叫畅快,等了多少年,才有这样的机会,当着天下人的面宣泄自己的想法。

“公子,结束了快醒醒,醒醒!”刘季从后面偷偷的溜到前面的案台侧,小心地看着四周,一边假装倒酒,另一边手轻轻推摇着把头埋在酒器底下的魏无羡,

宴会热烈的气氛要开始了,

别再睡了,再睡就到晚上了。

“公子比我刘季还洒脱,其他诸子百家纵然也快睁不开眼,却还是碍于颜面,强颜欢笑。唯独公子真性情,说睡就睡,不被繁文缛礼拘束。乃我刘季心中的楷模,要学就学公子,求实事,不拘虚名。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刘季对于魏无羡,心底敬佩万分。

同时也发憷,对于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公,刘季心里也有几分畏惧。

不过偶尔犯犯小错,也是可以的,公子心胸宽广,不会介意那么多。

刘季自我安慰,

魏无羡睡眼惺忪,还没有完全清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燕丹放下酒樽,终于进入正题,脸色郑重:“燕丹今日得以有幸宴请款待,百家诸子天下名士,托父王恩惠、百家看重,才有如此盛宴使天下人至,燕国上下与有荣焉!”

“燕丹在此,拜谢诸位!”太子丹直起身躬拜道。

“太子殿下言重了,赶快起来。”田光双手虚托,

儒家小圣贤庄的伏念,也出言说道:“殿下无需多礼,殿下开黄金台为国家纳贤士,在于育民治国,而非动兵戈,与儒家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倡导的道,不谋而合。”

“燕丹惭愧,身份尊贵却无法为百姓谋福祉,碌碌无为数年,却不甘心奸佞肆虐,欲伸大义于天下,最终因为才智短浅,方明白自己能力不足,因此开黄金台,以求天下贤人来教,望诸子百家士人游侠,都不吝赐教,燕丹在此感激不尽,惟有行礼再拜。”

“今日有幸邀请,儒家、墨家、阴阳家、农家、名家、还有道家人宗,以及诸位,如只是喝酒享乐,纵使有山珍海味作伴,也味同嚼蜡,正巧燕丹,近几日思虑一词,难得其解。今日遇天下人杰齐聚,丹就将其抛出,还望诸位能得以解惑。燕丹不胜感激。”

“哦,太子所惑何事?”

“无他,惟侠与义二字。”

第六十五章 解释麻烦

燕丹没想到在他眼皮底下,也是好不热闹,

“名家也来了,怎么好像没看到。”

魏无羡疑惑,逐各再仔细看了一遍,田光、陈胜、田猛、绯烟、湘夫人,还有以面具遮脸的少女,

嘶!!

难道名家是,

不会吧!?

真的是那一位?

定晴一看果然比其他少女,要肥硕些,

不经意间恰好撞上,对方的眼神。

肥硕少女捂着面具,害羞扭动姿态曼妙,故作矫揉:“哎呀呀,公子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就算公子长得气宇轩昂,仍情不自禁被人家吸引,也不要这般无礼嘛!”

“公子好讨厌!”肥硕少女媚态百出,最后兰花一指,面具遮挡撇过头,貌似羞涩。

这姿态,这动作,这体形,实锤了,

除了名家公孙玲珑,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人,

魏无羡顿时后背惊出冷汗,打了一个激凌,胆颤心惊。

“人家可早对公子敬仰万分,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有缘才得以相聚,看来我与公子之间的缘分非浅,公子你说对不对?”公孙玲珑娇笑道,笑时身体一颤一颤,一举一动充满某种魅惑。

魏无羡拼命揉太阳穴,脑壳疼!

“这不是子房命中注定的劫数么,怎么到我这来了。”

少年轻呼一口气,“这位胖大…”

“嗯!?”公孙玲珑的鼻音猛然加重。

魏无羡假装咳嗽,拼命挣扎:“咳姑娘,无羡刚才看有一阵风刮过,这才转头从北望到南,并非有意去看姑娘,况且立志誓扫胡人还边境太平,壮志未酬何以家为,在下对男女之事,没有半分想法,英雄儿女情自古两难全,无羡绝非良配。”

“倒没想到公子竟有此壮志,失敬失敬。”阴阳家东君焱妃素齿朱唇轻笑,

“我看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能因志向错过人生大事呢,不妥不妥。”荆轲一边忙着低头倒酒,一边插话说道,

魏无羡:“……”

荆兄你这是酒喝多,还是以为我的剑不快了,

信不信将剑从你喉咙捅进,再至五谷轮回处拔出,

让你从此断绝酒瘾,

魏无羡心里怒骂,板着脸仰天长叹:“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不创功业,这位兄台勿要再提这等堕落志气之语,魏无羡甘为大丈夫,不做女儿态。”

一言一行中,豪情划破长空。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打断谈话,无法再继续下去,

六指黑侠委婉提醒:“诸位可别忘了来者是客,对东道主还是要秉持尊重,更何况乎一国储君。”

对于太子丹,六指黑侠也是比较看好的,在整个天下,他只看好三人,第一是魏无羡、第二是秦王政,墨家在咸阳也有分部,第三人便是太子丹。

认为结束天下纷乱,唯有这三人。

曾经他最看好,秦王嬴政,

而现在是……

————

“无他,惟侠与义二字。”燕丹慢慢吐出,图穷匕见,开黄金台招贤养士志在报强嬴,

区区一国公子,尚且为抒壮志敢如此,

我燕丹岂会输于他人,

今生若不报秦,孤绝不罢休。

表面对诸子百家微笑,手指紧紧地掐入肉里,没有一丝疼痛。

心已坚硬如铁。

“侠与义么,”伏念低声说道。

田光低头沉思,

墨家钜子六指黑侠也在细念品味。

“侠义侠义,原本同一意思,却拆开做两字解读,侠和义的区别,倒是有趣。”

公孙玲珑却笑答:“侠就是义,有义才称为侠,〖侠〗是用自己的力量帮助被欺侮者,〖义〗不过心中公正合宜的道理,合乎内心就去行侠仗义,与内心侠道截然相反就拒绝去做,侠能产生义,义也能诞生侠。侠义本一体,诸位何须再多论。”

公孙玲珑一席话,尽显名家诡辩之才。

“没想到,这公孙玲珑年纪轻轻已深诣名家辩论之理,后生可畏。”农家侠魁田光暗暗感喟,

不过,好在我农家也有后起之秀,陈胜、田猛皆可独当一面。

田光想到这里,不由欣慰。

“公孙先生,不愧为公孙龙之后,一番见解让人大开眼界。还有哪一位先生,对此另有见解,不妨出来解惑。”高台上的太子丹,见公孙玲珑的诡辩快要冷场,便连忙插言将话题圆回来。

公孙玲珑使燕丹心里不觉有些恼怒。

“奉天行道,善德仁勇,称之为侠,

守德仗义,礼智忠信,方可为义。”

小圣贤庄的伏念道出了他对侠义的理解。

让其他人不禁点头,

没错,

就是儒家的那股子味道,

〖仁、义、礼、智、信,〗反正逃不了,

六指黑侠嘴角微微地扯动,

燕丹抚掌笑道:“伏念先生不愧被看好为儒家,未来的掌舵人,言行中蕴含孔孟之理,意义非凡。”

转头一扫,见魏无羡旁若无人,独自享美味佳肴,对刚才谈论的话题好似兴趣索然,

太子丹不由脸色一沉,随即又变脸,含笑说道:“无羡公子怎么入席后,竟一言不发,难道是我燕丹有礼遇不到之处,是了是了,公子远道而来,是燕国上宾,燕丹忙碌招呼百家,才忘记向公子敬酒,的确有失礼。”

燕丹举起酒樽,一饮而尽放下酒樽后:“公子可感到丹的诚意,燕丹已赔礼道歉,还望公子不再计较,共同参与论解。”

“听及各位所言,确实精采,不过无羡却认为,侠义之间的划分,还可以继续。”

魏无羡稍微停住,端起酒润润嗓子,

燕丹见状,脸色一滞,

抿嘴唇勉强扯笑道:“公子请继续,我等洗耳恭听。”

魏无羡不再吊着众人胃口,见场上所有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嘴边扬起一抹笑意,“人可分大小、事也能分大小。”

“那么侠与义,自然也有大小之别,有小侠和大侠;小义比大义。”

“如何区分?”六指黑侠来了兴趣,顿首问道。

魏无羡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话锋转停住,

双手一摊:“这解释起来就很麻烦…”

六指黑侠:“……”

第六十六章 胜七武功高

——————

“大义在前,小义在后,大侠在前,小侠在后。”

“胸怀大义者,懂得区分是非曲直,怜悯弱小,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不受他人小惠而改其志。”

“小义者,只顾报一人恩惠,虽有义,而忘却千万人受其殃,行小义沾沾自喜,以为成大义,不过满足心中虚荣,无疑掩耳盗铃。”

魏无羡有心在帮太子丹挖坑,想借侠义之名驱使,

看你不求甚解,就好心把侠义阐述清楚。

让大家做选择,

“何谓小侠、大侠?”六指黑侠继续追问道。

“处江湖之间,打抱不平、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侠的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

“利民利国,侠之大者尔,民在前,国在后。没有民众的国家,就不可能被称为国,诸位可曾见过天底下有空无人烟的国?没有民的国,只是一片荒土,侠之大者,为民解困、心系苍生、奋不顾身,谓之大侠。”

此言既出,

魏无羡望往众人,

内围外围游侠百家,

声音高低起伏,响亮整个宴会,

铿锵有力道:在座诸位皆是人杰,侠义之心远胜无羡十倍,成就定能响彻整个江湖天下,这是不必再说的,只盼诸位心头牢牢记『利民利国,侠之大者』这八个字,日后名扬天下,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真正大侠。

游侠宾客纷纷情绪激动拱手,齐声道:“公子言重了!”

“必不负所望!”

人生在世,谁又没有一点追求,

以前是模糊不清,也没有人站出来为他们正名,

今日幸有公子王孙执言,为他们指出了一条扬名立万的路,

做人人敬仰的大侠不好么,谁不想留名天地间,勇往直前呈一代英豪,但凡有点实力有点追求的人,谁又愿意为草菅人命的权贵卖命,

燕丹:“……”

我还能怎么说,

话都被堵了,叫孤接下来怎么好往下讲,

这宴会要他有何用,

不如就此散场。

燕丹痛恨刚才不该多此一举,

使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汤,

以致现在难以下咽。

说什么都迟了,

但这不算什么,

人群里,还有比他心情更坏的,

趁机混入场的六剑奴断水、乱神、魍魉三人,

此刻也是心里迷茫,

想过会来人,但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还有这么多高手,

魍魉心中将给出情报的绝杀,亲切问候了一遍。

你去当着六指黑侠、东君焱妃、农家田光、儒家伏念的面,捣乱会场给我看看,

不是说燕丹与魏无羡不对付,

会当天下人的面借机发难,

好让他无法立足于燕国。

可现在只看到燕丹拼命递台阶,使魏无羡扬名天下。

看不懂,真看不懂。

魍魉内心不解直摇头,

“目前看也只有等到散场后再寻找机会,至少要避开六指黑侠这等高手才行。”

杀手难做,尤其是准备猎杀不寻常高手的杀手,

更是难做…

这一届的六剑奴心里苦。

另一边,主席上燕丹隐晦地朝农家侠魁田光看了一眼,

田光微不可察地点头,

然后转向魏无羡笑说道:“公子说得的确让人喝彩,但这只是公子内心的侠义之道,并非世人都公认的道,以自己想法批判其他人行的道,是否有些不妥呢。”

“不知侠魁有何见解?”魏无羡淡笑,

得了,又是来砸场子的。

别以为你早在暗中跟燕丹穿一条裤子,就没有人知道。

我的好友玄机,早就把一切告诉我了。

“指教不敢当,公子少年才俊,道家高徒、名门之后,如公子所言本该留在故国匡君辅国才对,为何北上燕国,

田光曾经听传闻言公子与当今魏王不和,虑其被害故抛弃国家和拥护的魏国民众逃离到此,当然,这等捕风捉影的谣传,田光自是不信,

田光更加愿意相信,能说出侠之大者,利民利国这样话的人,一定是一位胸怀苍生,为国忠诚、胸襟气吞山河的英雄豪杰。”

农家侠魁田光边说边在摇头,嘴里却很坚定相信魏无羡为人,这些传言只是些没有事实依据,凭空捏造的话。

魏无羡不由替昌平君纳闷,

农家侠魁和燕丹走得那么近,

你知道么,

还是说,昌平君已经飘了,

觉得自己翅膀有点硬,已经开始到处暗地里搞事,

魏无羡是不相信,昌平君和燕丹在咸阳还有这样的交情。

要知道在原来时空,燕丹当上墨家钜子后,派荆轲刺秦王,其中就有田光的影子,

嘶!

难道这是昌平君下的大棋?

“义只在人心之间,没有大小之分。公子所言过矣。”农家陈胜见侠魁田光好像也不赞同,他便也忍不住,愤愤不平说道,

为兄弟两肋插刀,抛头颅洒热血,有什么不对?

什么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我陈胜不能只顾所谓的天下人,而忽略自己的兄弟。

哼,这种言论,太过荒谬不可理喻!

“哦,这位可是手恃巨阙,横行天下的农家魁隗堂堂主陈胜,久仰久仰,陈胜兄弟若有不同见解,不妨出来畅所欲言,也好。”

魏无羡惊奇转头,看来是捅了农家的马蜂窝,

先是田光,后又是陈胜,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田猛站起来发言了,

“陈胜不善言辞,只擅长拳脚粗事,从来只凭手中剑说话,公子乃名门之后,陈胜不敢造次,况且利刃无情,怕伤害到公子那就不好了。”陈胜冷哼一声,

使气氛开始有些紧绷。

在场众人表情各有不同,有冷静的、有皱眉的、也有冷冷地望着陈胜的、还有放下手中酒樽挺起身的、

更甚有已然摸到兵刃的,只待公子一声令下,

其中就有梅三娘……

“公子…”陈平小声担心道。

好事者期待这场好戏将如何进行下去,

当事人又会如何对待,

期待之际,只听见一阵大笑,似乎尤为开心,大笑顿停后,

人群赫然一静,

魏无羡不置可否地淡淡笑点头,“刀剑本是无眼,担心也对,陈堂主武功高强,不妨点到即止。”

第六十七章 武功不满意

陈胜漫不经心,正想应答,

风拂过面,

一缕头发在空中随风飘动。

青色的剑正抵住额头,

而他的右手,握住巨阙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仔细一看,手背上蓦然是一条正正方方,充血的红印,

肉眼可见般迅速红肿起来,

没错,

就是被狠狠抽的,

那件凶器还在魏无羡的手里,

陈胜抬头,才看清。

居然是,

剑鞘!

就是刚才那一瞬间陈胜直觉到情况不对,立刻便防守准备抵挡,

可惜,黑影一闪紧随其后,

剑鞘裹着强劲内力,使右臂一霎那丧失战斗力,

反击被强压回去。

在瞬间的攻势过程,陈胜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出剑速度,毫无疑问都是慢了半拍。

这与先发制人无关,

就好比后来流沙组织的白凤,无论他的身法速度怎么比卫庄快,

但他想突袭卫庄,

始终是被一剑指住喉咙。

陈胜暗忖:“如果他刚才手握双剑,就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我就算侥幸躲过了头上致命一击,但我握剑的右手,恐怕也无法幸免。”

“真是可怕的拔剑速度!”

其他人只觉眼前一晃,

睁开眼,

魏无羡已然剑入手,制服了农家魁隗堂的堂主陈胜,

“好在前段时间,在六指黑侠指点下,武功有所精进,已快迈入准超一流境界,不知道再花数年能不能像晓梦那年纪,突破超一流境界,真正进入掌门级别的绝顶高手行列。”

“任重而道远啊,”魏无羡对自己的武功进度,还是不曾满意,只能赶得上年轻一辈,赶不上百家各派的老怪物。

现在天下尚且风平浪静,他们龟缩在山里没有出来,

倘若一旦发生巨变,那么?

农家田猛见状,猛地从席座腾起,“锃——的一声”拔出剑,

手腕一摆,挺剑直刺过来,

欲要围魏救赵,

却唰的一下,被撇过身的魏无羡灵活地用剑鞘,牢牢得卡住在鞘内,一时之间无法抽出,

不禁有些愣住,

紧接着手指传来的刺痛,使田猛下意识的松开手后退。

惊怒交加的看向另一头,

刚才眼角的余光,让他看到突如其来不知是何物的暗器,

就是从墨家方位那边飞过来的,

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

还没等到田猛张话,突然肩膀一沉,

一只不算粗壮却强有力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肩膀。

嗅觉传来一股叫人头晕脑胀的酒味,

“田家兄弟你想干呢,陪我喝一盅如何?”荆轲一边嬉笑,一边端起酒,就往田嘴里灌。

田猛:“我……”

咕噜咕噜声清越又美妙。

侠魁田光再也按捺不住,

见农家如此被魏无羡合伙墨家一起欺负,怒不可遏,

脸色一变,目光变得冷厉,

刚想出手,

却被一股强大可怕的气势,死死锁定,

只要他一露出丝毫破绽,必然会遭受猝不及防的猛烈袭击。

怕是难以抵挡,这是他多年对生死危机的敏锐直觉。

席座对面的六指黑侠已将手静放在墨眉之上,

神态十分平静自然。

场地暂时除了呼吸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喧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魏无羡转头一看,心里笑呵呵:“看来老帅哥还有点道义,知道帮我挡住田光,也顺带震慑其他蠢蠢欲动之人。”

六指黑侠用行动明确表达出一个信号,

那就是——

魏无羡是我墨家的朋友,

有谁想对付他,得先问过墨家。

六指黑侠感受到人群宾客中,有一股不弱的气息刚才恰巧露出马脚,似乎也心怀不轨。

因此,面露平静的神态,心底却在暗暗提防。

另一边,阴阳家的席桌前,

见墨家钜子出手,

焱妃也悄然散去指尖的内力,

如柔荑般的玉手慢慢垂下,

唯有眼神深处一丝丝漠然的冷意,

端详着农家侠魁田光。

见情急如此,刘季、陈余、高渐离、梅三娘等人,纷纷拔剑。

咳忘了,梅三娘拔的是她背后贴身的大镰刀,

农家弟子见状也纷纷拔刃对持,

一时之间,利刃出鞘的声音,响彻整个宴会会场。

听着响起一连串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燕丹暗藏埋伏了五百刀斧手于府后,以酒中下迷药,待药效发作摔杯为号,

意图将在场所有游侠高手全部剁成肉泥,彻底解决燕国王室的游侠之患,从此燕国游侠遭受重创鸟兽四散,再也不敢接近。

百姓庶民安然和谐,与权贵相处其乐融融。

燕国遂逐渐强盛,直到扫平诸国一统天下。

好吧,

刚才太子丹的确是想着有些走神,

见这些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江湖游侠,始终还是江湖游侠,目无法规礼节。

哪怕是诸子百家,也免不了这样的习气。

燕丹不禁眉头紧锁,就在那一瞬间。

他恨不得立刻调派府外的士卒,将视太子府权威如无物的那群人,

一个不留的全部抓起来,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将最无礼者,冠以蔑视王室储君的罪名,处以酷刑,

杀一儆百,看天下间哪个敢轻视我燕丹乎?!

太子丹胸膛一阵起伏不定,

手指捏住台边死死用力,

过了半响之后,

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目光移动,再看向下面闹腾的几人,

此刻已经貌似和好如初,

随着农家侠魁田光,主动替陈胜赔礼道歉,

这场闹剧才落下帷幕。

由农家引起,自然也由农家结束。

只是,双方之间的心存芥蒂已经埋下,

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彻底激化。

******

外围席座的六剑奴也是燕丹的难兄难弟,心情如走在一条山路,时而曲折、时而笔直、时而宽广、狭窄,九曲又十八弯。

以为三方会混战起来,正准备出手,趁其不备猎杀目标,再迅速退走,不与其他人过多纠缠。

可惜,还是空欢喜一场,无疾而终。

虽说双方目的截然不同,但心情却是不尽相同。

“再等等吧,离相国大人规定的日期,还长着。总会逮到机会的,我们三人齐齐出手,魏无羡定然没有存活之理。”魍魉不甘心的对自己说道。

我们可是相国大人手底最可怕的六剑……

第六十八章 壮志雄心

寒风朔雪,一望无际的草原在冬天,被大雪覆盖显得十分荒凉,

数千个毡帐,聚集在一堆,从远处遥望,如同一片小城堡。

一个个毡帐冒着热气,形成白雾状缓缓上升。

在众多环绕的毡帐正中间,有个体积最大最精美的毡帐,

直径就有二十米,能同时容纳数百人毡帐,

帐内的中央部位,安放着高约二尺的火炉。

火炉的东侧放着堆放炊具的器皿,火炉上方的帐顶开有一个天窗,西边铺着地毡,地毡上摆放矮腿的雕花木桌。包门的两侧悬挂着牧人的马鞭、弓箭、弯刀以及嚼辔,

这里正是匈奴人的单于王庭,

这是一个由诸多游牧部落融合的部族,他们的游牧方式,决定他们的生活习惯,

发源地处于阴山一带,从战国时起,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肆虐华夏边境,

匈奴人大都身材粗壮,但个子矮罗圈腿,头大脸圆颧骨很高,留着大胡子,

也被北方交界的燕、赵、秦诸国,称作蛮人也叫番邦蛮族、狼族等称谓。

他们从高原出发,野蛮又强横无所顾忌的劫掠农耕国家,

燕、赵、秦各国曾经就深受这些游牧其害,

燕庄公甚至被匈奴人的先祖山戎,打的抱头鼠窜。

最后无奈只能向齐桓公求救。

秦国几代先君也在对抗西戎的过程中,先后战死沙场。

西周以来,来自北方的犬戎部落攻陷镐京,迫使平王东迁。

战国时林胡、楼烦多次侵扰赵国,赵武灵王胡服骑射驱逐林胡、楼烦,在北边新开辟的地区设置了云中等县。

后来,林胡、楼烦北迁融入新崛起的匈奴,

在十余年前,赵国大将李牧曾大败匈奴,使匈奴人不敢跨过雁门半步。

此时的匈奴,

头曼单于雄心壮志,欲扫除匈奴蛮族惨败于李牧之手的萎靡不振,头狼再怎么受重伤,在舔十年伤口后,也该重新张开獠牙。

欲使匈奴部落,东起辽东横跨蒙古草原,西与羌、氐相接,北抵贝加尔湖。南至河套草原,使匈奴人雄踞在高原大漠之上,虎视四周。

兵锋所指之处,万族臣服匈奴。

因此他将目光盯向了身边的老对手,

——东胡人。

一山不容二虎,草原虽大,

却容纳不下第二个王。

这几个月来,匈奴与东胡之间冲突不断,双方恩怨越积越深。

也让头曼意识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头曼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与东胡人的交战,其实就是汉匈交战的序幕。

他一统草原的梦想,将碰到一个强悍对手,

那个对手将他与雄踞草原的梦想,越隔越远,

远过了世界尽头…

头曼穿戴毡帽,白色兽皮裹在帽间,长袍、坎肩、皮靴,蛮族服饰必须有较强的防寒作用而且又便于骑乘,

一边放牧一边掠夺,

此刻,头曼单于眉头紧锁:“你说西域月氏也有异动?果欲要与东胡人东西夹击,我匈奴狼族?”

“回禀单于,月氏最近几月频繁地向东迁移,没过多久东胡人也和我们交恶,如今三族对立,势如水火、剑拔弩张,绝对不是东胡人或者月氏在捣鬼!一定是有人刻意搅乱草原的平静。”祭司模样的匈奴人,木杖戳地道。

此人在头曼心底的地位,非同小可。

披着灰色长饱,身上没有任何毛发,面皮肤枯皱,甚至连眉毛也没有,手中拿着一根大约人高的木杖。

这是匈奴狼族的大祭司,通常由族中长者且富有智慧以及力量的人担任,

不但要向部族首领提供决策建议,还要深诣精通狼族巫术,尤其是擅长巫术中最神秘的,治疗术。

也因为这个原因,大祭司一职,深受部族的尊敬和爱戴。

但并不影响任何首领的忌惮,

就在于匈奴狼族大祭司,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选上的,也并不是每个选上的人,都能成为祭司,

在匈奴,祭司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祭司。

而成为大祭司的条件也十分苛刻,

需要经过层层选拔。

才能与逝去的先祖和天神沟通的代言人。

因为唯一和先祖和天神沟通的人,所以不能带有凡人的欲望,

以免被先祖和天神厌恶,不再眷顾匈奴狼族,

因此,

大祭司需要遵守禁忌。

不能有任何的体毛,还要施行割礼,确保降低欲望,得以聆听先祖与天神的声音。

还要每天洁身三次,净化与涤罪,

总而言之,

在某些特殊时候,大祭司有拥的权利,甚至能罢免首领。

因为他代表的不是『他』,

而是,

祖先与神。

换句话讲,他的背后有人。

每一任的首领,都会想方设法与大祭司搞好关系。

至少也不会让他产生厌恶,

也不用花太多心思,

赠姬妾,大祭司用不着。

送猛士,大祭司,咳或许用得着。

但他不会收,

送金银珠宝,大祭司地位尊贵,什么都不缺。

给匹宝马,可惜大祭司出门一向是有人抬着,双脚不用落地,更不需要骑马。

因此如何打理好,大祭司与首领之间的关系,也是一门大学问。

在这一点上,头曼单于已经合格了快二十年。

这不,头曼讨好说道:“大祭司操劳族中之事,夜不能寐宿夜赶来,我真是心有不忍,既然此事本单于已知晓,大祭司不妨回去歇息几日,我自会处理妥当,真是辛苦了。”说着头曼便从椅座下来,握着大祭司皱纹纵横的手,轻轻拍手背关怀道。

狼族大祭司把手从头曼的手里抽出,冷冷的说:“我来的路上,看单于也在调兵遣将,粮草也有调动的迹象,无数战士正在磨弦擦弓,收拢畜牧马匹,毡帐也在拆除,老朽敢问单于,是否已对东胡用兵?”

头曼收起表情,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望着空荡荡的毡帐,对大祭司说道:“您来晚了,人马已经在两天前出发了,先锋可能已经至东胡人的族地了,目前王庭所谓的调兵遣将,只是我用来迷惑东胡王和月氏耍的一个小手段。”

“单于你糊涂!你中他人奸计了,想必东胡王早已收到讯息,有备待敌。此番我匈奴狼族将死伤惨重,届时东胡与月氏同时攻来如何抵挡?”

“天寒地冻,远逃漠北,我族群何以生存?危乎!危乎!!”

大祭司恨铁不成钢,指着头曼单于叹息摇头。

你经常往中原跑,难道就没学到一丁点中原人的警惕,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为什么不多读他们著作,

就不会这么简单的中计,

糊涂糊涂。

第六十九章 秦开之孙

头曼:“……”

本单于会中计么?

没有!

头曼放心笑着:“不,本单于没有中计,只是将计就计,使我匈奴狼族永远的占据这一片广袤无瀚的肥沃土地。”

我是狼族第一代单于,势必要将部族带上最辉煌的巅峰,

这是本单于,最大的心愿。

为此甘愿冒些风险,

再说,还有月狼之裔相助,就算是陷阱,也将在我匈奴狼族无情的铁蹄下崩溃。

区区东胡人,呵呵。

对于部族的力量,头曼很自信。

******

“我说过你们让开吧,不要真逼我动手,不然我出手可是没有个轻重哦!”魏无羡府邸门口,一个约十来岁左右的孩童,张牙舞爪地挥舞着他的小拳头。

对门口的守卫,表情严肃又认真的说道。

小脸上似乎在警告,也像是在提醒,他很厉害,不要招惹他。

门口守卫强憋着笑意,说道:“小,小先生来投公子,本该欢迎,可是你年纪尚幼,怎么能够去抵御胡人披甲杀敌呢,还是快回家吧。”

小孩脸色一紧,愤怒道:“你不要因为我的年纪小而轻视我,燕国勇士甚多,不是只有乐师高渐离才有驱逐胡人的胆量和气魄,还有我,秦舞阳!”

“虽今年不过十岁但也愿意与公子一同出塞,共抗胡人。”

“你快让开,让我进去!再敢阻拦就别怪我不顾公子颜面,将你们这些一个个打倒。”秦舞阳垫着脚,做出进攻的姿势,气鼓鼓地盯着门口的守卫。

就准备直冲进去,

身后蓦然响起一道疑惑的声音,清朗而响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守卫一视,原来是荆轲,

不禁拱手行礼解释道:“荆轲先生,这位小先生说是要来投奔公子,去抵抗胡人,心意虽值得称赞,但是……”

荆轲点头,心里顿时了然。

转头便笑脸洋溢,对这小孩童和蔼道:“小小年纪却有大人不具备的胆量,但公子早有规定,此去塞外路途艰险,福祸难料,故十五岁以下,四十以上,皆不招收,就不要再为难守卫大哥。”

“不如等到你再年长几岁,再去也不迟,先回去吧,小先生。”

荆轲和和气气说道,

没想到小孩竟然不领情,

只见他似小大人般,摆摆手,将双手负在背后,语气坚定道:“不行!今天一定要见到公子,这塞外,我是非去不可,不能让天下人笑话,燕国只有高渐离才有这样的胆量。”

得,还扛上了。

荆轲不禁塞笑:“年纪小小,也想学高渐离扬名天下么,”

“当然,我秦舞阳未必逊色于高渐离。”秦舞阳背负着手,神气说道。

我可是很厉害的。

“秦舞阳?秦开之孙么?”荆轲忖度道。

他曾经在酒馆也听过秦舞阳的大名,拥有一些勇力,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世魔王,

敢快意恩仇,又鲁莽中二,当街殴打权贵,被人告到朝堂,

因为年纪尚小,又是大将秦开之孙。

不好责罚,

让燕王也一阵头疼,最后干脆索性不闻不问,

随便他怎么闹腾,只要不太过分,

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燕王都对他无可奈何,更何况其他人呢,

还真有点不好办,

荆轲快速思索,对于秦舞阳的信息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

不觉砸砸嘴巴,有些幸灾乐祸。

“无羡,麻烦上门看你怎么处理。”

是同意还是拒绝,这混世小魔王可不是那么好说话,

折腾起来,恐怕你想过的清静日子就没咯。

荆轲想着心里偷笑,对秦舞阳道:“走吧,我带你去见公子,但他究竟如何决定,那我就帮不了了。”

“真的!?”秦舞阳的小脸顿时充满激动和欣喜。

红扑扑的,显得很可爱。

让荆轲差点忍不住,用手捏一下。

一个哆嗦,想起这个小孩可是蓟城有名的小魔王,立马强忍住了。

秦舞阳兴奋的望着荆轲,丝毫没有想到他的脸,有幸逃过一劫。

不怕生,反而到处东张西望,一蹦一跳跟着荆轲,进了院内。

穿过庭院的屋里头,一堆人围着棋盘,观察着杀得难分难解的棋局,点头评论。

只有一个不太和谐的画面,穿插在众人之间,

魏无羡坐在火炉旁,身上还裹着一张接起的厚厚兽皮。

只有时不时出子的时候,才快速伸出一只手将棋子落在棋盘上,

刚放下,便快速缩了回去。

顺便又紧了紧身上的兽皮,

如此反复的动作接二连三,伸出手落子,缩回去裹紧,不给冷空气一丝一毫的机会。

就是这么无情,

拒绝大自然的馈赠。

而对面执棋的名士陈余,每见自家君上一钻一缩的下棋,都不禁嘴角抽搐。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算是攻心之策么?”

至于其他人也早见怪不怪,

习惯了自家主公偶尔抽风。

只有新加入的高渐离在魂游天外,怀疑人生选择。

“公子,荆…”梅三娘从门外推门进来,直直走到魏无羡身边,低头附在耳边道。

殊不知她的公子,在推门时风雪吹入,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让荆兄带他进来吧,”魏无羡愣了一下,随即吩咐道。

等梅三娘离开,继而暗忖:“没想到,荆兄居然又和秦舞阳混到了一块,这算是命运的巧遇么。”

想着想着,

不由手举过顶,伸一个懒腰。

瞥了一眼棋局,对陈余说道:“现在有客来访,不如改日再战,这一次算平局如何?”

陈余微不可察的重新低头,看了一眼棋局,顿时心里乱如麻。

“公子,你是看错棋局了吧,明明是你黑子已经快陷入困境,白子将获胜在即,还颠倒黑白强行平局。棋局眼看要输,却机灵地战略转移,不死板强撑,也不认输。”

“不被常理拘束,最后这一子棋下的——很好。”陈余表面苦涩,内心却很甘甜。

人生行事如棋,如果一味循规蹈矩,容易吃大亏,

唯独具有常人不有的方式,变化无穷如天地,不竭如山河。

又有谁能言得尽,道得明,猜得透。

第七十章 已安排好

魏无羡席坐,怔怔打量秦舞阳半响,神色古怪道:“你也应听过,我这儿不收年幼孺子,尤其还是不能保护自己的。”

北上是去开荒,不是去…

“我能保护好自己。”秦舞阳紧握着小拳头说道。

在没像祖父一样建功立业之前,是不会死的。

魏无羡轻笑说:“能否保护自己,不是说说就可以了,况且路途有风险,我招募的人必须都能服从决定,不会耍小性子,更不会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你能做得到吗?”

“还是快回去吧,阿季替我送客!”说罢,魏无羡起身就想扭头进屋里,

大厅还是有些冷,比不上屋里头有火炉,

“等等,公子为何笃定舞阳会不守规矩,公子与我素未谋面,就道听途说下决定,这与公子英明不符,顽石璞玉只有切开才知道。真如公子所言,再赶我走也为时未晚。”秦舞阳快步小腿一蹬,跑到魏无羡身前将其拦住,神态焦虑道。

魏无羡沉吟好一会儿,

有些犹豫不决。

送上门的小打手,不要白不要,

就怕是名为助拳,实为捣乱。

那就不妙了,

不过,再怎么蹦达,也有办法把他管的服服帖帖。

因年纪尚小,魏无羡一眼就能看出,秦舞阳从小练的应该是家传武功,适合战场混乱厮杀而不适合江湖游侠对战,以江湖眼光看来,只处在三流水准,

不过其年幼,可塑造性强,还是潜力颇大的。

沉默片刻:“如果你家人不反对,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在我府上留下了,但别怪无羡将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发现不守规矩肆意妄为,那就请你从哪来回哪去。”魏无羡将脸板住,严肃无比。

吓得秦舞阳不由地往后一缩,待听清楚后,眼睛一亮,“多谢公子!我秦舞阳一向说话算话,言出必行,还请放心定会遵循诺言,不会违背。”

秦舞阳看见能留下,

心里那股子乐劲,早就隐藏不住,飘溢在脸上,

对着一旁荆轲,悄悄挤眉弄眼。

看的荆轲好笑摇头,无羡以退为进,瞬息间便能洞察秦舞阳想效仿祖辈的心思,故意激将,

使他能够自愿收敛自己的性子,

着实厉害。

******

天地间像罩纱巾似的,一片白蒙蒙,远处若隐若现,

“公子,这是大将军晏懿托人送来的请帖,说是与公子商议前些日子,替公子办的那件事已办妥,但最主要的是回公子款待之礼。”

第二天,天色才刚泛亮,就有人来敲门。

原来是晏懿就送来请帖,

早在几天前,他就想设宴回礼,

恰逢太子丹得燕王同意,招待天下游侠诸子百家,又派人送请帖至魏无羡处,这才打消念头作罢。

现在招贤宴会已结束数日,立马就派人送来请帖。

大将军晏懿本不想这么热情,但一个月前雁春君发话,魏公子是他的朋友,敢对公子不尊敬,就是对他不尊敬,

得罪公子如同得罪他,

这使晏懿拿了好处,却不敢不办事的原因。

不得已给魏无羡几分薄面,

他还想呆在燕国,就不能和雁春君对着干,

否则他将寸步难行,不仅大将军职位难保,还有可能遭受杀身之祸。

雁春君在燕国,就是如此行事霸道气焰嚣张,群臣畏之如虎。

“事情已办妥,我们又将再添人手。”魏无羡站起身将请帖递回给陈平,

有些事,他并不好直接出面,只能委托身为大将军的晏懿去做,才是名正言顺。

斗篷顺滑直落,屋内无风却空有几分飘逸之感,不远的火炉传出柴木燃烧声,“噼里啪——”

半晌过后,

“帮我把荆兄叫来一趟吧,还需要他走一遭,现在我可不能出去,毕竟外面风雪大。”

魏无羡说着,自己却不由哂笑。

墨家钜子六指黑侠已告诉魏无羡,有人心怀恶意,悄悄地混诸子百家宴会,欲对他不利。

被六指黑侠震慑,才没有选择动手,

提醒魏无羡近来出行还需谨慎,敌在暗,我在明。

万事小心为妙。

因此,魏无羡自从宴会结束后,一直都待在府邸,周围又有仇老头捣鼓的霸道机关兽守护院内,就算不能抵挡,也能拖延一段时间,暂时也还算安全。

魏无羡琢磨着,该不会是罗网杀手来到蓟城找他的麻烦,

毕竟上次在韩国新郑,吕不韦除嬴政未果,反惹一身骚,白白损失了一件锋利杀人利器。

吕不韦绝不会咽下这口气不出,

再说越王八剑中的黑白玄翦两剑还尚在魏无羡手里,吕不韦怎么也会把它拿回去,

凭着蛛丝马迹可以推断出,罗网杀手应该是隐藏在蓟城某个角落,静静地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然后,致命一击。

“目前百家尚未离去,放着免费劳力不用,倒也浪费,是该好好找个理由,把他们拉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免得他们在冬日里闲坐发慌,在燕国活跃活跃好筋骨,回去也不迟。”

魏无羡眉头一扬,

默默念一声:“不好意思。”

脸不红心不跳挖坑,按道理讲,我来到燕国也有一段时日,也算得上半个主人,那么尽一场地主之宜,

也不算过分吧,

嗯,不过分。

因为周围无人,魏无羡无奈耸肩,只能代替回答了。

阴阳家:“……”

农家:“……”

农家侠魁田光与太子丹谈笑间,骤然背后一凉,回头并无任何动静,不由纳闷道:“这是我的错觉么。”

太子丹见状疑惑问道:“侠魁怎么了,可有心事?”

“没,没有。”田光暂时放下疑惑,笑容回答道。

热忱的又和燕丹再次交谈起来。

与此同时,

另一边,蓟城的罗网负责人绝杀,再次找到断水、乱神、魍魉三人,

谁知一见面就被魍魉用剑指住喉咙,魍魉语气森然道:“因为你的缘故,使我们无功而返,还敢来见我。”

好小子,胆子还挺肥,

黑袍遮盖全身的绝杀,不急不慢说道:“大人放心,这一次必然马到功成!属下把握十足,一切已安排好。”

第七十一章 阿纲

“难得公子赏脸,寒舍顿然蓬荜生辉呐。”晏懿高举酒樽,仿佛遇贵人故友,非常热情周到。

一大早就在门口等候,完全没有大将军的架子,

虽和姬大将军长得屯毛不辨,却比姬无夜礼貌多了。

晏懿一脸公字胡,人中两边胡子笑着颤抖,跟着抖动的,还有下巴小撮胡子,

席间不断地主动频频斟酒,做事很圆滑。

把心思放在拍马屁上,其他当然会有些怠慢,

鱼有与熊掌不可兼得,

晏懿二择其一,溜须拍马才是加官进爵的王道,

将军晏懿,性情谄媚,不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大王称之曰能。

当今天下,燕国打谁都打不过,去哪里蹭功劳,

惟有靠嘴皮,

还有媚上欺下的能力。

“大将军过奖了,燕国有大将军在,方能高枕无忧,大将军可谓国之柱石,定海针。”魏无羡也轻飘飘回应一句。

不就是捧人么,

都会。

这一句话说的晏懿眉开眼笑,“这公子太会说话了,之前怎么没发现,不然早请他来了。”

大将军晏懿咽下酒,随手一抹,故作豪爽道:“晏某只是出粗人一个,全靠大王赏识才有今日的地位,处高位甚久难免有些孤独寂寞,今日得遇公子话投机,可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醉了也不归,公子可别嫌弃寒舍简陋。”

魏无羡愣住,摸不着头脑,

谁跟你酒逢知己了?

不接话,而笑道:“大将军,听说你帮我找的忠勇之士已经找到,不妨叫他们出来见见,也好让我目睹一下英雄气概。”

“这个不必着急,到时候让他们出来跟着公子回去便可,区区小人物哪能劳烦公子如此上心。”

晏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扭头随意对下人说道:“去把他俩叫进来。”

然后转身望向魏无羡下方的案桌,“倒是公子手下卧虎藏龙,不知这三位…”

魏无羡哈哈一笑,指着陈余道:“这一位是琴中圣手高渐离。”

陈余:“……”

微微停顿,而后再介绍:“他旁边的一位,便是墨家荆轲。”

“这最后一位嘛,”魏无羡言语间有些难以道出,只得对晏懿抱歉一笑,“这位朋友身份来历特殊,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大将军莫要见怪才对。”

高渐离:“……”

晏懿恍然大悟,“原来都是名士游侠,晏懿失敬失敬,来!请畅饮一樽酒!”

高渐离只得跟陈余、荆轲一起举樽,回敬一樽酒。

平常他很少喝酒,自从加入公子府,好几次被荆轲、刘季两人强拉出去喝酒。

琴艺剑术没什么进步,酒量却上涨了不少。

荆轲胀红着脸,还振振有词:“小高,琴在酒中,剑道也藏酒中,喝多了你的琴艺和武功才有长进。”说着,对高渐离打了一个饱嗝,霎那间一股刺鼻的酒味涌出。

高渐离:“……呕!”

就在众人举杯时,将军府上的下人从门后,

带进来一位壮汉和一位青年,两人皆身着燕国士卒盔甲身材高大,两眼炯炯有神。

魏无羡心中一喜,暗道:“果然是他们。”

立即正直身,脸露笑意说道:“两位壮士快快入座,前些日我问大将军,燕国是否有可驱虎过涧又忠肝赤胆之人,大将军便向我举荐了二位,

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两人正是大铁锤与阿纲,

一个是勇力过人被称为燕国第一力士,

大铁锤的兄弟阿纲同样颇具勇力。

后来得罪晏懿,就是因为扯住晏懿急奔的马蹄,使他跌倒在地,

因此被记恨,最后惨死在秦燕战场,死在蒙恬手里。

使魏无羡不由叹息,

继续说道:“我有位好友曾言: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贤士出于市井或隐于野,身处陋室不被世人所知。

由此被埋没,故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长此以往,国家不振,庶民疾苦。

如之奈何?

今无羡尽绵薄心力,赠送千金,望诸壮士与我共同奔赴塞北,清除胡患,永靖边关。”

魏无羡整襟再拜道。

“公子,这?”大铁锤有些迟疑,身为燕人却叫他抛下燕国,处赴塞北。

的确有些让他心里接受不了,

身旁的阿纲隐蔽拉了拉大铁锤的手臂,

然后向前一步拱手道:“多谢公子抬爱,但我与铁大哥,生在燕国实在不忍心抛弃国家,还望公子见谅不要怪罪。”

魏无羡笑着摇头:“天下燕、赵、魏、韩、楚、齐、秦皆为华夏同宗,都是一脉传承,虽有地域之分,却同属神州。”

“按照你们这说来,昔日先祖文侯,横跨千里灭中山国可有获利,今我北上拒胡也与魏国无利,得利的乃是燕国,齐桓公当年助燕庄公大破山戎又赠土地,可是贪图燕国利益乎?”

“天下同为一家,只是长大后在老父亲手里分了家罢了,何必分清彼此你我,虽然后来彼此有间隙,不过亲兄弟尚且为利益反目成仇,但打断骨头还连筋。”

魏无羡一番话说得大铁锤和阿纲两人语塞,竟找不出理由反驳。

毕竟魏文侯与齐桓公做的事,看起来都是明摆着吃亏,

至于无羡公子,看起来也如出一辙。

陈余笑道:“两位听我一言,余听公子闲暇时说过,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

“若怀赤诚心,仍不被相信,那么天底下就没有谁,值得托付一腔热血了。”

阿纲不觉点头,

这段时间他也听过无羡公子的名头,在权贵间虽然对公子北上抗胡一事,嘲讽不断,

但底下却截然相反,庶民们却对公子称赞有加,每当说起公子都不禁眉飞色舞,竖起大拇指称赞。

更何况公子身份非同一般。

无羡公子或许是值得用生命托付的人,

比铁大哥看好,只会空谈名不副实的太子丹好的多。

阿纲在心底拿魏无羡与燕丹暗暗对比,

发现太子丹不如公子远矣,

阿纲怔怔道:“虽然我的力量小,不足以去做大事,但我可以把理想托付到,那些体恤弱小的大人物身上。”

“生在燕国是老天爷决定的事,但选择怎么活,为谁而活,是自己决定的。铁大哥,相信我这一次吧。”

第七十二章 六剑奴竟然被

魏无羡静待着两人的答话,

见阿纲有意动,只有大铁锤有些摇摆不定。

“这位壮士不用担心,去塞北又不是一去不复返,总有会回到燕国的时候,没有叫你割舍一切,何故担心。”魏无羡下定心丸道。

大铁锤讪讪地摸着后脑勺,一副居然被看穿的模样,

神色有些窘迫,

“哈哈哈哈嗝……”阿纲不禁在旁取笑。

被大铁锤冷不丁地用手腕一撞,顿时一阵气没接上来,

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鸡,顿然无声,

这下,在场人都笑起来,笑声响彻整座大厅。

只有晏懿阴晴不定地坐在席座,勉强扯嘴微笑。

骤然——

谁料想变故发生,

一道寒光直扑,毫无防备魏无羡后心,

剑声铮铮撕开一切阻隔,刚猛利落摧枯拉朽,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好!!公子危险!”大铁锤大喊,心里焦急万分。

铁锤掷出,但已经来不及,

哐铛!

魏无羡仿佛后背长眼,举手投足间抽剑往后一架,挡住了狠辣的剑招,

然而就在他架剑那一刻,另一把剑从刁钻的角度,刺向魏无羡的胸膛,

剑法轻灵快速,但是宛如毒蛇,令人猝不及防。

原来,还隐藏着一个人。

最先出手的那个杀手,只是佯装,

目的是吸引注意力。

真正的杀招永远是出其不意的,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

一旁早吓得呆若木鸡的奴仆,低着头眼中露现凶光,

谁也没有见到,

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的杀气完全被掩盖,

直到他出手,

五步之近,剑出饮鲜血,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一剑封喉,完成绝杀。

锃——

伫立在一旁的神色和蔼的老奴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狰狞的刺客杀手,

剑光直取魏无羡咽喉。

快如闪电,

前后相隔不过一瞬间,三人同时出手,

从三个方向锁死魏无羡可以挪动的范围,

如果是六人齐出手,攻击将会更加可怕,

但六剑奴只来了三个,人少就意味着,

存在一些破绽,

不需要太多,

只要一丝就足以打破僵局。

此刻,乱神突袭身后,见杀招被挡住,便立即变招,压住魏无羡的青萍剑,使其不能返回格挡,

而左侧魍魉剑如毒蛇,直掠魏无羡胸膛,

隐藏在暗的断水则一剑封喉,完成最后一击。

两把剑瞬息而至,紧急关头,

魏无羡似乎已黔驴技穷,

两人锋芒带动的剑气,使他的衣袖有轻微的破裂。

魍魉眼里露出喜意,

“终于要结束了么,”

断水也以为任务将完成之际,

吼!!

一道龙吟声响起,

角似鹿,鳞似鱼,项似蛇,爪似鹰,

直径需要两人合抱的巨龙,从魏无羡周身冲天而起,声若牛吼,

宛如栩栩如生般欲腾云驾雾,登天而去。

不止乱神的剑陡然被强劲刚猛无俦的内力,撞地凌空腾飞,他自己也闷哼一声,倒退数步,受了不轻的伤。

魏无羡的青萍剑同样也被冲天金龙带起,

断水与魍魉两人被降龙十八震慑,剑招都不由停住瞬间,以防名剑脱手。

剑奴就是剑的奴隶,是万万不能失去剑的。

反击就在此时!

魏无羡眼神一凝,

趁此间隙,原本应随劲力凌空向上的剑,陡然下坠,

以牛顿再也不站苹果树下的方式,坠落过程中,猛然呈直角拐弯,仿佛剑有灵性。

另一世界牛顿惊呼:“太神奇了,这不符合我的定律。”

魏无羡用内力牵引握住剑后,头也不回,

“盖兄,快使用百步飞剑,与我共同对敌!”

断水手中的剑骤然一僵,

刚才进府时,他就觉得这人脸上似乎有易容痕迹,

没想到竟是盖聂!

他不在秦王驾前保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秦王政与魏无羡的关系,

当真如此亲密无间,

“混蛋!”断水心底暗骂了一句,

身影急速后退。

同时小心翼翼的戒备高渐离,

防止突然而至的百步飞剑。

高渐离:“……”

这就是公子让我易容的原因么,

让我假扮盖聂?

可百步飞剑怎么用,把手里的剑甩出去吗,

可我今天没有佩剑呀,甩荆轲大哥的剑行不行?

断水后退,魍魉显然就慢了半拍,

唰唰!!铿,

哐——

魏无羡点剑,剑尖在魍魉的剑身划出火光痕迹,且继续向上,

两剑相撞,魍魉挥剑速度骤然落入下风,虽然轻灵快速,但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跟我比较剑速,你找错人了。”魏无羡替魍魉惋惜,

擅长的事,敌人比你更擅长,命苦不能怪罗网。

魏无羡背后的乱神正想向前,赫然被一把剑拦住。

望去,原来是墨家统领荆轲,

还有……

乱神脸色大变,全身发颤,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下,

双腿摇摇欲坠,最后跪倒在地。

六指黑侠暗叹一口气,默默地收起墨眉,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看似无锋,实则威力惊人,内力高深的人使用,可幻化无形剑气斩杀敌人,威力无穷,出剑无迹可寻。

另一边方向,刚刚急速后退的断水,

左右两方传来破空声,

断水机警地向后一仰,与袭来之物擦脸而过,

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居然是一把周身漆黑的巨剑,

他认得这一把剑,它的主人是农家六堂之一的陈胜,

陈胜既然来了,那是不是代表农家,也卷入其中。

断水不由心中一惊,

右边的破空声还在接近,

铛!!

断水凭空借力侧身,剑没有停下挡住偷袭的一下,

是田猛!

农家果然卷入其中,而且是有备而来。

“不好,这是一个陷阱!快撤!”

断水大吼,躲过陈胜再次攻击,提醒其余两位天字一等杀手,

可惜并无人回应。

扭头一看,乱神已经倒地生死不知,

魍魉在阴阳家东君焱妃、小圣贤庄伏念,和魏无羡围攻中苦苦支撑,情况岌岌可危。

哪有时间回应他,

等到断水愣住片刻,回过神来,

他已经被六指黑侠,墨家荆轲、农家陈胜、田猛团团围住。

不由悲从心起,仰天长叹!

“天欲亡我耶!”

第七十三章 吕不韦心绞痛

不管愿不愿意,时间依旧像流水总会流向低洼的地方,

无论你是否英雄美人,高楼万丈或是平平凡凡,它都不会带有留恋不舍。

转眼数月弹指而过,冬日隆隆晃过,四季开春。

冬天有冬天的气息,春天自然也有春天的味道。

当山间的残雪消融,枝头钻出绿芽时,

花儿笑了,

燕丹也笑了,

雁春君也在笑,

魏无羡笑了,

头曼也笑了,

东胡王也跟着笑了,

小鸟在笑,

罗网绝杀也跟着笑。

燕丹笑,是因为碍眼的人终于要走了,

雁春君笑,是因为散财童子终于要开始散财了。

魏无羡笑,是因为终于可以启程了。

头曼发笑,是因为冬季出兵吃的亏,现在终于可以讨回来了,不用再被大祭司唠叨了。

东胡王同样在笑,是因为冬天打匈奴人不过瘾,天气暖和手有力,才好往死里揍,

绝杀也在笑,是因为他终于逃脱了罗网的追杀,逃到了百越蛮夷之地。

唯独吕不韦笑不出来,

他又双叒叕吃亏了,

自从嬴政去了新郑之后,他的一切事情都开始不顺利。

先是黑白玄翦主动送,夜幕救援不成,还丢失越王八剑玄翦,

武遂军营里李斯跳反和蒙恬、盖聂,除掉了王齮,

在咸阳本想给嬴政一个教训,却被地位卑贱的宦官赵高挡住,

然后就是一个月前,

六剑奴中的断水、乱神、魍魉三人去燕国,不但目标没有除掉,反而遭受意外,连三把名剑也全部丢掉,

没有一人返回咸阳。

杳无音讯等了一个月,

绝杀派来魉字级的青铜杀手,前来禀报。

“六剑……六剑奴大人,”

“当我们赶到现场,他们只剩这块破布了…”

青铜杀手抠抠搜搜地从怀里,掏出半掌宽的小碎布,

双手颤抖捧递给吕不韦,

这还是绝杀在现场,拼死寻很久才找到的,

“绝杀大人说,这是断水大人最后留的相国大人的东西了。”

“是谁安排的行动?”吕不韦问道。

“呃,是,是绝杀大人。”青铜杀手声音有些迟疑,不知当讲不当讲。

吕不韦手筋鼓起,身体轻微颤动,闭上眼半响,

睁开眼压住心底的怒火:“真刚,发动罗网全力追杀地字级绝杀,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把这无能之徒杀死,让掩日立即回咸阳见我,另外召转魄灭魂也一同返回。”

罗网就是从那天开始清理门户,

在数月时间里,绝杀东躲西藏,白日休息夜晚赶路,从北跑到南,刺杀不断,直到百越之地才消停了一阵。

但他也不能久留,还需要逃往更偏僻的地方才行,

或者重新改头换面,

不然追杀不会轻易停止。

其实,绝杀也不是没有半点委屈,

却没法跟人倾诉。

“我是做杀手的活,又不是算无遗策的智囊谋士,

谁会料想到,堂堂公子会这么没品,不只设下埋伏,还使诸子百家联手,以多欺少完全不讲江湖一对一的道义。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刺客敢说自己能挡住,

六指黑侠,荆轲,陈胜,田猛,焱妃,伏念,还有最可恨魏无羡的围攻,其中还疑似鬼谷盖聂的存在,

俗语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

道家、儒家、墨家、阴阳家、农家、纵横家,齐出手一拥而上,掌影剑光纵横,作为对手只有嗝屁的份。

******

枝分两头,各表一枝,

蓟城府邸,陈平喜上眉梢走进来,“这几个月公子北上的消息在天下流传开,有很多心怀敬佩之人送来赠礼和帮助,极大缓解了我们不少麻烦。”

“都有谁?”魏无羡抬头好奇问道。

名士陈余也停下手中的棋,转头望陈平,

没错,他们两个又双在下棋,

源于魏无羡细心发现,陈余这小子上次和他平了一局后,

数月里,再也不谈下棋之事,似乎心有芥怀,

这就让人恼火,

“那时有要事处理,才勉强跟你平局,怎么看是我占你便宜似的。”

魏无羡卷起衣袖,放狠话说:“手下败将,也敢怏怏不平,我今天就要下到你输得心服口服,甘拜下风为止!”

就这样,

已经下了三个时辰,

第一盘棋局还没有结束。

陈平进来之前,陈余已经快昏昏欲睡。

看的魏无羡又一阵恼火,心里嘀咕:“好个狂妄之徒,竟视我巧妙棋法于无物,藐视主公,这个月份俸钱减半,以儆效尤。”

陈平从衣袖拿出竹筒摊开念道,“韩国四公子韩宇赠送八百金,祝公子马到功成。”

“赵王听闻公子如此壮志,大为喝彩送来三千金,派裨将军司马尚前来为公子做向导,良马五百匹。”

“赵国大将李牧,闻言大赞:‘壮哉公子!’不顾繁忙,亲自挑选良家子弟三千人,与典大哥在赵国招揽的三千,合并六千人一路顺利,目前已抵达辽东边关处。”

陈平笑道:“幸好我们提前打点好一切,不然这么多人就算分数批涌入燕国,纵然不带兵、甲,也恐怕是寸步难行,雁春君这笔买卖做的值。”

魏无羡哂笑,

陈平则继续:“刚接到传信,三千魏武卒佯装打扮,已经快抵达燕国,张耳大哥正在想办法入关。”

陈余神色有些凝重,“魏武卒隶属精锐,乔装打扮恐怕也容易被看穿,这个关口可不好过。”

“哈哈,别担心,早有准备,几个月前我就估摸着动作太大,容易引起燕王的戒心,安排了老头和班老头一道,重造了八架大鹏鸟。”魏无羡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

“传信给张耳大哥,叫他不用着急,找隐蔽的地方安心等待,大鸟很快就到。”

傻眼了吧,

我可会空运的,

魏无羡偷笑像极了小狐狸。

“那就需要辛苦公输大师和班大师了。”陈平说道。

对于这两位机关大师,魏无羡府上没有谁对他们俩不尊敬,凡提及到必称大师,

除非两人做得太过分的时候,

会忍不住怒骂,

平常时,都是很尊敬。

梅三娘对天发誓,每次都是老头先动的嘴,招惹到她,

平日里她的脾气是最好的,

拳头可以替她作证。

第七十四章 八方支援

“一方有急,八方支援,公子声望遍布天下可喜可贺。”陈余拱手庆贺道。

魏无羡笑着点头,

小声嘟囔:“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要回俸钱,根本没夸到点子上。”

陈平清咳一声,将竹简合上,“还有一人,公子可能没猜到,也送来了一件礼物,公子不妨猜猜是谁?”

“难道是我师父?不可能呀,他早在一年前闭死关,没有那么容易出关,是六指黑侠也不对,该不会是天泽把焰灵姬送过来了吧?”魏无羡怪异问道。

陈平否定后,道出谜底,

“是秦王嬴政,他送来一柄极其坚硬又精美的秦长剑,应该是秦国能工巧匠打造,只是……只铸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仍毛坯尚未锻造完。”

“对了,还带来一句话。”

陈平回忆一下模仿带口信人的口吻:“先生尽管为我华夏大展拳脚,大秦铁骑会在草原另一头替先生掠阵。”

说完,陈平摇头,

“平也一直猜测不出,秦王这是何意。”

陈平苦笑朝魏无羡摇头,

旁听的陈余也眉头紧蹙猜测,

魏无羡则听后愣神,

那一晚嬴政邀约的话,好像又环绕在耳边。

“我欲铸一把天子之剑,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之剑,先生可愿抛弃诸国门户之见,为我华夏同宗,做这铸剑之人,而我嬴政,愿作这执剑者。”

“先生可愿携手,与我共同清扫这天下的痼疾朽木,将这夙愿付之实现,共创千古一国之梦。”

魏无羡眼神一缕异色,

沉默一会儿叹气:“我们不会走一样的路,就算暂时一同前行,最终也会分道扬镳。”

嬴政只是一统天下改朝换代,而我不仅要改朝换代,重新栽上新树。还要先把地犁翻一遍。

把盘根在这片土地上,数百年的贵族豪强全都犁翻,

在你心中王权至上,而我却截然相反,

纵使与天下权贵为敌。

也要试一试,为万世谋太平,为天下庶民折断这牢固的铁锁链。

这也是为什么,

墨家钜子六指黑侠拼老命的支持魏无羡,

因为他走遍蛮荒、塞北、沙漠草原,再也找不到,

有这样志向的人,

天底下仅有此一人尔,

别无他觅。

处在正常时空,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

也需要悠着点,别把车轮转得太快,其他人都跟不上。

那可能最后只能自己跑去美洲,了却余生了。

能前进一步就尽量前进一步,实在不行,阻力太大就放弃。

魏无羡心里也孤独,

周围人对他的志向一知半解。

一个个都以为,他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欲强行架上王冠,

包括陈平、张耳、陈余、典庆、刘季等人,

都想着他学公子庆忌,尽信陵君未完成的大业,匡扶魏国社稷,

使魏国再称霸百年,

“君若不王,奈苍生何?”底下全是一片劝进声,

梦想着他做大胃王~哦不,是大魏王,

要是战国初年,做了也就做了。

可现在是末年,又处中原腹地,没有河山之险可以守,一旦变法必定被围殴,

“你们这是多想自家主公变亡国之君呐,就这么想看见有朝一日,我和其他五国君王,一道被押入咸阳么?”

为了劝他们放弃这个打算,这些年来可是花了不少口水。

可是…

魏无羡头疼,这是难解的结,

多少年一晃而过,还是没找到解决方法,

就在想出神之际,刘季突然气喘吁吁进来,

“公子,公子门口有故人来访,说是从韩国新郑来的,还带来了好一大车队东西。”刘季说着撑开手比划,

魏无羡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道:“是男是女?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看看吧!”

急忙抢先出去,

没一会儿便穿过大厅,来到府院门前的庭院,

看到与之前打扮有一些不一样的紫女姑娘,轻挽云鬓地站在庭院里,不变的唯有一袭紫衣,

略感好奇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待听见急促脚步声响起,便转身望过去,

再见故人,

魏无羡没等靠近就调笑道:“紫女姑娘才几个月没见,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更漂亮了,看来一定是韩兄赔了你一座比紫兰轩更大风景尚佳的住宅,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就不同,哈哈。”

紫女娇艳的双眸微微一动,即笑道:“无羡你纵然身处千里之外,对新郑发生的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了如指掌,我很好奇,除了墨家之外,还有谁在帮你传递消息?”

“韩兄居然没和你说?”魏无羡惊诧。

紫女:“?”

随即醒悟过来,摇头娇笑:“好了,知道你不肯说要保守秘密,那言归正传吧。”

紫女认真道:“之前那一封书信,你收到了吗?”

魏无羡赫然点头,不仅收到了。

还利用它拉上农家、阴阳家一起出手,除去了埋伏在暗处的毒蛇,

“收到就好,这一次我来是替流沙感谢你在新郑的援手,特意送来万金资助你,先祝你旗开得胜,破胡归来壮志得以实现。”紫女说着,退后一步,郑重行礼。

魏无羡赶忙搀扶,嘴里连忙说:“别这样,大家都是朋友,何必这样见外,你们对付夜幕,比我更需要这些钱,都拿回去吧,我筹备的已经足够了。”

紫女声音清脆道:“流沙一向有恩必报,有仇必还,对陌生人尚是如此,更何况对朋友,无羡你真当我们是朋友,就收下,也不枉我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好好好,我收下我收下。”魏无羡抬手打住,

只有先认输了,

说到这里,魏无羡向紫女身后望了一眼,

有些不解:“就你来燕国么,怎么没有其他人陪同。”

“这么远的路途,卫庄兄没来吗?”

紫女乐呵道:“韩非倒是想叫他来,可他自己不愿意。”

“反倒是韩非见卫庄不来,他自己就想来,可惜被红莲公主缠住了,红莲也吵着要来,结果谁都没有来成。”

第七十五章 如梦似幻

魏无羡失笑总结:“韩兄在其他方面的能力,不知道,但在挖坑埋自己这一方面,倒是得心应手。”

紫女也忍俊不禁,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热乎~咳乐乎!请吧,尊贵的客人,”魏无羡礼让紫女先行,

别的先不说,先喝杯热茶,尝尝我自己制作的香茶,采取北地高山,冰天雪地。

待紫女入屋坐下后,白雾袅袅上升,清香味弥漫,

魏无羡浅饮放下茶盏,

“你这次来,准备留几日?”

紫女细品茶味,语气缓缓:“怎么,这么着急就想赶我走吗,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魏无羡尴尬地摸了一下手心,“我这不是担心,韩兄他们么,少了你这位大高手,他们怕是会有点吃亏。”

“这你就放心了,托你的福,有百越加盟,流沙不用孤军奋战,压力骤减,只是你拍拍屁股北上,还顺带偷偷走一个人的心。”紫女扑哧一笑,

“额,不会是她吧?”魏无羡心底猜测。

嘴里矢口否认:“紫女你又在调侃我了,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哪有女孩子会为我牵挂。”

紫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编,继续编,

看你能编到什么时候,

除非你也中了龙阳君的毒。

魏无羡不自然地转过话题,“既然不着急,那就不烦多留几日,看看燕国风光再回去也不迟,我正好帮你引见几位有趣的朋友。”

紫女启唇微笑:“不用了,明天我就准备回去,燕国的景色,在来的路上我已经看过了,和韩国区别也不算太大,如无羡你讲的那样,流沙和夜幕明争暗斗已入后局,早一天回到新郑,早一分安心。”

“既然这样,那紫女你就帮我带些东西回去,交给红莲还有子房吧。”魏无羡转头,唤来刘季在他耳边轻说了一句。

刘季立马扑哧扑哧跑出去,没一会儿便抱回来,

一件匣子,还有几卷竹简。

紫女疑惑的看一眼,见后者意示她打开,

这才慢慢地打开,

匣内静静躺放着,链蛇软剑,此剑形似赤练蛇,由无数侧有锋刃,蛇鳞一样的薄片贯穿而成,软中有硬,刚中有柔。整把剑虽静静悬遂,细看却在微微蠕动,宛似正蓄势待扑的蟒蛇。

“这不是…”紫女惊讶地摸向腰间,蓦然发现软剑还在,

匣内这一把却如此的像,连剑纹都如出一辙。

“无羡,这是?”紫女心里有点迷。

魏无羡摸着赤练剑的锋刃,解释道:“这是我托墨家铸剑大师——徐夫子,融合精铁与玄铁碎片打造,锋利无比又具备柔韧性,能伸长拉缩,仿照紫女你的软剑打造的。”

“流沙人手一把武器,就连韩兄也有一把逆鳞,平日里没什么动静,就是夜晚拿出来揣摩,自以为隐蔽,被我无意中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一到蓟城,我就托小跖去找徐夫子,打造了这一柄剑,准备下回去新郑就把它顺便带上,没想到你来了,那就刚好把它带回去。”

魏无羡说完,怕紫女误会,连忙又补充一句,

“红莲对卫庄兄的心思,我是一清二楚,我可没存在其他想法。”

紫女纳闷地眨着眼睛,我也没说过你对红莲公主有想法呀。

“那这些呢?”紫女指着旁边一堆竹简,

“孙子、吴子,和祖父遗留下来的魏公子兵法的摹拓,把这几卷交给子房吧,太公兵法我暂时还没寻到,等找到后也一并摹拓,送给他。”

“这些东西都十分珍贵,尤其是这几卷兵法,孙子、吴子,都是用兵大家,兵家中的翘楚。信陵君用兵也是天下闻名,你就这么舍得送人?你可知,有多少人用数千金都未必求得到。”

紫女意味深长的说道。

魏无羡满不在乎,神色轻松:“送给别人我当然是舍不得,但送给子房别说三卷兵法,就算万金,我也舍得。”

韩国倘若灭亡,子房还能往哪跑,投刘邦那是做梦。

陈平、刘季、陈余、张耳,都进了我的口袋。

张良、萧何、韩信,还想跑不成,

还有,韩兄、卫庄兄、红莲、盖兄、还有紫女姑娘你,一个都别想跑。

你是我的人,他是我的人,大家都是我的人。

到时候还纵横争霸什么,一看都是自己人。

要不是嬴政已经是秦王,连他也一起拉过来,凑成史上最强阵容。

魏无羡心里可是一直有一个小目标,

把秦、汉、楚冒出的人才汇聚一堂,也学学周穆王,带着大伙浩浩荡荡,去见一见传说中的‘西王母’。

马其顿国王是命好挂的早,

没有一路向东被秦国铁桶盔甲糊脸。

那时候道家的绝顶高手,创出梦蝶之遁的庄子还在,

儒家的绝顶高手,孟子也还尚在人世,

纵横鬼谷的张仪,公孙衍也在,

如果乍然听闻金发碧眼数万人闯入神州,恐怕都会按捺不住。

魏无羡面露遗憾砸了砸嘴,“多么热闹的场面,竟这样错过没有发生。”

这可是东、西方第一次文化碰撞的机会,

恐怕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听到东方还有这么璀璨的文明,都会忍不住跟过来。

可惜了,

真是可惜了。

紫女暗暗观察魏无羡,

时而面露微笑,时而摇头,时而又叹息,

表情丰富变化,好不精彩。

心底可怜道:“多好的人哪,怎么就有点傻。”

魏无羡:“……”

******

春天茸茸绿叶,尤其是黄昏当响午的热度,稍稍消停,照着清澈的河水,波光粼粼。

徐徐春风动人心弦,

“你真的决定由我接过你的任务,继续获取燕丹的信任?”

“你就不怕东皇阁下怪罪么。”

说话的,赫然是掌管五行水部的五大长老之一湘夫人,

她的前方,

一条修长的身影独自一人静静的立在晚霞之中,暗蓝色长裙,长发低束,别一根发簪。

在映日的照耀下,整个人如同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彩,仿佛九天高云之上降下的仙子,

柳眉如烟,风华绝代。

衣袂飘动中如梦似幻,仿若随时会乘风而去。

第七十六章 出发在即

“东皇阁下那我自会说明,苍龙七宿固然重要,但魂兮龙游也属于本家最奥妙的阴阳术之一,绝不能流传在外,当日魏无羡面对罗网杀手,使出的武功与道家相传的功法霄壤之别,反倒与我阴阳家的魂兮龙游颇为相似,事关本家绝学,不可谓不严重。”

东君焱妃神色凝重,兹事体大不能不追查到底。

“但苍龙七宿这里,贸然换人我怕…”湘夫人明显有些担忧。

原本东皇阁下指派东君为主,她为辅,

没想到焱妃居然要离开蓟城,去追查另一件事情,

万一东皇阁下怪罪,她虽身为长老,却也担待不起。

“不如由我去追查,魏无羡武功不能小觑,身旁又有墨家弟子,我们和墨家恩怨非浅,东君大人又身负重责,孤身前往还是有些危险,我去倒合适。”湘夫人建议道,

‘焱妃身份尊贵,不能轻易涉险’,

这是东皇太一在湘夫人离开时,特别交代的。

焱妃没有立即回答,她那淡淡的红唇像天空的一抹红霞,嘴角带着一种十分耐人寻味的韵味,既迷人又让人捉摸不透。

湘夫人迷惘不已,忍不住再开口时,

她终于说话,声音悦耳动听,高贵带着一丝冷漠,

“你的好意我心领,此事非我不可,半年前我在新郑曾救过他一命,数月前帮他对付罗网,他欠我两次人情,因此由我出面更为妥当。”

“再者,两个月前我已突破准超一流境界,不逊色于他,况且我深诣阴脉八咒,想走也没有谁能轻易留下,而你却不同。”

“可是东君大人,魏无羡身边还有墨家钜子六指黑侠,如果他出手…”

湘夫人想到另一种可能,

阴阳家上代长老们可是在七、八年前,伏击过六指黑侠,

前段时间在燕丹举办的招贤宴会,六指黑侠没有动手,那是因为诸子百家尚未离去,他不能不顾脸面悍然出手。

但要是,就这么出现他面前,

很难保证他不会报仇,

焱妃轻笑摇头,倩倩转身:“墨家兼爱非攻,如果连钜子都不遵守,又如何要求底下的人遵守,墨规严格,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六指黑侠不会逾越。”

湘夫人不禁替墨家弟子默哀。

————

数日后,

蓟城府邸,后院清静的亭子里,

魏无羡手捻住黑色棋子发呆,周围空无一人,

棋盘上黑白双子纵横交错,

乍的一看似乎很眼熟,就是紫女到访那日,与陈余较量还未下完的棋。

已经僵住好几天了,

就是不知道如何落子,黑子生路已经全部被封死,

只要在多走几步就可以宣告结束,

重新开始。

但身为主君,说过要赢,

却被事实狠狠打脸,也太丢人了。

以后的威严往哪放?

“不行,不能输,我再研究研究。”

魏无羡凑近棋盘两寸距离,瞪大眼睛,

脑海里却在想:“都几天了,陈余会不会忘记他白子的位置,我等一下把它挪一挪,应该不会看出来吧?”

随即又晃晃头,心底否定不行,

那家伙记忆力不算差,还需要再坚持几天。

这样做法固然属于不要脸,但身为人主,可以不要脸,却不能没有脸。

不过眼睛好胀是真,

正想着,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公子,还没想好怎么走么?”

魏无羡回头一看,原来是陈余这个不留情的魂淡,

见他头戴礼冠,手拿佩剑一身长衫,显得倒风度翩翩,

“哼,你不在准备马车启程的事情,又回来做甚?”魏无羡重哼一声,没好气道。

陈余淡然一笑,举手投足间彰显名士气度。

他笑道:“公子还在生我的气吗,余自幼学下棋现今将近二十余年,公子不是我的对手,不是在正常不过么,何必耿耿于怀。”

魏无羡稍眯着眼睛,腹诽道,

你哪里看见,我耿耿于怀,

我明明是在打算偷梁换柱好不,

“不过这些无伤大雅的事,还需公子先放在一旁,燕王刚刚派人来传话,请公子往宫廷一行,燕王与诸位王公大臣,已经设好饯行宴,就等公子前往。”

陈余带来一个消息。

不用想,在这事后推波助澜的,不是太子丹,就是雁春君,

这两人想法如今倒是出奇一致,

想魏无羡赶紧离开燕国,

不要耽误他们的‘大事’。

都是各有各的利益,利益推动人心。

好啦,也是时候启程了。

天下列国,诸子百家,

江湖势力、游侠组织,

不过河山一局棋,争与失,王与霸,侠与义,仁与暴,

终于要站在当中,和你们对话了,

以全新的身份。

“纵横交错兮天下之局,谁能参悟兮世事如棋。陈二哥,接着!”

黑子破空朝陈余疾去,被他用手一抓,牢牢接住,摸挲棋子。

“这一局算你赢了!”

不急不缓的声音,还在后院回荡,

待陈余转身,魏无羡已消失在转角处。

“公子,魏国的国家社稷荣辱兴亡,皆负你肩上,我们辅佐你建立一个崭新的魏国,哪怕它暂时矗立蛮荒之地,我们也相信它最终必然扩展神州各处,天山东南的尽头。”

“日月所照,皆为汉土么?余,很期待。”

陈余闻着春天庭院里的馨香,默默地念着隐藏在深处的执念。

******

“公子可算来了,可叫燕某一阵苦等。不应该,不应该呀。”雁春君这个胖子用油腻的手,拉扯魏无羡衣袖不放,脸颊肥肉一晃一晃说道,

魏无羡嘴角不停抽搐。

刚才离开府院的潇洒荡然无存。

一进大殿门口,就被死胖子堵了个正着,台上有燕王投以好奇的目光注视,

还有其他王公大臣,诧异的眼神。

还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顾燕国王室颜面,将胖子甩开,

这不,魏无羡眼尖的发现,

太子丹、晏懿,对他有成见的人,嘴角露出弧线,在偷笑看好戏。

魏无羡勉强挂起笑脸,“雁春君,我这不是按时来了吗,何故焦急。”

“别让大王等太久,快点入席吧。”

呵呵,胖子够了。

第七十七章 出发

待魏无羡和雁春君入座后,

宴会献酬交错,欢聚宴饮好不热闹,

期间燕丹笑问道:“现已开春,公子打算何日启程,届时丹也好代替父王,前去送行。”

“太子殿下问的好巧,正打算明日启程。”

魏无羡不做隐瞒,果然是君子坦荡荡。

“也好,听说匈奴狼族与东胡人不久前,还鏖战一场双方损失不小,公子现在出关外,选择时机恰到好。”

燕王认同点头,

然后举起酒樽:“寡人就先在这里,祝公子早日清除边患,平安归来。”

“我等助公子功成,早日归来!”王公大臣纷纷举起酒樽,敬魏无羡。

“承大王吉言,还有诸位大臣,请——无羡饮此樽酒。”

魏无羡也卷起袖角,举樽回敬示意。

“公子如果在北地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和燕某讲,我必定倾力相助!”雁春君喜笑颜开,笑得很灿烂。

“好,那无羡就全仰仗雁春君了。”魏无羡盯着胖子一眼,深意说道。

脸庞挂起一缕莫名的笑,

笑的胖子有点发懵,

燕王在上面接言:“明日就由太子替寡人去送送公子,以示我燕国诚心待客之礼。”

雁春君眼睛咕噜一转,原本想说让他去送,后来想想,还是不要当着王兄的面,和魏无羡走得太近,可以殷勤,却不能太过殷勤。

心里只得对财神爷说声抱歉,

胖子舔舔嘴唇:“就让我的第一心腹去送送大金主吧,也算够诚意。”

******

天边的云已然红了很长一抹,天空变得湛蓝色,漫漫的长夜过去,一切都亮了。

渐渐的云层中隐藏无数道金光,透过缝隙光照大地,

关山晓月,旭日初升,

晨风轻轻拂过脸颊,犹如婴儿的手抚摸在脸上,

一切一切都代表春色的喜意。

蓟城外,道路边,

案台前,奉命前来送行的有太子燕丹,还有雁春君手下第一高手绝影,就是那个后来被一怒为红颜的高渐离在雨夜以伤换伤,干掉的那位。

此时他正双手抱肩瑟瑟发抖,

太恐怖了,

怎么天底下会有如此多的高手…

墨家六指黑侠,盗跖荆轲,徐夫子,班老头,整个墨家的统领,赫然全部齐聚在此,

引得燕丹直皱眉,看来拉拢墨家的目的是破灭了,

还好,东方不亮西方亮。

燕丹暗忖:“墨家虽拉拢不了,但我还有绯烟她们,还有农家侠魁田光暗中支持,有他们在,孤有很大把握复兴燕国的。”

不提燕丹,单说墨家,

“钜子,我不服!凭什么荆轲大哥可以去,而我不能去,我盗跖哪里差了,论速度墨家没有一个赶上我的,论帅气,我也是排第一。”

盗跖很不服气,自从听到班老头和荆轲两人都跟着无羡去北地,唯独没有安排他,

不服,就是不服。

钜子老帅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想和他交谈。

荆轲哈哈一笑,搂住盗跖的肩膀说道:“小跖,你还没想明白吗,班大师精通机关,去了正好能够帮忙,而我的剑法超群,武功比你高,不是我,能是谁。”

“小跖,你速度再快去那里也用不上呀。”荆轲苦口婆心解释。

“谁说的,我盗跖的速度千里马也撵不上,派我打探消息,不算帮忙么。”盗跖双手摇摆,做奔跑时的姿势。

“呃…”荆轲顿时语塞。

另一边,燕丹最后再敬魏无羡一樽酒,临别饯行:“公子,胡人凶猛残暴,刀剑无眼,还是小心为妙。”

魏无羡微笑:“太子殿下放心,人心叵测无羡晓得,不管是胡人还是其他人,我都会小心。命不算尊贵,但也仅有一条。”

“那就好,那就好。”

燕丹不再多言,明面该客套的话已经说了,

也该把这魏公子‘请’出燕国了,

最好让他永远消失,

胡人蛮夷,可不要让孤太失望。

“公子,万分保重一路顺风。”老帅哥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旁边。

见太子丹与魏无羡两人,谈话结束,

六指黑侠道:“公子壮志,墨家敢不呼应,头领荆轲、班大师愿与公子同行,解我华夏之患。”

“多谢钜子襄助,无羡铭记于心。”

望着身边陈平、刘季、陈余、梅三娘、高渐离、秦舞阳、公输仇,大铁锤、阿纲,还有墨家荆轲、班大师,

胸中豪气纵起,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有这么多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破东胡、匈奴狼族就在今朝,

“此去别无他求,愿乘长风破万里浪!”

魏无羡对着不远处的李开轻点头,道路一旁的车队人马三百人纷纷跃马,

安静等待已久,

疾如风,徐如林,掠如火,静如山,

身上不负任何兵戈盔甲,

却动作整齐划一,平常人哪怕是不懂兵事,一望便知必属精锐。

燕丹眼神一眯,问道:“这是?”

“北方凶险难测,出关之后胡人肆虐,我带的东西又有点多,所以就找了一些人马前来护送,也不算精锐马马虎虎,空有样子的花架子,比不上燕国士卒。”

魏无羡说着,很不满意摇头。

太子丹:“……”

燕丹深呼吸一口,强压下气,转头看向他处,

眼不见,心为净,

堂堂公子王孙,没有一点先辈遗风。

我燕丹和他魏无羡计较有损身份。

太子丹在想些什么,有没有噎着,也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不看太子殿下的情绪变化,

魏无羡对着六指黑侠,徐夫子盗跖,还有缩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绝影点点头,

整理好衣襟,以免影响骑马,接过梅三娘手中的缰绳,

在马儿的嘶叫声中,跨坐稳马鞍,

灰白斗篷在身后被风呼呼的吹起,

待公输仇等人都上了大鹏机鸟,扶摇而上。

魏无羡摆手,意示陈余、三娘、荆轲,高渐离还有弄玉的父亲李开他们可以出发了。

少年环顾四周,树木森林,还有熟人、故人。

最后轻轻一笑,扬起马鞭,

低语道:

“走,去大东北开荒!”

扬起的马蹄声里,藏着一道细微的声音。

“北大荒,我魏无羡来了!”

第七十八章 她来了

夜很深,天空骤然冒出许多如恒河沙数的银星,灼灼发亮,

夜晚森林漆黑一片安静,就时不时一阵风刮过,吹动那摇摆的树梢,宛如张牙舞爪,颇有群魔乱舞的感觉,

在了无人烟的荒山野岭,的确容易让一般人犯憷。

惟有点燃火把,和几堆篝火才能在静谧的黑夜中捂暖人心,

嗯,魏无羡是这么想。

临时营地,十人一队的士卒一来一回的巡逻警惕。

已经快到燕国边境,小心谨慎总没错。

营地门口三十人纹丝不动,持戈守卫,区别于列国铠甲,整座军营内皆是磨纹银甲。

还有身着磨纹银色盔甲,胸口一整块护胸甲呈拱形,胸前绘有一只金色的金乌,身上的披风为暗红色,

装扮和士卒略有区别。

此人沉着冷静镇定自若,不断巡查各个营帐口,谨慎细微。

他就是昔日韩国前右司马李开,大梁修养了半年,又与家人团聚,多年心愿已了,

为报公子大恩,重新披甲上战场,

这次不是为韩国,也不是为昏庸的韩王。

只为报恩,因此强行辞别家中妻女,带着三百人先行来到蓟城。

魏无羡知道他的能力,校考之后,让他暂领都尉一职,

至于为什么盔甲图案会绘金乌。

那是因为,

姬姓,魏氏,始祖为周文王之子毕公高。

比起燕国王室,隶属于姬姓同宗,魏无羡才是姬姓苗裔,

金乌天降,以佐姬姓。

用老祖宗的绘图,不算过分。

一座临时搭起来的帐篷里,几盏烛火照明。

陈平,荆轲,还有其他重要人物都已到场,围绕着一张巨大地图讨论。

“那些招募来的良家子弟,只能用一时,到时候他们必然会返回去的,届时唯一依靠的唯有三千魏武卒,还有我们这数百人,另外算上几百工匠,也不足四千人,如果想彻底站稳脚,人口则是最重要的问题。”

陈平对着众人说道。

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思索,作为公子心腹智囊,必须要做到排忧解难。

只是如何将人运过去,倒是一个困难,

难道还是靠公输大师和班大师的木鸟?

就算是八架大鹏鸟,同时运人一次也不过四百人,十次不过四千人,依然是杯水车薪。

除非,两人日以继夜造出比这个更大的……

帐篷里,如斗鸡般的两老头骤然颈后一凉,仿佛被什么盯上了。

不自觉得缩缩脖子,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

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公子真是高瞻远瞩,收了两个好帮手。

“人口迁移并不是难题,只要有广袤的田地,张弛有度的法规,看得见希望,自然会有人愿意来,天下诸国年年皆有,大小饥荒不断,只要我们能先站住脚跟,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至于运输,就更不用担心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现在不是正有两块宝么。”

魏无羡神秘笑道,

说完后,怔了怔,嘴角勾出一道弧形。

“既然来了,那就出来吧。”

一道身影在帐篷后,忽地一闪,

瞬间出现在帐篷前,

帐篷前的六位精锐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刹那间被点住穴道,被制服了。

帐篷内一阵轻风拂,引得几盏灯摇摆不定,

忽明忽暗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

正是东君焱妃。

见如此美人,大家失神之际,唯独荆轲缓缓拔剑,

却被魏无羡按住了手。

面对荆轲不解的目光,

魏无羡解释说道:“这是一个特殊的人,放心是自己人。”

听到声音,大家才如梦初醒,纷纷不好意思地撇过头。

“这姑娘贼漂亮,幸好老夫眼里只有机关术,不然也跟着他们看花了眼。”一个角落里,某个老头小声嘀咕的声音传出来。

引得有些人更是尴尬。

大铁锤就有些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阿纲则在一旁盯着某个嘀咕的老头,

就你话多!

焱妃红唇轻启:“若诸位对美貌感兴趣,阴阳家还有比我更国色天香的月神,若有机会,不妨仔细看看,只是她就比较小心眼,喜欢用阴脉八咒折磨那些登徒子,我和她不同,不喜欢折磨人,只把眼睛抠出来就没事了。”

嘶!

几人齐吸一口凉气,

让仇老头和班老头两人顿时感觉,仿佛空气都要稀薄一些。

“阴阳家的人,简直太狠了,再也不敢看,不敢看了!”

见焱妃如此轻描淡写,刚才看入迷的几人纷纷手心冒汗。

倾国之姿虽好,却比山芋还烫手,

简直就是手捧着一个刚刚铸好的鼎,

礼器再精美也无福消受。

魏无羡在旁边弱弱的补了一句:“相信我,以她的武功在场谁也挡不住她,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六魂恐咒,杀人于无形之中。

若没有我掺和,墨家钜子都得中招,问你怕不怕,

老帅哥,你欠我东西可多着呢,

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除非把整个墨家打包送给我,才算偿还。

六指黑侠:“……”

“你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放心不下我么?”魏无羡凑近,笑嘻嘻说道。

刚才会议时气定神闲,荡然无存,

“我是来向你讨要一样东西的。”焱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什么东西需要你亲自来讨?”魏无羡有点儿好奇。

焱妃清澈的眼神,洋溢浅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慢慢的道:“我要讨的,是你的命!”

“你的命,早在新郑时就已经不属于你,是属于我,没有我的允许,你没有资格把它送掉,你的命只有我绯烟才能拿走。”

焱妃说的轻巧,

其他人被惊的,肺已经吸不下凉气了。

嘶!

每个字我们都听得懂,可把它们连在一块,就不懂了。

太勾魂了,说话都动人心弦,

心脏承受得住,

肺也受不了。

既然公子说是自己人,那就是自己人了,

为了心、为了肺,溜了溜了。

阴阳家的姑娘太厉害,风紧扯乎。

第七十九章 稳如铁桶

******

与典庆六千余人,还有赵王派遣来的裨将司马尚在辽东边境会合后,便马不停蹄的出关,

两边全是很高的山,越走森林越多,汨汨的响着水流,时左时右,被高大的树梢遮挡,光线很难穿透。

枝叶如盖,苍劲挺拔,

能闻到草木的清香,偶尔还有一两只叫不出名的鸟儿在眼前掠过。

但大地整体被原始森林笼罩,潮湿蒸郁,暗无天日人烟稀少。

刘季望着黑压压的森林,绿的像一潭水,

不由自主吞咽口水。

这得要砍多久,纵使手断了,斧头废了。

对于这漫无边际的丛林来讲,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乃公怕是下半生都要撂在这儿,做一个光荣开荒的伐木人了。”

公输仇拍拍他的肩膀,露出泛黄的牙齿会心笑道:“破土八郎早就已经送过来了,那可是我专门研制出来,砍伐树木和掘土的利器。”

一路无言,树木丛生。

直到裨将司马尚,看见了魏武卒的营地,

这是一块不算小的平原,隐藏在山林之间。

第一眼就望见,

围绕营地前一圈数米宽又数米深的壕沟,猛地一瞧,有点像城墙的护城河。

壕沟后面有一道不算低的土垒,在那上面安放了,两米高的木栅围栏,

这还不算,

在那后面还隐隐约约的看见一堵木墙,因为在那上方可以望见人影在来回走动,应该是巡逻的哨兵。

营地里还有几座足足有十米高的哨楼,可以用来观察周围的动向,还可以俯视壕沟木墙下的死角。

在通往整座营地直道的正前方的木墙,有道三米左右的木门。

进出口的木门上方,还有可攻可守的简易城楼。

张耳一身盔甲与李开相仿,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提醒:“营地周围旁都设有陷阱十分危险,跟着我走大道,不要擅自进荒草丛中。”

司马尚暗道:“这哪里看像是营地,倒像是个堡垒。”

等到步入后,他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被称为营地的堡垒。

营地里荒草废石被清得一干二净,地面光滑整洁,周围茂盛的树木被砍伐一空,在带有突刺的围栏而在围栏后面,还有一道木墙,墙上裹着泥土,

在墙后方,铺设了木制走道,走道距离地面有一米三的高度,士卒站在上面,墙顶部刚好与胸膛齐平,

每隔一个位置,就有一张梯搭在走道上,方便士卒们上下,木制走道也刷有一层干泥土,

走道底下木柱牢固,当敌人箭矢猛攻时,走道也可以用来做遮蔽掩护。

不止如此,

连帐篷也设置得井然有序,帐篷与木墙间有很宽的空地,隔着四五个帐篷就有一个广阔通道。

通道直抵营地中央,而营地中央居然又建立一道环形的木栅,缠绕着荆棘。

除了外围,木柵里面竟然还有帐篷,

司马尚一路走进来,震惊二字就没有在他脸上下来过,

最后看到营地中央时,干脆直接了当的愣住了。

魏无羡看见司马尚愣神,解释轻笑眨眼:“这些帐篷是辎重营、医护营和工程营以及将领和队官等驻地,就算敌人攻破营地外围,士卒们也可以且战且退,退守到这里继续防御。”

“医护营?工程营??”司马尚皱眉,一时间没明白。

前面辎重营是听懂了,辎重顾名思义就是用来运输军械、粮草的。

后面的就听不懂了,

“工程营是负责安营扎寨,一般不会投入战斗,你能看见这座建设复杂的营地,都是他们的功劳。他们是营地隐藏起来的铠甲。”

“医护营是我当初挑选十个聪明可靠的门客,去医家念端先生那学习了一年,后来编入军队扩建而成的。懂得一些简易的止血包扎方法,是军士的第二条命。”

魏无羡简洁的说了一遍,

那时候可是花了不少力气,要不是墨家钜子掺合,医家念端先生可没那么容易答应。

端木蓉的师傅脾气又臭又硬,

记得刚上山时,碰了一鼻子的灰。

司马尚哪知道这其中的困难,不禁赞叹:“这是我从军以来,见过最周密考虑最周到的驻扎营地。”

“这只是最简易的营地,原本还有一道五米高石墙,想到我们快要开拔,只暂时驻扎半个月而已,就没有再筑,另外还有一些攻防机关武器,也就停止打造,不然…”张耳的没说完,但赵将司马尚已经明白过来,望着这座被称营地实为营寨的堡垒,不由深深吸一口凉气!

想起路上无意间得知身份的公输仇与班老头,

还有那整齐划一的数百人,和眼前营寨里的数千精锐士卒,在他们进营地之后。

并没有停止警戒,身边路过的士卒只微微行礼,皆以目视之点头,没有停下他们的脚步。

不愧是魏国武卒,

要知道,在没有被玄机魔改的战国年代,

魏武卒士兵选拔,就是能披上三层重甲,能开十二石之弩,每人背五十只弩矢,拿着长戈,腰带利剑,携带三天的作战粮草,半天能急行一百多里。

更何况,秦时里的魏武卒,比原来的只强不弱。

司马尚不由心底思考,

公输家与墨家联手,再加上如此精锐。

还有这耳目一新的变革,

一旦与他人开战,试问哪个国家的军队、城墙能挡住,

不觉苦笑:“还好这里离赵国尚有二千里,不然今夜我都难以入眠。”

也庆幸曾经强大的魏武卒被昏庸魏王彻底葬送,这应该是被公子救下为数不多的武卒了。

心里替草原的胡人默哀。

遇到这样强悍的对手千里迢迢来找麻烦,

你们也不是一般倒霉。

谁叫你们一贯蛮横喜欢杀烧抢掠呢,

看来大王是多虑了,凭公子扎寨的本事,匈奴狼族和东胡人,一嘴猛咬下去,铁定蹦掉一口牙。

司马尚想着想着,忍不住面露笑容,

“活该!”

呸的一声后,猛地惊醒还有公子在旁。

略带窘态,快速调整由衷说道:“公子考虑的真是周到,胡人看到这样坚如磐石的营地,势必会吓得魂飞魄散,不敢短兵相接。”

“凡百胜之军,先立于不败之地,而后求胜。”

打仗不是请客吃饭,要善攻也要善守。

第八十章 去吧年轻人

“没有百战百胜的军队,没有不败之战,除了身上的盔甲之外,唯有坚固的营地才能在危险困境中,给士兵带来安全,因此不管有多辛苦多累,每行军到一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坚固的营地。”

“能够减少伤亡,就尽量减少伤亡,这是我对他们的首要要求。打仗就要做好被包围的准备,永远以备待敌。”

魏无羡神色不苟言笑,不复平日轻轻松松的样子,

严厉且毋庸置疑,

让仇老头,荆轲,班老头、刘季等人,屏住大气不敢喘一口,不敢不严肃。

“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一路前行,张耳直引众人入军帐,司马尚见状主动告辞。

“公子,后日全军拔营出发,前面可曾安顿好,这附近蛮夷部落甚多,如果阻拦大军行进,也是一件麻烦的事。”张耳自从被公输仇的木鸟空投在这里,就一直派斥候打听周围。

驻扎在这近半个月时间,也摸清楚不少事情,明刀明枪不怕,就怕暗中偷袭骚扰。

这些原始部落的野蛮人,在丛林中跑得像猴子,追又追不上,赶又赶不走,

还好,这段时间来井水不犯河水,

双方没有多少利益冲突,

也许是对方忌惮,张耳人多持矛舞戈数千人,

也没有主动挑衅,

总之是没打起来,野蛮人仅仅躲在草堆里暗中观察,

看着他们砍树工具,貌似比部落里几把石斧锋利的多,

而且在太阳底下照着还有些闪光,比其他远处的大部落武器,还要宝贝。

真是个好宝贝,

好想要。

此时魏无羡私军已经全部换成铁器,青铜已经被淘汰,正式迈入炼铁时代。

不再和天下列国一样,做个倔强的半铁半青铜。

坐着木鸟从天而降,

野蛮人们目睹,这一群奇奇古怪的人,看装扮有点跟南边‘烟’的国家有点相似,请来了族中的长者辩认,他却摇头,并不是烟国人。

应该是其他国家的,据说在那片大地上,曾经有八百个国家,但现在还有多少个国家,他也说不清楚了。

部落已经很久没和外界联系了,在山的那边,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也许那里的国跟这片大地上有些强大的部落一样,有的兴起,有的衰落,甚至有的走向了灭亡,湮灭在时间里。

长者捶捶他的老腰,皱起的下巴,嘴里没有一颗牙齿。

小伙子们,出去闯吧,趁着年轻,

将几个年轻的野蛮小伙,往前一推。

慈祥的笑着:“拿着我们部落的陶器去向陌生人换几把锋利的斧头回来吧,你们将是部落里最聪明最能干的勇士。”

“去吧加油,部落的未来属于你们!”

望着几个激动一蹦一跳消失的身影,老者露出长辈祝福的目光。

久久的一动不动,

因为,

腰扭了。

******

最大的军帐里,

听张耳汇报,魏无羡没有说话,也用不着他说话,

他第一心腹,早已帮他打理好一切的陈平,及时地站出来。

“张耳大哥无需担心,平早已打理妥当,能存在的部落都是能为我所用可以结盟,不能和我们结盟的部落,也用不着去找他结盟。”陈平阳光般笑容让大家一怔,唇红齿白的美少年笑得真好看。

啊呸,我们取向正常,不关注这个,

众人急忙内心默念。

他们都在忙着争夺酋长的位置呢,顾不上我们,

陈平:“我本好黄帝、老子,奈何应变合权,奇计颇秘,世莫能闻也。”

没办法,我的谋略只能悄悄地进行,被公布于众了就不管用了。

陈平无奈摊开手:“阳谋我用不来呀。”

司马尚稍稍的后缩几步,这里也是狠人聚集的地方,

悄无声息地帮人家换首领,

“张耳大哥既然小麻烦解决了,大家赶了一路也辛苦,不如把其他小事先放在一边,大家先休息一会儿,等下再来讨论嘛。”刘季打着哈欠,揉了揉眼。

这几天他和仇老头睡一个帐篷,老是睡到半夜,被一阵笑声惊醒。

起身就见到一个黑不溜秋的背影,背对着他正一起一伏的扭动,

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时不时发出笑声。

和公子讲也没用,第二天晚上照常,

搞得他苦不堪言,

白天如果能让他睡一会,他刘季就谢天谢地了。

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魏无羡,

委屈的快要哭出声来。

“好吧好吧,张耳大哥事情如果不急,可以等一阵再向我汇状况。”魏无羡被刘季眼神看得恶寒,起鸡皮疙瘩,

问张耳帐篷提前搭好了么,

张耳拍拍胸膛,一副公子放心的模样。

“早就准备好,安置在中央营地后方不远处,走几步就看到了。”

等到众人都四散,各自去找各自的帐篷。

只剩焱妃一人,还留在张耳为魏无羡搭好最大帐篷里,

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欲言又止。

螓首蛾眉下少见有几分纠结,

魏无羡察觉身后还有人没离去,不解回头:“怎么绯烟,好像有心事?”

焱妃银牙轻咬,心里猛地下定决心,

抬头怔怔望着:“告诉我,你来北方的目的究竟是做什么,是去胡患还是要…”

魏无羡微微愣住,没想到焱妃居然会问起他这件事,

在蓟城这么久,都没有见她如此郑重问过,

为什么此刻突然问起,把疑惑压在心底。

魏无羡笑道:“怎么了,如果说我魏无羡匡世经纬胸怀天下,阴阳家也会帮我么,据我所知,阴阳家不是看好嬴政么。”

焱妃眼神包含复杂情绪看着他好一会儿,

祸事临头犹不知,

声音清脆又冷冽道:“其他人可以兼济天下,唯独你不行,半年前你在新郑出现过,阴阳家会不顾一切将你除去,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或许这次,东皇阁下已经注意到…

魏无羡皱眉,话里隐藏信息,

阴阳家对我这么重视,

是为了魂兮龙游——亦或者苍龙七宿?

在新郑除了韩王赠送的二千金之外,没其他收获呀,

魏无羡哭笑不得,能不能多给点提示,

不知道哪里得罪,阴阳家这群神仙,

如果有,请告诉我,

下次还要继续。

第八十一章 苍龙七宿人手一个

“东皇阁下曾预测,将会有变数使天下偏离原本的命运,这却会影响到阴阳家数百年夙愿能否被解开。”

“星相最后的指示变数出现地方,新郑赫然被包含在其中,我原以为变数就是帝星,就是秦王嬴政。”

“而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

焱妃语气幽幽的说道。

“在新郑出现过,并且已然在改变天下大势,许多人命运将因此发生改变,诸子百家,天下列国因变数而生变。”

“真正的变数就是你!魏无羡!”

列国王室公子众多,从来没有哪个有过这样大的动作,暗中招揽门客游侠死士,救下仅剩几千魏武卒,摇身一变变成公子府上的耕夫,结交儒家、墨家、法家、纵横家、医家,兵家,百越天泽,还有道家人宗,拥有的庞大力量,加上信陵君的威望,足以让你当上魏王,

你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放弃王位,赴北抗胡,

你可知道,这些势力会惹红多少双眼睛,

魏无羡挠挠头,试问道:“或许,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捡??”

落地就三级头,三级甲,能吃鸡么,在线等,急,

焱妃:“……”

你怕是个憨憨!

能影响天下的变数,此刻意外咫尺相隔,

知道我内心斗争有多复杂么,

“……”

魏无羡合上竹简笑道:“所以,你想杀我吗,绯烟?”

焱妃蓦地听魏无羡这么说,神色有些恍惚,

这几天她一直陷入天人交战,摇摆不定。

“生命短暂如露珠转眼消散,无数人在奔波中探寻答案。一统天下也好,抗击胡夷也好,人生在世本就应该找些事来做,怎能因为胸怀壮志就被称为变数,东皇太一难道真以为他就是东皇么。”

不过这预报能力,倒是有几分意思,

不知能不能预报天气,我好像还差…

魏无羡对卜算不认同,未来不可测,纵然借助某种东西能够看清一角,殊不知在你看到的,那一刻起,未来就已经改变,你的行动就促使它改变。

焱妃赫然无言,双眉紧蹙:“你做岀的动静越大,就越引起阴阳家注意,我想遮掩也遮掩不了多久,到那时你怎么办?”

语气中透露着关心,

最难消受美人恩,

魏无羡调皮笑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悄悄嘀咕:“看样子地牢建设要提前准备,不能怠慢客人,来了没地方住。要用最坚硬的石头,最严密的建设。才展现汉城礼仪风范。”

不管阴阳家来多少人,也住得下,吃得饱,

吃得开心,玩得更开心,

战略上有一种迎接叫单挑,

战术上有一种欢迎也叫单挑,

不管客人是选一个挑一群,或是喜欢一群挑一个,都能尽兴,在肉体撞击中寻找灵魂的真谛,

客似云来,也有安排。

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我道家没有那么重的杀气,

顶多来一个捣乱的,就关一个,

来两个就关一双。

别到时候地牢凑齐一波五位长老,

五年后,又一波长老杀上门来,

高喊着口号:“阴阳不灭,战斗不止,汉城我跟你没完,阴阳人从不畏惧!”

长江后浪推前,代代不息。

魏无羡急摇头甩出画面,太可怕了,

焱妃当然不知,魏无羡在想什么,

秀眉间隐藏着一缕担忧,最后叮嘱说:“无羡,你要担心,阴阳家……”

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东皇阁下不会轻易出来,一旦阴阳家找上门,不是护法就是长老,凭你的武功我不担心,就怕暗中下手,阴脉八咒防不胜防,其中六魂恐咒最为致命,一旦中了六魂咒印,世上没有救治的方法。”

“如今五部长老,尚有火部长老空缺,除去你见过面的掌管木部的长老─黑白少司命,和掌管水部的长老─湘夫人外,还有土部长老,湘君,五行派系中的金部长老,云中君。”

焱妃眉头紧蹙:“阴脉八咒在阴阳家内,除了我之外,只有月神精通此道,但禁咒发动时都不会无声无息,只要有备都提前防范,唯一害怕,就是她们易容成亲近之人趁机偷袭。”

焱妃无法时时刻刻,都守在魏无羡身边,

只能提醒他,需要对身边人都采取防范,也包括她在内,防止阴阳家利用她的模样接近。

虽然较为辛苦,但都是值得的。

魏无羡不赞同,摇头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公子说的对,既然迟早会和阴阳家对,与其等到阴阳家暗中下手,不如我们提早抛砖引玉,瓮中捉鳖更加安全。”

陈平掀开帷帐,微眯着双眼,但是,淡淡的精光却依旧会在开阖之间不经意流露,

他已经来了有一会儿,

有件事情忘记向公子汇报,恰好听到阴阳家来找公子麻烦。

不清楚什么原因,只要确定是敌人便就足够了。

魏无羡与焱妃两人虽然在谈话,也察觉到陈平靠近,

他还不知道,魏无羡就是阴阳家要找的变数,

这个秘密暂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想引蛇出洞,必须有食饵,公子打算用什么做饵料,阴阳家可是诸子百家之一,寻常东西很难引上钩的。”

焱妃:“你们两个是不是忘记了,我是阴阳家的东君,准备对付阴阳家能不能隐秘进行,起码,背着我也好哇。”

“我有一件阴阳家做梦都抗拒不了的东西。”魏无羡嘿嘿一笑。

引绯烟和陈平都好奇望过来,

“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七个铜盒,苍龙七宿的核心,历朝历代都是由各国唯一的继承人掌握,传说谁掌握了苍龙七宿的秘密,就拥有掌握天下的力量。”

“但除了铜盒外,还有一把钥匙同样也被保管在各国王室身上。”

魏无羡洋溢着笑容,

等到两人的好奇心被勾起的差不多的时候,

“二十多年前如姬为祖父窃取兵符,一同被送出宫外的,还有一把古怪钥匙。祖父不知是何物,故而一直珍藏。”

“而现在,它在我的手上。”

长老护法别担心,排排坐,吃果果。你一个呀,她一个。

第八十二章 勇者苏菲

“它在你手上?”焱妃惊讶。

“没错。”魏无羡点头,

“你既然知道苍龙七宿拥有能掌握天下的力量,那你还把它……”焱妃秀眉微皱,

陈平也愕然,

这是解锁能掌控天下力量的钥匙之一,多少人梦寐以求,谁能忍受诱惑,

魏无羡不在意的笑,“我对掌控苍龙七宿的力量不感兴趣,郑庄公也好,天下七雄也罢,称霸时间屈指可数。我反而对于苍龙七宿来源,兴趣不小,它是谁的手笔,是出于周代,还是商,或者夏?”

细思极恐,苍龙七宿绝对不是一般人的手笔,是姜太公还是周文王?

再往上推想,就有点渗人了,

如果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在……

那简直太危险了。

魏无羡想起在桑海时救下的某人,

“话说,她去西域那么久,也该回来了吧。”

焱妃和陈平都不由,顺着魏无羡的思路,继续推想,尤其是东君焱妃更加脸色凝重,

东皇阁下也说过苍龙七宿为前人所造,

但到底是哪位前人呢,

一串沉重脚步声,打断几人沉思,

张耳声音在帐外响起:“公子,有三个附近部落的野蛮人,带陶器在营地前唧唧呜呜,好像要祭天,我觉得他们很可疑,便把他们扣下,到底如何发落还待公子示下。”

来了,

他们来了,

心怀梦想的年轻人终于来了,

听从长者意见,蹦蹦跳跳来换斧头,

幻想回去后,族人用尊敬爱戴的目光注视,还有身材结实健壮异性爱慕的眼神,

在勇士里脱颖而出,走上部落巅峰,

一路乐呵呵,只想着两件事,

赢得族人尊敬,还有魂牵梦绕,孔武有力的异性怀抱,

做不了勇士,就做勇士的丈夫。

离目标完成,只剩下最后的一半,

然后就被,这群陌生人残忍的击碎。

原来固定陶器稳固绑在竹子的草绳,

热情的部落欢迎礼,还没有跳完,

长矛才戳了两下,笑容还没凝固,就被陌生人绑住。

“不要吃我,肉不好吃,已经二十个落日没洗……呜呜呜。”

营地门口的魏武卒军拥而上,将三个野蛮人制服,

见一人嘴里喋喋不休,好像在念巫咒,想垂死挣扎,

立刻从袍泽身上扯出一块破布,塞进他的嘴里,再将他反复捆绑,以防万一。

大家早就听说,在野蛮人部落里,有可怕的巫术横行,

难道这三人就是某个部落巫师?

山的山那边,部落的长者打了一个喷嚏,摸着长须自言自语:“我好像有什么事忘记,就是想不起来,唉,年纪大了,不记忆力不行咯。”

…………

魏无羡让人拔掉壮硕野蛮人的口中的破布,他急切激动:“@#$%^&*@#$%&*”

又用眼神疯狂的意示放在一旁的陶器,希望陌生人首领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长者怎么没有告诉我,部落和他们的语言不同呐!”野蛮人心底崩溃呐喊。

他是部落里,第一百零三个预备勇士,虽然他们部落里面的成年男性有一百零五个,但这不是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他在勇士的路上,被拦住了,陌生人张着血盆大口,苏菲很害怕,也很恐慌。

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希望寄托在陌生人首领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把他和他朋友安全放回去。

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来交易。

为了表达诚意,他们还偷出了部落族长,家里最大的陶器,

苏菲在祈求上天保佑的同时,

暗暗下定决心:“只要能安全回到部落,我将天天清洁身体侍奉天神。”

“……”

魏无羡一头雾水,

大兄弟,你眼神眨那么快,我不懂哇。

道家只有传音,没有他心通,

你是抽筋了,上门求治还是咋地?

“张耳大哥帮他解绑,看他想表达什么。”

张耳按剑上前,锃的一声,苏菲身上草绳顿时断落在地。

虎背熊腰的苏菲,欣喜地摸摸没有任何伤口,

刚才那一下把他给吓坏了,

还以为从此去见天神,

真心诚意双手合十向张耳道谢,向魏无羡道谢,

然后激动的开始比划,“高贵的首领,还有尊敬的勇士,是这样的……”

嘴里叽里咕噜:“@#$^&%$#……*&%#”

说完后一脸期待地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扭头对张耳点头,

砍死吧,是间谍。

苏菲:“……”

回想对方先是指自己,又指陶器,然后做出走路的姿势,接着双手交叉,最后则两手握空拳,似乎在打斗。

把动作连贯在脑海回放,魏无羡顿时了然,

试着分析:“你带着陶器来我们这,是想告诉我们这附近属于你们部落范围,要我们离开,否则就是敌人,对么?”

对方如小鸡啄食般点头,

“没错首领,我就是来交易的。你终于明白了?”

魏无羡不由笑的更开心,

“放心吧,我们皇吥,我们汉军从不杀烧抢掠,是正义的队伍,盔甲的颜色,已经代表一切。”

魏无羡拍拍旁边张耳铠甲铛铛地响,

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反正他解释了,

真打来,别怪魏武卒不留情,

对于心怀恶念的敌人,那必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抢也不抢什么,反正你们拥有的东西,也没有我们的好。

都步入铁器时代了,还会眼馋石器时代的器具么,

当然,要是有金闪闪的金属和我交换,也不会不同意。

毕竟在荒凉的土地生存,都要互相帮助。

“把这三人松开绑放走吧,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顺便给他们一把铁剑,作为回礼。”

魏无羡吩咐道,

一把铁剑,能让附近部落,聪明人望而却退。

“等等。”叫住在搬运砍掉树枝搬回来圆木的几名魏武卒,

“公子!”带头的军士急忙挥手,让袍泽停下,面对大家不解的眼神。

魏无羡微微一笑,突然如利箭出弦,一手别过旁边守卫士卒的长矛,用木杆的另一头,将圆木猛地挑起来,

右手将长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回,左手横在前轰出,吼!

一身巨响,如晴天霹雳。

圆木在半空齑粉碎屑飘落,

周围的魏武卒,以及野蛮部落的三人都惊呆了。

苏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抖抖簌簌,牙齿打颤。

“天,神…”

其他两人也觉得脚底一热,好像有暖流从双腿间滑过,

张耳手愣住,刚想叫人把这三个野蛮人送出去,话到嘴边却忘记要说什么,唯有愣愣的看着自家的主公,

焱妃那吹弹可破白皙的脸,难得露出几分无奈。

魏无羡心满意足抖落衣服的木屑,

“敲山震虎完成!”

就算头铁,也得掂量。

第八十三章 目的地到了

转头望向目瞪口呆的军士,魏无羡温和说:“去吧,带他们三个再去砍一根木头,打磨好了再放他们回去,你们几个跟着去监督。”

然后哼着小曲,手负在背后,慢悠悠地回自己的主帐。

焱妃已不见踪影,

只剩不知所措的张耳,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满脸苦笑:“公子呀,公子。”

拿剑往那三个野蛮人脖子一架,不就可以了么,

******

莽莽群山,苍山如海。

近万人在崇山峻岭间爬山涉水,山路曲折蜿蜒宛如长龙伏地,

“到了!公子到了!”陈平驮着拐杖,一瘸一拐跳过来,激动地指向前方。

魏无羡视野眼前连绵不断的峰峦,盘踞在这儿,截然而止。

一眼望去,无际广阔浩瀚的沃野平原,出现在众人面前,

径流缓慢的河流,草塘呈翠绿色风吹动时,如浪水翻滚,

再远的呈墨绿色成片的森林与茫茫的跟蓝天相接,

“好美!”焱妃和魏无羡并肩往前,眺望着从来没有见过的,露出陶醉神态。

她闭上眼睛,嗅着风里带的清香,

与泼墨画般配景色相衬应,低束长发飘动。

看着焱妃绝美的脸庞,弧度的浅笑悄然绽放,显得更加清丽可人,

魏无羡不经意间回头,愣住了,

心底就像一股清泉流过,

霎那间,忘记时间流逝,

魏无羡自嘲笑道:“感叹英雄豪杰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刚才差点也想归隐世外,想为它折腰。”

“就在这一刻,不想身旁红颜,跟着自己再历风风雨雨,放下长剑隐居在远离人迹的世外,不过我嘛——”

心中有执念的人,岂能快意潇洒。

“锃——”青萍剑出鞘高举,

“袍泽们还等什么!将你们的全部热情,释放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属于华夏的崭新宏伟的巨城,让它永远矗立在这片东方大陆之上!哟吼吼,拿出开拓者的勇气,跟我冲啊,前进!”

未来的路就在脚下,不要悲伤不要害怕,

大铁锤欢声雷动,脚往地上扒了两下,就准备闷头冲,

陈平连拐杖也顾不上,急忙岔开双手挡在前面,

“前面有一道断崖不能冲!”

冲就冲到下辈子去了,

要真想不开,还不如拿根长矛,你捅我,我捅你,来得更痛快些,

摔死样子太难看了,

大铁锤:“……”

难道身上插几根长矛死起来就很好看么?

言归正传,

魏无羡也知刚才有点冒失,干咳嗽几声,

将诛仙剑,不对,是青萍剑收回鞘,沉声说道:“派出身手敏捷的游侠,按照梯队纵横呈网形警惕延伸搜索,五人一队,三队一组,三十里内,利用机关鸟的优势,派人在高空来回巡视,不得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情况。”

陈余持剑领命,

“先扎营寨,后筑城墙。魏武卒三千人,一半扎寨,一半负责警戒,三日轮流替换。老头调五台破土八郎协助。”

魏无羡随即安排张耳,公输,

“阿典选出三百魏武卒,带上工匠去不远处铁矿勘查开采难度,记得保护好陈工匠他们。”

典庆点头,

“李都尉仅有的三百精骑就交由你负责,放出斥候侦查四周部落动向反应,与陈余二哥手底下的游侠相应配合。记住,你们是地面唯一机动力量真正的对手——是胡人的铁骑。”

李开双手抱拳凝重:“末将遵命!”

魏无羡微微颔首,偏头看向刘季,“阿季,你带着两百门客在筑城点还有营地围外,挖陷马坑,放铁蒺藜,置暗桩。”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能在此地对我们产生极大危险的只有胡人,而胡人凭马背逞雄,军备武器倒不算什么,

最后对班老头说道:“班大师,墨家擅长守城一事就主要交由你负责,仇老头在一旁辅助。”

“是公子!”班大头虽然对塞进一颗老鼠屎,有些不情愿。但是对于魏无羡的尊敬,还是捏着鼻同意了人形排泄物,熏着他,

魏无羡安排完后,目视众人,沉声道:“从即日起传示全军甲不脱身,戈不离手,轮流休息以整装戒备待敌进攻。坚持到汉城筑成的那一刻为止。”

众人皆正色,抱拳遵命,

一套花操作,惊呆了赵国的司马尚,原来战争还有这种玩法,

陈平进言道:“公子如今身份不同,在军言军,身为主帅三军之魂,士卒胆魄,岂能不披甲,望公子为军心考虑,先披盔甲,以示全营将士。”

魏无羡颔首,“陈先生言之有理,魏无羡为主帅,全军因我背井离乡,责无旁贷当披甲身先士卒。”

“我呢,我呢,公子那我呢?”秦舞阳跳起来敲魏无羡的膝盖,见其他人都被安排任务,单单他没有,

不由着急起来。

不能因为矮,就忽略我,孔老头不也说过: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么,公子可要明察秋毫,

魏无羡这才想起,还漏了几人,

安排府上旧人习惯,把新入伙的忘了。

醒悟过来,歉意笑道:“大铁锤和阿纲一起去给张耳大哥做副手先,至于荆兄和小高还有小舞阳,你们三个帮我把招揽来的良家子弟们整合起来,一部分开荒,一部为预备营协助武卒屯田,最后一部分和公输家先修建城墙,防被外敌入侵。”

魏无羡暗暗传音给荆轲,高渐离:“天罗地网无孔不入,吕不韦不会轻易放弃报复,这批良家子弟,肯定派来的奸细,甚至还有其他国家的间谍。

需要不露声色慢慢筛选,不要着急,他们需要传递消息,迟早会按捺不住。”

荆轲,高渐离明白任务后,默默点头。

魏无羡把一切安排就位,站在高山遥望远处,小声忖道:“土地我圈了九十九,剩下的北极太远就留给毛子了。”

“公子公子,你把我也忘了!”梅三娘在人群堆艰难的挤出来,小手举得高高。

她还没有安排任务呢,

“这个……你嘛。”魏无羡摸着下巴,思索将梅三娘塞到哪比较合适,

看着她那张野性英气脸庞,亮晶晶的望着魏无羡,充满期待。

“行,就做我贴身护卫吧!”魏无羡灵机一动说,

焱妃怔住:“嗯?!”

第八十四章 徒儿哪里跑

魏无羡一身戎装在丛林中巡视,身上没有梅三娘,也没有李三娘,

让她做贴身护卫,只是身边没有人使唤,方便传信,

你们想到哪去了?

身边只剩下一个清闲的焱妃,

其他人都在忙碌。

包括陈平,

刚才出来时,魏无羡特地送了二十斤待批的竹简送到陈平那里,

让他叫苦不已,一座山没处理完,又来一座山。

魏无羡偷笑,这下知道我这段时间,处理近万人大小事物有多辛苦了,

天天熬夜修仙,第二天一大早还要给你们打鸡血,

终于知道嬴政是怎么死的了,

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累死。

“没想到穿上盔甲,还真比平时不一样。”焱妃眼神流转,轻柔道。

魏无羡银纹铠甲,花结长穗束着高马尾,青丝三千流泻,一领白袍披在后肩,腰系佩剑,

即使静静的,让人生出一股清冷卓然。

果然,神态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一大早便起来,在营地周围几里内检查,刘季等人布置的陷阱,是否有无遗漏,

放心交由他们去办是一回事,

而督查到位,又是另一回事。

不远处,轰隆隆连绵不绝的破土伐木的声音,正是公输仇研制的〖破土八郎〗运转的声音。

施工场面热火朝天,

足足有二十二架,比一般机关兽的体型还要大上二倍,好在有一个优点,可以自由拆卸。

近三十多米高的庞然大物,出造时可没把魏无羡砸锅卖铁,掏穷了口袋,

一架光材料竟要二千金,还不算其他费用。

难怪墨家和公输家机关兽就那么几台,这简直是吸金巨兽,

天下第一富豪也得吃穷,

为了这几十架破木头,魏无羡过足了囊中羞涩到处讹诈的日子,

直到最近这一年,才稍稍有些好转。

往事不堪回首,就不再提。

林中郁郁葱葱的树梢,被风吹的哗哗晃动,

偶尔可以看见天边划过的,朱雀二号盘旋在天空,

没错,就是朱雀二号。

公输仇光明正大承认是仿制墨家机关兽朱雀,在体型上精减,变得更加灵活迅速。只能容纳两至三人,最适合侦查的机关鸟。

取名曰:〖朱雀二号〗,

气得班大师吹胡子瞪眼,

公输仇是越来越不要脸,

老头露出泛黄的牙齿,笑得很得意。

公输家就是要走墨家的路,让墨家无路可走。

班大师发誓要革新机关术,叫公输仇好看,

被老头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并指出墨家已黔驴技穷,公输家超过墨家指日可待,

公输仇:为了击败墨家宿敌,我已经变得有所不同了,没感受到我的力量么?

班大师:“……”

实在受不了,两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在耳边喋喋不休的争吵,

出来才觉得,安宁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越查越远,其他声音也渐渐远去。

魏无羡感叹:“我算是知道六指黑侠为什么当初受不了,公输仇在墨家的日子,这两老头一碰面就吵得不可开交,任谁都头大。”

焱妃嫣然一笑,她懂,

要不是无羡把她拉出来,差点忍不住将控心咒盖在公输仇光秃的脑壳后,

这是她多年修炼阴阳术以来,头一次控制不住自己,

墨家钜子在燕国,默默地点了一个赞,

现在知道我墨家为什么要修建三层地牢了吧,

就是为他。

魏无羡准备再说话之际,平静的碧绿的草塘里,一道光芒直奔他而来,

准备拔剑之时,有道倩影比他更快,挡在前面。

“蓬!”

焱妃双手食,中指伸出,右手握于左手手心,

挡住了突然而至的一击,

然后迅速,双手交错,小指相扣,拇指、中指相接,快速释放出龙游之气,幻化出一只三足金乌,

偷袭者苍白的脸,也露出凝重的神色,

“咳咳,虽然我很想看你们两个一较高下,但再打的话,空中巡逻队就要来了,就别给他们再增加工作量了。”

一道懒散的声音,传入两人耳边。

让焱妃不禁眉头一皱,这人似乎是无羡的熟人不成?

心里想着,手也停了下来,

对方没好气的轻哼一声,将剑收回鞘,

一阵风吹起长发,露出苍白的俏脸,素淡雅丽,

身上背着一个包袱,裹得很分严实。

“无羡,好久不见?”

声音清淡。

“是好久不见,但也别见面就拔剑戳我吧,惊鲵大姐!”魏无羡没好气的说,

听到称呼,惊鲵立刻将脸板:“你再叫声大姐,种子地图就别想要了。”说着将左手,放在包袱上,

“别呀,大,大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别冲动。”

惊鲵将包袱扯下,抛了过去:“你想要的东西,我们已经扯平了,互不拖欠。”

利落的转身离去,

“先等等,”

魏无羡眼神复杂,“我找到她了,她在农家生活得和正常小孩一样,很好很安全,有时间可以去看一看。”

背影微微一颤抖,僵住了瞬间,很快的消失在碧绿的草丛。

只是,一道声音依旧在她脑海里响起,“那里的人帮她取了一个名字,叫田言…而她的养父是农家烈山堂的堂主田猛。”

这也算歪打正着阴差阳错吧,

曾想把她带到大梁让她拜师道家,她却不愿意。

魏无羡苦笑,这也是他为数不多办不成的事情,

小萝卜头年纪虽小,却很有主见,太倔强了,

只得安排几个人潜入农家照看一二,

哎,还想收个有天赋的徒弟,在十几年后的道家天人二宗论剑中,替为师好好打压一下天宗晓梦嚣张气焰,八岁击败天宗长老六位,又闭关十年,

初出茅庐武功就高过,现在的卫庄兄和盖兄,还有我…

不过那时,再让我代人宗论剑,未免就有点以大欺小,赢了也不光彩。

正方:“魏无羡击败天宗晓梦,赢得雪霁。”

反方:“那年她才十八岁!”

正方:“魏无羡只用一剑【天上天间】瞬间击败晓梦。”

反方:“她才十八岁!”

正方:“魏无羡……”

反方:“十八岁!”

正方:(╯‵□′)╯︵┻━┻

英名一世,最后毁于晓梦之手。

“咦,不对呀。”魏无羡望着草塘有些愣神,

我不是教过小萝卜头,几招武功么,有授业之恩,不就是她的师傅么,

这么说来没错呀,

哈哈,有道理,

徒儿,你跑不掉了。

第八十五章 我有个心愿

营地帐篷里,魏无羡捧着沉甸甸的包裹,他知包裹包含的东西,比它的重量还要沉重。

焱妃好奇地站在旁边,

自从魏无羡接过这个包裹之后,就一直神色郑重,

见终于要打开,她也忍不住凑过来,目睹庐山真面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袋奇奇怪怪的种子,还有一张巨大却由好几张羊皮接缝在一起的地图,还有单独另外放置的一大叠羊皮,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绝丽的颜容夹杂着几分兴趣,

不禁伸出纤纤玉手翻阅羊皮,

“这些难道是,葡萄,胡桃,石榴,芝麻的种子么?这,这不是大蒜么?!”

魏无羡在袋里掏出一个个种子,面露惊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种子,

直到摸出最大的一颗,拿出来一瞧,

竟然是大蒜,

不觉兴尽悲来,深呼吸两口潸然泪下:“没想到,竟还能看到大蒜…”

将种子放在案台,转头看向被焱妃摊开的西域地图,

西域三十六国尽数详情记录在其中,包括楼兰国,精绝国,还有车师国,龟兹国等。

惊鲵将西域诸国的丰富物产,奇异的风俗以及山川地貌,详细的记录在另一叠羊皮卷里,

魏无羡眼神随着地图上这些国家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到空白处,

但他的目光仿佛越过巍峨的崇山峻岭,

穿过广袤无垠的草原,炙热的沙漠,翻越帕米尔高原,

看到了西域,中亚南亚,孔雀帝国,安息帝国,塞疏古帝国,一直到罗马共和国、迦太基帝国,世界文明一眼尽揽,

在这茫茫的苍穹顶下,除神州之外,世界竟如此大,

那一刻华夏神州好像与世界串联,被一条线联系在了一起,那么真实,那么振奋。

手指在地图上沿着西域这条丝绸之路滑动,

魏无羡恍然好像听到了,数百年后张骞出使西域时悠悠的驼铃,介子傅发出怒吼震慑楼兰的豪情,班超投笔从戎震耳欲聋的一喝,

还有延续两千年未曾改变的城市名——张掖,及为:张国臂掖,以通西域,张汉朝之掖,断匈奴之臂。

魏无羡眼神深邃,

神州臂膀应当撑开,右臂从辽东沿着海岸线向东延伸,

左臂尽揽西域三十六国深入中亚,向上迂回,

将整个蒙古高原揽在自己的胸膛。

只是可惜,

“太远了,能到西域已经是极致,再向西打,除非是完全没有辎重负担,否则大军是走不到,那么远的地方。”魏无羡轻叹,

现在还是把目光,放在西域比较现实,

等解决胡人之后,没有后顾之忧,西域诸国就是第二步攻略,

还犹记得祁连山是世界第二大马场,最适合培育品种优良的战马,

发展机动力量,必须要依靠战马,

那里是必须要拿下的地点,

“无羡你要这些西域地图干嘛?”焱妃略微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眼瞳带着困惑不解,

“这是一条丝绸之路,神州对外界的交流就靠它了。”魏无羡深意一笑。

对了,差点忘记我让她打探的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知有没有记录,

魏无羡赶忙翻阅另一摞羊皮卷,想要找到楼兰的字样,

却并没有找到,只有地图上记载的楼兰国,羊皮卷没有写楼兰的详细情况,至于风土人情只字未提。

不由大失所望,暗道:“这楼兰国到底是有楼兰王的楼兰国,还是有大祭司的楼兰国?”

不要小看这一个称呼,

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这个世界就很危险了。

魏无羡瞧着自己小胳膊小腿,忧心忡忡,

武功再高,也给不了安全感,

如果真有那位在,东皇太一算屁哦,

******

秦国雍城,今晚的夜格外冰凉刺骨,

黑暗幽静的大殿内,嬴政手握秦剑静坐在王座,神色冰冷的令人发抖。

黑色的夜,和他融合在一起,

大殿没有烛火,除了他的呼吸声外,一片死寂。

“嫪毐!长信侯!”嬴政目光冰冷,缓缓地道出几个字,

昔年平长安君成蟜有功,太后为他请功故封为长信候,赐予他封地,没想到竟如此大胆,与太后私通。

还与大臣作乐时酒后失言,说出自己乃秦王假父,将择子另立秦王,

嬴政听到消息后,愤怒异常,当下密令调查虚实。

后来得到密报,说嫪毐本不是阉人,确与太后有奸通且生子的丑事,

让他勃然大怒,长袖里的手几乎掐进了肉里,

正当嬴政准备派昌平君,还有蒙恬去擒拿逆贼嫪毐,

却收到嫪毐利用秦王印信和太后印信,矫诏周围的秦军士卒,门客还有戎狄攻打蕲年宫,发动叛乱。

这是继长安君成蟜之后,又一起逆贼叛乱,

得到消息后,

秦王嬴政怒极反笑,“好,很有胆量,传令昌平君定要诛杀此獠,参与叛乱者,尽族。”

蕲年宫外,喊杀声,痛苦的嚎叫声不断,

嬴政置若罔闻,他在这座宫殿里已经坐了,很久了。

李斯守在殿外,盖聂也被他派出去擒杀叛逆。

忽然,殿门被推开,

嬴政望去,目光犹如冰冷刺骨的利剑,

让推开门的李斯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王上,叛乱已经平定,昌平君正在主持大局将零星火花扑灭,只是……”

“只是什么?”嬴政冷冷的问,

“嫪毐及其心腹早已经逃窜,不知所踪,还有太后宫中,那两个…被太后死死地护在身后,昌平君也不知如何是好,特地派人来禀报。”

“跑了,他跑得了吗?当年商君都跑不出大秦,就凭他区区宦官?”

“传我诏令,凡参加平叛者,皆赐爵一级,昭告大秦百姓,嫪毐叛乱谋反,大逆不道。有活捉嫪毐者,赏钱一百万,杀死嫪毐者,赏钱五十万。有胆敢包庇者,夷三族!”

秦王嬴政按剑骤起,横眉冷目地说道,

“那……”李斯还没完,就听见嬴政的声音在空旷的殿里回荡,

“在寝宫也好,那就当着她的面,将那两个私生子…”

嬴政转身,背影对着李斯,

微微暂停,然后更带寒意:

“将其,囊扑…杀死。”

“臣遵命。”李斯缓缓后退,然后将大殿合上,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嬴政按剑自言低喃:“为什么你们总要辜负我的信任,王弟成蟜,母亲太后,还有仲父相国,寡人有什么待你们不薄……”

为何总要兴起叛乱,

嬴政手指发白紧紧的捏着剑柄。

第八十六章 挨千刀的嫪毐

旭日东升,一辆宽敞的马车行驶在山路,途中有大量秦军护送,嬴政坐在马车内批阅文武大臣上书,

手中握笔在批阅,心思却不在,回想返咸阳前,母后披头散发从寝宫里冲出,对他歇斯底里嘶喊:“嬴政你不得好死!”眼神欲择人而噬,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嬴政将竹简合拢,看向马车外的日出,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群山,还有那浓浓的薄雾,随着烈阳渐渐消失。

打开竹简,再次低头批阅。

******

咸阳街头,被戒严的告示处,人声鼎沸,无数人在小声议论,无论是商人,农夫,都停足在这里,

上至朝野,下至黎民百姓,

因为一道诏书,掀起轩然大波,

“长信候嫪毐,大逆不道,矫诏攻打蕲年宫,意图谋反,今幸被平定,但其逆贼仍在窜逃,有活捉嫪毐者,赏钱一百万,杀死嫪毐者,赏钱五十万。有胆敢包庇者,夷三族!”

有人看着告示,呆呆地将其念出,

内心以是惊涛骇浪,我的乖乖不得了,

咸阳出大事了,

难怪一早,就把城里戒严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扬起,昌平君奉秦王嬴政命令,先返回咸阳安抚百姓与朝政,

坐在马车中的昌平君,面色紧绷心有担忧,

不是担忧朝政动荡,而是担忧长公子扶苏,

他刚从左右得之,在深宫内年纪尚小的长公子扶苏,意外感染风寒病倒了,

几次令左右随从,加快速度赶回咸阳,

而秦国相邦吕不韦的府邸,

噼里啪啦的声音,也是一阵热闹,

恼羞成怒的吕不韦摔碎七八个精美玉璧,惹得下人和门客不敢靠近,生怕殃及池鱼,

被吕相把火发到自己身上,一个个都绕柱走,

只有六剑奴中的真刚,还有回咸阳不久的掩日,还留在厅里,

“相国大人何必如此,嫪毐鼠目寸光,不能共谋大事,况且和相国心有间隙,何必因为他的愚蠢,气坏了自己身体。”

真刚安抚说道。

“你懂什么!!”

吕不韦依旧脸色难看的说道:“按照秦律,被举荐的人犯罪,举荐人与他同罪,昭王时的丞相范雎,就是因为举荐的人兵败投敌,连坐被罢免了丞相之位。”

“如今世人皆知,嫪毐仍是我举荐入宫,后来发迹被册封长信候,况且他与太后……唉,鼠辈无能,却使吾居炉火上矣!”

吕不韦一声长叹嗟,

秦国朝堂目光都聚集在我这里,

秦国例行秦法一百一十八年,深入人心。

现在嫪毐突然自爆,却把火直接引到我这儿来,

谋逆乃是诛三族的大罪,且罪无可赦。

牵扯到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会落到好下场。

大秦上下定激愤不已,

那些欲攀我吕不韦高楼的人,见高楼危倾,怕惹火上身,都会背离本相,转投嬴政,

这是本相执掌秦国权柄以来,第一次遭遇如此大的危机。

“既然如此,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出动罗网,在路上拦截将赢政除掉。”掩日露出杀机,

吕不韦不屑地笑了:“真刚,昨夜咸阳可有变动?”

“昨晚半夜,咸阳附近的军营全部由蒙武持虎符,调动去了雍城。”真刚皱眉道,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军西行,身旁又有鬼谷盖聂,罗网潜入军中也难找不到机会下手。”真刚看了一眼掩日,这个情况他还不清楚,故解释道,

“那我等只有坐以待毙么?”

吕不韦摸着胡须,目光沉毅:“还有一次机会,等到空隙,你们四个在朝堂一起出手,不管他的周围有没有盖聂,都必死无疑。”

掩日问道:“何时出手?”

“那就先让老夫试一试他动手的决心如何,越迟动手,对他威望打击就越重。”

吕不韦眼神森然,

老夫拖得起,嬴政未必能拖得起。

******

“王上咸阳到了,大臣们都出城迎接了。”李斯对着停下来的马车,恭敬的说道。

“嗯,让他们再等一阵。”马车内一道不温不火的声音,连十米外的吕不韦也听到了。

“是,王上!”李斯行礼退后,

既而,走向来迎接的王公大臣们,揖礼说道:“王上有令需要诸位大臣,再多的一阵子。”

“无碍,无碍。王上没事,老臣就放心了,今天一大早把老臣给吓不轻,连外衣都忘记穿了,赶来接驾。嫪毐这獠竟敢谋反,谋害王上,如让老臣遇到定要将其生剥活吞。”一雪鬓霜鬟的老臣,虎目圆睁欲要大吃活人,

“王大人老当益壮,李斯敬佩不已!”李斯看着浮夸的演技,

嘴角不禁抽了抽,但也只能恭维,

其他大臣心里也暗骂,平时没见你这么积极,

今天跟换个人似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暗中给长信候这个乱臣贼子,偷偷送过礼?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原本好好的在家里歇着,今早天还没亮就听到嫪毐骤然谋反,群臣无不色变,

都不约而同仔细回想,最近这些年,有没有和嫪毐这逆贼走的太近,

没有的,都松了一口气,

而有行过贿的,捧过臭脚的,一大早都瘫痪在房里抱着妻儿子女,老泪纵横,这下连诀别都不用了,

全家老少,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不由破口大骂嫪毐这挨千刀的,前天夜里喝酒怎么没暴死,

自己嗨一把玩自爆,把我们都坑进去了。

————

一个时辰过去,响午的太阳晒得大臣们脊梁直发烫,口干舌燥,火辣辣得让人睁不开眼,

暗暗叫苦连天,

盖聂有点看不下去,走到马车旁轻敲了几下,小声劝说道:“王上惩戒是不是够了,时间再长,怕都会有怨言。”

“盖先生,言之有理。”嬴政在车内,轻轻放下批完最后的上书,就听见盖聂在马车外小声建议,顿然同意。

之所以是批阅上书,而不是称奏折,那是因为“奏”是嬴政统一后,才采用的名称。

“天佑大秦,王上万福!”

盼星星盼月亮,见嬴政终于下来,

大臣们面露喜色,热泪盈眶:“上王平安归来,大秦之福,社稷之幸,微臣在此跪谢上天了。”

“好了,寡人已知道诸位的忠心赤胆,仲父你也有心了,操劳国家之余,还要为寡人牵挂,实在是为难你了。”

嬴政扶起吕不韦微笑道,

第八十七章 天下变局

“王上身份尊贵,身系大秦社稷,老臣得先王看重托孤于我,昼夜难寐唯恐不能尽力辅政,昨夜上王骤遭危难,老臣却身隔三百里,只得忧虑无法言表。实在是有愧先王,有愧王上。”

吕不韦说完,便颤抖地长拜不起,

“仲父言过了,仲父辅佐先王三有余年,嬴政继位后,又辅佐朝政九年,屡逢国难,躬秉忠义,率领文臣武将群臣,定长治久安之策,以安定宗庙,让秦国黎民,都得安宁。功高德劭,寡人深为钦佩。功劳辛苦寡人岂能视而不见?”

嬴政再将吕不韦扶起,道出吕相国这些年是有许多的功劳的,至少寡人都记在心里,不会被泯灭的。

吕不韦心底微微惊愕,这情况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多年的历练,早已让他喜怒不形于色,

吕不韦恭敬拱手的道:“一切都托先王与王上的信任让老臣一介商贾,能有今时今日的名望,老臣定当为秦国,为王上尽万死不求回报。”

“好好好,寡人有仲父何愁大事不成,仲父,同寡人一起进城。”嬴政听吕不韦这样一说,大笑。

邀吕不韦与他一起进咸阳,

以示王恩不减。

惹得大臣诧异不解,来不及猜想,都跟着上去。

————

花开两朵,另一边宫廷外,

一个宦官模样的打扮,跟在昌平君后面,毕恭毕敬。

“前些日子天气转凉,长公子因感染风寒,这才病倒,幸好发现得早,现在已经好转,君上不必担心。”宦官说道,

“听说是你最先发现长公子身体不适,做的很好,你叫什么?”昌平君古井无波的问道,

早上入咸阳时的焦虑,被他隐藏不见,

“卑贱人,赵高,玷污君上尊耳。”那宦官拱手行礼,

“赵高?本君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昌平君眉头微皱仔细琢磨,似乎在哪里耳闻过。

“赵高曾有幸替王上挡过一剑,故君上有所耳闻。”赵高依旧恭敬的回答,

礼仪到位,一丝不苟。

******

而远在南方的楚国寿春,如今叫郢,

项氏的府上也热闹非凡,

下人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有的打热水,有的拿毛巾,每个人都动作迅速没有停留,好像在赶着什么,额头上都急出了汗水,也没有人去理会擦拭,

屋头外的项燕焦虑的来回跺步拳头紧握,

眉目紧皱时不时回头,心底很是煎熬,

不能不紧张,孩子的父亲目前尚随楚军驻扎在边境,防备齐国不能赶到,

岀征前托父亲项燕,照顾好他的夫人还有未出生的孩子。

可是现在,

唉,

项燕重重的跺脚叹气,

这么久都没有声音,该不会是……

“不不会的,”项燕从心里否决这个想法,也不敢去想,

实在是沉不住了,上前几步拉住从屋里出来的待女,

“少夫人现在情况究竟怎样,大小是否平安?”

项燕脸色急迫问道,

“将军快了快了,少夫人马上就要生了。”女侍快速说了一句,端着一盆热水又进去了,

“马上是多久,半个时辰前你也是这么说!”项燕瞪着眼睛,压住音量低沉吼道。

这次是真的生了,因为一盏茶后,真的听到了,从屋里面传来幼儿的啼哭声,

让项燕停住不停来回的脚步,欣喜地转头望向屋里,

没多久,屋门被打开一个侍女眉开眼笑地前来报喜:“将军,少夫人生的是男孩,您有长孙了。”

“哈哈哈,好好!”项燕终于忍不住,之前的焦虑一扫而空,仰天哈哈大笑。

急忙对侍女说道:“快将那孩子抱出来给我看看!”

侍女不敢再让项燕多等,很快抱了出来,

项燕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中的幼婴,因为刚出生没多久,小眼睛都还没睁开。

但项燕已经心满意足了,轻轻地用粗糙的手指,抚摸了一下婴儿的脸,

这是他的长孙,

也是项氏一族的长孙,

婴儿被包裹住,似乎有些不自在,慢慢扭动自己的小身子,

项燕深深的凝望,不由欣喜点头:“好好,你是大父的长孙,既然喜欢不被拘束,那大父就为你取作羽,羽虽小却能遨游四海。”

也可以乘风化云翱翔九天,

如今年纪尚幼,就叫少羽,

我楚国项氏一族的少羽。

项燕抱着幼儿,仿佛寄托他的期望,

应对着婴儿的出生,天上的云被风吹动,宛如千百匹脱绮烈马,在天边肆腾。

******

“命运齿轮再次开始转动,但它到底会转向何方没有人能够预测。”阴阳家禁地的东皇太一抬头遥望,

“连东皇阁下也无法把握吗?”

浅紫色长发,两侧各垂下一缕发束,浅蓝色短袍,背后以月状纹路装饰,海蓝色广袖长裙及月白色交领中衣,长裙曳地,

说话的赫然是阴阳家右护法月神,是东君焱妃在阴阳家的唯一劲敌,

焱妃:“?”

好吧,这仅仅是月神自己这样认为的。

“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东皇太一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准备亲自去咸阳一趟,东君不在,月神就由你代替她的责任,守我阴阳家。”

浅蓝色纱布遮盖不了目光流动,

月神道:“东君不顾东皇阁下的派遣,擅自去追查魂兮龙游失窃一事,里面古怪颇多,湘夫人虽为长老,却还是低她一级,纵然心有疑惑也无力探清,不如由我去北地看看为妥。”

东皇太一并没有赞同,沉静一会儿,淡淡的说:“东君知道她在做什么,我相信她不会让我失望。至于燕丹那里,暂时就由湘夫人负责,我也很放心。”

沉寂半晌之后,又接着说道:“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五灵玄同火部弟子里有一个资质淑茂,天赋通明的女弟子,或许就是我们等待已久的——大司命。”

“好好关注,留意本家优秀的弟子,心思就不会杂乱,月神你且退下吧。”

“是,东皇阁下。”月神缓缓后退。

第八十八章 盗跖不服

……

云层之上,魏无羡站在〖朱雀二号〗俯视群山,朝阳藏在云中,微微的黄光从白云里透出。

新的一天开始,又好像新的一切刚开始,

几千米高空,不管是营地还是山脉都变得渺小,

目光能纵万里,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俯视天地了。”魏无羡露出一抹追忆的眼神,

“公子,天还在我们上面…”公输仇驾着机关鸟小心翼翼提醒到,

魏无羡觉得顿时索然无味,“别飞太远,转一圈也该回去,时辰不早了。”

“好咧,公子勾住脚底下那块木头,站稳了咯。”公输家低头在操控位置上,把机关往下一扭,双手牢牢地握住,控制把柄,

回头咧嘴一笑,道了句:“试试老头子新增加的快速俯冲降落法,灵感来源于墨家原始朱雀号,下降速度能快能慢。”

公输仇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朱雀二号〗陡然如鲤鱼翻身,呈九十度角往下猛扎旋转,公输仇面容扭曲:

“啊!!!不是这架!!型号开错了!!!”

魏无羡脸被狂风刮着变形,风鼓进嘴里艰难的道出几字,

“公输仇,你大爷呐!啊!!啊!!!”

一前一后两道,撕心裂肺凄凉的惨叫声,在这千米高空上交相呼应,久久不断绝,

******

翡翠山庄,翡翠虎的心头肉,而今隶属流沙的大本营——紫兰山庄。

韩非难得有时间,却只能无聊地在山庄闲逛,

走着停下来伸懒腰,嘴里打着哈欠,

韩非眼皮无精打采,看向旁边的紫女:“卫庄兄去哪了,自从流沙与翡翠虎博弈的时候,他将地下势力扩展到南阳后,就老往外跑还神神秘秘不肯透露。”

韩非心底嘀咕,

刚开始以为卫庄是去找红莲,气的他偷偷跑去红莲那里蹲点,想抓现行,结果蹲了整晚,也没抓到卫庄。

自己脸反被蚊虫叮咬的满脸是包,让他暗暗气极,

等脸消肿后,韩非又去找天泽,发现卫庄兄也没有去过,

这个浓眉大眼的魂淡,整天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

还知不知道他现在是韩国的司隶?

“我听他说好像最近在联系一个人。”紫女倒是知道一点情况,不觉替卫庄解释,

韩非无语翻白眼,就卫庄兄那股高冷劲,这辈子能交到的朋友,一个手都能数出来。

在韩国能联系谁?

“如果你们是要找一个白头发高高瘦瘦,看起来很冷酷又臭屁的家伙,我倒是看见他去哪了,要不我给你们带路,我一向很助人为乐的。”

忽然一道贱贱的声音,让两人如临大敌,

紫女迅速抽出蛇链剑,将韩非挡在身后,冷冷望着树枝上的不速之客,

眼神不善冰冷道:“你是谁?”

那人抛了抛手里的瞬飞轮,这是他的独门武器,见紫女问起他的名号,不由嘿嘿一笑,从树枝跳下,

收回武器,用手指弹着额头前的两绺发束,笑嘻嘻自我介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墨家盗跖是也!”

“墨家子弟?”韩非带着疑惑,向前一步招呼,

“原来是墨家朋友到访,韩非当初在潜龙堂交易时,曾和一位墨家朋友打过交道,他叫做荆轲,荆兄许久未见,他近来可好?这次怎没见他一同前来?”韩非微笑问道,

让紫女想要质问的话顿时咽在喉咙里,

她还想开门见山的问墨家究竟有何贵干,不打招呼来紫兰山庄,哪知道韩非瞬间绕了这么多道道,

拉近关系的同时,探清来意却不显唐突,给足了面子。

盗跖惊愕了下,怎么哪都能遇到荆轲大哥认识的人,

酒鬼交友都结交到韩国来了,

盗跖想到这,觉得气堵,荆轲大哥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份,

去塞外抢了我名额,

来韩国,人家不晓得我盗跖却知道你荆轲,

好气哦,

盗跖脸色耷拉,“不好意思,不认识什么荆轲,也没见过荆轲,你问错人了。”

呃…

韩非语塞,门都焊死了,这叫我怎么接着说,

“老实跟你讲,是无羡担心你们,所以叫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盗跖也懒得打玄机,直接说明来意,

韩非微微愣,笑着说:“没想到无羡兄身在塞外,仍然对我韩非牵挂,托盗跖兄弟来助拳。”

盗跖摆摆手,“要不是近来天下没有什么战事,不需要墨家的地方,我才没时间来。”

盗跖暗道:无羡说欠你一笔人情,要我来帮忙还,而我又偏偏欠他的人情…

不过,还是无羡慧眼识英才,知道我盗跖是可以托付的,至于钜子嘛,哼哼。

做客镜湖医庄的六指黑侠不由打个喷嚏,

“怎么了,难道武功高深的墨家钜子也感染了风寒不成?”医家念端打趣道。

老帅哥六指黑侠摇头苦笑,

念端见状也不再调侃,继续刚才的话题,

“公子无羡名声虽然不错,但也不是你全力支持的理由,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吸引你甘愿搭上整个墨家?”念端虽漫不经心,眼神却暗暗注意六指黑侠的反应。

只见他目光有些复杂,缓缓说道:“一言两语难以道明,大概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彻底结束天下纷乱的希望吧,至少比没有好些。他与其他王室贵族截然不同。”

咳咳,他应该还不知道被他寄托希望的某人,正在高空旋转坠落。

目光转回塞外辽东,

平原上魏武卒驻扎的营地主帐里,魏无羡正被医护营的医者包扎手臂上被石块割破的伤口,

看的焱妃直心疼,

转过身眼神冰冷盯着,鼻青脸肿两条腿现在还像筛糠似的乱颤的公输仇,

梅三娘同样喷火,手中拳头捏着啪啪响,

也好在公输仇在最后仅离地面百米高度时,咬紧牙关将操控把柄扳平,

机关乌陡然刹住,被俯冲的惯性瞬间解体,

但有瞬息间隙,已足够魏无羡反应,他迅速将系腰的剑甩出借力提着老头上跃山崖,

要不是武功高强,恐怕就不是手上这么小口子这么简单了,

这么高空坠落下来,非摔得四分五裂不可。

魏无羡心有余悸:“以后再也不敢让老头驾鸟了。”

第八十九章 焱妃很担心

“公子,都尉李开有要事求见!”一道低沉浑厚的音声在营帐外传入,

“李都尉请进,”等听到里面回应的声音后,李开松开抱拳的双手,凝重的走了进去,

一进主帐便闻到一股熟悉的草药味,

只见公子的盔甲已经被卸下,安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公输仇又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蔫头耷脑站帐篷边角面壁思过,

李开疑惑地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公输大师怎么会…”

“不用管他,让他好好清醒一下。”魏无羡摆手止住李开询问,

不压压公输仇那折腾劲,总有一天营寨都会被他给折腾没了,

为什么不敢让他去炼更能摧城拔寨的火药,就怕他来个失误,把自己炸没的同时,还顺带把营地几千人送上天,

这才是魏无羡最怕的一件事,

危险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那一天风和日丽,

随着陡然地一声巨响,霎时间尘土飞扬,一切都归于平静。

所以,

炼丹还是交给阴阳家的云中君比较安全,毕竟是行家,还有自备的炼丹炉。

就是行踪难测,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太好捉,咳不太好请,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魏无羡转身讨好望着焱妃,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很天真。

嘿嘿嘿嘿,

焱妃:“……”

完了,

念端先生在不,脑子摔坏能治么,

李开收扰思绪,双手抱拳道:“公子,营地附近发现东胡人的探马,擒住后拷问,东胡人已发现我们的营地,近万胡骑已从王帐出发向平原挺进,欲要将背后的一根棘刺拔掉,以他们行进速度最快后天到达。”

“哦?反应这么快。”魏无羡挑了挑眉头,

动作迅速的有点反常,一下子就上万人马调动,

“公子,兵家之争十万火急,事不宜迟我们须立刻采取部署待敌,敌骑数倍于我不可不小心谨慎。”李开进言道,

李开查明消息,就立刻直奔主帐,道明利害请公子速做准备,

事关营地生死存亡,不得疏忽大意。

“三娘,通知其他人主帐集合,另外将司马尚裨将也一同叫来。”魏无羡镇静下来,吩咐梅三娘去通知陈平,张耳等人,

对于胡人可能的突然袭击,早在燕国蓟城几人就讨论过,也做足了准备,

魏无羡喟然长叹,就不能让我种田好好发展一会么,

这么不识相,连招呼都不打就想来做客,

算你们运气好,可以赶上来喝汤。

昨天公输家联合营地的木匠们,刚打造完三百架床弩,

应该能让你们玩得开心,

不过魏无羡还是不由有些遗憾:怎么就不再多等一段时间,等一千架床弩造好再来,我还想看看冷兵器时代的饱和打击,到底有多壮观。

有道是:穷则迂回穿插,达则火力覆盖,

原本公输仇和其他工匠们,觉得三百架弩车已经足够了,

可魏无羡大笔一挥,在三百的后面又再加够七百凑个整数,

箭矢覆盖可治胡人,花里胡哨的进攻,

一排一排的冲过来,一排一排的倒下。

魏无羡有些担心的想:“也不知道东胡人喜不喜欢可以连发两米巨箭的床弩,一次性二十连发,能够贯穿五百米,应该合适他们喜欢粗犷的口胃。”

另外再算上魏武卒人手一把公输连弩,

肯定能给敌人一点意外惊喜,

东胡人:天怎么突然黑了,话说前面的兄弟你倒是冲呀,

前面僵硬转身,胸口像刺猬插满了箭,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无力,

只得用微弱眼神一剜:“人都没看到,眼前一黑就借箭十万支,没看到我正面全是箭么,等一下就轮到你骑马借箭。”

后边的东胡人:╭(°a°`)╮

大王我们不打,回去了好不好?

中原人太凶猛了,比匈奴狼族还难打,我们回去打匈奴人好不好?

匈奴人:“……”

******

“情况就是这样,各位各抒己见吧,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一提,”魏无羡坐在主将位上,等待其他人的意见,虽然准备不少,也不能掉以轻心。

每行战前,必召集众人议事,使人畅所欲言各抒所见,然后主将决定最合适的计划,其他人各出一言加以弥补缺漏,

这就是魏无羡制定的三条必须遵守的军规,

一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二是每行军一处建造坚固的营地,

三是每逢会战集思广益,

第一条之前早有介绍,现在不谈,

第二条军规,为了得到彻底执行,

魏无羡以丰厚的军饷待遇,又有一人入伍全家免税,还有伤残退伍安置费,盔甲坚固也密且保暖,每人随身携带数日干粮水壶,

天下列国除了汉军有这样的待遇,别无分号。

加上吴起的治军方法,身先士卒同甘共苦,极大地增加了凝聚力。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征入伍的,

有六不要,

城里的人不要,

偷奸耍滑不要,

胆子小或者胆子太大的不要,

手上没有老茧的不要,

脸色白净的不要,

不畏惧法的不要,

从原先救下的七千魏武卒中精选出,再加以严格训练,战斗力可想而知。

手握精兵强将,相比人数众多却杂乱的胡骑,也是一种优势。

“公子是想将敌人击溃,还是一网打尽?”

陈平笑问道,并没有将万骑胡人放在心上,

是汉军拥有的,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击溃就有漏网之鱼,就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只有将其消灭,才能保证安全。”

两者之间的区别,魏无羡取后者,

陈平顿时会意一笑,

东胡人和匈奴人之间的斗争还没有结束,

如果将这万人尽数一网打尽,东胡王纵使惊怒,想调兵报复,但有匈奴狼族在旁,虎视眈眈也不敢轻举妄动。

来少了,怕有去无回,

来多了,匈奴人趁机攻击他的背后,让他无暇两面兼顾,

只能先放弃癣疥之疾,腾出手对付匈奴狼族心腹大患,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收下这份大礼后,至少可保半年安宁。

陈平和魏无羡不约而同,点头会心笑,两个黑了心的蛆想到一块去了,

焱妃转头先看陈平美少年迷人的脸庞,又回过来看魏无羡,两人竟默契十足暗送秋波,

心底猛吸一口凉气,

焱妃忖度道:这不行,我要时刻守在他身边才可以,不能让他们俩单独待在一块。

第九十章 你想打多少个

“公子决定将东胡人一网打尽,那就要先做好谋划。”陈余微笑说道,

“哦,陈二哥有什么妙计吗?”魏无羡问道,

陈余摇头,反而淡笑看向张耳:“余没有,但张耳大哥应该有,这几日看到张耳大哥经常埋头沉思,应该早就奇谋藏胸,张耳大哥你还再等什么,”

张耳愣了一下,没转过弯来,

这些天我明明在想家里的妻儿好不好,哪有想什么妙计,

这不是成心为难张耳吗?

讲一天想妻儿多少遍么,

来来来,伸过头来,我先跟你讲。

被陈余推到前台,张耳只得苦笑拱手道歉:“耳近来几日,虽在苦思冥想,却没有半点收获,如何破敌还是得靠各位集思广益。”

咦,陈余轻一眨眼,难道是余猜错了,

这可不像大梁时,把什么事情都做面面俱到的门客大哥了,

陈余暗自道:“有空找个机会了解一下。”

……

“无羡,守城杀敌墨家在行,要我们出谋划策,就非我所长,你只管吩咐就好,我和班老头一定照做。”

荆轲挠挠头皮,表示兵家之事,非荆轲所长,

去杀敌或拼酒量还可以,

……

班老头,秦舞阳,阿纲,梅三娘纷纷点头,

“公子,你就直说吧,指哪我们打哪,就算千军万马当前,我大铁锤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大铁锤将胸膛拍得作响,他也是个征战沙场的老手了,大大小小也经历不少战役,从没有因为对手数量多而害怕过,

对阵胡人就更加不怕,

“小高,你怎么皱眉头不说话?难道你不赞成大哥我的话吗,要不等大哥上阵杀敌的时候,你坐在营寨城楼,为我们大家弹奏一曲,

大丈夫上阵杀敌,有高渐离的琴声相伴,也是一件难得的美事。”荆轲见高渐离也皱眉头思索,不由乐呵了,将手搭在高渐离的肩膀,提出一个不是很难为情的要求。

高渐离:“……”

挣扎几下,却没挣扎出来,只得认命,任由荆轲笑嘻嘻搭着他肩膀,

高渐离眼神嫌弃道:“公子叫我们畅所欲言,就是想听听我们的见解,从其中挑选合适或有帮助的言论,你虽有自知之明,却和公子初衷不符,还有,你这酒鬼什么时候变成我大哥了?”

荆轲一脸惊奇,你竟不知道么,那天晚上你喝完酒,不是搂着我脖子叫大哥么?

你忘记了,小高,

那晚你可不是对我这样冷漠,我们可是把酒到天亮。

高渐离:“……”

转了一圈,最后轮到典庆,

典庆则抱拳行礼说道:“公子可以依靠三千魏武卒的重甲优势,和床弩野战利器的优点,装作弱势诱敌于野外,再想办法扎拢口子,定能重创胡人骑兵。”

“典兄说的有理,三百精骑可以做出其不意的力量,趁机袭扰敌后。”李开赞同典庆的同时,也建议说道。

焱妃美目盼兮,看几人争先恐后打头阵,倒是觉得津津有味,

荆轲首先挺起胸膛表示:“上阵杀敌,荆轲可以解决一百个,”

大铁锤不甘落后:“你能一百,我也能一百!”

典庆沉声道:“我能三百!”

梅三娘:“我也能一百,”

秦舞阳眼睛一转:“我五十”

阿纲:“我……也五十!”

刘季瞧了瞧众人,弱弱说:“我就二…咳…”

荆轲猛地拍他肩膀,爽快道:“刘季老兄也一百,小高二十吧!”

刘季:“……”

高渐离咬咬牙,艰难说着:“我也能五十个。”

陈余惊愕低喃:“余和张耳大哥,是不是也得每人五十个。”

陈平微笑道:“陈平十个吧!”

班大师默不出声。

在一旁的赵将司马尚惊呆了,你们怎么这么自信,

开口就瓜分了近千敌人,

那可是近万胡人铁骑,不是万头猪,就算是一万头猪,排山倒海冲过来,

你们个个武功高强,外加三千魏武卒也不一定挡得住吧,

太轻敌也是兵家大忌,

司马尚张嘴就想劝,还是稳一点,不要太求胜心切,

陈平再次不慌不忙地说:“公子,陈平有一计,定能有所斩获。”

“先生请说,魏无羡洗耳恭听。”

陈平转身先问缩后面公输仇,

揖礼问道:“公输大师,敢问〖朱雀二号〗能飞多高,可携带多少重量?”

班老头站一旁,嘴角抽搐了一下,

公输仇可怜兮兮地抬起鼻青脸肿的模样,小声回道:“可以飞千米高空,携六百斤不在话下。”

“好,”陈平兴然喝彩,转头对着魏无羡喜笑道,“公子,敌破矣!”

“其一,派遣二千魏武卒出营在野战迎敌,却不得远离营寨一百五十步远,需要互为掎角之势,牵住敌人不得尽全力。”

“营寨建成多日且较为坚固,可以弱势吸引敌人猛攻,分担野战的二千武卒的压力,趁势消耗敌人时间精力,为其二。”

“将所有人转移进入营地,但要提防别有用心之人趁机作乱,因此需要增派五百武卒警惕,名正言顺暴露自己的弱势,剩下的五百武卒还有两百名墨家弟子,依靠他们守住营寨,是其三。”

“其四,李都尉的三百精骑先隐藏起来,等待时变再冲出掩杀,与公输大师的机关兽,一样等待时机。”

“等数个时辰后,洒遍胡人归路,装满铁蒺藜的〖朱雀二号〗返回,届时利用机关兽对胡人忽然反攻,六千人从营地杀出,可一战定乾坤。”

说完,陈平从容的望着自家的主公,

等着他定夺,

魏无羡点头赞赏,的确是不错,但有一点与他想法不符,

眉头微微皱起。

“三百床弩打算安放在何处?”

“营寨与野外的武卒各一百五架。”陈平回答。

魏无羡说道:“进进出出太麻烦,留在外边齐射一轮就好。”

“老头,你带人去打造盾车,用来抵御胡人骑兵冲劲,盾车必须要抵挡得住,连人带马撞击。”

公输仇如蒙大赦:“公子放心,小老儿这次一定带罪立功。”

魏无羡漫不经心转身,“去吧,再乱折腾,埋十日五谷轮回之所,是逃不掉了。”

第九十一章 传家宝送你

全军备战,包括六千良家子弟,都投入到积极又紧张的准备中,

工程营开始大规模的土木建设,加固营寨,增加陷马坑,挖宽壕沟,

工匠们在切割木料,也有人在帮忙盘起绳索,现场一片忙碌,但又井然有序。

营地里的哨兵站在临时搭建二十米高的瞭望台上,不断地警惕扫视四周围的宽阔荒原,

〖朱雀二号〗停止低空巡视上拔千米,以免打草惊蛇。

这是大战前,最后的宁静,

天空阴云密布,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从西北的一片沼泽地区呼呼吹来,地上的落叶和草絮被风卷起,旋转着轻轻地拍打在人身上,

魏无羡一身银纹铠甲穗高马尾,站在营地工事的走道,注视着荒原和树木,眼神沉静。

经历的事情多,总会让人渐渐变得成熟,自从踏上北方这条路开始,肩负近万人的生命,再青涩洒脱的人,都会变得沉稳。

只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已经带给人一种无言的威严感,

让想凑过来的荆轲忽然产生一种熟悉的陌生感,想来聊几句,又突然停住脚步,

转头去找小高了。

焱妃从帐篷里出来,没多久便看到被风吹地猎猎飞舞赤色的汉旗帜,还有那底下的熟悉身影,

“怎么了,有心事?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无羡。”一道暗香袭人,如湖水清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魏无羡转头,原来是绯烟,

风掠过她那张秀雅明眸的脸颊,肩后的黑色长发被西北风吹起,任由风卷干草帘,

佳人眼神却始终关注着魏无羡,

看向如剪水般瞳牟,少年不由嘴角轻笑,

“大战前总得要安静几分,酝酿一下情绪。怎样,我的内甲还轻盈合身吧,这可是当年祖父花费重金寻访能工巧匠特意打造,刀枪不入水火不浸,可是我仅有的传家宝之一,你可要妥善保管,以后传给月,咳,没事。”

焱妃秀脸布满困惑,恍然好像听到,让她以后传给谁…

“内甲虽能护身,但还是要小心。”魏无羡关心叮嘱道,

焱妃娥眉微皱,觉得他比她更需要:“为什么把它送给我,那你怎么办?”

魏无羡笑了笑,伸手摸着焱妃的头发,露出看傻孩子的表情,“我之所以把送传家宝给你,你还不清楚吗,当然是想传宗接代了呀。”

焱妃:“……”

后者略微尴尬地别过头,

仿佛有一种异样的气氛,在两人间流淌,

这时风也停下,

魏无羡嗅嗅鼻,好像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会吧,咳咳…

鼻子太灵也不好,

******

“人生选择有很多种,每一次选择都能带来不同的结果,有好的有坏的,就像这壶酒,虽然它是一壶酒,却是天下人劳动的成果,如果大家都不喝酒,这天下底下要饿死多少人,牺牲我一人,救天下数不清的人,这不是一笔很合理的买卖吗?”

荆轲化身人生导师,对已然戒酒的高渐离,灌输他在喝酒时,感悟到的人生哲(歪)理。

喝一口是酒,喝十口是解救苍生,墨家做的就是兼爱平生,荆轲已经兼爱了不少酿酒的农户,卖酒的酒商,却还是路漫漫兮一大截。

他就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和他一起去兼爱,有这么难么?

高渐离并没有搭理他,反而冷淡擦拭着自己的剑。

荆轲自讨没趣,坐在桌台上晃动着自己的双脚,百无聊赖的打量高渐离帐篷里面的摆设,

等看到放在另一边案台上的木琴,眼神一亮。

脸上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小高,你最近多久没弹琴了,我好像有一个月没听过你的琴声了,你这么久没弹,会不会有些生疏退步。”

语气似乎掺杂着担心,

高渐离抬头看了一眼木琴,然后继续擦拭着剑,

“呃……小高,你倒是说话呀,你对我这么冷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荆轲手撑着头,一手里握着酒壶,无精打采的说。

这么冷淡,很容易孤独一生的,应该多学学我才对。

高渐离终于放下手中的剑,冷淡的开口:“整座营地都在备战,就你这么清闲吗?”

荆轲先是一怔,然后猛地摇头,

清闲非吾意,无奈没事做,

其他人都在忙,包括班老头,可是我荆轲,实在是找不到用武之地,

看了眼手上的酒壶,这姑且也算在忙吧,忙着喝酒。

“幸好不是无羡军中的人,否则禁酒令非把我折磨疯了不可。”

————

“公子,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等胡人送上门了,只是这天气阴沉沉的,怕是今夜就会有大雨,明天可能都不会停,修筑的陷阱,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

陈平和张耳,陈余李开等人过来汇报,正在拄剑巡视检查的魏无羡,

魏无羡抬头看向天空,昨夜聚集的乌云凝固在荒原顶上,到现在都还没有落下,怕是一场连绵的暴雨,春季雨水多,对我对敌都不算是好消息,

“盾车需要加固好,如果下了一夜暴雨,明天地上的泥土肯定松滑,最好用切割好木料钉,先暂时固定一半在角上,确定胡人进攻方向后再将四角钉在地面,这是关系到野战的武卒们的安危,张耳大哥你可不能马虎大意。”

“是,公子,我这就去安排。”张耳低头领命,

魏无羡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在营地前有四百步远的距离,刚好围绕营地一圈,挖的直径有丈半宽的壕沟,

“尖锐木桩安置好了没有?”

“公子,已经安置好了。”陈余抱拳回答。

魏无羡轻呼一口浑浊的气息,

胸中微微放下心来,虽然很有把握,但难免有一股压抑。

典庆,司马尚比较赞同,第一次临阵指挥,魏无羡已经做得很好了。

司马尚在心底默念:“同样是初次领兵,至少比当初的马服子要稳重的多…知道反击应该是在顶住攻势之后,如果当初马服子不被一时胜利冲昏头,赵军也不会在长平遭受大败。”

赵将司马尚突然想起来,这种用兵风格他在十年前好像见过,

倒是和信平君的用兵方式有点相似,

同样先是稳扎稳打,然后再趁势反击。

“司马将军怎么了?”见司马尚看着营地的一切,一言不发陷入沉思。

魏无羡隐约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故笑道。

第九十二章 廉颇老矣

“突然想起公子用兵风格和昔日赵国信平君相似,应该是想岔了。”司马尚说着便自己先笑摇头否定,

当年信平君在赵国没奔走之前,也不曾和魏国信陵君走得近,公子又怎么可能和廉颇老将军挂上钩呢,

“廉颇老将军么……”魏无羡神色有些复杂,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还有那身姿挺拔如苍松,

魏无羡怀念笑道:“司马裨将可能有所不知,魏无羡和信平君的确有点渊源,甚至教导过小子稍许兵法,当年廉颇老将军奔离赵国,在大梁呆了将近半年,

那时小子厚着脸皮,天天上门蹭吃蹭喝,磨得老将军无奈只得答应教导一些,临走前还送我几卷多年的用兵心得,当年离开大梁时,我还特意早起去送行的。”

老将军人挺不错,就是脾气有点火爆,当初就是抄起院里的扫把追着故意来调皮捣蛋的小魏无羡就是一阵打,

魏无羡不禁用手摸着臀后,

时间一晃已经过了八个春秋了,而老将军最后也客死楚国异乡。

时间就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就连祖父也已离开快六年了,

魏无羡叹喟唏嘘不已,

“真没想到公子,竟然还与信平君有如此渊源,还曾得过他的教导,司马尚失敬了。”

赵将司马尚听闻魏无羡与廉颇也交织不浅,还得到过其指点,不由更加肃然起敬。

赵人感谢信陵君救赵,

而在赵国军中则更加惋惜,昔日的信平君廉颇,

若非赵孝成王临战换将,由马服子赵括代替廉颇击秦,

赵国又怎么会遭受空前的惨败,长平一战前后被斩首四十五万,使赵国元气大伤。

“唉!”司马尚抬头止住思绪,赔礼道:“外将失礼,让公子见笑了。”

“想起信平君,外将就不禁想起长平战场的往事…”

陈平,张耳也默然无言,

长平战场的确是赵国人心中的痛。

魏无羡微笑却没有接过话题,

赵国自从赵孝成王开始,长平之战之所以如此惨败,赵孝成王需要负最大的责任,不顾蔺相如与赵恬母亲强烈反对,

临阵换将以赵括代替坚壁不出的廉颇,

赵括求胜心切一改赵军攻势,在廉颇手中与秦军野战不利,只能退避坚守的赵军,

在他的指挥下居然初战告捷,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大家都知道,赵括将全部赵军带离大本营,来了一个全军突击,欲要将秦军碾碎。

猛攻击秦军营寨,

然而,

秦营纹丝不动,

惊疑之际,

赵括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出手了,

秦军出奇兵,断赵军后路与粮道,

又出动五千铁骑把赵军一分为二,秦军随即出营反击,

赵军,继廉颇之后,在赵括手上再一次和秦军野战不利,坚壁急待援军。

赵恬:赵王爸爸,我需要援军越多越好!!

赵王:(掀桌)赵国能挥锄头的都跟你一起上了,我到哪帮你找援军?

秦王也一脸焦急,安抚说:别着急,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

然后,

秦王就带着秦国援军绝了赵军的后路,

赵恬:Σ(°△°|||)︴

赵王:╭(°a°`)╮

赵恬:赵王爸爸,我要屎了。

赵王:我看到了。

接着就是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事,

两国交战造成的损失,不仅是赵王,廉颇赵括的遗憾,更是层底成千上万人的遗憾,从耕田的农夫,到服役被迫召集入伍,然后被送到战场,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这就是战国,这就是乱世。

赵括可能太想得到认同,从他爹赵奢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否定他。

可能想向他离世的父亲证明,他赵恬并不是言过其实,是真的有那份能力,能够担当得起重任。

和赵王一拍即合,两人共同主张对秦开战,

上一次,赵奢和赵惠文王一拍即合,在廉颇、乐乘反对下出兵阏与,结果大破秦军,赵奢因此被封马服君,

这一次仿佛旧事重演,同样是在蔺相如和廉颇的反对下,决定出兵。

结果却截然不同。

不止搭上了几十万人的性命,还搭上了自赵武灵王开始,经赵惠文王两代人积累下来的元气,

魏无羡暗想道,

也奇怪,自从长平之战开始,

每任赵王就开始作,

先是孝成王用赵括换廉颇导致军败,

紧接着就是当今赵王继位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逼走老将廉颇,

然后是他的儿子,赵王迁中秦国反间计决定除掉李牧,自毁长城导致灭国。

还有眼前的这位司马尚裨将也跟着遭殃,

……

司马尚还不知道某人对他们赵国大将的遭遇感到惋惜,抱拳道:“公子深诣信陵君与我赵国老将军廉颇用兵之道,又有如此多的猛将贤士相助,此番必能克敌解危,等待匈奴狼族与东胡人厮杀后喘过气来,已无法对公子构成威胁。”

“此战过后,司马尚便先回赵国了,毕竟这里也用不上我。”司马尚满脸苦笑说着。

无论是对草原的了解,还是对目前形势的了解,陈平完全就不逊于他,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知道的更多,

这个赵国向导,他是做不下去了,毕竟赵国军中也还需要他,早点回去也好。

“司马将军谦虚了,害得将军白跑一趟,实在是无羡之过。”

魏无羡也觉得很歉意,他也没料到赵王会派遣裨将来作为向导,祖父在赵国名望还是超过他的预料。

司马尚倒不觉得什么,反而对魏无羡郑重一礼,

“昔时齐桓公虽言尊王攘夷,抵制华夏诸国兼并,不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但至周室衰落后,列国纷争数百年,几乎三年一小战,五年一大战,从未停止争夺土地城池。”

“现已无有人怀此心思,唯公子不避斧钺身赴蛮夷,扩我华夏彊土,赵国李牧将军和外将,听闻此事都不由鼓舞喝彩。赵国边军绝不会坐视草原胡人纵马扬威,镇守雁门的李牧将军随时关注胡人动向,若有变化,定会向我王禀告与公子一同携手破胡于草原。”

司马尚郑重抱拳道,

胡人:(°ー°〃)

第九十三章 箭矢如雨

天空愈发昏暗,阴云越来越低,

渐渐变大的狂风里战旗随风鼓动,

泥泞的泥土,一支两千人的精锐迅速集结,

锋矢遥指越逼越近的东胡人,

张耳拔出长剑,怒吼道:“东胡人就在前方,袍泽们快速列队,快快,弩车在前,盾车在后,一轮箭矢射出后相互交替,弩车退入后阵,盾车并排四周钉住角,持长矛备敌!”

……

呼过的风卷起树叶断枝,零落在毡帐作响,

於仇,东胡王的心腹大将之一,

也是东胡人此次领兵大将,正在十二里外的毡帐内,看着外面笼罩在这片平原的阴云,要不是这些中原人,他还真没想到,这片荒原还有一块这么肥沃的地方,让中原人占据还真是可惜,幸好他来了。

“於仇首领,中原人出营寨了。”有一人掀开帷布跪地禀告道,

东胡是较大的部落联盟,它包括了许多游牧部落,於仇除了是东胡王的心腹爱将之外,还是负责统率另一个大部落的首领,

“这种天气,他们还主动出来?”於仇感到意外,

他领兵以来,从未遇到这样奇怪的对手,

事出反常必有异,

於仇心思一动,立即追问:“出来多少人,是否敌军精锐?”

“岀营两千,从队伍整齐一致可以看出,属于精锐。”东胡人探马回禀道。

“据南边得到的消息,这营寨兵不过三千,其余皆是没上过战场的游侠,和燕赵两国的良家子弟,两千人已是中原人大半兵力,如果将其消灭,那么他们很难守住营寨。就算他们是强横的所谓魏国武卒,若论野战也难挡住我千骑齐冲。”

於仇露出冷冽笑,不管是陷阱,还是敌军那位主将公子不经意间的失误,

草原上的狼群狩猎时,见到单独跑出来的猎物,都会残忍又机警去试着将猎物的脖子咬住,直到对方死亡。

於仇下定决心,立刻从座位上站起:“点其人马,随本首领去——喝血、吃肉!”

******

营寨的城楼,魏无羡收回视线,营地的剩留的魏武卒,在紧急集合的命令下,迅速动员到石墙、哨塔、走道等各处战斗位置,

身后不远处有一座临时搭的嘹望塔,加高到了三十米居高临下,观测敌军动向,

〖朱雀二号〗和〖大鹏号〗早已经派了出去,还有李开率领的三百精骑也同样隐蔽在外面,

“无羡,为什么不多等几天,等这场雨过后也好。”荆轲不觉得,此刻是决战的好时机,

不止对敌方不利,对我们也不利。

魏无羡拍拍他的肩膀,解释说:“荆兄,敌军远道而来,休息不过两个时辰就被调动,我以逸待劳这是第一胜,敌攻我守,我们只需要拉扯住他们的注意力,等待反攻,这是第二胜。敌军虽多却突至情况不明,武卒凭精良器械,必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是第三胜。”

“最关键的是,等待朱雀二号和大鹏号返回,那就意味着把门关上了。”魏无羡说完,再次看向列在最前的床弩忍不住有些思绪起伏,

这一战过后,武卒也该改个名字,不能再叫魏武卒了。

……

好似听到魏无羡的请求,没等多久东胡人的马蹄声就出现在数里之外,

两军之间遥遥相望,对方好像也在等待着什么,没有马上进攻。

半刻钟后,有数百骑从大队里分出,向汉军营寨两边散开,看样子应该是在侦查。

站在瞭望塔上的魏无羡思索到,

在两军陷入绞杀状态之前,这是最佳的观测位置,站得高才能将敌方即将发动的攻击收入眼底,才能及时作出反应。

“开始了。”魏无羡不自觉地按紧剑柄,

天空越发阴沉,远处已经有轰隆隆的雷声,而营地却一片寂静,

包括六千良家子弟,还有数百工匠等等,都呆在帐篷里默不出声,

根据临战前宣告,若无命令,一律禁止喧哗走动,违令者,轻则关押一个月,重则斩首示众,

古代行军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怕炸营,

虽然炸营一般多发生在夜晚,但现在天色昏暗,有数千人从未上过战场,魏无羡担心有人借机生事,发生营啸,导致营地大乱,

一大早就下了严令,在交战时期,严禁有任何一人走动,

为了保险起见,还特地调出五百魏武卒守在帐篷周围,

真正能调出来守营寨的,除去张耳带走的二千人,现在实际能调动的不过五百,

幸好还有,两百多名墨家弟子,再包括荆轲,高渐离,大铁锤,秦舞阳等高手还有数百游侠门客的协助,也有一千两百余人,

凭借营地的坚固城防,还有连弩足矣。

风中的落叶,在阵前的士兵眼中划过,没有任何人去关注,有的只是眼神盯着越来越接近的敌人,

“呜呜呜————”

阵地前方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东胡人挥舞着马刀,搭弓拉弦,发起了冲锋。

骑兵强袭开始,

奔腾的马蹄声,像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底,大地震动轰鸣,胡人面目狰狞,密密麻麻的冲上来,

“杀!杀!!杀!!!”东胡人大喊着嘶杀声,五千人分两队从左右包抄,

张耳见状拔剑怒吼道:“前列弩车左右转向,听我命令准备放箭!!”

九百步……

八百步……

七百步……

六百步……

近了,越来越近了。

张耳的手心也不禁冒汗。

五百步……

四百步……

“放!!!!”

嗖!嗖!嗖!嗖!嗖嗖嗖————

霎那间遮天蔽日的长箭,覆盖了冲锋过来的骑兵,

一个骑兵还没感觉到疼,就被长箭穿透胸膛留下碗口大洞,而箭势头不改继续往后贯穿,像穿冰糖葫芦一样,一箭一连穿过了五个,

最后一个直接被钉在地上,被后面的马踩踏后才断气。

后面的骑兵一眼望去,前面上千骑兵马与人全部倒地暴毙而亡,在密集的箭雨下几乎没有嚎叫声,

冲至前排的东胡人,急忙勒住马蹄,但千军万马冲阵,岂能那么容易停下,

冲进死亡地带后,都被地上的人尸马尸绊倒,

“弩车往后撤退,盾车往前挪,架起长矛迎敌!”张耳大喜过望见弩箭有效,立马吩咐变阵。

第九十四章 不动如山

营地内先是骤然安静,然后魏武卒顿时掀起一片欢呼声,

帐篷里安静的良家子弟,还有工匠们面面相觑,一脸懵懂。

而东胡人方向,

於仇眼神紧绷,震恐看着突然变化的战局,他们的弓箭根本就没有射到,这般恐怖的武器完全超出他们的射程,

而且手腕般粗的箭矢,穿过到非死即重伤,

粗略估计,刚才至少折了冲锋骑兵群的2/5,

“来人,吹响号角召集骑兵部队,分散迅速向中原人两翼运动,杀光他们的弩兵,为族人报仇。”於仇意识到不能再给敌人第二次放箭的机会,立刻下令加速。

“另外从本部里分出二千骑去袭扰他们的营寨,使中原人乱中出错,好咬断他们的颈项。”

於仇以残忍的目光,盯着营地方向。

……

“咴————”

两千骑兵,马鞭猛地一挥,马蹄急踏,发出老长嘶鸣,卷起狂风掠过战线,

宛如一条长龙出巢穴,

……

“来了,准备!稳住,稳住——刺!”

随着张耳一声猛喝。

上千柄八米长矛从盾车里穿出,

让东胡人大吃一惊,躲闪不及纷纷被刺中落马,

见盾车光滑不过两米高距离,完全可以跃上去冲杀入阵,却骤然从漆黑洞口穿插出,锋利且寒光四射的长矛,

一时间,马的悲鸣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胡人如饿狼一样的凶狠表情,凝固在脸上,

猜到有长矛,可没猜到有这么长的长矛,在与燕国赵国交战中,从未遇见过这么长的长矛,

后面的东胡人大声喊叫:“继续仰射!!”

可惜这些箭雨在魏武卒重甲的披身的情况下,根本就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车盾围绕四周正正方方,魏武卒守在里面,继续机械出矛,

只有车盾不被攻破,对于胡人来说,魏武卒就是无从下嘴的刺猬。

……

见数千骑兵直奔营寨而来,

“擂鼓!!”魏无羡毫不犹豫地说道。

咚!咚!咚!咚咚——

哗哗哗~~~

守在营寨走道上的所有的守城军士,同时举起连弩瞄准转瞬将至的骑兵,

营地过大,守寨的士卒包括墨家弟子,还有游侠门客一千两百人左右,全部站齐也有点捉襟见肘,每人之间都能隔三四米,

大铁锤,刘季,荆轲,高渐离等人,分布在营地的四个方向,各有各自的任务负责。

靠近些,

再靠近些,

魏无羡看到胡人已经准备拉弓搭箭欲射,

“放!!”忽然如雷声乍响,魏无羡运内力猛喝道,

一声令下,弓弦震呜,

霎时间箭如雨下,箭矢又快又准又狠又多,

魏武卒人手一把连弩,一共三千把,全部集中使用,威力可想而知,

每人用最快的速度射完三把连弩匣子里的箭矢,不过一弹指间。

一弩十矢俱发,

转瞬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这场箭雨,再次打击到了东胡大军的士气,冲在后面的骑兵都不谋而合的拉住缰绳,恐惧笼罩心头动作出奇一致,

开始摇摆不定,到底是继续进攻,还是撤回,

继续进攻,有两个问题摆在眼前,

一个是箭矢不够中原人多,

他们一箭射出,中原人射回十箭,

这个也就算了,咬咬牙能撑过去。

第二个就比较关键,他们的弓箭居然不如中原人弩箭射的远,这就要命了,

数量不够,射程太短,这两个要命的点加在一起,就足够坑死一大半人了,

就算侥幸不死,冲过去了能干嘛,

缺乏有效的攻城武器,

望着五米高的石墙发呆么,

骑兵领头将领暗忖:“怎么这次没带火箭,不然……”

不然,火箭也没用,

因为要顶着连弩箭雨,先让三十箭,

到弓箭射程范围内,才能放箭,否则根本射不了那么远,

何况这将要下雨的天气,或许是时候退……

正暗想着,

冰冷的小雨滴打在脸上,觉得有些冰冷刺骨,

沉默片刻,准备让族人再次进攻,

身后平原传来撤军的号角声,

看着眼帘前越来越多的雨滴,连成的雨线,

最终不甘心的目光冷冷地盯着营地,调转马头,挥手撤军。

连带着与魏武卒车阵绞杀在一块的骑兵,也一块暂时的退出,

第一,第二次强袭就此被击退。

随着手臂传来的轻微敲打,

魏无羡轻轻抬头仰望天空。

随着雨势越下越大,周围的光线也越发昏暗,

密集的雨滴泼洒着这片荒原,

二千魏武卒仍然在野外淋着倾盆大雨,士兵们被雨淋湿了武器和盔甲,却仍紧握长矛,雨滴打落在他们身上盔甲和盾车发出的——哗哗声,是唯一作响的声音。

胡人还没有撤走,反而将毡帐搭在两里外,像黑暗中的恶狼,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凶光,张开锋利的尖牙,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他们早观察到营寨的大门,不过六七米宽度,无法让两千人同时涌入,更无法让他们将那恐怖的武器带回去,

东胡人不相信中原人会放弃这么恐怖的武器,

所以他们在等,

等一个时机,就像狼群狩猎猛兽那样,慢慢的削弱它的体力,然后再疯狂扑上去撕咬,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让它们吃了不小亏的猎物,狼群会报复般以更残忍的方式猎杀猎物。

於仇自领兵以来,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

自己伤亡两千多人,

而对方,

竟是,零伤亡……

……

“公子!”陈余凝重的遥望胡营,知道真正交锋现在才算开始,刚才只不过算热身,

这场大雨,下的时间的长短,将决定接下来的战斗激烈与否,

想出神之际,

一道身影站在他旁边同样严肃,

回首过去,原来是公子,

魏无羡先是紧绷,后来一看大家神色都比较凝重,

不由露笑意,高声道:“诸位,不需要太过担心,我们有援军将至,胡人他跑不了。”

一旁的银甲军士好奇问道,“公子,援军从何而来,怎么从未听说过?”

“黄河之水天上,我们的援军也是从天而来。”魏无羡微微一笑,

“就是不知,这雷雨天气会不会让他们晚点…”

第九十五章 出击

黑暗昏沉的云下,飞舞银蛇,

雨哗啦哗的下,不知过了多久,

骤然一道惊雷突然在营寨上方炸响,明亮的电光划过长空,

霎时间照亮了整座营地,还有植被。

唏律律~~~

被雷声吓到的马,在马厩惊慌失措嘶鸣想要逃出,急躁乱踏,

雨幕笼罩这片大地,下得越发急喘,拍打在石墙,瞭望塔上,带出阵阵风鸣般的响声,

水珠随着银纹翼盔往下流过魏无羡的脸庞,

雨滴如泼洒般让人难以睁开眼睛,

周围的士兵就算戴着面罩,也看不出几米远,但还是依旧沉默,一动不动手握住长矛坚守,

魏无羡面无表情地按剑不避风雨,笔直伫立在城楼上,

直到…

困惑地抬头,雨滴好像骤然少了很多,

一把油伞出现在视线挡住了风雨,焱妃长长的头发垂挂下来,散发着清香,

站在身后,帮他静静的撑着伞。

魏无羡回头松开按剑的手,紧握雨伞遮住焱妃,关心焦急:“赶快回去吧,这里还有一场恶战。我身为三军主帅,应该作为表率,都率全军。”

扬起缕笑容:“放心,我武功高强,胡人箭矢伤不到我。”

魏无羡低头看到一双无比明亮的眼睛,

绯烟摇头拒绝,

温柔的声音带着坚定,“无羡你忘记了,我不是那些弱女子,是武功不在你之下的阴阳家东君焱妃。”

“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我都能和你一起面对。”

既然你想做表率,那我就和你一起,

绯烟反握赫然将伞收在右手,任由雨水滴落在她额头,

另一只玉手轻握魏无羡的手掌,无言坚定地站在他的旁边,共同注视着前面。

柔荑入手,

魏无羡沉默片刻,

暗中运内力替绯烟驱寒,而后笑道:

“曾经握在手里的酒壶被我扔了很久,是该找另一样代替了。”

焱妃娥眉微蹙,抬头望往魏无羡,朱唇轻启:“你还喜欢喝酒了?倒是少见。”

似笑非笑地目光,嘴角勾起一缕深意和危险,

“没有没有,我最讨厌喝酒了,你有见我喝过酒吗?绝对没有,一时口误。”

魏无羡讪讪地笑着,

心底却苦涩的笑:自从北上之后,就没喝过酒,都快忘记酒是什么味道了。

……

陈余巡视后回来,见焱妃也在,不禁有些纳闷,公子不是说过焱妃姑娘不适合出来么,

怎么……哦,原来如此。

见两人十指相握,陈余顿时了然,心中好笑:“公子榆木脑袋终开窍了,焱妃姑娘的确是好姑娘。”

欣慰眼神中颇有一种看见自家的猪,终于学会拱白菜的自豪。

思虑一会儿,上前道:“公子,营寨余已经巡视完毕,荆轲统领也下去问过张耳大哥军阵的情况,暂时没有太大问题,只要等〖朱雀二号〗返回,立即可以反击。”

魏无羡点头,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这股风到了,就可以行动。

只是风,还需要多久…

……

一个时辰后,天空渐渐放亮,雨也开始变得微小,

“公子,哨兵探到胡人已重新集结!”银甲军士半跪禀报,最新探到的情况。

帐篷里的魏无羡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到底是没有拧过焱妃,陈平,陈余刘季,梅三娘几人,在一刻钟前被众将士跪着请求回军帐避雨,

“这场仗也是时候做结了。”魏无羡喃喃道,

……

魏无羡一行人刚来到走道上,便听见远处的号角声吹响,

东胡人大军倾巢而出……

“情况怎么样,野战的武卒们情况怎么样,还能再坚持吗?”

魏无羡先看了一眼远方,紧接着向陈余确定,在恶劣的天气下,武卒能否再迎战,

陈余一脸凝重:“胡人没有进攻的时候,营寨内的袍泽倒是轮流进去歇息过了,张耳大哥那边说还有力再战,请公子放心。”

魏无羡放心地呼一气,微眯着眼睛自语:“两个时辰,也该回来了吧。”

扭头吩咐道:“挑选出来的五百骑兵,准备好了吗?还有其余人武器发放了吗?”

“都已准备好,就等公子下令反攻。”

“好!”

眺望远方,眼见胡人蜂拥而至,他们等待已久全军压上想一次性吞下张耳两千余人,重势呼啸而来,七千人骑兵的马蹄声振聋发聩,响彻云霄,大地震鸣。

“喝呼喝呼————”

就在这时,八个黑点在远方急速放大,庞大的双翼掀起狂风,振翅俯身冲了下来。

魏无羡双目微眯,

大鹏号返回,那么朱雀二号也应该返回了。

“公子幸不辱命,已经布置妥当成功返回,朱雀二号们在后面。”从大鹏号下来的班大师,高渐离,秦舞阳,梅三娘等人齐齐拱手,

包围圈终于完成,等待良久的时机已到。

“很好!大家辛苦了。”

“那就再辛苦一次,彻底结束这场战役,破敌就在此时!”

魏无羡抽剑扬起直指天空,

士气猛增高涨,“大风!大风!大风!!”

守营寨的士兵高举武器欢呼,

“公输家与驾驶小队操控所有机关兽进攻,五百骑随我冲阵,六千良家子弟紧随其后,剑出鞘,弩上弦!擂鼓传令李开从侧翼杀出!前面的将士诱敌任务完成,现在轮到我们了,众将士随我杀敌!!”

魏无羡迅速下令后,

接过特制的长刀,扣上面罩,一个翻身跃上披甲的战马,

看了一眼,吩咐道:“荆轲兄,小高,三娘,大铁锤,阿庆,阿纲,阿季,随我冲阵,其余人留守营地不得有误,违令者严惩不贷!”

“呃……”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秦舞阳顿时蔫了,

有心想挣扎,可面对公子从未有过的严肃目光,嘴里的话化成了…

“好的公子,秦舞阳遵命…”

……

随着巨大的擂鼓声,营寨大门打开,宛如猛虎出闸,

魏无羡一骑当先,冲在最前,

“杀!!”

“杀!杀!杀———”

五百骑紧随其后,直扑胡人骑兵,

八架大鹏号与朱雀二号划过众人头顶,低空疾飞在最前,

破土八郎十余架缓缓从营地站起,庞然大物近三十多米的身高,

轰隆隆——

踏出营地的那一刻,仿佛大地在颤抖。

第九十六章 运输大队长

於仇在骑兵后,望见小山般的身影,还有展翅几十米的大鹏号,惊骇不已,声音颤抖得连他自己也没发觉,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前面奔袭的骑兵,吓得不敢再向前,但哪能这么轻易停止,

苦于冲锋时太过急切,撒开脚跑的马,岂能说停就能停的,

人想停下,可身下的马继续埋头往前冲,

东胡人拼命的往后拉缰绳,马儿刺痛地扬起前蹄,

停住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

跟在后面刹不住脚的,骑兵群瞬间撞了上来,

坚不可摧的阵型逐渐崩溃,平原上响起无数惊恐哀嚎,

“不要冲了!快跑!”

“别挡我的路,快让开!”

“它们过来了,别再挤着往前冲了,我不想死……”

“……”

大鹏号最先赶到,俯冲自带强烈风压,无需刻意攻击就能造成巨大杀伤,二十米的巨翼张开一路横冲直撞,

将前面,连人带马的胡人全部顶翻,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一时间碎骨声,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还不算完,

魏无羡披甲冲阵的五百骑兵紧随其后,一下子撕开胡人混乱的骑兵方阵,

场面显得更加混乱,

魏无羡扬起长刀,每次挥动都伴随着强劲内力呼啸,如秋风扫落叶般势不可挡,挡在他身前的胡人骑兵如同纸糊,

一米二长的杆柄,外加上一米五笔直的刀刃,就是加强版的斩马刀,横扫的胡骑惨叫连天,一刀下去,人马俱碎,

射在马与魏无羡身上盔甲的箭矢,冒出星火弹开,使得胡人更加惊惧,

挡着他的胡骑如同割麦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倒下,

天空又不算太亮,再加上他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好似地狱索命的厉鬼,

胡人只坚持了不到片刻,就溃不成军,只想调转马头逃窜,

有些头铁的胡人想继续坚持,可是望向前面已经快要接近三十高的破土八郎,血液里流淌着最后一丝拼命的勇气也丧失了,

全军溃败化作鸟兽四散,

连於仇在阵后拼命呐喊,稳住阵脚,甚至亲自手刃几逃跑的族人也毫无用处,

反而被时刻观察战场变化的,魏无羡注意到,

直接带着人马凿穿整个方阵后,跃上最近的一架朱雀二号,直接朝他飞奔而去,

双腿踩着朱雀用力一跳,削断东胡人的帅旗,瞬间将其斩首,

周围守卫的胡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内力震毙,

不远处的东胡人惊恐交加的望向魏无羡,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可能,还有源源不断的敌人加入战场,士气底到冰点,

纷纷纵马狂奔逃命,

几千胡人在荒原上演了一场绝地大逃生,一个个恨不得马再多长出几条腿来,

只恨马蹄太少,跑得太慢。

五百骑兵则会合后,与李开率领三百精骑,还有庞大的机关兽,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一直追到了二十里外,洒满了铁蒺藜的死亡铁幕,马蹄刺痛无法逃脱,一路溃败斗志全无的数千东胡人只得满眼惊恐,放下手中的弓箭弯刀乞降,

此战才正式结束。

……

“公子战损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了,我方伤亡二百三十六人,多为初次上阵的良家子弟,轻伤四十九人,重伤七十一,阵亡八十三人,魏武卒重伤十一人,轻伤八人,骑兵重伤十四人,损伤十四匹战马。”

两天后,陈平前前后后的忙碌终于统计出来,

“斩获战马四千余匹,小马驹一千余匹,其他畜牧万头,弓箭一万二千,弯刀八千柄,俘获五千余人,其中轻伤一千六,重伤四百五十二,其余尸体现已焚烧掩埋。”

魏无羡放下笔,挺起接过竹简,

详细的阅览,

半刻后,

魏无羡放下手中竹简,眼里清澈笑道:“我都不知道应该是咒骂他们,还是该感谢他们,让东胡人送了一份这么大的见面礼。”

陈平也笑着:“不知道是吕相邦,还是燕太子,

亦或者是梁王,好像对公子成见不小的,就数这几位,公子是该好好感谢他们。”

魏无羡也赞同般砸砸嘴,寻思找个机会,好好去感谢一番,既然不知道到底是谁,那将三人都感谢一遍,就不会错过幕后主使,

吕不韦:“……”

魏王:“……”

燕丹:“……”

笑完,陈平脸色一正:“目前又多了几千人手,筑城速度必然加快,周围因东胡人大军压境摇摆不定的部落,也会投靠过来…”

陈平长揖而拜曰:“此地乃君之所依,依者水也。海大鱼之势成矣,从今往后钩不能牵,网不可止,乘时变化,得志可遨游四海。此平谓公子贺也!”

魏无羡起身先托起陈平,然后望了一眼忙碌的营地,

脸上微微淡笑,

“魏无羡能有今日,全靠诸位相帮,这才是第一步,后面的路还长着。”

陈平默默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公子,如今营地稳固,招揽流民一事需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想要发展,不能只有军队,没有平民,

魏无羡颔首同意,心底小声嘀咕:“终于能安稳一阵可以好好种田,安心搞建设了。”

目光转向站在那快要睡着的梅三娘,少年不由脸一黑,

深呼吸气,高声道:“三娘,天还没黑先别睡了,我昨天处理公务熬了一整夜都还没睡,你这没熬夜的,反倒是先想睡了。快去帮我把班大师和老头叫过来,商议要事,快去!”

“啊,哦,好的,公子稍等,三娘这就去。”梅三娘反应过来,睡意惊醒,扛起大镰刀慌忙跑出,

魏无羡望着背影不由觉得好笑,

“这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

“怎么样?”魏无羡一脸期待看着公输仇和班大师,希望他们能给个答复。

“公子,你这些房屋设计因为北地常年雨雪过多,尽量减少木料,采用石料,这一点老头子了解,但是……这二十米高的城墙,还要防水攻,火攻,墙厚度要有六米,墙后还要有十米的容纳空间这些也就算了,可是……”

第九十七章 种田开始

“城墙三米以上每隔五米留半尺宽的口子,还要上下隔开七层,建阶梯内部上下,城墙顶端过道宽二十米…”

班大师的手都在发抖,

这么浩大的工作量,半年绝对完成不了。就算有墨家和公输家制造的机关帮忙也一样,

至少还要数万人,

这可是一座东西南北各六里长的城墙,

这得花费多少财力,

班大师皱眉抬头问道:“公子,这座城将花费无数,你可有这样的财力,不如听班老头一句劝,减少一半如何?”

魏无羡无奈叹气,

“东胡可是号称部落之民,控弦二十万,等东胡王对付完匈奴狼族,掉过头来,搞不好真会有十万大军围城。我会想方设法暂缓拖住东胡人,至于人口的事也不用担心,有办法解决。”

“财力嘛,已经找到一座金矿,二座铜矿,可以铸七国币了。”魏无羡一缕微笑中带着狡黠。

没想到吧,

我手下不止一座矿了,

钱,不是问题~~~

魏无羡表示自己腰缠万贯富可敌国,晋级为大肥羊,养起十万人不在话下,

钱对他来说,很快就会成为一串数字,论斤称,

“这样便好减少一半,什么,金矿!?”班大师先是没在意敷衍,回过神瞠目结舌,

没有理会班老头的大呼小叫,魏无羡招来公输仇直接递给他一张羊皮,上面画着一幅图案,旁边有一些注解。

“这是另一种弩车吗?”公输仇立马就被吸引住了,公输家最擅长霸道机关,对于攻城武器有着异样的热爱。

魏无羡摇头,“这是完全不同的一种弩,我称之为弩砲,是专门用来发射石弹,比投石车更远,威力更大,能够攻城也可以用来守城的一种利器,它弥补了弩车攻城时的不足,可以和床弩搭配使用。重型弩砲比重型床弩,杀伤力更大。”

看起来和床弩同为扭力,弩炮有着些许不同,它的机轴和扭绳各只有一条,但非常粗,石弹被装在末端凹槽,击发时是依靠扭力弹簧,弦的带动,其结构虽然复杂,应用却同样简便,还可以通过一组五边形齿轮和链条机构的往复装填连发,

说的公输仇眼前一亮,更加犹有兴趣的端详图案,时不时提出一些疑问和见解。

没错,这是罗马人最出名的攻城武器“弩砲”,既然火药暂时摸不到边,就用弩砲代替,万砲齐发的梦想,也是非常烧钱的一件武器。

有铜有铁,底气才足,

魏无羡大手一挥,没问题使劲给我研究,任何经费都发得起,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汉城要学会走西海岸人的路子,用钱用利器去推平一切,而不是人命,

士兵只要精,不要多,精兵简政不外如此,

现在终于可以安定,那大换装也能开始了,

面对只会堆人数的强敌,现在东胡号称控弦二十万,还有后来击败东胡崛起的匈奴狼族,更是称有控弦之士三十万,

草原什么都不多,就是骑兵多。

至少先造出五千具装骑兵,选拔身材高大的骑兵,加上高大的马匹,在僵持不下的战场里,冲击侧翼,配陌刀或者马槊,槊锋呈棱形专门用来破甲,搅乱敌军阵型,成为最后根一压倒胜利的稻草,

但只发展具装骑兵只有被人放风筝吊打的份,

还需要训练轻骑弩骑兵,要打造方便专门在马背上弦射箭,简单轻便的弩才行。

一个是对付敌方轻骑兵,一个是对付敌方披甲骑兵,或者重甲步兵,

步兵分重甲步兵,和轻甲步兵,还有其他特殊兵种,步兵八米长矛方阵,连弩兵方阵等,

魏无羡突然想起还有另一种武器,

在战役中起到巨大作用的机关兽,

也要利用上,这次太过急促,〖大鹏号〗和〖朱雀二号〗没有发挥其应有的威力,

在高空搬挪石块往下面砸,足以把人砸得粉身碎骨,

还可以用陶罐,灌满火油,装进铁钉,

三人一队,

一人驾驶机关鸟,一人投放,还有一人负责点火,分工明确,就是秦时明月里的原始轰炸鸟了,

每次对敌之前,派出〖大鹏号〗机关鸟,火油轰炸,让敌人感受火焰般的热情,

飞得高,体积大容量足,可以携带大量火油,

不过大鹏号,体型太过臃肿,也不太适合,应该让公输仇应要求设计出,较为合适的高空投放的〖朱雀三号〗出来才行,

〖朱雀二号〗就可以让人在上面射箭居高临下。

“这真是一个宝藏世界呐…”魏无羡细喃道,

提到机关兽,就不能不想起墨家机关城禁地里面,除了朱雀,白虎,还有负责机关层水系的玄武,不可控的青龙。

看护墨家至尊武器“非攻”的机关铜人,也非常不错,适合普通士兵操控,

墨家禁地据说,除了提升闯关者的武功之外,还是专门用来考核和选拔墨家新钜子的,

禁地深处有两座石像,一座剑指侠道,另一座则剑指王道,供墨家新任钜子选择,

不过,照墨家发展规格来看,还没有哪位钜子选走王道,不用墨眉反用破阵霸王枪的钜子,

想想也对,墨家一贯反对非攻,又怎么会主动制造杀戮,

历代钜子毫无疑问都选择成为墨侠,兼爱平生。

墨家掖着藏着的好东西挺多,就是不喜欢拿出来,

魏无羡对于墨家机关城禁地,一直如猫爪子挠似的好奇,

奈何,六指老帅哥猜到,某人习惯性的觑觎墨家机关兽,早就对他防备有加,

无论魏无羡怎样旁敲侧击,六指黑侠就从来没有松过口,答应带他去墨家机关城瞧瞧,

墨家修建机关城几百年,肯定偷偷在禁地里捣鼓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藏着阴阳家的幻音宝盒……

据十几年后,班老头回忆,这涉及到另一段古老的恩怨,看来墨家与阴阳家也是结怨已久,

难怪阴阳家五位长老不顾脸面,联手围攻六指黑侠,

也就是老帅哥咽得下这口气,

换做是我,肯定带五十位高手,反围殴五长老,让他们下辈子长记性。

第九十八章 东皇太一见过秦王

秦国咸阳,

一座没有城墙的都城,自商君变法后,几乎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打到秦国腹地,大都止步于函谷关外,没有忧患城墙就渐渐被弃用,

强大国力和秦军,就是秦人最好的倚仗,

伴随着咸阳城不断扩大,几任先王都或多或少在拆除多余的城墙,至秦庄襄王时期,基本上已被拆完。

站在咸阳城边眺望,窄窄长长的巷陌纵横交错,街道人来人往的行人,宛如河水粼粼流淌,喧哗声,吆喝声,还有一列列秦兵巡察时轻微晃动的盔甲声,

像极当年晏婴当年向楚王形容齐国临淄繁荣的场景,

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

今天咸阳城迎来了一个特殊的访客,

准确的说,是咸阳宫廷里来了位神秘的访客,

……

盖聂手中剑出鞘三分之二,冷静地注视着遭遇前所未有的强敌,

坐在案桌前的秦王嬴政则端量着,毫无预兆忽然出现殿内,

黑袍金边来者,犹似是身在烟中雾里,却又灿然生光。

嬴政清冷寒峻:“汝是何人,可知擅闯我大秦宫殿,是什么下场。”

“我当然知道秦法森严,触犯者以身伏法,但王上一定会对我网开一面的。”东皇太一说道,

嬴政闪过一丝光芒,“看来阁下是有备而来,不知道阁下准备的到底是什么,天底下能让寡人感兴趣的,并不多。”

“我的这件礼物,王上一定会感兴趣,是用权臣吕不韦的命,作为我阴阳家和王上合作前提,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东皇太一语气平淡淡,没将手握罗网利器的吕不韦放在眼里,

“阴阳家———难道你是阴阳家的首领,东皇太一?”盖聂皱眉将心底的猜测抛出,

没等东皇太一回答,抢先一步挡在嬴政的面前,“锃——”将剑拔出,小心谨慎戒备,

来者武功之高,应不在他师父之下,

“阴阳家东皇太一…”嬴政眼神微眯。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东皇太一也好,阴阳家首领也罢,不过凡世一俗人。”

“阴阳家东皇太一,见过秦王。”

东皇太一微微身动,以示尊敬。

嬴政先是仔细打量,然后轻笑:“东皇阁下备礼相赠,想在大秦得到什么。”

东皇太一沉声缓缓道:“阴阳家只想在帮助王上的同时,借助大秦的力量,探寻一个沉寂已久的秘密。继而和王上一起,将其解开。”

“什么秘密?”

“苍龙————七宿。”

嬴政眼瞳一缩,拂袖冷声道:“阴阳家也想贪图掌控天下的力量么,胃口倒是不小。”

“阴阳家并非贪图苍龙七宿蕴含的力量,只是想解开其中的秘密,苍龙七宿归根到底还是属于王上的,届时王上踏平六国后,想长治久安,那么解开苍龙七宿,镇六国违逆不服者,好比如虎添翼,对大秦有利无害。”

东皇太一循循善诱,六国土地五倍于秦,秦国若想并吞天下,则需要派出多少秦吏,才能废除原有把持土地的六国贵族,

关中的秦吏到了人生地不熟,风俗各异的六国,他们是否甘愿服从秦国的统治,若用秦军震慑,摊开在整个天下,又需要多少秦军,看似坚定稳固,实则底下在摇摇欲坠。

东皇太一道出,为何日后统一天下的嬴政,总会在睡梦中被惊醒,不惜代价除去对秦帝国不利的敌人。

包括躺着中箭的匈奴狼族,

因为那一句谶语:“亡秦者,胡也!”被蒙恬打的遁逃漠北,

头曼单于很无辜,有苦说不出。

……

这些话直接刺中嬴政内心一直以来的担忧,在嬴政眼中,吕不韦只不过小患尔,

真正让他担心的,就是这天下芸芸众生,

将六国灭掉,却不知到底如何治理六国百姓,

直到从新郑归来,才有了清晰的想法。

那就是:“除周礼,废分封,立中枢,清旧贵,收封地,控言论,行秦法。用法治天下,用儒以教化。”

先生,你为何不肯来咸阳,助寡人一臂之力呢…

嬴政轻微遗憾,抬头威严凝视东皇太一,“寡人可以得阴阳家一个合作的机会,但不知东皇首领能否先给寡人一个解释,在新郑紫兰轩,阴阳家的东君焱妃,为何要杀寡人?”言语中带着冰冷的杀机,

盖聂也紧紧握住剑,场中形势一触即发。

但并没有交手的可能,

因为东皇太一被没有被驳住,反解释道:“王上误会东君了,若东君真想加害王上,又怎么会坐视盖先生除去夜幕白亦非,而袖手旁观,岂会拖延时间,等鬼谷卫庄赶到。”

“阴阳家只是在找一个人,而王上恰巧出现在哪里,所以才差点使东君误会,为表诚意特此献上见面礼,除去吕不韦。王上可能还不知情,罗网奉吕不韦命令正在暗地里策划,朝堂刺杀计划,由数名天字一等杀手共同执行,计划名为——『换天』。”

“换天…好个换天计划。”秦王嬴政眼神冰冷的重复,

******

话分两头,

韩国新郑,

“哈哈,小子你的速度不够我快,想追上大爷我还差得远呢…”

盗跖一边在屋顶跳跃,一边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白色身影,忍不住笑脸嘲讽道,

甩了甩手中的东西,对后面摆了摆手。

“大爷要走了,就不用再送了,先回去吧!记住哦,下次我来的时候,别这么好客了。”

说完使用电光神行步,很快消失在白色身影眼前,

“混蛋!!”

深蓝色紧身衣外袭白色无袖,天蓝色的束腰,不是白凤又能是谁,

只见他恨恨地拳头紧握,盯住盗跖消失的方向心里气愤难平,

除了墨鸦之外,这还是第一个让他在轻功上吃鳖的人,

偷偷摸摸替入将军府盗取东西,被他发现后,两人一路交手到现在,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速度总是差对方那么点,无疑是被对方一直戏耍,

望着消失不见的身影,白凤心底恼怒道:“不管你是谁,我发誓一定会在轻功上超过你!一定会。”

第九十九章 公子世无双

时间有时就如沙漏,不知不觉的悄然流逝。

一个半月时间里,

一座座房屋按照规划整齐地排列着,屹立在荒原之上,

七千流民在紧张热情的忙碌干活,脸上充满希望的喜悦,

这是大鹏机关鸟连日不断运回来的流民,

逢饥荒食不果腹,恰好听闻名传天下的魏公子,

急需要平民开荒,多干多得,没有太多的苛捐杂税,

免除三年田租,耕种五年后,田地就彻底属于自己,

眼见活不下去的流民,眼神露希冀踊跃报名,

来了之后才发现,简直就是一片世外桃源,

就是刚来的时候,

每个人先是摸不清头脑,被逼迫烧热水洗澡,

然后每户人在帐篷里,等待登记各家各户的名,盘查统计人口,还有医者过来检查身体是否健康,身体有恙者隔开一旁安置。

每天从井里打的水,都必须要烧开,才能饮用,

面对不解疑惑的目光,

医护营的医者,舒缓一下嗓子:“井水,小溪河流,里面的水源虽然再怎么干净,极其细小,肉眼看不见的虫,飘荡其中,只有彻底烧开了,才能安全饮用,如果一直饮用生水,肚内的虫越积越多,肚子就会越胀大,最后虫子破肚而出,爬得满身,扁鹊在世也难以救治。”

有一流民恍然大悟,拍大腿道:“难怪吾邻居家一老头,肚内鼓涨,爆腹而死虫子从肠内爬出,原来是喝生水的缘故。怪不得……”

吓得周围流民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没有谁没有喝过生水,回去之后都不约而同,拿起陶皿不管温度有多烫嘴,捏着鼻子咬着牙灌了十几口,这才作罢。

在秦时明月,虽然已有了茶叶,但只有贵族的家中长期生火,普通平民们平日里吃的都是冷饭冷菜,

虽然是农耕文明,但先秦时期的社会,隶属于部落共主与与最初封建时期,刚从千年奴隶社会走出,

城镇平民不能随时随地取到木材,农民种地干活,好不容易砍的柴是要冬天取暖的,直接烧水喝是一种奢侈的活动。

因此,流民们才感到新奇和诧异,

还有登记身份别致的铭牌,呈长方形,三指宽,记载着名与居住地,和迁入时间,性别与相貌体征,另一面则有一副漂亮的图案,有两个正正方方的大字,『汉——城』,出门行走必须要佩戴在腰间,如果无有,则会被巡逻的士兵抓起关七日,刻意遮掩者,关三十日,

如果遗失也会受到处罚,按上报时间计算,越早者,处罚越小。越迟者,处罚越大。

年纪大的老者摸着胡须,喃喃自语:“这倒是和老夫听闻的秦国验、传有些相似。”

周围认识他的流民,轰然失笑,“老丈,隔壁的村里都没去过几回,还听说过秦国,吾问你秦国在东在西乎?”

老者摸着胡子瞪大着眼,见被戳破恼怒道:“老朽当然知道,你少糊弄我,秦国不在东,自然也不在西,而是在北!”

说完,心里不确定的想到:“听说秦国与赵国接壤,应该也是在北方吧…”

老者随后又攘攘说道:“老朽年纪这么大岁数,也经历了不少燕王,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权贵,待我等庶民如此恩重,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养,连六十以上每人每月送米一石,肉十斤酒五斗,七十年岁以上,又增加帛二匹,絮三斤。由公子亲自交送,此贤公子,昔日信陵君未及也!”

流民心有所感,不禁点头,

公子如此厚待,吾等虽非“士”,但知恩图报义不容辞。

……

为了安善越来越多的流民,不仅买了大量的衣服布匹,陈平将周围部落多余的兽皮,用铁器兑换一空,

因此可以看到平原上,有的人穿兽皮,有的人穿布服,有周围雇佣过来的部落,还有披甲的士卒在也一起忙碌。

一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为了安排这些流民,魏无羡和陈平,陈余张耳们,差点熬得头发脱落,

最后由魏无羡拍桌敲定,

由完成任务的积分统计,比如,开荒伐木,耕种公田,建筑房屋,修筑城墙,修建道路,开掘矿山,参加军队,

都会有对应的计分方式,只要严格按照要求完成了对应的工作,就能积累贡献,达到标准之后,就能真正成为汉城的居民,在此之前身份仍然是流民,不能居住在城内,

当然也不是全都是积分统计,在完成相应的任务后也能要求获得,相对应的酬金。

便于在市集买卖,自己想要的物品。

所有的积分统计,包括流民安排管理,专门交给陈余,

支出、引入,内政与联合周围诸多部落的事交给陈平,

张耳负责军队训练,巡逻,还有治安,

魏武卒统一编训为『羽林军』分为一翼,二翼,三翼,

原魏武卒统一为羽林军一翼,

甘愿留下来参军的良家子弟,包括自愿参加的流民,四千人汇编为,羽林军二翼,

其余收纳甘愿加入汉城的诸多小部落,与原先的精锐轻骑混编的一千人,称为『游侠骑兵』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袭击,游走,骚扰敌人的后方,

所有军队享受之前魏武卒待遇。

城池建设,包括城墙。就由墨家,公输家共同负责,由班老头,公输仇领导。

东胡人降卒负责搬砖,

当然,魏无羡没有忘记这些东胡人,承诺只要干满五年,不偷懒勤勤恳恳,就把他们放走,愿意留下的,也能加入汉城。

说完又加上了一个小规定,

那就是:一人逃跑,处死十人。十人逃跑,处死百人。互相监督,若有意图逃跑者,举报有奖,举报一人可免百日劳作,被举报者处死。

魏无羡说完面带的笑容,成为胡人们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魇,无数次从噩梦惊醒,都是因为这张脸。

******

没有人想到在人迹罕见的平原,所有人被拧成一股绳,

嫩绿的小苗正在泥土里飞速成长,等着钻出大地的那一天。

第一百章 楼兰NPC的凝视

魏无羡与陈平边走边聊,

路上不断的和路过忙碌的流民,士卒们,还有其他小部落来帮忙的,

点头招呼。

使他们受宠若惊,军士虽激动,但知道公子一贯如此,也回应轻轻点头,但别过身之后,脚步走得更加有力,更加昂首挺胸,

其他人就没这个承受力了,没想到尊贵的公子还跟他们打招呼,流民不敢受礼,别过身长拜公子,

魏无羡见状手扶起,其中一位长者,越来越多的流民聚集过来,魏无羡道:“神州有地域之分,却又同为诸夏,血脉相系,无论是燕人,赵人,魏人,在这都拥有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开始,用你们勤劳的双手,在这片荒原开辟新的土地,筑建新的家园。”

流民欣喜鼓舞皆呼万岁,跪地长拜魏公子。

魏无羡微笑,摆手让他们起身,这才作罢,

但欢呼声一直未停止——

……

“民心可用,军心可用。”主帐内,陈平感叹,话音未落,

班大师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进来吧!”魏无羡轻声说道,

低着头,毛笔在羊皮上规划着什么,哪怕陈平说话,也没有引起他抬头,

和班大师一起进来,还有东君焱妃,

她是营地里目前最轻松自在的一个,暂时负责甄别混入营地里的细作,不需要通报,就可以自由进出戒备森严的主帐,

“公子,叫老头来干嘛,正在忙着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班大师很不情愿,忙着建城墙,恨不得一人拆成十人用,如果不是紧急事,他可不想将时间随便浪费。

班老头有一颗尽职敬业的心,交代他的事一定会完成妥当,不然他自己都不安心,这是他的一向习惯。

魏无羡也没想绕圈,抬头道:“我想让你在城镇中心地方再增加一座建筑,把收纳的二百四十名孩童,收拢到一块,如孔子所言:有教无类。统一教导,以后五岁以上的孩童,都要入学,由,幼、初、中、高,四个等级,每一个等级,教学三年,依次类推。”

“齐国既然有一座稷下学宫,那我们就叫书院。嗯,叫…长安书院吧!”

魏无羡强压住笑意,

忍不住碎念:这名字应该能够压过稷下学宫一筹。

几个人表情各异,陈平没什么反应,明显是早就知道,

班大师和焱妃就比较吃惊得多,

班大师思虑片刻,斟酌一下词汇避免某人难堪,然后说道:“公子打算倒是不错,但先不说这教学一事,需要付出多少精力和财力,要是能普及,天底下早就普及了,又怎么会这么多不识字的人,各家经典皆是传家之宝,谁可愿意拿出来共享,公子即使有诸多藏书,也难以储备“书院”所需要的书籍。”

“其他贵族珍藏的竹简,倒不是太在意,我叫了新郑的韩兄,卫庄兄暗中帮我收集竹简藏书,燕国的雁春君,刚刚回赵国的司马尚将军都在帮忙。这时候,亥叔也应该把阁楼藏书运过来了,荆轲兄在路上应该也遇到了。”

魏无羡早有安排,所以胸有成竹。

“可是就算有这些,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教学。稷下学宫是当年田齐桓公建造,是诸子百家争鸣的圣场,至今已存在一百一十余年,当年盛况时,云集了儒家、道家、法家、农家、名家、医家、兵家、阴阳家等各家在此辩论,虽然此时已经衰落,但也不是随便就能建造第二座稷下学宫,不然其他诸国早就效仿了,更何况平原人烟稀少处于荒凉之地,诸子百家怎会来这里教学,辩论。”

焱妃颦眉,她也不看好魏无羡能够请来百家治学,

就算他师父道家人宗掌门,年近七旬的扶摇子出山,也未必请得动诸子百家,来这荒凉的地方为数百孩童教学。

“平常的请法,当然请不出来,我的请法不同他们肯定会出山,来长安书院教学。”

魏无羡微笑信心十足,

让焱妃和班老头不觉增添了几分信心,

焱妃不由好奇,美目清澈,秀唇弧度:“你准备用什么方法去请他们?”

少年露出唇红齿白般无害微笑,“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我有一剑,可服诸子百家!”

以为说客身上佩的剑是装饰品么,毛遂,曹沫早已向天下人说明,游说的正确方法,

敌羞吾去脱他衣,

焱妃:“……”

班大师:“……”

陈平:“……”

焱妃捂住额头,无羡你什么时候学会纵横辩术,

只是本家的东皇阁下,和道家天宗的北冥大师,你也打算用自创一次性剑法,去辩服么,

怕是竖着走进去,横着拖出来。

“咳咳,开玩笑的……”魏无羡见现场没被他活跃气氛,不由尴尬一笑,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动手说服得了小辈,可说服不了老辈。

恐怕会被那些躲在深山里的老怪物,直接毒打一顿扔出来,

尤其是,道家天宗有闭关的北冥大师,还有农家六大长老,小圣贤庄的荀夫子,还有阴阳家的东皇太一,盖兄和卫庄兄的师父,上一任鬼谷子。

还有楼兰那里,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魏无羡不敢说出名字的那位,生怕像某些世界的设定念出名字,牠就能感应到。

忍不住喟然长叹:“纵使武功在诸子百家年轻一辈中名列前茅,可离这些老怪物差距还是不小,还有武学的源头究竟在哪。”

按照一般的推论来讲,应该年代越久就越强,周文王,姜子牙是肯定挂了的,

武丁,商汤,也早不在人世。

夏启,后羿,大禹,也应该是挂了。

再往上推就是,神农,黄帝,蚩尤,还有咳,牠。

后来秦始皇嬴政虽然被云中君忽悠去东方三座仙岛,求长生不老药……但嬴政这么聪明的人,云中君是怎样忽悠到的…

细思极恐,

一想到这魏无羡觉得坐拥天下武功再高,也没安全感,产生一种,“总有刁仙想害朕”的错觉。

之前不明白被害妄想症是什么,现在懂了,

来自楼兰npc的凝视。

第一百零一章 繁花万里好江山

“公子,拜访诸子百家,是准备孤身一人前往,还是…”陈平担忧问道,

魏无羡不假思索:“当然是和绯烟一起去。”

心底暗道:一个人去有点虚,尤其是道家天宗,农家,万一真打起来,连个帮手都没有,两个人都不算保险,也不知道那封信送到了没有。

焱妃笑吟吟的站在一旁,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魏无羡脸上转了转,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

勾勒出美丽的弧线,淡淡地笑道:“我可没答应跟你一起去拜访诸子百家。”

“不过,你要是能满足我一个小要求,倒是能答应陪你去会会诸子百家。”

魏无羡先是一怔,然后明了,扫了眼帐篷,脸上一红有点别扭的说:“不太好吧,在这里?”

焱妃:“嗯?!”

秀脸满是疑惑,

班老头和陈平也听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公子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到底是为哪般,

和焱妃姑娘提的要求,有什么关系,

魏无羡干咳一声掩饰窘态,正色道:“绯烟你先说,我们这么熟,只要不太难为情,都不会拒绝。”

“暂时还没想好,想到了再和你说。”焱妃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饶有深意望了眼魏无羡。

魏无羡:“……”

不由叫苦挠头,最怕的就是这种以后再提的要求,

十个要求九个是坑。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

张良:“?”

……

魏无羡转头看向陈平与班大师,淡然笑道:“到时候这里就交由诸位代无羡管理了。”

陈平、班大师微微拱手,“愿为公子效劳。”

******

黎明的霞光渐渐露出,周围笼罩出一层朦胧的亮光,新篇章的晨曦照亮在众人身上,

远处营地,早起的人已经开始忙碌,有小孩的嬉笑声,伐木声,敲锤声,种种声音聚在一起,

魏无羡站在高山,凝望出神…

……

“公子,机关兽已检查好,可以启程了。”小高走过跟前,轻声禀报道。

“哦,啊,好。”魏无羡反应过来,答应道,看了一眼营地才转身,

除了荆轲不在,其他人都已经全部到齐,为魏无羡送行,

有高渐离,有大铁锤,班大师,公输仇,典庆,梅三娘,陈余,张耳,有刘季,阿纲,秦舞阳,

焱妃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少了一个人,故问道:“怎么没看见陈平先生呢?”

“他昨晚处理内政彻夜未眠,就没有让他来了。”魏无羡解释道,

“嗯!?”十几道目光宛如探照灯,瞬间集中到魏无羡身上,

少年没好气道:“我是昨晚和陈先生一起处理营地内政,所以才知道,你们想到哪去了?”

“别以为没有说出来偷偷摸摸腹诽,我就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到底是哪个我都清楚。”

刘季摇头看了左右,觉得都有可疑。

却发现大家都看着他,

恼羞成怒道:“你们看着我刘季干嘛,我是那种说公子坏话的人么,”

其他人都收起目光,直摇头不作声,

使刘季顿时气结,别过身不想理这群魂淡。

……

“老头,其他人都上去跟公子道别,你怎么不上去哇?”秦舞阳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乱窜,眼尖发现公输仇老头一脸落寞,

形单影只孤零零,让稍微心软的人,都觉得好可怜的模样,

这不,秦舞阳小破孩就忍不住两腿扑哧扑哧地跑过来问道。

公输老头深深吸气,枯黄脸用更加凄凉的神情说着:“这不怪公子,都是老头没用武功也不高,所以才不能和公子同行……可小老儿真的好想和公子一起去…”

秦舞阳:“……”

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理你,

告辞,再见,

溜——

“高渐离祝公子一路顺风,早日归来。”小高抱拳道,

魏无羡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

发现有必要纠正一下错误,

双手把衣裳一抖,好像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宣布,在翘首以盼中,抬头仰望天空:

“这里已经没有魏国公子,只有荒原之主,汉城之主,请称呼我为尊敬的城主大人。”

高渐离:“……”

焱妃:“……”

典庆:“……”

张耳:“……”

陈余:“……”

魏无忌:“……”

******

朱雀二号在云层中乘风飞翔,东君焱妃面容古怪地看着四周的围栏,

还有魏无羡屁股下像极了胡椅的物件,

这分明就是胡椅,在营地的帐篷里,她也见过好几次,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在机关鸟上看到,

两张胡椅一前一后整齐排列,

魏无羡献宝似的笑问:“是不是觉得很安全,自从上次坠落捡回一条命,我就一直在想将机关鸟安全改造,而且原先的朱雀二号不适合长途驾驶,就叫班大师增加护栏的同时,又加两张椅子。”

说完,拉了下操纵杆旁边某个开关,在绯烟惊异的眼神中,

两张座椅慢慢并拢,还有围栏内侧也跟着收缩回来,这是另一种改造,晚上如果是荒山野岭,翅膀就可以收作“全”字形,可以遮风挡雨供人休息,

魏无羡伸腰滚了几圈,若有所思道:“不错是不错,就是有点硌人……绯烟你…哎呀。”

一下子头撞到了焱妃的腿,

不经意间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目光朝上,一个目光朝下,两人都下意识停顿了,

……

然后——

没有人操控的朱雀二号开始往下坠落,

“嗖!”

坐回驾驶的魏无羡心有余悸,抹着额头几乎没有的汗,

高空坠落有一次已经够了,

“无羡,我们先去哪。”焱妃声音清脆悦耳,

“先去半路接一个臭屁的老朋友,然后一起去拜访道家天宗,桑海的小圣贤庄,还有农家,兵家,医家,名家,齐国临淄稷下学宫里的小说家。”

这次拜访招师就是诸子百家里最出名的几家学派,

魏无羡笑得很纯净,长穗束着高马尾,朝阳沐在他脸庞,好似神仙少年,

“要去接谁,”

“鬼谷传人,卫庄。”

我这位朋友最擅长辩论,有鬼谷子之才,舌如利刃口若悬河,有他在定能说服诸子百家。

</br>

</br>

第一百零二章 放心,我不会动手

“这就是你把我从韩国叫出来的原因?”卫庄白色剑眉皱起,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还是一贯的冷冰冰,

与魏无羡离开韩国时,最后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想到要去拜访诸子百家,我就有些发抖,想了半天才想到在韩国有位武功高强的朋友,出身鬼谷剑法绝……咦,卫庄兄大半年没见,你武功境界突破了,不愧是鬼谷弟子。真是厉害,无羡佩服。”

魏无羡夸着夸着,突然发现卫庄气息好像有些不同,脚步更加沉稳,仔细观察原来武功又进一步,也迈入了准超一流境界。

卫庄冷淡的瞥了一眼,托你们的福,这大半年里苦练武功,终于有所突破。以为能压你们一头,谁知道……

刚见面卫庄就发现,魏无羡和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同样突破了一流境界,与他一样到达了准超一流。

“不知师哥是不是也…”卫庄面无表情,心底却暗自猜测道,

回头撇过站在后面一道倩影,卫庄手按鲨齿,皱眉说道:“你怎么和阴阳家混到一块去,她和罗网、夜幕有联系。”

“咳,那是之前,现在她和我合作了。”魏无羡僵硬解释。

卫庄松开手,先是冷冷望向焱妃,而后关心提醒道:“阴阳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和毒蛇合作还是要小心为好。”

卫庄的话若有所指,也不怕被阴阳家的东君听到,

鬼谷纵横就算面对阴阳家也毫不逊色,

卫庄当然也不用畏惧焱妃,甚至心底还有一丝期待焱妃动怒,好完成昔日那场在紫兰轩因火势戛然而止的战斗。

只是焱妃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动怒,只微微一笑,依旧如故跟在后面,

使卫庄皱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路无言,

等到三人来到山谷,身长六米双翅宽八米的机关鸟〖朱雀二号〗就停在谷内,

“这是,墨家机关四象之一的朱雀?”虽是在用疑问语气,但卫庄眼神却很确定,

因为眼前这一架机关鸟,和他以前在鬼谷时听师父提及过,无论是颜色还是做工,都与墨家机关朱雀符合。

“没想到,你和墨家的关系竟如此甚密,连非统领不能驾驶的四象之一的机关朱雀都借给你,真是让人惊喜和意外。”卫庄淡淡地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

焱妃忍俊不禁,嫣然一笑,宛如雪莲盛开。

卫庄扭头不解,暗忖:自己的言语就这么好笑么,还是我说错了。

魏无羡有点犹豫,到底是告诉卫庄好,还是不告诉的好。

万一告诉他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前一刻卫庄兄信誓旦旦分析,

下一刻就被打脸,

是不是过分了点,人家好歹是过来帮忙撑场的,总不能让卫庄兄难堪,

隐蔽地瞪了眼,脸颊露出莫名笑意的焱妃,用目光示意,好了够了别再笑了,给卫庄兄一点面子好伐。

******

“你是说要去道家天宗,在上一次天人两宗论剑,人宗赢了雪霁后,天宗没有谁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打算去自投罗网吗,还特意叫上我。”卫庄站在朱雀二号沉着脸说道,

一来就要闯龙潭虎穴,换谁心情都不好,

“哈哈,卫庄兄放心,我这次登门是贵客拜山,天宗掌门赤松子师兄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是自投罗网,天人两宗虽有小小的误会,迟早会冰释前嫌的。”

魏无羡哈哈一笑,没有半分介怀的样子,没有带雪霁是打不起来的,

……

道家天宗,

陡峭的山峰,犹如一把长剑直刺天空,光秃秃不失其神妙,天宗坐落在一座稍平的石峰上,

一条小山路蜿蜒曲折,一路延伸到顶端,

山路一边是悬崖峭壁,高高不见顶,云雾缭绕。一边是深谷不见底,空空幽幽,俯首一望胆颤心惊。

魏无羡将改良版的朱雀二号藏在隐蔽地方,

为防止先秦时期的窃格瓦拉,特意用树叶草丛遮掩,随时布置几个小陷阱。

没办法,如果没有机关鸟,接下来的路程只能靠两条腿了,谁叫天宗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

“站住来者何人?此乃天宗驻地闲杂人不得入内。”山脚下四名白袍天宗弟子神色不善呵斥道,

“…是你!魏无羡!你来天宗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有一白袍弟子觉得最前面的白衣人异常眼熟,然后瞳孔猛的一缩,认出此人是谁,立马道出此人身份,拔剑指着来者。

其余三名弟子,也回过神来,听闻人宗魏无羡的名字,锃的一声三人同时出剑,剑锋指着白衫少年,

一阵微风掠过,留下僵硬不动的四人瞪大眼睛,拿着长剑一动不动。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时辰后,穴道自然会解开,下次再对我拔剑,那就至少是十二个时辰了。”

四名天宗弟子愤怒只得留在心里,张不了嘴憋屈至极,

……

天宗因为坐落在山峰,后山是专门用来潜心闭关,

大殿在山峰最顶端,往下是其他的长老阁楼,再往下一层则是弟子平日居住的地方,以及其他建筑,

再往下就是一片宽阔的天台,是天宗弟子练剑习武的场所,

今天好像格外热闹,源源不断的天宗弟子手持长剑,从山上奔来,

数百天宗弟子人影重重将场中,包括在天台练剑的弟子也一并围住,

……

场内拔剑出手的数十名天宗弟子,手腕一痛,剑纷纷落地,

紧接着,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们震退,包括刚刚出手的天宗长老在内,

震惊地望着场中的白色身影,

魏无羡一边走,一边轻吟:“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其他天宗弟子纷纷拔剑小心戒备,

数十人剑指着魏无羡,

却不停的往后退,

随着魏无羡不断向前,

围在最前面师兄们一个个连手中剑都握不住,手腕一痛,

好像在比谁的剑掉得快,

激起一片清脆声,哐~哐~哐~哐哐~~

一时间场面十分壮观。

</br>

</br>

第一百零三章 暗度陈仓

白衣少年轻缓放慢声调:“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见天宗掌门迟迟没出面,

少年轻微停住,聚气长啸一声:“信陵君之孙,魏无羡特来拜见道家天宗掌门,还望赤松子师兄出来相见——”

半响过后,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场中,

“没想到上次论剑之后,师弟又有精近,看来用不了几年扶摇子师叔,就可以选立人宗掌门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道家天宗和光同尘?倒是有意思。”卫庄忖度,虽然这样想,但动作却没有慢下来,

见赤松子忽然出现,卫庄与焱妃一人左一人右,站在魏无羡身边暗中提防。

……

“掌门来了,”

“师兄,你终于来了,快将这狂妄之徒拿下,先关一年,再向扶摇子师兄请罪。”

“掌门师伯,魏无羡他…”

“掌门……”

天宗弟子长老激动,如见到救星,同仇敌忾将魏无羡不把天宗不放在眼里的行为,咬牙切齿般描述,简直就是罪恶滔天,

赤松子抬手止住,

轻眨眼,笑道:“老夫都看到了,若师弟有心出手,你们又怎会安然无恙,师兄还要在这里多谢师弟对天宗后辈手下留情。”

言毕,持道家礼仪,对魏无羡一揖。

魏无羡回礼,微微一笑:“多谢师兄原谅无羡不请自来,登门拜访。”

“师弟此来有何事,还有这两位?”赤松子当然看出了他身旁的两位,都和魏无羡一样身处准超一流境界,半只脚迈入了掌门级别的高手行列。

暗暗摸着胡须猜想,什么时候天底下有这么多天才扎堆,怎么我天宗就没有这样杰出的后辈,难道都跑去其他各家了么,

魏无羡拍脑袋,瞧记性都忘记了。

“鬼谷卫庄。”卫庄手抱鲨齿,微微示礼。

“阴阳家东君焱妃见过天宗掌门。”焱妃微声道,

“原来是鬼谷派和阴阳家高徒,有失远迎还望不要见怪才好。”赤松子手持秋骊明显轻轻一愣,他没想到阴阳家和鬼谷弟子与魏无羡一起前来拜访,

压下心底诧异,“贵客登门必有要事,请大殿细谈。”摆手邀请道,

赤松子望了一眼长老和弟子们:“不要都围在这里了,退一下吧!”

“是,掌门!”数百名天宗弟子异口同声应道,

“掌门师兄这……”有些长老还有话想说,却被赤松子制止,“你们也退下吧。”长老们见有鬼谷弟子和阴阳家也在,不好多言只得行礼退去,

卫庄见状皱眉,冷漠轻瞥了一眼天宗长老们。

……

大殿的灯火只有六盏点亮,随着赤松子的进入,一朵一朵的火花,自发飘动地去点燃烛火,大殿内刹那间通彻明亮,

“万川秋水…”

“请,师弟特意登门为何事来?”赤松子问道,

“无他,乃为道家的未来而来。”魏无羡沉声说道,声音平静,

赤松子心境沉寂,没有起波澜,数十年的静修他的情感不会轻易为外界言语所动,

“赤松子师兄请观看一物后再做定夺。”魏无羡从怀中拿出一物,用内力送到赤松子面前。

赤松子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轻轻翻阅,

魏无羡气定神闲的静坐等待,

在这魔改光怪陆离的世界,纸早已被人研造出来了,

就是麦秆纤维造纸,呈黄色质地粗糙,难以书写,才没有被普及,

……

赤松子仔细观看每行一模一样的字迹,看似同一人手笔,却决然不是一个人所写,还有这纸张,洁白光滑,较之前的纸更加容易书写,两者一对比,自然清楚蕴含的深意,

缓缓的放下,目光凝重说道:“师弟不妨有话直说。”

“白纸印刷可推广普及,可教化天下,天宗意下如何。”魏无羡图穷匕见,就差问我要传火,你来么,

“怎样教化?”赤松子问道,

“师兄应该听闻,我在北地大破胡兵筑城一事,望师兄可派长老教传天宗道义,将学说发扬光大,凭藉此物先推行北地,再推行天下循循渐进。”魏无羡拱手说道,

“师弟你可知单单就此一物,会在诸国掀起多少波澜,遭到多少王公贵族的抗拒,此物一旦传开天下,你将成为天下权贵的公敌。”

“多少人会暗中对你……你可要思虑清楚。此物用好是利,用岔了那就是害,纵然诸国不发兵围困,也会天下杀手刺客蜂拥而至,出钱买你性命的权贵,也绝不在少数。”

赤松子面露慎重的劝诫,此系关系太大,已经威胁到了权贵的根本,你这是要掘人家的根,就算是信陵君威名再重,诸国权贵也不会放过你。

魏无羡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在历史上,每当统治者对成痼疾的权贵世家动手,那种抵抗都是非常强烈,

东汉末年曹操用寒门抑制豪强唯才是举,到后代也功亏一篑,

武则天与世家斗智斗勇,就是因为权贵垄断了教育权,

所以必须办长安书院,等人才一荐一荐培养出来,与天下封地权贵为敌那又如何,可以取而代之,

消除夏、商、周封分思想,就得先从教育开始,

而教育则要从娃娃抓起。

“此事关系重大,关系天宗还需三思,明日再做答复如何?”赤松子道,

“自然,魏无羡静候佳音。”

******

夕阳西下,

群山在残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天宗客房内,卫庄背靠窗边,眺望着山峰的风景,

焱妃则与魏无羡席地而坐,茶香袅袅升起,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

魏无羡眸色深柔的品着茶,清香弥漫嘴鼻,可心思却不在茶中,

半响后,卫庄回过头来,冷淡瞥一眼茶壶,开口说道:“天宗赤松子是不会同意的,天宗与人宗不同,为什么还要停留一晚,你不会不知道天宗邀请难以成功,还是说这里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让你特意来一趟。”

焱妃清亮的眼眸,偶一流盼淡淡的眉睫,荫掩着双瞳,也带着丝丝好奇。

“哈哈,卫庄兄果然聪慧,我小动作都瞒不过你,天宗从掌门到长老,除了闭关的外,都被召去议事,至少数时辰不能结束,我就能趁机找一个人…”

魏无羡笑得很神秘,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br>

</br>

第一百零四章 招贤纳士

“当今群雄当道,百家各派高手如云,如铁血盟之类的江湖势力层出不穷,杀手刺客游侠比比皆是,身为一城之主,手下又没有高手坐镇。我深感乏力,急切需要人才加盟,而人才又以诸子百家为多,无奈只有另辟蹊径招贤纳士。”

魏无羡苦涩说道,人才太难招募了。

看看人家阴阳家,先有东君焱妃,月神,后面还有星魂,大司命,少司命,湘君,湘夫人,云中君,人才济济。

汉城严格来说和墨家只是合作关系,

自己手中能独挡一面的,也没有几个高手,

小高还在成长中,武功目前连白凤都不如,

大铁锤也比不上十几年后,

刘季就别提了,

三娘披甲门的武功还没有练好,罩门尚有多处,

唯一拿出手的只有阿庆,但他是适合冲锋陷阵,拿来做护卫只能是浪费,

仔细算一下,阿庆,大铁锤,阿纲,秦舞阳小毛孩,张耳,陈余,全都是走军队行伍类人才。

刘季算半个内政类人才,陈平算一个,

武将目前不缺,

最缺的是内政型人才,

魏无羡叹气思虑,

陈平找他提了好几次,发展规模越来越大营地,仅凭他陈平一个根本忙不过来。

但内政型人才,也不是那么好找,

魏无羡摸着下巴想道:“韩信虽然年幼,但他应该有二十了吧…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饟,不绝粮道。不能把他漏了。”

当即决心,等诸子百家拜访过后,就去他故乡走一趟,礼贤下士后将他绑,咳将他请去北地。

……

临近傍晚,

天宗弟子收到警言,不可对魏无羡太无礼,

只得靠眼神目之,

让魏无羡不由感叹自己功德无量:“我是在帮他们微整容,等到离开之后,他们一个个眼睛瞪的都可以比以前更大,看东西看得越清。”

想到自己是在帮助别人,不由脚步更加轻松缓慢哼着曲调,让天宗弟子眼睛瞪得更久,更亮一点。

手上拿着一根杂草,做着好事晃悠悠,闻着草木的清香气,心旷又神怡。

不知不觉走到,天宗弟子居住地方,

魏无羡苦恼着,怎么样把那妹控少年揪出来,

就听见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兴致高涨的说话,“小灵你真是太厉害了,长老只是说了一遍,你就全都记住了,好厉害呀,一点都不像我那么笨。”

旁边比较瘦小一点的少年,握紧拳头兴高采烈地说道。

另一个就比较稳重些,没有瘦小少年的那般激动,很平常的微笑。

瘦小少年愣住神,这就是属于天才的微笑么,

我练不成的原因,会不会就是笑的没他好看,

“”

魏无羡也在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子你跑不掉了,这就是缘分,

瘦小的少年不经意回头,发现把天宗师兄们按在地上摩擦的大魔王,就在后面。

不禁咽了口水,扯了扯小灵的衣袖。

“小灵,你看看后面是谁。”

小灵疑惑转过身,心神微微一动,“是他!?”

上次小灵就听说,人宗出现了一位天才,在天人两宗论剑中,凭借着速度快的一剑,趁掌门不注意,卑鄙赢了比试。

然而今天,却在山顶大开眼界,

剑未出鞘,师兄包括长老们,就已不敌,连手中的剑都被震落在地,

很明显武功境界已经超过了师兄长老们一大截,

除了掌门,和一些闭死关的长老外,天宗能胜过他的屈指可数。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灵默想之时,

魏无羡已轻飘飘地走过了他身旁,别过身的那一刻对小灵轻轻点头。

越走越远,身影即将消失之际,

一道声音传入小灵的脑海里,“你想知道妹妹小衣的下落么,我恰好知道一些,要是感兴趣可以来找我。”

什么,我妹妹小衣,

小灵怔怔望着已经消失的身影,心神震动。

喃喃细语:“小衣……”

另一边的魏无羡嘴角划出一道弧线,诱拐成功,

这下更加轻松怡然自得,带着好心情闲逛。

……

一轮明月,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升起,倾泻下一片清辉。

魏无羡逛着逛着,越走越偏,然后就迷路了~~

只知道自己应该在天宗后山,

正准备跃上树梢辨别方向,却耳朵一动,

听到前方传来劈伐的声音,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这砍柴”

……

月下小小的身影,正在独自挥剑劈砍着树木,小脸神色认真细数,“八百七十二,八百七十三,八百七十四,八百七十五…”

小女童一双大眼睛如黑宝石般,最多不过二三岁左右,吃力地挥舞比她手臂还长的剑,

突然,头顶树梢哗哗哗地晃动,

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

银白色的月光照亮三千青丝,流泻在肩头微微闪着光泽,衣袂无风自舞,唇齿微微一笑,“小盆友,在黑漆漆的夜晚,敲木头吓人,可是不对哦。”

然后看了小女童手中的剑,微笑道:“剑可不是这样用的,把剑递给我,我教你一招。”

小梦宝石般的眼睛,看着那温柔发笑的脸颊,觉得有莫名的亲和力,鬼使神差地将手中剑递了过去。

魏无羡轻轻一愣,然后接过剑,笑对着小女童说道:“挥剑不在于杂乱用力,而是在于聚剑锋于一点,看好了。”

对着旁边的一棵树,剑锋轻轻一挥,便把剑递回给了小女童,朝她调皮般眨眼,“去看看吧,”

小梦快速的跑过去瞧,只见树面只有一道细小的剑痕,舍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禁心有疑惑地转头,

魏无羡笑说道:“你用手去按一下。”

小梦闻言轻轻用手一按,整棵树瞬间齑粉,

魏无羡抬手一动,将粉屑用内力鼓走,

小女童不由害怕的退后两步,

“别担心,我没有什么恶意。”

“你你,不是天宗的人…”小女童小小的身子有些害怕,但声音却很坚定。

“的确不是天宗的人,实不相瞒我只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冒险家,来自距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大陆。”魏无羡抬头对月叹息,独在异乡为异客,可否把酒问青天。

唉,朋友我看你头发很面熟,不如听听我的故事吧。

</br>

</br>

第一百零五章 先别问快跑

“冒险家?那是什么?”小女童声音清脆脆的问,她也很好奇,从未听说的一个称呼。

“说来话长…”魏无羡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在月下虫鸣声与小女童期待的眼神,缓缓开口叙述着曾经的过往:“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冲动的小少年,有一天在森林里,救了个叫赛丽亚的小姑娘,往事就是从那儿开始……”

夜色浓浓,月亮藏进云朵,

小女童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沉浸在故事当中渐渐入迷……

******

“为什么走这么快,昨天晚上到底去做了什么?”卫庄见魏无羡加快脚步,好像有人会追上来一样,

来不及问完,只能和焱妃跟上,

一直到藏放机关鸟处,才停下来,“好了到了,先歇会吧。”魏无羡拍着身上的灰尘,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蓝色中短发的小少年背后背着一个褐色包袱,探头探脑的从树林里钻出来,

仿佛做贼般左右打量后,小声说道:“你们终于来了,我等好久了,知道我混出来有多不容易么,快点出发不然长老就发现了。”

这小少年赫然就是天宗的小灵,他被某人忽悠,决心离开天宗去找他的妹妹小衣。

“你真的知道她在哪吗?”小灵回头留恋看了一眼天宗,转过来不放心的再问一遍,其实真的不想离开天宗,但是为妹妹唯一线索,希望再怎么渺茫,也要试一试。

“当然知道,这是等价交换,你加入长安书院,等待时机成熟,我会带你去把她救出来。”

“我答应为你效力,现在就不能去把她救出来吗?万一她很危险怎么办呢,万一那群坏人会将小衣毁掉怎么办,如果现在不去的话我”小灵握紧拳头,眼神通红无力的说道,

魏无羡拍拍小灵的肩膀,安慰他说道:“放心,我安排眼线观察着,一旦有危险我们就立即行动,知道为什么现在要等么,我们的敌人比你想象中更强,更狡猾隐藏在暗处。”

“连你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么,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将小衣救出来?”小灵愣愣的望着魏无羡,卫庄,焱妃三人,他来之前已打听清楚,另外两位,一个是鬼谷纵横,一个则是阴阳家的东君焱妃,武功深不可测。连他们都忌惮,那敌人究竟有多强?

一想到这里,小灵松开抓住魏无羡衣袖的手,无力瘫痪在地

嘴里喃喃自语的:“不管有多少困难,有多少危险,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我也一定要把小衣救出来,我需要比以前更加努力练功,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总之我一定要将小衣救出来。”小灵暗暗发誓,

魏无羡将小灵扶起,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对他讲:“相比天宗,你更适合道家人宗,道家天人之争,天宗讲究顺应天意,人宗相信人定胜天。”

“你这样帮我,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小灵抬头问道,

他不相信天上有白掉的馅饼,也不相信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人。

魏无羡转过身边整理朱雀二号上遮掩的树叶,

边回答道:

“没看到我在礼贤下士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长安书院的人,我帮你找到小衣,然后救出她,你为我效力。”

“咦不对,他答应我一件事。我答应他两件事,算起来好像我在吃亏…”魏无羡手一僵,不过随即又想想,能够买一送一也不错。

焱妃看着两人的对话,这才醒悟过来。

敢情你魏无羡居然跑到天宗诱拐小孩,说好的拜访诸子百家,就是这样拜访方式么,

连卫庄也忍不住眉头皱成一团,难怪跑的这么快,知道做贼心虚,怕被人家堵,

鬼谷纵横是逃不脱,身为帮凶的骂名。

魏无羡回头招手:“别愣着快来帮忙清理好,这可还是天宗的地盘,快点走,别被人逮着了。小灵你也快来帮忙,人多力量大,快点。”

“”

山顶上,天宗大殿,

一白袍弟子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对正静坐闭目安修的赤松子,拱手脸色焦急道:“掌门不好了,小灵,小灵他在房间留下书信,私自下山去了。”

赤松子依旧闭着眼睛养神道:“不用着急,慢慢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袍弟子平息下自己的情绪,拱手沉静道:“禀告掌门,小灵留下书信私自跟到访我天宗的魏无羡下山去了。已有十几位长老和弟子追下去寻找小灵,顺便惩治人宗恶徒。”

“特地叫我来禀报,让掌门不用担心,他们带齐剑阵弟子,长老与弟子共同布阵,定可以擒拿恶徒魏无羡。”

赤松子闻言眉头一皱,这些长老还真是

你们私自下山去追,追不到那就算了,追到了到底是谁惩治谁还不一定

赤松子心底也不由懊恼,他也忘记跟那些长老说了,除去魏无羡已经到达准超一流,鬼谷卫庄和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同样也是如此。

十几位长老一起出手,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很有可能是去

赤松子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虽然同为长老,但长老之间的水分各有不同,真正厉害一流境界的长老都在后山闭关,平日里在山门教弟子的长老,武功不过二流偏上,

对上那三位三家最杰出的弟子,结果只能丑态百出,贻笑大方让诸子百家和江湖嘲笑道家天宗无人,

昨天在大殿前就被人用内力震退,难道还没有察觉到双方之间的差距么,

赤松子哪里知道,天宗长老们对于输在黄毛小子手上,一直愤愤不已,这次终于有理由布阵擒敌,心底别提有多欢乐。

长老做梦也没有想到,

几年后,八岁女童晓梦沿着碾压长老的传统,又一次将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干翻在地,

被闭关多年的北冥大师收为关门弟子。

赤松子想着摇头道:“此事不必再管,或许小灵这样做,也不是件坏事,你就下山叫长老回山吧。”

</br>

</br>

第一百零六章 天人之争

“魏无羡你这恶徒,拐我天宗弟子还不束手就擒跟我等回山,听候掌门发落更待何时!?”

魏无羡一行四人刚准备走,就被天宗长老们带着二十几名弟子将他们围住,其中一位白袍短须长老指着魏无羡呵斥道。

转头又对卫庄和焱妃拱手礼让说:“这是道家天人两宗之间的事,还望鬼谷纵横和阴阳家莫要插手,给天宗北冥大师和掌门一些薄面。”

卫庄紧握鲨齿,冷哼一声:“如果我不给面子,你们能把我怎样?”说罢,踏前一步,霸道的股内力从他剑里涌出,剑身在剑鞘轻微震动。

另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怒不可遏的怒喝,

“鬼谷卫庄你莫要自误,诸子百家内,鬼谷纵横其他小家尚可,但道家天宗可不是你能强横的地方,我们好话说在前面,是给你的师父鬼谷子前辈一些面子,不是给你区区卫庄的,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莫怪吾等剑下不留情!”

“师弟你太冲动了,早知道就不该叫你下山,你看你现在尽误事情,还不快退下。”

年过七旬似乎是领头的长老,责备师弟后,执道家礼仪向卫庄赔罪说道:“鬼谷纵横,老朽代师弟向阁下道歉,只是,这真是天宗与人宗之间的纠葛,属于道家内部之事,与其他诸子各家无关。”

“我不管是不是道家内部的事,但事关无羡,只要我在,你们休想捉拿他。”焱妃莲步生花虽然庄重优雅,却透露的一缕冰冷,肤如凝玉指如削葱的手,阴阳内力游走在指尖。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止住了她的动作,

“绯烟交给我和卫庄兄吧,不打一场还真的解决不了,你帮我防范可能躲在暗处的赤松子,他要是偷袭下狠手,你就用阴脉八咒招呼,只要不用六魂恐咒,我都扛得下来。”

焱妃转过头发现魏无羡并没有张嘴说话,原来是暗中用了人宗的传音,不禁轻轻点头。

魏无羡这边按住卫庄的手,在他眼神不解中,微微一笑的说道:“既然卫庄兄这么想上场,那就帮我对付那二十八名弟子,由我来对付十二名长老,看谁先把他们打倒。上次在雪衣堡输给你,我可不服。”

卫庄冷眉一皱:“弟子交给我,你是觉得我不是天宗长老的对手么?”

卫庄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居然只用来对付普通弟子,

“那可不是普通的弟子他们精通剑阵,二十八人布阵威力提升何止数倍,并不输于十二位长老联手,你可别一时大意,阴沟里翻了船。”魏无羡神情凝重说的,

“是吗,那我就有点期待了。”卫庄顿时来了兴趣,

对面十二位长老与弟子:“……”

长老狂怒的道:“真当我们是菜市场的肉哇,肥的瘦的在那里选,真是气煞我也!”

魏无羡揖让,礼貌道:“诸位长老,还有天宗的弟子们,不是我想和你们动手,而是事关天下苍生,就算得罪天宗,我也要做一回恶人带走小灵,老子曰:我不入轮回,谁入轮回?诸位师兄们,出剑吧!”

天宗长老和弟子面面相觑,祖师爷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为什么没有记载,难道人宗得到了祖师爷什么密藏么,

魏无羡偷笑,这可是来自师父多年的感悟,我已经尽得他真传,为真传弟子尔。

扶摇子:“徒儿你知道行走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魏无羡:“是武功!”

扶摇子:“是道义,你走的道要代表天下人的道,你行的利可以被泽天下苍生,一旦有人和你为敌,那就是与天下人为敌,这才是最重要的。光说不做,光做不说,都是下下乘,会有人理解你,但不会有人帮助你,路就越走越窄。”

“相反用一半的力气去告诉天下人你要做的事,再用另一半坚持去做,这才是正道。你悟了吗?”

魏无羡:“……弟子…悟了。师父要弟子站到道德制高点,去制裁敌人,但这仅仅只是一半,另一半就是要身体践行的去做,才能真正的发挥出效果,免得被敌人当场戳破。”

扶摇子:“悟了你就可以下山,去追寻你的道义,切记,天下所顺,攻亲戚所畔,才能战必胜矣。”

魏无羡:“师父你从前到底是儒家弟子,还是道家弟子,为什么对于孟子的话这么熟悉,你……哎哟,师父别拿雪霁打头。”

……

千钧一发之际,小灵挡在两方人动手之前拦住,

“各位长老,师兄们能不能听我说几句,小灵知道私自下山是犯了大错,但小灵别无他选,我有一个妹妹幼时失散,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找到她,

现在好不容易从公子这里得到消息,不管希望多么渺茫,小灵也甘愿一试,还望长老与师兄们成全,他日心愿完成,小灵定俯首磕地上山门请罪,是杀是废是罚也心甘情愿。”

“你这孽障,生死本是常事,你入天宗修行多年,怎么还看不破悟不透,还不赶快过来与我入山请罪。”脾气火爆的长老,忍不住又开口怒道。

“啪啪啪——”,几下鼓掌声,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魏无羡叹气遗憾道:“原本你们天宗的破理论我懒得管,没想到居然还狺狺狂吠叫门下弟子摒弃人论,而行禽兽事。”

“道家竟有如此肤浅的人,看来这位长老天生就是无父无母,无兄无妹之人,就算有,想必超脱非凡的长老也会弃之无有,你修的到底是道,还是仙。”

魏无羡弹剑出鞘,语气冰冷道:“小灵让开,这已经不是你的事了,这是天人之争,人与异种之间的事。人族魏无羡讨教,奇行种一族。”

卫庄突然踏出一箭步,抓住小灵的手臂往后一甩,

小少年就被甩到后面的草丛堆里,撞得眼冒金星。

卫庄拔出鲨齿突袭向前,电光火石间,招式产生四种变化,瞬息而至天宗长老的面前,

横贯四方!!

哇!卫庄兄你太不够意思,说好的长老交给我,你怎么抢起生意……

</br>

</br>

第一百零七章 打晕捆绑带走

“卫庄兄怎么感觉你呼吸有些紊乱,到底行不行呀,不行就换我。”魏无羡与卫庄两人背靠背,剑尖指着各自的对手。

“闭嘴!”卫庄凝重的神色,乍地噎住微微一扭,“不是说你厉害,怎么也被打退了?”

魏无羡难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目光没有挪移解释说道:

“我是手下留情不想剑锋见血,让小灵以后不好回山,再说论辈分我是他们的师叔,对师侄们也不好下手太重影响我的身份。”

“要不我和你换吧,对付长老也不算我以大欺小。”

卫庄轻哼,直接拒绝,

思绪快速分析判断:这十几位天宗长老武功高低各有不同,武功高者虽还没有达到一流,但也相差不远,况且剑阵相互交错变化诡异,也是多年相识彼此知根知底,配合起来如同一体,一旦入阵瞬间锁死方位,僵持下去输的人必定会是我。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卫庄眼神微眯,剑横在胸前用手指轻微抚碰,鲨齿在手中化作一道残影,灌满破坏力的剑气发出撕裂声,

然后气势惊人向前面的剑阵横去,鬼谷横剑术最强的一剑,

横贯八方!!

……

当卫庄身上的剑气开始凝固,魏无羡就知道卫庄兄准备速战速决了,这一剑应该会比大半年前在紫兰轩和焱妃交手的那一剑威力更大,

“好吧,也该出发了。”

魏无羡认真的望着二十八位白袍师侄们,“我只出半剑,你们看好了。”

“嗡嗡嗡——”

在弟子们惊恐眼神中,手中剑在不停的颤动,

然后他们再次看到,毕生难以忘怀的一剑,白光一闪,一切都安静了。

哐啷~~

从第一声,

仿佛是吹响了号角,无数的断剑碎落在地,

哐啷——哐啷——哐啷————

“无羡虽然说不敢横行天下,但也不是几个人能拦得住的。”

剑在空中画了一个漂亮剑花,

“锃答一声,”插回了背后的剑鞘,

魏无羡甩了甩手腕,随口说道:“本师叔要走了,师侄们就别送了。”

路过焱妃身边温柔说道:“走了。”

“卫庄兄好了没有,我们要出发了。你要再解决不了,就让绯烟来帮你了。”

“……”

齐国桑海,

咸腥的海风切割着脸庞,天边的海鸥拍翅鸣叫,远处的打渔船若隐若现,

碧蓝色的海水被卷起拍打千万年光滑坚固的岩石,

一老一少伫立在岸边,

神清气俊的老者抚着胡须道:“小无羡不好好做你的魏国公子,又在塞外搞什么大动作,又破胡人又建城,联合墨家又对付罗网,还和唯恐天下不乱的鬼谷弟子搅和在一块,真是不让人省心。”

荀夫子瞥了一眼不远处,抱剑靠在树上的卫庄,不禁摇头你这小猴子真是会搅和。

“哈哈哈,哪里哪里,卫庄兄又岂止我的朋友也是韩兄的朋友,夫子,您的弟子韩非也是惹事的好手,联合百越斗夜幕,斗罗网不亦乐乎,韩国都快被他整出花来了。”魏无羡舒畅笑道,

要不是绯烟带小灵回辽东,就不只是我和卫庄兄两人来小圣贤庄…

荀夫子听到韩非有了起色,非但没有开心,反而重重地叹息,“韩国夹在强国腋下,早成为惊弓之鸟,天底下哪一国都有强盛的可能,唯独韩国没有。韩非…选错了。”

魏无羡不禁沉默,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他当然知道长信候嫪毐叛乱被平,也就意味着吕不韦死期不远了,嬴政将真正掌管秦国大权,秦军即将大出山东,首当其冲就是韩国。

以韩非的心意,一定会死保韩国。

可韩国已经无力回天,谁做韩王都一样,

唉,头痛。

“怎么,看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又遇到什么麻烦,需要来小圣贤庄找我老夫帮忙。”

荀夫子余光看见魏无羡愁脑壳发疼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荀夫子可曾记得,当年卜子前往魏国西河郡教学育人之行,实不相瞒这次来小圣贤庄,是想请儒家高徒赴北地为数百乃至数千孩童教学。”魏无羡恭敬的执弟子礼回答,

七年前在桑海魏无羡与荀子就已经认识,经常来向荀子请教,因此一直执弟子之礼感激荀夫子教导之恩。

“你意中小圣贤庄谁了?”荀夫子微笑道,

魏无羡无奈摊开手,“这就是遇到的小难题,竟没发现合适的人选。”

伏念完全作为小圣贤庄继承人来培养,儒家绝对不会把他放出去,

颜路年纪和魏无羡差不多,儒家也不会轻易让他去,

至于子房,那还在韩国勇斗姬无夜呢,更是连小圣贤庄边都没摸到,

至于,儒家的其他前辈们性格有一点固执,也不太合适去。

难道又要诱拐颜路?这不成每去一家就把一家给得罪了,

待在小圣贤庄的这些日子,魏无羡一直没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得罪儒家又能让颜路去辽东。

“伏念与颜路肯定不行,其他弟子又火候尚欠几分,老夫近来有些空闲,不如随你到塞北走一趟,看看小无羡究竟在关外折腾什么,不知道欢不欢迎。”荀夫子老小孩般眨着眼皮,打趣又出意料之外。

“欢迎,当然欢迎。”魏无羡不由欣喜若狂,

荀夫子喜欢远游他是知道,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主动提出去辽东看看,

小圣贤庄之行,恐怕是拜访诸子百家收获最大的一次。

“接下来就是农家,老实说还真不想去农家,上回在燕国拿着嬴政的那封书信,打着昌平君的旗号把侠魁田光坑去对付罗网,这么久应该被识破了。”

但农家的确有真材实料,并非浪得虚名。

农家各堂,尝遍百草,通晓药理,擅长耕种,又懂得观天象看气候,都是宝贵的知识。

唯一可惜的就是农家已属于有主之物,是昌平君的势力。

不是可以争取的对象,靠劝说没用很难合作,

只能来硬的打晕捆绑连夜用朱雀二号运走,

农家魁隗堂最擅长耕种,是汉城急需要的人才,陈胜身为堂主应该比其他人更懂农耕,嘿嘿,决定就是你了。

嗯~~

顺便把吴旷也绑上,这才是陈胜的死穴,不怕不乖乖就范。

</br>

</br>

第一百小零八章 我不叫小萝卜头

……

夜晚星空闪烁,明月高悬天际偶尔有几团被风吹过的云,大地一片安静。

东郡农家其他人这时都已熟睡,陈胜却没有什么睡意,一人倚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辰变化,自言自语道:“辰星闪动由北而往南,看来风雨要从北边往南边来了,春天雨季太多对于耕种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为什么陈胜会睡不着呢,

因为他白天和田猛吵了一架,要不是吴旷劝阻还差点动起手,

这不是一次两次,在农家陈胜和田猛虽同为堂主两人性格却很难合在一块,

但这也只是在私下,其他农家弟子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

将巨阙靠放在柱子边,陈胜干脆躺下双手枕着脑袋偏侧依旧发愣。

……

“那个喜欢用大剑撑门面的陈胜就在这院子里吗?”

魏无羡抱着个小姑娘,小姑娘七八岁左右,大大明亮的眼睛,梳着双马尾穿着有菊花花纹的白色上衣和淡粉色下裙,一边指着路一边平静的说着话,一副小大人模样。

“小萝卜头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你就越来越重都快抱不动了。”

“不许叫我小萝卜头!我叫田言,你可以叫我阿言,就不准叫小萝卜头。”小姑娘冷静瞬间被破功,明亮大眼睛气鼓鼓的盯着魏无羡,

“哈哈,我不叫你小萝卜头也可以,除非你亲下我的脸,哥哥就同意。”

魏无羡洋洋得意的,用左手指了指右边的脸,然后则脸凑过去,

谁知道下一秒就立即变色,“啊痛痛痛,阿言阿言,我的小姑奶奶别咬了,我平平无奇的脸非毁在你手里不可……”

手捏田言的小脸蛋企图让她松口,可小田言发难哪是这么容易摆脱的,

刚开始魏无羡还暗自窃喜,脸上撞到一片温温热热的小柔软,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完,小田言张开嘴一口锋利的小嫩牙,张嘴就咬住魏无羡脸颊最多肉的地方,一双小手紧紧的捆住他的颈间,死死地咬住不放。

虽然模样很可爱,某人却真的欣赏不了,痛的呲牙咧嘴,在一片求饶声中小田言终于松开了嘴。

故作冷静的拍拍小手,嘴里说道:“看你还敢不敢乱给我取名字,知道疼了没有。好好长长记性。”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的小姑奶奶。”魏无羡委屈的用手摸着全是口水的脸,椭圆形的牙印红通通的深深印在脸上,

心底欲哭无泪,原本只想逗下小萝卜头,结果被反咬一口,咬地还真深幸好没流血破相。

英俊的脸算是保住了。

“咯咯咯~”小田言警告完,看着某人委屈想哭的表情,紧绷的小脸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这么久未见他还是没变,

俯过身去吹着轻轻的风打在伤口,

然后,

“唔嗯”柔软的盖在伤口上面,

半响后,

小田言抬起头平静的说道:“好了,不疼了。”

“走吧,快点别让他跑了。”

陈胜:“……”

“啊,嗯,好的。”魏无羡不禁怔住摸着脸,直到被小田言出声提醒,才反应过来。

……

院子里陈胜还在愣神,突然心中一动,目光锐敏的转向一边,迅速起身高喝道:“谁,是谁在那边,给我出来!”

魏无羡夜行衣打扮,黑袍罩住全身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

用麻绳将看起来好像晕过去的小田言,捆绑在背后轻手蹑脚在门屋前撬着锁,

见被发现,慌慌张张立刻跃起屋顶快速逃离。

“那是……是小田言!混蛋!别跑,将你背后的人交出来。”陈胜瞳孔猛的一缩,无意间月光照亮小女孩的样子,被绑在黑衣人后面的,竟然是田猛的女儿,

虽说他与田猛有些不合,但农家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人陷入危险,心急则乱来不及多想拿起一旁的巨阙,三步并作一步,急忙的追了上去。

……

眼见前面的黑衣人越跑越远,陈胜不由心急,拔出背后的名剑巨阙使用强劲的内力猛地掷投出,

沉重的巨阙像离开了弦的箭般速度极快,弹指间便到了黑衣人的颈后,

魏无羡灵敏的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强烈的厉风,直扑而来。

在半空中挪动身子往树下跳去,恰好与巨刃相隔半分躲过,

陈胜脸色不变,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将手中的锁链往下一扯,巨阙在半空中跟着横劈下来,高大的树木被内力覆盖的剑刃瞬间劈成两半,

“来不及了,只能拔剑。”魏无羡暗道,

黑布包裹的剑,脱离手浮在空中快速旋转剑身的黑布,然后顿然一停。

说是迟那时快,

“锃的一声——”抽剑向上横,与横劈下来带着沉重力道的巨阙,重重的撞到一块。

砰!!

两股内力相撞,周围的十几颗树木被气力冲的连根拔起,

树上无数的鸟儿被惊醒。

借助这间隙,陈胜赶到握住巨阙剑柄,运用内力使劲往下一压,企图将对手连人带剑劈成两半,

魏无羡黑布下的面容嘴角露出弧线,毫不示弱也继续灌输内力,以两人双剑为交汇点,形成了两个圆形包裹的内力结界,一上一下,一红一黄,

随着双方内力的增加,数十米内的树枝都在不停的摇晃,

连魏无羡脚下的泥土也在开裂,陈胜的虎口鲜血直流,天平的胜利开始倾向魏无羡的一方。

陈胜不由心里焦虑,“不好,此人武功比我还高,再这样下去非重伤不可,需要想办法趁机逼退此人。”

还有这招式,怎么这么眼熟看起来非常像道家人宗的万物回春,

忽然间陈胜的目光一凝固:“这!?我认得这一把剑,这是魏无羡的佩剑,难道此人就是魏无羡?”

“混蛋!如此高手行事却这样偷偷摸摸,真白瞎了高手的名号。”

陈胜刹那间明白后,抬起头怒吼:“魏无羡你在北地大破胡兵,亏人赞扬你为天下豪杰,如此鬼鬼祟祟算什么本事?”

呀,被发现了。

看来伪装还是不过关,下次带上罗网杀手的剑,顺便易容才行。

</br>

</br>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