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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气冲霄》


第一章 天外忽有异芒来,破军星煞大如斗

庸城某酒店套房中,淡黄色的大床上,一个年轻人从梦中惊醒,双手一撑,赤裸着上身,猛的坐了起来。喘着粗气,呼吸声在这略显空旷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如拉风箱般清晰,躁动。当他环目四顾还有些茫然时,体内那本如锥刺骨般的痛苦骤然消逝。说不清是痛苦还是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后,他这才真切的察觉到,身下已经不再是那缓缓流动着的腥红血河,身周也不再有凌乱参差的白色骸骨,黑色骷髅,破碎的腐锈刀剑。那一切令人心悸的景象都已经消散,跟皮肤接触的已经是那柔软而舒适的温暖床垫。在他眼前出现的也不再是那漫天迷乱,刺痛眼眸的无尽光辉,而是墙壁上那侧灯轻柔散落的淡黄。

这里已经不再是梦中诡异时空。

在淡色壁灯的照拂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年轻人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滚落,在略显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扭曲着的闪亮的细痕,夹着微微暴起的青色血管,令这张清秀的面孔,看上去有些狰狞。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梦中情景对于他的冲击有多么的大。

又做噩梦了。

依旧如前,依旧是同样的梦境。

依旧骇人,惊悚!

年轻人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泛着血丝的睡眼,都懒得回忆适才梦中的情景。因为这个梦,自他四岁起,直至今日,已经伴随他多年了。那变幻莫测的场景,那一幕幕离奇诡异的剧情,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已经习以为常。

这不过是个一再重复的梦境而已,虽然有些可怕。他这样告诉自己。

看见天色已经大亮了,因为每次梦醒后身上都是汗津津的,有些发粘,让人很不舒服。他便起身来到浴室,站在如瀑的喷头下,在哗哗的水流溅落中,年轻人望着镜子中那具熟悉的躯体,随着他的伸展动作,身上一条条的肌肉牵动坟起,在雾蒙蒙的镜面上清晰的律动着。

……

…….

年轻人的名字叫做苏破。

苏醒的苏,破碎的破。

从镜子中影像可以看出,苏破有着与其清秀外表并不相符的强壮身躯。这与时下一般的年轻人有很大的差别,尤其是与那些年龄相仿的,宅在家或者宿舍的学生相比。

苏破今年二十二岁,本来还应该是一个大四的中文系学生。不过,他在两年前已经辍学了。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女孩子。

那是他的女朋友,一个漂亮,清纯,在不经意间便会流露出妩媚动人姿颜的大三女生。

红颜祸水。就当苏破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情,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幻世中,虽然两手空空,但硬是凭着一番赤诚,击败了一群死缠烂打无孔不入的或富或贵的追求者们,俘虏了她的芳心后,正要卿卿我我,双宿双飞的时候,这女孩的家里却是出了大乱子。一个足以让普通人为之崩溃的祸事。她的父母在一次出行中,遭遇车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经过紧急救治,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高位截瘫。

书香之家,工薪阶层,本无多少余钱。经过一番治疗,高昂的费用已经令家底填平。猝逢大难,悲痛中的女孩更是手足无措。

面对这种情况,责无旁贷的苏破自然挺身而出,帮助处理善后事宜。

但是令他极度愤怒的事情发生了。这本来是很容易裁断的一起交通肇事案件,酒后醉驾肇事撞人者应该赔偿受害人的一切损失并且依法受到严惩。但是,就因为肇事者年轻,并且有身份,有背景,不想在履历上添上这么不光彩的一笔,影响以后的升迁,更因为女孩家的普通,没有什么影响力,有关部门竟然把大部分责任都推卸给两个受害人,赔偿寥寥。

在苏破眼中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反常,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暗气息。

曾经听闻过这种白洁帷幕背后阴暗卑劣的存在,但是从不曾亲眼目睹,更不曾亲身体会。

面对那些丑恶嘴脸,勃然愤怒中的苏破,曾经想过去报复一场。正所谓匹夫一怒,也可以血溅十步!

他有信心做到。

但是,在这种纠结牵绊情况下,他只能忍耐。毕竟,他现在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人要照顾,不可以无所顾忌。

在不久的将来,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得到偿还!苏破暗暗发誓。

在安慰女友后,心里发狠的苏破便退学了。

这大概也算是变相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这个女孩在众多或贵或富的追求者中,不以简朴为卑,不以华表识物,毅然选择了貌似平凡的苏破,苏破自然不会辜负她的选择。

本来以后尽可以有时间来证明女孩那犀利的眼光。但因为这突发的事件,苏破只能抛去风花雪月,放弃所谓象牙塔里的安逸生活,为了高位截瘫老人的治疗,为了女友的学业得以继续,早早的挑起男人的担子。

苏破出生在一个苏北的盗墓世家。虽然从他爷爷那辈起,老贼头们就已经金盆洗手,不再重操旧业。但苏破还是打小在老头的自夸中耳濡目染,并得以一一传授。虽难说精通,但也很熟悉这行当其中的道道。他清楚的知道,洛阳铲分为重铲跟泥铲。探汉墓用重铲,挖唐墓时用扁铲,进入汉墓墓室捣土时该用滚叉和撇刀。他也知道啥叫“望”、“闻”、“问”、“切”。更从老贼头的口述中,懂得了听雨、听风、听雷、现草色、泥痕等术。

真是博大精深啊!苏破为之感叹。原来老一辈的摸金校尉们比之现在有组织有背景,只懂得用机械炸药破坏蛮干的那些蠢贼,简直是艺术家跟力工相比一般,有着天壤之别。

高昂的治疗费用,可不是靠一点点打工的收入就能填补的。苏破也不想依靠他人,于是在寻找工作中的几经尝试,几度碰壁之后,只能依照儿时的见习,干起了盗墓的行当。

本来光靠那点记忆,那点口口相传的东西,苏破冒失的加入这个风险行业,还是很难有所收获的。

但是,他有自己的办法。

寻迹,凭着祖传的秘诀,苏破可以做到差强人意,那些隐蔽墓址,能留存到今天而不被盗墓者发现的,往往都有好东西在内。

正常来说,为了应对种种不测,盗墓客都是结伴而行的,至少要两个人才可以出活。但苏破为求安全隐蔽,凭借祖传技艺,向来都是一个人行动。毕竟,这是见不得天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两年多的时间里,苏破见识了太多阴暗。将他的心,也磨砺得阴狠了。遇到不少凶险,幸亏仗着家传的把式,幸免于难。但手下也多了几条人命。

来到这个城市,苏破的目标不是那些古迹名胜,也不是那些遗址寺庙。

他的目的地是——小殇山!

庸城十二古迹,俱是有着赫赫声名,唯独这小丘山却是其名不扬。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也没有什么遗址古墓问世,

但是苏破知道,越是这种偏僻所在,越是这种被众人遗忘角落,就越是有可能藏着大鱼。

虽然入这行当不到两年,但是家学渊源的苏破收获颇丰。而且,对于盗墓摸金,这个为人诟病的职业,苏破心中一点负担都没有。

何者谓之古董?何者谓之文物?

对于这些千百年前古人殉葬的物品,苏破一直认为,这东西深埋地下,不见天日,是一种浪费。但过度的重视,过度的宣扬,又是一种偏执。

古人的文明,即便再高远,再辉煌,与你现代人又有何干?难道借此就可以证明华夏子孙的血脉要比那些毛没褪净的西方人来得高贵?来得纯粹?

在这样一个连基本信仰道德都缺失的年代,在这样一个科技至上的时代,这样一个落后就要被欺凌就要挨打的现代社会,某些人总是拿这些古人遗留下来的破烂玩意宣扬我们祖上有多么风光,有多么先进,这简直就是一种可笑的阿Q精神。

诚然,这些古董文物都有着特殊的意义,代表着华夏文明值得珍藏。但是,更应该放眼现代,未来。破四旧不可取,但把这些玩意儿看得比啥都重,那更是愚不可及。

象征,终究是象征而已。

坐在奔驰的车子中,苏破想起了前几天看到的那则新闻。一件被苏富比专家估价为5000元人民币的民国瓷器,竟然在纽约拍卖场被拍出了1.2亿元的天价!而且竞相出价热炒的,都是华人买家!

付出这么多,就为了得到一个瓷器瓶子?

真是可笑!苏破这样想道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读不起书,吃不上饭,住不起房的同胞实在太多。捐献,投资,建设,无论是哪一种,都要比这个显摆来得有意义的多。

或者,这些大头鬼还会委屈的说,我这不是为国家收回文物么?证明我们国力强盛,人民富裕了。

苏破真想直指鼻子骂:真牛逼,你就别花钱买!那是赎!你要抢回来才是真的有能耐!

下了车子,将其停靠在山下一家工厂的院子里。苏破走在山路上,四周草木森森。五月,正是草长莺飞时节。苏破行在山间,越走越深,渐渐的,不见游人。渐渐的,眼前那狭窄蜿蜒的山路也隐没在山石草木当中。

小殇山,这是苏破爷爷常常翻看的那本残破书页当中的说法。到了如今,这里早就不叫这个名字了。

山腰无路,下有深沟。深达十几米,其内乱石嶙峋,犬牙交错,便如一张巨口,欲择人而噬。

这等乱石沟,既不出矿产,景色也不堪一顾,难怪人迹寥寥。

不过苏破却是心中暗喜。因为这里分明便是家传书册上所言的“苍狼啸月,腹内藏珠”的格局。

果然不出所料。来到星城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双脚几乎把城市四周的山间田地都踏遍,这才推算出此地或许有惊喜存在。

经过一番测度,苏破心中有数,这墓穴的位置,十有八九就在那此处了。当苏破回转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在遥远的闪耀林间,闪动着镜头的光泽。

几日之后的一个傍晚,苏破重来,身上已经多了齐备的工具。

忙了大半宿,苏破快到天明时,终于进入了那墓室。

这墓室分前后两进,一大一小,一阴一阳,正蕴含着水火交际,阴阳和合的寓意。光是前边这大的墓室,就如同一个小型地宫一般了。

长明灯依旧亮着。

这让苏破感觉有点恐怖。但已经到了这步,岂能空手而退。

传统的反盗墓手段,又包括石椁铁壁以求坚固,储水积沙,以防盗凿,以及以机弩飞箭、伏火毒烟来杀伤盗墓者的方式。

这些,苏破都有破解之道。

一点点的前行,苏破摸进了那后进的主墓室。他此刻对于获取更感兴趣的是,这墓室到底是何年代的,墓室的主人又是哪个。

用橫齿打开石门,入目的景象,令苏破惊诧了。

因为这内室竟然是空空荡荡的。

苏破打量了一番,确定并没有先行者来过这里。

难道是未用的空墓?不对啊,从外室的情况看,不是这样。

说啥也没有,也不正确。

因为在这内室的石板地面中间,有个小小的石台。大概只有半米高,四四方方。上面还摆放着一个印台一样的东西。

苏破仔细观察的片刻,确认没有什么机关,便伸手去拿——

这时候,外面忽有人声响动,虽然轻微,但苏破能分辨出,有很多人。

糟了!又是黑吃黑!

苏破不知道自己这堪称隐秘的行踪是如何被人发现的,他手刚刚触碰到那石印,便觉得心神恍惚,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轰隆······

这石墓爆裂,先后进入的人,都毙命其中。其中苏破的尸首都难以寻觅,只剩下半个戒指。

十几天后,这半个戒指送到了一个女人面前。

那女人呆呆的,抚摸着,亲吻着,突然笑了。

她说:他不会死,他会回来的,他说到就能做到。

冷静而平淡的叙述,就如事实。

……

……

商阳,乃是大晋皇朝的国都,此刻正沉寂在夜幕当中。

商阳城最中心的所在,便是商阳宫,坐北朝南,占地方圆几近百里,巍峨耸立。金碧辉煌的宫阙,蜿蜒曲折的城墙广布四方,高入云端。即便是在黑暗中遥望去,依然雄浑古远。

此刻夜半三更,商阳城正处在宵禁当中,一片静寂。这百里商阳宫,也不例外,悄无声息的威严中,唯有点点宫灯辉映,将大半个宫城衬得犹如白昼。

不过,在这充满了肃穆之意的商阳宫最北端的所在,却是灯火黯淡。

方圆十里,淡草青木间,别无他物,唯有一座高台拔地而起。

这高台宽阔不知几许,高却是有百丈之多,几乎破入云霄,便如一巨人屹立,披着漫天星斗。

高台之顶,有一人负手而立,于风起云涌中,仰望东南。

其人身材瘦高,一身布衣士服,质地看起来,只是寻常的蓖麻布。头顶一高冠,也是非金非玉,不见贵气。

大晋帝王之都,皇者之宫阙,何人竟然敢竖此高台,雄临诸宫阙金殿?

九五至尊,晋都霸主之威压下,何人竟然敢立此高台之上,鸟瞰君王?

此人便是!

立于高台之上,仿似与这高台浑然一体。

虽无富贵逼人气息,却有视万物如尘土的淡然。

风渐狂,这人就这般静静矗立着,面上无喜无悲,望着东南向处,目光深炯。

此刻若是有人在旁,当能发现,这人高冠之下的发髻已然有些斑白,年岁至少在花甲之外。

若是直视其目,便可惊诧发现,此人眼中丝毫不见老人之浑浊,黑白两色清亮如水,而那两瞳之内,竟然如漩涡一般,说不出的幽深险峻,漫天投射而来的丝丝缕缕星光,便如飞蛾扑火一般,投入其中,激不起半点光泽!

骤然间,此人那古井般沉静的面上绽出一丝波纹。

随着此人面色波动,东南方,其人面向之处,不知几多远,骤然间一声霹雳炸响。

轰!

随着这声巨响,这大晋皇都似乎都震颤了几下。

不过,在这商阳城中,似乎无人察觉此巨声,亦无人感应此震动,便如这异兆无从发生过一般。

此人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低叹道:“天威如狱,疏而不漏。该来的,终究难逃。纵然如你这般强争那一线天机,穷尽人力,又如何能躲过?不过徒劳无功罢了。”声音清亮如凤鸣,浑不似老迈之人。

在此人双瞳漩涡中,那本无异状的东南方,却是星落如雨,清晰可见。

便在此时,漫天落星中,高悬南天高洁明亮的南斗诸星中间,有一星光芒骤然大盛!

一瞬间,其散发出的光辉,竟然映亮了东南方大部,驱散漫天扶摇星光,其光明之浓厚更胜过西天际下弦之月!

见此异状,这人目中却是现出一丝戚色,因为这骤然间迸发出绚烂夺目光芒的星斗,正是南斗第六星,七杀星!

因为他明了,这世间事盛极必衰,那盛放的,终将凋落。果然,这七杀星绽放出这等惊世光明,一瞬灿烂之后,摇晃了几下,那光芒便散去了,余下光泽黯淡无比,若不是其方位便在其他南斗诸星中间,不仔细观瞧,竟无法得见。

“七杀星黯,这世间又少一故人。”从东南某处收回了目光,目睹那星辰渐渐暗淡了下来,这人此刻面上稍显疲惫,似喜似悲,似叹息似轻笑。更多的,似是放下千钧重担般的轻快。

在其双瞳中可见,东南方光芒散尽,渐渐恢复了宁静。夜色中,依旧星光点点,天幕恒古而久远。

今夜事,已成!

这人一声长啸,做歌,顿时间,高台之上,云空之间,大风起,云飞扬!

“天漫漫兮云怒,

雷阵阵兮星沉,

英气消散兮七杀陨,

声哀气雄兮武韬绝,

归去、归去、归去,

伴月别兮照汝乡。”

为绝世强者的陨落所做的挽歌已经唱罢,曲终人散,除了碧落生死未卜,这一切都有了个完满的收场。他这般想着。

但就在此人如凤鸣般长吟未落,身形一动正要步下高台之时,那东南天际却是一闪!

异变突生!

一道长虹忽从天外投来,一闪即至,没入东南黑暗中。

那光,非白非银,非黄非赤,一时间就连这高台人都无法形容其颜色。

非磁光,非落星,非剑气,非妖禽。

一瞥间,那光,与凡俗不同,竟是充满灵性,如有生命!

这是?

这居于高台者顿时一惊。

雷霆,落星,七杀星明灭,在这些种种天地异像前都未曾色变的面上终于现出一丝惊疑。

长虹落,东南方恢复宁静。但其身后却是光芒大盛,如火之炙!

然后,此人慢慢便回过头来,凝视西北方向。

北斗七星,高悬于西北天际。斗柄指东,正是天下皆春之节气。七星中,第一天枢,第二旋,第三玑,第四权,第五衡,第六开阳,这六星一切如常,光如萤豆大小,唯有第七星摇光,骤然间,光华起,竟如斗大!

这摇光星猛一望去,便如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又如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一瞬间光芒迸发,竟将其他六星衬的黯淡无光!

“啊,破军?!怎么竟会是破军大兴之兆?”

眼见这摇光星斗光迫其余六星,高台之上者,此时面色大变。一声断喝,虬指向天。

“轰!”

指尖向处,风云再度变色。

风绕高台急旋,悬于高台上之淡云如烟消散。

随即,神灵现!

其人身周,骤然现出一巨大皎洁光环。光环当中,有一只黄色大笔,随着手指方向,三色笔锋正对着那摇光星!

“三神凝天,五体化地,意神为笔,天地为书,一抡万物,圣贤文章!”高台者声音缓缓如自天外传来。

朗朗声响,如夫子颂,如游子吟,如名士论,如旅者歌。

俗世清音动,那三色笔尖骤然有华光闪烁,在这高台之上,砰然绽开,诸般光华文字纷涌而出,如烟花般绚烂,如锦绣般华丽。

这华彩文章一出,那北斗七星中第四星——天权星,微微摇曳了一下,便绽放出三色光华,三种颜色,正对应这高台人头上悬浮的那三色笔锋!

北斗七星,五星荧光闪烁如前,而这摇光,天权两星绚烂光芒交织碰撞。

摇光星芒肃杀,有种气吞星汉的狂野。天权星芒虽柔和却是绵里带刚,吞吐间光芒勃发,似浩然正气,遇强则强,愈来愈是灿烂辉煌。

须臾间,这天权星三色光芒便压制住了那摇光星芒。

片刻后,摇光星恢复到从前摸样,一点荧光微闪,与其他星斗无异。而那天权星三色光芒也渐渐消散,北斗七星恢复到了如前的格局。

不过这高台人面上不见喜色,便是这一瞬间,鬓上霜色又重了几分,竟是多了几分苍老。他口中低喃:“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数!破军星异动,岂不是说,已然有人承袭了破军命格?”

北斗七星之摇光,又名破军。属水,在命数上为“耗”星,主祸福,主杀戮,乃是一颗不折不扣的大杀星!

高台者静立不动,眼中黑色双瞳漩涡生灭中,飞扬的碎云掠过他的脸,天空不知何时有黑色的暴雪纷纷而下。

“破军星投射到这个世间的只有仇恨与毁灭,所以,当破军星芒高飞的时候,一定是灾难降临到世间之时。当其屠刀扬起,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将陷于血与火中。骨肉离散、至爱分离、霸业倾颓、万事皆化云烟。”

昔日长师之言语,仿佛便在耳边。

皇都四月,已是初春时节,大地业已冰雪消融,青草初发,枝吐嫩芽。但就在这样一个夜晚,漫天大雪洒落,铺满了商阳城的街道巷尾,雪积三尺。

茫茫大雪中,百丈高台,布衣文士一步而落。自上而下,云间平地,一步而就,恍若没有半分距离。

就在这布衣文士踏落高台的瞬间,高台下,金丝缠裹的青玉栏杆旁,便现出一人身形,恭候在旁。

“老师,请吩咐。”

“子路,去南荒。”

“子路遵命。”

那人没有半分犹疑,躬身行礼后,便飘然行去。

目睹那子路离去,布衣文士独立台下,陷入了沉思。这破军星象之变,委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惑与震惊。

“若非今夜正值此地目睹,后果难测。不过这破军初生,命数之力还弱小,星命之格,本就多坎坷,难以成长。何况这更是那命犯杀戮的破军命格,与其他星格相比,更易夭折,也不必太过忧虑。”

但积小患常酿大错!

布衣文士猛然抬起头来,望向那东南,眼中双瞳黑色旋涡再度具现,虽方寸欲吞天地。

“那不该存在的,都终将毁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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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破军初醒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日已暮,但面前的大山,距离这由十几参差零落茅草屋构成的小村落,并不是很远。在天边那一抹即将消散的如血霞光掩映下,高耸入云,沉重而深远,遥遥仰望去,仿佛便要倾轧下来,将这村落碾碎。

残阳斜映,云霞明灭的山间,有高低起伏的黑漆漆影子,在暮色光雾中扭扭曲曲,有若活物,让人望之迷乱。

那极远处凸起硬朗的山脊,也显得格外狰狞,如一只静卧的怪兽蜷卧,给人的感觉是神秘,威严,难以测度,让人望之不禁心生敬畏。

几多神秘,几多苍茫。不知有多少故事发生在其中。

这里便是东元大洲最南边缘处的罗舟山。

芳菲四月天,本就是乍暖还寒的时节,更因为靠近大山,本来白天还暖洋洋的天气,一入夜,就骤然冷了下来,山风拂过,村落四周一丛丛低矮灌木零落的枝叶瑟瑟响动。

在这阴冷山风轻拂下,这靠近大山的小村庄,显得很是寂静。

构成这村庄的房屋多是以山木为架,以山脚平凹处滋生白草织墙,简陋,粗犷,零零散散错落在这大山脚下。是名副其实的“白屋”。

“那可怜的娃,多半是熬不过去今夜了。”

就在这片村落深幽的寂静中,随着一声悠悠叹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一间破旧的草房后响起。

一个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人慢慢的从狭窄泥泞的土道上站起身来,佝偻着腰,脸上深如刀刻的皱纹在残阳的映照下,发出明亮的古铜色光泽。

“那娃娃平日里傻里傻气的,脑袋虽然缺根弦,但俺牛老二也能看得出,应该是外面啥子大户人家出身,不知为啥被扔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个孤伶仃的小人儿,在这鬼地方儿,不要说想活的滋润,就是喘口气都他娘的费劲。平素去山上砍柴捡些山货,没被那些惯常出没的恶兽叼走,已经是他家八辈祖宗显灵了。这次不过是好运气用光了而已。”

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汉子正在土道上蹲着,屁股蛋子都挨上了那泥泞的道牙子,蹭上不少灰泥,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那黄土一般颜色的陈旧裤子,似乎比那黯墨泥灰更显腌臜。

这中年汉子开口说话时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大山的厚重味道。言语粗俗,有些肆无忌惮的意味,不过在话里提到那场山崩的时候,枯黄的脸上却是现出一丝恐惧之色,显然是怕的很。

“牛老二,少说几句屁话吧!那娃也是一个可怜人儿呢!要不是五嫂子可怜他娃,绝活不到今天。不过昨儿这般血葫芦样的爬回来,看着还真是让人心里难受。”

口中叹息着,老人站起了身子,也不知是驼背,还是大山里人习惯性的前倾,徉或是兼而有之,佝偻的身形便如一张半开的木弓,腰弯的厉害。从这点,足可看出生活带给他的辛劳。

“五嫂子是心肠好,但大多半也是看这娃长得清秀,存了招婿入赘的念头。毕竟老五去的早,只剩下这娘俩个,家里没个男人撑不起来门庭。这娃虽然傻气吧啦的,但性子还算是实诚,人也勤快,招进门里,充个门面倒也不差。不过那云丫头自幼没爹,五嫂子也管教的少,性子可是泼辣的很。人长得水灵,眼光就高,心里多半是有了主,不见得会稀罕这傻小子。不过,现在这傻小子就剩下一口气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那中年汉子面上不似老者惋惜,但对于这老者言语却是不做反驳,只是摇摇头,说道:“咱们这大山边人家,靠得山近,凶险多,即便是再谨慎小心,哪年也不得死上几个精壮劳力?这苏傻子脑子七窍通了六窍,还是一窍不通,笨的不行,能挨过两年多,差点点就到了三年头,也算是老天爷照顾瞎家雀了。”

“但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昨天那大山深里的动静,就算是几百里外都能听到,那是天崩地裂啊!满山禽鸟走兽都发了疯似的奔走,甚至连许多经年难见的凶兽都现了踪迹。这傻子能捱着爬出来,还真是他娘的有股子虎劲,蛮劲!死了也就死了,就是可惜了这副已经打熬的不错的小身板。”

说道这里,中年汉子口中啧啧连声,显然是对于两人口中提到的那“傻小子”,能在那般山峰崩陷,万兽惊奔的险恶境地下逃出生天而咂舌。即便其最后难免奄奄一息垂死,但也足以令人称奇。

老者却没有回话,只是看着那大山,心道好端端的,这大山里面怎么就突然天翻地覆,山崩石裂了呢?想到即便是在这山脚下听到看到的那般险恶情景,犹自心有余悸。

这本土山民世代谋生所依的大山,其深处,神秘而凶险,野兽极多,其中更有凶兽肆虐。

故老传说,其内山之中,还有强悍绝伦的妖兽盘恒!故此,便是这山脚下方圆五百里内最好的猎人,都不敢深入内山,进入那波澜云诡的险恶世界,去面对那未知的凶险,只能在近山狩猎。

如今适逢其难,就是外山也受到波及,即便是再谨慎,想来死伤者也不在少数。

这是一场劫难啊!这姓苏的傻小子适逢其会,能活着出来,实属不易。

不过可惜的是,他还是要死了。

遥望大山,老人那浑浊的双眼,在最后一丝夕阳的清冷余光照拂下,满透着迷茫,不解。除此之外,在他昏黄瞳仁中渗出的就是深深敬畏。这种敬畏,千百年代代传袭下来,已然是根深蒂固,深入骨髓,令他的身躯微微的抖动。

“老黄大爷,这是咋地了?今儿天还没这么冷吧?”

目睹老者突然流露出的异样神色,那中年汉子奇道。

“没什么。”

老者似是被汉子洪亮的声音惊醒,低低的应了一句。但转过身来,却是骤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那本来沙哑干涩的声音突兀变得异常尖利,便似遇到了什么令人异常惊骇的事情一般!

他佝偻着的身躯都不禁轻微的颤动着,干枯几无血色的嘴唇蠕动,嘴角一抽一抽的,无法自控。

中年汉子从不曾看过这向来沉稳,隐隐便是这小村落主心骨的老黄大爷这般惊骇失措过。

他心道难不成有凶兽下山?但没到季节啊,更何况近十几年都未曾有过了。莫不是因为这场山中剧变惊着了?

心中一惊之下,他亦是拧过身仰起头,向着黄姓老者面朝的方向看了过去。

“啊……”

同样的惊呼声从这中年汉子口中响起!

更加的尖利,更加的惊骇失措!

虽然斜阳的最后一道霞光,已然被大山遮掩,但在黑暗彻底降临前,已然有淡月初升,在轻柔的光晕下,这用粗枝围起来的狭小院落中的景象还是可以清晰的映入眼帘的。

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正手扶栏杆,静立在这残破的院落角落里。

他们口中的那个凄惨的傻小子,那个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随时都可能去见阎王爷的傻小子,此刻竟然就这般站在那残破草屋的院子里,高瘦身躯挺得笔直,哪有一点垂死的摸样!

如果不是那一身的血渍污垢依旧,如果不是那张看惯了的清秀稚嫩的脸孔,那中年汉子定然会认为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暮霭微荡如岚的夜色中,他确认,这个正茫然四顾的家伙,就是那个傻小子!

那不过十六岁却如成人般高瘦的少年!

“难道是诈尸了?”

一念及此,中年汉子在这一刻,身上的根根寒毛都倒竖了起来,一股子更加凄冷的寒意刹那间渗入他的心脾。

“砰”的一声,他那与道牙子若即若离的屁股,终于失去了支撑,重重的坐在了上面,激起泥水星点四溅。

那黄姓老者亦是身体颤抖,右手叉出一根干枯的食指,指着那一身血污少年,口中连声嘶哑说道:“你……你……”

一个身遭重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绝熬不过这个夜晚的少年,如今醒转过来,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的面前,这如何能不令人惊骇!

黄姓老者是亲眼看过这少年伤势的,不知遭遇到了何种重击,半边身子几乎都被压烂了,五腑内脏都受到剧烈的挤压震荡,当时他就已经得出必死的定论。虽然心中惋惜,但也断言这少年活不过今夜。

这么多年的经验,可不是活在狗身上的!

对于自己的眼力,老人还是有着足够的把握的。

但是……

这个本该卧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少年,竟然活转了过来!

虽然时常听闻山里山外发生过的灵异事,也相信有妖仙鬼神之属存在,但毕竟从没有亲眼见过,亲身接触过。如今所见,颠覆了他们对于常理习惯的认知,自然是惊慌之极。

“苏傻子,你怎么突然能动了?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便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这充满诡异气息的院子中响起,打破了这令人喘不过气的惊悚压抑。

发出这急促声音的,是刚刚从柴门中跑出来的一个少女。年龄不大,只有十六七岁,一张秀丽的脸蛋此刻涨红,面上惶恐中带着焦急,不过听起来那如滚珠般急促的语声中还夹杂有一丝丝的惊喜。

“苏家小子……苏家小子……”

少女的声音未落,柴门砰然又响,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的跟了出来,口中不住的呼唤着,脸上虽同样惊慌,但欢喜之色却是更多。

这四人四双眼睛,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少年那有些茫然,有些稚嫩,但却颇为清秀的面容上。

这少年苍白脸孔虽然被仔细擦洗过了,但眼耳鼻口间依然留有淡淡的血渍沉积其上,细细看来,竟然是沉积的酱紫中带着妖异的碧色,在清冷的月光下,别有一种妖艳的气息!不过那碧光只是骤然闪烁了几下,便隐去不见。

这碧色光芒很是微淡,一现即逝,那黄姓老者年纪大了眼神不好,那中年妇人离得稍远,视线被少女所阻,一时间都没看得清楚。只有那少女,那中年汉子,真真切切的看了个正着!

这是……

两人不禁都瞪圆了眼睛,心中惶恐,张大了嘴巴,却再也说不出话,无声惊骇!

就在此刻,那少年口中喃喃低语:“我是谁?”

他茫然无措的低吼着。

“我是谁……这是哪……”

他瞪大了眼睛放声嘶吼着!

“我是谁……这是哪里……”

声音由低到高,渐渐沙哑,在这被阴冷的黑暗笼罩,被初春的静寂包裹,被干枯的粗枝栏杆围拢的小小院子里回响着,并向远处的大山荡漾而去,激起更加深远的回声。

轰!轰!轰!

声音回荡,中间更是伴有猿啼狼啸相合之声!

“叫嚷什么?”

“吵死了吵?”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

……

本来已经渐渐沉寂在夜色中的小山村一下子就被这声音点燃,喧闹了起来。

生计大于天。本来就被山中剧变弄得人心惶惶,胆战心惊。如今已经睡下的村民们更是被这越发高亢的嘶号声惊了起来,随着一只只火把的点亮,脚步声的临近,或是愤怒或是疑惑的问询声纷纷响起。

“我是谁……”

少年昂首怒吼,吼声中,隐隐带有种狂野,苍茫,无可名状的气息。

似威压……似震慑……似给了这个喧闹的世界当头一棒!

就在此时,远山的野兽咆哮声,近山的风吹林梢声,村民的叫骂声,在这一刻,骤然静止!

悄然无声,似乎,这天地间,一直这般静寂辽阔。

而那少年,标枪般笔直的身子一歪,突地软倒在地。

他眼中最后见到的,便是那静谧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火光,还有那围拢过来的一张张陌生但又似乎熟悉的面容,随即一切都模糊了

……

“你是苏破啊!”

耳边那惶急的声音也渐微淡不可闻。

绝世少年苏破之初醒,源自大山崩涂。

······

前两章,远在七个月前所码,所以,描写有些过于细致了。嗯,第三章之后,叙事完毕,节奏会加快。

第三章 我梦,我醒,我怒!

第三日午时时分,在暖洋洋的日光下,被古怪梦境惊醒的少年,坐在了自家破烂不堪的茅屋旁。

浑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偏偏身上每一处肌肤都在疼痛。

他在用力的搓揉着脑袋,心道我这是怎么了?

身上的诸般苦楚感觉如此敏锐,而脑海中依旧却是混沌一团,就像有两个念头,两个意识,两个思想在争执,在撕咬,在拼斗。

是他,又不是他!

震荡之下,这一刻,他的头撕裂般的剧痛。

疼的发昏,发胀,除了深入骨髓般的疼痛之外,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脑中猛然一清,轰的一下,似是打破了什么,诸般纷乱往事,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我是苏破。”

这少年喃喃自语着,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他只觉满腔又是沸腾,又是悲凉,又是欢喜。

尘封的一幕幕往事,渐渐如一汩清泉,在他的脑中流动,清晰的浮现在他记忆当中。

虽然,总有些莫名奇妙的东西,或者说是记忆的碎片,在他的脑中隐现着,潜伏着,朦朦胧胧的,想要触摸,却又不及,就像昨夜那惊魂梦境一般难以琢磨。但是,少年还是找回了自己过往那模糊不清的记忆。

而且更令他惊喜的是,那蒙尘已久的灵智也彻底的打开了。

少年能感觉出来,在他身上有很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此刻的少年,脑中清明若明镜,片尘不沾。往昔岁月中的浑浑噩噩,便如一场梦境,悄然淡去。如今醒来,自打懂事起,所历的那所有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清晰的在心头流过。

那些可悲的,可笑的,可喜的,可恶的,都纷繁而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灵智为何如此清透,但是少年知道,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愚笨的傻小子了!

似乎有一层阻隔他思维通畅的坚韧搏膜,就这般被捅破了。

总而言之,就是他不傻了。

对于为何会待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山村,他也已经明了。

这里是小殇村。

他的名字叫住苏破,在三年之前,自京都被流放到这荒远偏僻的大山边缘,被放任自生自灭。

虽然当日的苏破灵智混沌,便如七八岁孩童般懵懂,但是他如今既然已经醒来,便也知晓,京都距离此地,足有一万八千里有余。

一万八千里,这是什么概念?即便是日行百里,也要走上大半年之久!

流放边陲,这是对于犯事的京都权贵子弟的一种专有的惩罚。

京都名乌京,乃是大周朝的都城。

大周,在如今神智清明的苏破记忆中,是一个繁荣鼎盛的国度。不过极大多数人都被束缚在各自居住的土地上,安土重迁。

周朝人普遍强调家族观念,讲究的是子多福多。儿孙满堂,四世同堂,成为多数周朝人梦寐以求的宏愿。在这样的传袭中,无论是走卒,还是贵富,徉或是高位权臣,无论是谁,一旦遭受到流放的刑罚,一定被认为是作孽,会惹得家门不幸。

而苏破,就是这个孽子!

不过相对于周朝严酷的刑法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这种方式的流放,与其说是惩罚,更不如说是对于权贵子弟的优待。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普通的市井走卒,若是触犯了大周刑法,轻则杖责,中则贬为奴,重则杖毙斩刑,律法严苛。

而若是权贵官宦犯法,便有另一套对应的处置手段。相对庶民来说,要轻上许多。

这流放刑法的设定便是如此。大周律法规定,有功禄在身之人,一旦罪不当诛,但又难逃其咎者,便会施以流放之刑。

在大周律法中,流放是十分独特的一种,被自诩为一种仁慈的刑罚。所谓“不忍刑杀,流之远方”,从而体现了周朝尊崇的法家所提倡的仁政和慎刑。

但为了使流放刑律起到降死一等重刑的作用,在大夏广袤的国土上,对于流放地点的选择也费尽心机。

西北绝域、西南烟瘴和东北苦寒之地以及近海的一些海岛都先后成为过流放地,形成了与历代不同的流放标准,造就了诸多著名的流人聚居地。

而流放刑期最短为五年,最长为三十年。最近为西海沿岸,最远为西北戈壁。

但这流放一万八千里,前所未见!

苏破流放之所在,已经是进入东南罗舟十万大山边缘之地。这里人烟稀薄,恶兽横生,求生唯艰,乃是大夏国土边缘最最险恶的蛮荒之地。

而且此地人口虽然不多,但民风彪悍。能在这大山边缘艰苦地域生存下来的,非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就是足智多谋,有着不俗的勇力。

而他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苏破恍然领悟,三年前,他像一个没开窍的愚钝孩童,一无所长,不能自保,被流放至此,远离京都商阳一万八千里,这分明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虽说流放之期仅仅不过是最短的五年,但便是头脑聪慧,身有勇力的成人,被流放此地,想要活下去,能否熬过一年的流放苦期,都难说的很,更不要说苏破这当时年仅十二岁,未曾修炼,身体发育都未成熟的傻小子!

至于这遭流放的原因,就更是有点可笑,可恨。

可笑是所犯的错误离奇罕见,大概在大周立国以来也是头一份。

可恨的就是那些狐朋狗友,竟然连他这懵懵懂懂,灵智未开的傻孩子都要算计,都要去陷害。

迫死他苏破,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苏破如今有了怀疑。

苏破不恨天,不怨地,不恼府中地位不高的父母当时的无能为力,也不怪那大周的法律严苛。他只怪自己,竟然会相信那些人是朋友。

因为痛恨,这三年,苏破虽然脑筋不通,但他却固执的守住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

这三年,村里的孩童们都当面称呼他为苏傻子,背地里大人也都嘲笑他像乞儿一般。甚至,村落的长舌妇叫他一文钱不值的苏破。

可是,三个严酷的寒冬,三个饥饿的春天,苏破就像石缝中的杂草一样,竟然奇迹般的熬过来了。虽然,有五婶子家的接济,那是极大的援助。但若是没有那种执拗的,固执的决心,苏破早就埋骨深山了。

如今在这第四个春天头上,苏破虽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但更坚定了回归的信念。

五年,这流放期限是五年。

苏破摇了摇头,往昔愚笨之时所发生的种种,犹如一场噩梦。他心中默想,你们都等着吧,两年之后,我苏破定会平安归去的。

一个不再是傻子,变正常了的苏破,活着回到他们面前,他们会是何种神态?一定会吓上一跳吧?

那情景想必会有趣得很,苏破突然很期待这一幕。他告诉自己,吓上一跳,还远远不够!

作为一个傻子的时候,他纵然有回归的念头,但绝对无法付诸实践!

一个傻子可能穿越这万水千山?

绝对不可能!

苏破遥望京都方向,那里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吧。

我一定会回去的!

苏破这一刻握紧了拳头。白皙略有些粗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血脉翕张!这一握用力之极,指节之间竟然是咯咯作响。更有一丝碧光在皮肤下的脉管中微微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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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爷不是苏乞儿

我一定会回去的!

苏破这一刻握紧了拳头。白皙略有些粗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血脉翕张!

这一握用力之极,指节之间竟然是咯咯作响。更有一丝碧光在皮肤下的脉管中微微闪动。不过,心情极为激荡的苏破自然是无从发觉。

因刚刚清醒,对于自己为何突然神智醒悟,他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故。而且,总有些似乎陌生,但又熟悉的东西夹杂在他的记忆中,有点稀奇古怪,有些光怪陆离,让苏破有些恼火。

难道,这就是人常说的开窍了?苏破心中渐渐平息了那勃然而发的愤恨,对于自身变化心中这般猜测。

打从小时候七岁起,他便习惯被人嘲笑,耳中充斥着那些如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之类的讥讽言语。因为驽钝,他见惯了这种藐视。如今,突然醒悟,神智一清,却是乍喜还惊。

不过,这是喜多于惊。如今令他更感惊骇的,却是昨夜那梦,越来越发的真切了!

在那梦境中。

大荒大漠,漫天黄沙。

血影刀光,煞气冲霄。

苏破就这般立于那黄沙中,血河中。那红紫色的血液流淌在沙海中,竟然不渗不漏,奔涌如潮!

举目茫然,周身疲累。

就在苏破仰天长啸宣泄之时,在天际那一抹血红云朵间,骤然有赤橙红绿诸般光芒大盛,瞬间普照而下。

诸般光芒如九天天河倒灌,如域外玄冥排空,奔涌而下,一时间,天地间骤然无声寂静,存在于苏破眼前的,只有这些光!

在这诸色光芒的映照下,苏破只觉得自身仿佛便是一只面对天地之威的蝼蚁,渺小,忽微。

忽而如临深渊,彻骨冰寒,周身都欲冻结;忽而如烈火灼身,五内俱焚;忽而耳中梵音阵阵,脑中沉迷,身躯飘然若仙,仿佛随时可能飞升而上云霄;忽而体表如万千利刃刮削,似乎这一刻周身血肉都被剐去,唯余森森白骨,苦痛莫名!

“苏破,你这样的煞星,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你的神灵必须消泯,你的肉身必须要灭杀!”

一个声音在这诸色光芒中浩然回荡。

那梵音唱诵里,诸色光芒中隐隐现出人形。

看不清到底都是些什么人,但是随着这威严,似无一丝一毫情感蕴含的声音响处,那光芒更胜。无伦的威压在这一刻仿似要将苏破压扁,碾碎!

那浩然之音更是如刀锋般锋利,仿似要将苏破这被那无尽威压压扁碾碎的骨肉再切割分离,一刀刀的斩成肉泥!

那威压如山压顶!那苦痛如刀刮骨!

然后,苏破便疼醒了,惊醒了,一身的冷汗淋漓。

在醒来的那一刹那,苏破真的不知道那仅仅是个梦,还是真实的境遇。那种身临其境的逼真感觉,让他犹有余悸。

不过眼前此刻,悬在山腰上的半轮太阳,透过淡云,透过林梢,正懒懒的照耀着这茅屋小院。温暖的阳光沐浴在苏破的身上。那种令人想打盹的舒服劲,让苏破知道,那真的只是梦境。自己还是那个被流放的少年,依然十分辛苦的生活在这个偏远荒凉的小山村中,刨食度日。

苏破抬头看看天空,四月的大山之上,云朵雪白的耀眼,但在长风的鼓荡中,聚聚散散,边缘处弥漫如棉絮。

此时,少年心中思绪也如棉絮。

他在回忆,那天,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会让他有这样的变化。

“苏乞儿,你可好转了?”

突兀而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苏破的思绪。

苏破扭头望去,屋角处转出一个少年来。

这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看上去摸样比苏破老成了一点,面目端正,也很白净,在这荒僻的山村里可谓是不多见的俊朗。身高虽然只比苏破高上些许,但身材却比他壮实多了。宽肩细腰,背上背负着一张黑灰色的大弓,腰间斜插着一口铮亮的短刀。只不过和苏破说这话间,脸上始终挂着冷淡的笑容,浑不似是来探看病人,倒像是个逼债的。

这少年一身猎户的打扮,苏破是认得的,正是这大山脚下方圆百里十村三乡最出色的少年猎手,名字叫做程小山。

他那张黑灰色的大弓,是以老山梨木根制就,弓力可达三石,是这附近山村出了名的强弓。

以前每次见到,苏破都很羡慕,会幻想拥有他那张拉风的大弓。

不过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苏破虽然傻气,也知道自己可没那么大的力量拉开。三石,那可是三百多斤啊!

不过此刻,听到这程小山这样招呼,苏破却是一愣。

“苏乞儿?我还武状元呢!”

随即便醒悟过来,程小山是在招呼自己。这就是自己以前在这山村的绰号了。

苏破刚来的时候,身上包裹,衣物都属华丽之物。村人虽然见识少,但一看也知,这是被山外的富贵人家赶出家门的弃儿。这样更令村人鄙视以为他做了什么犯歹的事情。故此,愚笨少年,求生越发艰难。若非有五婶子母女接济,恐怕早就饿死了,焉能活到现在。

如今虽然活了下来,不过,在这崇尚力量,男人为尊的山林,也因此落下话柄,被人鄙视,得了这么个绰号。

苏乞儿,说的不就是姓苏的要饭花子么!

苏破顿时怒了!

来到此地,苏破虽然年纪小,身体弱,头脑也不聪慧,多得那五婶子母女的照顾,但也算是自食其力,即使有饿肚子的时候,也从没有行过乞讨之事。

好男儿有手有脚,岂能做那等事!

苏破猛然抬头,直勾勾的盯视着那少年程小山。

这程小山斜睨着苏破,口里继续说着:“苏乞儿,不是我说你,就你那小身子骨,在这山脚下捡个柴火都有些费力吧?怎么就这般胆大,敢往那山里走。这次没死,算你命大,以后还是要夹着点尾巴做人才好,有多少斤两自己要估摸好。哼,现在我跟你说这些,恐怕你都听不懂,跟对牛弹琴差不多,空费俺口舌……”

说着说着,程小山发现有点不对。那苏乞儿竟然抬着头,冷冷的看着他。!

对于这苏乞儿,程小山以前都是这样称呼惯了的,也从未见他有过什么抵触。正因为这样,心中更加鄙视这无用的傻小子。也对五婶子那多余的同情心,对这苏乞儿的偏爱,感到不满和担忧。小云虽然比这小子大上几岁,也对自己好感更多,但架不住五婶子常叨咕啊。

一个外来的废材而已,有什么好同情的?更不要说招上门女婿。就他这乞儿一样的东西,也配?!

但是今日不同以往!

这苏乞儿竟然没有沉默低头,也没有傻笑应和,而是扬起那略显苍白的脸孔,无喜无悲,无忧无怒,就这样,静静的盯视着他。

程小山顿时有点火了,心道哥可是这罗舟山脚附近十村三乡第一少年猎手,年轻轻的便将身体炼到了活血第三层大成境界,就是放到成年汉子堆里,那也是一把好手,比这村里最好的猎户牛二,也是不虞多让。是你这混饭吃的小乞儿只能仰望的英雄豪杰人物,你现在这样看哥,这是什么态度?

怒气勃发中,程小山便上前一步,沉下脸来,想要狠狠的羞臊这苏乞儿。

但是现在,那苏破的目光不是仰望,也非仰慕,直视而来,与程小山目光相对,竟似尖刀,似钉子,透过程小山的眼睛,直插他心中,令他心悸不已。

这种感觉,就像程小山十三岁那年跟着大人们上山,遇到的那只鳞甲凶兽,狭路相逢,鸟瞰众人时的眼神一般。

凶威滔滔,几欲择人而噬!

三个身手不凡猎户汉子血淋淋的尸体,让程小山永远的记住了那一幕。

几次噩梦之后,随着年龄渐长,程小山刻意的将其淡忘。因为老山里的猎户,谋生靠的就是打猎,决不能有畏惧,否则只能被淘汰。运气好点就像这苏乞儿一样,浑浑噩噩度日。运气差,早就自生自灭了。

程小山以为自己忘却了,但是今天,面对这苏乞儿的凛冽目光,瞬间便勾起了他内心埋藏的最深沉处的恐惧。

在苏破那原本呆滞的眸子里,他看到的是一种幽深,一点碧色,那碧色充斥着一种慑人的锋利,一种噬人的凶威,一种绝对的震慑。

如同沸汤融雪,他的怒气瞬间便被这种几乎无法抗拒的恐惧驱散。下意识的,盛怒中的程小山选择了避让。

他不自觉的便低下头,诺诺的说道:“苏破,你可是好些了?昨天听说你出事,还真是让人担心。”

莫名其妙的,苏破见到这程小山竟然改口,也不好再跟他计较,也明白自己在他人心中比那乞儿也强不到哪里去,就回答道:“多谢程哥探看,托大家的福,看来死不了。”

“保重身子,最近就别劳累了……”

含糊不清的,程小山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转身离去。一路撞翻了几只木桶,溅了一身水渍。

来的骄傲,去的狼狈。

苏破瞥了下那匆匆的背影,心中很清楚,这程小山是专程来看李云儿的。路过这里,多半是看看自己伤的有多重,还能活多久,顺便警告下自己有点自知之明,离李云儿远点。绝不是真来关心自己的伤势。

苏破有些烦躁,也有些疑惑。这程小山锻体活血大成,少年得志,可不是好说话的人,虽说因为要在李云儿面前表现,对自己不至于打出手骂出口,但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冷眼就会灰溜溜的走掉。这到是怎么回事?

第五章 一掌断青石

程小山刚刚离去没一会,苏破还在思索的工夫,他这偏僻的少人问津的小草房便又来了访客。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跟苏破年纪相仿,头发参差,如狗啃一般,黑黝黝的脸上刻着几道显眼的疤痕,平添几分凶横之色。

这少年名唤沈三,其父沈义是这山村里仅次于牛二的猎户,脾气很是暴躁,动辄伤人,也就是在牛二面前收敛点。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沈三也是山村少年里最顽劣的家伙,性喜偷鸡摸狗,因为体壮力大,更是村里几个年纪相仿少年中的小霸王。

这家伙平时最喜欢黏糊李云儿,但李云儿对其很是不屑,根本不予理睬,故此他便怨恨上了苏破,时常找碴欺负苏破。苏破虽然傻气,但也不甘受辱,奋起反抗,但结果往往是被打的头破血流。

那时候的苏破,只能默默忍受。蛮荒山村,即便是孩子,也要靠拳头才能说话。

这沈三明明见到苏破坐在那,却哼着小调,睬也不睬的径自进了房,在里面鼓秋了一会,一无所获,就气呼呼的出来骂道:“苏傻子,你个小乞丐,难道五婶子给你的好东西,你都吃光了?爷以前怎么跟你讲的?都忘记了?也不给爷留着!”

见到苏破不理睬他,还在那边呆呆的发愣,这沈三更觉气愤,他满心以为这苏破生着一场大病,五婶子必然给准备了不少补品吃食。料想这傻子病里也吃不下,便赶忙过来,没想到扑了个空。

他跨步赶到苏破面前,劈面便是一拳带风,要给苏破个好看!

苏破无奈伸手挥挡,同时准备向旁边躲闪。因为与寻常少年相比,这沈三力气极大,苏破可挡不下他这一拳,心里想着这一下不要吃的太狠,头破血流才好。

以前被你欺负也就算了,如今自己不是傻子,以后有机会定要找回来!

苏破心中发狠,以为这眼前亏是吃定了,但这伸手一挥,拨打在那沈三的拳头上,却是令苏破一怔——

这想来其重无比的一拳,接上手,竟是绵软无力!

这一伸手拨弄,竟然将沈三拨得身子一歪,原地画了一大圈,险些自己跌倒在地!

“他娘的,你这废材敢反天了?”沈三站稳了脚步后,怔了怔,自觉吃了个亏,顿时恼羞成怒,疯了一样的扑上前来,劈头盖脸般厮打向苏破。

苏破一手遮拦,一手向外推搡,这一推更是有力,砰的一声,竟将那沈三拨出两丈多远,一个屁股墩跌在地上,头也向后一仰,磕碰在院子栏杆上。

这沈三伸手摸了摸后脑,一手血红。顿时一声嚎叫,蹦了起来,夺门而出,口中还大骂着:“苏破,你这废材等着,爷跟你没完!”

这家伙原来也是个怕见到自己血的,远没有吹嘘的那么强横。

苏破有些不屑。

不过,他也没有赶跑沈三的喜悦,心中翻涌的都是那“废材”两字。

他知道,除了五婶子,在他人眼中,即便不是废物,他也就是个多余的人而已。

难道自己在此之前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么?

男儿在世,岂能如此孬弱,如此苟活!

对于自己的过往,苏破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愤怒。昔日这愚笨的头脑,瘦弱的身体,竟是文不成武不就。

昏昏噩噩。

睡生梦死。

如此不堪。

就连他喜欢的女子,也只是怜悯他,可怜他,爱慕的却是别人。

哀不幸,怒不争!

他猛的右手握拳,挥手,一拳重重的锤打在身边那块斜倚的青石板上!

咔崩的一声脆响,疼痛的感觉如期而来,但却是出乎苏破意料的强烈。

剧痛,仿佛手掌断裂般的疼痛!

就像是被野狼啃了一口,又像是被人用青砖狠狠的拍了一下。

忍着痛,苏破扭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果然,掌端破开了口子,有鲜血渗出。

虽然用了些力,会疼,但也不止于受伤啊。

苏破又痛又惊,捂住伤口,看向那罪魁祸首——青石板。

如果说古怪,肯定是出在它身上了。

不过令苏破更吃惊的是,那青石板赫然断裂成了两块!

这青石板,可不是什么风化后残破的沙石,乃是这大山边缘一处采石场的出产。质地极坚硬,厚达三寸,便纵是以大铁锤锤砸,力气若是不够,也是连点石渣子都锤不下来,更不要说将其锤成两截。

苏破张大了嘴巴,呆了半响,伸出左手用力的捏了捏那青石。

没错,青石还是大山里的青石,如同这大山一般的固执坚硬。断茬也是新口,没有旧的断痕。

由此,疑问也就来了。这一拳下去,这坚固的青石板,咋就两截了呢?难道就靠自己这点气力?虽然大山辛苦求生三四年,这精瘦的身条也打熬出百十来斤的气力,但苏破知道,也就堪堪比得上这山村同龄的少年而已,若说一时情急发力,趁其不备,推翻了沈三还好解释,但离掌断青石那种程度可就差得太远。

苏破看了看自己的手,依旧疼的厉害,不过,已经不再流血了,那狰狞的伤口此刻也渐渐合拢,没适才那么吓人了。

苏破几乎都忘记了疼痛,看着自己这手,有些出神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能击断这青石板的力道该有多大?反震回来,难怪自己的手掌会遭到重创。不过按照常理来说,苏破觉得,先断掉的,肯定是自己的手。

回到房中,找了件旧衣,撕下布条,草草的包扎了一下。苏破就回到房前,蹲下来继续琢磨那断裂的青石板。

“我的力气真的变大了?”

似有些不敢相信,苏破喃喃低语了声,便四下走走寻了一根六尺多长,手腕般粗细的楠木。右手虽然伤了,但也勉强能握住。双手用力,沉肩塌腰,两臂一合,向下一撅,嘣的一下,木屑飞溅,那楠木居然从中间断裂了!

这种楠木杆浸油风干后,因为木质坚韧,是这大山猎户常用来制作枪杆,弓箭的材料。这根楠木能长到手腕般粗细,至少要五十年之久,已经成材了。要靠人力将其崩断,两膀子至少要有四五百斤的力气才行。

苏破此刻除了两手虎口有些撕裂,两臂有些酸痛,并没有精疲力竭的感觉。就好像崩断的,不过是一根寻常的枯枝一般。

痴痴的望着自己这一双手,苏破有些呆了。

经过大山数年的磨难,两手掌心已然有了茧子,肤色也不复从前的白皙,变得红润而有光泽,除了修长的稍显有些秀气,看起来,已经与寻常山里人的手掌别无二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这村落里,最强悍的猎户牛二,自称是进入锻骨境界的高手,两膀子号称有五石之力,经常赤膊在村里人面前显示他筋肉的壮硕。偶尔,也演示过举石锁,力断楠木的这种把戏。

鸡子粗细的楠木,牛二轻而易举便能折断,不过像这般手腕粗细的家伙,他也只有在状态好的时候才能崩断。就是这样,已经足以令村人每次都咋舌不已。

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一石便是一百二十斤。如果牛二没有吹牛的话,那岂不是说,崩断这楠木杆,至少要有六百斤的力道?

这样的“壮举”,如今自己竟然也同样做到了?

对此,苏破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这身体,可是没有锻炼过的。别说什么锻骨,就连活血的边都没挨着过,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劲力?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苏破不信。

这是我自己的力量?

这是我的力量!!!

苏破哈哈大笑着,明明是笑着,但清秀的面孔上,两行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是喜极而泣,绝非软弱。

沉下心来思索,村里的牛二,论勇力,那是这方圆百里十村三乡都排的上数的。以他的那把子力气,也就勉力能撅断这般的楠木杆子罢了。而苏破,单论力气,还要强胜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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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重申,本书是爽文,热血文,绝非虐主文,脑残文。随着情节的展开,肯定会让大家过瘾的。

第六章 有人下聘礼

而且,苏破有一种很清晰的感觉。那就是,他的力量还远不止于此。不过,他这精瘦的身躯承受力与这力量相比,毫不成比例。

明明有更强悍的力气,却因为这身体的孬弱而无从发挥。

一拳锤青石,青石断,手也差点断掉,便是因为如此。

若是身体锻炼如那程小山,或者本村的牛二那样的境界,岂不是能使出更大的力量?或者,手都不会受伤!

苏破经常听牛二吹嘘,这锻体的三重境界,前两重分别是活血,锻骨。每重境界分为三层,乃是初入,稳固,大成。

锻体,才能强身,才能壮力。牛二虽号称锻骨,但据人说,也就是活血大成境界而已。苏破顿时心中惊喜,活血大成才有这般力量,那岂不是说,他苏破比活血境界气力更强?

惊喜中的苏破未免还是有些迷茫,这偌大的力气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是——

苏破摇了摇头,直到此刻,都难以相信自己前日所见所闻。

该去跟五婶子说声谢谢了,虽然,这样做有点多余。

不过若是去了,这掌上的伤,有点难以解释。那日的意外,已经够令人揪心的,苏破也不想再让人操心。

经过这一番动作,那粗粗缠在手掌上的破布头已经散开了。苏破便将其解开,边想着重新包扎一下,边想怎么跟五婶子那边遮掩过去。

当最后一道布条解开,苏破检查伤口,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发现,那适才还有些血肉模糊的创口,此刻竟然差不多愈合了!

虽然,还有些血丝渗出,但那伤口,确实已经合拢。活动了几下,也没有那般疼痛了。

苏破本来估摸着,自己这手,没有半个月绝对好不了的。但看这样子,现在就已然无大碍。

这种诡异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如何不令苏破目瞪口呆。如今想来,经历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虽然活着爬出了大山,但那伤也指不定有多重呢,这才区区几天就好了。刚刚醒来时心情激荡,没有去想,现在算来,也多蹊跷。

力气的暴涨,神奇的愈合力。这都令苏破惊喜中带着些许敬畏。

对此,苏破无法解释,也无法理解!

十二岁离开京都时,昏昏噩噩的灵智,令他对这个世界不甚了解,也无所求。到流放到了这大山脚下后,因求生多艰,他对于山民猎户中的强者很是羡慕,常常幻想,如果自身能有那般技艺,那般勇力,该有多好。不过放在今日之前,那不过是愚笨少年不可对人言的梦境而已。

但是现在,梦境成真,苏破却有些惶恐了。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真实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好事。

苏破笑了,至少,他没有死掉。至少,他多了气力。至少,他不再是那人言又傻又笨的废材!

苏破知道,他身上发生如此奇妙的变化,肯定来自那场大山惊变。那如大日骄阳般不可阻挡的长虹,那漫天溅落的碧色流光,那癫狂飞舞的石山土雨,最后那重压而下的落岩。如今想来,依然令人战栗惊悚!

答案,应该就在那里吧。

苏破皱了皱眉头,有些后怕的这样想着。

回去看看?

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无法抑制的在他脑海中产生。

死里逃生后,身体上的奇妙变化带给苏破的诱惑更大于恐惧。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破直起身来,遥望远山。适值一阵山风呼啸而过,风动林木,呜呜咽咽的,苏破听着就好似有人在召唤着他。

摇了摇头,苏破清醒过来,心道,还是先去跟五婶子道谢吧。这几天,自己能安然无恙,多亏了五婶子母女俩的照顾。

自己既然发生了这般的变化,可以说与过去截然不同,但有些东西注定无法忘却。

例如,恩情。

例如,旧恨。

靠着山脚的小山村,零零散散的,不过几十户人家。依着山脚各寻平整点的地势建造,也没有什么街道之分。

大白天的,家与户之间的狭小山道少有人迹。经过一整个冬天的消耗,家家存粮都不多。此时正值男人们都结伴去山里碰运气,女人们也多半都在林木稀疏的山坡除着梯田里的草。故此,苏破这一路上也就撞见几个村人。与以往不同,苏破都笑着打招呼。倒是令这些山民有些吃惊。心道这傻小子大难不死,人也懂事了许多。

日近中午,十多户人家的烟囱冒出透着一点淡青色的炊烟,与山间终年不散的云雾糅合在一起,令人觉得那云雾本来就是炊烟。村子四周环绕这梯状的农田,绿油油的庄稼长得正旺。

转过一处林地,拐角的地方,那稍显低矮的两间草房便是五婶子家。刚刚走到近前,此刻还有粗枝院墙隔着,就听到里面的纷杂声音。

男女声音都有,而且男声粗豪,并不是程小山所发。看来五婶子家来客人了。

苏破便停了下来,此番来是道谢。从前得了五婶子那么多的照料,因为脑子不转弯,虽有感恩之心,但也从未说道过。不过若是家里来了客人,自己过去就有些不便之处。

奇怪,五婶子家这几年来,似乎从未曾来过什么亲戚朋友探看,倒也奇怪。

苏破有些奇怪的时候,耳中便再度听到了那粗豪的男子声音,因为离得近了,所以听得很是真切。

“五妹子,我这大侄子,你也见过几次了。还不是因为你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让我这大侄子整天像丢了魂一样。哈哈哈哈,要我说啊,这方圆百里十村三乡,也就你家这云丫头能配得上我家小山,你们娘俩相依为命的,家里没个爷们撑着,日子也多有辛苦,不如咱们就把这事定下,以后,就让小山给你撑这个家,五妹子,你忙活了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那汉子声音粗豪,听起来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笑起来倒是有几分豪气,说话也是颇有条理。

“程大哥,你的好意五娘我心领了。不过,我也就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管教,性子蛮横惯了,有些事也由不得我这当妈的做主。小山这孩子,人是没得说,不过,小山家,也就这么一根独苗……”

五婶子那柔细的声音传来,苏破每次听到这声音,心中都会生出一股子暖意。

“五妹子,我兄弟家就小山这一根独苗,倒插门,肯定是不能。不过这两孩子的事成了,嫁过去的话,也不会让五妹子你吃亏。你看看,五妹子,你这草房,至少四五年没大修过了吧?目前还能凑合住,再过两月,到了雨季,怕是就挺不住了吧?”

“这……”

苏破隔着那栏杆缝隙看过去,见到五婶子似有些犹豫。而那粗豪汉子正拍的胸脯山响。

“我大程在这拍胸脯保证,只要小云嫁过去,我定凑齐人手,给你起一栋大屋!料子就用铁梨木,房梁咱用上几根上好的山檀木!当然,聘礼也好说,五十两银!一毫都不会少。五妹子,你要知道,洛西镇上的大户人家娶亲,聘礼银子也不过就这些而已。”

见到五婶子眉头渐渐紧蹙,低头不语,苏破知道,五婶子有些动心了。

一栋都用铁梨木筑造的大屋,建来可不容易,起码,也要用去三四十条汉子一个多月的时间,更别说还以那山檀木为梁。至于五十两银,在这大山脚下,已然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只要不是饥荒年,节俭点用,二十年都使不完。

而且这茅屋是破了点,低矮了点。五婶子家,虽然有些积蓄,但男人过世的早,到了如今,想必也所剩不多。要不,早就修缮了。

娘俩本就不易,还照顾着苏破这傻小子,难得啊。

苏破静静的站立在栏杆之外,心中颇有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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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子不下聘,也给起大屋

“程哥,小山这孩子不错,您讲的条件也很有诚意。不过,小云年纪还小,我的意思是,再等上两年,到那时候,就随她意思,喜欢嫁哪个就嫁哪个,我这做娘的,也不管了。”

五娘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

看着五娘面色变幻,那姓程的汉子,面上渐渐露出自得笑容,成竹在胸,心道这孤寡母女岂能顶着这般诱惑,定会应允。不料五娘思量了许久,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一愣,那半挂这笑意的脸,变得难看了起来。

就在此时,草房那有些糟破的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少女快步走了出来。

“小云,你说呢?”似乎知道这自己的女儿一直在听着,五婶子笑着问道。

“娘,我听你的。”犹豫了一下,少女做出了回答。

一听这话,那粗豪汉子顿时脸色一变。而跟在小云身后,刚刚走出门来的程小山顿时有些急了。堂堂的活血大成境界少年猎手,今天竟然被一个傻子用目光给秒杀,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如今,又赶上这事。

“小云,刚刚在房里,咱不是都说的好好的么?你看,你娘都随你意思,你怎么又变卦了……”

那少女小云,虽然只是土布衣衫,但修剪的极合身,衬得腿直腰细,走起路来,腰肢自然的扭动,已经能透出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韵律来。虽然因处高原大山,脸色偏红润了些,但眉眼动人,十分秀致,加上年纪也小,皮肤水嫩嫩的,在这大山脚下,已然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物。

苏破如今心思透彻,不禁暗赞了一声,心道那程小山也是这方圆百里人家中的佼佼儿郎,多少怀春少女心中的情郎。但对李云儿这般情有独钟,也是难怪。论般配,这百里人家,还真就得数这两位。

在今日之前,那愚笨的我,也是想吃这天鹅肉的癞蛤蟆呢。

就在苏破自嘲的时候,面对程小山的激动责问,李云儿昂起头来,瞪大了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脆生生的说道:“程小山,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说,不想嫁苏傻子,也没说一定就要嫁你!再说,两年你等不了么?”

程小山愤愤的说道:“小云,你只要不嫁苏傻……苏……那个苏破,那就行!五婶子,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但那苏破就算是山外的大户人家出身,或者是流放而来的富家子弟,但这般愚笨,就算是能带着小云出去,也是跟着受罪。你能放心得下?”程小山刚想说出苏傻子,突然想到,李云儿虽然一口一个苏傻子的叫着,但却从不许别人在她面前这样称呼苏破,便匆忙改口。

“小山啊,出不出这大山,都不打紧。婶子心思早就淡了。只要能招个上门养老女婿,能一辈子对小云好,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苏破是啥出身,婶子还真没在意。”

五婶子笑了笑,轻声说道。声音依旧那般柔细,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轻泛柔光,显得和美之极。

见到五婶子那般从容,苏破的内心悸动了一下。这一刻,他呆望着栏杆,无法做声。

送走了那有些愤愤不平的程家叔侄。李云儿脆声说道:“娘,不管嫁谁,我都会叫他起大屋给咱们,还有五十银的聘礼,不能让程家人笑话。”

五婶子摇了摇头,说道:“娘都看淡了这些。”不过扭头看着自家两间草房时,心中一动,想道:这房子是该修一下了。该找村里的男人们帮忙了,哎,有的麻烦,寡妇难啊。

这时候,拐角处,苏破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五婶子,这房子再过上两月,赶上雨季,怕是会漏雨,不好再住人了吧?”

李云儿撇嘴道:“苏傻子,不能住人,难道住你那里?破的像个狗窝,好不好?”言下之意,若是苏破那间狗窝般的破草房真个能住人,她到不介意住进去。

五婶子有些奇怪,心道这孩子说话怎么顺溜了?笑着说道:“找人随便修修便是了。小苏儿,好些了?”

“嗯,已经无碍了。”苏破点点头,低沉说道:“我看,不用修了,这旁边也有空地,就在那起间大屋吧。而且,咱都用山檀木的料子!”

闻听这话,顿时间,母女皆惊。

苏破心中暗道:“老子不下聘,照样起大屋。”

“哎,我说苏傻子,还以为你身体好了,这脑袋也利索了,刚想说你说话不见傻气了。没想反倒更重了。”

李云儿腰肢一扭一扭的的走过来,大咧咧的伸出小手摸摸苏破那白皙的额头,“也没发烧啊,咋说上梦话了?”

苏破笑着抓开李云儿的手,说道:“云儿姐,爷们的头不能随便碰的。”触手一片温润柔滑,情不自禁的,便用力捏了一下,才放手。

李云儿顿时瞪大了眼睛,浓睫弯弯、瞳仁深邃,红润的小脸蛋更泛出红晕。她做梦也没想到,那平素唯唯诺诺,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苏傻子,今日竟然这般轻佻大胆。

“苏傻子你啥时候成爷们了?”

李云儿笑着骂道。

苏破脸上一红,赶忙错开话题,扭头去跟五婶子说话,“怎么,五婶子不信我?”不再撩拨那嘴硬心软的妮子,心道自己怎么这样胆大了。

五婶子笑了笑,说道:“小苏啊,别着急,婶子明找人修修就好,这两间房子的木料,都还是好的呢,就是屋顶上的草该换换了……”

“料子都糟了,哪还好?明天我去砍山檀木,备材料。一月后,定叫这大屋起来。”

苏破斩钉截铁的说着,不为李云儿,也不为什么上门女婿,就为五婶子几年的照顾,他决定,就这么干了!

五婶子对他的好,苏破无法忘记。那一年,在冬季最冷的时节,五婶子找人给他加的房草,强塞给他的厚棉被,每天的一碗热粥,都让他有了生存的资本,求生的动力。

后来他才知道,为了他每天的一碗热粥,五婶子过年改善伙食的鸭子一只只都卖掉了。那两年,这母女几乎没见过荤腥。别人劝阻,五婶子总是说,多口人,多瓢水而已,不算啥负担。

那冬的房草,是五婶子从自家房顶上一缕一缕抽出来的。别人劝阻,五婶子会说,上面有雪盖着,够暖,只要不漏就好。

那棉被,也是从五婶子李云儿两人的被子里抽的棉花蓄的。结果那冬,五婶子受凉咳的很厉害。

话很淡,情意浓。

这一切,苏破都记得。人醒了,记忆更深刻。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管五婶子是出于何种目的的爱护,苏破都感恩,都必须回报。

在两母女或是惊诧或是疑惑,但更多是难以置信目光中,苏破转身昂着头走了。那一刻,心中微微有自豪感轻轻荡漾。此刻,这身气力便是他的仰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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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伐木,锻体!

起大屋的念头,固然是听了那程家汉子所言启发,多是为了感恩,但苏破也有自身的考虑。

气力有了,但与力气相比,这身体本身就显得弱了点。苏破很想好好的锻修下,也如牛二,程小山那般,进入活血境界。但离家的时候,痴痴呆呆,儿时听得的那些锻体口诀功法,也只隐约记得几段,难以派上用场。苏破现在能想到的,能用到的,就是最笨的手段。

劳作。高强度的劳作,也是锻体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虽然,这法子笨了点,慢了点,起到的效果差了点。

砍伐山檀木,无疑,是很辛苦的活计。

那山檀木大屋可不是好起的。就连那程家,也不过只允诺以铁梨木造大屋,用上几根山檀木的房梁而已。

山檀树,成材的山檀木高八丈开外,粗一围起,只有离着这村落十里远的山腰生长。木材坚实,干燥后不易开裂,有檀木独有的香气,能驱蚊虫走蛇,是最上乘的木料。因为伐运困难,故此,若是运到山外,价值不菲。就算在这山里,也属难得。主要是也没几户人家舍得出那劳力。想伐倒一根山檀木,就算用上好钢口的大斧,几个壮汉轮流砍,也得用上一两天。有那些工夫,远不如打猎来得容易,实惠。

短短半日,手上的伤,竟然只留下淡淡的一道疤印。看样子,到了明天,这疤印说不定也会消退。

苏破抗着一口大斧,孤身进山了。

如今,寒冬已过,春意盎然。

刚出村子,便能看到冒头的竹笋、不按时打鸣的大公鸡,还有村人扎结的竹排,都有春天的气息荡漾着。走入大山,山路弯弯曲曲,两旁有茂密的树木郁郁葱葱,下面是波光粼粼的山涧,苏破绕过一弯又一弯,真有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山路崎岖难行,往昔,苏破走上三五里,便要歇息片刻。但今天,多了口大斧,健步前行了十余里,也不觉辛苦。

这口大斧,钢口不错,是两年前,山下洛西镇的大户,雇了些人手来此砍伐这山檀木,结果运气差了点,在这十里坡遇到狼群围袭。虽然有几个修为达到锻骨境界的好手护持,但也死了几个人,仓惶逃了回去。

这狼群,若是赶上某些年景,一出都是几十头,上百头的,围将上来,寻常几十条汉子都招架不住。

那次若不是那大户聘雇的人手里有锻骨强手连续击杀了几十头野狼,领人突围,那几十号人,说不定就都交待在这了。

这大斧,也是当日遗留在此的,后来被苏破捡到,如获至宝,勉力拖了回去。如今正派上用场。

十里坡,山幽林密,黑压压遮天蔽日,峡谷幽深、鸟鸣山涧、林木葱茂。一根根山檀木笔直高耸。苏破只找那些百十多年,一抱多粗的下手,这样的木料,正适宜建造房屋。

嘭嘭嘭。

伐木声在这沉寂的十里坡林间不断回响。

苏破不知道自己能施展出来的气力有多少斤,不过这三十斤的大斧,他挥动起来,越发顺手,也越发的轻盈。每一斧都重重的镶入坚木中,每一下劲力反震,浑身的筋骨似乎都在响动!

苏破以往,一直梦想着能如某人那般,有着惊世的天赋,有着傲然不群的孤高。他也曾努力过,拼命的练习过,甚至在梦中,他都在挥舞刀剑。但是可惜,他只是个傻小子,他的天赋,也在儿时一场大病后,变得泯然如众人。

苏破曾经绝望,但是今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因为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气力,这让他能做到以前很多做不到的事儿。

山林间虽然空气冷冽,但是伐木却是一项极为费力的活儿,所以苏破砍了一会之后,脸上已经开始满布汗珠。随著他的动作,静静的山林之间,幽幽地回盪出“铎、铎、铎、铎”的伐木声响。

半天功夫,苏破便放倒了三棵山檀木。身上出了些汗,筋骨关节也稍稍有些酸痛。但每到疲累的时候,身上似乎都有一股清冷的水流在血液脉络中流过,就如春风化雨,舒润万物,一点一滴的便将苏破身上的倦意驱散。每一次疲劳期过后,似乎那斧子挥动起来,就更轻了些,身上每一条血管里的血液在欢腾,每一根筋络在跳跃,每一处骨骼都在不停的颤动,似乎骨髓都在哗哗的震荡翻涌!

苏破没有修炼锻体的经验,他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形,分明是修炼有成,接触到了活血境界的边缘,距离活血境界仅仅差了一步之隔!

不过这一步也不是好迈入的,真正想突破这一层隔阂,非要有功法锻炼,令气血游动全身每一处才行。

没有传承,没有系统的功法,这一步不知令多少人从少年到白头。

清理了树皮,枝叶,苏破将规整好的木料放置在有阳光直射的山石处,慢慢晾干。

每到冬季,这罗舟山脚一般来说都是安全的。野兽们在这个季节,或是冬眠,或者深入到大山之内,找那些温暖的山谷避寒。现在虽然冰雪已经消融,但是近山处还算是安全的。村里的猎户们打猎须进山二十里方会有所收获。故此,这十里坡还是没有什么恶兽出没的。安全的很。

放好木料,大斧。晚上回去,照例,苏破背了大捆山檀木枝叶,作为柴火,送到了五婶子家。晚饭也在那里吃。受伤之前,一贯如此,苏破已然习以为常。不过如今坐在那,苏破却是百感交集。

饭是粗茶淡饭,苏破吃来却是香甜无比。

看着苏破狼吞虎咽的,五婶子微微笑着。

这孩子今年快十六岁了吧。如今长的跟成年汉子一般高大,虽说瘦了点,但身体还算结实,走动起来,颇有点粗犷的意味。眉目清秀,甚至可以说是俊俏,在这大山里待了三年多,也不见有山里人的粗糙。

她心道:“若是当初风儿还在,现在也该这么大了吧。”想到这里,举袖故作拭汗,擦去了眼中那抹湿润。

方才看到苏破背回来的柴火竟是山檀木的枝干。五婶子吓了一跳。虽说苏破死里逃生,重伤初愈后,说话很有条理,似乎头脑灵光了。不过五婶子也没把他说要起大屋的话当真,只道是那程家的举动刺激到了他。不过看到那檀木枝叶,五婶子才知道,苏破并非虚言,并且已经开始着手了。

这是个固执的少年儿。五婶子也知道苏破的性子,虽然傻气了点,但却是个很有骨气的孩子。自打在家里吃饭后,这三年,再也没让家里断过柴火。最近一两年,还经常逮个兔子,抓个野鸡啥的回来给家里改善伙食。五婶子想卖掉给他添件粗布衣物,他也不肯,只说让母女吃。

可惜了,还是有些不通世事啊。

五婶子低叹。也不再劝慰,心道砍伐山檀木岂是那般容易,过上几天,徒劳无功,这傻小子自然会知难而退。便不再多说什么。

李云儿的表现很反常,当苏破吃完一碗饭后,没等五婶子动手,她便拿过饭碗,给苏破添满。令五婶子高兴中有些意外。不过苏破心中却直犯嘀咕。因为这妮子在递饭的时候,竟然用指甲搔了搔苏破的掌心,唇齿微动,看口型分明是说:“你这傻子,中午那时胆子倒是挺大的啊!”

苏破知道这妮子因为自己以往傻里傻气的,不太瞧得起自己,但有些心事的时候,还习惯说给自己听,大概是因为自己老实不会对外人言。

下午自己的举动说实在的,有几分轻薄的意味,要是按照这妮子的泼辣脾气,羞臊之后,怕不是要骂上几句才气顺。

眼下不但不见发作,反而这般关切,而且那眼眸弯弯,如此的勾人,倒是有点蹊跷。

苏破起初对于这少女乃是一种孩童般的迷恋,如今彻底清醒,灵智大开,竟然是心思通透,再也没有那般迷恋,那般的患得患失,唯唯诺诺。心中有的,便是感激。这妮子虽然心直口快,但对苏破还是不错的,即便生气,也多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知道是不是力气见涨的缘故,苏破发现自己的饭量也涨了不少。心道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何况五婶子家,这样下去不行,得想想办法。

回到自己的草棚时,已然夜幕降临,寒意渐浓。

苏破躺在自家院子里的青石板上,不但不觉得阴冷,反而感觉,冷的很舒服,冷的很透彻,心思也更加清明。

下午的三个时辰,砍了三根山檀木。等过几天,舒展开筋骨,速度还会更快些。一栋大屋,照苏破计算,起两层木楼,也就需要二百根山檀木,目前自己一天差不多能伐倒七根,过上几日,应该能提高到每天十根以上。这样看来,二十日左右,这伐木的活计就能收工。最难之处就在于伐木。剩下十天,就是建造大屋,时间算来足够用了。

这样,一个月后,自己便可以进山了。去看看自己遇险的地方,那里险些要了苏破的性命,但也重新给了苏破一条新的生命!

这样想着,期待着,夜渐渐的深了。一天星光灿烂。北斗七星中,摇光星一闪一闪的,似在注视着这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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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凶兽苍狼

苏破的死里逃生,在这小村落里,也算是条让人可以谈论上几天的大消息了。不过,因为苏破在这山村里,只是一个傻气的少年,难令人瞩目,故此,几天之后,也就无人关注了。偶尔说起来,也就赞叹两句诸如这小子命真大,山神爷保佑之类的话。

不过有几个人却是例外,比如牛二,比如村里见识最广的老黄头。

这两人自那日之后,便整日若有所思,越发的觉得这事蹊跷。

村里其他人不知道苏破当日伤的有多重,情有可原。可这两人一个是村里最强悍的猎户,一个是出过山外走过江湖的老油条,自然明白,这苏破这垂死之人死而复生之诡异。老黄头当日就曾经叨咕着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的。牛二也深以为然。

老黄头先不去说他。这牛二是本村猎户的头把交椅,祖上曾留下过几句锻体的拳法修炼口诀。故此,这牛二在二十岁上便达到了“活血”的境界。

牛二也知道,锻体有三境,乃是活血,锻骨,易筋。

活血,便是周身血液流转畅通无阻。一口气催发,血液便能激流如瀑,令身体的力量得到最大的发挥。

牛二也算是根骨不错,仅仅依靠那几句残缺不全的口诀,便将这“活血”一关突破,达到“活血”大成的境界,堪堪摸到了“锻骨”境界的边缘。

虽然没有成就锻骨,但牛二也足堪以自豪了。数遍这罗舟山此处山脚十村三乡能人,也就程家老大能达到锻骨第一层境界而已。躯体虽然强横过他,但单论力量,也就在伯仲之间。论身手,也不见得胜过他。

一分筋骨一分力,初入活血境界,力量就可达两石,也既是二百四十斤的力道。这种力量,已经远超常人了。在这大夏国里,能拉两石弓,已经是军伍中,下等兵士的水准,都可以去吃皇粮了。

活血威固,气力达到三石。

活血大成,气力可达四石。

而达到锻骨境界,气力至少可达五石。六百斤以上的力道,远胜过初入活血境地的二百四十斤。

锻骨,用功法之力淬炼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使骨骼坚硬如钢铁,柔韧如牛筋,令肉身发力强大,行动更为敏捷!

达成易筋大成之境,周身血肉骨骼几乎达到肉身锻炼的极致,就连身体中最难活动到的筋脉,都炼的坚韧如钢丝,如老藤,劲力更是至少达到十石,千斤之力!

不过那易筋境界,已经触摸到了一个极高深奥妙的层次,牛二也仅仅是知晓而已。

这锻体三重境界,便是后天三境。

那日苏破诈尸,他猛一惊,坐到泥水里,将他过年新缝,没穿几次的,也是唯一一条没有补丁的粗布裤子弄的满是污渍,回家搓洗时一不小心,破裂个大洞出来,让牛二好生心疼了一阵。牛二本来还想着去找苏破说道说道,但想起那傻小子乍醒时眼中那森然的碧光,便脊背透出冰冷的寒意,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也觉得纳闷,自己明明已经全身血气旺盛通畅,血活则胆气壮,怎会害怕一个平平常常的孩牙子。

因为实力远超出济辈,牛二一般都是单身出猎。这样收获远比合伙更丰厚。今天运气不错,才三个多时辰,便打到了一头野猪。这家伙虽说经过一冬的消耗,有些瘦,但个头不小,掂量起来,肯定不下二百斤。

这下家里那个婆娘能止几天唠叨了罢。牛二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野猪这种猎物,因为危险性相对小,捕杀的频繁,在这近山一带,数目已然是极少,通常便是结队上山,十天半月也不见得能碰上一只。

真是好运气啊。牛二笑呵呵的扛着猎物往回走。以他活血巅峰的气力,这二百多斤的重量只是小意思而已,那下山的坡道虽陡峭崎岖,也显得很是轻松。

不过,似乎牛二的好运气都被那头野猪耗光了。

一声狼啸,骤然响彻在牛二身后几十丈处!

牛二心中顿时一凛,砰的一下,将野猪尸身抛在路边,猛然转身,眼中见到的便是,一头巨大的苍狼正蹲伏在山石上,绿幽幽的凶睛正盯着他!

乐极生悲啊!牛二心中暗暗叫苦。以他的能耐,若是寻常的野狼,便是三头两头也不在话下,都是盘中肉而已。但这头苍狼不同!

高大,粗壮!

牛二身量已经不矮了,但那头苍狼仅仅是蹲伏在那,已经不矮了,估摸着,若是站立起来,高度差不多都比得上牛二了。

这是头孤狼。

俗话讲,宁遇十狼,不斗孤狼!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能成群结伙的,无论是猎户还是野狼,都是实力差不多的,需要协同作战才能更容易的获得战果。若是实力远远超出同伴的,往往便不屑于与其为伍。牛二如此,这苍狼也是如此。

牛二知道,这罗舟山绵延几千几万里,广阔深远。打此处再往里走上百里,便是云深不知处了。其中物产丰博,野兽尤多。这山里,老辈人把野兽分成几类。

草兽,野兽,凶兽。

草兽,顾名思义,就是食草的兽类。如野鹿,山羊,兔,狍,等等。这草兽往往没有什么危险性,乃是村人获得猎物最主要的目标。

野兽,便是狼,豹子,老虎,之类的肉食猛兽。这些,村里的猎户通常只有成群结伙才敢尝试捕猎。搞不好便会有伤亡。

至于凶兽,便是比那些豹子老虎之类的猛兽更加凶暴,更加可怕的兽类。如云豹,如剑齿虎,如鳞甲鳄,如角犬。无论是凶猛程度,还是战斗力,都远远超越野兽之流。任何一头凶兽,恐怕都要集齐这小村落所有的猎户的力量,才能将其捕杀。

凶兽之上,便是那传说中的妖兽,不过,对于山里人来说,那东西,谁也没有见过,终究只是传说而已。

眼前这苍狼不仅仅是一匹孤狼,更是凶兽当中的一类,而是还是其中极为凶恶的一类!

牛二一眼便看出那头灰狼有点奇异,它的腹部和脸部都为常见的乳白色,但它看起来一点也不普通。因为它不仅身体比寻常野狼要强壮而且两只前腿非常粗壮肌肉非常的明显,两只前爪比较宽大,比一般的狼爪长出了不少,但丝毫不显得笨拙。更加突出的是他脖子上那又尖又长的灰黑鬣毛,还有它额头上像钉子一样的黑色短毛,根根炸起,正是苍狼的标志!

牛二唰的一声,抽出一口片刀,心头虽然一沉,但仍是严阵以待。不过头虽然挺着,眼光却四下寻摸,想找脱身之路。

在这种距离,虽然用弓箭比较合适。但是,这苍狼之所以能名列凶兽之类,便是因为其皮肉坚实,骨骼更是坚若精钢,寻常汉子,全力一刀下去怕是都破不开皮肉。更不要说用那些力道绵软的箭矢。而且,这苍狼行动敏捷,牛二若是取弓箭,恐怕只是射出一箭的工夫,这苍狼便已经扑了过来,到那时,连取刀的机会都未必能有。

牛二这口片刀,通长七尺一寸二分,刃长二尺,阔一寸三分。上锐而仰,銎厚二分,柄长四尺七寸,围四寸。是一口上好的利器,挥舞起来,若是寻常野狼,便是三五头也无法靠近他,但面对这苍狼,牛二想的却只能是如何逃跑。什么野猪,什么打猎,与性命相比都顾不得了。他不过是活血境大成境界而已,要凭一个人就能对付这凶兽,起码也要易筋境界的强人来吧。

横刀以待,牛二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却。心中祈盼那苍狼叼走野猪最好,不要来理会他。不过,那苍狼明显对牛二这活物更感兴趣,站立起来,身上的肌肉全部紧绷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原本雄壮的身体看起来更加庞大。它盯视着牛二手中闪亮的片刀,瞳孔猛地收缩一下随后猛地抬起头,仰天长嚎。

这一啸,山林动,腥风起,杀意生!

顿时间,牛二的勇气如烟消散,他扭头便向下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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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杀破狼

牛二是活血巅峰大成的修为,身躯差不多有接近五石之力,气脉极是悠长,在这山间下山坡全力奔跑起来,快若奔马。不过,与凶兽苍狼相比,还是慢的太多。毕竟,它们这些兽类才是这大山真正的主人。

“砰!”

“砰砰!!”

“砰砰砰!!!”

牛二撒腿狂奔,这一刻,他周身血脉奔流几乎到了极致!就连心跳都如此剧烈,让他感觉,自己喘息再厉害一点,口张的再大点,那心脏都会从嘴里喷涌出去!

跑,拼命的跑。

牛二知道,那苍狼就在自己身后,距离越来越近,但并没有马上扑过来,似乎,这家伙在山里寂寞的久了,更想跟猎物玩耍一番。

他娘的贼老天!

牛二诅咒着,像苍狼这样的凶兽,平素都在大山百里之内的深谷中活动,如今怎会出现在这里?

快了,牛二已经感觉到,那头苍狼似乎跟眼前的猎物玩耍够了,失去了耐心,奔行的速度已经加快。听声音,距离自己已经是越来越近。

距离村落还有十里,前面就是十里坡!

奔行到这里,牛二才猛然想到,自己不说能不能真的跑赢这苍狼,就算跑赢,将它带回村落,又有何益?

自己已经是村子里最强的猎户,面对这苍狼都没有一战的勇气,换成其他人,不更是白给?只会给没有丝毫准备的村子带去屠杀,徒然增添伤亡罢了。

村落不是救星。要引开它,往别处跑!

在林木岩石间纵跃,累得几乎口吐白沫的牛二这样想着,目光向着村落所在的方向望去。

可惜,隔着茂密的山檀木,他看不到村落,看不到乡亲,看不到家,也看不到家里自己那三天不吵两天早早,偏又出门就想念得紧的婆娘。

这是最后一眼罢?

牛二便想扭头,但是,他的目光骤然凝滞。

铎、铎、铎!伐木声骤然穿耳,声如雷,压过他剧烈的心跳声。

一个瘦削的身影就在那百丈处,正挥动着比他肩膀还宽的巨斧,一下一下,砍伐着一根粗大的山檀木。

这一眨眼间,那人已然挥了三斧。

第一斧,破皮而入。

第二斧,入木三分。

第三斧,斧刃尽破入木中,深不见斧背。

然后,那人弃斧,双手扶木,沉声大喝,双肩猛地发力!

咯吱咯吱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仿佛那山檀木筋络都被崩断。然后便是轰然一声,那一围多粗,寻常三五条汉子,花上两三天也未必能伐倒的大树,就这般倒掉了。重重倒下,大地似乎都颤动了几下。

这,这也太猛了吧?

牛二眼睛都直了,这一刻,他险些忘记了身后还有一头噬人的凶兽跟随!

跑,继续跑,就往那边跑!

牛二不用多想,这样的一根山檀木,就算是他,砍上一天累死累活,也就勉强弄倒。而那人,仅仅就用了三斧而已。当然,还有那力拔山兮的一推。

这样的高人,说不定能应付得来这凶兽苍狼。

似乎找到救星的牛二,奋起余力,几步便奔了过去,口中嘶号着:“是苍狼,快救命!”

不过这嘶号刚刚出口,便戛然而止。因为牛二已经看清了那人的面目。瘦削的身躯,秀气的面孔,破旧的布衫。他哪里是什么高人,分明就是村子里的苏傻子!

百无一用的苏傻子,苏破!

要命啊,怎么会是他?

希望落空,心情从大喜到大悲的极度变幻,牛二顿时泄劲了,腿都软了,再也无力奔逃,转过身去,将手中片刀高高举起,面对那携着腥风,撩着利牙,凶恶扑击而来苍狼,猛的斩了下去。

“娘的,老子跟你拼了!”牛二片刀全力一击,带着剧烈的破空呼啸声,朝着那狰狞的狼头当头斩去。

活血第三层境界,五石之力,全力一刀,势如惊雷!

牛二相信,虽然不敌,但这拼尽全力的一刀,定会给这狗日的苍狼一个教训。

那苍狼挥爪,绿幽幽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泽,作为一头凶兽,似乎是在嘲笑眼前这猎物的不自量力。

“砰”的一声,片刀与苍狼的利爪相接,一股巨大的爆破般的劲力袭来,令牛二纵然虎口破裂,也根本无法把持住这片刀,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林间,剁的一声,钉入一棵山檀木中。而牛二被这一下反震,身躯高高的向后抛飞,重重的摔在满是檀木枝叶的山石间。胸口发闷,一口鲜血便长喷了出来。

苍狼在嚎声中落下,那利爪竟然毫发无伤!

甩了甩身体,这苍狼看起来精神抖擞,眼神里,有的只是冷酷,还有那身为凶兽特有的霸气和骄横。

受血腥味道的刺激,令这苍狼胃口大开,一窜,便到了牛二身躯前,尖尖的狼嘴朝牛二的颈窝伸去,想一口咬断喉管。这是狼的看家本领,牛二很明白这一点,一旦自己的喉管被咬断,鲜血就会喷溅,这条命也就彻底交代了。因此,他举起两条胳膊,拼命抵住苍狼的下颊。但苍狼的力气比他要大得多,狰狞的狼嘴一寸一寸地逼近他的喉管,狼嘴里那股浓烈的骚臭和腥味呛得他头晕眼花,直欲呕吐。

渐渐的,牛二的力气已经耗尽了,明白自己已支持不住了。苍狼巨口的上方,此刻的太阳是橘红色的,从南边的峻岭背后冉冉升起,朝幽暗的林木中喷吐着温暖的阳光,照耀着绿的树、黑的土和灰白色的山崖。

这一切都很美好,但牛二却要看不见了。

牛二不愿就这样暴死荒野,它比任何时候都留恋生命。他很后悔自己不该只身狩猎,但现在后悔也迟了。下一刻,尖利的狼牙就会不可避免地刺穿他的咽喉。

就在牛二绝望的时候,一道风声,破袭而来!

那声音——

就如滚油中泼入一碗水。

就如刀尖划破绷紧的丝布。

就如大力崩断的琴弦!

尖利,刺耳。

牛二就觉得头上一股疾风卷过,刮面如刀割般的剧痛。随后,眼前便是一亮。

缓过神来,再定睛观瞧,那苍狼的巨口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咽喉,正飞速的向后倒飞,苍狼的额头上,正镶嵌着一面巨大的斧头。那斧脊闪烁的精光有点刺眼,但又如此美丽。

然后,牛二才听到那苍狼凄惨的长号。

好重的一斧!

破空袭来,竟然斩入这苍狼头颅!

牛二知道,传言中狼可是铜头铁尾豆腐腰。便是寻常的野狼,头颅也是极其坚硬的,更何况这是凶兽级别的苍狼,身躯坚韧之极,那头颅怕不是比精钢还要坚固!

牛二又惊又喜,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紧忙爬起身来,一边向后跑,一边回头瞥眼望去,赫然发现,那苍狼虽然遭此重创,但显然并未致命。跌倒后已然跃起,此刻,正目露凶光,粗壮有力的四肢猛然发力,爪裂山石,额头顶着那大斧,再度扑击而来,疾若闪电!

这下糟了!

手中片刀早就崩飞了。苏傻子这一斧虽然如有神助,重伤了这苍狼,但是,打狼不死,必遭其害。现在两人手里都没有家伙了,怎么斗?就凭拳脚?就算是易筋境界,怕也不能跟这苍狼的利爪獠牙相比吧。

牛二的心又凉了下去。

没想到,英雄半辈子,竟要跟这苏傻子死到一起。他哀叹着。

“我来挡着,苏傻子你就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牛二嘟哝了一句,便转过身来,去迎接那苍狼凶猛的怒火。

所以,他也没有看到,他眼里的苏傻子那张俊秀的面容此刻凛冽如霜,正抄起一根八丈长的圆木,瞪着眼睛,狠狠的抡了起来。

“牛二,给我趴下!”

苏破一声厉喝。

“轰!”

牛二就觉着脑后一股强烈的狂风袭来,他下意识的向前扑倒,这时候,耳边才听到苏破的呼喝声音。

他趴在满地的枝叶中,微微的抬起头,眯着眼,透过被劲风刮起的飞舞枝叶空隙,便见到了那堪称恐怖的一幕。

一根一抱来粗的山檀木,呼啸着在他的躯体上方卷过,嘭的一声,便重重拍击在那扑击而来的苍狼身侧。

不得不说,这根山檀木作为武器来说,实在是太过巨大,太过沉重。一千斤的巨大木棍谁见过?至少牛二从未曾见过。挥动起来,风声如雷,巨大到无可躲避,那惊人的重量纵然是凶兽,也难以承受。

苍狼那腾跃的身躯,被重重的拍击,砰然落地。

牛二这时候蓦地回过头来,那情景令他永生难忘。

苏破抱着那根圆木,就像······

就像一只蚂蚁拖着一截甜高粱杆?

差不多也就这样吧。少年的身躯跟他的武器,显然很不成比例,相差很悬殊,但却给人以一种极强烈的冲击力。

苍狼似乎也被这一下拍晕了,站起来后,头尾相衔,一边哀嚎着,一边原地直打转。在牛二看来,这凶兽大概还是第一次吃这样大的亏吧。

然后,牛二便见到苏破拖着那巨大的圆木,挺着腰杆,向前走去,身后,一步一深深脚印!随后,这少年双手扬起,在漫天飞旋,枝叶纷落如雨中,竟然将那圆木高高的举了起来!那圆木,轰然砸下,棍未落,天已暗,所取之处,正是那苍狼的腰身!

嘭!

那适才还凶焰滔滔的苍狼,吃了这一击,软软的倒伏而下,巨口中血沫横飞!

这一棍,竟将那苍狼拍击的镶嵌在山间沙石地上!

这还不算完。

苏破再度高举圆木,呼啸着砸在哀鸣的苍狼头上。似乎这一下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巨大的爆裂声,在山林间鼓荡不休。待到圆木脱手而落,在地上滚动,犹发出轰轰的响声。

牛二再看苍狼,在圆木重击之下,其额头上那面巨斧的斧刃已经深深没入头颅。哀嚎声断绝,这下,这凶兽苍狼,已经死透了。

日后的很多年里,牛二都会跟人吹嘘他所见过的这一幕。

那时残阳如血,彩霞西归。漫天枝叶纷落如雨中,那面目清秀,表情坚毅中带些稚嫩的少年,高高的举起千斤重的巨木,威猛刚阳如山,煞气浩荡如海,凶兽苍狼哀鸣受死。

初出茅庐第一杀。苏破的杀气,霸气,会慢慢的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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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深入大山

事情过去几天了,牛二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因为苏破说过,不要传扬。

自打他老爹死后,牛二就不是个听话的人。不过,这次他很听话。不为苏破突然爆发出的勇力,也不只为苏破救了他,而是因为苏破狠。

虽然只是杀狼,但他已经能看出苏破的狠劲。

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面对这种凶威滔滔,力能屠村屠寨的恶兽,竟然镇定自若,一点都不手软。而牛二到现在还在后怕,不仅仅是因为在苍狼口中逃生,也因为苏破那恐怖之极的两击。

一斧,一棍。当然,如果那巨木如果算做棍的话。

那两下子,都险些要了牛二的命。牛二不禁慨叹这昔日的苏傻子,手够黑,够狠。

不过牛二并不是吓大的,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气。他知道,没有那两下狠的,他早就死掉了。

自从那天苏破醒来,身上的要命伤神奇的好转,牛二就已经感到敬畏。威严深炯,再从这事之后,牛二觉得这个平时愚钝的少年,明显有哪里不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破那看似浑浑噩噩的眸子中,似乎不经意间便有一些冷冽的碧色一闪而过,让人无以名状,那寒光似乎让他打个哆嗦。就算那凶兽苍狼那满是凶焰的凶睛,也没让他感到这样深入骨髓的寒意。

更何况,这苏傻子如今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傻气?山村里的同龄人,言谈举止也没有他如今这般老到吧?

而且牛二能看得出,这苏破身体也就跟平常猎户差不多,别说锻骨易筋,就连活血,他似乎都没达到,哪来的那力擎千斤的气劲?牛二总觉得自己是做了个梦,常人总怎么会有这么可怖的力气。偷偷的,牛二曾经去尝试也把那个苏破用来击毙饿狼的山檀圆木拿起。当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难推动分毫后,牛二大骇,在苏破看上去瘦弱的身体里,怎么可能蕴藏这样的巨力呢?

当初的孬弱众所皆知,也不似伪装。那么如今这样的大力,从何而来?未至活血境,已然能力擎千斤柱,要是日后修炼有成,那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力降十会?力拔千钧?牛二几乎不敢去想象。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没有修炼过,连活血境界都没到的少年产生了敬畏。

费了好大的劲,牛二才将那苍狼的皮拾掇好,简单的硝制了一下,便依照苏破的吩咐,下山去镇里卖掉。这凶兽的皮毛,还是很稀少很罕见的,值上不少银子。

嘭嘭嘭。

轰隆!

又一根山檀木倒下。如今已经是苏破在这十里坡的第十二天了。山檀木也砍伐了足足二百余根,进展远比苏破预想的要快。

而苏破觉得自己对于体内那堪称强悍的力量,也渐渐运用的更为熟练。

能达到这种程度,苏破自己觉得,是因为他更加专注了。从一开始的浪费气力,到现在,每一斧都能准确无误的斩击在前一斧造成的裂口中,从而达到事半而功倍的效果。这跟十几天来的不懈劳作分不开的。就像前日,相隔二十几丈远,见到牛二遇险,苏破当时都没有更多的思索,便下意识的将大斧劈甩了出去,冥冥中,那斧一出手,苏破便确信可以斩中那狰狞的狼头。

至于会不会误伤的牛二,那一刻,他想都没想过。

牛二,对于从前的苏破来说,也就是个羡慕的对象而已。不过苏破也有些后怕,幸亏,他是在伐木的时候遇到那苍狼。手中有斧,脚下有巨木,这才有了那神来一斧,有了巨木横击的无可抗拒。若是如牛二那样,在山路相逢,他绝对会葬身狼吻。因为他身体远没有牛二活血大成境界那般强悍,能奔行如此之久。

这也让苏破对于修炼锻体一途更是憧憬。

坐在圆木上歇息了片刻,远远的便听到脚步声,是牛二来了。

苏破笑了笑。自打那日救了这牛二,这个三十多岁的爷们就前后围着苏破转悠,又是帮手伐木,又是修理枝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对救命之恩的感激。

苏破无奈,便把拾掇这苍狼的活计交给了他。这不,定是换了银两归来,不知道回没回家,就巴巴的赶来了。

“苏……苏破,可惜了那苍狼上好的皮毛。”

牛二气喘嘘嘘,有些愤愤不平。

苏破问其缘由,才知道,原来牛二下山到镇上去出售这苍狼皮毛,结果被镇上的刘家管事一眼相中,出价二十两银子便将其拿走了。

牛二言道:“这苍狼皮毛,周身一点破损都没有,就这卖相,至少值五十两银,若是拿到大城,找到皮毛铺子,怕是百两都有可能。哎,也怪我,再走远点就好了,明知道镇上刘家霸道,还要去那集市卖······”

刘家,乃是镇上第一大户,也是镇上一霸,这大山脚下方圆百里十村三乡,都要受其辖制,那是一贯的横行霸道。即便是从前的苏破不通世事,也是知晓的。

这管家还算好的,也不过就是欺行霸市罢了。而那刘家大少,尤其跋扈,最常对人说的话便是:“敢不听爷话,爷就将你砍成八段!”

这并非大话,据传闻,被其砍成八段的,确实大有人在!

“无妨。”苏破笑了笑,取了银两,拿出五两交给牛二。

牛二说啥不要,这条命都是苏破救的,怎么有脸分银子。但苏破一瞪眼,塞到他手上,牛二也只能半推半拒的接受了。

五两银,差不多是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就以牛二的身手,就算年景好,打上半年猎,也不见得能收入这些银两。

这山檀木最难的一道环节便是砍伐,至于搬运,就简单多了。寻个无人之处顺着山坡往下顺就是了,赶上几个上斜坡,以苏破的力气,拖上去也很容易。

就这般,第十三天头上,苏破跟牛二两人便将这二百根山檀木弄到了村口。

村里人何时见过这等大场面?

两百根山檀木,说起来仅仅是个数目,但实际上,那是好大一堆,如小山一般!

五婶子虽说只当苏破执拗,但也知道他的斤两。像他这种少年人气力不足,半个月也未必能砍倒一根,更别说拖那千斤重物回这村子。若有那般容易,这全村家家户户岂不都建这檀木大屋了?事实上,山下镇上的大户人家也少有这等奢傥。

故此,不曾对人言,免得苏破又多人嘲笑。

但如今,却是令村落亲眼所见的都睁目结舌,难以相信所见。

那如山般堆积的山檀木,瞬间压垮了村人以往对苏破的认知。

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一件壮举啊。

黄老头,看着这些,浑浊的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

罗舟山,自古多神奇之处。不过除了十几天前那骇人动静,这几百上千年来,已经无有什么神迹出现。这苏破难道是……

黄老头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人老了,糊涂了,净是胡思乱想……”

……

……

罗舟山,自古多神奇之处。不过除了十几天前那骇人动静,这几百上千年来,已经无有什么神迹出现。这苏破难道是……

黄老头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人老了,糊涂了,净是胡思乱想……”

而那泼皮少年沈三,正跟他爹站在一处。他爹沈义身材不高,是个粗壮的汉子,此刻正脸色阴沉。而沈三也憋屈着脸,面上那几道疤涨的通红,就像刚刚挖出的蚯蚓。

这沈三有他爹撑腰,向来蛮横跋扈惯了,上次在苏破这被他欺负惯了的傻子身上吃了个亏,自然是窝火之极。本来早就想找苏破报复,但因为跟他爹沈义去了镇上,便耽搁了这么多天。

这父子两看着这一切,看着苏破,眼中都有仇恨之色闪过。沈义心中嘀咕着,这个废物,竟然砍了这么多檀木料!若真的建了大屋,那五娘也不会再来求我,这样我还怎么跟她亲近?心中便动了些心思。但看看牛二热心的忙前忙后,便暂时按捺住了蠢动的算盘,心中诅咒,这个泼货,家里婆娘凶的要命,居然还敢往五娘近前靠,等回去看你家婆娘不撕破你面皮!

随后的日子便在破土动工中度过。

一直到大屋起了雏形,村落的汉子爷们,婆娘媳妇们才真的确认,那苏傻子真的不傻了,至少,现在是看不出傻。而且,人家还牛气了!

一件事如果太过于令人惊讶,往往这事件本身就不会受到持续的关注,更为引人猜测关注的,便是当事者。

村里人难以想象这些木料的获取有多难,也不想知道了。反正他们知道的是,苏破有出息了。

这时候,没有人再去撇嘴说,这是个外乡人。

也没有人说,别帮他,他会带来晦气。

村里人看着那些山檀木料,更多的是羡慕嫉妒。羡慕五娘有远见,早早的便笼络住这样牛的一个家伙。也后悔当初对待这苏傻子过于冷漠了点。更可笑的是,见到苏破有发达的迹象,居然还有说媒的上门,要给苏破定亲。背地里,惹得李云儿很是调侃了一番。

世事便是如此。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是人间常态,苏破不以为然。

手中这点银子虽然少,但却是苏破流放后掌握的最大一笔钱。搭建木屋的过程就简单了些。特别是雇佣村里人手,十几个汉子,只要每天有酒有肉就满足了,不用出工钱。故此,有几两银子,就足以支撑到大屋收工。

这大屋是按照苏破的提议建造的。苏破不知怎的,脑中出现了一构想,那便是,修建两层楼房。楼体呈四角形,有两间宽敞的木屋相连,二层设平座,四面通彻;一层矗立十六根精雕细刻的木柱,其中四柱通天,四面敞开,成为十字通道。

上小下大,其外有楼梯盘旋相接。内里分隔层次分明,风格独特,与镇上那少有的几间楼房迥异。

几日之后,虽然只是雏形,但李云儿却是高兴的不得了。因为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新奇了。也不止李云儿如此,这村里人对此都惊诧之极。心道难道说这傻子真的开窍了,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识。

无论五婶子如何反对,在牛二的主持下,那大屋越起越高。按理说,五婶子应该高兴。但随着大屋的逐渐完工,五婶子的心情却渐渐阴霾起来。

尤其是当她看到自己的女儿云儿越来越多的找苏破说话,本来喜闻乐见于此,但现在,却隐隐有了担忧。

女儿终于对苏破这傻小子有了心思,本是好事。但随着苏破的灵智打开,已经不复从前的傻气,可是,五婶子却觉得,苏破正离她,或者说离她的女儿李云儿越来越远。

这个少年,如果真的一直愚笨下去,或许能留得住他。但是现在看来,苏破的变化太厉害了,他的天地,绝不在这偏僻的山野。

苏破不知道五婶子的忧虑。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回到当初遇险的所在,去找寻这力量的来源。

他一直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或许会在那里,或者更远的地方找到答案,来解答自己这无论是躯体或是头脑上的谜团。那里更似乎有着一种强烈的诱惑,引诱着自己。自己的这个身躯里,每一个滴血液,每一根筋骨,似乎都在咆哮着,告诉自己,要去!

在斩杀凶兽苍狼之前,苏破便有了决定,一定要去!他隐隐的感觉,这是个机会。自己不能就这样在流放五年后灰溜溜的回归,要昂着头,要挺着胸回去,所以光有一把子力气还不够。如今清醒了,苏破才明了,他昔日的那些“伙伴们”的底蕴有多深,实力有多强。与其相比,昔日的他,还真就是一个一无所知的毛孩子。

对于进山一事,斩杀了那苍狼,苏破此后信心自然更足,愿望也更为迫切。于是,在二十天后,苏破觉得已经一切准备就绪,便在清晨时分,踏上深山之旅。

在旁人看来,这仅仅是少年无数次入山劳作中的一次,没啥稀奇的。却不想,这少年一去竟消失了好久。

这罗舟山,其实应该名为落舟山。传说在若干年前(祖祖辈辈每一代的讲述,都说是几千年前,所以,在苏破看来,这个时间太不确定了,不如隐为若干),天降奇舟,其大如山,光华夺目,后有仙人相争,积土石倾覆,化为万千大山。

传言如何,苏破并不以为然。什么落舟罗舟,跟他有半毫银子的关系么?苏破最关心的,还是如何能重新找到那里,并安全的到达那个所在。

前次如此深入这大山,不得不说,那是一个奇迹。

苏破本来只会在近山十几里的范围内下个绊子套套小兽,或者是在距离山村更近的地方砍砍柴火。越深入大山,难测的危险就越多,漫说是苏破这武力低下的傻小子,就是牛二那等筋肉男都不敢踏入大山五十里内。当然,也不是说近山十里方圆就是绝对的平安无事,前次牛二遇到的凶兽苍狼就是个例子。但据苏破推测,这苍狼出现,应该跟那日罗舟山深处的剧变有关。或许,就是为此,将这苍狼惊吓出来。

虽然愚笨,但因为饥饿,因为要活下去。苏破几乎走遍了小殇村到罗舟山之间几十里距离几百里方圆的山地。几乎所有不太凶险的区域,苏破都用他的脚步丈量过。他努力的找寻一切可以让他生存下去的资源。

故此,对于近山这一带所有的地势,苏破了如指掌。从这点来说,即便是一个正常人,都难以做到。而苏破这个傻小子,却做到了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这需要怎样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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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被中分的巨岩

且说那日,苏破却是因为发现了一头踮脚的山羚,不知是被何物所伤。拖着一条残腿,一瘸一拐的往山里行着。

见了这山羚,苏破当时喜出望外。因为他平时也就偶尔能猎到个山兔,野鸡之类的。像山羚这样的猎物,极为机警,奔跑起来速度极快,苏破以往真个都是望尘莫及的。

这头山羚至少能出十斤八斤精肉吧?想到五婶子家好久没有改善过伙食了,苏破心热之极,便悄悄的缀了上去。

没想到那山羚伤的那条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奔跑起来,即甩不脱苏破,又不会被苏破赶上,让苏破很是恼火,明知深入大山,会有危险,但也难以舍弃这看似唾手可得的鲜肉。

这时候,他执拗的性子上来了,心说干别的不成,难道连一头受伤的山羚都追不上?便一条道跑到黑,跟着那山羚较上了劲。就这样,苏破不知不觉间便越追越深,而且渐渐迷失了方向,不知晓到了哪里。

直到山间野兽的嘶吼声将苏破惊醒,猛然抬头间,苏破赫然发现,竟然日斜西山,天色将黑!

为了一只山羚,苏破陷入了险地。

入山五十里便是危途。

山人皆知。

苏破这时候知道害怕,但天色已晚,加之周围有野兽出没,也无路可循。苏破便战战兢兢的爬上一棵高树过夜,所幸树上无蟒蛇凶禽筑窝,在茂密的丫杈上半睡半醒熬过了一晚,第二天太阳刚刚出山,苏破便四处寻觅来时路,路没找到,却是越走越深。

一直到了午时,烈阳当头,苏破也不知归路何方。

随后,便发生令他无比惊骇,永生难忘的一幕!

如今,苏破故地重游,却是一番好找。

如今的大山深处,都是泥土翻卷,山岩倒伏,树木倾摧。令人一见触目惊心。

这已经是第七日。

背着牛二那口片刀,以拨棍探路,一路上,运气不错,并没有遇到什么凶兽。野兽倒是不少,不过,如今苏破力大,以蛮力催动,这刀挥舞的也急。再凶猛的野兽,在苏破片刀之下,也唯有开膛破肚,血溅五步的命运。不过事后苏破不敢稍有停留,这血腥气,很容易招来更凶猛的野兽,甚至是凶兽,会难以应付。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苏破已经来到了一处山崖边上。

他挥了挥额上的汗珠,转头不经意地往崖前一看,却看见了远处那雄伟无比的罗舟山景。

这座传说中的大山,虽然已经看不到仙人和那些奇景了,但是因为山势的高峻雄伟,看起来还是令人油然生出一股肃然之感,仿佛那千千万万的山头绵延不绝,一直连结到天边。

高耸的山上,让人感觉仿佛身在云端,环绕著片片的白云,苏破听人说过,在那山势最高峻的地方,连飞鸟都没有办法飞上去。

此时,苏破算来,自己差不多已经深入大山百里之内。

苏破暂时不担心凶兽的威胁。因为如苍狼那样的狠角色,即便是在大山深处几百里方圆,也是不多见的。它们都有自己固定的活动范围。不得不说,牛二能在近山五十里内撞见,这也是一个奇迹。

这七日来,苏破倒是遇上一条山里的金斑豹,虽然没有苍狼那般凶悍,但也远胜普通野兽之流,身材矫健,动作灵活,奔跑速度快,跟随了苏破两天。在阳光下,那豹子身上的斑点和玫瑰花形图案形成了一层华丽的伪装。阳光透过森林,洒在它金色的皮毛上。如果它站立不动。即使在几丈之外,也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最后苏破卖了个破绽,才将其斩伤,令其远遁而去。

不过豹子这东西,最是记仇,苏破数次听村里人说起过。故此,虽然那头豹子离开了,他也没敢有丝毫大意,每一步都小心的很。越往大山深处走,未知的凶险就越多,定要步步为营才成。

这大山,越是往深处行走,路途越是艰辛,处处杀机暗伏。

虽然还没有进入那云深之处,但也偶有猛兽,怪禽,甚至还有杀人的藤条,花树!

苏破依仗从前的熟络,小心寻觅。心中不禁感慨,以前的他,运气还真是好啊!

在这第七日头上,苏破终于见到了似曾相识的景观。

远处的,那是罗舟山主峰,看着近,俗话说看山跑死马,其实离得远着去了。

苏破极目观望,心中感叹这罗舟山的深远雄壮,一边查看痕迹,寻找自己当初遇险的所在。似乎,方位就在附近。

突然,苏破的转动的目光呆滞了。

他一动不动的凝视一处所在,目光中充斥着震惊和难以相信!

这是什么?

苏破低语着。他所在的山崖,从他现在这个角度看去,竟是被豁然中分!

这山崖高有两三百丈,鬼斧神工天铸就,就像一本书一样,孤立在这山峦间,被村人称为天书崖,自古相传,便是如此。但是现在,这本书竟然被翻开了!

中间切口,光华如镜!

苏破的目光顺着那切口往前望去,所见之处更让人难以名状。

一座大山倾摧,被中分开巨大峡谷!

那峡谷中间尽是残破的林木,破碎的山岩石片,还有山泉纷涌如瀑。这一切痕迹都足以说明,非但这天书岩是被刻意中分的,就连那峡谷也是最近形成的。

造成这一切的,是何等力量?

苏破彻底的被震慑住了。

如果说没有当日所见,苏破绝对会认为,这是天地之力,是自然造化。

但是很显然,它不是!

苏破沿着那痕迹前行,不自禁的开始回想起当日那最后所见的情景,那一幕幕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

苏破到底遇见了什么?今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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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如血碧光

苏破沿着那痕迹前行,不自禁的开始回想起当日那最后所见的情景,那一幕幕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

那时候——

苏破正寻找回去的路,但是突然之间竟然又发现了那头瘸腿羚羊,追到这里之后,那头山羚突然之间,像发疯了一般,回头便朝着来路奔跑,根本不再畏惧苏破,这突然的变化让苏破一愣……

然后,便是一片寂静,静的令人心悸。苏破能听到自己那湍急的心跳声。

“嘭,嘭,嘭。”

然后,逐渐的,随著苏破心跳的声音和节奏,四周围像是要与他唱和一般,也开始响起了沉闷的声响。

“轰隆!轰隆!轰隆!”

苏破楞楞地朝着罗舟山的最深处望去,那低沉,却响彻云霄的震动之声越来越近。而且,那声音似乎是从地底的深处传来的。但是苏破现在身处的地方,可是离地已经数百丈的高山,连这样的高山都听得到的地底声音,又是什么样的一股强大力量?

这时,从树林中传出“哗哗哗”一长串声响,像是落难一般地逃出了大群大群的飞禽走兽,有些鸟儿像是失了魂似地,在林梢不住地乱飞,挥舞的翅膀拍得树叶满天飞旋飘舞,有的鸟更是慌得过头了,居然还在半空中撞在一处。

而地上的走兽们可没有鸟儿们的好运气,惊惶地在山间四处逃窜,仿佛想要逃,却不知道从何逃起,有些野兽一个不留神,脚下踏空,便往深谷中跌了下去,顿时间,悲鸣之声此起彼落,那深崖因为极深,一时还跌不到地上,那临死前的绝望悲鸣便像是鬼魅哭号一般回荡在山中,听到这凄惨的叫声,一些小兽簌簌发抖,呆滞在原地不会动弹。

而环绕在山上的云,犹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抓着,发狂了一般的卷动,而且不知何时,云的周边被镀上一层诡异的碧色。

最让人胆破心寒的是,许久之后,苏破发现,这所有的奇异诡谲景观,竟然无声无息了,好似一场无声的电音。

此刻,就连原先地上轰隆的震动声也已经平息。

山林之间,鸟叫声、虫鸣声、野兽的低吼声音,此刻都已经完全沉寂了。苏破就像被人捂住了耳朵一般,这整个偌大的罗舟山,变得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只是远方高山上盘旋的云朵,闪著碧绿色的妖异光芒。

苏破睁大了眼,盯著那诡异的景象,眼睛几乎都要突了出来。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苏破所站立的山崖像是发抖一般,从遥远的云间传来如巨雷、如金铁钟鼓交鸣的巨响。

在隆隆的地面巨震之中,夹杂著丝丝声,而眼前大山上方泛著碧光的云朵,那如碧波似的光芒越来越炽,紧接著,整座山仿佛像是要裂开一般,发出更骇人、更可怕的雷震巨响。

然后,在那巨响之后,漫天的碧光突然一凝,如落潮般向内收缩,慢慢凝聚成一碧色的光球,那碧色光球有如斗大,似飘飞,似流动,只是瞬间便飞掠到苏破的头顶上方。

瞬间,一道长虹经天而过,那光芒仿佛超越了时间空间的束缚,那种浩然而起的威严,如岁月洪流,令这方天地肃穆,令时间在这这一刻凝滞!也令那碧色光球骤然一缓,那光芒从罗舟山主峰天际如电光掠来,一闪即至,瞬间便将苏破上方的碧色光团洞穿,击散!碧色光团被一击震撒,化作满天丝雨淋漓而下!苏破定睛一看,那不是雨水!那漫天淋漓而下的,是鲜血!鲜红中还夹杂着丝丝碧色光华。

杀!杀!杀!杀!杀!杀!杀!

此时,苏破的脑海中都被杀意充斥,只有杀意,再无其他念头存在!他的灵魂仿佛都被击碎!

蓦地,整个山崖像是破冰一般,明明是坚硬如铁的石地,却不断地翻腾,破裂!

苏破脚下一阵酸软,在那摇摆如波浪的巨震之中,根本站立不住,他抓住旁边的树干,犹如在汹涌的波涛中想要找到一个依靠,却无奈这依靠却只像是一根稻草一般,一触就夹着泥土连根而起。

苏破如喝得烂醉如泥的酒鬼一般,东倒西斜。

随后便是山崩地裂!

轰隆巨响中,苏破被那血雨迎头一浇,双目全然无法视物,勉力擦拭后,满眼见到的是,都是倾天而下的山石,尘土,枝叶!

苏破突然觉得眼前一道灵光闪过,便头疼欲裂,昏死过去。

这就是苏破所经历过的,难以磨灭的记忆。

随后如何回到小殇村,苏破的记忆也模糊了。只记得,当时在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死,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就是那个念头支撑,被巨岩压烂了半边身子的苏破,居然活着爬了回去!

如今,苏破似乎找到了昔日遇险的原因。

很显然,造成这一切的,便是那道长虹,那道光华!

那到底是什么?

如今清醒的苏破目前还难以理解,那昔日之所见。

摇了摇头,苏破默然前行,趟过溪流,攀过碎岩,一直走到那峡谷的尽头。七拐八拐之后,眼前一处山壁空洞缝隙豁然。

苏破看着那山壁,幽幽发出灰黑色的光泽,竟似铸铁一般。那空洞缝隙的底部,离苏破所立之处高三五丈,看着甚是狭窄,大约有一丈长,一尺半宽细。其模样,就像一人微微眯起的竖眼。

苏破当日所见那惊天长虹,所没入方向,便是这边,以那天书岩,大峡谷痕迹推算,十有八九,这缝隙也是那长虹贯穿所为。

苏破心里稍有些惴惴不安,但更多的是迫切,激动。

这种追寻的渴望,已经折磨了他一个多月!

四处搬了些岩石过来,慢慢的搭垒起来。

四处岩石个头都不小,至少也都在二三百斤,若非苏破气力奇大,这活计还真干不来。

忙活了半响,终于把石台搭建到了那缝隙之下。苏破尝试了一下,侧着身子,刚好能挤进去。

时值大周九十五年,在罗舟山满布著云雾山岚的深谷石壁间,苏破艰难的钻着洞。

幸亏苏破年纪不过十六出头,身材虽说在同龄少年中算是高的,但吃的终究差了点,身材还是很瘦削。否则,若是换个壮实点的人来,只能是望洞兴叹。

这山洞缝隙笔直向前,苏破艰难的,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着。越是往里深入,苏破的心中越是悸动,那未知的,究竟是什么?

前方若是有什么危险,在这狭小的缝隙中,苏破就是想逃都来不及。

不过苏破并没有太多的忧虑。因为他能感觉到,无论是那被中分的天书,还是那翻覆的大峡谷,重来之日竟无一鸟兽存在,似乎,都是被当日情景惊摄,至今不敢片落。因此,起码这里面至少不会有什么蛇蟒之类的活物。不过苏破还是小心的一边侧着身子往里挤,一边以前侧的手臂上下挥动片刀,以防不测。

似是被这逼仄压迫,苏破的心砰砰的跳着,比任何时候听来都更清晰,更沉闷。

那缝隙越往里越是狭小,苏破前行就越发吃力,不知是被这石壁逼仄,还是因为心底的紧张,苏破似乎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喘不过气来。

幸好,这段路程并没有无限蔓延下去。

缝隙的尽头已经出现在苏破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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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凶刀之柄

幸好,这段路程并没有无限蔓延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缝隙的尽头便出现在苏破的眼前。

“到头了?”苏破顿时一愣。因为在他前方五尺开外,只剩下参差不平的石壁,并无异样!

难道并非如自己猜测那般?苏破有些茫然,前倾的右手犹自上下挥动着那口片刀。

突然“搭!”的一声轻响,几乎微不可闻。

就这这时,苏破突然觉得正挥动的手上一轻!

那片刀虽说没有大斧重,但好歹也有个七八斤沉,在手里多少还是有点重量的。但是现在,苏破感觉,手柄还在,但那刀头却是掉落了。

“这怎么可能?”苏破吃了一惊,心中嘀咕。明明在进这缝隙之前,他还仔细的检查过,岂有轻易掉落之理。

“叮”的一声,片刀刀头在缝隙间的石地上弹动了一下,反射出微淡的光影。

苏破勉力低头,恰好看到,那刀头不是整个的掉落,而是被斩落了半截!

“牛二,你这是坑俺呢?这种劣货也敢拿出来吹嘘!”苏破暗暗骂了一句,但转念一想不对!

即便是钢口不好,也不至于凭空断裂吧?

这处定有古怪!

苏破本来还有些失落,经此异状,顿时重又振奋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用那片刀刀柄在那尽头石壁上拨打着。

“噗”的一声,手中这半截片刀,赫然又掉落一截!

这缝隙实在是太过幽深,苏破只能勉强看得清前方黑乎乎的石壁,但是那凹凸不平处倒是有什么蹊跷却难以发现。他也根本不敢用手去触摸,片刀都断的如此干脆,皮肉可没有那钢刀坚硬。

慢慢的向后挪动,费了一番事,苏破退了出去,手中还提着那又缺了一截的片刀。此刻日头已然偏西,那片刀的断口在斜阳的照耀下闪烁出耀眼的寒光。

那断口竟然平滑之极,犹如镜面!

这一看,吓了苏破一大跳。这可是上好精钢锻造的,不是豆腐,怎么会如此稀松?

这长柄片刀先后断去两截,不算柄,剩下的半截刀身只有二尺多长,只能将就用了,聊胜于无。苏破到附近斩了些枝木草叶,用火引子生着了火,找了块圆圆的石头坐下,顺便烤了点自带的苍狼肉干,就着这山里的清泉充饥。

如今饭量见长,携带的干粮肉干也见底了,眼见就要断粮了。不过苏破也不担心,如今渐入盛夏,正是万物滋长之际,在这大山里,食物多的很。除了凶险点,是饿不死人的。

草草一餐后,苏破抽了一根烧得正旺的松枝,权当做火把,重又进了那山洞缝隙中探寻。

又是一番辛苦,苏破重新来到那缝隙的尽头处。

这次,他拼了命的探着身子,借助那火把跳跃的焰光,仔细的找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几无生息的割断那精钢铸就的片刀。

光焰忽明忽暗,在这逼仄的缝隙中跃动,幻化出种种奇怪的光影图案,给苏破心中平添了不少的阴霾与不安。

隐隐,他心中生出些退缩之意。不过转瞬间就被驱散。他告诫自己——

苏破,你是要回去的!不但要回去,更要活出个人样来,好好给他们看看!

苏破这样提醒着自己,这固执的信念,也给他以勇气。

当苏破的目光移到那黝黑石壁的斜下三尺之处,终于发现了端倪。

就是它么?

那是一块黑灰色的突起,如果不仔细端详,很难看出它不是石壁延伸出来的棱角。

苏破探着头,眯着眼,上下打量。

就是它,轻而易举的断裂了那精钢利器?

就是它,气贯长虹,一路开山断崖,破入这山腹?

就是它,帮助自己找回了记忆,带给自己偌大的气力?

苏破很难相信,因为这太过玄奇了。

这东西,看起来,勉强算是一个柄,刀柄或是剑柄。

因为那与石壁相接的一处,相比那柄来说比较细薄,看起来便是刃的部分了。苏破看来,那刃实在是宽厚,像刀刃更多一些。

苏破艰难的斜躬下身子,费力的把火把的低端凑了过去,仅是轻轻的一触,随后便是不出意料的,那粗若手臂的松枝悄然断裂,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断钢破木,皆如切蜡,这是何其锋利!

而苏破从观感上看,那所谓像刃的部分,甚至根本就没有锋刃可言!

苏破颤抖着,将火把从头顶移交左手,然后,缓慢的,一点点的靠近,最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紧紧的,握住了那黑灰的刀柄!

虽然握住的仅仅是刀柄,但依然有一种强烈的刺痛,令苏破浑身战栗!

是杀气还是煞气?

那感觉……

就好像被滚开的水淋过,然后再用热风去吹,用刀子去割,用针去扎!

一阵阵的,冲击着苏破那紧握的手臂!

苏破咬着牙,在阴暗的光影中,绷紧的小脸,此刻不见青涩幼稚,唯有坚毅。

他忍受这痛苦,发力一拔,想彻底的看到这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咦?”

出乎苏破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那东西,竟然纹丝未动!

这一下,苏破至少用上了五百斤的力道,满心以为手到擒来,现在看却是差了很多。

虽然侧着身躯,有些不便,但苏破依然双腿微曲,沉肩凝腰,吐气出声,低吼一声,便几乎使出了浑身的气力!

“嘣!”

苏破略显瘦削的身躯重重的弹在山壁,手上鲜血淋漓,而那暗黑的刀柄,依然安稳的呆在那里,巍然不动。甚至,连颤都没颤动一下!

苏破这一下,至少用上了一千多斤的气力。虽说受这缝隙的逼仄所限,不能尽情的发挥,但是,这力道也不能小视了。

但是,放在这,给苏破的感觉就如同蚍蜉撼大树,蚂蚁搬山一般。

手上的感觉不会骗人!

苏破执拗的性子上来了,他决定还要继续试!

于是,沉闷的呼喝声,碰撞声,持续的在这山腹的缝隙中回响,激荡着。

虽然执拗,但不是愚蠢。苏破竭尽全力,在尝试了许多次之后,只能无奈的放弃。

虽然他的气力比村里最富有勇力的牛二还要强出许多,但是相对这深深嵌入山壁的未知事物来说,还差的远了。远到······远到苏破难以衡量那距离!

奋起余力,苏破挤出了那狭长的缝隙。来到了洞口,抬眼处,万籁俱寂,脚下篝火依旧燃烧,头上一片星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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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猫还是狗?

来到篝火前,苏破此刻感到他这多灾多难的右手,已然没那么疼痛了,虽然血还往外渗。

仅仅是握住那刀柄,便已经为那刀刃的气息冲击所伤。

如此杀气,如此煞气,这是一口何等的凶兵利器!

苏破心中既兴奋又是遗憾。

兴奋的是,这家伙,是自己发现的,现在弄不出来,但以后还有机会。

遗憾的是,入宝山空回。这疑似刀的东西,无法带走。自己身上的谜团也没有解开。

这大山里,到底发生过怎样惊天动地的事?

苏破沉思着,想要坐回那篝火旁。

他弯下腰,习惯了的伸手一拂。

“咦?”

那圆石哪里去了?

苏破顿时一惊,猛然直起了腰板,双目圆睁,四下搜寻。

离去时好端端摆放在那篝火旁那西瓜大小的圆石,怎么会不翼而飞?

苏破绝没有记错,也不会看错。他可没老到那种程度!

那圆石是真的不见了。

难道是有人过来了?是一直跟踪自己,还是偶尔路过?是否要对自己不利?刹那间,苏破心念电转。

“是谁?给我出来!”

苏破提起那半截片刀,一声怒喝,声音直穿林岳。但这山谷回复他的,只有寂静。没有虫鸣,没有惊鸟,也没有野兽的嘶吼。

苏破拧着眉头,向前踏了一步,半截片刀斜倚在肩上,横目四顾,若有异状,这刀,定然会一挥如电!

突然,“咕咕咕”,苏破的脚下发出奇怪的声响。

下意识的,苏破的刀便如弹簧般的在肩头弹起,下一刻,便是发力挥落!

苏破相信,便是那凶兽苍狼,在自己这样的一刀之下,也必遭重创!

不过,这一刀最终并没有落下。因为苏破赫然发现,那发出声音的,不过是一个小家伙而已。

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正蜷在篝火旁,口里还衔着一片淡白色的石片,含糊不清的低鸣着。

这是什么?

在明亮的篝火光焰照耀下苏破定睛一看,这小家伙大概有一尺半长,也就如一两个月的狗仔般大小,还用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遮住半身,仅仅露出个头来,不像狗,也不像猫,耳朵小巧的尖竖着,倒有几分似松鼠。圆溜溜的眼睛眨眨,正无辜的看着苏破。

“咕咕,咕咕。”

似乎刚刚睡醒,见到了苏破,这小家伙尾巴一摆,便立了起来,口里不停的叫着,左右晃晃小脑袋,竟然飞快跑到了苏破的脚下,欢喜的用舌头舔着苏破裸露的脚踝。

一边舔,一边欢快叫着:“咕咕,咕咕。”

苏破把刀轻轻的放下,他明白了,这小兽,把他当妈了!

山里农家猎户,那鸡鸭脱壳的时候,往往会将第一眼见到的活物,当做母亲。

因此,苏破在乡间常常有一群小鸡跟着鸭子到处逛,小鸭跟着老狗学游泳等屡见不鲜的事儿。苏破曾经还羡慕过,那刚刚破壳、扭扭晃晃的跟在李云儿身后的小鸭子。

现在,这小兽就认定自己是它的妈妈了,苏破哭笑不得。

“咕咕咕咕。”

那小兽一个劲的蹭着,舔着,令苏破的小腿痒痒的。叹息一声,心中的杀意终于彻底散去。苏破蹲下身来,伸出左手,那小兽便欢快的咕咕叫着,跳跃到苏破的手上,很是兴奋的叫着跳着。

当苏破用渗着血丝的右手轻轻的抚摸这小兽时,这小东西一声欢鸣,竟伸舌舔舐苏破那被刀气所伤的创口!

温柔的触感,一瞬间,竟令苏破有些迷醉。他似乎有一种错觉,自己竟然跟这小家伙心意互通!

他能感受到这小家伙心中的喜悦,依恋。

但是瞬间,苏破便醒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上,那被小兽舔舐过的创口,竟然有丝丝的碧光闪动!

“啊!”

苏破一声惊呼,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血液中怎会有碧色光华?

而且,更令苏破惊骇的是,那碧光,竟然跟受重创那日所见的血雨中的碧光,一般色彩,一般的诡异,一般的细若牛毛春雨!

碧光闪动间,手上的创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浑身战栗着,苏破明白了。

为何,他没有死在那大石下。

为何,他的创伤如此容易愈合。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碧光!

那漫天洒落的碧光,如今,就在他的肉体里,就在他的血液中!

这到底是什么?

苏破一声长啸,一声呐喊,一声嘶吼!

那小兽似乎有些受惊,但又舍不得离开苏破温暖的手臂,尾巴轻轻的摇动着,拨弄苏破的脸庞,口中咕咕咕咕的叫着,似在询问,似在安慰。

这声音,清晰的穿入苏破的耳中,传入他的脑海,那意念如此的清晰,令苏破清醒过来。

这是好事,不是吗?

没有这碧光,他早就死去了。

苏破醒悟了,身体里多了这东西,带给他自己的,都是好处。若果有什么灾祸,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无须想太多。从一个有今日没明天一无是处的傻子到一个气力强大灵台清明的正常人,他还想要什么?还有什么不满足?

苏破,你还没有走一步,看三步的能耐,就请稍安勿躁吧。

告诫自己静下心来,苏破轻抚这小兽毛茸茸的头,看着它那圆鼓鼓的大眼,轻声问道:“你是小猫儿,还是小狗儿?”

“咕咕咕咕。”

那小兽嘶鸣着,对苏破的问询似有不满。

“原来都不是啊。”

苏破走到火堆旁边,将那白色的石片捡起。果然,那东西与其说是石片,到不如说是大点的蛋片!

“哈哈哈,原来我适才当椅子坐的圆石,竟然是一个蛋!”

苏破哈哈笑着。

“来,乖乖,把这蛋皮都吃了吧。”

那小兽嘶鸣了一声,有些不情愿,仿似在说已经吃腻了吃不下,但还是张口吞下。随后便钻进苏破的怀里,把苏破仅剩的一块苍狼肉干叼了出来,毫不客气的,理所当然的,慢慢咀嚼着。

“天啊!刚生下来,你竟然就有牙!”

苏破一声惨叫,苦道:“惨了,这下又多了一张能吃的嘴!”

夜寂静,篝火旁,苏破睡了。那小兽依偎着苏破,圆鼓鼓的眼睛凝视着皎洁的明月,中有异彩,似乎是在回忆,似乎是在思索。这一刻,那眼睛晶莹透彻,像极了人。

第十六章 苏家姑苏

深山第八日的清晨。没有鸟语,没有虫鸣。在这林幽山静的氛围中,苏破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眼望到的,便是峡谷对面那瀑布,高百丈有余,气势磅礴,似银河从天堕落,在谷底聚成溪流,那溪水喷涌而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篝火已经熄灭,尚有渺渺的残烟笔直升腾。苏破揉了揉眼睛,才想起昨日的种种。

然后他才猛然发现,那小兽竟然不见了。

跑了么?

苏破觉得有些可惜。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难道是因为那小家伙对自己的依赖么?还是因为自己内心是孤独的,寂寞的?

苏破知道,那小家伙并不简单。因为这大山里奇兽虽然数量种类繁多,但是,除了飞禽,水鳄,蛇蟒,还真没听说有走兽类是卵生的。

若非亲眼所见,苏破也绝不会相信,自己坐过的,那如西瓜般的石蛋,竟会孕育出这样聪慧的小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第一眼起,苏破就没感觉到,这小家伙会给他带来什么威胁。

走了也罢,苏破心中虽然有点失落,但也没去多想。因为还有事情要做。深深贯入山腹中的那口刀,他还要想办法掩饰一下。

这样的东西,苏破虽然不知来历,但就那日所见威势惊天骇地,开山裂石,也知其绝非凡物。苏破暂时拿不到,自然也不会想给别人捡了便宜去。

苏破观望那直通山腹的缝隙,心中有了主意。要将其堵上才好。否则这洞隙摆在这,任是谁撞见,都会察觉到异样。

他苏破拔不出那刀,不见得别人弄不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弄点吃食来。

苏破提着那半截片刀,向着这峡谷外走去。

“咕咕。”

奇特的鸣叫声在苏破的身后响起。

苏破蓦的回转头来,便见得那小兽不知何时已然跑到他腿边,正瞪着晶莹如玉的大眼盯着他看,口里还撕咬着他的裤腿。而在它的旁边,一头山羚倒伏于地喉管出,还有血液汩汩的流淌而出,将干枯的地面染墨。

那头山羚,大小怕不是这小兽的五六个大,居然被这小兽拖了回来?

苏破愣了一下,心道这样也未免太过夸张了些。

小家伙,你这才是仅仅出生的第二天啊!

这峡谷附近,因为当日的争斗,留存恐怖气息,持久不去,令鸟空林,兽走尽,就连虫螽都消亡殆尽。

这山羚奔行奇快不说,怕是要走出十几二十里才能猎到吧?

境地这般苛刻,这小东西行动竟然这般利落!

苏破心中的怪异的感觉慢慢纠结到了一处。

这非猫非狗的小家伙,倒是啥玩意?

这一刻,苏破隐隐觉得,说不定,自己怕是捡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呢,不禁有点担忧。不过看到这小家伙那瞪着大眼睛,用爪子指点着那山羚,一幅邀功的模样,苏破便释然了。

这小家伙,喜欢就让它跟着吧。这个便宜老爹,当得值!

苏破缓缓的蹲下身子,那小家伙跐溜一下便钻到苏破的怀中,咕咕咕咕的叫着。

苏破低头仔细的打量这这小家伙,昨夜微光,看得不是清透。

皮毛原来是金黄色的,摸在手上,一根根的,丝滑细腻,有若桑蚕丝,但远比桑蚕丝更有质感。圆溜溜的脑袋只比苏破的拳头大上一点,两只如同婴儿般晶莹的眼睛又大又圆,透着好奇,在苏破脸上左顾右盼的,似是在分辨有何不同之处。与皮毛不同,四只脚爪,却是白色的,洁白如玉。

苏破抚摸这小家伙的头,说道:“你这小家伙,刚刚生出来,气力就这么大,居然能大老远的拖着那山羚回来孝敬俺,这能耐快赶上爹了,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话说完,苏破觉得有点自夸了,那山羚,换他现在去捕杀,也难说十拿九稳。毕竟现在的他,仅仅是比普通人力气大了许多而已,其他方面,不过泯然众人矣。以山羚的滑溜,苏破肯定是追不上的。

“小东西,爹给你取个名字吧。也不能总是小东西小东西的叫着啊。”

这小家伙“咕咕咕咕”的叫着,似乎很满意。

“什么名字好呢?也看不出来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啊?”苏破琢磨着。

这小家伙似乎有点羞涩,又是“咕咕咕咕”的叫了起来,在苏破的脸颊上添了几口。

这让苏破有点惊心。那山羚喉咙被撕裂的伤口赫然在目,完全表明这小家伙可不是啥良善之辈。

“咕咕,咕咕。”

听着它这般的叫着,苏破脑中不觉浮出一个名字,似乎很熟悉,但又似没什么记忆。

“姑苏。”

“小东西,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姑苏吧,你喜欢咕咕叫,随爹姓苏。”

苏破任由它在怀里乱钻乱舔,笑着说道。

这小东西似乎也听得明白,口中也“咕咕,咕咕”的叫。偶尔几次,居然也发出了类似于“姑苏”的音节。

显然,它是真的听懂了。

抚弄了几下小姑苏后,苏破便用那半截片刀将那山羚开膛破肚,拿到那边溪水中好生清洗了一番,然后重新生火,割下两条羊腿开始烧烤。

那姑苏就乖乖的伏在苏破身旁,静静的等待着,这一刻安逸而祥和。

苏破将羊腿在火上来回不断的翻烤着,扭头看着姑苏这般模样,心说这小家伙还是个习惯吃熟食的,那边的生肉竟是碰也不碰。以后有的麻烦了。

放在从前,你老子我可是吃不上肉的,有时候,甚至连稀饭都吃不上,哪有这般奢傥!

这山羚是个嫩口,看样子没过两年,肉鲜嫩的紧。没用上多大一会,便肉香四溢。

苏破此来,身上备有一些佐料,撒上之后,略一翻烤,便出炉了。

姑苏一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观瞧着,见到苏破收工,蹭的一下便窜了过来。苏破只觉得眼睛一花,这小家伙便到了自己面前。

好快!

这速度,着实令苏破大吃一惊!

虽然从姑苏轻而易举的拖回山羚便可看出,其实力非同凡响。但是,如今亲眼所见,更觉震撼。

姑苏,姑苏,你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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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神秘黑铁环

苏破,姑苏,爷俩各捧着一只羊大腿,苏破是狼吞虎咽,那姑苏是细嚼慢咽。不过令苏破诧异的是,先吃完的,却是姑苏。

这小家伙将羊肉啃光,剩下的羊骨棒也添的光闪闪亮晶晶。随后,便用无辜的眼神瞄着苏破。

“小姑苏,你把这羊腿都吃到哪里去了?”

苏破几乎无语,要知道,那羊腿即便是烤熟后缩水,但也不比姑苏小上丁点,但是这姑苏的小肚子却是一点不见鼓胀。

正好苏破他也吃的差不多,便将余下的抛给姑苏。姑苏轻轻一跃,两只前爪便接住羊腿,继续大快朵颐。直到将这半个羊腿啃个干净,才双手捧腹,似是心满意足的样子,憨态可掬,令苏破忍俊不禁。

在填堵那山洞缝隙之前,苏破还是有些不甘。那缝隙的最深处,似有一种诱惑,一直在召唤他。

好吧,最后再看上一眼,再试上一次!

苏破攀爬而上。如今身体比前些时日精壮了许多,动作很是敏捷。

不过要跟姑苏相比,显然相差不止几层楼那么高。

见到苏破要进入那缝隙,这姑苏咕咕的叫了几声,声音略有些古怪,似有些恐惧的意味,随后便跟了上来。

一闪便到了苏破身前。

“小姑苏,要一起去?哦,好吧,不过到了那不要乱动,里面有很危险的物事。”

苏破郑重提醒着。

那缝隙依旧逼仄狭小,但苏破来回进出过几次,业已轻车熟路,行进的速度,比之前快上许多。

掌着火把,来到那幽黑的石壁前。

在这幽暗中,蹲在苏破肩膀上的姑苏变得很沉默,默默的凝视着那黑褐色的石壁那隐隐约约黑灰色的突起。那双晶莹的大眼睛,在火把跳动火焰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华。似乎,它对于前方那强大的气息很是熟悉。感觉有畏惧,有尊敬,甚至还有仇恨……

而姑苏感受到的这一切,苏破都一无所知……

他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那刀柄散发出来,迫人的杀意!

虽然淡若丝缕,但却是如针芒入骨。

苏破缓缓的伸出手,虽然忘不了昨日那刀剐火燎般的痛苦滋味,但是他还是想尝试一次!

苏破清醒以来,对于他以往的昏昏碌碌,产生的极大的厌恶。

那令他痛恨的过往,虽然无法抹去,但苏破坚信,他剩下的道路,一定会挺直腰杆走下去。

不怕失败,就怕不去争胜。

不过,那般滋味确实难熬啊。苏破还是心有余悸。

就在苏破稍稍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去握那刀柄时,骤然间,姑苏突然“咕”的一声从他肩上跃起,“嗖”的一下,便扑向那暗黑色的刀柄。

那极为强劲的撑力,令苏破向后趔趄了一下,要不是这缝隙狭小,将他卡住,就以他身躯里蕴藏的偌大力量,竟然都无法站稳!

“姑苏,危险,不要过去!”

苏破疾声怒喝着,从胸腔里爆发出巨大的声音,在这山罅里激荡出嗡嗡的轰鸣声。仔细听来,这声音却是有些发颤。

姑苏咕咕的叫着,却是毫不停留!

苏破这一刻,焦急如焚。

那镶插在山腹石壁上的奇异刀柄,虽只外露那么一点点的刃身,便已经切钢如蜡,破木如草灰,姑苏这小身板,可是肉做的,这要撞上去,如何能有命在?

这姑苏虽然仅仅跟苏破相伴一日,但,在苏破的心中,真如自己的孩子一般,他怎能舍得?

事发突然,苏破也只能咬牙看着。

不过,惨剧并没有发生。

姑苏在撞到那刀柄的一瞬间,小小的身躯似乎在空中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便张开嘴巴,狠狠的咬住了那暗黑的突起!

“嘣”的一声脆响。

“姑苏——”

苏破的吼声戛然而止。

他拼了命的向前挤去,因为用力过猛,这一瞬间,胸闷的几乎无法呼吸!

然后,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姑苏已经往回跑了,并没有被破开两段。那血淋淋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苏破惊喜交集,他到现在才发现,这小东西在他心中竟已经如此重要。

不过马上,苏破的心一揪。

因为他在微弱的焰光中见到,姑苏那看似小巧的嘴巴正流着血,殷红殷红的,顺着嘴角滴落。而且步履越来越慢。

“快过来,姑苏!”

苏破勉力斜下身躯,将姑苏放在肩头,奋力的往外挤了出去。

洞口的阳光有些刺眼。

苏破急忙将姑苏捧在两手中,查看姑苏的伤势。

姑苏周身金黄的皮毛,皆无损伤,除了嘴角的血渍,可以说是安然无恙。

这下,苏破微微的放下心来。心道这嘴角磕碰到没什么,别让那可怕的刀刃沾到就好。

就在这时,姑苏“咕咕”的叫了起来,一黑色的物事口中掉落。落地无声,在山石上滚了几圈,便斜斜的倚在那。黑黝黝的,似是手环之类的物事,在耀眼的阳光下,更显幽暗无光。

苏破没有去看那是什么,仔细的查看姑苏的口里的伤口。

姑苏咕咕的叫着,静静的倒伏在苏破的双掌中,有气无力的张开嘴巴。苏破不是兽医,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姑苏的口中似乎并没有伤口,那嘴角的鲜血倒似乎是内伤所致。

虽然不明究竟,但不妨碍苏破做出判断。

这该如何是好?看着姑苏半闭着眼,一幅萎靡的样子,让苏破看了着实心痛。

将姑苏搭载肩头,苏破低身捡起了那黑色的圆环。

入手冰冷,沉重。

苏破根本就没想到这只有一指粗细,一拳大小,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玩意竟会这般沉重,手臂猛的一沉,差点松手脱落。

怕不是有二三十斤?苏破顿时吃了好大一惊。那如脸盆宽大的钢斧,有三十斤重,毫不稀奇。这黑色小圆环,就这般大小,竟然也有大斧那等重量?

掂量了几下这黑铁环,苏破即使见识再少也知道,这玩意绝对不是凡铁俗物。不过也正该如此。

从那般煞气古怪的刀柄上掉落的玩意,能会是普通的东西么?

这暗黑色的圆环,遍体镌刻着横七竖八,歪歪斜斜的印迹,是无从分辨的图案。至少苏破是这样认为的。

苏破看不出所以然,便将其握在手中,心道那姑苏肯定是被这东西冲撞到了内腑,或者是被那刀气所激。总之,都是内伤。

自己至少催动千斤之力,都无法撼动那刀柄上的圆环,姑苏这一下将其咬落,受创岂能轻了,不禁心中难以安定。

耳边没有了小姑苏调皮的叫声,苏破若有所失。思来想去,苏破猛然一拍大腿,有了,怎么忘了这个!

他身上的必死的重创能够愈合,手掌的创口愈合,不都是因为那奇异的自愈力量么?苏破此时已经明白,自身那神奇的治愈力,跟自己的力量来源一样,都是承自血液中那碧色光华。

换言之,自己的血液应该有治愈的作用。

想到这里,苏破仅仅是犹豫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

半截片刀,白色刃口平滑,透着寒光,锋利依旧。抹在碗口,噗的一声,血液横流!

碧色的芒光,如丝如缕,如星如点,如烟如雨,在鲜红的血液中游曳,漫卷。

姑苏似乎对于苏破血液中的碧光特别的敏感,本来萎靡不振,一直低垂的小脑袋一下子就抬了起来,皱着小巧的鼻头轻嗅着。苏破把手腕凑了过去,轻声说道:“姑苏,乖宝宝,快点吃,别浪费。”

姑苏用它细长圆润的小舌添吮着。苏破似乎能够发现,随着那碧色光华的摄取,这小东西的精神越来越好,而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更加真切,仿佛,如相隔多年的好友,久别重逢……

包扎好创口,苏破觉得有点疲倦。精神的紧张,血液的流失,令他有些困意。

慢慢的,苏破握着那黑色的圆环,沉沉的睡去。

林幽风和,篝火未灭。姑苏蜷在苏破身旁,凝视着苏破手中圆环,若有所思,若有所迷。

故事一点点的展开,大山曾发生的秘密会一点点的揭开。苏破也会越来越强,去一点点完成他的执念。现在新书榜排在第15位,距离首页,仅仅相差3位了。急需收藏推荐。问榜上菊花几许,看筒靴手段如何!

第十八章 嚣张霸道的刘家(上)

苏破又做梦了。

梦里似有一生的经历。不过多数俱是模糊之极,唯有六个片段,比之从前,尤其真切之极。

尤其是最后一个,更是他从前几乎每日都会梦到的场景,这次格外的清晰。

大荒大漠,血染长沙。

漫天神佛,纷纷坠落。

……

……

不过最后,苏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从梦中惊醒。

因为,他手中握着的那黑铁环,骤然间,发出了淡淡的光芒,这光,直直的笼罩在苏破的头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声音,在苏破的灵魂深处响起。那声音有些模糊,苏破怎样努力也无法听清,依稀只听懂了其中的三个字……前宿主。

光影一闪,他眼前的景象变了。

四周是风,强劲的罡风,将四野的云朵都击成粉末烟气。

天空是阴暗的,有雷,有紫色的霹雳,一下一下的,在身边溅出梦幻般的光影图案。

……

随后光影闪动,苏破见到了五个人的影像。

都说是人,也不尽然。

至少,其中两个,一个头上有角,身上鳞片斑斓;一个身上有翼,双手有若鹰爪。这两人面目特异,绝不似寻常人类。

此外,还有两女一男。

一白袍女,独立一方云中,面目上似覆了一层烟云,无法看清面目,不知美丑。但那种风致,那种韵律,那种飘渺,给苏破的唯一感觉便是,这是绝凡尘的天人!

还有一个女子,看身形婀娜,奇异衣裙装扮,应该是女子。苏破见到的,只是背面,一头如云瀑般的金黄秀发,绽放的光芒,竟比骄阳更加炫目!

而与这女子并肩而立的那男子,苏破没有看清他的脸孔,没有看清他的衣着,也没有看清他的所为。

因为苏破此刻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他手指上绽放如莲花的那道光!

那是道碧光!

然后,苏破猛然从这睡梦中惊醒过来,傻傻的望着自己的手。

这手……

非彼手,血液中却有同样的碧光!

骤然间,他手中握着的那暗黑色的圆环,似乎闪出淡淡的荧光,将苏破从迷乱中拉了回来,但仔细端详,却又不见异样。苏破不禁有些发呆。

那些人,这些物,到底是什么?

姑苏咕咕的叫声清亮娇柔,提醒苏破,这里已然不是梦境中。

苏破站起身来,看着日头不过西斜了一点点,才发觉,原来时辰并没有过去多少。

手中的黑色圆环沉甸甸的分量,显示了它的存在。

“姑苏,你辛苦拿给我的,这是什么怪玩意啊?”

姑苏咕咕叫着,晃着小脑袋,似乎在说它也不清楚。

“姑苏,记住,以后太过危险的物事,不要去碰!”

姑苏点头又摇头。

“姑苏,远处的大山里,似乎发生了了不起的大事啊。我们要不要试着过去看看?”

咕咕咕咕。

姑苏摇头又点头,目光闪烁。

苏破笑了,摸摸姑苏的头说:“别害怕,只是试试而已,那里实在是太远了。”

摸着那黑铁环,苏破知道,刚刚那梦境,已经说明这东西必然有奇异之处。否则,姑苏不会明明那么惧怕那插在山腹里的物事,却冒如此危险,将其取下。

苏破隐约想起了梦中那奇异的声响。

前宿主……

那是什么?苏破绞尽脑汁,最终也没搞清楚。但是他知道,这小小的一个圆环,竟重有三十多斤,说出去,会吓死人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苏破从未曾见过这种重量的材质。这东西,定然有秘密。

随后的五天里,苏破在远处林间挖掘土石,搬运过来,将这如大山创口般的深邃缝隙填死。靠近洞口的几丈,更是以石块填充。最后将这处山壁都涂抹泥水,到了干透时,已经浑然一体,分辨不出痕迹。

等再过上些时日,生出草藤覆盖其上,即便是刻意找寻,也不见得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随后,苏破收拾好东西,将那黑铁环小心翼翼的套在手腕上,携着姑苏,向着那大山深处前行,目的地便是——

罗舟山主峰!

……

……

牛二拄着粗木丫杈做的拐杖,拖着条伤腿,慢腾腾的挪到村口,呆望着眼前深邃的大山。

“过去这么多天了,苏破这小子,大概是回不来了。”

他小声嘟哝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苏破啊苏破,为了五娘家事,我这瘸了一条腿,也算对得起你的大恩了。那刘家大少,别说是我牛二惹不起,就是程家老大怎么着?不也是乖乖的忍着,窝着。”

回头看了一眼村里那显眼之极的檀木楼,牛二慨叹,这五娘母女,日子刚刚要好过,怎么突然就走了霉运,被那刘家大少盯上了呢。

五娘被刘大少一脚蹬在小腹上,当场就吐了几口血,现在还在床上昏着呢。偶尔醒来,便哭喊着李云儿的名字。

李云儿被架走快两天了。命好,就是被玷污之后,成为刘家大少的第十一或者是第十二个小妾。命不好,那就是被斩成八段,抛到山上喂狼,尸骨无存。

以李云儿这小妮子的脾气看,十有八九,性命不保啊。

多好的一个妮子啊,如果当时苏破那小子在,或许……或许也是一样的结果罢了。

苏大少身旁那守卫汉子,怕是易筋境的强手吧?

虽然苏破当日杀破狼那一幕,深深的印刻在牛二的脑海中,令他永生难忘。那可举千斤的大力,那石破天惊的一击,都令他着实汗颜。但是,他可以不认为苏破能跟易筋境界的强手抗衡。光力气大,没有用的。

活血境的,只是牛二。

易筋境的,那是牛人!

牛二跟牛人相比,差的可远了,简直是天差地别。

哪个易筋境界的强人,身上没有上千斤的气力?

若单单是气力大也还罢了。除了大家子弟,能达到易筋境的,哪个不是在生死磨练中搏杀出来的,哪个没有娴熟的杀人手段?

在牛二看来,苏破虽然有把子力气,也有一股子狠劲,但是要与易筋境的牛人比,不过是个小雏,难成敌手。

牛二又有些庆幸,幸好苏破不在,否则,以他的脾气,肯定不是像自己这般仅仅断了一条腿,说不定小命都得搭上。

不过说这些有点多余。已经快半年了,那小子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十有八九早就丧命山林,尸骨无存。

就是不死,面对的是刘家,回来又有什么办法?

牛二无奈的叹息着。

第十九章 嚣张霸道的刘家(中)

“当家的,快……快点回来,五娘好像要不行了!”

一个婆娘焦急的嘶喊声,从村子里传出。牛二顿时一惊,忙拄着拐紧走慢走往回颠,口里大声吼着:“赶紧灌药!老黄大爷配的那药,赶紧先灌上再说!”

“牛二,你这腿是怎么啦?什么事这么急着往回跑?”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牛二的身后突然响起。

说话的腔调有些晦涩,有些拗口。

牛二一愣,几个月来,他一直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了,那个昔日惊艳一击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了,泯灭在这神秘深远的大山当中。

再听到这清亮的,因为远离人群,久不开口音调有些怪异的话声,他猛的转过身去,拐杖都没有拿好,拧了一个趔趄后,勉力稳住身形,抬头望去。

那少年,正斜提着半截片刀,昂然阔步,已走了过来。

仔细看去,头发凌乱,衣衫褴褛,勉强遮体,便如野人一般。难得的是隔了这么久,这少年身材壮实了些,看着更有精神了。

在他身上,有着一种异样的气息!

最奇特的便是,在他的肩头,还蜷伏着一头金黄色的小兽,状极可爱,懒洋洋的看了牛二一眼,便半闭眼睛,不屑理会,看样子极是逍遥自在。

“苏破,真的是你?!”

牛二一声惊呼,这号称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粗豪汉子,说话的声音居然都在颤抖。

“你五婶子,她快要,快要不行了……”

牛二几乎用哭腔吼出了这句话。

苏破面目一凝,二话不说,扭头就奔着小木楼而去。

牛二吼了一声:“在我家里,你嫂子一直照顾着呢!”

……

……

苏破坐在牛二家屋外的石磨盘上,听着牛二娓娓道来。

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

那日,洛西镇上的刘家,突然发布了一道命令,统计所辖管区方圆百里十村三乡的人口,尤其是要对新生孩童进行统计计数报册。

洛西镇的里长,便是刘家掌事人,刘家大少的父亲——刘竜。

这刘家,声名赫赫,乃是洛西镇的一霸。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刘家在这方圆百里,跺一跺脚,地都要颤上三颤。大夏的税收是五税一,举国皆知。但是到了地方,往往便是四税一,这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已经是极为严苛了。但是,在这洛西镇,却是更为苛刻,乃是三税一!

这还是在安稳年月,山村村民猎户还能勉力承受。若是赶上战乱时局,便至少是二税一,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饥荒难度日。

而且,除了官面上的各种税收,刘家还额外编排了不少名目。如车船税,牛马税,起屋税,翻修税。可谓是花样繁多,恨不得就连地皮也刮一层去。

若仅仅是严苛的苛捐杂税也就罢了。但那刘家,即为官,也为匪,,明里收,暗里抢,弄得附近十村三乡俱是天怒人怨!

话说刘家大少,名叫刘文才。名虽文才,实无文才,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自鸣风流倜傥,生性好色,光是小妾就娶了十来个。而且还尤其喜欢野花,常说家花没有野花香。洛西镇上,有些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凡是被他看上眼的,都被糟蹋了,一个也走不脱。

这些女子家里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也曾经有悍勇的汉子,气愤不过,铤而走险,提着把刀杀上门去,要宰了刘家大少。但是那刘家,可不是普通的大户,家里是有传承的,世代都有强人辈出,或是在江湖上行走,或是入伍搏功名出身。平时家里大院镇守,锻骨的强人也是有的。

可怜那条汉子,在村上也是搏虎杀狼的好手,但进了刘家大门,出来的时候,就少了头颅,身子被斩成八段。五阳魁首被悬挂在刘家大门前的旗杆上半个多月,直到被秃鹫叼去才算是解脱。

随后,那汉子的家人亲戚,在一夜之间灭门。大小十三口尽数毙命,血流成河,其状惨不忍睹。

这便是刘家!

洛西镇的刘家!

刘家大少,这洛西镇上的第一纨绔,刘家的未来家主,一贯都是撒手不管家事的。这次不知为何,偏偏就指定要来这山高路远的小殇村。

刘家大少,突然驾临这最偏僻的小殇村,顿时惹得一番鸡飞狗跳。

要知道,这小殇村距离洛西镇可是有六十多里,山路崎岖难行,一向都是走个过场的。

刘家大少刘文才,令手下账房统计,他自己四下闲逛,一眼便看到了五娘家的两层小楼。当时便动了心思,那可是通体皆用山檀木建造的,便是他刘家,也没这般奢傥!

正巧,赶上李云儿下楼,去黄老头家给五娘抓药。这娘俩因为苏破几月不归,都是担忧不已。五娘更是因此常常胸闷透不过气来。令云儿很是担心。

李云儿这小妞子,一下楼便被刘家大少逮个正着。

云儿虽说因为苏破失踪加之母亲的生病,弄的有些憔悴,但是,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眉眼动人的秀致,皮肤水嫩嫩的光滑,一点也没有山里女人的粗糙。腰肢纤细,胸口饱满,臀圆腿直,走起路来,腰肢自然的扭动,已经能透出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韵律。一下子就让那刘家大少看直了眼。

刘文才便上来挑逗,满心以为凭借自己的倜傥风流,这山窝窝里蹲着,没见过世面的小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他这所谓的“风流倜傥”,不过是身前身后几个狗腿子吹捧出来的,岂能入云儿的眼。

李云儿正烦心着呢,便没有给这獐头鼠目的家伙好看。

刘家大少顿时急了,因为李云儿太过动人,强压怒火,还想试着以德服人,以势压人,便找了个由头,要收五娘家这小楼的起屋税,并把税金定为五十两!

这刘文才自觉找到了好主意,更是得意洋洋的叫嚣:“你这小楼,都是山檀木建造的,这等奢傥,收你五十两银起屋税,已经是便宜你等了。不过小娘皮,你要是跟着大爷走,这银子就不收你的了,而且,还会给你家扔下三五十两安家银子做聘礼。小娘皮,你看大爷我对你好不好啊?”

“回家找你娘去!”

李云儿正顺便提了一桶潲水要倒掉,见到这癞蛤蟆一样的家伙死缠烂打,进而要挟,那一脸淫笑让人作呕。就一声怒骂,将这满满一桶潲水泼到刘家大少的身上,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

刘文才不怒反笑,一挥手,便令左右将李云儿架起来,拿回洛西镇去。

五娘听到楼下大吵大嚷,中间夹着云儿的怒骂声,便从床上起身,急忙走了出来。见此情景,便上前劝阻,拉扯。

没想到那刘家大少心狠手辣,一脚蹬到五娘小腹上!

可怜五娘本就病了,身体欠安,吃了这重重的一脚,顿时就口喷鲜血闭过气去。

山村房舍虽然稀疏,但这村子毕竟不大。吵闹的这会功夫,已经传遍了全村。

牛二不说欠了苏破的恩情,要照看五娘母女,就算是平常乡里乡亲,也应该帮衬。便挺身而出,意图劝阻,不要让这些人绑走了云儿。

以牛二活血巅峰肉身力量,区区几个奴才不在话下。但是,没想到的是,跟随刘家大少来的随从当中,竟然有一人乃是易筋强人!

只是一个照面,便一掌横砍,断了牛二一条腿。

牛二可以确认,就凭他祖传的那几手,便是锻骨好手,他也能支撑几十回合而不落败。如今败的这么惨,那人定是易筋强人无疑了。

幸好那人只是打断了牛二的腿便罢手离去,牛二这才捡了条性命。

楼被封了。

李云儿被抢了。

五婶子被重伤了。

苏破听完牛二的讲述,沉默着。

这寂静的沉默,如此的反常,令牛二有些惊悸,感到一种极为沉闷的压抑,就仿佛那日山崩前的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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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嚣张霸道的刘家(下)

第二十章嚣张霸道的刘家下

苏破肩头安坐的姑苏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冲着牛二做了个恶狠狠的鬼脸,发出恐吓的咕咕声。

明明很可爱,但牛二却是突然有些心悸,似乎比狭路遇苍狼时还要令人惊心。

“牛二哥,多谢了。”

苏破抚摸了一下姑苏毛绒绒的小脑袋,安抚住这小家伙后,对着牛二躬身一礼说道。

牛二知道,这村里除了五娘,苏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使用过尊称。就算是这牛二大了苏破十几二十年,苏破也不过是直称其牛二而已。

如今,因为牛二为五婶子家挺身而出,苏破才敬他谢他。

牛二也知道,这是多难得的一个躬,一声谢。

……

……

两层小楼依旧别致,不过大门上已经贴了一张白纸封条,封条中间上书一个偌大的“刘”字。

那字体,每一笔一划,都透着嚣张,都透着霸道。这个字,在方圆百里,代表的就是王法,代表的就是村人的命运!

刘家的封条,妄动者,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有前例可循的,有乡民用鲜血证明过这个铁一样的真理。

有村人见到苏破站在小楼前,便用有些怜悯的目光投来,心道这少年费了那么多的气力,盖起的这小楼,还不是平白便宜了刘家。面对这刘家封条,他此时肯定是很惶恐,很畏惧吧。接下来他要干什么呢,只能是灰溜溜的走开吧。

在村人的注视下,苏破瞥了这封条一眼,心中冷笑:“封楼是因为看中了这些檀木吧。”然后就这般,轻轻的伸出手来,刺啦一声,便将其扯下,顺手团成一团,啪的丢进水沟。

那纸团在水上大了几个转后,很快就沉了下去,与污水一般摸样。

这举动,苏破做来轻松随意,就像是掀起草帘,就如同晾件衣服。

什么王法,什么命运,都是狗屁,不过是一张破纸而已!

做完这事,睬也不睬,苏破拧头便去了。

那村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但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苏破,他,他竟然撕了刘家的封条?

他不要命了么?

一瞬间,那村人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那可是刘家,天王老子一样的刘家的封条啊!

难道他不想活了么?得罪了刘家,就是想死的干脆点也不容易啊!

……

……

来到黄老头家,苏破仔细询问了五婶子的病情。

黄老头满脸的褶皱凝的更深了。他告诉苏破:“五娘子虽然伤了内腑,但好生调养,还能慢慢恢复。但是心病难医,再有几天见不得云儿这丫头,五婶子很难熬得过去。”

苏破点点头,说:“黄老,五婶子的病情,劳烦您多照看下,别让她恶化就好,事后必有重谢。”

黄老苦笑:“苏小子,乡里乡亲多年,说那些多余了。这几天,能维持住。”

苏破也是躬身一礼,然后离去。

黄老头侧着身子,没有承受这一拜。浑浊的眼中藏着旁人难明的心思。

这一路上,村里的汉子婆娘遇到了十几个。这些人都对苏破的回归感受惊异。在他们看来,没人能在大山里待上两个月,还能活着出来,更别说是半年这么久。也有人看着苏破的时候,面色怪异。苏破明白,他们既是在同情五婶子家的遭遇,也有些幸灾乐祸。那小木楼的被封,肯定有人在偷笑。

山里人,并不都是纯朴的。

回到牛二家,见到五婶子还在昏迷中,似乎在做噩梦,口中的低喃,隐约听到呼唤的便是云儿。隔了一会,喊的又变成了苏破。

五婶子,在你心里,我是跟云儿一般重量的啊。

苏破低着头,目光晶莹,但随即,便有寒光一凛。肩头上姑苏如斯感应,咕的一声,耳朵骤然竖了起来。

……

……

牛二的婆娘长的五大三粗的,性情也粗爽,说话口无遮拦。

吃饭的时候,夸苏破半年不见,越发的俊俏了,说五娘子倒是有眼光,要把李云儿嫁他。说完才感觉不对,急忙转口说,“沈义那粗胚,最近两日总是在门前屋后的转悠,有时候还打听下五娘子的病情,冷言冷语的问我说,五娘子在咱家,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你们说,我这么就放心不下呢?”

苏破皱起了眉头。

牛二也若有所思,说道:“沈义家的沈三小泼才,这半年多,一直在洛西镇上厮混,似乎不知在哪谋了个打杂的差事。”

苏破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牛二哥,那口片刀,已经断了,有些不顺手,家里还有可用的家什么?”

牛二猛的抬头,看着苏破。

苏破也不理睬他,撕了片肉,亲手喂姑苏吃。

沉默了良久,牛二说道:“苏破你跟我来。”

拄着拐,一摇一晃的去了。

苏破起身,姑苏一跃便纵上苏破肩头继续懒懒的趴着。

来到牛二家的仓房,牛二指着一口箱子,让苏破打开。

那是一口业已糟粕了的木箱,四角的包铁都锈得不成样子,仿佛用手弹一弹,都会化成铁渣散掉。

里面是一口刀。

长不过四尺,宽却几乎有半尺,刀头只是简单的斜斜一抹。

苏破看上去,觉得这东西与其说是刀,倒不如说是一块钢板。

刀背很厚,差不多有两指。

至于刀刃……

完全锈死了,根本看不出有刀刃这种物事的存在。

苏破伸手一提,入手便是一重。这就是传说中牛二家压箱底的东西吧,单单从重量上看,果然能压的住箱底。

这刀,提在手上,差不多有四十斤重。这么重的刀,以牛二那堪堪五石之力,还真难耍的开。

举得起跟能耍的动,那是两码事。

这半年来,经过大山的磨砺,苏破的身体强壮了许多。能承受的力量也大了许多。这重刀,对苏破来说,正合用。将刀提在手上,苏破就欲离去。

犹豫了一下,牛二面目狰狞,咬牙咧嘴的,最后一跺脚,哎呦一声痛叫,最后还是呼喝出声。

“苏破,你等等,这东西也给你罢。反正也是残缺的东西了。”

苏破回头发现,牛二抖抖簌簌的拿出一根赭黄色竹简,长一尺,宽三指,上面刻着文字。

苏破知道,这可真的是牛二家压箱底的宝贝了。

牛二能以猎户之身,修炼至活血巅峰境地,距离锻骨也仅差一纸之隔,靠的,就是他家祖传这根竹简了。

牛二知道,苏破是从大山之外的某地流放而来的。一个头脑愚笨的十二岁少年,能犯什么刑法?

对此,他一直都想不通。

第二一章 少年夜磨刀

牛二知道,苏破是从大山之外的某地流放而来的。他一直奇怪,一个头脑愚笨的十二岁孩子,能犯什么家法?

对这样的一个孩子,在这种地方,流放既是要命。有何种仇怨,会至于此?

就算是出身大户大家,这苏破被流放后,就是活下去,也算是落魄了,日后回去,也不见得能接触到什么法门传承。

这样的一个令人惊异的少年,如果没有修炼的功法,那岂不是浪费了他这身罕见的劲力?

牛二知道,自己家传这功法残缺不全,自己再费尽心力,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若是齐全,自己怕是早就到易筋境界了吧?

没有苏破,他这条命早就没了,这残缺功法,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少年,如果能活下去,未来的成就肯定会让人难以测度吧。

牛二时常这样猜度。

苏破没有拒绝,双手接过了这竹简。距离回归日,还有一年半,他需要这东西。来的时候,是被人送来,归去的时候,只有靠自己的双脚。

这罗舟山距京都一万八千里,路途上说不定会有多少凶险。如果能修得功法,将自身实力再度提高,也能更有把握些。

深深的看了牛二一眼,苏破没有做声,提刀而去。

时间如此的紧迫,苏破再不能有丝毫的耽搁了。

云儿已经被绑走两天。虽说这两天之久,该发生的,很可能已经发生。但是,苏破别无选择,决不能等,一天都不能再等下去。

就是今夜!

……

……

苏破的草屋已经破旧不堪,因为它没有修缮的必要了。

提了一桶水,就着月光,苏破将那重重的板刀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磨洗着。

霍霍的磨刀声,在这月夜中响起。

晦涩刺耳,但又有节奏般,一下一下的响着。

村子一直沉默在这磨刀声中。

似乎,这有韵律的噪音,透着股凶气沉沉的杀意,肆虐着,微微的咆哮着。早早沉睡的小山村,竟然没有人敢吵嚷叫骂,似乎都感受到了这种深沉而又毫不掩饰的杀意。

渐渐的,这满是锈迹的刀露出了本来颜色,锋刃上的一抹寒意,被月光掩映,亮的刺眼。

此时,已经磨断了第二块青石板。

苏破收起这口重刀,静静的斜靠在草房的茅草编织的墙壁上,静静的凝望那半轮冷月。月冷如水,但他的内心绝非如此刻外表这般冷静。

那照顾了他三年多的五婶子,每天给他一碗粥喝的五婶子,待他有如己出,从来不求回报的五婶子,如今被人下了毒手,生死未卜。

那个会骄傲的云儿;会任性的云儿;会一边半眯着眼睛,翻着可爱的白眼,瞪着苏破,一边给他缝补旧衣的云儿;会叹着气对他说,“苏破,你要是再聪明点多好”的云儿,如今被人抢走。可能会被玷污,可能已经被人斩成八截,香消玉碎。

一想到五婶子,想到云儿,苏破胸中顿时有如火烧!

但奇怪的是,这火烧的越旺,苏破头脑越是清明,越是冷静。

仅仅休息了片刻,将刀用山藤负在背上,苏破便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他寄居了近四年的破旧草房,眼中有一点淡淡的留恋,但更多的,是决意的割舍。

月色为伴,冷风相携。苏破离开了小山村。

直到苏破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山岚,村口处才现出两人的身影。

一个拄着拐,是牛二。另一个驼着背,是黄老头。

两人默默的望着少年的离去,看方向,正是通往洛西镇!

“这孩子,身上有杀气,太重了。”黄老头叹气说道。

“当然了,他找俺要刀那会,俺就猜到他的心思。”牛二说道。

“一个活血境界都没到的小家伙,要救李云儿,就势必要挑上刘家那易筋强人,那可是九死一生啊。他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勇气。他奶奶的,俺不去劝阻他,反还送他刀,真是疯了······”

“你这泼货没疯。这个被压烂了半边身子,还能从大山深处爬出来的小家伙,早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了······”

黄老头摇头说道。

“牛二,你距锻骨境界,只差一步,凭着你家传的法诀,力量相当于锻骨第一重境界,实际战力,也差不多也堪堪持平。你觉得,你是苏破的对手么?”

闻言,牛二皱起了眉头,本来有些蜡黄的面孔一下子涨得通红。

虽然很难开口承认,但是想到那少年击杀苍狼时的凶悍霸气,牛二不得不说,他虽然修为更高,但确实不是那少年苏破的对手。尤其苏破半年后出来这大山,虽然依旧血气不显,未入活血境界,但气息却更加沉稳,给人的感觉也更加的彪悍。

“元胎九境,前三境是活血,锻骨,易筋。是所谓的后天三境界。”

“每进一境,身体强度都会有极大的提升,最显著的体现,便是在劲力上。你说苏破能力擎千多斤的巨木,挥舞起来,力道十足,那他的力量就绝不会比易筋境界的强人逊色多少。即便是差,差就差在身躯的灵活性,筋骨的强壮程度,以及杀人的手段高低上。”

“而苏破身上的东西,我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能做简单的猜测。这世上,有些人生而有元灵之种,一旦彻底激发,在其面前,这所谓的前三境差别,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什么躯体三境界的锻炼,只要积累到了,都可以一蹴而就。”

黄老头沉声缓缓的低语着。

“啊?元胎九境?元灵之种?”

牛二惊诧的张大了嘴巴。他只知道修炼三境界,岂知其上还有六重境界之多。这些东西,对他就像神话般稀奇。

“不错,这世间人的修炼境界的划分,便是这九重。前三境乃是后天之道。在此之上,还有气动,归元,凝魂。这是所谓的先天三境。一入先天,便算是真真正正的迈入武道的殿堂。后天境界,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而已。”

“再往上数呢?”牛二瞪大了眼睛。

“引灵,入神,元胎!”,此谓元灵境。至于再往上便是传说的神灵了。”

“元胎九境,法有元灵,元灵具现,头上三尺生神灵!”

黄老头抑扬顿挫,一字一句的念着,似是在给牛二讲解,又似是在回忆。每个字在他嘴里道出,似乎都有种让人战栗的感觉。

“元灵种子觉醒,再有一颗果决的心,有了你家传的板刀,易筋境强人,虽然强悍,但是,现在的苏破也不是没有胜机。”

听黄老头这样说,牛二有些吃惊,苏破,真的能对抗易筋强人?

“传说,龙有逆鳞,狼有暗刺。窥之者怒,触之者死。他现在,已经被触怒了。五娘跟云儿,就如他的亲人一般,对苏破来说,绝对是他的逆鳞,是他心中最不可触犯的,无论是谁,都会付出代价。”

黄老头最后拍拍牛二的肩膀,最后说了一句,“真与假,明日,便可见分晓。更何况,在你心底的深处,也是坚信这少年能成的吧。”便转身回去了,留下牛二还在那呆呆的发愣。

“似乎,还真他娘的是这样。”良久,牛二才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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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洛西镇

小殇村,说是位处山脚,其实这山脚也是相对而言。

洛西镇,便是在更低的山脚处。

山路崎岖,忽缓忽陡。

苏破背着刀,伏腰疾行。一路上,那些夜晚经常出现的各种走兽,竟然一只也没有靠近过来,这令苏破有些奇怪。这种情形,在往罗舟峰前行的时候就有了。直到后来,凶兽越来越多,每前进一里都越来越难,越来越凶险,苏破无奈只能知难而退。不过能深入大山千里,这等成就已经足以令人咂舌了。

无论苏破身形或起或伏,姑苏在苏破的肩头蜷伏的很安稳。偶尔无聊了,便发出咕咕的低鸣,似是在提醒苏破,不要冷落了它。

夜黑,但有月。六十里,说的是山路,放在常人身上,便是一日夜未必能达。而苏破,身上背负四十斤的重刀,胳膊上套着那三十斤重的黑铁环,走完这山路,也只用了一个多时辰而已。

半年多的大山生活,伙食的明显改善,已经令他的身躯不复当年的消瘦,渐渐匀称。身体更加协调,更加的灵活。这具身体能承受爆发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如果说半年前,擎千斤力,身体便已经难以承受,那么现在,苏破能承受一千五百斤的力量,身躯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损伤。

身躯的这种承受力,已经远远的超越了活血境界,锻骨境界。便是与易筋境界相比,也不虞多让。

苏破常常想,若是自己有机会修炼到活血,乃至是锻骨,易筋境界,那这具身躯该会爆发出多大的力量呢?

洛西镇,相比小殇村,实在是太过繁华,太过庞大了。任何一个山村里出来的乡民,恐怕都要惊叹,都要羡慕。不过跟苏破记忆中大周京都相比,相差就是天上地下了。故此,苏破不惊不羡,不慌不乱。

此刻,离天擦黑开始,刚刚过去一个时辰。镇子上还是灯火通明。很多酒馆花肆幌子还没摘下,还在招揽着客人。

因为靠着这偌大的罗舟山脉,这洛西镇做的多是皮毛山货的买卖,往来的行脚商人,猎户多得是。虽然说这镇上的刘家将税率定的很高,很苛刻,但是,对于收购的商人来说,还是有利可图的,故此,也造就了此地畸形的繁华。

一横一竖十字大道,将这洛西镇划分成了四大块。

青石铺地,以木筑楼。

灯火红红,有如白昼。

苏破没有盲目行事,慢慢的在大街上前行。正巧走到一家酒肆前,听了小厮的招呼,略一思索,便跟着进去了。

这酒肆也是两层木楼,不过甚是宽大,一楼是个大厅,足足摆放了近二十张桌子,有一半都坐上了人。

苏破便找了张空桌坐下,让小厮随便上点吃的东西后,便侧耳倾听。

如果这镇子上出了什么大事,这酒肆里定会有传言。

刘家虽然势大,能辖控这方圆百里的事务,但是,他不可能堵住每个人的嘴巴。

酒是米酒,入口甚淡,令苏破一时恍惚。

离开京都,一晃快四年了。不知道京都大通阁的米酒,还是当年的那个味道么?

这么晚到酒肆里吃食喝酒的,或是远道而来,在这里做生意的商人,夜晚无所事事。或是本地的大户子弟,三五好友聊天吹嘘。

苏破自从死里逃生后,不光是气力大涨,耳朵也是很灵光的,几乎只要是留意到哪桌,都能听清酒客们的交谈,哪怕是窃窃私语。

客人们谈论的东西很杂,并不仅限于这洛西镇,这罗舟山。这令苏破有些失望。

虽然心情有些急躁,但是苏破知道,这时,夜还未静,人还未归,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必须要耐心等待。

故此,苏破也倾耳细听一些,这大山外面的故事。毕竟,他离家已久,对于外面的世界极是陌生。

其中,一靠窗的杂木拼接的小桌旁,对坐着两个人。一人穿着的黄色袍子虽然不起眼,但是苏破认得,那料子是未染色的桑蚕丝织就,价格不菲。苏破能认得这布料,是因为他在流放前,家中平素穿着的衣物,便是这种料子。

罗舟山,因气候差异,不产桑树,本地人都习惯了穿麻布衣衫。看来这人是外地的商人。

与其对坐的那个,面色红润,两手粗大,语声洪亮,一身粗麻布衣衫,应该是本地的汉子。

苏破关注这两人,是因为他们交谈的内容。

那本地汉子大声说道:“朱老哥,你上一趟从京都来,还是十年前的事,这再见面,人都老了不少。再过上几年,把这里的一摊子事交给我儿子,我也跟老哥你去京都见识见识,也不枉活这一世。”

“程老弟,你有这心思,难能可贵。跟你说句难听话,你钱财再多,不走出这大山,也终究也只是土包子。不过,也不能光你一人去京都那花花世界啊,把你儿子留在这土坷垃里,有点不厚道了。大侄子今年才十八岁吧?十八岁的活血巅峰,就算是身处府城,也算一个很有天赋的少年人了。”那看样子四十多岁的黄袍商人低声说道,看来,虽然看不起这山镇,对这镇上人多有微词,但也不想给人听了去,平添麻烦。

“小山这孩子,我也早想把他送出去。这山里有凶兽,镇上有饿兽,饿兽更甚凶兽。虽说攒了点家底,但说不定哪天就出事了。哎,可小山这孩子不听啊。他看上了小殇村一个小丫头,说啥也不走。这不,这几天闹出事了,被我关在家里,正生闷气呢。”

那姓程的汉子回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便低了下来。镇上有饿兽这话,可不能让人听了去,否则,会有大祸。这饿兽可远比凶兽残酷的多。凶兽顶多只是饿了才吃人而已,这饿兽即便不饿,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饿兽,说的就是洛西刘,刘家!

听到这里,苏破面目一凝,更是倾耳细听。

“此事我也略知一二。程老弟,多劝劝小山,那女娃不是还没跟他定亲么,仅仅是走的近而已。如今那女娃子既然被刘家大少看中了,虽然听人说,这两天因为来了客人,还没有时间用强,但我约摸,也难逃今夜。让小山侄子想开点吧。有句话说的好,大丈夫何患无妻,把眼光放开点。”

那姓程的汉子点点头说道:“还是朱老哥你有见识,说出来的玩意也动听,明不如跟我去山寨,看看那批货色,顺便帮我开导下小山。”

“那感情好,我也正有此意呢。”那黄袍客笑着说道。

苏破豁然站起。不用再等了,从这两人的窃窃私语中,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讯息。

首先,李云儿还没有被害,她还活着!

其次,刘家来了很重要的客人,上下都在忙于接待。

现在,楼外的弯月也到了树梢。酒肆里客人渐稀,街上行人渐少。虽然,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但苏破决定,无须再等!

用手中仅有的那点散碎银子结了帐,苏破拧身便出了酒肆。

这洛西镇,苏破虽然并没有来过,但是,也听说过刘家所在。那刘家大院名气可是大得很,在这洛西镇上,无论你走在哪里,只要抬眼便能望见那栋傲视洛西镇的巨大高楼!

苏破曾经听村里人说,那叫镇山楼,意思是有这洛西镇有刘家在,便能永镇山林。

永镇山林,好狂妄的刘家。

这罗舟山,有几多神秘,几多凶险,谁人能尽数知晓,他刘家竟然敢如此狂言!

半年的深山旅程,让苏破明白了许多。这罗舟山有多神秘,他难以知晓。但这罗舟山出现过什么样的人物,他却能猜度一二。

那如长虹般纵贯长空,开山裂谷的流光。

那在指尖盛开如青莲般的碧水。

那如妖般的奇异怪人。

……

自己血液中的如波碧光。

从石头蛋子里蹦出来的姑苏。

那恐怖刀柄上的黑铁环。

这一切都让苏破发现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谁敢说永镇山林,谁就是井底之蛙。

苏破今天要挑战的,便是这独霸洛西镇的井底之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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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初杀

刘家大宅,占地方圆几里,顺着大街正中间的十字路口,差不多将洛西镇的东半边都圈起来了。

苏破绕了一圈,便来到了刘宅的后门。这里是一条稍显狭窄的胡同。

还没走过去,远远的便听到哭喊声,怒骂声。

到了近前,发现却是一乞丐被人痛殴,痛苦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连声。

那踢打乞丐的,身着青衣小帽,二十多岁,看来是刘家的仆役,嘴里正恶狠狠的叫着,骂着。

“我们刘家的潲水,也是这你臭要饭能抢的?你这条贱命,还不如我家猪值钱,凭什么给你吃?我叫你抢,我让你吃!”

“俺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饶了俺吧……”

那乞丐虽然一直求饶,但这仆役下脚依旧狠辣,每一脚都是朝着那乞丐的胸腹软肉上踢,砰砰有声。那乞丐的哭喊声越来越低沉,渐渐的,奄奄一息。

苏破大步而行,几步便走到了那近前处。后门的角落,几个潲水桶倒斜着。

毫无疑问,这乞丐饿的惨了,来掏点潲水里的干货充饥,结果被这仆役发现,一番暴打。

好厉害的刘家,竟然连潲水都不肯施舍给乞丐!

苏破怒了,他也虽然没沦落到这般地步,但也曾被人称呼为苏乞儿。此情此景,令他心有戚戚。

“你是非要杀了他才肯罢手么?”

少年清冷的声音在这胡同里响起。清冷的,就如这大山里初冬的晚风,感觉清凉,但稍一品味,便觉得刺骨。

那刘家仆役一愣,刘家的事,也有人敢管?

他停下脚,拧过头来,横目瞪着苏破,见到苏破年纪轻轻,衣衫陈旧,不是什么人物,便怒骂道:“你是哪根葱,在我刘四爷面前装什么大瓣蒜,给我滚……”

话音未落,这仆役刘四便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紧,竟是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再看时,已经是双脚离地,眼前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冷冷的注视着他。

被苏破提着领口,拎起来的这仆役刘四便想大叫叫骂,他可不相信在刘家门口,竟然还有人敢动他,这不是摸老虎屁股么?咱刘家比老虎可凶的多。不怕老虎可以,不怕刘家,不行!

但是这刘四嘴刚刚张开,便有一样东西塞进他的口里。冰冷的,生硬的,咯得慌,痛的紧!

见到那抹寒光,锋利逼人,他才知道,这是塞在他嘴里的,竟是一口刀的刀头!

“敢大声说话,我就一刀宰了你。”

苏破的话音很平淡,并没有加重语气来恐吓。但是刘四看着苏破的双眸隐现的一丝碧光,却是身子都在颤抖,一边点头,一边嗬嗬的叫着,示意不敢。从眼前少年那平静的眸子中,他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恐惧,这种恐惧难以名状,令他差点难以自抑,险些尿了一裤子。

苏破提着这仆役刘四,便踏入了刘宅后门。便在此时,那个被殴打的几无声息的乞丐悄悄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那吱嘎一声关紧的角门。关上门,里面,便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进来后门,便是一排仓房。苏破找个角落,开始询问。

“刘大少前日捉来的那女子,关在哪里?”

苏破盯视着刘四,将刀头一点一点的从他的嘴里抽了出来。

直到闪亮的刀尖离开嘴巴,这年轻的仆役刘四才透过气来,惊恐的看着苏破,嘴角流着血,颤声说:“就在……就在后厢房,绕过花园,往里走,过了凉亭,第五间房就是……”

“前面带路。”

苏破松开了手,这刘四歪歪的软倒在青石地上.

经这一吓,再也没有方才踢打乞丐的生龙活虎了。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刘四在前边带路,苏破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过了仓房,进了花园。

假山嶙峋,树影重重。

走了片刻,这仆役刘四也慢慢缓过劲了,眼前是树,是花,是草,是假山,看不到少年那双令人颤栗的双瞳,两腿也不软了,心思也开始活动了。

这小东西自己找死,非要俺陪着,要是大少爷知道是俺刘四把这家伙带过去的,小命难保不说,没准尸体都会被砍成八段,这样可不行!

这刘四心里琢磨着,便来到了一处假山的拐角。

斜眼撩了下,便计上心来,伸手向旁边一指,骤然惊声叫道:“大少,您怎么来了?”

苏破应声扭头望去。刘四趁此时机,转身就跑,蹭蹭蹭,几步就窜到了那假山前,一弯腰,低头便钻进那条隐秘的小道里。

头探到那孔洞中,身子也进去一半了!

刘四暗笑,正琢磨着转头如何报讯。这府里几年来都没有外敌侵入,抓住这小子,说不定还有啥奖赏。想到这里心中乐开了花。

身子还在往前扎呢,便在此时,耳边传来咯嚓一声脆响,他就觉得腰上一凉,随即,身子一轻,双腿失去了感觉,一下子栽倒在地,直到此刻才感觉到了疼痛,极度的疼痛!

他低头一看,自己自腰部以下的下半身,竟然不见了!

“啊……”

剧烈的震骇中,刘四刚要呼号出声,咽喉便是一痛,所有的声音都憋回肚子里,只能发出嗤嗤的,如同猪尿泡破裂的漏气声!

而苏破,此刻挥出的刀划过一道弧光,已经收了回来。

四十斤重的刀,苏破磨的很利。

千余斤的大力,这刀斩的够狠。

因为力量极大,挥刀够果决,成串的血珠四溅,刀上不留血!

苏破低下头查看,那刘四的上半身已经钻入山洞中。不过,进去的也就是上半身而已,下半身永远都跟不进去了。

苏破这一刀,将刘四整个身子一刀两段,腰斩!

这样,他的上半身扎进孔洞中,下半身跌到了山石的另一边,鲜血就像泉水似地咕嘟咕嘟直往外冒,两条腿蛤蟆一样乱蹬乱踹,匍匐出几丈远才停了下来,在草地上弯弯曲曲地拖出一条蛇形的血痕。

看着那狂涌的鲜血,洒落的脏器,长的,扁的,圆的……

苏破顿时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拧过身去,呕的一声,就将刚刚吃过的东西都吐了出去。

吐罢,又作呕了几下,直到胃里彻底空了,才忍住肠胃的不适。

原来,杀人跟斩杀野兽,终究还是不同的……

苏破对于杀人,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一直以为,这件事,做来很容易的。举起刀,挥下去,就是了。至于血溅起,断肢飞,那都是点缀而已,可以忽视。

但是现在他知道,杀死一个活生生的同类,在感受上还是不一样的。

这时候,姑苏钻了出来,蹭的一下便窜上了苏破的肩膀,一边抓玩着苏破的头巾,一边咕咕的叫着,似是在表功。

苏破抚弄了这小家伙一下,便直起腰来,依着刘四的言语,沿路大步行去。

他提醒着自己,有些人,已经不再算是人,你就当他是禽兽,尽杀无妨!

这是苏破第一次杀人。

这也是苏破最后一次不忍。

第二四章 再杀

后厢房。李云儿手脚都被粗麻绳捆着,身子斜斜的被放倒在一张大床上。床边的木几上摆放了不少糕点肉脯之类的,掌嘴便可以触及。但是都保持原来的摸样,一直没动过。

她抬眼望去,刘家大少刘文才一身酒气,正在笑。眯着眼睛,笑的嘴角快咧到了耳朵丫,笑的很淫贱,让她觉得很是恶心。

“小妮子,知道爷为啥留你到现在么?因为呀,爷就喜欢你这股子泼辣劲,好这口,想留着慢慢享受。”

听了这话,李云儿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虽然板着小脸,瞪着漂亮的丹凤眼,怒视着刘文才的丑态,表面摸样很是强硬。但她知道,除了绝食,除了痛骂,她所能做到的,真的就不多。

李云儿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她即担心自己的命运,又担忧母亲的安危。眼前这个禽兽那重重的一脚,虽是踹在她娘身上,但李云儿如同身受,心如刀割的痛。如果手脚能动,她恨不得抓烂这禽兽的脸,撕破他的嘴,咬掉他的耳朵!

“不说话?不说话爷就当你是愿意了,哈哈,小妮子,别抹不开嘛……伺候大爷舒坦了,就收你做十三房,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窝在那山疙瘩里好,哈哈哈……”

刘家大少刘文才慢慢的凑上前去,轻佻的勾起李云儿尖翘的下巴,目光上下巡视片刻,焦点便集中在了李云儿的胸前。

罗舟山处东南夷,女子皆服宽大对襟外衣,衣长及膝下,宽袖仅长至肘,穿时不系不扣,露内衣,下着长裤,长发总掠脑後。

虽然山村简陋,但李云儿可是个花季少女,自然也是爱美的。她身上除了月白色的粗布衣裳、下半身的杏黄妆花麻织裤子之外,内衣是细棉布的,因为斜躺着,出汗打湿之后紧贴肌肤,雪白的肌色透出纹理,却是瞧得一清二楚。包覆胸脯的白色棉布,遇汗顿失拘束,能清楚看见细小锁骨下方坠着两团沉甸甸的绵乳,乳廓饱满腴润,彷佛一对挂枝熟桃一般。

“不错,当日看的不仔细,还以为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没想到才十七岁,已经又圆又大了,而且还蛮翘的……”

刘家大少的眼神越发的淫邪,就像一只苍蝇,在李云儿身上爬来爬去,令她觉得恶心之极,浑身都不自在。

若是光看着倒也罢了,刘文才还缓缓的伸出手去,探向她那饱满,而且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还发出咯咯的尖笑声,似乎很是享受此刻的情景。

眼见那脏手快要摸上来,李云儿瞪圆杏眼,猛一低头,一口便咬下去!

顿时,在刘家大少的嚎叫声中,血在他手上牙印处渗了出来,鲜红鲜红的,令云儿感到丝丝的快意。

“啊啊啊……”

刘家文才大少连声惨呼,捂住自己被咬伤的手,狠狠的盯视着李云儿。

“小贱人,给你脸,你不要,他奶奶的,一会大爷玩死你!”

一边咧着嘴,一边咆哮着,猛的抽了李云一记耳光。显然,这一下真是咬的不轻。

李云儿吃了这记耳光,嘴角血一下就流出来了,但毫不示弱,昂首倔强的瞪着他。

刘大少看着李云儿,本来还是满脸狰狞,但突然就笑了,笑容极是和蔼。

“你知道么,对于不听话的女人,大少我其实最喜欢用强了,这样反倒更有情趣些。舒服了之后,要干的,那就更刺激了。白胳膊,细长腿,都最喜欢了。胳膊,我会用刀子,一块一块的卸;长腿用锯子慢慢拉。记得有几次,胳膊腿都卸完了,就剩下光板身子,竟然还会动,还在哭号着求饶,那声音真叫人兴奋啊!”

与刚刚的急色相比,刘家大少此刻像变了个人似的,微笑着说道。不过这种表面上的平静,还有这话中可怖的内容,令李云儿顿时毛骨悚然!

刘家大少絮絮叨叨的,回味着,讲述着。

他告诉云儿,他所摧残的,杀死的,每一个女人的不同乐趣。

唠叨了半天,最后刘家大少走上前来,低头看着李云儿业已惊慌,显得苍白之极的脸孔,轻声说道:

“你猜猜,玩完了你以后,我会将你切成几段?”

说完,他狞笑着一把就扯开了李云儿的胸衣!

李云儿相信这刘家大少说得出做得到,这一刻,她无法挣脱。活着被切成几段?想到即将来临的悲惨命运,她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死掉!

谁能救救我……

是最近正谈婚论嫁的程小山?

还是村里最豪勇的牛二叔?

他们都很厉害。

但这里是刘家,他们都不会来的。

绝望里,她的脑海中,最后浮出的,竟是苏破的身影,那张稚嫩清秀的脸,虽然多数时间都透着傻气。但是,当他咬着牙,抿起嘴唇的样子,却是很认真的。

幻想着苏破平素的样子,李云儿痴痴的想着,只有这个傻小子,他若是在,肯定会咬着牙,抿着嘴唇,无所顾忌,拼命的跑来吧?可是,他怕是早就埋在深山里了。而且,来了也只是多添上一条命而已。

这一刻,李云儿前所未有的思念苏破。

这一刻李云儿知道,没有人能救她!

“妈妈,还有苏破,我去找你们了……”

最后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木门,李云儿合上双目,眼中有泪滴滑落……

突然间,就在万念俱灰,心神沮丧的绝望时刻,她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幻觉么?

不,清晰的很!

“刘文才,刘大少。”

李元儿瞪圆了眼睛,望向那门,耳朵都在轻轻的翕动,听错了么?

没有听错!

砰的一声,门闸断裂,一人破门而入。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也来猜猜,我会将你砍成几段?”

那是个少年,长了张清秀的面孔,是李云儿刚刚缅怀过的!

刘大少猛然回头,便见到那个粗衣清秀少年。

还有那口厚重的,闪着寒光的刀子!

“你是谁,怎么敢……”

刘家大少一声怒喝,但斥责的言语还没说上半句,便噎了回去!

他已经不能说话。

因为死人是无法说话的。李云儿只见到那刀子一闪,便已经割破了刘家大少的喉咙,抹断了他的半边脖子!

李云儿瞪大了眼睛,

她惊诧,她怀疑,她更多的是感到不可思议!

天啊,来的居然真的是苏破!

飞溅的血花噗噗的洒落。刘家大少尸身噗通倒地,头颅与脖颈拧出一个诡异的角度,那双没有瞑目的死鱼眼睛正看着她。

“啊——”李云儿猛地捂住嘴巴,努力的抑制自己的尖叫声。

她心中乱如麻,有恐惧,有惊喜,但唯一清楚的念头就是——

苏破杀人了!

苏破为她杀人了!

眼前这个面容清秀中少了许多稚嫩,似乎多了些狠厉的少年,真的就是苏破?

这变化……

有点大!

“苏破,是你……”

说着话,李云儿忍不住的,泪就下来了,那种感觉,既有久别亲人重逢的喜悦和伤感,又有点茫然,还有点愧疚。还有就是因为家里剧变而带来的痛苦。

这些情感,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在苏破面前,一下就开了闸。

苏破上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轻抚她的头,一切如此自然。

直到抚弄的那秀发迥异于姑苏的金黄皮毛,苏破才惊觉,他这还是第一次抚摸云儿的头发。

以前,他从来不敢,也没有这样做过。

苏破割断绳索,拉起云儿,这里是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必须马上离开。至少,也要先将云儿安置好,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就在苏破一手提着重刀,一手搂着惊吓过度脚发软的云儿,往出走,想顺着原路出后门的时候,却是有一对男女摸到了假山那处,刚刚搂在一起,便觉得脚下似乎多了什么东西,踩上去有些发软,还有点滑腻。

擦亮了火折子,那男人低头凑了上去,血泊中,半截死尸赫然入目!

一声尖利的嘶号顿时刺破了这寂静的夜,响彻刘宅!

第二五章 双杀

苏破本想悄悄的带李云儿出去,但是,听到假山那边传来刺耳之极的惊叫声,他便知晓,之前斩杀那刘四留下的尸身血迹被刘家人察觉了。

本来苏破以为,那假山处也算偏僻,此刻又是入夜,若是有人打那边路上经过,便是提着灯笼也不会轻易发现异样。

但是现在事情有变,刘家肯定大乱了。带着李云儿一起出去,这条路定然行不通,苏破可不能保证云儿的安全。

略一思索,苏破便携着云儿往回走。

先把云儿藏好,免得战起来时分心。

那刘大少大概是性喜在那边厢房玩弄女人,故此,特意安排,周围房舍都离得很远,且有水塘相隔,故此,那厢房藏人还是不错的。

途经水榭亭台,正往前疾行。突然,两个身影在这长廊上奔行过来。苏破现在目力极佳,在几十丈外便已经发现异状,不禁心中一凛,右手握紧背后重刀。

此刻正值秋末东初,天气渐凉,上弦月被乌云遮蔽,入夜之后,很是阴暗。

苏破与手搂着云儿,离得远远,只能见到模糊的身形,知道是一男一女相携而行,却是看不清脸孔。

那两人见状脚步便放慢了些,远远的恭声问道:“前面的,是大少爷吧?”

云儿听到声音,软玉般的身子一抖,差点彻底软倒在苏破身上。幸好苏破气力够强,她这不到百斤的重量算不得什么,很轻松的便撑扶起来。

听了这话,苏破知道,这两人也只是刚刚巡查过来,并没有发现后厢房异样,定是误以为他是刘家大少,还道他不知从哪里携女过来,欲成好事,故有此问。

这水榭长廊所在,直通北厢房,那里住的,只有这刘家大少爷。再者苏破身材倒也跟这刘文才仿佛。两者结合,难怪那两人会先入为主,认错人。

苏破故意粗粗的哼了一声,也不多言。

那两人乃是刘宅查夜的,也知道这刘家大少的脾气,自然不敢再多说话。

双方对面而行,一直到了近前处,不过几丈距离。

这时候,那两人骤然间发现不同之处。毕竟,离得近了,差异还是很大的。

这人不是大少!

“你是谁?敢潜进刘宅!”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呼喝声中,两人锵锵的拔出雪亮长刀。

不过这时,苏破已经将云儿向后一推,右手一翻,那四十斤的重刀已然翻转现出,猛力向前横扫。呼!的一声恶风响起,月光下,四尺来长的厚重板刀登时闪电般划出直径一丈多的闪亮圆圈,冲着这两人搂头盖脸就去了。其势圆熟,就如十里坡前,近半个月的大斧横劈。

那两人挥刀招架,一横档,一竖劈,雪亮的刀光如银盆一般,煞是好看。

瞬间便铛铛两声爆响,两道寒光往斜刺飞出,迸射在水榭长廊那粗大的栏干上,登时栏杆破断裂,破开盆大的豁口。咚咚两声,先后落水。

有心算无备,这两人匆忙出刀招架,竟然一上手,就被苏破刀上那股子暴烈的劲力震得虎口开裂,手上都似没了知觉,两口长刀把握不住,竟然都脱手飞出。而苏破那刀去势仍未消,两人仓惶后窜,才没被这碾子般沉重的一刀抹杀。

这两人心知自己手中的长刀可是府城老杨记出品,上好精钢打造,每一口都有十八斤重,说来重量不轻了,但竟然接不下对方一刀!

“点子刀重,别让他腾出手来!”

这两人心中一凛,暴喝声中,面上顿时血气翻涌,趁着苏破刀还没有抹回来,硬弓铁马,挥拳欺身而上!

苏破见这两人重击都是本着自己胸腹而来,因身后便是李云儿,也不躲避,抬腿便是一脚。

砰砰!

砰!!!

异常沉重的三声响。

胸口腰腹各吃了一击的苏破只是退后了一步。而那两人中靠前的,却被苏破这一脚弹中小腹,一声哀嚎,人便飞了出去,轰的一声,镶嵌在长廊左侧栏杆上,没了声息。

另外那人,见到这般诡异情节,忍不住张大了嘴巴,顿时一愣,怎么会飞?这,这是什么情况?

苏破毫不迟疑回过身来,又是一脚。

同样,这人亦是一声惨呼,但那声音发出就马上戛然而止,身子镶在了右侧栏杆上,步了前者后尘。

苏破毫不迟疑,一把抓过李云儿,快步便出了长廊,将李云儿安置在这北厢房另一处房中。

这里,大概是这刘家大少偶尔行乐之处,为了不打扰大少的兴致,只有在固定时辰,才会有下人打扫,故此很是幽静无声。

苏破检视了一下,确信再也没有他人存在。便对嘱咐李云儿,好生待在这里,千万莫要出去走动。

李云儿俏脸惨白,嘴唇都没了半点血色。点头间,那饱满的胸脯也在不停的颤抖。见到苏破又杀两人,她说话几乎都发不出声音了。但还是很坚强的点着头,虽然,隔壁就是那刘家大少尚未瞑目的死尸,那死鱼一样的眼睛,极是可怕。

······

······

苏破知道,此刻刘宅震动,想要悄悄的溜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杀出条路来!

早就听人说过,这刘家上下三十多口,无论主仆,行事都是横行霸道之极。从那仆役刘四的凶残便可知,这刘家满门皆可杀。

胸腹处,方才还很是闷痛的感觉,但是一来一回,已经舒缓了很多。方才那两人,单单从力量上看,必是达到锻体活血境界,修炼过武道技法的。如不是拼着两败俱伤,将其击杀,怕是麻烦不小。苏破有此决断,是因为他拼的起。体内血液中那碧色光华,正丝丝滋润着他的伤痛处,短短时间,便已经无碍行动了。

随着发现半截尸体那对男女的疯狂惊叫,片刻后,整个刘宅都喧闹了起来。

苏破走过长廊,遇到房舍,便破门而入,逢男必杀。

一时间,哀嚎,惨叫,惊呼,各种声音自北向南蔓延。

这刘家果然不是善辈,家中武器甚多。即便不是巡夜的仆役,也都能拿出雪亮的家伙来跟苏破拼命。

不过这边陲蛮荒之地虽然民风悍勇,但拥有修炼法诀,拥有修炼天赋的,毕竟不多。不是人人都能有活血境界的。

苏破往往都是一刀斩下,便将对方连人带家什,分成四段。无可阻拦。

仅仅片刻后,浑身浴血的苏破便来到主院落前,那高高的镇山楼耸立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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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章 断骨杀!

刘家上下三十多口,倒是有大半都在这楼里居住。

苏破一刀砍去,楼门轰然破裂,便进了大厅。

这大厅装饰的甚是奢华,墙壁镶嵌耀眼金玉,棚顶悬垂硕大铜灯,四面还挂了不少字画,也不知是否出自名家手笔。

不过在苏破看来,这装饰虽然堪称奢华,但却透着一股子铜臭气。

果然,在这大周朝,贵者恒富,而富者未必贵。这偏远的小镇,也能佐证此点。

这些都是山民的血汗。苏破心中杀意更甚。

大厅里已经聚了不少人,都在盯视着这满身血迹,破门而入的少年。

看着苏破的目光,有疑惑,有惊奇,有愤怒,有恶毒,但惟独没有恐惧。

这大厅乃是长方形的,最北端靠着墙壁摆着三张宽大的方椅,圆润生光,看木质居然是山梨木。这山梨木比山檀木更加难得,不但木质更佳,而且数量稀少。

上面仅坐着两人。中间的椅子上做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旁边的椅子上,则是一个老者,长相与短命的刘大少有几分相似。

这令苏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头。

这刘家之主,洛西镇的里长,不就是个老头么?难道,现在的刘家,那中年人地位比他更高?

这怎么可能?

“小杀材,是哪个指示你你来我刘家捣蛋?说出来,让你死的痛快点,”老者沉声说道。看样子倒是颇有几分官威,一幅颐指气使的派头。

苏破冷笑,将刀扬起,对此不屑一顾。

“咦?还没有到活血境?”

那中年人却是突然惊呼了一声,目光在苏破身上巡视了好一番。

“年纪也不大,竟然能一刀挥出,将人腰斩。真是好大的气力。”

状似赞赏一般,点点头,这中年人便不再言语,状甚安逸。

“来人,给我拿下!”

那老者,也就是刘家家主,人称刘王八的刘竜,手一挥,一声大喝。

顿时间,七八条汉子便围了上来。刀枪剑棍,手里操着诸般武器,透出肃杀之气。

透过人群,瞥眼扫了下,那中年人正在低头喝茶,看来很安逸的样子。这令苏破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他此来,对于将遇到的凶险心知肚明。

牛二说过,刘家能驱动几个锻骨强人。不过,这种修为的高手,不见得会一直待在刘家,多半是有事才会赶到。

至于活血境界,已经交过手,有了约摸,苏破是不放在心上的。

但苏破知道,那个山村中出现的易筋强人,肯定是他今晚最强的敌人。牛二对易筋高手的推崇,艳羡,那是骨子里的。由此可见易筋境界之难得,易筋高手手段之犀利,难以匹敌。

活血大成的牛二,虽说大意了点,但一招便被拍断了腿骨,这已经给苏破足够的警醒。

不过苏破也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他一切的应对手段,目标都是所谓的易筋强人。而眼前这中年人,却给他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事已至此,多想无谓。

苏破昂然挥刀。

铛铛铛!

噗噗噗!

兵刃相交,刀刃入肉。

在这寂静的夜里,灯火飘摇,那所有的声音都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沉闷晦涩。

血纷溅起,惨叫声乱,肢体横飞。

一瞬间,这大厅的中间便血流成河!

刘家七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横七竖八的倒在碧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或为两截,或断胳膊,或断大腿,或被砍断半截脖子,脑袋掖在身躯背后。

仅仅是片刻的工夫,刘家便损失惨重,这七人或死或伤,无人能立!

苏破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后背,被斩了一刀,后腰,被刺了一枪。刀伤创口翻裂着,将粗布衣衫尽染。枪头没入三四寸深,更是血如泉涌。一系粗布蓝衫,此刻已经尽赤,化为血衣,红的黯淡却异常刺眼。

这伤,不可谓不重。

但是,付出既有所得。

那持枪的锻骨壮汉,铁梨木的枪杆,被苏破一刀劈断,同时断裂的,还有他的头颅!红黑色的血浆,混着黄黄的膏油与奶白色的浆液,缓慢的低落在地,声音清晰可闻。

刘四的腰斩,虽然令人震惊,但是,苏破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文弱,这就给人以致命的错觉。直到这一刻,大厅所有活着的人已经明白,这个少年稚气文弱的身躯里,分明藏着一只凶魔!

虽伤,虽痛,但是恍然未觉般,苏破迈步向前,目标,直指那大厅正北端坐的两人。

见此情景,那洛西镇的里长,刘家家主刘竜此刻愤怒中目光闪烁,有了几分慌乱。但是,当他扭头看到那中年人的时候,见其面色无喜无惊,便似这眼前血腥杀戮都是幻影一般,顿时心安,这慌乱便一扫而空。他怒喝着:“你这小贼,竟然敢杀我刘家人,待会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苏破那有空理会他。

因为,那一直不动声色静坐的中年人突然立起。这一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息,就如高山,就如危岩,破面而来!

眼前那突然站起来的中年人,给苏破带来极大的压力。

巍巍然,厚重如山!

坐也如山,动也如山。

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

这便是苏破的感受。

易筋境,会有这般的气势么?

苏破很是怀疑。

把血肉,心脏,筋骨,都打拼锻造,成为传闻中易筋境界那般强悍,难道就会生出这种让人感到压抑的东西?

苏破不信。

信与不信,都无所谓。

易筋境,是与不是,那人都站在那里,苏破都必须面对。

“老刘,你家里这些护院的,实力差了点啊。”

中年人说话的腔调很淡然。刘家家主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面对这中年人,昔日的里长威严如今半点皆无。

“很不错的小伙子,杀气很盛。不过,也就是凭着力气大,一股子武勇行事。以武技论,若没了这气力支撑,那就是一无是处。”

中年人点评过刘家的护院,接着点评苏破。这让苏破有种被指头论足的别扭感觉。

“小伙子,光靠勇力是不够的。杀人更是一种技艺,有时候甚至都不必动手。即使如你,在我面前,当杀如鸡!”

一字一句,淡淡的,透着寒意的话音中,这中年人一步一步的迎了上来。

每一步,踏在这碧青石地面上,都发出跺跺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每一步,似乎都踏在苏破的心头!

砰!砰砰!!砰砰砰!!!

脚步越来越近。

每一声,都越来越响!

而苏破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根本就不是他能抑制的,快到都要爆掉!

无法控制,无法抑制,无法挣脱!

在那中年人踏步到了苏破的面前,重重的一脚落地。

苏破憋红了脸,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心脏猛的一缩,然后,一放……

这一刻,苏破真的以为,它马上就爆掉,而他也将死去。

这怎么行?

我要把云儿带回去交给五婶子……

我还要回京都……

我还有好多事要做……

我的命运,不要被别人掌控!

在这一瞬间,突然,苏破心境格外的清澈。

强烈的渴望,强烈的欲望,强烈的愿望,这一刻,在他的内心澎湃着,悸动着,喷薄着。

骤然间,似是感受到苏破的不甘,苏破的怒气,苏破的渴望,血液中的碧光闪动了。一丝一丝,一缕一缕,骤然凝成一线,在苏破的血液中,经络中,筋骨中,游动,然后,电射入心脏!

那即将爆裂的心脏顿时被一种更加坚韧,柔和的力量束缚,收缓,猛然弹动了几下,便平和了下来,呼吸也缓和下来。

这一刻,苏破便如从地狱重回到人间。

而此时,那中年人已经站到了苏破身前。

苏破身高已经很高,而他身材比苏破还要高上半头,正低歪着头,看着苏破,眼神淡然中夹带着怜悯。

这种怜悯,就如一个屠夫,宰杀牛羊时,看见牲畜流泪的那种一丝丝的怜悯。这种怜悯是居高临下的,并不足以改变宰杀的念头。

心脏停止了暴涨的苏破,把中年人这种怜悯,这种藐视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自觉可以完全掌控别人生死,对弱者的怜悯么?

这是居高临下,对于垂死者的哀悼么?

你以为你是谁?

一种莫名的,无法抑制的怒火涌上心头。

“去你娘的!”

苏破怒吼着,将板刀重重的,朝着中年人当头轰然斩下!

这一刀,用足了浑身的气力。

轰!

面前的空气似乎都爆裂了!

重刀临头,那中年人有些错愕了。他本以为这活血境都没到的少年,在他的引气崩心的牵动下,已然无法自抑,此刻,正是心脏爆裂之时。

但是!

这少年不但没有死去,反而挥出这样重的一刀!

差点就撕裂空气,这已经是易筋大成境界的高手,才能施展出来的手段。

完全的出乎意料!

电光火石间,这中年人袖子一抖,便弹出一口淡蓝色的短剑,有剑横于胸前,呼的吐气,扬剑划出一道炫目的蓝光向上迎击。

易筋境界大成,超过千斤的大力。

这一刀,何其重!

事发突然,即便是易筋大成的好手,都绝难应对。便是以他的手段,也来不及闪避,唯有硬解一途。

面对这易筋大成的一刀,虽然仓促,但还是无妨。

“轰!”

剧烈的轰击声在这大厅中爆响。强劲的气流,将这方圆几十丈的方厅墙壁上的字画都吹的哗哗作响。靠得近的,更是直接吹落吹碎吹的稀巴烂。

爆响之后,镗镗两声,刀落,剑飞!

苏破惊骇,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用尽全力,当头斩下,气势如虹,便是一根巨木,都可以中分两段。但是此刻,这四十斤的重刀,竟然被一口短剑震脱了手。

苏破惊骇,而那中年人更是不好受,他如何也想不到,这少年的力气,竟然是这般的大,这口刀的分量,竟然这般的重!

这一击的力道,远不止千斤!

仓促迎敌,短兵相接,兵器的分量上又吃了大亏,中年人这一下,短剑被震飞,以肉身承受大力,虽然吃住了,但全身一震,激荡之下头都有些晕眩。

苏破力量虽大,但肉身可没有力量这般强悍。没了板刀,对于苏破来说,那就是恶狼失去了獠牙,苍鹰失去了利爪。凭借肉身,他可不敢相信,能顶得住这人的一拳一脚!

惊骇中,苏破骤然发现,那中年人脚步有些踉跄。

这是为何……

苏破来不及多想,一大步向前,挥拳砸下,夹着风,嗡的一下,轰在这中年人太阳穴上。

嗷……

两声痛呼同时响起。

拳头击实那一瞬间,苏破感觉他的手都要断了,手上的筋骨都失去了感觉,似乎都被压缩成了一团!

而那中年人,要害被重击,更是大声痛呼。不过,苏破骇然发现,看起来,这中年人头上的伤势反而不如苏破手掌那般重,仅仅是破了层油皮而已。

好硬的筋骨,那一拳反震给苏破的感觉是,这人的头颅坚硬更像铜铁!

易筋境能有这般强悍的身躯么?

苏破这足以力断青石的一拳,居然反而被震伤了手掌。

眼见这一拳不但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而似要锤醒了这气势如山的中年人,苏破顿时有些急了,他告诉自己,不能停止,不能放弃。

右手暂时无力,还有左手!

挥动左手,有点异样的沉重,苏破才记起,手腕上套着的黑铁环。

三十斤的黑铁环。

苏破心中一亮,这不就是武器么?

左手挥起,携着劲风,轰然击下。

此时,那中年人正抬起头来。

“嘭!”

血花飞溅起。

噗噗,喷射在苏破的旧衣之上,打得肌肤生痛。

这中年人不管是何等神圣,肉身终归没有铁家伙硬。这一下,任他铜皮铁骨,亦是头破血流。

摇晃了一下,血在脸上流淌,那中年人面目变得狰狞了起来。

有门!

虽然手臂承力处,骨头都在剧痛,但是苏破毫不犹疑,举手再度轰下,每一下,都用尽浑身气力!

剧烈的疼痛太甚,反而令那中年人清醒了许多,他眯了下眼睛,心中的愤怒像火焰一般的燃烧。

自打他进入“气动”境,有多少年没有遭受过如此侮辱。

是的,这就是侮辱!

在他看来,易筋也就凑合当人看,自锻骨以下,皆为蝼蚁。被一个活血境界都不是,如蝼蚁一般的少年,这样的轰击,弄成这般惨烈狼狈摸样,这就是侮辱。

若是被人知晓,他的脸面都丢尽。

这里所有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虽然,头还有些晕,但已经不妨碍动手。

“你去死吧!”

握拳,吐气,噗的一声,中年人一拳击出!

沿着这一拳的轨迹,噼啪啪的碎裂声音连绵不绝,就如鞭炮齐鸣。这是空气在爆裂!

整个大厅都“嘭”的震动了一下。

空气爆裂。

易筋境界大成,筋骨如钢,气力浑厚,一千多斤的力量,挥动兵刃才能达成的,这中年人单凭肉身,单凭拳头,就做到了!

对于苏破再度击下的手臂,他不理不睬。

这一拳就将眼前少年打的肠穿肚烂了,死的不能再死,其他的,管他作甚!

苏破也不躲避,依旧将手臂挥下,将铁环重击在中年人的额头上。

这样恐怖的一拳,他不用去躲,也躲不了。

这样下去,大概,先死去的是自己吧。

这个念头在苏破脑中闪过。但是,那挥下的一击,没有丝毫的犹豫。

面对此情此景,唯有搏命。

死也要战,死也要拼!

那一拳未到,仅仅是劲风,已经令苏破呼吸都艰难了,心脏更似遭到重压,跳动维艰。

真的要死了……

苏破知道,无论他身躯的愈合力有多强悍,也治不了人被打穿,心脏破碎,肠穿肚烂这样重的伤势。即便是有那种能力,也没有机会。因为这里是刘家,失去知觉的下一刻,便会被暴怒的刘家人斩成七八段。

苏破这一刻,无限的触摸到了死亡。

他感觉,他真的马上就要死掉了!

所有的愿望,所有的愤恨,所有的执念,都将化为泡影。

我不甘心!

苏破心中怒吼。

突然,便在这一刻,他的面前有金光闪动!

那金光,正扑击向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拳头。

“咕咕。”

随后有一团柔软的东西,重重的撞在他的胸口。

而他手臂上的黑铁环,也坚定的,重重的,痛击在那中年人的头上。

重的令苏破的手臂剧痛。

“咯嘣......”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苏破便见到了白的东西刺眼,红的东西飞溅。

白色的,是他断裂的臂骨,露出的白森森的骨茬子。红的,则是飞溅的血,鲜红的肉。

半截手臂垂着,仅有皮肉相连。

苏破闷哼。

而那中年人则是嘶声哀嚎!

他的拳头,此刻还紧握着,但是,这拳头赫然仅剩下了一半!

一根弯曲的小指,半截秃掌。

他的拳头怎么少了一半?

苏破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他这一刻,眼睛能看到的,只有那中年人张大的嘴巴,还有那嘴巴里黑洞洞的喉膜。

杀了他,否则,就是自己死。

苏破咬着牙,没有思考,自然而然的端着左臂森然的断骨,猛力的向前一戳!

断骨的茬口锋利,瞬间便贯入中年人那张大,正哀嚎的口里,然后,便捅穿了那软的,滑的,黏黏的软肉,在后脖颈中透出来时,骨茬已经不再白亮,血红的让人心悸。

猛的抽出左臂,断臂处几乎痛彻心腑,让苏破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苏破强忍着,盯视着那中年人。

那人缓缓的摇晃着,喉间一滴血珠蓦地坠地!

他想奔着苏破行来,但第二步尚未跨出,血珠又复滴落。

第二颗,第三颗……

直如檐前雨滴。

那人口喉创口随后猛然爆裂,鲜血如提酒酾空,溅成一片血色长虹,转了几圈,身子一弓,双膝跪地,深浓的血浆鼓溢而出。

他捂着嘴巴,怒视着苏破,“嗬嗬”的不知叫着什么,便软倒在地上,脖颈在抽动,整个身躯在抽动。不一会,鲜血就将他的半边头颅都浸泡的血红,再看不清摸样,仅露出一双眼,犹自恶狠狠的瞪着苏破。

苏破的这种忍狠,让人惊骇,死不瞑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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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战斗的号角,吹响之后,且看行路者有多少热血儿郎!

拜托各位了.......

便衣拜谢。

第二七章 天金石

“姑苏……”

直到那中年人再无生息,苏破才清醒过来,一声惊呼。

低下头来,此刻姑苏还挂在他的胸口,两只前爪,牢牢的抓着苏破的胸口衣衫。

苏破看看右手,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可以活动了。

再看看左手,自小臂处断裂,带着手掌的前半截,无力的低垂着,悬挂着,而断口那锋利的骨茬子依旧透着凶残的意味。

打人打到把自己胳膊弄断的,哥是独此一家吧?

苏破忍着剧痛自嘲的想着,用右手轻触了下姑苏后,苏破缓了口气。姑苏还有心跳,似乎只是晕了过去。

微微放下心来的苏破眼光一瞭,厅门处,有人影闪动。

苏破抬头,发现是那刘家的当家人刘竜,正想逃出这如炼狱般大厅。

这老头居然腿还不软,跑的蛮有劲的。

想逃跑?

苏破哈腰勉力用右手抓起了一口长刀,猛地投了过去。

哚……

有点偏,重重的插在大门上。

当苏破再拾起一根长枪的时候,那刘竜却是转身砰的跪倒,长声哀嚎着:“小爷,饶命啊……”

苏破笑了。

小爷这个称谓,多久没有人提起过了?

三四年前,还是身处京都那会,别人这样称呼他,是因为他的身份摆在那,是因为要哄骗他手里的银子,要借用他苏家的名头做事。那个“小爷”,成色很差。

而现在,这刘家家主刘竜口中的小爷苏破,可是货真价实,凭着一口板刀,一双拳头,一根骨茬,硬生生打出来的。

所以,苏破笑的很开心。

此刻,刘竜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那大厅里横七竖八的尸身,都令他头发晕,脚发软,腿肚子转筋。

在这洛西镇,他刘家一言既出,向来无人敢触逆。便是有少许桀骜不听话的家伙,被他当众处死,回头灭门之后,这近七八年都没人敢大声对他说话了。

他一度认为,只要他刘竜跺跺脚,这洛西镇方圆百里,都要摇上三摇。

但是今天,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狠,什么叫凶,什么叫做悍勇!

这少年,面目清秀,身材匀称高挑,有种迥忽于山里人的气质,若是穿上一身儒袍,活脱脱的便是一个书生。但是,就是这十六七岁的少年,就像一条恶狼,转眼间便露出獠牙,居然如切瓜砍菜般轻而易举的放倒了他刘家七八条精壮的大汉。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他刘家称霸洛西镇的班底啊,一下子被砍杀大半,剩下的也都是残废,损失可是太大了。

这倒也罢了。毕竟,今天赶巧有这大人物在,便是天塌下来,也有人给撑着。

但是,令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少年,就像一个传说中的不死魔神一般,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用自身断裂的骨茬,活生生的将这大人物给杀死了。

断骨破喉而入,死的如此狼狈,死的如此惨烈,死的如此憋屈。

眼见这少年似乎想将那断裂的骨茬接起来!刘竜目瞪口呆:这……这哪里还是人?他……他全然不会痛么?忍不住腹中一阵翻搅,酸水涌上喉头。

虽然这少年看样子伤的不轻,但刘竜却是被这种狠厉彻底的震慑住,威吓住,竟然一点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他跪着地上,头磕得这碧青石地面如山响。

“小爷,您说您想要什么,我都给您,只求您饶了我这条烂命。”

苏破一边接着左臂的断骨,疼得大汗淋漓,嘴里丝丝的直冒凉气,但是却始终哼都没哼一声。一边斜睨着这骄横不可一世,如今却如磕头虫般的刘家家主,一边轻笑着说道:“说说吧,你能给我什么?”

少年还有些稚气的声音在大厅中低沉的回荡。但此刻,不会有人认为他仅仅还是一个少年!

刘竜一听,这煞星竟然肯跟他谈条件,顿时惊喜的快要哭了出来,他抹了抹眼泪,抬头正见到那少年笑着将两截断开的白骨对接到一处,然后随手撕开袖子,胡乱的就将那绽开的皮肉,断裂的骨头,包裹住。顿时头都眩晕了。

太狠了!

这少年不光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刘竜匍匐着说道:“小爷爷,我把刘家……刘家所有的财产都给您……”

苏破继续用布条缠着断臂,用奇怪的笑容看着刘竜,说道:“刘家的东西?刘家的东西现在不姓刘了,小爷我自会去取。你说,留你何用?”

“小爷爷,家里的现银,都是小头,我刘家的那些房契,地契,银票,才是大头,只要您能饶了我这条贱命,我就拱手送上。”

苏破单手有些笨拙的将包扎的布条系好,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道:“那些东西,对我没用。”

这恶魔一样的少年清越中有些沙哑的声音,让刘竜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水底。而且这水还是冰水,让他的心冰冷,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

“小爷,我家里还有一车天金石,只要您饶我一条命,我就双手奉上……”

被逼急的刘竜猛然想到,这少年既然如此暴力,那定然也是喜欢刀剑兵刃的。天金石,那本来是要孝敬这大人物的东西,既然这大人物都不在了,不如用来诱惑这少年,说不定会令其动心。

“天金石?”

苏破一愣。他还真知道这东西。

这玩意,是罗舟山的特产。不过很难寻觅,因为其并不属于矿类。

有时候是一块,有时候是一片,还有的时候,干脆就是乱七八糟的形状,像丝勾,像圆球,像铁棍,像刀片。

不但大小不一,有时候性状也不同。有的柔韧度极强,百弯不折;有的硬度极高,但却容易断裂。

有的天金石,如刀片铁棍形状的,略加磨洗,便可以使用,其坚硬柔韧度甚至比百炼钢还要出色。不过这类的天金石,极为罕见。

感谢铁粉们,虽然没有上新书首页,但俺知道,大家尽力了。

刚刚回来,这第二更晚了点,勿怪。

第二八章 想要的,我自己拿

大周朝,锻造业极其发达,以京都为中心,五郡二十九府范围内,共计有五大炉,十八小炉,其他半大不小的铁匠铺更是数不胜数。

五大炉,十八小炉,其中有近半数都是官炉,直接由大周发派官员驻守,坐镇。其中大炉炉主,官职是司金中郎将,官职仅次于郡守,但郡守对其也没有直辖的权力。由此可见,其地位之高。

而百炼钢,唯有这五大炉,十八小炉,才能锻打出来,往往都是应用于军械。故此,民间欲求百炼精钢利器,困难的很。

由此可见,这天金石的珍贵之处。

更为难得的是,这天金石若是经过高手匠人的锻造处理,与多炼精钢融合,往往能打造出更胜于百炼钢品质的武器。

故此,这天金石确实是好东西。但罗舟山这么大,刨遍方圆几十里,也不见得能能找到一小块。而这刘竜却是说,他家有一车之多。

一车之多!

就算刮地三尺也做不到吧?

苏破震惊了。

震惊归震惊,断臂已经接上,右手已经不太疼痛了,活动两下,也无大碍。苏破拾起自己的板刀,走到刘竜身前,低头看着这惊恐连连磕头的刘家家主。

“刘扒皮,刘饿兽,都是你的绰号吧。”

“小爷,饶命啊,我……我愿把所有的家产都奉上,都献与您……”

刘竜猛然坐倒在地,苦苦哀求。

“想要的,我自会去拿!”

刀光一闪,这威震洛西镇,雄霸山林的刘饿兽,苍老的头颅斜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那镶金嵌玉的墙壁上,将墙上的字画,溅出好大一朵血花,在灯光下,鲜艳的很。

苏破跟他墨迹这片刻,不过是恢复下气力,处理好断骨伤势而已。

因为出去之后,还有搏杀。

昔日浑浑噩噩的苏破,都久闻这刘家家主的恶名。不论如何,这方水土也养了苏破四年。不为别的,苏破就算为这方水土,也要除去一害。天金石固然好,但是苏破绝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放过他。苏破也不会因此而虚与委蛇,然后出尔反尔。

胸口上,姑苏抓的很紧。苏破将板刀夹在腋下,腾出手来轻轻地抚弄姑苏那光洁的金色皮毛。

“姑苏,多亏了你。千万,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苏破心中异常沉重。

大山半年,虽然无法进入那罗舟山主峰。但是这半年多,苏破的收获还是不小的。与姑苏之间的交流,更加的默契了。

在这刘宅,苏破十步一杀,而姑苏便在外围游走,既侦查敌情,又能阻止罗网之鱼脱逃。

苏破敢于应对易筋境界的强人,一是因为手中四十斤重的板刀能发挥他强大的气力,以力压人。二便是因为有姑苏的帮衬。一明一暗,苏破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将易筋境强人干掉。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撞到的那中年人,绝对不止易筋境!

若不是姑苏突然从斜刺里杀出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将那中年人爆裂空气的一拳咬掉了半个,还用身躯阻挡,缓和了那股劲气对苏破的冲击。

苏破相信,若不是姑苏这一挡,不要说那一拳或者半拳,就是那爆裂迫人的劲气,都能令苏破受到重创。

“我的好孩子,不要出事……”

苏破轻轻地拍揉着姑苏那光滑的脊背,一边祈祷。

“咕咕。”

姑苏突然动了下,熟悉的声音又在苏破的怀中响起。

就像是刚刚睡醒一样,姑苏长长的抻了个懒腰,然后刺溜一下,窜到苏破的肩膀上,懒懒的趴了下来,似乎想继续睡。

苏破一把将其抓了下来,仔细的看着,把它的小肚皮凑到耳边听着,要看看它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姑苏很不情愿,大眼睛鼓鼓的瞪着苏破,嘴里还咕咕咕咕的叫着,似乎在说苏破别烦它。

苏破放下心来,重重的揉了揉这小家伙头上的毛发,然后笑了。心中却在惊叹。

这小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的多啊……那么重的一拳,它这样承受,居然没什么事,仅仅是晕睡了片刻……

由此,苏破也想起了罗舟山那处山腹中,孤零零插着的那口兵器。

刀锋未现,光是取下圆铁环,那一瞬喷薄而出的煞气,杀气,便让这般强悍的姑苏受了重创!

那该是怎样的一把刀啊?

苏破无法想象,他感觉到此刻的自己,就像刚刚张开眼睛的青蛙,已经能看见一片天地,但是可惜,却是在井底。

……

……

苏破肩上扛着姑苏,在这刘家四处行走,凡有抵抗者,有武力者,一概斩杀。这刘家的男人嚣张狠辣,女人也彪悍的很,往往有年轻或是年长的妇人女子恶毒的咒骂,或者是提着扎枪砍刀就冲了上来。

遇到此种,苏破的回答,就是——挥刀,斩下!

刘家人,在这方圆,可以说是天怒人怨,所以,在苏破看来,无论男女,都不是什么好鸟。

也许,这其中有枉杀的。但是,苏破无从分辨,也没有可能去分辨。

这一夜,刘家上下血流成河。

刘家上下三十二口,仅仅剩下几个女人孩子,被苏破关进了一栋厢房,自外锁上。

自此,刘家这偌大的宅院彻底清净了。

不过,苏破的事情还没做完。

刘家何以能独霸洛西镇?何以能欺压乡民如此之甚?

无非就是权财两字。

如今人没了,这权字不用提了。但是,刘家还遗留可观的财富。

这些东西若是落到其他人手中,这洛西镇明天难保不会再出什么陈家,吴家之类的,来替代这刘家的霸主地位。

到那时,洛西镇还是从前的洛西镇。如五婶子这样良善的人,依旧会受到欺压。

故此,苏破要做的事情就是——搜刮。

这样,被发现时,也会误认为是劫财灭门。

持重刀而行,房门仓库,即便是几斤重的大铁锁把门,苏破几刀斩下,便畅通无阻。

地窖密室,箱箱柜柜。

什么地契文书之类,对苏破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苏破都是一把扯烂,只取金银财物。

粗粗的搜寻了一通,收获便极为可观。

看着大厅里收集的那堆黄白之物,苏破实在是吃惊不小。

贵为京都苏门直系家族子弟,苏破家不可谓不富裕,不奢华。但是,每年的进项,据苏破此时猜测,也是不及地上这堆财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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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收获

看着大厅里收集的那堆黄白之物,苏破实在是吃惊不小。

贵为京都苏门直系家族子弟,苏破家不可谓不富裕,不奢华。但是,每年的进项,据苏破此时猜测,也是不及地上这堆财货的!

这些金银财货,若是折成银,恐怕不下万两吧。

在大周朝,一个普通农家,一年生活必须耗费支出,大概有三两银子便足够了。而苏破流放前,他家每年的支出,差不多有八千两银。

京都那是富奢之地,苏家又是京都五大门阀之一。苏破家虽然只是苏门的一支,但一年才收支万两银。而这刘家,处在这东南蛮荒之地,竟然能敛收如此巨富。

这如何能不令苏破震惊。

何况,这还只是刘家囤积在家中的现银而已。

果然是山高皇帝远,土财主发达。

······

······

大厅中,刘家的男丁,纵有未死了,也都被苏破补了刀,现在,大厅死寂,再无生气。

苏破蹲在那中年人的身前,慢慢的检视这位气势如山,不动手脚,便险些置苏破于死地,这大人物的遗物。

方才那一战,虽惊心动魄,但只在瞬时间便完成。而苏破直到现在,仍有后怕。那种无可测度,几乎让他心脏爆破崩裂的手段,实在是太玄奇了,太让人惊骇了。

所谓易筋境界?可能么?反正苏破不信。

这中年人身上的衣着,质地既非丝绸,也非棉麻,难以辨认,苏破虽然是京都大家族出身,但也没有见过。更何况以前愚笨,即便是见过,也未必能记得。

虽然这人死状惨了点,但活着的时候都没怕过,死了苏破更不畏惧。不过因为担心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所以苏破很是小心翼翼的将这人口袋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当这中年人的口袋比他的脸还干净的时候,苏破收获了两本书册,一封信,一叠银票,一枚金印。此外,还有些零碎的小东西,苏破也不识得。

那一封信,一叠银票,苏破随手先放在了一边。

那枚金印,看质地,并不是单纯的黄金铸就,似乎掺杂了其他材料,黄中透紫,只有大拇指粗细,四四方方。下方印面处刻了三个绿豆大的字,苏破定睛看去,却是“四十三”。

苏破是识字的,他并非天生愚笨。在几岁的时候,还被人称赞为神童,被父母家人引以为豪。但是,在七岁那年,突如其来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就变得笨拙不堪。不过在变笨之前,他已经学了不少字,如今醒来,发现这些居然清清楚楚的刻在心中,一点都未曾忘记。

那两本书册,苏破自然也是认得。

拿在手上的第一本册子,封面上写着四个字:“后天真解”。

苏破打开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原来这本书的内容,讲的便是后天三境界!

活血,锻骨,易筋。

书里非常详尽的描述了后天武者在肉身境三道关卡所遇到的各种问题,以及种种解决之道。尤其是其中某些段落下方还标注了许多小字,是后人修炼的心得体验。

苏破本身都没有达到活血这步,对于肉身三境界,也就是听牛二所过,一知半解。缺的便是这东西。

如今有了这本书,对于苏破来说,正是雪中送炭。虽然,书里并没有详细的功法,但各种解释,各种描述,各种瓶颈详解,都令苏破犹如打开一个新天地般。

苏破如获至宝,将这本书珍重的放入内衣兜。

那第二本书册,书的名字是,【混气压元功】,比【后天真解】,要薄上一些,短小一些,书页也不是普通的纸质,似乎是薄羊皮或者是牛皮硝制而成。

这书里面,言简意赅,每一页的字数都很少。但是苏破看了,却是解开了心中一个谜团。

这是一本功法,而且,还是超越了后天境界的功法。唯有达成先天之境,才可以修炼。

修炼的门槛就是:气动境!

苏破心道果不其然,这恐怖的中年人,真的是远超易筋境界的强者。

气动,这是先天境界的层次啊!

苏破隐隐有些后怕。

这本功法,肯定是极其强悍霸道的,但是,苏破现在连活血境界都没达到,情何以堪,只能收好。

这中年人除了身上的物事,还有那口蓝色短剑,苏破也一并收集。这口剑,长不过尺半,宽不过两指,蓝的像一汪水。拿在手上,薄的很,轻的很,也冰冷的很。

苏破当时持四十斤重板刀,暴起一击,这中年人仓促之下,竟然以这种不过三两斤重的短剑挡隔,在完全被动的形势下,与苏破拼了个势均力敌。一刀一剑,双双脱手。

苏破在重新拾回板刀的时候,赫然发现,那刀刃上已经磕出门牙大小的一个豁口。而现在这口短剑,却是丝毫无损。

苏破感叹,这剑,也不是凡物啊。

一入先天,便是真正的踏入武道大门。眼前这中年人,便是真正的武道强者,虽然死的憋屈,但身上的物事都是好的。苏破一股脑的统统收起。

先回到刘府后厢房,取了云儿,又在仓房里找了辆小推车,回到这大厅,然后将金银财物捡贵重的都堆放上去。

李云儿起初见到苏破杀人,腿都是软的。现在这大厅死尸遍地,血污成河,她只是小脸越发的白了,倒也站稳了身子,埋头帮苏破收拾。

苏破暗暗的点头。经过这事,云儿也长大了,坚强了,应该能够照顾好五婶子。

推着车子,出了大厅,循的路径依旧是后门。

走到半途,苏破突然耳朵一动,觉得有些不对。

似乎,有声音!

咯咯,咯咯。

在这静寂的夜晚,刘府虽然占地不小,但发出的惨呼声,还是能传得出去的。但到了现在还没有动静,这是因为,刘府偶尔便会有这种声音传出,隔上一段时间,便会有人遭殃,横死在这里。故此,附近的镇上居民早就习惯了。

今次的呼号声虽然多了点,长了点,但别人顶多也就咕哝两声,便埋耳不闻,继续睡去。

此刻,这夜色下的刘府,已经沉寂了。苏破推着小车的吱呀声,两人的步履声,沉重的呼吸声,都显得异常的响。

但是......

在这些声响中,苏破却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第三十章 杀人者,京都苏氏!

此刻,这夜色下的刘府,已经沉寂了。苏破推着小车的吱呀声,两人的步履声,沉重的呼吸声,都显得异常的响。

但是……

在这些声响中,苏破却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咯咯……咯咯……

“砰!”苏破猛然停下车子,身形一动,几个箭步便窜到斜向十几丈远处,那里是几蓬树丛。

用脚拨开,赫然发现,一人正软倒在那里,瑟瑟发抖,牙关相磕,发出这咯咯声。

苏破扬起刀来,横目凝视,月色下,正好清晰的看到这人的脸孔。这人,苏破认得,竟是小殇村的少年沈三!

“沈三?你怎么在这里?”

苏破沉声问道。

“我……我……”

咯咯……咯咯……

这沈三面如土色,竟然紧张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不说也知!

苏破冷然看着他,心中已经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那刘家大少去那小殇村,撞见李云儿,发生的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原来幕后的推手,竟然是这少年沈三!

想来是最近云儿与程小山交往密切,眼见便要定亲。这在刘府当了下人的沈三听闻或是亲眼所见,自知无望,恼恨之下,便起了这等狠毒心思。

刘家大少的脾气,沈三是知道的,只需稍微的撺掇几句,便会上钩,故此酿成这幕惨剧。

如今,苏破杀上门来,弄的死尸遍地。这沈三方才不知去哪里鬼混了,刚刚翻墙回来,便见到处处尸首,惊恐万分,正要往外溜的工夫,苏破两人便推车过来。这沈三远远察看到,顿时吓的厉害,才被苏破发现。

“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竟然这般恶毒,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苏破愤怒了,握紧掌中刀,一字一句的说着。便是傻子,也能感受出他身上这浓郁的杀气。

沈三也没想到,在这刘府大开杀戒,造成这等杀戮的,竟是昔日村中的傻子少年。但是,傻与不傻,那都是过去的事,眼下的情形是:

这苏破是个杀人狂魔,已经杀了很多人,而且还要杀了他!那股子杀气,浓如实质,似乎触手可及,直刺心魄!

“苏傻……苏破,不要杀我……”

“看在同村的份上,别杀我……”

沈三软软的跪在地上哭号着求饶,再也没有了昔日在小殇村中的凶横霸道。

苏破怒极反笑:“看在同村的份上……哈哈,哈哈。”

面色一冷,怒喝道:“你这样坑害云儿,可看在同村份上了?”

将板刀举起,缓缓说道:“往事休提,只此事不仁不义,可杀!”

“苏破,我能让你发达,只要你饶了我……天金石,好多的天金石,就在那边的仓房里,我带你去找……”

苏破横眉一刀斩下。

呼的一声,刀光一闪,血光溅出。这小殇村的少年泼皮沈三,惨呼了一声便命丧黄泉。

虽说隔了十几丈,但两人说话声音很大,李云儿听得很清楚。当她知道是沈三,本想求情。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沈三算计了她。

他竟是这般恶毒的少年!

李云儿紧咬牙关,闭着嘴,一声不吭。

苏破就着沈三那崭新的黑色下人衣衫,擦干刀上血迹。心中无喜无悲。

当杀则杀,有些人死不足惜!

随后,便在沈三指向的那仓房发现了一口铁箱子。弄开一看,虽然夜色昏暗看不清楚,但果真像是传说中的天金石。

刘竜说是一车,却是言过其实了,这不过小半口箱子,苏破颠了颠重量,不过五十斤上下。

苏破毫不费力的就提了起来,一并放上车。

沈三一事提醒了苏破,他转身又回到刘家大厅,团了个布团,胡乱蘸上些血渍,在正面墙壁上疾书七个大字,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杀人者,京都苏氏!

……

……

“姑苏,你太不乖了!”苏破苦着脸第十次无奈的喝止小家伙。

不知为何,对李云儿,小姑苏很是不善。一会做鬼脸;一会龇牙威胁;一会又窜上李云儿肩头,不是去撒娇,也不是去睡觉,而是将云儿的头发抓弄的乱七八糟的,像个鸡窝般,然后跑回苏破的肩头,咕咕的叫着,状极开心。

云儿本来一打眼就很喜欢这小家伙,但也被弄得哭笑不得。一时间,今夜太过强烈的刺激带给她的阴郁,竟然消散了不少。

这小家伙,云儿明明这般喜爱它,它为啥就看不上云儿呢?

难道,它也是母的?同性相斥?

苏破摇摇头,这都哪跟哪啊。看来,自己是杀昏头了。

虽然左臂断骨处还是很疼痛,但这八九百斤的双轮小车,掌握好平衡,苏破一只手也能耍的开。

近万银,这样大的一笔财富,居然就被这样的一辆虽坚固却破旧的小车推走。

半路上,苏破寻了个隐蔽处,埋下了大半,记清位置,做好记号,收拾好痕迹。过了两个多时辰,便回到了小殇村。

一夜没睡,看到苏破与云儿归来,牛二当时就傻了。

他在山林打猎久了,对于杀气血气感觉特别敏锐。苏破这一回来,离得老远,身上那股子血腥气,就激的他浑身毛骨悚然,一根根寒毛都是竖着的。就像……就像撞见一头刚刚吃过人的凶兽!

这种震动,这种威慑,甚至比当日撞见那凶兽苍狼还要来得更甚。

这,这得造多大的杀孽啊?

牛二几乎不敢去想象。

黄老头此时也守在牛二家里,看着苏破的眼神,明明是昏花的,浑浊的,但却有种说不清的意味。

五娘还没醒。

不过苏破已经不想再多留片刻,到了该走的时候了。黄老已经说了,五娘伤情稳定,只要看见了云儿,知道苏破也平安,打开心结,这病就算好了一半,剩下的只需慢慢调养既可。

将大概有三四百两的散碎银子,交给了黄老头跟牛二,求他们照顾好五婶子跟云儿后,苏破便推着小车,离开了小殇村。

这些银子在这山村里,已经是一笔巨富,送多了,反倒容易引来灾祸。

回首望去,深夜中的村落安逸祥和。苏破知道,自己这一走,便是将这四年割舍,也将过去割舍。

现在的苏破,是个崭新的,要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苏破。

遥望苏破的背影,李云儿几番想呼喝出声,要求他留下来,但是终究无法开口,暗暗的,眼中有泪珠滚下。

错过的,难道就再也无法得到么?对于这样的苏破,李云儿隐隐有这种感觉:他这一去,天高水长,不相见。

各自生活。

但是,除了这一去不再回头的少年,她心中还能容得下哪个?

……

……

山村篇终结。

第三一章 大力开碑手

天刚刚亮的时候,小殇村就闹腾了起来。因为村里的沈义死了,死在他家的后园,咽喉被野兽咬断。

沈义可是村里仅次于牛二的强手,便是一只老虎,也休想这般无声无息的将他咬死。故此,很多人都认为是什么凶悍的野兽在村子附近活动。这让村民们恐慌了好久才平息。

而牛二跟黄老头则是心中有数。苏破这小子可真够狠啊,凡是可能成为隐患的,都被他抹杀掉。

沈三的事,他们刚听云儿说起,这边,沈义就已经被解决掉了。

从一个昔日的傻小子,成长到现在这个令人敬畏的少年,短短一年来的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

……

依旧是罗舟山。

一个小山谷,两壁山石陡峭,下有溪流。

此地距离小殇村,差不多有七八十里了。

苏破准备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停留的原因,一是刘家被灭门,其中被杀还有那神秘的中年人,如果真的惹出大乱子,上头查得紧,路上会有不必要的麻烦,需要避避风头再说;二就是,苏破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够,特别是现在断骨未愈,碰上强手,难以自保。

苏破并不担心五婶子李云儿母女,他知道,无论是哪个来办案,看到大厅内墙的上的血字,他们就该知道,这个官司可以了结了。因为京都苏氏这个名号,实在是太有震慑力了!

苏破这个名字,可没有京都苏氏响亮。流放这四年来,苏破没有吐露过半点身世,如果不是为了五婶子母女,他也绝不会提名刘府。

这个名头,即便是这东南一隅之地,也没人轻易敢冒。

这便是苏破提名的用意所在。

苏破不可能留在山村,因为他毕竟是个流放客,所以,他可以留下苏氏的名字震慑他人,但他本身却是没有这个能耐,必须离开。

来易来,去难去。

京都距此这一万八千里的路程,可不是一马平川。

上次刘府,能击杀那实力强大,深不可测的中年人,苏破知道,他小半凭借的是运气,大半是因为那中年人的大意。那中年人或许是太过轻视了苏破,竟然要直接引气爆了他的心脏,否则,若是直接出手攻击,苏破绝难逃出生天。

苏破不相信运气。也不会把以后的路寄托在运气上。

只有自己拥有的力量,真正强大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

他的肉身不够强大,存在着用力过猛便会伤及自身的情况。以断骨杀人,这种事,就像撞大运,不是每次都能赶上的,可一不可再。

毕竟,除去超乎常人的气力,异乎常人的自愈力外,苏破面对后天境界的强人时,半点优势皆无。这让苏破有了强烈的紧迫感。

那本后天真解,将后天三境界剖析的极为透彻。

活血,锻骨,易筋。

初入活血第一层境界,气血蓬勃,劲力自然就涨。修炼者肉身力量就可达两石,二百四十斤的劲力,已经远超常人了。苏破的身躯,此刻距离这一境界,相差不远。

活血境界第二层境界稳固,血脉搏动强劲有力,血液流动如瀑。修炼者此时气力可达到三石,三百六十斤的劲力,与虎豹猛兽,也相差仿佛。

活血第三层境界大成,浑身一动,血涌如弹珠,心脏如锤打鼓。四肢气血流通畅达,可慢可快。气力可达,接近五百斤的气力。

这时候,若是配合武技,修炼者差不多可以力敌猛虎。

锻骨。修者在锻炼肉身的每一刻,其实都在锻炼自己的骨骼。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脊柱。

成就锻骨境界,其实,就是用行功之力淬炼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使骨骼坚硬如钢铁,使脊柱柔韧如牛筋,令肉身发力强大,行动更为敏捷。

锻骨第一层初入境,骨骼坚实,气力可达五石。牛二活血大成境界,能有五石气力,也算是天赋异禀。

锻骨第二层威固境,骨髓饱满,气力可达六石。

锻骨第三层大成境,脊柱柔韧如弓,开阖之间,气力浑厚,可达七石。

易筋境界初成第一层,筋骨活,气力可达八石。

第二层,每条筋络,都更加强健,壮实。气力可达九石。

达成易筋第三层大成之境,周身血肉骨骼几乎达到肉身锻炼的极致,就连身体中最难活动到的筋脉,都炼的坚韧如钢丝,如老藤,劲力更是至少达到十石,一千二百斤之力,两膀可生裂虎豹。

每个不同境界不同层次,所带来的力量增长,也不是完全固定的。这要看修炼者的体质,天赋,修炼的功法,诸多条件决定。

同样的境界,放在不同人物的身上,差距也是不可道计的。

苏破,在劲力上,已经达到并超越了易筋大成,这简直就是奇迹。但是,在身躯的强度上,他比活血境界还不如。

后天三境界修炼,最重要的,是身躯,气力为辅。身躯作为气力的载体,如果身躯不够坚韧强健,那有再大的气力,也无从发挥。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苏破可不想再有发力过猛导致断臂这种情况发生。

有打人打到手软的,可没听说过打人打到自己手臂断掉的。

苏破修炼的功法,来自牛二给他的那根竹简。

牛二家祖传的功法,名为【大力开碑手】,是体用一体的锻体功法。

所谓体,便是锻体,修身练气的功法。

用,便是应用技法,也就是招式技巧。

后天三境界,活血,锻骨,易筋。很多修炼功法都是体用合一的。

前十几天,苏破只能潜心钻研,因为他的断骨还没有长好。

常人伤筋动骨就得一百天,何况苏破这是硬生生崩断了臂骨,这可不是手掌破个口子。

不得不说,血液中的那碧色光华,治愈力真是强大。不过十余天,断骨便完全愈合。苏破也可以放心大胆的演练那大力开碑手。

那竹简上都是蝇头小字,不过短短几百字,便没有了后续。但是,苏破却是读的津津有味,这大力开碑手的功法,仿佛为苏破打开一扇通往新天地的大门。

这残缺的大力开碑手又细分成为旗鼓手、分波手、拂尘手。

炼到拂尘手,一发劲,手臂如钢,可拂石如尘!

苏破猜测,那要体现到修身境界上,应该是易筋大成境界的描述。

到了臂伤痊愈之后,苏破便开始演练。

这一演练,令苏破大吃一惊!

后天真身,修炼之始。苏破开始逆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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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活血第二重

五日后。

溪旁平地。

苏破面色肃穆,一套拳法在其手中流畅的施展而开,手臂与衣袖摩擦所带起的噼啪之声,在这周围的山石林木间回响。

一边运这拳法,苏破一边心中默念其中诀要。

周身用力,逐一细推。头如顶千均,颈如搬树转,下颌如龙戏珠而挺出,肩膊如铁,浑坚而陡来,前手如推石柱,后手如扯拗马,前脚如万斤之石压,后脚如门闸之坚抵来,臀如坐剪夹大银,身如太山无可撼。

……

……

通身一起着力,所谓百骸筋骨一齐收也,一齐放也。此周身用力之妙,摹神设想之巧者也。

蹬!蹬!蹬!

这套拳法一出,苏破身躯如弓,每一步都如弓弦,踏的陷地半尺,踏的山石几乎崩裂,发出咯吱的爆裂声响。每一拳都如弓箭激射,嗖嗖作响。

“轰轰轰……”

苏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在轰鸣,在沸腾!

最后收势,他跨步沉腰,左右手连环三拳击出。

“啪啪啪!”

一连三拳,击打在一株几围粗的树干上。

轰隆!

树冠狂摇。几寸厚的树皮,噼啪的被击裂,震碎成小片,四面横飞出几丈远。树干上露出三块巴掌大的白肉,陷进去一拳多深。

苏破一声长啸,觉得周身血气旺盛,便似有无穷的精力无法发泄般。

身体停了下来,苏破心中有些震惊,有些狂喜,也有点疑惑。

那【后天真解】中说道,若是刚开始修炼,即便身处年龄最佳阶段十余岁,修的是最上品的功法身诀,也要三月有成,可初入活血境界。

而苏破,这才刚刚修炼了五天!

而且,身上这种情况,根据书中描述,分明是到了活血第二层阶段。

“怎么会修炼得如此之快?”

苏破望着那横飞的树皮,裸露的树肉,喃喃自语,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劲力又强了一些,而且,身躯也更加的结实。放在以往,不但无法打出如此程度的一拳,而且手背也肯定要红肿不堪。

这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好。

苏破现在不仅开始怀疑牛二家【大力开碑手】这武技的品级了。因为他仅仅修炼了那旗鼓手一式十招拳法,便已经达到了活血稳固期。若是将其余那两式都反复修炼,磨砺下来,这后天肉身三境界,也不知能修到几重。

本来照牛二所说,他苦苦练习了近二十年,才成就活血大成。苏破还以为,他这家传的功法,也就是大路货,普普通通的一品,成就最高也就止于锻骨。如今来看未必。

【后天真解】中说,后天境界修炼功法繁多,光是这东元大洲,便浩如烟海。

一品功诀,功法粗浅,只能炼透血液,令人入活血境界,止步于锻骨。

二品功诀,便可以活血液,饱满骨髓,令人入锻骨境界,止步于易筋。

三品功诀,可以自活血,锻骨,直入易筋境界。

此谓后天三品。

这三品功诀也有上中下之分。

比如同样的一品功法,上一品,便可将修炼者的肉身锻炼得更加坚实,活血境界的基础更加牢固,对于冲击锻骨境界,也更有把握。

当然,这上品功法,对于修炼者的天赋要求也更高些。

这半个月来,苏破过得很是悠哉。

有姑苏捕猎,顿顿都是肉食,渴了便喝几口溪水。

若有猛兽来袭,一板刀下去,姑苏便可以歇上两天了。

修炼有成,苏破更沉浸其中。他有一种感觉,武道的大门已经打开,正向他展示其中的绚烂光彩。

……

……

刘府灭门血案发生后,第四日午时,正值冬雨初晴。

方圆十几里的洛西镇,主街的青石板路面有些湿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洛西镇大街上响彻。这是府城来人查办此案。

这刘家家主刘竜,乃是洛西镇上的里长,虽然不入大周官员品阶,但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如今被人灭门,一家三十多口,仅有几个女人活了下来,二十六条人命,这怎么说也是惊天大案了。

不过,这洛西镇太过偏远,即使是骑着快马,也要赶上一整天的路。所以府城的老爷们,肯定不会屈尊前来,故此,巡察司来的人虽不少,但为首的却仅是两个年轻人。

马队所到之处,马蹄急,人彪悍,一股肃杀的气氛蔓延。

街道两边人头涌动,驻足观望。不得不说,这看热闹的天性,无论是何时空,何人种,都是一样。

街边的行商们有来自府城的,见到那马队前方的一黄带年轻巡察,顿时窃窃私语。

“看,那人便是司空小白,府城赫赫有名的捕神。但凡重案,落到他手,没有不查的明明白白,水落石出的。”

“真的是他么?我怎么听说,府城有个神捕司空巡察,是个年长的?”有人质疑。

“年长的是他老爹,早就在前年就过世了。如今他子承父业,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

……

马队就在人群的围观中,一路疾驰,来到刘宅大门前。十几名巡查小吏,得了命令,便下马四散,勘验采集线索。而那两年轻人,则是悠闲的迈步进了刘家大院。

抬头看看那高高的“镇山楼”,其中一个稍矮的,身着绿带巡察官袍的年轻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嗤笑着说道:“就这一个小小的洛西镇里长,也敢题号“镇山楼”,真是狂妄之极。”

旁边那个身材瘦高的,身着的是黄带巡察官袍,便是行商们口中的“司空小白”。巡察职司,素来都是绿为正,黄为辅。看职司,应在那绿带巡察之下。此人面白无须,二十多岁的年纪,眼睛不大但眼神明亮,但看人的时候,那眼睛总是斜向上撩着的。自进入洛西镇,面上就一直挂着一幅淡笑,细细看去,这笑容就像始终挂在脸上的一副面具,假的很。

听了那绿带巡察的话,他哈哈笑了一声,颇不以为然的说道:“府城的官老爷们只道这下边偏僻穷苦,不值一顾,眼睛都只顾着往上边看。却不知道,这下边有下边的好。就这小小的里长,只需刮上两年地皮,都足够你找几十年窑姐的花费了。题个“镇山楼”的牌子,又算得了什么。”

语气中对那些府城老爷们的讥讽之意,便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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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司空小白的判断

不过,似乎这些府城来人都习惯了,根本就没人在意,都装着没听见。

“小白,你说当个里长,真有这么赚?”

绿带巡察眼睛一亮,眉毛都舒展开来,急声问道。看样子真的对那能“找几十年窑姐”的财富委实动心了。

“放在从前,赚的再多也没你份。你知道这刘家是什么来头么?”

司空小白对此表示不屑。

绿带巡察摇摇头。

这黄带巡察司空小白翻了翻眼睛说道:“等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前行,将刘宅外部先勘验了一番。

回头便拿了下边人递上的刘宅活口的口供。

看了这些口供,那绿带巡察面色由轻松转为凝重,最后,又从凝重转为了震惊。

而那黄带巡察司空小白,虽依旧淡笑着,但眼睛却是一亮。

“这是真的?竟有人如此穷凶极恶?”绿带巡察咂舌道。

那小白却没有搭话,扭头就走,沿着路途四下寻觅,一双眼睛越发亮的吓人。

一直来到后门处。

几个潲水桶倒伏,门是虚掩的。

窄街当中还有些淡淡的血痕。

“小白,可看出什么来了?”

见到这司空小白若有所思,那绿带巡察凑上去问道。明明他的职位要比这司空小白高一阶,但是,却是处处尊重倚重这司空小白的意见。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凶手很不简单。你看看,根据口供,加上此地情形判断,应该是在这里发生了争执,随后他胁迫了那刘府下人刘四,从这后门进入刘府。”

说着,两人就沿着那条小路向前走,寻丝码迹,一直走到那假山山洞前。

刘四那两截尸首依然原样未动的摆放着。死状虽然可怖,但这两人见的惯了,也不以为意。要知道两人虽然年轻,但能做到巡察这位置,多少都是有些眼力的。

“在此地,这刘四想要借助地形之利逃走,结果被凶手一刀斩杀。这是很有力的一刀。”司空小白蹲下身子,一边仔细的查看,一边喃喃自语道。

人的腰骨,是异常坚硬的。一刀下去,将人腰斩,这种劲力,着实强悍之极。凶手手中若不是什么神兵利器,没有锻骨大成的修为,怕是绝对做不到这点的。

司空小白目光越来越亮,径直朝着那水榭亭台而去。而那绿带巡察亦步亦趋紧跟在后。

到了那长廊,走了几十丈,便见到一幅更令人惊诧的画面。

一左一右,两具尸首镶嵌在长廊的栏杆里。

确实是“嵌”进了长廊靠外侧的那两面栏杆里,或许是撞击力道太强太快,太过猛烈,两人的肢体以怪异的型态,与变形断裂的栏杆围墙融合成静止的刹那,其中一人身体前端凸出的部位——如胸膛脊背、脖颈颅骨,都变成突兀的扭曲的平面,尤其是那两张脸更为怪异,以致明明认出了眼睛鼻子,却一点都不觉得那个摊平的东西叫做脸孔。

此时已经变得暗黑色的血浆,黄白色的脑浆,呈放射状,或是溅落在地,或是涂满栏杆。

长廊里,两人呼气的声音清晰可闻。那绿带巡察看得脸都白了,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而那小白,却似是见到了什么令他振奋的,惊奇的,喜悦的东西,眼睛更亮。

他兴致勃勃的说道:“从现场情形来看,局面并不复杂。这是一场偶遇,是一场狭路相逢。”

正巧此时,差役们也将水池边的长刀打捞了出来。

这司空小白掂量了下那长刀的分量,说道:“府城杨家铺子打造的兵级七号刀,净重一十八斤三两。看来这两个家伙,实力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弱,差不多是有活血境界的。”

他的声音突然一高:“从现场的打斗痕迹,从水池里打捞出来的长刀,还有栏杆的断裂情况,都可以看出,这场搏杀只是片刻之间便完成。来人只用了一击,便将两人长刀击飞,然后瞬息间就完成了这两件奇异的制品。”

“很漂亮,很果断。”最后司空小白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这不算什么吧?以易筋境界的手段,对付两个活血境界人物,做到这一步,我看也就稀松平常。”

绿带巡察撇撇嘴,把目光转向他处,胃里才稍稍舒服了些。

“你说这凶手是易筋境的强人?”司空小白笑了,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那张白净的脸,此刻笑得很诡异。

每次看到司空小白这种笑容,绿带巡察都想一拳打歪他的鼻子。不过,有这种念头的人很多,也不乏付诸实践的,但结局么,只能说很悲惨。

实践者的结局无一例外,鼻子都被这看着很文静的司空小白先生给打歪了。而且其中,还有一位很牛气的官老爷,就这般被打了,喊着要严惩他,结局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所以,绿带巡察虽然职位还高出一阶,但他不是傻子,绝不会真的去尝试。

“难道不是?”绿带巡察本来已经做出判断,并认为事实就是如此。但听了司空小白这话,心中也有点嘀咕。因为这司空小白一向不轻言,言则必中。他这性子不讨喜,又得罪了很多人。但能站住这个位置,实在是因为能力太过出众,府城大老爷需要真正能干事的人之故。

不过,能一个照面,便斩杀两名活血好手的,即便是锻骨境界的高手,也做不来,唯有易筋强人倚强凌弱才有可能。而且,十有八九还是易筋境第三层大成的强人。

故此,绿带巡察坚持自己的判断。

司空小白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以我之见,这人绝不是易筋境界,多说也就锻骨境。”

“这绝对不可能!”

绿带巡察断然无法相信。这摧枯拉朽般的杀人手段,如何是锻骨境界就能做到的?

简直就是玩笑!

但是,府城中,“力拔山兮杨大妹,铁口铜牙司小白”,这两个人,这两句话,所阐述的事实,可是一次又一次被验证过的。由不得他不去倾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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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杀戮场

“你看,这两人被击打抛飞出去的力道十分惊人,从两人伤口以及这栏杆断裂的痕迹上看,差不多需要有十石之力才能构成如此效果,确实是易筋强人才有的气力,但是——”

司空小白笑了。

一听到但是,这绿带年轻巡察身上不禁猛一哆嗦,心道这铁齿铜牙小白高见又来了。

“但是,你看这两人身体正面所受承受冲击的部位,都是在腰腹处。实际伤势如何呢?”说着,司空小白便用那口长刀挑开了镶嵌在栏杆上一人的衣衫。

“承受千斤大力,飞起破入栏杆,撞击力度如此之大。但这腰腹伤势却是如此之轻微,不过简单的淤血,断了几根肋骨而已。这难道真是易筋境界强人出手能造成的后果么?”

“易筋境强人,浑身筋骨坚韧如钢,奋起十石之力,打在人身上,都是肠穿肚烂,哪里还能这般完好!”

司空小白这番话一出口,这绿带巡察顿时哑口无言。

不错,这易筋境界的高手,每一拳打出去,都是强悍之极。便是木板,也定然一拳一个窟窿,一脚一个大洞。这两人腰腹处,目前看来不过是淤血而已,致命伤在于与栏杆相撞,脑浆崩裂。若真的是易筋高手,一拳一脚就死掉了,哪有这般浪费力气的道理。

似乎对打击这绿带巡察,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来。那司空小白闭上嘴巴,又沿着水榭长廊方向,去了后厢房。

后厢房见到的,便是刘家大少脖子被抹断一半的尸体。那双死鱼样的眼睛已经黯淡无光。

见到桌子上摆放的那些发臭的糕点,再见到地上散落的断绳,司空小白点点头,笑意更浓。不过那浓浓笑意中,却隐含一种奇异的光泽,一种不为人知的畅快。

片刻后,两人在几个巡差的簇拥下,来到了刘家那威严高耸的镇山楼,进入血腥的大厅当中。见到长廊那一幕后,如这般凄惨景象,对于两人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冲击了。

“小白,你说,是不是真的仅是一人所为?”

见到那大厅中的惨状,似乎一个凶手难以做到这点。于是那绿带巡察捂嘴小声问道。

“我个人认为确实是一人所为。”司空小白笑道。似乎这大厅中凄惨景象,仅仅只是一幅陈旧的画面,勾不起他多大的兴趣。

虽然初冬,气候渐冷,不易腐烂。但这大厅里的尸首太多,还是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让那绿带巡察指挥巡差们处理尸首,司空小白却慢慢溜达到被苏破斩杀的那中年人身前,面上的笑容依旧轻松。不过,眼前的景象在他仅仅看了一眼后,面上那轻松的笑容立刻便凝固了。

他的眼睛这一刻,骤然锐利如刀!

那中年人,虽然死状可怖,容易让人将之与其他人混为一谈。但在司空小白看来,此人天庭饱满,两太阳穴高高坟起,纵然死了几天,但皮肤依旧光润。再看其手掌,掌纹更是犹如沟壑。纵然在这些死尸当中,也是鹤立鸡群。

这一刻,司空小白险些惊呼出声。

因为这死者,观其表象,分明就是易筋境界的高手!

而且至少是易筋境第三层大成的强人!

不过,一个易筋高人的死亡,并不足以令司空小白如此震惊。

这中年人,身上的衣着,发髻,都与这大山山民,府城居民迥异。

衣衫非麻非布,乃是一种奇异的凶兽毛发织就!

可驱寒暑,御刀剑!

多年以前,司空小白曾经见到过同样是这般衣着之人。那是一段令他最难以忘却的回忆。

故此他深深的明白,这般衣着之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组织,都是气动境界之上的高手,从来就没有低于气动境界的!

这人,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气动境界的强人,竟然在这洛西镇被人斩杀!

这——

这怎么可能?

一向淡定的司空小白张大了嘴巴,他彻底的傻眼了。

他想不出,怎会有如此天方夜谭般的事情发生。

如果不是从后门,从水榭长廊,从后厢房的种种蛛丝马迹中看出,这凶手乃是不过锻骨境的人物,那这件事情的经由,司空小白定然会以为,这是一场气动强者之间的仇杀。

但是眼前的一切都表明,这是一场遭遇战!

他细心的观察着。

从额头的血肉伤痕,从喉咙的创口看,这气动境界的强人是在生死搏杀当中,被人用武器从口中插入,从后颈中透出。

仔细的看了许久,司空小白面色渐渐发白。

这创口一点都不平滑,血肉模糊,显然,绝非是枪,矛,剑,之类的武器所造成。

以司空小白的经验来看,这倒是像,被一根木棒折断后的断茬所洞穿。

看着地上分布的血迹,见到那周围的尸体上残缺的衣物。

在他心中,逐渐的勾画出一幕恐怖的画面——

惨烈的搏杀,飞溅的鲜血,那暴虐的凶手将刘家八条壮汉全部斩杀,自己也身上带伤,拖着刀,一路前行,溅出斑斑血迹。

那刀,想必很重。否则,断不能将那三硝三油的楠木枪杆一刀两断,也断不能在断木之后,余势不减,将那锻骨好手的脑壳一刀劈开!

然后,这气动境的强人出手。

两人相遇,然后,战!

这凶手手中并没有什么木棒之类的凶器。根据这周遭血迹分布来看,这明明就是以自身断骨杀人!

司空小白仿佛亲眼看到了那一幕。

一个充满暴虐气息的家伙,一拳击出,却被这中年人将手臂打断,突然之间,这中年强者的拳头被某物啃噬,惊惧之下,那人就势以断骨杀人,穿喉破颈,一击致命!

这,要有多坚忍!多凶悍!多狠辣!多机敏!才能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

这气动境界的中年人,怕是周身运气之后,坚硬如钢。如非一骨穿喉,绝难伤害得到。

这一刻,司空小白对于自己之前言之凿凿的判断也有了怀疑。

难道,这人真的是易筋境,甚至是更高境界的强人?

思考着,他扭过头来。正值残阳斜照,目光所及,对面半边墙上,便赫然见到了那色泽有些黯淡的几个大字——杀人者,京都苏氏!

“啊……”

司空小白再也无法保持那种表面的镇定,他惊叫出声!

京都苏氏!

虽然司空小白身在这南荒,距离京都一万八千里,但京都五大家的名头,就是山野村夫,都会有耳闻!

如果,真的的是京都苏所为,那么这件事也只能就此而终了。

不过,若不是京都苏所为呢?

司空小白摇摇头。没有人敢冒京都苏这样的名头。

与惹怒京都苏氏相比,屠这刘家满门,还真的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孰大孰小,孰轻孰重,那凶手自明。

这事情有趣了。京都苏氏,大周赫赫有名的鼎盛家族,怎么会出这种亡命徒?

绿带巡察以及其他差役此刻也发现了司空小白的异状,顿时都狠狠的吃了一惊。这司空小白一贯都是泰山压顶宠辱不惊,如今怎么这般失态?顺着他的目光,赫然发现了那几个血字。

绿带巡察心中一颤,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两声,还是开口问司空小白道:“小白,你说这是真的?京都的苏家来人做的?”

司空小白沉吟了片刻,面上皮肤都在若隐若现的颤动着。半响,他回头凝声对着那绿袍巡察说道:“你可以回去问问你老爹,他告诉你肯定只有四个字——宁信其有!”

绿袍巡察哑口无言。

而这司空小白却是心中波澜起伏。他心中暗道,就算是京都苏氏,他也会查清楚。他要见到那个人。

他这刻,心中做出了决定。他对这个凶手的好奇,对于见这个凶手一面的渴望,已经达到了顶点。

第三五章 分波手

刘宅来了府城客。而罗舟山那偏僻的山谷中,苏破依旧在勤练不缀。

啪啪啪!

拳风霍霍。

苏破沉浸在这大力开碑手的修习中。

他拼命的练习,想把前十几年荒废的时间都追回来。

经历那场生死之间惨烈的搏杀,也唤起苏破的更深远的记忆。

这东南大山,虽说环境恶劣,故此民风彪悍,多出气血境的汉子猎户,这种概率比京都民众高。但是,蛮荒毕竟是蛮荒,强人是有的,但往往到了易筋境界便停步不前。更高境界的强者,越是到了金字塔尖,数量便越少。而京都,那是大周皇都,那是跑马万里不见边疆的大周国的中心。全国的武者精英,不知有多少汇集于此,可谓是强者如云。

苏破因为那场大病,无法习武无法锻炼身躯。故此,他也不了解他身边那些人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悍。

药材泡?

最上品的功诀?

……

……

所有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这些手段,会让他们修为到何种程度?

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苏破知道,京都豪门子弟,锻炼身躯,修炼武道,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此时,归去之日越近,苏破越发有着深深的危机感。

时不我待!

在时间上,他已经落后的太多了。

虽然,这身神奇的气力是依仗,但是,要给那些人惊喜,还不够!

要熟练武技,要将身躯的强度变得更强!

在苦修着大力开碑手的时候,血液中那碧色光华对于身体的淬炼,也是没有停止,这对苏破的修习产生了奇效。他把每日修习的量增加了数倍,如此一来,虽然每次都累到筋骨酸软,但短暂的休息过后,马上又是精神抖擞,一身疲惫尽数消散。

这般苦修,虽然苦,虽然疲累,但作用也是极为的明显,身体越发的坚韧,而且施展拳法的时候,所能承受的力道,也是强了不止一点。

又是半个月过去。那旗鼓手一式十招拳法,苏破已然演练的愈发精熟。

劈掌如旌旗招展,大开大合。握拳如大锤擂鼓,铿锵有力。

这招式本就不复杂,一招一式都牵动全身,令心脏跳动更加有力,引周身血液奔流如涌,将周身血脉一一打通,令一些晦涩阻塞处,也能畅通无阻。

这旗鼓手纯熟之后,苏破赫然达到活血第三层境界,周身气力又涨了一些。

半个月,成就活血大成境界。苏破只觉得自己修炼的慢,他却不知,便是天资卓越的世家子弟,其中的最佼佼者,也不曾有如此之快!

刚刚苏醒时,堪堪有七石,超过八百斤的气力。那时候,可以断青石,崩楠木。

后来身体渐渐恢复,伐木后期,可以力推山檀木。那时候,苏破的气力便已经可以与易筋第三层大成境界的强人气力相媲美。

山里半年的跋涉磨砺打熬,出山后的苏破,气力更是超越了易筋大成十石之力,便是锻骨好手,也可以一刀力断。

如今,气血蓬勃,达到活血第三层大成境界,苏破的气力,他自己估算,差不多又涨了两成!

活血境界,就有如此气力,这是什么水准?苏破看了那【后天真解】,知道自己身躯的气力,已经是超越了易筋大成所能达到的程度,也微觉自豪。但是,一想到在刘家遇到的那中年人,苏破心中这刚刚泛起的一点自傲,就如一点萤火投入冰河,瞬间便烟消云散。

当时,其人逼近,那每一步都似踏在苏破的心头,重重的践踏,重重的挤靠,重重的碾压!

每一步都令苏破的心脏巨震,几欲爆裂崩碎。

仅仅是走了几步,就险些致苏破于死地,万劫不复,这是何等的神通!

单凭简单的气力,就算是二十石,三十石,能做到么?

故此,苏破心中更是警醒。他想要平安回到乌京,这路,还很长!

谁说不会再度碰到这样的人物,遇到这样的危险?

更何况,苏破要做到的,还有更多!

这大力开碑手之第一式旗鼓手,苏破这半个月勤练不缀,越发的精熟,但是,对于他的肉身淬炼,却不再有效果了。苏破觉得,他每次行功,周身的骨节都在颤动,微鸣,似乎,距离【后天真解】上描述的锻骨境界第一层,相差不远,但是就这一步,却是迟迟迈不出。

苏破虽然初涉武道,但也知道,这旗鼓手,到活血大成为止,已经无法进一步发掘身体的潜力了。如今之计,唯有去锻炼那竹简上的分波手。

分波手,顾名思义,要两手分波。此波非彼波,说的是水波。

需要将整个身体浸入水中,运转身法,展动双臂,划水分波。

苏破是个旱鸭子,不识水性,故此,直到确认那旗鼓手无法再令肉身修炼更进一步,才下决心尝试。

山谷不深,中有溪水潺潺而流。水很清澈,能看到水底下的白色细沙中点缀的黄色的鹅卵石。也偶有鲜活鱼虾,时而跳跃出水面。

苏破便找了个刚好没过他脖颈深的地方,赤裸着浸入其中。

此刻已经是初冬时节,这水虽然还没结冰,但却是冰冷的很。

苏破刚刚浸入半个身子,就觉得彻骨冰寒,上下膛牙齿都颤动了几下。但随即气血一冲,身子中就涌出一股暖意,行动恢复了正常。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凝。如今苏破活血大成,周身血脉畅通,血热气暖,自是不畏惧这般寒冷。

分波手,乃是以身运转,借水压之力,锤炼周身骨骼。苏破活血大成,正该修炼这一式。若是在陆地上,运这分波手,没有水流的束缚挤压之力淬炼,便不会有任何效果可言。

苏破在水中,两手分波,拨弄水流,身躯随着暗流轻轻摆动。

双腿腰身稳立不动,唯有脊梁骨咯吱咯吱的前后左右摇摆着。

人身如虎,脊柱如龙。

无论肉身是何等修为,何等境界,这条脊柱都是人身最最重要的骨骼。

人身的发力动作,根源几乎都来自这条龙的力量。

故此,能否进入锻骨期,是否能练活这条龙才是关键之所在。

苏破施展掌式,身躯不断的摇晃,慢慢的,就要蜷起腿低下腰。这样一来,整个身体,包括头,都要沉入水下。

一入水,苏破顿时听到四周传来潺潺的声响,那是溪水流动的声音。四周清澈的碧水立刻向涌来,想要窜入他的鼻腔,游入他的耳孔。苏破是个不识水性的旱鸭子,这样一来便不免稍稍有些心慌。

适应了片刻,苏破才恢复了正常,闭着双眼感受着溪水的流动。浑身的气血也在这时流动的更加畅通起来。

第三六章 我的身体会呼吸

这套分波手,虽然招式极为简单,但却是循环往复,若想练习完整一套招式,便需往返十个循环。但这样一来耗费时间不少,怕是小半个时辰才够用。

苏破虽然活血大成期,气脉悠长,但是,在这水中也不过是憋了百息的时间而已。百息后,实在无法憋忍下去的苏破,猛的直起身来,“哗”的一声,头冲破水面,呼,长长的呼吸了一大口空气。

原来,自由呼吸竟然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苏破不禁感慨,常见的,拥有的,人往往都不在意。一旦失去,才会发现其可贵,才会惋惜,才会追悔莫及。但愿,自己这觉醒的灵智,身体蕴藏的碧光,可不要失去的好。

如是这般,苏破一次次的沉入水中,屏住呼吸运分波手淬炼骨骼。又一次次的忍耐不住,冲出水面。

慢慢的,憋气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由开始的百息,逐渐提高到了一百二十息。

几天之后,苏破有了新发现。

这分波手,对于突破活血境界,乃至是修炼骨骼,都是有极大的作用。但是,苏破只能屏住呼吸一百二十息的时间。这样长的时间,仅仅能运行那分波手三个循环!

苏破也察觉到,这分波手运行的循环越多,感悟也就越深,周身骨骼,尤其是脊椎的淬炼,也就越发的坚韧圆熟。

但是,苏破仅仅能运行三个循环,便无法继续下去了。这令苏破极不爽快,明明能够感觉到,似乎多运行上几个循环,就一定可以触及到锻骨的境界,但是,总是差之毫厘。

……

……

“哗!”

苏破再一次将头探出了水面。

这一次,一百三十息!

行功,三个半循环。

又有了进步,但是,苏破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隐隐感觉到,对他来说,这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但是还远远不够!

不足以支持他突破到锻骨期。

苏破站在溪水中,水珠在他渐现棱角的脸庞、长长的黑发、赤裸的身躯上,滴滴滚落,在阳光的照耀下,便如粒粒珍珠,闪出炫目的光彩。

他闭上眼睛,静静的沉思着。

这样不行。

苏破告诫自己。

执拗的本性再一次左右了苏破的情绪。

一定要成就锻骨境,才可以出山。否则,路途之上,有没有这样水中练功的机会就难说了。遇到事端,身躯更强悍,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也就会有更多的依仗。这么多年来,文不成,武不就,他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再也不能荒废了!

苏破提醒着自己,时间对他来说,是极为奢侈的东西,必须要珍重,珍惜。

要想成功就必须有敢于冒险一搏的信心。

在这站直了伸头就能探出水面的深度,苏破知道,自己无法发挥出身体极限的潜力。往往在还能够忍耐片刻的情形下,便无法忍耐,难以抑制自己呼吸的欲望,会站直了身体,进行呼吸。

如果,进入更深的溪水中,水面没过头顶,那么,在那种危险的境地下,却可以赢得更多一点的时间,发掘自己身体里最大可能的潜力。若是那样,便可以憋忍更长的时间,将分波手功法循环多运上片刻,也能更近的触摸活血与锻骨之间的瓶颈,更有机会突破这层束缚。

就这样吧!

苏破做出了决定。

虽然不识水性,但是,凭借活血大成强悍的身躯,这不过几丈宽的水面,还不至于置人于死地。

测量后,苏破重新找了一处所在。

立于水中,苏破赤着双脚,踩在溪水的细沙中,把腰胯一沉,双手拂动。已经打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分波手在水底一式式展开。

水底练拳,跟在陆地上有很大不同。苏破沉心静气,感受着四周涌来的水流力量,每一动作,想要发劲,都会有不小的阻力。四周的压力虽然不大,但却给苏破一种奇异的感受。

五十息……

不知不觉。

一百息……

气息渐急。

一百三十息……

到了此刻,已经是苏破以往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是此刻,苏破即便是再憋闷,也要忍下去。

因为抬头,上面不是空气,而是同样的溪水!

一百四十息……

苏破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炸开。

一百五十息……

苏破觉得,自己眼前发黑,身体只是随着惯性继续保持动作的连贯性。

一百六十息!!!

耳边传来阵阵轰鸣声,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颤动。苏破知道自己再也挺不住了。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就活活憋死了。

这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去呼吸空气,否则,真的就要憋过气去,葬身在这小小的溪流中。

苏破想要停下来,向溪边行去,但就在此时,脚下一滑,失控的身躯就横在了水中,一下子,便无法辨别方向!

这下糟了,苏破捂着嘴巴,强忍着那种五脏六腑都要被掏空挤裂的感觉,努力的睁着眼睛,寻找岸边的方向。

一阵阵的眩晕!

苏破似乎看到了岸边,正要拼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爬上去,眼前越发的模糊了,似乎,下一刻就将失去意识!

但就在这时,苏破的身体里,血液中,骤然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这疼痛,如此的剧烈,深入骨髓,痛彻心腑,顿时令苏破精神为之一振!

这疼痛过后,体内突然似有清凉的水流流过!

那水流在周身一绕,一瞬间,那种无法呼吸,胸口仿佛要憋炸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似乎,有气息从苏破的肌肤的每一个毛孔中透入,如此的清凉,如此的及时,令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那股清凉的水流遍身游走,游到哪里,哪里对水流的感觉就越发的敏锐。苏破仿佛有种感觉,自己与这溪水越发的亲近,这一刻,似乎他根本不用怕这水,这水就是他的好友,是他的亲人!

依然没有探出水面呼吸,但胸口那种憋闷要窒息的感觉却是一扫而空。

苏破慢慢转动身子站了起来,踏着溪底白沙,走了几步,将头探出水面,狠狠的甩了几下,大蓬的水花四溅,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苏破此刻有些迷茫,有些欣喜,有些后怕,有些震惊……

百感交集!

这一次,虽然远没有在刘家遭遇那中年人那般凶险,但是,也足以令人惊心动魄。

平复了一下心情,苏破便迫不及待的潜回水下,他要再度体验一下。因为他怕方才所发生的,只是一种错觉!

随着时间流逝,这一式分波手,苏破整整打满了十个循环!

水下一口气吐尽,体内那种清凉的感觉立时涌出,立刻就是神清气爽,如同刚刚被人醍醐灌顶般的感觉,让苏破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呼吸。似乎在这溪水中,苏破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条鱼一般。

这不是幻觉。

苏破隐隐有一种感觉,每当体内的清凉的气流运转,他都像是要跟这溪水融合一般。

分波手,十个循环,一气呵成。

每当那清凉的气流在身体每一条血液经脉中流动,苏破的心脏也随之在这水底发出强劲的跳动,血液流动更急,更加浩荡,便如江河一般奔腾不息。

一轮又一轮。

一个循环接着一个循环!

苏破不知疲倦般的运转这分波手。

无需换气,无需停歇。

那清凉的气流通过皮肤的毛孔,将溪水中的空气丝丝缕缕,吸入体内,浸润苏破的心肺,让他可以一直这般的坚持下去。

“咯咯咯!”

苏破周身的骨节响动越来越频,声音越来也是清脆。

不知运功多少循环,轰的一声苏破双腿弯曲。脚下发劲,炸向下方沙底,强横的反推力量将苏破激射而出,身体分水破浪直冲而起。

哗啦。

巨大水花爆开,苏破整个身子跃出水面。

体内浩荡血流奔涌,令周身皮肤发出剧烈的震动。

嗡!如重锤过的鼓皮,如疾风拂过的水面,苏破身躯表面的肌肤扭曲震颤,将身体上附着的水珠全部震弹飞散!

浑身赤裸的苏破,此刻外冷内热,身体内涌动着一阵阵火炙般疼痛。这股烧疼犹如一条蚯蚓般,顺着手臂向上,迅速弥漫到了胸口,然后又从胸口冲向小腹,片刻,苏破感到连脚底板也酸痛起来。

这一刻,在这难耐的痛楚下,他咬紧牙关。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肌肤上,竟然有碧色光华隐隐闪动!

伴着闪动的碧光,那股灼热骤然变得冰凉,便如春风化雨,便如甘露浸润,一丝丝,一缕缕的,绵绵延延,在身躯内涌动着,流淌着。

苏破能感觉到,自己周身的血液流动的声音。

哗哗,哗哗。

明明缓慢,但在苏破耳中,却有种江河澎湃的意味!

在血液的冲击下,苏破周身的骨骼也在颤动不休。

如蛟龙出水,立在岸边,苏破浑身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那后天真解中讲的明白,这便是到了突破活血境界到了锻骨的时刻。

嘎嘣!

如同崩豆般的声音不断的爆响!

苏破开始演练旗鼓手,一招一式,全然不乱。

随着他动作的加快,身上骨节的爆响也是越来越密集。

嘭!

一拳击出,一根海碗粗细的山木,拦腰两段!

断裂处散落的木渣木屑横飞,打到苏破的脸上,身上。

苏破恍然未觉,只是一声长啸,气冲山林!

锻骨境界成!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身躯中充满了力量!

这一拳爆发出来的强度,纵然是易筋大成的强人,也不过如此。

而苏破此时,仅仅是初入锻骨境界而已!

刚突破到锻骨期,苏破每一拳击出,便隐隐有风雷之声呼啸,其势玄刚。这正是易筋大成境界才能堪堪做到的。

换而言之,苏破此刻的体质,虽然不如易筋境界强悍,但是单论拳力,已然是胜出一筹。

经过这山谷一月磨砺,这套体用合一的大力开碑手,于技击之道,苏破也是修炼的炉火纯青。

旗鼓手,大开大合,刚猛之极。分波手,便有些柔韧的性质,柔中带刚。

似乎对于这套武技,苏破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正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能让他迅速的上手。

收了拳势,苏破长出一口气,心中痛快之极。

恰好此时,姑苏拖着一头比她身体大上几十倍的老虎,赶了回来,察觉到了苏破身上的气息变化,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琢磨了半天,感受到苏破的喜悦,便欢喜的咕咕咕咕的叫着,窜到苏破的肩头,帮他缕着头发。

出山的时候,已经十一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了。

苏破悄悄的回到山村探看了一下,没有惊动他人。牛二的腿还没好,而五婶子的病已经好了大半。正在将养。

因为刘府血案,前段时间,有人来小殇村查过,但是很潦草,只是简单问了一下,重点是询问苏破的情况。此外就无声无息了。

苏破知道,自己所留的血字,起到了作用。

事情一旦涉及到京都豪门,即使远在万里之外,也无人敢轻触。

这就是门阀之威。

留下些银子,叮嘱了牛二后,遥望崇山峻岭之外,京都方向,苏破昂首前行。

少年出山!

所有投票收藏的小盆友,会睡的很香甜,否则......

第三七章 板刀面与馄饨面(上)

寒风吹,雪花飘。

一个少年在山间独行。

距离刘府血案,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如今已是寒冬腊月。

苏破依旧推着他的小车。

这小车不光车轮是铸铁的,就连车轴也是铸铁的,本就结实的很。苏破又以老山藤缠绕加固,即使山路崎岖颠仆难行,倒也不易损坏。

车上是用皮袋装起来的,形状奇特的五十余斤天金石,此外还有一袋散碎金银,大概有五六百两。

这笔金银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与那些天金石相比,便差得远了。刘家在洛西镇收购这天金石,也要五十两换一斤。以刘家的贪得无厌,这天金石的实际价值,肯定至少要翻上十番。

苏破知道,此行距离京都,天水之隔,一路经年,消耗定然不小。故此,把得自刘府的金银财物,大部分埋藏起来,小部分交托牛二保存,照顾好五婶子一家。剩下的这些,便都带在身上留用。

洛西镇距离府城,足有一百五十里之遥,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走上大半天。

过了洛西镇,前行一百二十里,便是罗舟河,乃是东南的第一大河,也是横贯大晋,大周,两大国度,这东元大洲第一大水系黄河的支流。

源起远方罗舟山,乃是连绵山脉中的溪流汇聚而成,流到此地,已然是滔滔几十丈宽的浩大水流。

苏破举目远眺,只见河水浊浪排空,滔滔西流。虽然是冬季,雨水稀少,溪水冻结,补给不足,令这罗舟河两岸余出白白的沙石滩涂,水流不似夏日那么湍急,但也能称得上“浩荡”两字。

因为是由多条溪水汇聚,离源头不远,故此,这段罗舟河中并无恶兽怪鱼之类,岸边时有渔民捕鱼作业。

这大河,苏破四年来,是第二次得见。上一次的记忆,此刻还是很清晰,如在眼前。不过这一来一回,心情却是迥然。

来时惶恐,归去淡然。

苏破推着小车,沿着河边的枯草河滩前行,寻找渡船。

车里除了包裹起来的天金石,金银,还有板刀和老虎毛皮蓄的小窝。小姑苏正懒洋洋的趴在上面打着瞌睡,睡梦中还犹自发出咕咕的轻哼声。

姑苏最喜欢的,还是趴在苏破的肩头。不过苏破此来,目的是府城东平。东平虽然不比京都那般占地几近千里,但也毕竟是一地之府城,还是很繁华的,人流混杂。故此,苏破不想太过招人注意,才让姑苏先委屈一下,暂时猫在窝里。

来东平,一来这里是回京都的必经之地,若不走此地,则要绕山路七八百里,白白浪费时间。二来就是为了消化这些天金石。

苏破从牛二那里得来的厚重板刀,那日在刘府一战,被那来路不明的中年人,以蓝色短剑迎击,将这板刀磕出好大一个豁口,而且,沿着豁口,刀身也被切割出一道深深的划痕,眼看再大力劈斩几次,就有断裂的危险。

苏破这板刀,虽然不是百炼钢打造,但厚重不说,钢口也是极好的,便是斩击山石,也不见得能崩了刃口。但是,跟那蓝色短剑相比,质地竟是差了如此之多。这也令苏破感觉到,自己见识的浅薄。

如今那口短剑,苏破虽然用不惯,嫌其太过轻小,但也知道珍异,故此贴身保存了。

此去京都,一路山高水长,没有趁手的家伙怎么行。

这些天金石,苏破想找府城最负盛名的刘家铺子炼化铸刀。铸就一口重量更大,质地更加精良的长刀。从牛二那里先后拿了两口刀,苏破发现,自己或许是用惯了的缘故,打造兵器,首先想到的就是刀。

一路寻觅。不知为何,这段水域,竟然少有人烟,渔民见到了两个,渡船却是一个皆无。

苏破走出老远,上游河面上才出现一船影,耳边同时渐渐传来渔歌之声。

郎住一乡妹一乡,

山高水深路头长;

有朝一日山水变,

但愿两乡变一乡。

歌声婉转悠扬中透着苍凉,让人不禁心神沉浸其中。

苏破听来,顿时心有所感。离别那日,李云儿最后目光中的哀怨,他何尝不知。不过,自打醒来后,他对李云儿的依恋便极淡,更何况双方从来也没有什么约定。毕竟,他昔日只是个傻小子,还入不得云儿的眼,云儿对他,更多的是怜惜。再者说,此回京都,山高路远,艰险未知,生死难料。这是他身为苏家子,为流放付出的代价,只能自己来承担这凶险。五婶子母女,他已经托付牛二,并有了安排。如果有缘,当会再见。

回首遥望罗舟山,苏破知道,他终究还是会回来的。所有的秘密,都会有揭开的一天。

歌声悠悠,那一艘轻舟,乘风破浪,不消片刻便到了苏破面前。

这船来得十分之快,以致狭细的船首划出了一道白色的水浪,船上一艄公急速而熟练地划着船,用的是一面大桨。

苏破摆手示意之下,那船便慢慢悠悠的靠了过来。

这船是摆渡客人用的,有些陈旧,不小也不太大,长约三丈,宽有丈余。上面立着那个艄公,把船靠了边,搭上跳板。苏破便推着独轮小车上了船。

渡河的,只有苏破一人。舢板船慢慢划行,河面往左岸突然变得十分宽阔,到了河心,水流越发的湍急,水波飞溅,冲击着舢板,每朵浪花涌上,都有一股股清滢的河水顺着船板的沟渠和裂缝,喧嚣着滚窜到苏破的面前来。冬季的太阳是明媚的,几只黑鸦在阳光里闪着黑钢般的羽毛,呀呀呀呀地叫着,正在河面上觅食。苏破立在向阳的地方,身上是冷飕飕的,但是心头却是火热的。

极目四顾后,苏破漫不经意间,眼光撩过那艄公。转开来,遥望对岸,心中突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似乎……

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哪里有不妥之处?

苏破缓缓扭头,扫视过这舢板船,最后,把目光重新聚集到那艄公身上。

这是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苏破仔细的打量着这艄公。

一身宽大的褐色蓑衣,将身材包裹的严严实实。宽大的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孔。那露出的下巴,白净无须。浑不似寻常艄公风吹日晒雨淋的黑褐沧桑。

苏破目光不禁一凝,转而注视到了那艄公的手上。

拨桨换手的时候,掌心无茧!

掌心无茧的艄公?

不对!

苏破身上筋肉猛然一震,勃然而动,绷紧待发!

凌晨更求票。今日将有三更。

第三八章 板刀面与馄饨面(下)

苏破一动,蜷在车上皮毛小窝里的姑苏如斯感应,骤然间脊背一弓,毛发耸然!姑苏虽未动,但在此时,那艄公身上却是泛出一丝冷意。似是察觉到了一丝危险,虽然轻微,但却是犀利如针。

“艄公,你这生意近来可好?”

苏破的手悄悄的探向小车上的板刀刀柄,口中却是清淡的询问,就如无事闲聊,扯家长里短。

“最近渡河的人很少,生意惨淡啊。”

那艄公应答道,肩膀却是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目光扫过小车,露出一丝惊讶。

苏破眼中隐隐闪过厉色,暗暗探出的手,握紧了小车下方的板刀刀柄,口中继续询问:“那为何不经营别的营生,何必非要绑在这里。”

“呵呵呵,客官您不知道,我也有别的营生的。”

那艄公突然停下手中的桨叶,一声轻笑说道:“在这船上,我不光摆渡,还卖面。”

“卖面?”

“对!客官,板刀面跟馄饨面,你要哪种?”

那艄公猛然扯下了草帽,露出一张年轻而平凡的脸,面白无须,眼睛不大,但是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嘴边带有温和的笑容。

不过在苏破看来,这笑容……很古怪!

对自己充满了自负,对别人充满了揶揄。这种笑容生在这张平和的面孔上,竟是给人一种想重重揍上几拳的感觉!

“板刀面,怎么说?馄饨面又怎么讲?”

苏破不动声色问道。

这有着古怪笑容的艄公盯视着苏破,悠然说道:“若要‘板刀面’,俺有一把泼风似快刀,不消三刀五刀,就剁你下水去!你若要吃‘馄饨面’时,就自己快脱了衣裳,赤条条地跳下河里!”

“巧的很,我也会做板刀面!”

擦的一声,苏破抽出了厚重的板刀。

“还是先请你品尝罢!”他一声低吼,跨前一步,已是当头一刀斩下,嗡!这船头顿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急风!

姑苏与此同时,也从那老虎皮毛围起的小窝中电射而出,一声不吭,便如一道黄光,扑袭向那艄公。

这一人一兽,一刀一扑,配合的默契之极,而且都是凶悍无比,其势不可挡。

不过那艄公却依然在笑,一张手,便将那宽大的黑色桨叶抄了起来,那桨叶差不多有一尺半宽,在身躯前一挥,轰的一声风响,便如一堵黑色的墙壁,竟是将身躯完全包裹住,放眼望去,只见那桨叶,不见人影。

镗!镗!镗!

如旌旗招展,如重锤擂鼓,大开大阔!

以拳法入刀,以刀施展那大力开碑之旗鼓手,苏破的板刀一刀刀不断的变化角度方位,猛烈的斩下。在这迅猛刚烈的刀势下,便是一根山梨木,怕都要斩断,斩碎,斩成渣滓!但是,到了这铁幕面前,竟都被这挥舞成墙的桨叶接下,发出剧烈的金石交击声。每一刀,苏破都清晰的感觉到了那桨叶强硬的阻力,那反震的力道之大,令苏破的手都有些麻木。

好强横的气力!

苏破有些吃惊。他感觉到,自己的想法没错,这人既不是真正的艄公,也不是职业打劫的。

面对自己这样的攻势,便是易筋大成的人物,力道也有所不及,决不能这般轻描淡写的阻挡。难道这贫困的蛮荒之地,一个打劫的,都得要这等级别的强人?会不会大材小用了些?

苏破的板刀连环大力斩击,被那明显是铁石铸成的桨叶挡隔严实,奈何那艄公不得。而那艄公,明显没有小觑姑苏,似乎是早有防备,就是姑苏那如电般的扑击,也都被那桨叶所阻拦,无法突入。

那艄公呵呵的笑声,不断的从那桨叶挥舞出来的铁墙后传出,即便是这剧烈的金石交击之声也无法掩盖,其中的意味难明,透入苏破的耳中,竟然是如此的可恶可恨。

大力刀斩,姑苏奇袭。

一出手,这艄公竟然就将苏破的两大杀手锏全部封杀。

苏破到了此时,心中已经隐约明白,这人,怕就是冲着他来的!

但是,这人如何能知晓自己所长?苏破心中不仅有疑问。

将桨叶挥舞成一片黑色幕墙,那艄公步步向前逼近,心中惊异对面少年那惊人巨力——怕不是接近二十石!同时开口也解答了苏破心中的疑惑。

“刘府灭门一案,便是你所为吧。诚然大快人心。但让人很难相信的是,堂堂的苏家门阀,京都权贵子弟,竟然会是一个亡命之徒。”

沉吟了一下,那艄公继续说道。

“我的地盘我做主。苏家权贵子弟也罢,流放的傻子苏破也好,你既然做下这等命案,既然在我的辖区,我便要拘拿你。”

苏破挥刀不能破开那幕墙,便被逼得一步步后退,眼看就要退到船尾。闻听这艄公言语,顿时明了,原来这艄公是府城东平中的巡察,想来抓捕自己归案。

心中不禁有些惊异。

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这人竟然还守在这罗舟河渡口,等待自己。这等耐心,着实坚韧。这等判断,也让人赞叹。

但是——

他既然看到那血字留言,也知晓自己姓苏,怎会如此大胆,还敢来找自己的麻烦。

难道,他真的以为,苏家的流放子弟,便真的被破家出门了么?

故此,对于此人那番大义凛然的言语,苏破根本不屑一顾。

奋力挥舞掌中重刀,苏破笑了,清朗的声音,在这罗舟河上响起。

“好一个秉公执法的官人。”

“好一个我的地盘我做主!”

“刘家荼毒乡民的时候,你在哪里?”

“刘家抢夺女子,害人性命的时候,你在哪里?”

“刘家灭人全家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就是这样在你的地盘上做主的么?”

“你究竟为谁做主?”

一字一刀,刀刀重千斤。这艄公应付的很轻松。

但这一句句清越的言语,听在这艄公的耳中,却如重锤锤胸!字字诛心!

......

第二更。三江推荐,请大家多支持,多投推荐票。似乎有个三江票,免费的,可以投一下的。

他横我还横,砣锤上杆秤;

人强我更强,狂风吹大江。

——打遍天下无敌手,拳头最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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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章 元灵现

苏破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字字诛心!

“我在哪里?”

“我该在哪里……”

艄公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喃喃低语着。他自问,名为铁口铜牙,断案如神,实则醉生梦死。以为举世皆浊我独清,不该管的,纵然心有不甘,也决不去触及,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今天被这少年几句简单的话音,毫不留情的将伤疤揭开,将他的虚伪彻底揭穿!

“秉正义之名,实不过是伪君子!”

随后,那少年又是重重一击,敲打在他的心头!

手中稳如山岳的桨叶,顿时为之一滞,脚步也停了下来。

便在此时,苏破长啸一声,弓步撑腰,轰然一刀横切而下!

目标不是这艄公手中的桨叶,而是——

脚下这舢板!

轰!

接近两千斤的力道,斩击在这陈木舢板上。

毫无疑问,结果是应声而断!

咔嚓,沿着断口,这条船中分为两截。

苏破与姑苏,还有那辆小车,占据了半截。

那艄公扬着宽大的桨叶,占据了半截。

双方对峙着,两只半截舢板随波荡漾,越来越远。

静静的闭上眼睛,艄公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迷茫。

“诚然,过往的我,是虚伪的。但是,今天的决定,我还是要坚持,除非你能在我手上逃脱!”

他拨着半截舢板,坚定的,朝着苏破划来。

苏破紧握板刀,看着那慢慢接近的半截舢板,目光一冷,掌中板刀慢慢的高举起来。

十丈,五丈,三丈。

一声轻啸,苏破脚下发力,嘭的一声,半截倾斜的舢板险些倾覆,溅起巨大的浪花。

浪花翻涌,舢板沉浮中,苏破已经凌空跃起,直扑向那艄公,一跃三丈,人在半空,掌中板刀已经是雷霆一击劈下!

这一刀,刚猛绝伦,虽然只有二十石的力道,但却给艄公一种山岳临头的重压感。

这一刀,笼罩了丈许方圆!

寸舟之上,避无可避,唯有硬接。

他会水性?艄公有些吃惊。在他的查证中,这少年应该是不识水性的。十二岁流放罗舟山,到如今四年整,从未沾过水。

正所谓南人少马,北人少舟船。懂水性的更少。

但若是真的如此,这一往无前的一击,不是自讨苦吃么?

从这少年刚刚的言语看,他可不是一个傻瓜。

而且经过刚刚这几下交手,已经证实了他那日的判断。

这少年,除了气力强大到令人惊骇,真的仅仅是锻骨期的修为。以锻骨期的修为,竟然斩杀了气动境界的强人!

心中想着,手上却不含糊,奋力将那铁桨向上挡隔。

嘡啷!

巨大的金石交击声中,艄公脚踏的半截舢板在这巨大的力量冲击下,砰然倾覆,溅起千堆雪。水花如花中,两人同时翻入汹涌的罗舟河中,没入水中。

轰轰轰!

水花翻涌。

两人在这罗舟河下,掀起的水花,经过河水的折射,变幻出各种形状:有时象一堆连结的乱石,有时象两只负伤的猛兽,撕咬到一处,有时象妖魔一样,只在冷月下拔出黑刀,在暗寂里闪耀白刃。

苏破的板刀,重约四十斤。

那艄公的大桨,更为宽大,重量只会在板刀之上。

两人手持重刃,都深沉入水,踏足河泥,抵死相争。

艄公心中冷笑。

这个傻小子,即便是识水性,但以区区锻骨之躯,在这水下,你能憋得了多久?别说锻骨,就是易筋境,你又能如何?

气动与易筋,虽说仅仅相差一重,气力上并没有质的超越,但在层面上来说,这一重,便是隔了万水千山。

这是先天与后天的区别!

粗浅的来说,后天只能呼吸空气。而到了先天境界,便可以激发出那一丝先天元气,引天地灵气入体,可以暂时取代呼吸。

这流放少年虽然号称出身京都苏门,但是除了那可怖的,毫不逊色于气动初期的大力,其他的,何足道哉。

招式倒是极为刚猛,与其惊人的力量结合的很完美,但也仅此而已。若是在船上相争,自己若是想全胜,还难的很,但是到了这水底,这少年岂不是在自曝其短?

这艄公自认成竹在胸,更是步步紧逼,意图加快消耗对面那少年憋的那口气。

大黑桨叶破开河水的阻拦,招招凶狠,将这河底搅成泥水漩涡。

黑褐色的泥沙,被水流激起,一直翻涌到河面,便如白色画卷中的黑色烟尘,很是扎眼。

姑苏静静的趴伏在那舢板上,看着河底翻腾的幽碧水花,圆鼓鼓的大眼,妩媚的眨动了两下,有些说不清的意味,似是回忆,似是迷茫,却唯独没有焦急,忧虑。

一百息很快过去,沉闷的碰撞声密集而汹涌。

……

一百五十息过去,碰撞声虽然频率降低,但力道更强,声音也更加沉闷如雷。

……

二百息!

猛烈的劈砍碰撞中,那艄公皱起了眉头。

事情,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锻骨大成的极限,也不过是这样而已。

眼前那被水花泥沙萦绕的少年,却依旧如刚刚入水时那般凶猛,那般彪悍,那般生龙活虎!

三百息!

少年依旧没有什么异样,没有一丝一毫要逃离这幽深河底的意思。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刀式由刚猛转为阴柔,每一刀的劈砍,都借着水的流动,更加的灵动,攻击线路更加的难以预料,煞气也更重!

也让这艄公越发的吃力。

转瞬间,四百息即至。

艄公这一口先天元气已经几乎消耗殆尽。他此刻早就收起了自负,思绪繁杂而来。

他的眼睛不会看错。无论从这少年的皮肤,骨态,瞳孔,种种表象看来,他都是不知不扣的锻骨修为。绝不可能是易筋境界,也更不可能进入先天境界。

那么!

为何!

他会屏息如此之久!?

到!底!为!何!

他疑惑,他愤怒,他猛然睁大了眼睛,眼中隐隐透出白色光芒,这一刻,他的黑色瞳仁几乎都与眼白同色,他的眼睛,变成了白色!

透过这眼睛,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正挥刀的少年,身上正隐隐有碧色光华流动。

刀从碧玉环中出,

人在青莲瓣里行。

那个少年,他有元灵!

艄公险些呼喊出来,那一口河水呛住了他的惊愕,惊诧,惊恐!

他!有!元!灵!

如青莲如碧玉一般的水系元灵!

难怪那少年会选择河底作为战场,难怪他那般决绝一往无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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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惊人天赋

艄公猛地将大铁桨挥出一道决裂的圆,将这河底几丈方圆震荡出纷卷剧烈的漩涡,隔绝了那少年的刀式,随后他便双足发力,用力一跺,顿时泥沙纷舞,十几丈方圆瞬息间被污浊成一片旋转的泥流,对面不见人。

趁此时机,他如游鱼般的上窜,浮出水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息,似乎要将这惊骇,将这郁闷,将这震撼,都一口吐空。

爬上那半截浮沉的舢板,艄公凝视着河面,目光闪烁不定,那白色的瞳孔此刻已经恢复成漆黑的一点,而他那标志般的面具笑容,却已经彻底的卸下,留下的,仅是不知所措的迷茫。

这个少年,他怎么会有苏醒的元灵?

轰隆!

那少年也浮出了水面,踏着水流,回到了那半截舢板上,冷眼投射过来的目光,依旧坚毅,坚硬。

河水依旧西流。两人各自所乘舢板,因大小重量不一,浮沉飘荡,渐行渐远。

“你的真名就是苏破吧?好奇怪的名字。我,是司空小白。来自东平的巡察司。”

用有些惊骇的眼光撩过姑苏,司空小白感到有些疲倦。

“我拿不下你,所以对于抓捕归案这事,我放弃了。”

苏破静静的望着他,丝毫不为所动。手中板刀,依旧握的沉稳。若不是衣衫浸湿,就似刚刚水底那一场恶战,根本没有发生过。

“我已经不再是你的麻烦。但是,我想,你的麻烦刚刚开始。”

司空小白如绕口令般悠悠的说道,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那股子疲倦懈怠就转化成了幸灾乐祸。

似乎他很乐于见到有着这样复杂背景,但又有着惊人潜力的少年吃瘪,被折腾。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潜伏着的嫉恨吧。

那只黄色的不知名小兽,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气息,虽然极淡,但却始终带给他极强的震慑。明明小的可怜,但是,却比那些角马鳞牛更让他感觉到可怖!

似乎,就如传闻中妖兽的威压!

司空小白知道自己的特异之处,这,绝不是错觉。

摇摇头,他继续说道:“洛西镇的刘家,本身算不得什么。但是,他们是衮州刘的旁系分支。我想,你大概知道衮州刘是何其庞大的一个家族吧?他们会是你的第一个麻烦。”

“如果说,衮州刘家,并不入尊驾或者是苏家法眼的话,那么还有另一个大麻烦等着你。真的是一个大麻烦,我司空小白保证。”

司空小白说的越发兴起。就如跟少年刚刚把酒言欢后的促膝长谈。而不是狠狠的战了一番。

“还有什么大麻烦,会比你的啰嗦更令人厌烦?”

苏破对于司空小白的话,产生了兴趣。开口说道。

对于这少年直来直去语锋,司空小白不以为意。比这更尖酸刻薄的,他都应对过,击溃过。

对这个身上透着神秘玄奇色彩的少年,他有着浓厚的探知欲望。

苏破这个京都苏家的流放子身份,在司空小白眼里,本身就是极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便如夏雨雪,冰泉热,云雾绝一般的难以置信。

凡夫俗子不懂,也不会关心这些,但是司空小白明白,苏家,那可是大周皇朝最依仗的家族之一,也是大周皇朝最不可冒犯的门阀。

苏家家主,威远大将军苏元星,是周家能坐稳皇庭的重要基石。

大周开疆几万里,苏家功占半壁山河!

不说苏家主威震塞外边疆,可止异族小儿夜啼;也不说苏家嫡系铁军威猛如山,三千铁甲可以吞吴;也不说传闻中苏元星与大周之主陛下,当年乃是结义兄弟。

但就说苏门两字本身,在这大周就是权力的象征。

虽然是在五大门阀中最为低调的一家,但也只是隐藏不露罢了。这样的苏家,怎会有子弟被流放?这样的苏元星,周帝怎会如此落他的脸?

难道说,京都要有什么变故不成?

司空小白浮想联翩。但是,目前他最最难以置信的是,这个苏家的流放子,居然身有元灵!

而且,还是觉醒的元灵!

一个蕴有元灵的少年,竟然会被流放?

这样的根骨,这样的天赋,难道不需要珍视?就是供起来也不为过吧?或许,苏家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

司空小白觉得,自刘家灭门案起,自己的认知,便一次次的被这少年苏破打破。

但在知晓这少年身上竟然有水系元灵后,那所有的谜团也都揭开。

在这样的一人一兽面前,那气动境界的中年人,死的不冤!

便是他司空小白,若是在陆地上,也难以在正面应付这少年的,同时,还要兼顾那奇异小兽的侵袭。

“你手里应该有一块编号在五十位开外的紫金小印吧。那东西便是惹祸的根苗,那是群很可怕的人。即便你身有元灵,但修为太差,无从发挥。既然惹了不该惹的人,运气差的话,你将会有很多的麻烦。”

“我劝你尽早回京都。这一路上,你自求多福吧。”

司空小白悠悠的说完这最后一句,划着那半截舢板,在河水中顺流随波远去。

河水滔滔,早就将一切痕迹尽数带走,不复从前。

……

苏破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元灵。

元灵是什么?

难道,便是自己体内那碧色流光?

但是,这司空小白是从何而知的?是因为自己在水下这口气憋的太久?

适才水下相争,激起泥沙浑浊,苏破没看到司空小白那双骤然如白纸一样的眼睛。

他只知道,这个名为司空小白的人,很强!

虽然不如那个刘府所遇的中年人,但在气息上,也相差不是很多。这又是一个超越了易筋境界的家伙。

这般容易就先后碰到两个强手。似乎,牛二所推崇所期盼达到的至高境界,根本就不算什么啊!

苏破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个司空小白有点怪,不过,也有点意思。

提到那金印,苏破骤然想到,司空小白所说的编号五十开外。而他从中年人身上获取的,这个紫金印的编号是四十三。

司空小白的话并没有说的很透。但也足以令苏破做出推测。

编号五十位开外的紫金印,这说明,那是一个未知的势力。其中应该有很多人,至少在五十开外。每个人都有一枚这样的金印。从话中猜测,这群人中,实力越强,这编号便越是靠前。

在这司空小白看来,如今的自己,能斩杀的,只能是编号五十开外的金印持有者。

确实,就算是如今从光板之身跃升到了锻骨境,再遇上那中年人一次,即便有姑苏的帮助,苏破也知道,难以与之匹敌。

那种差距,不光是力量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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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章 天下之兵分七品

东平府。

刚刚进了城门,便有极纷乱的叫卖声、赶骡声、鸡呜声。

还有纷繁的吵杂声。

这声音代表了人烟:屠夫刀剁在砧板上,剁少了一两肉,买的偷偷拎多了一块肉;铁锤击打在炉边的铁台上,铁匠刚要铸成一把新的菜刀;卖货的筐子破了,鸡鸭爬了一地。旁边有人掩袖偷笑,有孩童拍手喊叫,还有地痞流氓,嘴边歪里歪气拈了个俚腔小调,四下搭眼。

所有的这些声音,听在苏破耳中,竟是如此的熟悉。

仿佛,一下子将深埋于记忆中的东西都掏了出来。那是儿时京都的所见所闻。但是,其中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莫名的,似是而非的片段,掺杂着,夹揉着,让苏破无从分辨那到底是什么。

最清晰的,便是各种古怪的巨岩间,中有许多半圆不方,五颜六色,铮铮发亮的甲虫一样的东西,里面乘着人,轰轰的四下奔走,速度快若奔马。

这些奇怪的东西,最近经常出现在苏破的脑海中,没有烦扰,只是令他有些迷茫。

推着车子,既感觉到亲切,似乎回到了久违的繁华世界人群中,又似乎有些陌生,有一种旁观者的漠然。

矛盾啊矛盾。

苏破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是被那司空小白给唬住了,说什么大麻烦小麻烦,又什么元灵之类的奇异东西,搞的想来想去头都大了。

给了街边的半大小子一分银子,打听杨家铺子路径。那半大小子收了银子,兴高采烈的在前边带路,苏破推着车子,吱吱呀呀的尾随而行。

杨家铺子,听名字不太大气,实则不然,坐落在城东的繁华区域,乃是好大的一片高大院落。

不一会,就来到了门前。

出乎苏破意料的是,门前冷冷清清,宽敞的铺子里也是只有几个伙计在忙碌。

这哪是东平府第一炉的模样啊!

苏破顿时有些失望的上前询问。

见到这衣衫不整的少年推着小车来此,似乎车上装载不轻,那几个伙计还道是来售卖铁石的,便不耐烦的连连摆手,叫着:“我们这最近不收铁矿石了,成色再好也不要,去去去,走开吧!”

“把你们的掌柜叫来。”

苏破也不动怒,但这一开口,气度便不凡。

“还叫什么掌柜……”

那伙计撇着嘴还要说些什么,但旁边的伙计一捅,他便醒悟了过来。这少年虽然衣衫皱皱巴巴的,但是面相俊秀的很,往那一站,那股子气势,到似是府城读书的公子少爷们。

不过,与那些公子少爷们还有些不同,这少年身上透着一股子英气,或者说是硬气,一点都没有那种软绵绵的感觉。仔细一打量,给人的感觉,有点不怒而自威,让人寒颤颤的。

不过这衣衫还有那车子,实在是别扭啊。

“客官,你等着。”一个伙计一溜小跑就去了。

片刻功夫,那掌柜的便赶来过来。

“客官,请问您有什么事?”

“久仰杨家铺子的大名,想打造一口兵器。”

“客官,您可找对地方了。放眼这东平府,打造东西,我们杨家铺子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不知客官您是选购,还是自备材料呢?”

看着这少年推着车子过来,这掌柜的心中有数。

“当然是自备材料了。”

环顾了下左右,苏破欲言又止。

这掌柜的明白事理,便请苏破来到客房。

苏破开门见山,问道:“你们这里,能融天金石么?”

“天金石?”

那掌柜的顿时一愣:“客官,您说天金石?”

苏破点点头。

似有些吃惊,犹豫再三,那掌柜的说道:“客官,您的天金石,大概有多少?您要打造什么样的兵器?”

“刀。重刀。一百斤的重刀。其中要融合五十斤的天金石进去。”苏破道。

“什么?您……您说的是……五十斤?”这掌柜的已经五十来岁,极稳重精明,但此刻张大了嘴巴,吃惊的把几颗后槽牙都显露了出来。

苏破点点头,心道这有什么的。就那洛西镇的刘家都能收集上五十斤,这堂堂东平第一家,怎么还能这般大惊小怪的,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五十斤?天金石?”

那掌柜的结结巴巴又问了一遍。

这时候,苏破隐隐间察觉到,似乎,他真的估错了这天金石的价值跟稀有程度。否则,这杨家掌柜怎么会这般惊诧莫名。

“客官,您晚来了几日。我家老爷已经去了京都半年。而我家大小姐,前几日也出门了。故此,我们这杨家铺子,已经是处在半歇业状态。这天金石若是少量,还可以以硝水化之,虽造价昂贵了些,但总有办法可循。但您这是五十斤天金石,要打造的是百斤的重刀,那就没办法了。别说是我们家不成,就是附近这两郡三府,所有的炉子……”

这掌柜说道这里,苦笑摇头:“都不成!”

“哦,这般困难?”苏破有些失望。那板刀经过与司空小白一战,那本就被斩裂的豁口,已经快要断开了。如今二十石的气力,那四十斤的板刀用起来,也觉得轻了些。苏破最着急的,就是将这天金石铸成一口重刀。若是有这样一口百斤的重刀,当日与司空小白一战,怕是不必入水,都能战而胜之!

“客官,瞧您这样子是要急用?不如您在店里选购下,分量足,钢口好的刀子,店里也是有些的。”

沉吟了一下,苏破觉得很有这个必要,便跟着这掌柜的来到了兵器房。

天下之兵,共分七品。

凡铁,精钢,锻器,玄造,通灵,神引,妖魂。

这掌柜的一一道来。

他笑着说道:“那后三品,都是传说中的物事,真假难辨,我等小民,有幸闻之便属幸运。至于那前四品中的一品凡铁,便是一般的猎户山民所用的之物,二品精钢,便是常备的军器。三品锻器,便是百炼的利器,价值昂贵,一般的强者才有可能拥有。四品玄造,更是超脱的百炼的范畴,难得一见。”

这掌柜的说了半天,见到苏破听得津津有味,没有厌烦的意思,便心中有了计较,也觉得没白费口舌,笑呵呵的说道:“客官,我家有上好的精钢长刀,虽然达不到百炼锻器的程度,但也是反复锻打,钢口极佳,依照分量不同,共有三种,您先试试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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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 少年,一路向北

兵级七号刀,重一十八斤三两。品阶二品中。

苏破抓起来随手甩了几个刀花。这上好钢口的长刀,在苏破的暴力抖动下,整个刀身都在扭曲变形,发出铮铮的响声,似乎在哀鸣。

太轻了。苏破摇摇头。

兵级六号刀,重三十六斤六两。品阶二品下。

苏破持刀虚空劈击了几下,虚室生电,呼呼生风。

那掌柜此刻有些骇然。为杨家经营铁器多年,他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这三十多斤的重刀,便是易筋境强人,两膀有十石之力,也足够用了。但在这少年手上,就如烧火棍一般,轻的发飘。

还是太轻。

兵级五号刀,重七十三斤二两。品阶二品中。

柄长两尺,可双手合握。

刀身长六尺,阔六寸,刀背厚差不多有两指,刀刃开的极其锋利。整个刀身表面,都覆有一层淡淡的纹理,映着光,看得很清楚。

很明显,这是一口至少在二十炼以上的钢刀。

如果说苏破之前使用的板刀便如一块铁板,那这口刀,便是一块更大更长的钢板,不过相比之下,更像刀多一些。

苏破掂量了两下,觉得还算趁手,虽然没有百斤那么重,但也差强人意。于是扬起手,一刀斩出。

嗡!

空气撕裂!

剧烈的爆鸣声在这偌大的兵器房里响彻。

虚空一斩,回音绕梁不绝!

那掌柜的原本听说苏破要锻百斤刀,本以为是少年人口气大,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是自家大小姐,东平传说中赫赫有名的力拔山兮杨大妹,用的也不过就是百斤刀而已。这少年名不见经传,如何能行。

但是,这如雷鸣,如破缟的一刀,仅仅这一刀便彻底将他震撼了!

兵级,是杨家二十炼以上,百炼以下,所有兵器的统称。

这兵级五号刀,因为太过厚重,本就是做个样子的。能使得动这五号刀的,都是些鼎鼎大名的人物,在整个府城也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似那等人物,往往都有量身定制的,更好更顺手的兵器,绝不会来杨家选这口刀。故此,这兵级五号刀,杨家也就仅仅造了这么一口做摆设而已。

存放多年,未曾动过。

但是今天,竟然被这陌生少年这般暴虐的挥动,弄出这般声势,还似犹有余力!

百斤刀!

看来这少年绝不是在说笑,他确实使得动百斤的重刀!

这少年看着也不甚强壮,从面相上看,还有些文弱之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力呢,看来比之大小姐,也是不虞多让。

看似文弱少年,实则拥有这样一身悍力,这种强烈的对比,尤其强烈。

五十两银。

是这口刀的价格。

苏破很痛快的便交付。这时,这掌柜的已经从惊骇中恢复过来,面上堆满了笑意,说道:“客官,您这天金石可有出让的意思?那天金石一般都是小件,性质不一,不是每件都适宜铸成刀剑的。如果客官您能出让给小店一些,定以高价相酬。”

“不必了。我自有用。”

苏破一口回绝。

这里既然不能铸刀,归途中还要经过许多大城,其中定有能人匠客,可以打造出一口胜过百炼锻器的好刀。

买卖没谈成,那掌柜的一脸遗憾。

苏破推着小车出了这杨家铺子,直奔成衣店。这身衣裳,与司空小白一战,湿透了不说,在罗舟河底还沾上了不少泥沙,虽然到了锻骨期,气血旺盛,一行功便将衣裳烘干,但是也极不舒服,该换过了。

……

……

苏破走后。

杨家铺子后院。

那掌柜的静静的沉思着。

面上的每一条褶皱,都忽而舒展,忽而扭曲。

半响,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宁杀错,不放过!

自己仅仅是提供情报而已。如果错了,上头也怪不得他。

想到这里,他匆匆写就一张小纸条,卷起,塞进一小细圆筒。然后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声音极轻。便是左右有人,也断不会留意。

但是,这口哨一响,片刻间,自云空便有一黑点破空而至,嗖的一声,落到他的肩头。

这是一只矛隼,大小如鹊,遍体通黑,爪尖嘴利,锋锐光泽有若金石,眼中透着桀骜。

这掌柜的将那圆筒小心的系在那小鸟的腿上。

那小鸟轻鸣了一声,振翅高飞,瞬息间便消失在天际。其翔速之快,如闪电雷鸣。

……

……

好大雪。

但未必是丰年!

自东平府出,苏破行了六日。这六日所见,令苏破心中百味聚集。

有震惊,有感慨,有悲愤,有茫然,有无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身在山村之际,苏破在觉醒之前,虽然生活维艰,但是也能活得下来。小殇村的老老少少们也都有有吃有穿,生计还是不愁的。

苏破以为那是大周的最边缘,已经是最贫苦的地方,便想着,越是往京都方向,定是越发的富饶。

但是,这一路所见,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也颠覆了他从小以来的认知。

大周朝,不是威加四海,天下归心么?

大周朝,不是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么?

难道,那只是京都达贵们的吹嘘?

难道,那只是骚人墨客们的臆想?

苏破自大山惊变后苏醒,性子便与以往大不相同。

思过,想过,凶过,狠过,感恩有过,杀人有过。

他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足够的坚硬,但是,见到这一幕幕惨剧,苏破也不忍了。

拔刀铲不平有过。

仗义疏财有过。

六日之后,当掌中刀隐现血光,当小车上的近千两银几乎散尽。苏破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

他救不了所有人!

……

……

这片平原依傍着高山,站在高地上放眼望去,四周洁白一片,远方山脉连绵,白云与雪相连。

一路疾行,似要摆脱心中的困扰。苏破这几日间,竟然行出了一千多里,也不知到了什么地界。

前面便是一片丘陵,丘陵中间有一条路,四周是茂密的林木。

苏破依旧推着小车,向前行进。其实车上仅剩下那些天金石,还有些衣物帐篷。不过苏破力大,也不觉得这小车是什么累赘,便亦如从前。

行走间,除了小车的吱呀声,前方还多了嘈杂的声音。

苏破定睛望去,前方那条路上,竟是排了长长的一行车辆,都在那停着,中有人声,野兽的嘶鸣声。

而那野兽嘶鸣声,竟是凄厉的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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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章 推车的少年

车队末尾处。

百无聊赖,两个粗壮的汉子正在小声闲聊。

“他娘的,真是晦气。好端端的,前面怎么就生出这档子事来。若是耽误了行程,大小姐不怪,咱们也不好交代啊!”

“我说小李子,昨天夜里在那小镇上歇息时,我瞅那小寡妇眼睛一个劲的往你身上飘,是不是你后半夜跑出去没做什么好事啊,连累了咱们大伙。”

“狗屁,那小寡妇虽然眼睛水汪汪,但是老子一看就知道她活不好,懒得理她,还不如找个窑姐舒服。”

“找窑姐,你又能做什么活啊?怕是你俩一起喊个一二三,你就交差了吧?”

“屁话,最起码,老子有一招用的好。”

“什么招?”

“少年推车!”

“不是老汉推车么?怎么变了?”

“猪头,我是说那边有个少年推车过来了!”

车队末尾正窃窃私语的两个汉子,抬头看向远方来路。

狭窄的冰雪路面,崎岖又光滑,这两个对立的词汇,此刻正好完美的形容这条路的路况。

就在这样的路上,一个少年正推着小车,脚下踩着冰雪,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似缓实疾,行了过来。

“那少年,你且站住。前方受阻,无法通行!”

一条汉子大声吼道。

此处距离下个补给点,还有近两天的脚程,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这少年虽然一人独行,看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凶恶之辈。但规矩就是规矩,为免生不测,车队是绝不容许外人靠近的。

行到近前,听到这汉子的吼声,见到那狭长的道路都被这车队充斥,堵死,旁边的罅隙极小,绝容不过自己推着小车通过。苏破皱了皱眉,在距离车队十多丈远处停了下来。

那被叫做小李子的汉子,本来不以为意,心道这样的小家伙,让他停下自然停下就是了,也无需多说什么废话。但是转头看到那小车车辙,心中却是骤然一紧!

这条路,冰雪已经被踩压的很紧实,便是用棍子去戳,也难得戳出窟窿来。

但是——

这少年推的小车,那车轮行过后,雪壳被破开,碗口大的冰块被碾碎,一路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车辙印记!

这说明什么?

这表明,小车至少装了两百斤以上的东西才会造成如此结果!

此地距离上个村镇,也有一天多的路程。如今大雪封山,路上时有猛兽觅食,路途艰辛。

这个少年赶到此地至少行了一天,推着这重物,还如此的轻松随意,这怎么可能是寻常少年!就是像他这样常走这条路的,也绝对办不到。

而且,那车上除了帐篷,老虎的皮毛,并没有见到什么鼓胀的包裹之类东西,如何会有这般重量!

想必那下面有金石之物,而且重量还不轻!

不简单!

绝对不简单!

顿时间,这小李子心中一凛!

他虽然被称为小李子,但也是三十来岁的粗壮汉子,捅了捅身边的同伴示意,口中却是说道:“这位小兄弟,实在抱歉,前方出现了点情况,这路被堵得死死的,暂时没办法通行,还请担待一下,不要见怪。”

这话从这粗豪的大汉口中说出,倒是不亢不卑,很有点老江湖意气。

“无妨,前面为何会堵住去路?”苏破淡然问道。

既然是整条路都被堵住,倒也怨不得这车队。设身处地想想,苏破倒也怪不得这汉子。

“在前方最狭窄处,头车拉车的一头麟马突然崴折了腿,倒伏在那儿,把整条道路都堵死了……”

话音未落,“吼”的一声巨响,痛苦的嘶鸣声将道路两旁茂密林木枝叶上的积雪都震的瑟瑟而落,风一吹,飘的到处都是,渐迷人眼。

“麟马?”

苏破有印象。这东西似马非马,体型是一般马匹的三倍还多,通体遍生鳞片,牙齿锋利,既食草,也食肉,若被驯养成功,便可以代替马匹,承重能力更强,奔行速度也更快。

看看这狭窄逼仄的路况,苏破心道若是一匹麟马伤了,倒伏下来,这点空当都塞的满满的,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里是连绵的丘陵,茂密高大的林木挤压着,抱拥着,将这一望无际的丘陵覆盖。

这条小路,虽然看似狭窄,但是要打通这丘陵,这密林,所付出的人力物力,定是数不胜数。

如今刚刚进入,便被麟马堵路,要想从两旁打通,那可就难了,势必要开山,破木,平整。若是夏天倒还好说,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那土石都被冻得结结实实的,比岩石还要坚硬,哪里行得通。

......

......

在车队的最前方,十几个人,人挨着人,拥挤聚集在那翻倒的马车旁边,望着那哀嘶不绝的麟马,俱是眉头紧锁,愁眉不展。

“这一会工夫,都咬伤三个老车把式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一个四十多岁,面孔黝黑,车夫打扮的汉子高声说着,话音中带着哭腔,显得很是激动。

“这头麟马平时很温顺的,所以才安排让它带头车,没想到这腿被崴折了,性子竟然一下子就暴虐了,根本容不得人靠近,这可怎么办啊!”

一个年长管家摸样打扮的,也是连声抱怨着。

在这十多人的后方一辆马车旁,站着一男两女。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面朝着那事发地点,面上多有好奇之意。而另外的一个女子则是斜倚着马车的车篷,微微蹙眉,然后突然开口说道:“管家,实在要是不行,就杀了吧,卸了骨肉,正好给兄弟们改善下伙食。”

“大小姐啊,你真当我是舍不得这头麟马啊!这家伙再贵再难得,也不比耽误行程紧要啊。问题是,真要宰杀了这头受伤的麟马,那后面几头听到声音,闻到气息,肯定会毛的,一旦炸了窝,闹腾起来,这么窄的小道,躲都没地方躲。这招根本行不通啊!”

那管家一脸无奈的解释道。

“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是膀子受了伤,老娘一把就将它扔到旁边的树上去。还算个事!”

那女子粗声说着。

一头普通的成年骏马,大概有八百斤上下。这麟马三倍于普通马匹,那就是两千四百斤左右的重量。

这女子竟然要将两千多斤的麟马抛到路旁的林木上,这等口气,着实不小!

但是,左右的车夫或者管事,竟然没有一人在意,表示质疑,似乎,这女子所说的,抛飞头麟马,就像抛个绣球一般简单。

“哎,我的大小姐,您伤还没好,可好好歇着吧。”

那管家有些哭笑不得,赶紧劝服。

就在这时,车队的后方,传来了呼喝之声!

“停下,不准过去!”

吵嚷纷乱的声音越来越近,引得众人不禁回头观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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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章 争路

就在此时,车队的后方,突然传来了呼喝之声。

“停下,不准过去!”

铮铮铮!

清脆的拔刀声此起彼伏。

吵嚷纷乱的声音越来越近,引得众人不禁回头观瞧。

直到这一刻,后方都没有传警讯,故此应该是突发的小事件,并无大碍。

但是,若是小事件,便好解决,为何这吵嚷声反而越发的接近?

仅仅片刻间,车队前方众人便见到这纷乱的根源。

那只是一个少年。

一个少年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但是,在他的头上,却多了一个硕大的物事。

身影越来越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少年头上的物事,有轮有厢,竟是一辆小推车!

半人多高,铁轮铁轴,一看份量就不轻。

一个单手托举小推车的少年,正在那一架架马车与山石林木间的狭小缝隙中走来,步履坚稳,一步步踏在冰雪之上,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

看得出来,这少年年纪还轻,不过才十六七岁模样,面上还有些稚气,身材也稍显单薄。

但是,就这样的一个少年,这般的做派,给人的感觉却是与其外表不相称的——

沉稳如山!

……

……

来的自然是苏破。

在车尾处,静待了半个多时辰,那车队还是丝毫没有前行的意思。

半个时辰,不长,苏破倒是等的起。但是,前方那麟马悲嘶中夹杂的人语对话声,清晰入耳,却是令苏破无法再等待下去。

那麟马受伤倒伏,这车队迟迟没办法解决,不知要在这里耗上多久。

由车马组成的车队,稍有阻碍,便难以行进。但是苏破却是孤身一人,这车队的所受的障碍,对他来说,全然不成问题。

为何要等?

于是苏破便推车上前。

那小李子跟其他汉子,都是惯走江湖的,已然察觉苏破非寻常少年,隐隐有了戒心。

苏破这一推车行来,顿时警觉,五六条汉子都挺直了扭歪的身板,横手拦阻。

“小兄弟,站住!”

“杨家车队所在,生人勿近!”

这几个汉子厉声吼道。

“这是官路。”

苏破轻声说道。

“现在是非常时刻,小子,识相的,就给我离远点!”

一个汉子大声吼着,挥手敲打着身侧斜挂的腰刀,发出砰砰的声音。

苏破面容一冷,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到其他人身上。

每个被这目光扫过的汉子,都隐隐察觉到一丝冷意!

不过这天寒地冻的,众人都是血气方刚,还道是寒风作怪,不以为意。

“这是官道,不姓杨。”苏破再度平静的开口说道,努力的想分说个明白。

“少废话,离远点,要不俺们就不客气了!”一个汉子见敲打刀鞘吓不住这小子,便呛的一声,抽出半截白亮的刀子。在雪色辉映下,那刀子闪着寒光。

这锋利的刀子是货真价实的凶器,大汉这也不是开玩笑。

苏破笑了。

这一幕场景,在记忆中,似乎如此的熟悉。虽然细节有些不同,不过实质都是一样的。

“拼爹?还是拼拳头?”

苏破揉揉脑袋,一声唿哨,蜷在虎皮窝窝里的姑苏,蹭的一下便窜了出来,趴到苏破的肩头,一边发出满足的咕咕声,一边揉弄着苏破的头发,似乎在埋怨他不早点放它出来。

苏破轻抚了一下姑苏后,也不废话,一伸手,便将那小推车抄了起来,托举过头,然后,缓步向前。

那沉重的小车,托在手上,举重若轻,走动间,身形没见半点滞涩。

这几条汉子顿时有些发呆。

两三百斤的东西,大家都差不多能扛得起来。但是,若要这样的托举,还显得若无其事一般,这需要多大的力气?

没有千斤之力,绝对办不到!

换而言之,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是个易筋境界的强人!

眼见苏破走了过来,他们有些惶恐,再也不敢如之前那样恐吓,但也不敢后退。

“别过来……否则……我们可动手了……”

苏破一手托着小车,一手在车的下部,铮的一声,抽出了那口兵级五号刀。

这口刀一出,顿时震慑全场!

“这不是自家的那口重刀么?”几条汉子喃喃低语出声。

不得不说,这口刀实在是够大,如此的醒目,让人见过一次,便深刻难忘。

苏破提着刀,举着车,一路行去,所到之处,都有人在吵嚷,但是,无人敢妄动!

……

……

行到车队中段,苏破发现车夫伙计中,多有伤者,稍稍有些释然。

一路上,前后都有人跟随着,提防戒备,如临大敌。

不一会工夫,苏破便来到了车队最前方,见到了那软倒在雪坑里正哀鸣的麟马,也见到了那目光不善的众人。

“小伙子,你这样做,有点太冒失了吧?”

一个管家打扮的老者面色不虞,沉声说道。

虽然苏破这般而来,令人惊诧。但易筋境的好手,虽然少见,可在杨家管家眼里,也不算什么。这个少年,有点太嚣张了。

“冒失?”

苏破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那管家。

“难道非要等你等先行,就不冒失了?”

“这……,年轻人,做事要有分寸。”

那管家一时语塞,有些恼怒。

“天下路,天下人走,难道说,你等人多,我人少,就非得让着你们?”

“这是什么道理?!”

“这……这还需要什么道理?”那管家大概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愣头青,面色一片赤红,被噎的不知说什么好,便怒声道。

“那就是不讲道理了?好,大周律,非故阻碍他人行路者,以路霸论处,其罪当杖八十,你可知道?!”

苏破突然上前一步,高声喝问,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一路行来,眼见死人无数,而那些大户人家衣食无忧,更甚者穷奢极欲,却不见有几家施舍,救济灾民。

吝啬至此。

故此,苏破对于这车队,虽无怨恨,但也没有什么好感。遇到这阻路之事,再见了这管家这幅自大的嘴脸,这股子火气便再也憋不住了。

“你……你……”那管家一时无言以对。

所谓的大周律,在这远离京都一万多里的偏僻地方,没多少人知晓,更不会动用在这些富奢之家身上。

这管家知道有这回事,但早就习惯了那些约定俗成的所谓规矩,故此,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从没在意过,如今,却被这少年喝问的哑口无言。

一时间,除了那麟马哀嘶,满场寂静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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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章 杨大小姐

第四五章杨大小姐

不迁怒,不等于不会动怒。

从苏家而出,眼前这些所谓大户人家的霸道规矩,在苏破看来,越发的可笑。

苏破转身托着那偌大的推车,施施然行去。

见到这管家,还有当家的,都没有发话,车队的随从护卫也都没有人妄动。

举车斜刀示之以力。

口诵大周律,示之以理。

以力震,以律摄。令这杨家车队上下都无言以对。

场面一时很静。

突然,一声吟诵打破了这寂静。

“一蹙自造青云,何至与驽马争路。”

那诵声悠悠,入苏破耳中。语音清朗,语意也正应了眼前景。

苏破斜睨,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人,身材颀长,身上穿着丝锦织就的棉袍,腰上卡着玉带。脸上像是涂了粉般地容光焕发,长眉凤目,脸型厚重,竟是个非常俊美的贵家公子。

很不错的一身,苏破点点头,心中有些好笑。

这少年人,明明不过十七八的样子,身上的衣着,却像是为官之人在聚会上所着的最正式的衣服。这样的装束如果是在京都之中,自然是英武挺拔,令人赞赏。但是此刻在这样偏远的山林之中,陡然看见这样装束之人,却像是见着了山精凶兽一般的令人突兀。

苏破虽然仅仅是幼年习过字,读过书,但却在儿时有过神童之名,这句诗的意思还是明白的。那匹不识好歹的驽马,说的就是自己了。

“好诗。”

苏破淡淡的应了句,已然是靠近那麟马。那麟马与马车间的皮套已经被割断,此刻正横卧着,一身鳞片俱是如指甲大小,黑漆漆的闪闪发亮。它头倚山石,尾搭林木,将这狭路堵了个结实。张开大口,一边哀嘶,一边亮着如锯齿般的森冷利牙,恐吓着苏破不要接近。

在它那硕大头颅附近的斑斑血滴,已足可证明,这些牙齿并非摆设,已经有了数个受害者。

两千五六百斤的身躯,横在这不到一丈宽的山间路上,便如一堵肉墙,确实难以摆脱。

这车队众人此刻不做声响,似乎是要好好看看这少年如何通过。会不会是笑话一场。

苏破正琢磨着,如何跃过去。便在此时,面对那麟马的威吓,肩头的姑苏却是有些发怒,不过这头受伤的麟马似乎不值它动手,便动也不动,只是懒洋洋的咕咕叫了一声。

声音依旧轻柔,似乎就如平日在跟苏破撒娇一般。至少,听在苏破耳中,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但是,这声音传出,那正嘶吼,张大嘴巴威吓苏破的麟马却是一呆,马上闭上了嘴巴,那悲嘶声也憋了回去,变成小声的哀鸣,浑身都在战栗,就像是在求饶!

那硕大的麟马,将头拼命的往胸腹间蜷曲,竟是连看都不敢看苏破与姑苏一眼!

苏破一愣,但也知道这麟马是怕了。心道正省了气力,便悠悠然从这麟马头上留出的空当迈步而过。

很轻松很惬意。

令这车队众人眼睛都看直了。俱是张大嘴巴,牙齿险些掉了一地。

苏破放下了推车,整理了一下,推起车,口中轻轻念诵着。

“一蹙自造青云,何至与驽马争路。”

……

……

“好诗啊好诗!”

一声夸赞在那车队中响起。

声音很响亮,也很粗豪,嗓门不输给山里的爷们。

但是听在苏破的耳中,却是极度的别扭。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寸的喉膜,发出两寸的声响来。

这粗豪的声音,如果除去杂质,应该是纤细的,柔媚的,清澈的。

“请稍等下!”

苏破好奇的放下车子,回过头去,只见第二辆车旁,斜倚的一人,站直走了过来。

那人一身淡黄色的棉袍,走路间,一举一动状似粗豪汉子,但眉目如画,看上去,却分明是个女子。

这女子肤色白腻,就如苏破小时候受赠的一块羊脂白玉。别说这东南蛮荒之地罕有如此肤色,即便是京都也极为少有。她身穿一件淡黄织锦的皮袄,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肤色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这般白皙的肤色,应该算是个美女吧。

但苏破不敢确定。

因为,这女子走到他面前,伸手却是从身后的丝带中扯出一根长长的家伙。

这家伙近两尺长,苏破一眼认出,却是一根烟袋锅!

小殇村老黄头便有这么个家伙,故此苏破还认得这东西,但是从来不见他吸过,或许只是摆设。但是,无论摆设与否,这烟袋锅,应该是年长男子才会惯用的吧,跟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实在是有些不搭边!

这种感觉实在太别扭了,就像是——

佳人挖鼻孔;才子有口臭;骏马尥蹶子;一幅清丽的美人图,脸上却被盖了一个某某印的大红印章,大煞风景。

这女子真的端起烟袋锅,长长的吸了一口,然后喷吐而出,那烟柱瞬间便涌到了苏破的脸上,然后,弥漫开来。

“阿嚏”,苏破很利索的一个喷嚏打在她的脸上。

这烟实在是太呛了!

苏破觉得有些失礼。

那女子一愣,伸手抹了抹脸,却笑了。

“小伙子,干的不错。”

她不以为意,拍了拍苏破的肩膀,大声说道。

“怎么样?帮帮姐姐,把那头麟马弄开?”语气很是自然,便如邻家大姐般。

苏破一愣。

这女子这般苛定自己能挪开那麟马?

如果不是猜测,那这女子的眼睛可够毒的。

说实话,烟雾缭绕中,这举止粗豪的女子,那面孔看起来,更似云里雾里,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魅力。

不过苏破还是坚定的摇摇头。

“我从来不出白工。”

也没有应诺,但没有一口拒绝。

说实话,苏破本来是要扬长而去的。对这些所谓大家门户的做派,他经历了几年的山村生活,如今很看不上眼,更别提还有小小的冲突。

但是这女子身上的气息,还有这烟的味道,却给他一种亲切感。

“说吧,要姐姐拿些什么东西出来,尽管开口。”

“东平杨家能拿出的东西,我都可以做主。”

这女子伸手朝身后车队一挥,豪气十足。

“东平杨家?”

苏破有些惊讶了。想起那掌柜的言语,曾说他家大小姐前几日也出门了。

这就是东平杨家的车队?这女子就是杨家的大小姐?

除了她,谁敢说能做东平杨家的主?

还真巧!

稍一琢磨,苏破便开口说道:“千两银,一口刀。”

“没问题,小兄弟,你要什么样的刀?”

杨家大小姐那稍有些厚,带着野性的粉红樱口挺翘的张开,哈哈一笑。

“不是要刀,是我出材料,你们给我打一口刀。”

“好,爷们说话够痛快,成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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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章 你的胸,也不大

谈妥了价格,苏破也不拖沓,起身便来到了那麟马之前。

那麟马呜咽着,见苏破又来,很是惊恐。

人无情,马有义。这麟马若不是一条腿被崴折了,断不会如此暴躁伤人。

苏破想了想,见到这狭道左侧山石,五六丈高处,是一片几丈阔的洼兜,往上去,虽然很陡,但也有落脚之地。于是心中有了计较。不过前提是这麟马要听话。不过看这模样,这应该不是问题。

苏破一哈腰,一手抄起麟马粗壮的前腿,一手托着腰身,一声低喝:“起!”

杨家车队众人,虽然对于眼前这少年能轻松的举推车跨越麟马,感到惊奇,但是,从来都没觉得这少年能解决他们的遇到的难题。

大小姐出面谈妥的事情,他们是没资格也没权力去反对的。但不能阻止他们在心中质疑。

“这不是扯蛋么,让这个小子帮忙?他能干什么啊?”

“这个小家伙还真大言不惭,竟然还跟大小姐谈上了条件!”

“这小子看样子年纪不大,可别帮倒忙,惹出什么乱子来。”

“两千多斤的麟马蜷曲在那,你能让它不咬你,很不错,但是,你怎么可能挪动他呢?”

见到苏破此刻的举动,那叼着烟袋锅的杨家大小姐也有些意外。

她的本意是,让苏破帮把手,与她两人合力,将这头麟马挪开。

这头麟马至少两千五百斤,若是她没有伤,倒是可以独立做到这点。但是如今不能太过剧烈的发力,一身偌大的气力无从发挥。见到苏破气力不小,才想出这个折中的手段。

但是,这少年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竟然一个人去动手了。

杨大小姐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心道这真有点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少年的身上。

静静的观望着。

有怀疑,有不屑,有希望,有期盼。

被苏破那一句“一蹙自造青云,何至与驽马争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讥讽,又被杨大小姐那一句称赞给刺激到的锦衣年轻人,面色有些阴。被困在这狭小山道几个时辰了,也着实郁闷的很,期盼早点离开。但是,若是这个少年解决了难题,还真是让人窝心透了。

而这锦衣年轻人身边的少女,看着苏破的一举一动,却是眼睛都在发亮。

“这个少年,真的能成么?难道,他真以为自己有杨姐姐那般恐怖的气力?”

……

……

就在众人的瞩目下,那少年一声断喝:“起!”

呼的一声,那麟马堪称巨大的身躯,离地而起,一瞬间,便被那少年举过了头顶!

那麟马战栗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那断腿剧痛的哀嘶,此刻都低沉了!

两千多斤的麟马,那硕大的身躯,与这少年单薄的身子相比,实在太过悬殊,被那少年举过头顶,就如同遮天蔽日一般!

随着这少年的举动,杨家车队众人,那憋着的一口气将要吐出。

毫无疑问,这少年定会将这麟马抛扔到路边的林木中,任其自生自灭了。这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但是,这个少年的举动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也令他们要吐出的那口气,生生又憋了回去!

横生波折!

那个少年,没如众人所料,竟然高举这两千多斤的麟马,窜向身旁的山石峭壁!

他是要爬上去么?若是一步踏空,那麟马偌大的重量砸下来,可就是筋折骨断,变成肉泥啊!

“他到底要干什么?”众人心中一跳。

“这难道不危险么?”那少女更是险些惊呼出声。

就在众人惊诧之时,苏破已经一步一步,登上了那几个落脚点,跃的快,走的稳,瞬息间,人已经到了五六丈高的山壁!

啪嚓!

已是将那麟马放到那洼兜中。

自始而终,那头暴躁的麟马不敢寸动!

飘身而下,苏破的头上也隐隐现出汗滴。

两千多斤,二十多石的气力,虽然还没到极限,犹有余力,但是也不轻松。

苏破脚一落地,“呼……”,众人的一口气这才长长的吐了出来。

一时间,全场都是粗重的呼吸声。

“这气力,怕是比大小姐还大吧?”

杨家车队的众人,直到此刻才想到这个问题。

还有比大小姐恐怖的怪物?这个想法让众人惊骇莫名。

“好样的!”

杨家大小姐放下烟袋锅,笑着上前拍了拍苏破的胸口,道:“我说兄弟,你气力够大,可这胸,小了点。”

苏破一愣,目光往下一扫,脱口而出道:“你的也不大。”

……

……

车队鱼贯而行。

事后还有个小插曲。

那头麟马,苏破又将其扛了下来。

因为杨家管事的,见到那麟马已经不成为挡路的障碍,动了心思。

一匹普通成年马,不过是八到十两银不等。而这麟马,那就贵的多了。这样的一头驯服的麟马,寿命长,力量足,奔行快,价格是普通马匹的百倍还多!

杨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是铁匠铺出身,所赚的家业都是一锤子一锤子打出来的,这才上路不久,就损失了一笔,自是肉痛之极。如今这头受伤的麟马,那条腿好深将养,完全有恢复的可能,便在请示了面色有些阴寒的杨大小姐之后,乍着胆子找这个少年把那麟马弄下来。

苏破自然是一口应承,不过,还是要收钱的。

挪开这麟马是一笔买卖。再挪回去,就又是一笔买卖了。需要重新算账。

最后谈拢的价钱是五百银。

这也让那管家又心疼了一把,背后称苏破为“死要钱的”。每次提起来,都是心疼不已。

既然要杨家给打造兵器,苏破便暂时与这车队同行。

苏破倒是无所谓,坐着马车而行,虽然比自己一路奔行稍慢了一点点,但是也不耽误事。

唯一有点头疼的是,那个穿锦衣的丫头,总是跑来骚扰姑苏。

姑苏不喜欢女孩子。

苏破如今已经确认了这点。所以,很害怕这小家伙一生气,弄伤了那丫头。故此,反复告诫姑苏。

一直到了夜里,才行出这条丘陵中的狭小山路。

燃起篝火,搭建帐篷。

苏破遥望星空,北斗七星交相辉映,如此的醒目。

白天那雪坑,有些蹊跷啊。

苏破想着。

最近这些时日,苏破的脑中,莫名其妙的东西越来越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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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罗舟山上鸟惊心

第四七章罗舟山上鸟惊心

无尽罗舟山,苍苍茫茫。横贯东元大洲东南部,绵绵延延近万里。

小殇村,仅仅是这条如巨龙般山系,腰腹处那鳞片上的一个小点而已。

由此可知,这罗舟山之浩大。

黄昏之后。

月明初生。

罗舟山不知名的一具山峰。

那峰突起罗舟万山之中,势绝高峻。峰头突出向前,高举两侧,远望过去,宛如一只大鸟站立百丈冈崖之上,迎风引吭,振翅欲飞,雄险奇绝,生动之极。

峰崖之上,四外静荡荡的,到处林木萧森,清飚远引,明月临风,倍增幽丽,当雪初飞起时,当地月光如昼,白山明瑟,风光仍是好的。

就在那大鸟般峰头之上,却有一人负手独立。

这是一个老者,满头斑白散发,鼻弯如勾。他此刻抬头望天,目光茫然,似乎正在沉思。

然后,他喃喃自语。

“碧落赋中诸神灵,会聚罗舟山。玄天部洲七禽六兽十三天妖,有据可查的,竟然一下子就来了两个。不过光凭他们几个,还是不够看啊,必定还有他人参与。”

“那日,山前那道剑光,相隔百里,如在眼前,白如霜雪,精气如钢,似是太玄洞的白子路,难道这件事,太玄洞也插手了?”

“不过,太玄洞若是真有人插手,那人必是碧落君,其人广游天下,交游甚多,也只有他才能促成此事!”

“碧落君若至,那魅情川也必定赶来。”

“若是合这三妖一人之力,做成此事,到也有几分可能。”

想到这里,这老者突然间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声音凄厉之极,惊飞夜宿山鸟无数!

靠的近的,刚刚飞起不过几丈,骤然间身上迸射出血液如箭,哀鸣着,纷纷坠落。

离得远的,一去不回头,似乎此地藏有大恐怖。

“老家伙,你若真的神魂俱灭,也就消了我心中这口百年恶气。若是你神魂不死,投胎夺舍,我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你出来!”

老者仰天怒啸,状似癫狂。

便在此时,万鸟齐黯之际,望空却是有一黑点电射而来。

瞬息间,便来到这老者身前,却是一只拳头大小的矛隼。

这老者一伸手,便将这矛隼擒入手中,取下那圆筒,拿出纸条查看。

“奇异少年……天赋异禀……天金石?”

这老者面色变幻不定。

这罗舟山方圆几万里,每个山村,每个小镇,包括他在内,各方势力都在查找。那一刻出生的婴儿,都没有遗漏,但是却一无所获。

难道……

他竟然没有转生,而是夺舍少年?

难道……

他已经成就天地法相,不灭元神?

这绝不可能!

但有一件事是这老者所深知的,那就是,那人绝不会这般轻易的死掉,他必然留有后手!

在他心中,那个人便如神邸一般!

毁了他的神灵之路,也在他的心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是不可言之的敬畏,是无尽的恐惧。

或许,你真有这样的手段,也骗过了所有的人。但是,总有漏洞可循,不是吗?

“如果真的是你,我一定要抓到你·的·神·魂!”

“狗屁的天尊七杀,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杀·得·了·谁!”

在怨毒的嘶吼声中,这老者的身形如电射出,瞬间便湮没在夜幕当中。

……

……

经过了那大片的丘陵之后,是茫茫雪原。杨家车队继续前行。

坐在最后的一辆大车上,苏破望着前面蜿蜒如蛇的车队,有点失神。

那雪坑,设计很具匠心,角度很刁钻,别说是麟马,就是巨象,经过那里也必然会崴伤腿,无力前行。

看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苏破可以确定这一点。他也知道,自己这毛头小子能看出来的东西,这些车队的老江湖,也肯定能察觉得到。

但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一个个都若无其事的,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不过苏破还是能感觉到,车队中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

很显然,车队已经开始戒备了。

苏破的目的是平安的回到京都。

那里是他从小生活的家乡,那里有疼爱他的父母。

那里,也有他痛恨的一群人。

他本该避免麻烦。而避免麻烦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走开。

但是,不知为何,苏破竟隐隐渴望着麻烦的来临。所以,他并没有离开车队的打算。

为何不离开?苏破问自己。

绝不仅仅是因为打造天金刀那么简单。

也不会是因为那个豪气十足的杨家大小姐。

如今苏破也听说了,“力拔山兮杨大妹,铁口铜牙死小白”这句流传东平的谚语。

这两个人,竟然能相提并论,那么都该敬而远之为好。

好在这杨大小姐,虽然行为举止依旧豪气干云,但是对苏破却是冷淡的很。或许,是苏破对其胸部的质疑,惹恼了她。再爷们的女人,也会在意自己的胸部大小。

那么为何不离开?苏破再问自己。

难道,自己是想磨砺?

是想热身?

或者——

只是想杀戮?!

苏破摇摇头,抛开这个令他自己都感到惶恐的念头。

他开始试着剖析这件可能到来,或者即将到来的事件。

那个丘陵山道,两侧都是峭壁或者茂密的林木,太过狭窄,只有两头可以入手,易守难攻。所以,图谋者不会在那里动手。

那么,那个雪坑的目的,便是拖延时间了。

听车队的人说,若是保持这个行进速度,还有一天多,就能赶到一个较大的集镇。

故此,若是会出问题,也就是在这一天之内。

若是没有他的插手,那么,图谋者的伎俩肯定得逞。但问题是,他帮杨家车队节省下来的时间,究竟有多少?足够他们逃开这算计么?

兵级五号刀,这让杨家车队即震撼又自豪的重刀,此刻就摆在苏破的膝上。

光芒映雪,寒芒更冷。

远方,雪丘连绵。

苏破轻声淡笑,心道,这又是一笔好买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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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 忽有马蹄动地来

第四八章忽有马蹄动地来

远方,有雪丘横于车队之前。

大车之上,有六尺重刀横于苏破膝前。

苏破怎么看都感觉,若是有变故,就该发于此时,此地。

虽然,他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轰隆隆!

细密的马蹄声,在那雪丘之后骤然响起。

雪丘这边地势较为平缓,杨家车队众人已同立于马背或大车之上,不时往前方张望,神态似颇为紧张。

忽听前方一声清叱,这由三十多辆马车构成的车队便动了起来!

轰轰隆隆,头尾相顾,环成一圆形车阵,只是片刻间便完成!

这番动作,紧凑而迅捷,竟似是排练过一般。显然,杨家早有准备,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那些受伤的护卫,也证明这一路并不平安。

伴随马蹄声响,雪丘之上,黑压压冒出一颗颗人头,然后是马头,马身,最后,一大群马队出现在雪丘之上,然后,倾泻而下!

居高临下,人喊马嘶,带着雪流纷涌,几百人的马队,竟然给人以千军万马的雄壮!

整个马队滚滚而下,普通马匹位于两翼,几匹麟马重骑居于其中,山呼海啸一般的掩杀而来,一瞬间就来到了车队前五十丈地。

“踏平他们!”

离的那么远,苏破却能清楚的听到那个马队中央位置吼出的命令。

随着那人的命令,整支马队毫无停滞的,刀锋直指车队!

两三百号人,两三百口雪亮的长刀,映着雪光,晃得人的眼睛都花了!

这么多的马贼?

苏破不由一惊!

这三十多辆大车组成的车队,加上车夫随从护卫,也不过才一百五十多号人而已。竟然值得马贼动用这么多人手?

不知杨家如何应对。

苏破握紧手中刀,有些担心。事情已经出乎他的预料了。

“准备,射!”

突然间,一个粗豪的女声喝叱着,声音大的如炸雷一般在车队间爆响。

顿时,“哚哚哚!”弓弦声大作。

雪域阳光下,无数流线,银光闪烁,如飞蝗一般扑袭向那如潮水般的马队。

强弩劲射,无论是人,或者是马,中者立倒!

疾箭洞穿马贼的身体、马身。那黑黝黝淬过火的钢矢,那锋利而可怕的三棱箭头,将人与马的鲜血象杀猪般放了出来。

“噗、噗、噗、……”

贯穿肉体的声音响成一片。

“啊!啊!啊!……”

人的惨嚎和马匹的悲嘶声此起彼落。

然后便是重物沉重坠地的声音。

冲在最前的马匹纷纷倒地,在雪地上滑行着,巨大的冲力将坚实的雪面铲起,弄得车队前都笼罩了一片雪屑如雨,晃得前方人马都影影晁晁。

苏破有些惊骇。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强弩的威力,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杀戮场面。

难怪杨家车队明知前方有鬼,依然有恃无恐的继续前行,原来,是有这种群战的大杀器!

苏破心中的疑惑释然,代之而生的,则是兴奋,是热血沸腾!

面对这杀戮,没有恐惧,只有冲动!

第一排弩箭射完。

“铿、铿、铿……”

又是疯狂扣动板机的声音,箭矢劲射下,马贼人马又齐齐倒了一排,后面冲上来的人忙不迭的勒马收步,骏马长嘶吼叫着,人立而起,顿时又有不少马贼失足摔落。

这一波攻击,瞬间便射杀了七八十马贼!

“左右散开!”

那马贼后方传来命令。

轰然间,马贼队伍猛的张开,轰雷一般的的马蹄声中,这洪流仅仅微微的停滞了下,其余的马贼就绕过了这片乱糟糟的血肉场,再次向前,便如双臂环抱,围向车队。

马贼队伍这一散开,顿时间,车队的弩箭便没有集中使用那般效力。放箭的护卫车夫们准头不佳,兼且马贼高速行进,难以命中。

此刻,拥有完整战力的马贼,还有接近二百之多,在数量上还是超过车队的,更别说还有骑兵之利。

很显然,按照马贼首脑的打算,他们原本是要集中力量于一点,攻破车队的防御,一点破,点点破,整个车队的环形车阵也就告破。

现在遇到强弩阻击,一时攻不下来,反倒在牢不可破的车阵前损失惨重,马贼自然不能容忍这么被车队屠戮,他们立即作出应对与反击。

随着马贼队伍的散开,车队也迅速改变了策略。

一具具强弩分散开,旁边有护卫持刀协护。

虽然这样一来,力量分散,但是,这样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有大车阻隔,尚能支撑,胜负未可知。

苏破紧握着那兵级五号刀,虽然心中兴奋,那种跃跃欲试的念头几乎难以自抑。但是见到那铁骑洪流,苏破也知道,凭借自己的个人战力是无法将其阻断的,此刻逞匹夫之勇,只能是被那铁流湮灭。

除非,自己……

苏破不禁想起那日罗舟山中所见。

那简直就是神迹!

在那样的开山裂地的力量面前,这样的马队,只能算是蝼蚁!

马队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在外围奔行。虽然不时的流矢,不停的带走马贼的性命,减少马队成员的数量。

“投放!”

马贼中,又有命令传出。

“嘭嘭嘭……”

数个黑呼呼的袋子被几个力大的马贼投入到车阵当中。

车队众人,都惊讶的看着那些个皮囊冒着烟飞过来,掉在车上,轰然一响后,迸射出灼热的火焰,爆出浓烈的黑烟!

“立即救火!”

杨大小姐粗声吼着。

如梦初醒的车夫们忙不迭地取出沙石口袋,倾倒在火堆上。

火虽然被抑制住,但那黑烟却是更加的浓密。

此际无风,那几堆黑烟,散布的极快,呼吸间,便将整个车队差不多都笼罩住了。

黑压压一片,几乎对面不见人!

“杀!”

马贼队伍中一声厉喝,声雄气壮,车队众人,耳边都是嗡嗡的轰鸣着,似乎一下子被震聋了!

“杀!”

“杀杀杀……”

马蹄声轰鸣而来,一瞬间,便冲到了车队的近前。

或是俯身劈砍,或是寻觅空挡。更有彪悍的马贼,竟是借着冲劲,跃马而入!

“杀!”

车队中也爆出沉闷的呼喝声。

车队中刀光迸现,箭弩迸射,更有车夫两人一组,抱着粗大的长矛在车马的间隙中刺出,在马贼与马匹的身体中抽送着。

决死反击,停滞住了马贼前进的脚步,如潮势头被遏阻了。马车之上,长刀钢斧向下疯狂的劈砍着。

噗噗的入肉声音此起彼伏。

一瞬间,双方便如猛兽般撕咬在了一起,血流成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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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 血手赤发

黑烟乍起之时,苏破纵目四顾。

车队环成一圆环状,大车首尾相连。而货搭和辎重聚在中间,被扈从围住,被围在当中的,还有那锦衣少年与少女。

此刻,那锦衣少年故作镇静,但目中惶恐之色可见。而那少女更是花容失色,显然被吓的不轻。

这对少年男女看样子是对兄妹。苏破看得出,他们不是杨家人,但是不知道为何会与杨家车队同行,惹上这场祸事。

那锦衣少年平素一副倨傲的摸样,看人都是用鼻眼的。只有在见到那杨家大小姐时候,才会绽开点笑容,小声说话。而那少女待人接物就随和得多。

苏破平素远远的冷眼旁观,不禁觉得好笑。那杨家大小姐的做派,实在是不敢恭维,这样“豪迈”的女英豪,居然也能勾住人。倒是一桩怪事。不过细想来,这杨家大小姐若是好生说话,去掉那些不属于女儿家的东西,倒也称得上美女两字。

但是今日,不管是谁,都有大麻烦了!

如佐证苏破所想一般,黑烟起处时,只听得空中一声尖利啸响,一只四尺来长的利箭擦著一名扈从身侧直直插到车队内圈的雪地上,深入雪中几有尺许!那扈从旁边的一匹备马一阵惊嘶,人立起来。车队中顿时一片大哗。

车队外圈,撕杀声一下子就轰入人的耳廓,嘶嚎声也愈加躁烈,已是快逼到近前,脚下土地也传来剧烈蹄声震动。

这时候,杨家大小姐粗声吼道:“妍儿,你和你大哥呆在一处,蹲下,不要乱跑。”便转身不再理会,疾步奔行到一辆大车旁,“呛”的一声,抽出口刀来。

那刀大的吓人,黑漆漆,便似半扇门板!

这一刻,匆忙而行,那拧动的腰肢便似杨柳随风轻摆,婷婷婉婉,女人的风韵一下子就出来了。而且,那掌中提的大刀,太过巨大,与其纤细的身段相比,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和奇异的美感。

苏破心中赞叹,那刀,就算通体仅为精钢所铸,没添加什么稀有材料,怕也比自己这口兵级五号刀重上不少,看样子至少百斤是有的。力拔山兮杨大妹,果然不虚!

……

……

“杀杀杀……”

马贼一浪浪齐声嘶吼着。

杀……

杀……

杀……

车队的汉子们,也在大声怒吼着。没有顶上去的,手中弓弩纷纷对著靠上来的马贼射出,带来一声声惨嚎。苏破所乘的大车,因在末尾,被排在内圈,他端坐车中,看得分明,见这杨家武士竟然是豪雄善战,在这窄道相逢,仓促应战之时,竟也是丝毫不乱。

耳中听得那一声声大吼,心里也不禁热血上涌。虽是初次见到这种对阵厮杀,但丝毫不觉有惧意,反是血行加速,跃跃欲动。

抬头看时,这些马贼们身着黑麻棉袍,体形彪悍,气势也自不弱于杨家武士。一个个神情狰狞,面目凶恶,跃动中,不住挥动手中长刀,口中呼喝不休。

拼杀,撕咬,流血,断肢。

仅仅片刻,给人的感觉竟如此漫长,似乎,血都已经流尽。

便在此时,马贼靠后方,一直按兵不动的麟马重骑发动了!

“轰轰轰!”几匹麟马发力奔行,在十几匹高大骏马的护持下,那冲起来的气势,竟不逊色于那百多匹寻常马队。如旋风一样冲到车队咫尺之处。车队后排弩箭迸发,冲在前面的几个马贼首当其冲,惨叫着倒了下去。但位于麟马之上的那几个马贼纵马在箭矢中左突右闪,竟是丝毫未损!

这几下过往,直如流光电闪,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

此刻,马贼还没有突进车队防御圈子。双方借着马车争夺撕咬成一团,正处于均势。但是多了这几匹强悍麟马的冲击,车阵必破,势必会改变场上战局!

杨家大小姐提着那门板样的黑色重刀,冲著众人大喝道:“不要乱!稳住阵型!”一连串命令连接喝下,内圈的护卫们都持长刀,护在驼、马近前。手持弓弩的,紧接著奔出,列阵排在外围,弩上尖镞映著雪光闪动寒芒,指向那麟马冲来的方向。

轰轰轰!

这几匹麟马重骑,已然是突到了车队之前。

那为首者,一头火焰一样的红发无风自扬,在雪原上分外醒目。手中那硕大的狼牙棒,在雪色映衬下,更显漆黑狰狞。

见到这几匹麟马到来,众马贼轰然大吼:“东南铁血,唯我赤发!”数百人但声势雄浑,竟如千军万马一般!

“铁血赤发?”

被护在车队内圈中的杨家管事眉头紧皱,脑中突的闪过一段记忆,不由失声大叫。

“大小姐小心,这是铁血赤发!”

他浑身战栗,心道:“二十年前的赤发,不是被剿杀了么?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这赤发者,乃是从前纵横东南几郡之地马贼的大头领。原本是晋国巨盗,因被全境缉拿而亡命逃到这大周荒原之上。又纠集了一干穷凶极恶之人,啸聚在这东南山岭之间,以劫掠过往商旅为生。

这赤发早在大晋时,便是川兰大漠中闻名的武者,一身修为极强大。便是大晋军方强人,也被其斩杀过几个。来到大周后,也屡遭围剿,但东南有罗舟山地势险恶,这赤发武技高强又生性狡猾,仗马队行动如风,一击不成便就远扬遁去,大周地方也对他无计可施。

每一次围剿之后,这赤发都会血洗商队,作为报复。肆意纵横多年,居然无人可奈何得了他。

直到二十年前,这“东南铁血,唯我赤发”突然销声匿迹。民间皆传言,说他们惹恼了某某人,结果被一夜铲平。

二十年了,若不是当初这赤发的名头太响,这杨家管事也绝不会记得此事。没想到,二十年过去,这赤发马贼,居然又卷土重来,目标还对准了他们杨家!

但愿这不是那二十年前的血手赤发,只是借他的名号而已!

杨家管事一边战栗,一边向天祈祷着。

如果真的是他,大小姐就算身上没伤,也难是他的对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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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对决

麟马铁骑呼啸而来。那红发匪首一声怪笑,声音沙哑刺耳直如夜鴞。他一边策马狂奔,一边高声叫道:“赤发在此,除了女人,反抗者,皆杀无论!”

胯下麟马奔行之势重如山,疾如风。

瞧那冲击之力,这覆了铁皮的大车,虽然沉重,但一撞之下也必然倾覆。

所有人都知道,这道防御一破,面对马贼铁骑的冲击,覆巢之下定无完卵!

杨大小姐一声清叱,拖着那门板似的黑刀,快步疾行向那麟马冲击而来的方位。明明步履轻盈如飞,但因为拖着那口百斤多的重刀,却偏偏给人一种凝实沉重坚毅之感。

真的是那传闻中的赤发!

杨家管事开口欲呼,但又颓然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心中很清楚的明白,尽管带着伤,尽管有可能不敌,但是,这就是大小姐的责任。

杨家的担子,只能担在她的身上。

杨家无子,这,就是她的宿命。

眼中噙着泪,杨家管事把目光转到那内圈中被守卫的那锦衣少年身上。

孟家少爷,今年与小姐同岁,在这东南之地,家世也算显赫。若是跟小姐配婚,倒也是门当户对。杨家在东川郡里也有了靠山,可以立下跟脚。

但是,这孟家少爷却入不得小姐法眼啊!

要说这孟少爷,人是挺好的,长的也是挺俊的,虽然武道仅仅是锻骨初期,比之小姐差的太远,但人家文才高啊!

小小年纪就中了恩科举人,这东川郡人一提起来,哪个不夸他才高八斗啊,等进京都会试,若是再中了进士,家里人给走动一下,那便可为官一方!

小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杨家管事心中翻覆。

……

……

杨家大小姐,来到车前,一跃而上,纤细的身材加上那百多斤的重刀,近两百斤的分量砸在上面,将那铁皮车篷都跺的颤动不休。

她抬起头,将垂下的一缕丝发捋到洁白耳边,看着那狂飙而来的麟马,对车队中众人粗声喊道:“兄弟们!是铁血赤发!咱们和他们碰上了,这回又是一场好厮杀!大伙打起精神来,不要堕了我杨家男儿的威名!”

“誓死,为大小姐而战!”

杨家车队众人齐声高呼,一时间众志成城,气势如山!

……

……

便在此时,那麟马轰然间奔袭而来,距离这车队大车,已经是不足十丈!

“霸刀诀,劈山一斩!”

杨大小姐脚下发力,轰的一声,铁皮的车篷断裂破碎,人已经是冲天而起,一跃三丈高,在空中回旋了一下,箭矢般,居高临下,投射向那赤发麟马铁骑!

不偏不倚,不差一分。

一刀浑圆,挥成一轮漆漆黑月,当头劈下。

刀未至,啸声已惊破人魂!

“好泼辣的小妞,爷喜欢!”

那赤发放声一笑,将那碗口粗的狰狞狼牙横起,呼的一声,向上一挡。

这狼牙棒,若都是钢铁铸成,那重量,怕,远不止百斤!

“镗朗朗……”

响亮到刺耳的金石交击声,让人的毛孔都在颤动。

轰!

巨大的冲击力四溅,连雪壳都被震裂,雪屑四溅。

那赤发依旧保持高举狼牙的姿势未动,但胯下那头麟马,却是承受不起这种强悍的力量冲击,一声惨烈的哀嘶,四腿尽数折断,生生软倒在地。

杨大小姐身形向后抛飞,在空中略一折转,便双足着地,姿势飘逸。引来杨家阵营一片叫好声。

但随即,这叫好声便哑了大半。

因为,杨大小姐以刀撑地,腰微弓,嘴角溢出的,鲜红鲜红的,分明就是血液!

雪白的脸庞,血红的血液。

一种凄厉的美艳。

“很不错。”

那赤发从那垂死的麟马背上弹射而出,将掌中那巨大的狼牙重重的跺在雪地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冲击声。

“不过是易筋第三重大成的修为,竟然有这般气力,怕不有两三千斤?但是可惜,我在三十年前,便已经步入先天了。你应该知道,先天后天的差距,不是靠气力就能弥补的。更何况,我的气力也不比你小。”

赤发说话的声音沙哑刺耳。听在苏破的耳中,就如他那日夜磨刀般的晦涩难听。

“好个天赋异禀的小女娃。还这样泼辣火爆,我见犹怜啊。”

赤发一边慢吞吞的继续说着,一边缓步向前走来。

“但可惜的是,这里的人,都必须死。”

他挥了挥手,说道:“一个不留!”

“我在,杨家就在!”

杨大小姐,这东平府人称“力拔山兮杨大妹”的杨大小姐,拄着那沉重的黑刀,站直了腰,挺直了背,一字一句,沉声说着。

“大小姐……”

内圈的护卫们都向前冲去。

那锦衣少女也“仓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小脸煞白,也要冲上前去。锦衣少年一把拉住她,“你要干什么去!”

那少女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下甩开,喝道“让开!”径自奔到大车旁。杨大小姐听到车后嘈杂之声,回头见是她,瞪目骂道:“谁让你跑上来的!都回去!”

抬眼看到那锦衣少年依旧站在原地未动,轻轻的摇摇头,嘴角掠出一抹轻蔑,微不可见。

她扭过头,看着赤发渐行渐近的身躯,粗声说道:“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动杨家。”

然后,抿了下嘴角,留下一抹鲜红,拖着黑刀,迎了上去。

这一刻,杨家管事老泪纵横。他虽然没什么修为,但是活了这大把岁数,眼力还是有的。

大小姐纵然没伤,也绝不是这二十年前就恶名卓著的强人敌手。

这一去,分明是送死啊!

这个明明可以妖娆,可以妩媚,可以坐在绣楼上绣着女红的丫头,偏偏要粗着声音,豪着性子,装成个爷们样。

难为了你啊!

……

……

赤发被杨家大小姐所阻。

但是,苏破这方,还有一头麟马冲击而来。

马上贼人身形灵活,刀法凌厉,射向他的弩箭无一能中。射马更是不成。那麟马遍身鳞片,坚固之极,非是几根箭矢便能破阻的。

在这匹麟马的冲击下,若是这边破了,杨大小姐即便是能敌住那赤发,于战局也丝毫无补。马贼必然会一泻而入,杨家无可抗衡。

杨家众人,除了那正在苦战血战的大小姐,余者似乎都看到末日的来临。

铮!

一声刀响。

内圈的后备者们,这才看到那少年,这才想起那少年的存在。

“对,还有他!”

虽然这少年跟大小姐不太对付,但毕竟是同路不是?杨家管事飞快的跑了过去,这一刻,不畏流矢,不惧刀兵,真是拼了老命!

来到苏破面前,噗通,长跪于地,哑着声音哭泣道:“请尊驾随便开价,只要,只要能帮我家大小姐……”

“你快起来,至于价钱,先记着吧。”

那少年提着刀,向着那处走去。

刀光映雪,肃杀之气勃然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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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章 中分

杨家管事哑着嗓子悲声道:“尊驾请随便开价,只要,只要能帮我家大小姐……”

这一刻,杨家管事不在乎这死要钱的少年开价多少,只要他肯出手相助!

不怕他死要钱,只怕他不要钱!

少年昨日力举麟马,跨越山岩,显示出的那股子力量,此刻已经成了杨家管事心中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焦急,他期盼。他最怕这少年胆怯,或是计较大小姐的冷淡,价都不肯开,转身逃去。

终于,他听到了那一句。

“先记着吧。”那少年提着刀,向着那处走去。

刀光映雪,肃杀之气勃然而出。

虽然,对于所谓的大户人家观感不佳。但是,对于动则血洗,开口就言屠灭的马贼,苏破更是痛恨。

按理说,苏破出身京都苏家,应该有世家子弟的眼界,也该有类似大户人家的那种凉薄。但是,或许是因为愚笨,或许是在山村求生的经历,令苏破心中所想,全然不一。

在苏破心中,每条命都是人自己的,旁人都没有平白拿走的权力!

如果有人要夺走他的性命,他怎么办?

自然是以暴制暴,以牙还牙!

哥不是趁火打劫,乱开价的人。哥是有原则的。苏破提着刀,一步步的向着那处走去。那口六尺长刀,与其说是提着,倒不如说是拖着更贴切些。

刀尖,在雪地上切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轰!”的一声巨响,围起来的环形车阵正中,一头麟马如同攻城大锤猛然砸入,背上的马贼举起雪亮的弯刀,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鬼,猛然一声怪叫,“呜呀!!!”

这环形车阵,顿时破开一个缺口!

就要驾马入车阵的马贼一声怪叫登时引来四周马贼的齐声呼喊。

“呜呀!!!”

如潮水一般,马贼们摆脱自己的对手纠缠,纷纷策马奔行而来。

这一刻,这里已经成了鸡蛋的裂口,引来无数的苍蝇。

糟糕,防御破了么?

车阵内圈的人微微发呆,马上反应过来,登时热血上涌,争相奔走,向着那处豁口冲去。

但赶过去有什么用?面对马贼如潮的长刀么?

“杀!”

冲破一辆大车,那麟马退后几丈,,在马贼的驱策下,再度冲向那豁口。

马蹄跺跺,踏在雪层上,轰轰然,好似丧钟,敲击在杨家车队每个人的心头。

……

……

苏破等的就是这一刻!

前行之际,苏破便已经估算了时间。

他没有杨家大小姐那曼妙的身法,有的,只是一口重刀,只是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气势。

大力开碑手之旗鼓手,讲究的就是这种气势。

拳也好,刀也罢,都是此中意。

这马贼驱麟马撞开那大车,前插急入。在这马贼的念头中,这杨家车队已经破了。

在他看来,那些内圈防护的护卫车夫们,没有了这层大车作为屏障,跟手无寸铁的猪狗们,也没什么区别!

眼见那大车还在向内翻滚,马贼已然能够隐约看到那大车后面,车队众人的惊慌失措。他仿佛看到破阵后,雪亮的弯刀斩开男人的头颅,撕开女人的衣襟,想到这,他只觉得一阵热气自小腹处上涌,直冲头顶。

“杀……”

他挥动着马刀,赤红着双眼,高喊着,咆哮着,迫不及待的要挥出马刀,斩开一切的阻碍!

“杀!”

低沉的声音在那马车之后,骤然响起。

轰然巨响中,一个身影自翻滚的大车内冲撞而出,木质的车厢,如同纸做的一般,如箭般飞射出来,那是一个提刀的少年,人未至,杀气便勃然而出,如同狂风铺面而来。

马贼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接天连地的光芒呼啸而来,然而马上他就反应过来,那是刀光!

如轮!如电!如影!如光!

麟马向前奔去,才驰出丈余。就见马贼的人从裂开!

那疾冲的麟马也从头被中分为两片!

没有惨叫,没有悲嘶,这匹练般的一刀,来的太快,太过猛烈,太过决绝。粗暴而简单,让这马贼,让这麟马,都没有机会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声音。

“杀!”

这低沉但凶厉的声音传到马贼或是护卫们的耳中时,那两片麟马才轰然倒下,溅起漫天血花。

在或是冲击,或来驰援,正奔行中的所有人眼中。

就在那漫天血花中,那个少年,扬着手中宽大的长刀,站在了那车队豁口处,浑身浴血,犹如一嗜血的屠夫!

刚刚冲过来的两个马贼见状,不禁大惊,立即挥动马刀,大喝一声向苏破斩来。

此刻苏破心中压抑着的渴望已被那一刀激发,痛快的杀意充溢着他的胸膛,似乎睡梦中被恐吓,被压迫,被围绞,生死悬于一线时的悲伤与愤怒的惶恐记忆,都被激活,让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现在,这些马贼要杀死他。他也只有杀死这些马贼,才能化解这种愤怒和恐惧。

一见两人冲来,苏破一声低吼,挥动长刀,空气中传出“呜”的一声怪响,那两口马刀被这一击,立时震得脱手飞上天空。

那长刀在空中划了了个弧,带着骇人的呜声又劈了回来!

“砰”

刀背扫中一名马贼的头颅,如重锤锤击,那马贼整个头都被砸烂了,头盖骨带着红白之物飞向半空。

旁边的马贼似乎根本没见过这样可怕的杀人方式。同伴的脑浆碎肉溅了他一脸一身,满眼都是血红,吓得他象得了羊癫疯似的,不受控制地尖叫哆嗦起来。

那马见到漫天血红,一下子就毛了,人立而起,向前猛的一窜,这马贼一下子就被抛飞到苏破的面前。

“啊……”,那受了过度刺激的马贼尖叫声未了,苏破已一拳捣去。咯吱!骇人的骨头断裂声,清脆的响起,那马贼长喷一口血,整个身体对折成奇异的角度,向后飞了出去。

陆续冲过来的马贼见了少年如此威势尽皆骇然,而苏破则是横刀向前!

在这只容两匹马并肩通过的豁口处,苏破的长刀一横,占据大半。马贼的人数优势完全无从发挥。面对蜂拥而来的马贼,苏破一声不响,只是挥刀再挥刀,沉重而锋利的长刀掠走一条又一条性命。顷刻间已有五六个马贼死在他的手上。

马贼凶狂,前赴后继。

马尸,人尸,越积越高。

血液横流,渐渐结成血冰。

刀是屠刀,人如凶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眼见苏破如此骁勇,杨家车队的随从们也冲了上来,从两边掩杀,在后面构建障碍,大车被推过来,马尸被堆积起来,这车阵的豁口片刻间便被填平,而且更加坚固。

杨家车阵的危机,在苏破的悍勇发挥下,解除了。但是,杨家大小姐,却是危在旦夕!

处境相当的不妙!

本就是有伤在身,纵然天生神力,但遇到气动境界的强人,还是那以嗜杀闻名的赤发,如何能敌?

巨大的金石轰鸣声中,那赤发一声嘶哑长笑,一棒挥出,杨家大小姐那沉重的刀式,在那狼牙棒下,被倾摧,被消融,被破灭!

轰!

那娇小的身形倒飞而出。

……

……

正常还有一更。今天晚了点……

最新修改,感谢唳啸越筒靴。

第五二章 是妖孽么?

那身材高大魁梧的赤发,站在地上,也不比骑在麟马上矮多少,他此刻仰天大笑,和着掌中狼牙棒呼啸风声,如鬼嚎一般。

“我赤发虽然不是当年的赤发,但对付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不在话下。”

此刻风起,这雪原上的空气骤然冰寒。风在空气里划动的声音尖锐犀利,就如无数甲兵同时拔刀,寒刃离鞘的声音。

风寒。

但杨家车队众人心中更寒。

力拔山兮杨大妹。

这个女孩子,虽然才十八岁,但已经是他们杨家的顶梁柱,主心骨,也是他们杨家人的骄傲。

但是今天,在这雪原上,面临着最大的危险!

偏偏,他们正与马贼激战正酣,无力相助,一时间目眦欲裂!

赤发,缓步前行,高高的举起手中那近丈长的狼牙棒。

“天生神力,能接下我几十棒,这也罢了,偏又如此妖娆,真是可惜啊。”

他挥棒,口中喋喋不休:“若是等你突破气动境,进入先天,我这把受创过老骨头,还真应付不来……”

这赤发似乎已经把杨家车队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成是死人了,说话间毫无顾忌。

他也无所顾忌。

正往前走,准备送这个力气很大的妞最后一程,突然间,身后传来清冷低沉的声音。

“每句话都那么声嘶力竭的喊,你喉咙不痛吗?自己耳朵没给震聋吗?我真佩服你的手下们,竟然能忍受得了你这把破锣嗓子这么久。”

“什么!?”

赤发这一喊足以惊天动地。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缺陷。越是自负的人,对于自己的缺陷越是在意。这赤发一生都以自己这嘶哑的嗓音为撼,故此,他从来听不得别人拿他的嗓音说事。这便是他的逆鳞,从前触犯过的,无一例外,都被他用狼牙棒敲碎了头脸,尸首拿去喂狼。

所以,这声音一下子就激怒了他!

他拧过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而已,脸上还带着稚气,拖着口既长又宽的刀,正盯视着他。

这个少年身上满是血渍,一身青袍,已然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通体血红如赤。

赤发没料这时候居然还有人敢来讽刺他、招惹他,他这一气可炸了心,炸了肺,纵然这少年身上杀气森森,煞气惊人,但是他也毫不在意。

虽然只是退步的气动境界,但是在这片雪原,在这片战场,他就是神,他就是阎王!

赤发大吼了一声。

“我杀了你!”

这声音沙哑尖利,晦涩如刀。

一时间,场中大部分的人,一时都听不到声音了。

他们的耳朵都被这晦涩沙哑的音刀给钻透,震聋!

他们只看到动手,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在他们眼中,这是寂静的比斗,因为阂寂无声。

气动强人,先天武者,纵然如他所言垂老伤残,但是一呼之威,竟然如斯霸道!

不过苏破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感叹。

这赤发不愧为气动境界,先天强人,一口先天气连绵不绝,那狼牙巨棒挥舞上下翻飞,竟然如疾风暴雨,良久不缓!

先天后天,到底有什么区别?

易筋大成与气动初入,差的就是一口先天之气!

后天肉身境界的武者,爆发力量,总是有限度的,动用全身气力,超过限度,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而先天武者,只要这一口气不绝,就可以持续发力。

在力量上,易筋大成,可有十石之力。而气动之初,力量的增长并不是很明显。随着气淬经脉,慢慢肉身才会更加强大。

这赤发先与天赋异禀的杨家大小姐力战,将其挫败。随后又与苏破激斗,片刻间,重刀与狼牙棒的碰撞,便持续了几百下!

这赤发竟然没有慢上一分!

苏破心中惊诧。这赤发心中更加惊讶!

那杨家大小姐,以易筋大成的后天修为,能拥有二十多石,几近三千斤的大力,这已经超越寻常易筋第三重境界常规的两倍还多。只能用天赋卓越来形容。

就是他这气动境界,仗着那一口先天真气,加上不逊色的力量,以强凌强,才可以轻易的将其挫败。

他满心以为,似杨家大小姐这样的,堪称天才,已经是这几府之地几十年难得一现的奇葩。

但是,眼前这少年更出乎他的意料!

论气力,决不逊于那杨家大小姐,甚至犹有过之,比他自身也不差。论修为,打眼一扫,便知此人境界低下,甚至都没有突破锻骨期!

一个后天锻骨的少年,竟然能爆发出三千多斤的大力?

这怎么可能?

用天才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难道他是妖孽么?

初一交手,赤发便心中狠狠的吃了一惊。

不过,这样妖孽的少年,也注定要败亡在他手下。

因为,这少年爆发出的力量虽然够大,但是,强不能久!

几下,十几下,都可以,再多,他的肉身便无法承受。到时候,必然力竭。

力竭的下场,就是被他这狼牙巨棒打杀!

他已经老了,对于女色不感兴趣。能让他精神振奋的,唯有杀戮。

比杀死普通武者更让他激动的,便是斩杀天才。

比杀死天才更痛快的,就是斩杀妖孽般的天才。

比杀死一个天才更爽快的,就是连续斩杀两个天才!

想到这里,赤发的心都激动的颤抖起来。

他疯狂的挥动这狼牙巨棒,舞动如风,刚猛如铁,每一棒,都带着强劲的风,刮面如刀!

重兵器,本就是以力取胜,讲究的是举重若轻。

谁更猛,谁更快,谁就更有优势。

这少年能支撑多久呢?

五十下,斩杀!

但是——

那少年掌中的重刀,竟然也是挥舞如风。

在其手上,浑似没有重量般,每一下斩击,都将空气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嘭嘭嘭……”

岂止五十下!

刀棒相交,力与力的激烈碰撞。一连持续了百下,几百下!

那少年寸步不让!

每一刀,都如前一刀一般的重,一般的迅猛犀利!

那刀在他手上,就如铁血大旗迎风招展,就如重锤擂巨鼓一样沉稳如山,几百下的拼击,竟是不见半点疲态!

这少年……

用妖孽已不能形容,他……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赤发的心还在颤抖,但此刻已经不是激动,而是惊骇。

无法抑制的惊骇。

不管你是什么,都——必——须——得——死!

一口血从舌尖喷射而出,这赤发的眼睛骤然变成血红色,红的发亮,比他那如火般的赤发更加慑人。

他一声厉啸,那狼牙棒猛然划出一道弧线,带着恐怖的风声,挥向那少年。

那漆黑的狼牙棒上,泛出血红的光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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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章 天罡赤炎离火劲

赤发大喝一声,血红须眉皆张,霹雳一喝:“死吧!”

那黝黑的狼牙棒,竟是泛出了血一样的红光。红色光华附着其上,便如燃烧的火焰。这巨大的狼牙棒,此刻光华乍现,竟如一根硕大的火炬!

苏破情知有异,但这一击来得凶狂,已经是后退不能,唯有一声怒吼,拼尽全力,将掌中这兵级五号刀,如电斩去。

随着刀光掠过的轨迹,一时间,碎裂的空气爆鸣声,竟如雷鸣!

“轰!”

刀棒交鸣!

一瞬间,苏破感觉到刀上承受的那股子力道,强横暴虐,超出他的想象!

手上传来强横的力道,震得他整条手臂,外加半边身子都麻木了,身形向后弹飞。而那兵级五号刀,更是发出“铮”的一声,从中间断折!

这一瞬间,苏破赫然发现,自己掌中的那半截重刀,竟如也被染上了那血红的颜色,火一般的红艳。

那如火一般的红焰,如灵蛇般自断刀游了过来,噬到他的手上。一股如火般灼热的气劲,沿着他的手臂,一下子钻进他的身体。这一刻,身上如火焰灼烧一般。苏破胸口一闷,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气动境界……

这是气动境界的手段么?

重重的跌到在地上,苏破欲弹起,却赫然发现,自己体内充斥着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似乎正在肆虐着自己的每条经脉,他的身体一时间竟然无法动弹!

苏破心中惊骇,这先天气动境界的手段,竟然如此奇诡!

那股子火焰一样的灼热,就像一个钻头,旋转着,在他的身体中破坏着;就像一根锯条,挫动着他的筋骨,血脉!

那赤发依旧高举着那狰狞的狼牙棒,他咆哮着,红发飞扬,恍如一来自魔渊的魔神!

那七八十斤的兵级五号刀,超过二十锻的精钢制品,在两人巨力的碰撞下,被一击而断,苏破被震倒不起,不过是瞬息间事。

那赤发,发出了这样一击,将苏破战力一下摧毁,但是他本身似乎也不好过。那如火红发瞬间干枯焦黄,那高举的狼牙棒上的红色火焰一样的光芒,闪亮了那一瞬,便黯淡消散,恢复原样。

他走向苏破,面目中透着狰狞,残暴。

“小家伙,竟然能逼迫我到这种地步,后天肉身境,你是第一个!”

然后,他扬起了那狼牙交错的硕大凶器。

……

……

“天罡赤炎离火劲?”

拄着那口门板样巨大黑刀的杨大小姐口中鲜血还在往外涌。

适才一战,已经是令她伤上加伤,内腑都受创。

见到那少年如此悍勇,竟然能敌住这赤发,虽然有所预料,但也令她吃惊不小。

但是,见到这赤发施展出这样一击,伴着一口艳丽的鲜血喷涌而出,她还是忍不住惊骇的呼出声来!

那狼牙棒上的红焰,她曾经见过。那分明便是大晋皇朝八大学坊中的朱雀坊中人演示过的绝学!

那年那日,那人举手一挥,一道焰光离体,化为朱雀之形,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

那光焰,那色泽,那种感觉,与今日这赤发这狼牙棒上的焰光,层次虽然不同,但形状别无二致。

这亡命大周的贼子,身份低微下贱的草寇,怎么能使得出这天罡赤炎离火劲?他怎么会跟那高不可攀的朱雀学坊扯上什么关联?如何能得到这朱雀学坊不外传的秘技?

一时间,杨家大小姐无比的震撼。

一时间,杨家大小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少年吃了这样的一击,如何还有命在!

眼见赤发正逼近了那少年,手中的狼牙棒已然高高举起。

而那少年,摔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涌,那半截重刀都拿不稳,生死未卜,显然,决计无法相抗。在赤发这暴怒的狼牙棒下,定是粉身碎骨无疑。

此刻,杨家大小姐距离两人交锋之地,相距几近二十多丈,想要救援,已经是来不及。但是突然间,她眼见那赤发身躯微微一颤,动作似乎没有那般顺畅,似有些滞涩。

杨大小姐心念电转,她想到,自己虽然达到易筋大成,距离先天气动仅差一步之隔,但那先天气动的入微之处也了解极多。这赤发一战再战,不见疲态,但是现在突然有异,实与修为不符,他一定是强行催动那天罡赤炎离火劲,受到反噬!

这是个机会,杨家大小姐蓦地弓身。双手并握,手中的门扇大刀举向半空。身上装饰的璎珞、丝带,包括一头秀发却向下飘扬。猛一转身,其势迅疾,几乎可以听见棉袍衣袂猎猎的声响。

刀平举,丰满腴润的下半身屈膝,她将掌中那硕大的黑刀抡起。便如一根弹簧,猛的放开,一瞬间,披巾、衣袂向上飘扬直立,而那口门扇般的大黑刀,就如弹簧上的弹珠,被压缩到了极致后,蓦地弹射了出去!

去!

带着剧烈的呼啸声,那黑刀旋转着,嘶叫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贯向赤发的后背!

赤发举起狼牙棒,正要当头砸下,将这个他一生中仅遇一次的妖孽般天才少年棒杀。

他狞笑着,心中雀跃着。一种异样的快感油然而生。

就在他的愉悦要达到顶峰,也就是立将棒杀这少年的那刻,耳边突然传来剧烈的呼啸声。那声音割裂空气,便如一头猛兽般,一瞬间便扑到了他身后。

“不好!”

赤发如电般拧身,那本来当头砸向少年的一棒,也蓦地划出一道弧线,虽然仓促,但却浑若天成,不差分毫的击中的那黑色的圆环!

“铛……”

这声音如此的响亮,一下子敲醒了众人的耳朵。诸般嘈杂的声响,将他们拉回到了这个声音的世界。

那黑色的圆环被敲散,露出的形体是一口黑刀!

巨大的黑刀,无力的盘旋了几下,斜斜插在那少年的身边,相距不过几尺。

虽然击落那如轮黑刀,但是,这是杨家小姐拼尽全力的一击,而赤发仓促之下,身形也是向后一个趔趄,掌中那巨大的狼牙棒向下垂落。半边头发,棉袍,都被那黑刀斩落。

“哎……呀……”

叹息声不约而同,在杨家众人中间响起。险险,只差一点,就要了这可怖强人的性命。

“好险。这杨家小丫头竟然能斩出如此强悍的一刀。”

赤发也后怕不已。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杨家大小姐的人已经跪倒,刀已经失去。

这少年的性命已经注定要失去。然后,是杨大小姐,再然后,是所有人……

悲戚,无力。充斥众人的心头。

突然,三丈之外,雪地上一道黄光突然暴起,电射向那赤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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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 一刀,两段!

杨家众人最无力的时候,也是赤发最松懈最疲惫的一刻。

击破那如轮黑刀,正是一口气散,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化险为夷,精神上也正是放松的时候。

便在此时,一道黄色的光华,就如流金骤然在三丈之外,扑袭而来,速度远胜杨家劲弩。

赤发眼睛瞥见那黄影之时,只来得及伸手一挥。抹中了柔软的一团皮毛,但是,却没有阻住那黄影的扑袭!

“啊……”

一声惨厉的长嚎。赤发紧紧的捂住了他的脖颈。指缝间,血如泉涌。

转目看时,几丈之外,正蹲着一只遍体金黄毛发的小兽,目光灼灼,正盯视着他。

那小兽目光,竟让他感觉到恐惧!

不过一只兔子大的小兽,何来的恐惧?赤发提醒自己。但是脖颈处的剧痛,却在告诫他,这绝非寻常。

那小兽,仅仅一口,便撕裂了他半边脖子!

如果不是气血强大,先天之气努力的封住血脉,怕是片刻光景,血都流光了。

这小东西,是哪里来的?

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挥动狼牙棒,赤发心中愤怒欲狂,但还没有失去理智。那小兽速度极快,肯定无法轻易捕杀,只要有了戒备,便可先放在一边,要先宰杀了那少年才行。

一边提防着那小兽,一边扭过头来。赤发耳边便传来奇异的声响。

似恶兽呼啸,似海潮澎湃,似惊涛拍岸,似风过松梢。

恰在此时,他扭过头来,眼中见到的是——

黑!

黑的月,黑的影,黑的风,黑的光。

黑的刀!

他还没来得及挥动狼牙棒,那刀便已经斩在他的肩头,毫无阻碍。

然后,赤发就看到了他的半边身躯,与他远离。

是谁?

能无声无息的欺近,到底是谁?

赤发无法发出声音了,他努力的瞪着眼睛,最后见到的景象,便是那扶刀的少年!

刀是黑刀。少年正是那本该无力倒伏于地,正忍受天罡赤炎离火折磨的少年。

怎么可能?……

赤发仰天而倒。

一左一右,身分两处。

厮杀的战场,似乎一下子就沉寂了。

死的竟会是——

他!

这种转折太过突然,太过戏剧化,实在让人无法相信。故此,无论是马贼,还是杨家的护卫们,本正在惨烈的厮杀,但是此刻,挥动的刀剑都慢了下来。

“儿郎们,赤发已经伏诛,余者碌碌,何足道哉?给我杀!”

杨大小姐奋力一声清叱,唤醒了杨家车队众人。

确信眼前事实,一股无比巨大,奔腾的喜悦,在杨家人的心中涌动。

这,也给他们平添了无尽的动力!

那如魔神般的马贼头子都死了,而杨大小姐还还活着。有她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更何况,还有那少年,那如杀神一样的少年,正提着大小姐的黑刀,走了过来,临近厮杀战场。步履坚定,似乎这般苦战后,斩杀这马贼头子,并没有耗费他多少气力。

有大小姐在,还有这样恐怖的少年助阵,这些马贼算什么!

顿时间,杨家车队众人士气如虹,厮杀声喊震天响。

尽管马贼的数量还远胜过杨家众人,但剩下的一百七八十贼寇却无心恋战。他们的首领,强悍的赤发都阵亡了,他们再战还有什么意义?眼见杨家车队众志成城,坚不可摧。而那恶魔一样的清秀少年,提着一口更大更可怖的黑色巨刀,又行了过来,他们心中的恐惧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轰!”

马鸣声,呵斥声,呼喊声,嘈杂的响起。

有的勒马便逃,有的犹豫不决,有的还在闷头苦战。

马贼队伍顿时一片混乱。

……

……

杀戮已经终止。

但那呼喝声,惨叫声,哀号声,似乎还在众人耳边回响。

马贼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都溃散逃去。

杨家车队战死三十余人,伤者更多。这一场战罢,车队的战力损失了一半还多。

时不时的有哭泣声响起。

有的是因为同僚或者兄弟的死去而悲伤。有的是因为死里逃生喜极而泣。

无论是喜是悲,活着的人都知道,这一战下来,能活着,都是运气,这条命都是捡来的。

要不是有那少年,杨家车队已经不存在了。

那少年与他的小兽,已经成为车队众人心中膜拜的对象。

敬且畏。

这少年挥刀杀戮时的凶厉,让人惊骇恐惧。

……

……

车队继续前行。

苏破依旧坐在最后的一辆大车上。对于车队众人那种异样的目光,恭谨的语气,他都无视。

他正沉思着。

赤发那骤然爆发,如火炬如灯烛的一击,实在令苏破惊且疑惑。

气动境界,这赤发自称是气动境界。苏破手头有两本书。一本是【后天真解】,对于先天境界的描述,简之又简,语焉不详。他也曾经查看过那本【混气压元功】。这本先天秘籍,讲的是如何运用先天真气之妙。但是从来没有说起过,还有这样的如火劲力。

那股子火劲,肆虐全身,令身体的机能尽丧,无法行动。

当时,苏破生死一线!

就在那时,因为无力而心中狂怒之际,身体内的清凉气流骤然动了!

苏破曾经试过,主动控制那股清凉的气流,但是根本就无从下手。只有在某些时刻,才会自行流转,发挥出种种奇妙的作用。

当那火劲在身体中肆虐时,那股子清凉气流似乎一下子被激怒了,就如被侵占了地盘的泼皮,气势汹汹的就杀了出来,一路板砖加片刀,将那火焰劲力打的不知所措,想要逃窜都来不及,片刻间就被吃干抹净,半点不留。那股子杀伐果决,更甚于苏破。

清凉气流一转,苏破不但身体苦痛尽去,恢复正常,而且疲惫都一扫而空。

见到姑苏出击建功,那黑刀就在身侧,而那赤发根本就没有留意自己。苏破便暴起突袭,一刀建功,斩杀了那二十年前便恶名远扬的强人。

苏破能感觉的出来,如果说那火劲的力量是一斤,那清凉气流的力量至少也有百斤,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无法同日而语。

它到底是什么?难道司空小白所说的元灵,就是它么?

那么,元灵又是什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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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逐渐提升更新速度。

对了,都忘了过节了。筒子们,中秋快乐!!!

第五五章 小雪初晴

自那日一战后,便下起了小雪。轻柔而又缠绵,淅淅沥沥不绝。直到第三日上午,才冬雪初晴。久违的太阳也探出了头,罕见的映出一片彩虹,斜挂在东山顶上。

长长的马车队伍,在积得厚厚的雪地上蜿蜒前行,每一辆车碾过雪沫,都会发出吱吱的响声。于是,这种重复的声音,与车夫们时不时的鞭梢声,掺杂在一起,组成了协调而单调的行车曲。

“元灵是什么?”

车尾的最后一辆大车上,苏破很认真的问道。

杨大小姐此刻还有些萎靡,原本雪白的脸,此刻多了些病态的艳红,倒是更添了些妩媚,增加了不少女人的味道。

她一愣,原本还要粗着声音回答,但胸腔一用力,剧烈的咳嗽便打断了她。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刻意的好,女人,说话就该有女人的样子。”

苏破皱了皱眉,轻轻的说道。或许杨家人是习惯了,但是在他看来,那故作粗豪的嗓音,实在太难听了些,为了自己的耳朵,为了和谐,他提出了建议。

杨大小姐板起脸来,哼道:“与你何干?”

显然,对那日的胸部质疑,至今耿耿于怀。

摇摇头,觉得这样对待一个救了车队的少年人来说,不太好,便说道:“早就习惯了,要是不这样说话,反而是极不习惯。”

话是这么说,但声音却是柔细了许多。

然后她奇怪道:“你竟然知道元灵,怎么会想到要问我这个?”

对面的少年双手扶膝,自己那口一百一十八斤,以乌山老黑钢反复锻打一月而成的大黑刀,此刻就斜在他的膝前。那只奇异的小兽,正在他的肩头蜷着,嗓子中滚动着轻微而可爱的咕咕声,似乎睡的极香甜。但是奇怪的是,无论这大车如何颠簸,那小家伙始终趴的安稳,总也不会掉下来。

这个少年,真是奇怪啊。

杨大小姐目光轻掠过这少年,那张脸很俊秀,眼神很清澈。笑的时候,就如邻家小弟一样的亲切。而此刻认真的样子,又像是个求学书生,正在孜孜求问。

所有的这一切,跟那日力举麟马的豪壮;跟那日怒斩马贼的凶狂;都迥然不同。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让人有些难以适应。

看着这张郑重的面庞,杨家大小姐有些纳闷。这个少年,拥有这般神奇的力量,心性如此坚毅果决,岂会没人教导!

那小兽的奇异灵性已经够让她吃惊了。但更令她意外的是——那赤发的天罡赤炎离火劲,竟然都丝毫没有奈何得了他。

那突然暴起的一刀,浑然天成,如神来之笔。动作迅猛协调有力,丝毫不见滞涩。由此可见,他根本就不怕那火劲的蚀体。

杨大小姐虽然距离气动先天只有一线之差,但面对朱雀学坊的秘技,也自认没那种本事。因此,这个少年在她心中更添神秘色彩。要说这样的少年,连元灵都不知道是什么,她如何能信。但是看这少年认真的表情,实在不是作伪。这少年也根本无需作伪。

“那你知道多少呢?”于是她疑惑的问道。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知道。”少年淡然的答道。

真是让人头痛。杨大小姐揉了揉脑袋。不过,给这样的一个少年讲课,似乎,也很有成就感呢。慢慢的调节了一下呼吸,杨家大小姐长长的道来——

“传说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这个世界的天与地之间,混沌一片。有位大能用一柄神斧劈开了这混沌一片的天地,于是浊气下降,清气上升,慢慢的就有了天,有了地。天地开,于是万物生,就生出人,兽,禽,草木,飞虫……

人作为万物之灵,无疑是成长最快的。慢慢的,人类当中有一些特殊之士,窥破了天地混沌的秘密,创造了种种玄奥的法门,能够收取清气,得到了上天入地的神通法力,也得到了长生不老的秘诀,他们就成了仙。他们传下的修行法门渐渐被寻常人学会了,便也懂得凡人意想不到的诸般神通,因为个人感悟不一,便分为魔,道,儒与佛等几大宗派。他们传下的秘诀,是能更快修炼的捷径。而他们的生命短暂得很,所以最梦寐以求的便是长生……因为只有成就仙神,才可以脱去凡胎,从此不再为生老病死所苦。

不光是人类得天独厚。兽、禽、草木也各受到天地的灵气所钟,各具灵性,有些运气好的,活得日子久了,也慢慢的窥见了天地混沌的奥妙,获取了驾驭天地的力量,于是也通向了仙的境界,这种被称为妖仙。”

见少年听得津津有味,似乎在思考。杨大小姐笑了,然后又板起了脸。

“哎,这些东西,都是故纸堆里的玩意。可信,也可以不信。你若信了,那就会有疑问。那些仙神,妖仙,既然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那么,他们在哪里?为什么这个世界看不到他们?”

苏破耳中听着这杨大小姐的疑问,心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这个传说听起来这么熟悉?难道是小时候有人给我讲过?但是,记忆中竟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啊,那些仙神究竟在哪里?如果他们真有传说中这般的力量,那么恐怕是打个喷嚏,大概都会天翻地覆吧。”

苏破点头说道。

昔日罗舟山上的见闻,虽然恐怖到令人惊骇,但是与这传说中的仙神相比,还是差之远矣。

“是啊,仙神之说,没有实证,不可轻信。但是,这天地真的有灵!”杨大小姐突然正色道。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仙神的踪影,但是,却有强大的人,神奇的妖。便是寻常人,修炼到不同的层次,也能增长寿命。这些强大存在,能够获取天地间的灵气,修成元灵,甚至神灵,虽然不能与天地同寿,但三五百年的寿命还是有的。这样一来,对于仙神的传说,也不在是无据可依。神灵之上是什么?会不会就是仙神?”

杨大小姐声音越发的细柔,绵软,似乎这一刻忘记了琐事,忘记了这个少年那日的可恶,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这讲诉中。

……

……

中秋佳节,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此处省略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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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何为元灵

“活血,锻骨,易筋,气动,归元,凝魂,引灵,入神,元胎。此即为元胎九境!”

“这些便是修炼的九个阶段。虽然在各宗派说法不同,手段不一,但殊途同归,在根本上并没有什么分别。”

……

欲修神,先修身。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肉身,哪里来的神灵。故此,即便是在成就神灵后,肉身也是人最最重要的部分。

活血,锻骨,易筋,这后天三境,虽然是修炼最初也是最低的几阶,但却是基础之所在。

等到肉身稳固,气血强大了,便可以触及到人自身在胎儿时便蕴藏的那口先天之气了。

……

气动成,便算是正式入先天境界。

先天三境:气动,归元,凝魂。

气动讲究的是对先天之气的修炼以及运用之妙。

而归元这一境界,虽然阶段不同,名称不同,在修行的体现上也不同。但是归根结底,还都是锻炼武者的五脏六腑。

以先天之气温养,淬炼。

而这所说的先天之气,或者先天真气,其实就是那天地之间的灵气。

为何要温养淬炼五脏六腑?

因为天地之间的灵气,分为五行。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之谓也。如人之内有五脏,外有五官,皆与五行相配合,心属火,脾属土,肝属木,肺属金、肾属水,此五行隐于内者,目通脾,鼻通肺、舌通心、耳通肾、人中通脾,此五行之著于外者,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是五行相生之道也,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此五行相克之道也。

故此,锻心则火旺盛。修脾则土浑厚。润肝则木清秀。清肺则金锋锐。强肾则水通灵。

这五腹六脏稳固,淬炼的坚韧后,这归元境界便算大成了。五脏敏,便更容易感应到五行之气。

……

再往上,就是那凝魂。

人身有三魂七魄。

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

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天地命三魂并不常相聚首。

人体的七魄同由命魂所掌。命魂又称为人魂,或者色魂。人类生命就是从此命魂住胎而产生的。命魂住胎之后,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而形成人的七魄。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也自离去,生命即以此告终。由此可见,命魂,就是人的真灵。

命魂又名爽灵,属于五行。

故此,五脏强,则命魂盛。

这凝魂,便是要以人的肉身为引,将这神魂锻炼的更加凝实,更加强大。这样才有可能承受住元灵。

……

这后天三境,是先天三境的基础。而先天三境,又是化神三境的根基。

自归元起,这修炼之途,便指向了五行元灵。

魂不凝,则元灵难承。元灵不能融入魂魄,则化神成泡影。

……

“何为元灵?”

直到此刻,杨家大小姐才讲到了元灵上。

不过苏破一点都没有急,这杨家大小姐的每一言,每一句,对他来说,都是如此的奇妙。虽然仅仅是粗浅的描述,但也为苏破将那些神秘揭开了一层面纱,也多少解开了一些他心中的疑惑。

“元灵,就是将这天地五行灵气之中的任一种,引入体内凝练,形成一种似有灵性又无灵智的五行灵气之源。简单来说,就是五行之灵!”

杨大小姐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给这个少年说明了到底什么才是元灵。

“所谓元灵,那是入神境的修为了。对于我们这些小辈来说,实在太过遥远。”说了这么多话,杨大小姐脸颊更显红润。似乎,这些修为境界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渴求。

“我刚刚说的这些,虽然一般人接触不到,但是对于真正进入先天境界的修者来说,不算什么秘密,都是前人归纳总结的规律而已,都只是粗浅的描述,不涉及到什么修炼法门。”

说到这里,杨大小姐虽是重伤未愈,但目光炯炯,那种对更高境界的渴望,一看就知。

“这是一个武道痴女啊。但既然痴迷武道,那胸部大小,真的这样重要么?”想到这大小姐那明显的敌视,苏破心中暗暗奇怪道。

杨家大小姐离开苏破的马车。前方处,一辆大车中,那锦衣少年露出了头,眼睛轻眯着,面无表情,但是拳头却是紧握,青筋毕露。

……

……

几天的颠簸终于暂时要告一段落。

因为已经过了小潘岭,来到了东川府。

车队与马贼一战,伤亡惨重。计有三十一死,四十二伤。伤亡比例几乎占到队伍的一半。而马贼方面,斩杀一百五十七,无伤者!

所有来不及逃亡的受伤马贼,都被尽数诛杀。

在这样的生死杀戮中,没有宽容,也不会有怜悯。

杨大小姐的伤势,经过调养,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车队伤者不少,重者需要留在这东川府好生静养。故此,车队决定要休整两天。

杨家管事慎重的询问了苏破的意见。

苏破此刻正沉浸在对未知事物的归纳总结中,也没有表示反对,故此,车队便进了城。

大周皇朝,五郡二十九府。这一路行来,都在东川郡内,历经东平府,东川府。

这东川府,也是东川郡内最大的一座府城。

城墙都是以巨大的青石垒成,高五丈,上面阔到可以跑马。

入了城,道路平宽,高楼耸峙,大气而繁华。

要在这东川府休养两天的另一个原因,苏破很快就知道了。

车队包下了一家客栈,苏破独居一大房。

第二日,正打算出去走走之际,杨大小姐突然来邀。

拍拍苏破的肩膀,说道:“哥们,有人请客,给我个面子,一起走吧。”

不知为何,态度比昨日稍好了一点,但还是一副爷们的粗豪做派。

苏破笑了笑,虽然还是不习惯,但是对这杨大小姐,实在没有什么恶感。人家看不惯你也是对的,妄评胸部总是不好的。

“同去同去。”

不废话,苏破一口答应。

非是要给杨大小姐面子,最重要的是——

苏破远离这繁华世界太过久远,他想要看看,是否,还是从前的观感。

红袖楼。

似乎每一个大点的城市,都有名字很雅致的酒楼。但是,当很多酒楼都用同一个名字的时候,这雅致的名字也就俗不可耐了。

红袖楼便是如此。

红袖楼上红袖招,招来客人真不少。

一楼大厅,人流不绝,将每一桌都占据了,虽然不是很吵闹,但人一多,就算小声说话,也是声浪如潮。

苏破与杨大小姐进了三楼的雅间。这三楼仅有两个间隔。都是为这府城有头脸的人物准备的。

一进去,苏破就看到了宴客的主人。

原来,就是那与车队同行的兄妹两个。

“到了这东川府,也就到了咱家。我说了都去咱家里住,大妹咋说也不同意。没办法,稍尽地主之谊吧。”

那锦衣年轻人姓孟,名字就叫做锦衣。苏破已经知晓,只见他很是热情,连声招呼着。用词也是一反常态,多了些粗犷。不过在他这样人的嘴里吐出来,却是别扭的很,让人觉得好笑。

用心良苦啊。

苏破心中暗笑道。

那孟锦衣,同时还找来几个作陪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目文雅,书生打扮,看样肚子里都是有些墨水的。

“这是杨维苏,东川府二十一岁的举人,在这东川郡也是不多见的。”

“锦衣啊,你这不是寒碜我么?二十一岁的举人,比十八岁的可差远了……”

“这是赵文学,家学渊源,是府城中聚雅轩的少主人,写的一手好字,京都的书法大家于七公都称赞过的。”

“这是李子墨……”

……

……

菜是好菜,酒是清淡的米酒,多饮几杯也不会醉人。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

苏破不太说话。杨大小姐也只是偶尔粗声言语几句,场面有些冷。

这时候,那聚雅轩的少主赵文学便笑着开口说道:“咱们这东川郡,还是小了点,偏僻了点,人物灵秀,也远及不上京都。我曾经在京都求学,听说几位日后也都有京都之行,不如,就说说京都事吧。”

“京都乃是开国之都,九州命脉,人杰地灵。我等都曾经瞻仰过,果然盛世繁华啊。”那杨维苏一脸回味,表示赞同。

“京都,那是藏龙卧虎之地。京都豪门子弟,更是英才辈出啊。君不闻,京都四秀之名?”那李子墨也摇头晃脑的说道。

“哈哈哈哈,京都四秀,这都是路人尽知的,不用说了。咱们说点奇闻异事吧。”孟锦衣微微笑着,面上颇有荣光。

他心道:这少年,虽然武勇过人,能力斩贼枭,但终究不过一武夫,放在京都,也就是一看家护院的角色,怎么能跟我等相比?如今找来这几个好友,大谈京都事,也正好让杨大妹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身份,什么才是真正的地位。

这等贵族雅事,在京都也是文人们时常把酒言谈的,这小子连话都插不上,还不自惭形秽?

某王公好酒,某名士好色,某名妓好诗,某公子好剑……

京都轶事,自这几人口,一一道来。

杨大妹似乎听得也是津津有味。这也更令几人兴奋。

“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四年前,在京都求学,曾经听说过一件大事。跟这个比起来,你们说的那些啊,都不够劲。”年纪最大的杨维苏饮下一杯酒,突然扔出包袱。

“什么够劲的消息?连小桃花跟四秀的苏长歌有一腿,都比不过么?”赵文学甩甩袖子,表示不信。

“那可是苏家与尚家的纠葛啊!任一个跺跺脚,那京都都得颤上几颤。”

“是啊,是啊,不信不信。”其余几人也是连声说着。

“那小桃花,不过是尚家的义女而已。给苏长歌搞了也就搞了。没掀起什么大风浪。”似是卖关子,那杨维苏顿了顿,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才低声说道:

“而苏家的苏痴儿,却是摸了清平公主的屁股!”

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话一出,果然满席皆惊!

“什么?苏家人……摸了清平公主的……屁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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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章 公主屁股摸不得

“众所周知,大周国主有四女。大女儿为长公主,二女儿为宁国公主,三女儿就是清平公主。

据传,大周国主最宠的,也就是这第三女。常言这清平公主的封号,便是来自大周国主最喜欢的一首词——清平乐。

如果说京都五大门阀任一个发怒,京都都要颤上几颤的话。那么,这大周国主要是怒了,那就是地震,天翻地覆的大地震。

如果说有什么事,伤害到什么人,能让大周国主震怒的,这清平公主绝对会排在前几位。

国主最宠的女儿,被人摸了屁股,这还了得?

特别是在大周朝,上下尊卑划分森严。公主乃是天潢贵胄,岂能遭人这般羞辱。

总之就是一句话: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公主的屁股更加摸不得!

如果手段够强,摸了老虎屁股,没准还能剥皮吃肉。但摸了公主屁股,那就只能等死。”

……

不过,杨维苏话音一转:“我口中的这苏家痴儿,在京都权贵圈子里也是声名赫赫。不仅仅因为他是苏家家主威远大将军苏元星的亲侄子,也不仅仅因为他身为苏家这一代仅有的四个继承人之一。这名声,更多的是来自他的痴。明面说痴,背地就是傻。苏痴儿,其实就是苏傻子。

苏家能做出这等功业,传承自然不凡,家族血脉也是强悍之极。除了家主苏元星,每一个苏家男子,不说如何出类拔萃,但天赋也是极高的。但是,到了这一代,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个苏痴儿!”

真是异数。

……

见到众人大惊,被这个消息给震的一愣一愣的,杨维苏有些自得的继续说道:“换了他人,触怒天威,必死无疑。但是——

偏偏摸了清平公主屁股的,却是苏家痴儿。

苏家的地位你等定然也都听说过,便是当朝国主也要给苏家留点颜面,更何况这苏痴儿还是个傻小子,一根脑筋。”

“是啊是啊,一个傻子而已,不用那般照本宣科吧。”

众人议论纷纷。

大周不禁言论,文人墨客以风议闻名。这点,有点近似于大晋,但是开创时间还短,在文声上远不及拥有八大学坊的大晋闻名。但是这种习气已经蔓延开来,即便远在这东川府,这几个书生也以仿效而自得。

“要我看,苏家功高,这苏家子又是个傻子,怕是会不了了之吧。”

那赵文学一声轻笑,推测道。

虽说此事已经发生在四年之前,但圈子小,不易传播开,加之这东川府距离京都太过遥远,还是难得听闻的。对于结果如何,众人还不知晓。

“不错,多半是给予薄惩,如打几十板子,劳役几月之类的,既能平公主之忿,又能抚慰功臣之心。”

孟锦衣轻轻的把玩掌中的杯子,笑着说道。他的意见,也多半代表了众人的看法意见。

杨维苏却摇了摇头,说道:“事情不是这样!”

“是严惩!”

“虽然不曾当庭杖杀,却有没有放过那苏痴儿的意思,最终的判决是——流放万里蛮荒!”

饭桌上众人此刻早就停下来筷子,或是倾耳细听,或者举杯小酌。

但是听到这一句,却是都吃了一惊!

把一个十多岁的傻小子流放蛮荒?这跟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要说区别,就是死前多遭点罪吧?

说九死一生太过乐观,说十死无生,还稍有一线生机。但是这生机,绝不会出现在既小且傻的苏痴儿身上。

公主的屁股摸不得啊!

“这不是在打苏家的脸么?”

那赵文学左右四顾了一下,小声说道。这风议也是分情况的,谈谈名士轶事,谈谈风月,都无所谓,但是,真要牵扯到皇朝权力纠葛中,难保不会有麻烦。

“那苏痴儿,也算艳福不浅了,居然能摸到那素有艳名的清平公主的屁股……”

年纪最大的杨维苏,连忙把话题扯开。公主的屁股摸不得,但是既然有人摸过,大伙说说却是无妨,这个不犯禁。

“多半是手有余香……”

一时间,这几个书生皆是哈哈大笑。

那苏傻子的命运如何,毕竟跟他们半分银子的关系都没有,反而是那涉及到宫廷的风月艳谈,更吸引人。

公主的屁股是大是小,是圆是翘,手感如何,更引人遐思。

这几人大有“他能摸得,我们便说得”的意态。

……

……

“无聊之极。所谓公主的屁股,也仅仅只是一个屁股而已,并没有多出一瓣。”

“哥……他摸的只是屁股,不是风月。”

就在此时,那沉默若有所思的少年突然站起身来,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是转身沉默而去。

当嘭嘭的下楼声响起时,这几个东川府闻名的书生举人还在惊诧中。

“只是屁股,无关风月……”

很妙的一句啊。那一身布衣,言语同样不多的李子墨,喃喃自语道。

“他是何人?”

这几个书生这才想到,还没有听那人说起过姓名。询问的目光,汇聚到了孟锦衣身上,孟锦衣有些不忿,到底让这小子插了一句嘴。他也不知这少年姓名,便看着杨大小姐。

杨大小姐起身,先告辞,之后说道:“我也不知其名,不过偶尔听他说起过。”

“他说,他姓苏。”

“姓苏?”

众人面面相觑。刚刚故事的主角便是苏痴儿,现在离去的这个少年也姓苏,还真是巧。

……

……

终究还是没人能把这苏姓少年,与昔日京都苏痴儿,相联系到一起。即便是在这几个书生看来,那苏痴儿既然被这般严苛对待,定然不会有什么活路了。

……

又过了一日,杨家车队又上路了。

这次,多的不光是孟家兄妹,还多了红袖楼里的三个熟客,赵文学,杨维苏,以及李子墨。

苏破依旧待在车尾那辆大车上,正翻看着几本书。

【后天真解】,【混气压元功】,一篇诗文,以及一张鹿皮纸。

那鹿皮纸上,仅仅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以及几句口诀。

那图案是一只正张开翅膀的鸟,仅仅是几笔线条,便勾勒的栩栩如生,振翅欲飞。搭眼一看,便似有一种玄奥难明之意。

这张鹿皮纸,是苏破从那赤发身上翻来的。虽然不明用途,但既然贴身藏着,苏破觉得有异,便悄悄的收了起来。

此外,除了那狼牙巨棒,便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那篇诗文,是修在一块缎子上的,名曰碧落赋。

……

……

第一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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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章 神灵碧落赋

那篇诗文,是绣在缎子上的,名曰碧落赋。

其文道:

散幽情於曩(nǎng)昔,凝浩思于典坟。

太初与其太始,髙下混其未分。

将视之而不见,欲听之而不闻。

爰(yuán)及寥廓,其犹槖籥(tuóyuè)。

轻清为天而氤氲(yīnyūn),重浊为地而盘礴。

……

……

浮沧海兮气浑,映青山兮色乱。

为万物之羣首,作众材之壮观。

至妙至极,至神至虚。

莫能测其末,莫能定其初。

五石难补,九野环舒。

星辰丽之而照耀,日月凭之而居诸。

非吾人之所仰,实列仙之攸居。

尔乃遗尘俗,务遐躅。

……

……

抚龟鹤而增感,顾蜉蝣而自嗟。

乃炼心清志,洗烦荡邪。

凝魂于秘术,驰妙于餐霞。

云梯非远,天路还余。

情恒寄于緜邈,愿有托于灵槎(chá)。

……

……

这篇东西,苏破乍一看,以为是篇描述天地初开,之后描述修炼境界的的文章。但是想了想,觉得很是奇怪。若只是描述性的东西,这赤发怎么会把它放在身上珍藏?

难道这是什么名人大家的大作墨宝?也不对啊,这东西明明是绣上去的。

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车行到一条大河前。

那大河与罗舟河仿佛,名为大湾河,划过一个圈,流入东元大洲最大的水系黄河。

河水没什么稀奇,不过令苏破有些疑惑的是,那大河上竟然有高高的堤坝,下有泄洪口,目前仅开放两口,水被蓄了起来,堤坝上游的水位明显高出下游一大截。工程极其浩大。

这是何意?

虽然有些熟悉的感觉,但还是不解。杨家管事的正协调车队通过那大坝,见到苏破蹙起了眉头,便知道这少年没见过这物事,就笑着开口说道:“这是拦河大坝。是这两年才开始修建的。源起于大晋。可以蓄水以解干旱,也可以在涝时防洪。”

原来如此。苏破明白了一些,但是似乎总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已经靠近内地繁华,过桥的行人不绝。杨家车队需要排好久。

苏破见此情景,便吩咐人招呼杨大小姐过来。

杨家随从,自打马贼一战后,对于苏破是恭谨之极,事必躬从。除了杨家大小姐,他们最敬畏的,就是这少年。故此,片刻间就把话传了过去。

“我说小爷们,看不出来,你那两句还挺够劲的,弄的那几个小白脸都没话可说了。”杨大小姐一来就先冷冷的赞了一句。

“这是什么东西?”苏破也不搭茬,直接打开那块缎子,问道。

“咦?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碧落赋么?神灵碧落赋?”杨大小姐也是个识字的,一搭眼,便认了出来。

“这碧落赋是怎么回事?”苏破追问道。

“传闻中,大晋太玄洞有奇人碧落君,行遍五大部洲,做碧落赋,将结识或听闻的神灵们,都编入其中。但其中言辞极其隐晦,让人难以分辨讲的都是哪些神灵。”杨大小姐回答道。

“这碧落赋,仅在大晋八大学坊中少有流传,便是先天高手,也少有知晓的。”

苏破点点头,心道原来是这样一篇文章。

神灵……

他突然想到,那罗舟山上所见的,那梦中所纠缠的,就是神灵吧?

那等威势,真的是超出了人的范畴。

正在思考间,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轰鸣声。那声音,跟他挥刀割裂空气的爆鸣声有些相似。

“轰……”

自远方而来。

苏破抬起头来,便见到远方地平线上,一点黑影如电射来。开始还是芝麻大小,一转眼,就现出轮廓!在那黑影的轮廓中已隐隐可见一对幽绿的眼眸,鬼火一样闪动著!越来越近。

那空气中发出的凄厉的嘶嚎声,让人自心底渗上一丝冰冷寒意。

就在此时,苏破的怀中突然一热!

“啊!这是怎么回事?”

苏破一惊,连忙伸手一探,赫然发现,那发热的东西,只有一指大小,却是那方紫金印!

“不好!”

苏破顿时浑身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昔日罗舟河边,司空小白之言犹在耳边。苏破当时听了不以为意。没想到,在这大湾河畔,便应验了!

随着那来黑影的接近,贴身所藏的这紫金小印越来越热,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苏破伸手入怀,想将这紫金印抛入那河水中,但是手还没有扬出去,那黑影已经到了面前。

“大荒影狼?”

杨家大小姐一声惊呼。

来的是一头巨狼!

一时间,全场的牛马牲口都在惊嘶,都在嚎叫,都在窜跃!

若不是有车夫拼命的収勒着,怕是要逃的四散。

“东南罗舟山西荒之狼谷,以特出之影狼而得名。影狼体形较之他处野狼为大,体毛灰黑,生性嗜血,动辄咆哮,群兽皆走避之。”

杨大小姐口中念诵着,她凝声道:“这是比苍狼更凶暴的一种狼,已经算得上是低阶妖兽了!”

这是何人?竟然能驱策妖兽?

那头影狼大小几乎抵得上一头骏马了。此刻虽然碧眼如妖火,喉咙中不住的低鸣咆哮着,很是骇人,但身躯却是笔直不动。其上端坐着一人。

那人满头白发斑斑,遮住大半张脸,唯见鼻弯如钩。其目光扫过处,所有的惊嘶的马匹,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战栗着,一动不动,似乎,有种莫名的恐怖来临。

不光是马匹,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这一刻,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是你么?”

那人目光一转,便向苏破处看来。双目碧色光芒,有如实质。苏破只觉心口如遭雷噬,一丝彻骨冰寒顷刻散入全身,如利刃一般直刺心头!

一瞬间,就在苏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被那股冰冷冻结的时候,体内的清凉气流发动,流转间,便吸收或者说是吞噬了那股冰寒,化去那袭体的杀意寒气。但就是这短短一瞬,苏破脸上已是惨白一片。

那老人见这少年身形一晃,竟又无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更多的却是狂喜。他伸手一抹脸上散发,现出一张苍白有些扭曲的面容以及一双嘲弄的眼睛。

一种诡异的笑容在他苍白的面孔上慢慢绽开,他笑着环视四周。忽然,他仰天狂笑起来,那种笑声不象从他嘴里发出的,倒更象是从他身体里爆裂出来的。

“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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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去了这碧落赋,本章正文也有两K字。明明是公众版,居然有人说骗字数,我嘞个去的。

第五九章 我要你的灵魂

杨家大小姐在听到那阴冷声音时便就要失声叫出,此时见那老人鹰钩般的鼻子,心下再无怀疑。这便是那化神老怪了!

她大喊道:“你是鹰九霄,鹰前辈!”

“咦?小丫头你认得我?”那老人笑声一断,眯起了眼睛。

“我的本家叔叔是杨公忘,偶然听他提起过前辈。”

“蓟州府的杨公忘。”杨家大小姐郑重的说道。

“刀王杨公忘?”那老人眼睛骤然大睁,目光便如两道冰冷的光柱,快要将杨家大小姐冻结了!

“是的,我是他的侄女。”杨家大小姐战栗着,那洁白的脖颈中,可以清晰的看到点点鸡皮疙瘩细密生出。

“杨公忘最近可好?”

“尚好,还是喜欢打造器物。”

“以锻刀入道,值得钦佩。既然这样,就留下你等性命,速去吧!”

“你就留下吧。”

然后这老者扭过头来,对这苏破一挥手,苏破便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将自己扯动了过去。

“好大的劲力!”

苏破惊怒,双足发力,马步立桩,千斤坠地!

“嗨!”

一声断喝。身体猛的一晃,却是站住了。

“哈哈哈哈。”

那老者一声狂笑,仰头嘶嚎,声音嘶哑如兽,令人不忍卒听。杨家车队众人瞬间便东倒西歪,捂着耳朵向远处爬走。

而苏破却是首当其中。这笑声,嘶号声,竟然大半都汇聚在他的耳边,一时间,头疼欲裂,脑中百般幻影生,坚持了片刻,苏破两肩垂落,颓然跪倒,“锵!”一声轻响,那口如门扇般的大黑刀脱手坠落。

“天尊,你找的这个炉灶差了点啊,连我这把老骨头哼几声,都撑不住,你怎么再去傲啸天下,大杀四方啊?”

“哈哈哈哈……”

这老者大笑,狂笑,最后竟似是悲笑,以笑当哭!

在场的几百号人,都手捂着耳朵,根本就听不到这老者说些什么。苏破虽然能够听清,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天尊?什么炉灶?什么狗屁东西?

苏破一声怒吼,强行站了起来,摇摇欲坠,但还是瞪圆了眼睛,挣扎着走了过去。

这老者虚空一抓,竟然都有几千斤的大力,修为无可测度。苏破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敌手,但是,坐以待毙,绝不是他的性格!

即便是死,也要拼着死!

那老者依旧在笑。而其座下的影狼似乎有些不安,但又不敢嚎叫,噗噗的喘着粗气。

就在此时,一道黄光骤然掠了过来,如电光流转!

猛然射向那老者,去势正是那他的咽喉!

那影狼,乃是低阶妖兽,以速度见长,但是面对这黄光,也只来得及后退了一步!

“咦?这是?”

这黄光自然是姑苏。这小东西惯于突袭,先后重创过两个先天气动境界好手。但是,这次面对这老者,却是无法建功!

那老者笑声嘎然而止,很是惊诧了一下。

然后他只是虚空一拂,那黄光便凝在半空,挣扎了一下,落到地上,然后,再度扑袭而来。

“这是……”

一抓没有擒住这小兽,那老者更是吃惊。看着那小兽身上光洁如丝般的金黄毛发,隐隐约约,一个可怖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难道是……”

“难道是……魅情川一脉?”

不自觉的,他高声呼喝了出来。

“难道是魅情川一脉?”

这魅情川三字入耳,姑苏一愣,那蓄势待发的一击,也缓了下来。圆圆的大眼睛闪出迷惑,似乎在回忆一般。

“不对!哪有什么其他血脉!难道根本就是——”

“魅情川??!!”

这老者满脸的惊恐,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他咆哮着,扬起了手,掌中黑气隐然!

姑苏这刻,眼中骤然恢复清明,咕咕的叫了一声,骤然间身化流光,电射向远方,一闪,就不见了!

“轰!”

这老者掌中黑气化作一只丈许大手,五爪森然,重重的轰击在姑苏所立之处,击出一个几丈阔,两三丈深的大坑!

这一击落空,老者一声低哼,面色扭曲变形,那种憾意,便似倾尽这大河水都难以洗刷掉。

不过,扭头看到那紧握拳头,挣扎行来的少年,这老者又笑了。

不必得陇而复望蜀,拿了天尊的灵魂,以后还有什么不能得到?

“给我来吧!”

伸手再度一抓,一股沛然大力,将那少年凌空摄起,提到了手上。

座下那影狼一声长啸,便要离去。

“前辈,鹰九霄前辈,不知他哪里得罪了你,他对我杨家有恩,能否放过他一马……”

杨家大小姐勉强站立起来,急声求道。这声音惶急而发,竟然是轻柔绵软,一点粗豪之气皆无。

“放肆!若不是看在杨公忘面上,你等早就都是死人了!”

双腿一紧,那老者不屑多说半句。嗖的一声,那影狼已经是呼啸而去,片刻就消失在荒野的尽头,那幽暗的山林中。

半响,杨家车队众人才慢慢站起身来,恢复了神智。

慌乱了片刻,有人惊呼道:“大小姐呢?那少年恩公呢?”

“他们,怎么都不见了?”

顿时间,这大坝前,杨家车队乱作一团。

......

荒野中,杨家大小姐驱马前行。那口厚重宽大的黑刀,正斜倚在马鞍上。

此刻,她心中没有再去想杨家车队,也不再去想那批钢料。她这一刻,只想着,要找到那鹰九霄,要让他放过那少年!

他既然忌惮叔父刀王杨公忘,那就有机会可谈。

那个少年,他救了整个车队的性命。那么,倾尽车队所有,也要换回他的性命!

杨家大小姐固执的这般想道。

胯下是麟马,耐力速度俱佳。但可惜,麟马也只是马,既不是狗,也不是狼,没有灵敏的鼻子。穿过荒野,行到山前,再也不知去路。

茫茫山林,他们在哪?

就在她迷茫之时,咕的一声,麟马前,出现了一个金黄色的身影,小小的,正凝视着她。目光中,询问之意,一看既知。

“你能找到他们么?”杨大小姐满是希冀的问道。

那小兽微微的点了下头,便钻进了山林。

杨家大小姐紧紧的跟随在后。

……

……

当苏破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在一石台上。遍体缠绕的都是坚韧的老山藤。这玩意,细细的一根,没有千把斤的力道,绝难崩断。

这老者用了这么多,显然是知道自己力大。

无法动弹,苏破勉强扭头,便看到了那老者狰狞的面容!

“你想怎么样?”苏破问道。如果是要为那四十三报仇,无需这么麻烦吧?凭着老者的力量,轻而易举便能要了他的命。

他到底要干什么?苏破疑惑。

“哈哈哈哈。”

“天尊,或许你还没有完全觉醒。或许,你不是他。但是,这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

那老者大笑,笑到面容扭曲。

“我要你的灵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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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记忆之门

鹰九霄狂笑,心中也在狂喜。

这半年多来,先后赶到罗舟山探寻的强人,也不知有多少。这其中觊觎这杀星身后之物的,更是占了大多数。但是现在,这些人都只能做无用功了。唯有他鹰九霄,才是那个幸运者。

直到现在,那些人怕还是将注意力都放在初生的婴儿身上,却不曾想,天尊不知创出什么秘法,竟然夺舍到这少年身上。

接到传书之时,鹰九霄便有所怀疑。

一个普通少年,修为还在后天肉身境,如何能有远超易筋大成的力量?

这种情况,一是说明其天赋异禀,就如那杨家小姐一般。但是,这种可能对于一个陌生少年来说,太不可思议。另一种可能就是大家秘法。但是一个身怀秘法的少年,往往都是出身大家族,大宗门,会一幅土包子模样去杨家铁匠铺那种地方么?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少年身上有元灵种子!

只有元灵淬身,才能将肉身的效能急剧的增强。才能令一个锻骨少年发挥出堪比先天境界的力量。

但是,元灵种子,种到普通人身上,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变成白痴,爆体而亡。因为这元灵与人的魂魄息息相关。没有足够强的神魂,绝对无法承载,引入,接收。故此,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接到传书后,鹰九霄马上便意识到,这有极大的可能!

如果那少年真的身有元灵,那么,他的神魂力量定然极其强大。但是,一个普通少年怎会有能承载元灵的强大神魂?便是先天境界凝魂大成者,也不见得便能安然引灵入体。这少年如何能成?他是如何做到的?

所以说,这个少年,很可能就是那人的炉灶!是他的后手!

以矛隼指路,终于大河之前,赶上了这少年。借助传讯金印,鹰九霄更惊奇的发现,原来四十三也被其斩杀。出手一试,赫然发现,这少年果然身上蕴有元灵!

这便极大的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天劫壁垒之下,天尊神魂逃出,以秘法夺舍,再承载元灵种子。这样一来,很快就可以恢复修为。

“天尊,果然是好伎俩!好手段!险些骗过了全天下人!”鹰九霄狂笑着。

“但是,你想不到还有我这个老朋友,这一百年来,一直在惦记你吧。或许,在你眼里,我鹰九霄只是一个小角色,是不堪一击的废材。”

“如今,虽然不知道你为何神智未复,但是搜魂之下,你的一切秘密,都将成为我鹰九霄的财富!”

“你放弃的,我鹰九霄会帮你收取!”

“你给我的伤痛,挫折,这一次,彻底清算!”

“百年前,你轻轻一指,便断送了我的神灵之路,令我从元胎境跌落,至今仍徘徊在引灵,百年来毫无寸进,心境重创难平。不过今日我虽垂垂老矣,你这五洲至强人,自命要追求天道同寿的,最终却要死在我鹰九霄的前头!”

这山洞中,空间很大。但此刻,都被这鹰九霄的咆哮声所充斥。仿佛这厚重的山壁都在轰轰的颤动。

苏破此刻心中又惊又怒。

这老家伙在疯言疯语些什么?

不知所谓!

什么天尊,什么伎俩,什么手段?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的名字是苏破。老家伙,我想你是找错人了吧?”苏破怒喝着。

“如果真的找错人,那也是你这小家伙命不好。”

鹰九霄此刻已经镇静下来。他慢慢的走到苏破的面前,轻声亲切的说道:“你的记忆,你的功法,你的心得,都是我的。此后,你将成为白痴。”

这话语,虽然不再嘶吼,不再咆哮,不再激愤,不再怨毒,语气平和的出奇。但是却令苏破毛骨耸然。

他要拿走自己的记忆?这怎么可能?

饶是苏破心智坚毅,遇到这种无法理解的未知凶险,也不禁有些惊慌了。力量,我需要力量!一种无力感充斥苏破的心胸。

“元灵具现,大梦黄粱!”

那老者鹰九霄,一声低吟间,苏破便见到其鼻窍中有黑色烟雾生出,丝丝缕缕,便如水汽缭绕,但却聚而不散。

“把你的一生,梦给我看吧!”

那鹰九霄又是一声长吟,那黑色烟雾中便有一道黑气直扑苏破的额头,没入他脑中!

苏破瞬间便失去了知觉。虽然有藤条的束缚,但整个人身体随即变成了软体动物一般,疯狂蠕动起来。脸上时不时这里鼓出一块,那里陷下一块,黑色的血液不断从他的口鼻中喷射出来。

鹰九霄满头大汗,青筋突起,竭力支持着这秘法对他灵力无穷无尽的需索。一团团黑雾从口鼻中喷射了出来,布满了整个山洞。

而此刻的苏破,却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痛苦,他仿佛身处梦境中一般。

在他的识海中,他就如一个小人一般,到处游逛着。眼前是一扇又一扇的大门。他有些迷惑,便伸手推开一扇门,眼前光景闪动后出现的一幕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夫子正在讲课:“人者,天地万物之灵也。若无廉耻之心,与禽兽何异……”而他正似懂非懂,瞪着懵懂的眼睛,怔怔的呆望着窗外树梢上那只黄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哦,这是四岁的时候,苏府请来为他启蒙的陈夫子。这老头是太学退下来的,以学识渊博闻名。

……

再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一个女子,正在给一个男童梳头。她和蔼的笑着,说道:“我的乖儿,你好聪明啊,老夫子每次见你父亲,都赞不绝口,说你能举一反三,如是这般下去,十三岁考个举人出来都不在话下呢。”那幼童却低声说道:“可是母亲,我想修身,像伯父那样,成为一个大将军。”那女子面色蓦地一暗,说道:“你先好好跟这夫子学习文章,等你再大点,让你父亲想办法。”

……

下一扇门。

“元山,你先出去,我来为孩儿探测一下,有无先天灵脉。”

说话的那人,面目方正,态度虽然和蔼,但却是不怒而自威,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却像是一个统万众,号令千军的将军,令人不自觉的心声敬畏。他说出的那句话,明明很平和,但却如同号令万千铁甲冲锋般的坚决。

“是的,大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恭谨的退下。

然后,那人便伸手将幼童抱了起来……

看到了这里,苏破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恐惧。这种恐惧,就如同毒蛇一般,缠着他,瞪着幽绿如鬼火般的眼睛,吐出红红的信子,露出尖利的毒牙,噬咬向他!

画面一转,他便退出了那扇门。后面的景象,不得而知。

他惊骇,他这刻,满身都是冷汗!

……

然后,他又推开下一扇门。

……

……

刚刚拾起心情码字,所以晚了一点。这是第一更。12点之前,还会有第二更。

第六一章 我的灵魂我做主

下一扇门打开,一幅画面出现在眼前。

“你这孽畜,竟做出这等事来,给苏家丢尽了脸!你这是要毁了苏家么?”上一扇门中,那个面目与苏破有些相似的男子正怒喝着。而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正跪在他面前,腰杆挺得笔直,一脸的倔强。

“你知罪么?”那男子沉声说道。

那少年摇摇头,绷着嘴唇,不肯说话。

“孽畜,你要先认罪,然后跟着我到你大伯面前,求他出手,网开一面。”那男子大声吼叫着,脸憋得通红。

就在此时,朱漆大门轰然开了,一队黑衣高冠之人进入府中,为首一人高声宣读道:“苏门苏破,胆大妄为,行为不端,触逆皇眷,惹怒天颜。念其年幼无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特赐流放。”

场面一下子凝固了,片刻后,女子号哭声骤然响起。而那少年依旧瞪着眼睛,绷着嘴唇,不发一言。

……

一扇又一扇门被打开。

门里有欢笑,有悲戚,有感伤,有痛苦。苏破这一刻,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这些悲欢离合。

……

慢慢的行着,突然间,苏破来到了一扇陌生的门前。这扇门,并不是如前那般,或是朱漆雕刻鸟兽,或是树干粗粗拼合。很奇怪,这扇门很是巨大,是由光洁的金属制成。门上面还有斜斜安置的把手,雕着奇怪的图案。大门的中间,是一圆孔,反着光芒,很亮,就如人的眼睛一般。把手的旁边,有黄色铜质的圆环,中间有扭曲的细缝,纤细的就是用小指也捅不进去。

看着这扇大门,苏破心中生出极强烈的渴望。似乎,这门的对面,有很多熟悉的东西在召唤着他,在期待着他,已经等待了他千万年那么久。

人生苦旅,岁月千年。仿佛,那扇门内装着的,是游子历经千万年的沧桑。

不知不觉间,苏破泪流满面,他握着那把手,用力的一拧,轰然间,这扇大门便被打开了。

门后,是另一个苏破!

从呱呱坠地,到四五岁,穿着奇异的服饰,坐在宽大的房间里,对着一块黑色的墙壁,拄着下巴,盯着前面女孩那轻轻摆动俏皮的辫子。

七八岁时,倚着一辆怪异的两轮车子,等着隔壁教室的女孩放学,坐在车后面的架子上,呐喊着奔驰而去,留下一地银铃般的欢笑。

然后是打桩,练拳,一个老头拿着黑漆漆的拐棍,凶着脸,逼迫着他练习。但扭过头去,却是笑意盈盈,一脸的赞赏。

再大些,在五颜六色甲壳虫般如织的车流间穿梭,在遍布高耸入云的城市建筑间穿行,在无数明亮或阴暗的房间中或坐或睡,或唱或说。

再大些,坐在钢铁大鸟的肚子里,呼啸间,一跃就是千万里。

后来在一个个阴暗的墓室中,趟着毒烟,陷阱。躲避着巨石的碾压,腐锈的弩箭倾射。

挥舞着刀子,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咆哮着,在他面前溅出鲜血,倒下。

……

……

最后,所有的一切,汇聚成一张秀美的面孔。

“苏破,不管多久,我都等着你回来。”

……

苏破仰天长啸,心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是感伤?还是惆怅?是难舍?还是难忘?

有多少?能多久?

苏破害怕回答。

怕回答惊醒了梦,怕不答梦醒了惊!

……

……

迷迷茫茫中,苏破突然明悟了,两个苏破,都是他自己。只是分开了千万年,如今重逢。就在苏破明悟的瞬间,所有的记忆碎片,一瞬间,全部交融为一!

突然脑中一阵剧痛袭来,这疼痛,如针扎,如火燎,又如脑海中所有的组织都裂开一般!

这是灵魂的融合!

苏破怒吼着:我的灵魂我做主!

突然,一个更大的吼叫声,在他的旁边炸响!

苏破骤然睁开了眼睛!

还是那个山洞,还是那个石台!

他也依然被束缚着!

但是,那个神秘莫测,强大到苏破无可抗拒的鹰鼻老者,却是捂着头,惨烈的嘶号着。

那呼号,就是十万天雷齐祭起,也无法掩盖掉的锐嘶!

他左冲右突,把头颅拼命地往山腹石壁上撞击,轰轰隆隆,每一下都将那石壁轰裂,巨大的石块轰碎,将这山腹轰出一条条深深的裂缝!

“我是谁……”

“谁是我……”

鹰九霄惨呼着,怒号着。识海里面,除了痛,除了一个疑问,便是一片空白。

这少年的识海,他如愿的侵入。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份记忆中,他看到了许多意外的东西。这少年过往的那一幕幕,无一不卓示着,这少年是京都苏家子弟!

特别是那人的出现,就算是在少年的记忆中,也足以令他心神为之一震。

鹰九霄有些失望,也有些懊恼,心说难道自己真的算错了不成?

便在此时,他突然发现,这少年识海中,竟然有更多杂乱的,隐晦的记忆片段。被深深的埋藏着,尘封着,闭锁着。

这个应该就是了!

他心中狂喜,奋力的催动秘法,暗示着,逼迫着少年将那记忆打开!

这定然就是属于天尊的东西了。

老杀材,你往哪里躲!

鹰九霄等那少年打开记忆,便猛然一头扎了进去!

黑压压的奇异建筑,站在上面,向下俯瞰,人如蝼蚁,车如甲虫。

轰鸣的嘈杂声,扑面而来,一下差点将鹰九霄的神识轰散,差点将他的灵智轰晕。

稍一清醒,上方轰隆一声,长空划破,一道电光,惊闪而没,再炸起几声闷雷。

电光发亮时,只见苍穹低处,一物如大鸟。在半空呼啸而过,发出胡胡嗡嗡的轧轧的怪响。

此为何物?这是什么地方?

鹰九霄迷糊了。他从来都没有听闻过,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这样昏暗,污浊,但也奇特诡异的世界。

就算是看到传说中的仙界,也不会令他如此震惊。

纷繁复杂的信息量太大,一瞬间便充斥了他的脑海,令他头痛欲裂。

鹰九霄强忍着剧痛,他怒吼着,命令着,暗示着这少年回忆,再回忆。找寻,再找寻!

这少年被暗示着这样做的时候,那两种截然不动的记忆片段竟突然紧紧的聚合在了一起,就如久别多年的好友,拥抱着,抚慰着,然后,竟然水乳(河蟹威武)交融,混为一体!

这融合之后的灵魂,竟然是如此的强大。鹰九霄骇然,他感觉到,如果说他达到引灵境界的灵魂是一只烛火的话,那这少年此刻的灵魂,亮的就如一轮明月,骤然放射出银色光芒,皎洁生辉!

被这记忆翻卷着,被这灵魂映照着,鹰九霄强忍着疼痛,想要退出,但就在此时,一片记忆突然向他涌来,不等他有丝毫的反应,便将他卷入其中。

大荒大漠。

血染黄沙。

漫天都是传说中的神佛,诵念着,喝叱着,怒吼着,那股威压,一瞬间,便将鹰九霄的灵识切割开,绞碎,碾成粉末!

他在这少年识海里见到最后的东西,是一颗星!

一刻散发着无穷杀意,令人魂胆俱丧的杀星。

这杀意,竟然比那天尊七杀还要凌厉嚣张!

正狰狞的朝他吼着,我的灵魂我做主!

然后,他的头脑中只剩下一片的空白。

……

……

第二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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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章 原来很大

苏破眼见这神通莫测,修为只能用恐怖两字来形容的鹰鼻老者,疯了一样,像没头苍蝇到处乱撞,心中不仅有些诧异,还有些后怕。同时间,脑中各种信息纷繁而来,复杂之极,也是令他有些眩晕。

用力一挣,发觉身上有些松动,苏破歪着头,向下俯视,发现将他缠绕在那石台上的藤条,竟然断了几根,已经没有那么紧了。

难道是他发疯时候扯断的?想到这里,苏破觉得脊背都发冷。这要不是藤条,而是自己的身躯……那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过眼下么,这是个好机会!

苏破收紧两臂,猛然向外一挣。

噶蹦蹦……

那勒紧的藤条,骤然绷的直直的,发出清脆的崩裂声!

嘎嘣……

嘎嘣……

一根根断裂。

当苏破的上半身挣脱出来,双臂能自由的动弹,余下的藤条也就不起什么作用,片刻间,苏破便脱身出来。

动作过程中,他始终保持紧张,警惕的观望着那鹰鼻老者。

这老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破坏力实在是太大了。这整个山腹都在震颤,都在摇晃。两丈多高的山洞,顶壁参差的岩石都在瑟瑟而落,起初是粉末,然后是小块的渣屑,到了苏破挣脱开来时,就是磨盘大小的石块!

这老者就如同一台人形挖掘机,将这如大宅方厅大小的山洞,冲击的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碎石。

“我是谁?”

“谁是我?”

这名为鹰九霄的老者,就这般霍霍的吼叫着,肆虐着。头如重锤,掌如利刃,所到之处,山石崩塌,巨石被击穿,撕裂!

苏破站起身来,看的分明,一瞬间眼睛都直了。

这……,

这就是他自称的,化神境界的实力么?仅仅是肉身,就这般的强大?

苏破算计,自己就是手持杨大小姐那一百多斤的黑刀,也决不会有如此破坏力。

难道这人的肉身比百锻的精钢还要坚硬?

苏破骇然。

他实在无法想象。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无法相信。

这个世界,太玄奇了!

眼见那鹰九霄对他不理不睬,视如不见,就像是迷了路一般,拼命的要打通山腹。苏破知道,这恐怖的老者怕是真的疯了!

但问题是,他疯多久?疯的多厉害?

他的疯,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变化而引起的?

想起这老者,竟然要拿走他的灵魂,苏破顿时寒毛倒竖,牙关紧咬,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老者绝不是仅仅说说而已!

你要我变成白痴,那么我就让你疯掉。疯还不够,还要让你死!

将脑中的杂乱记忆,都放在一边。苏破弓着身子,轻轻的向后移动,避免惊扰到那恐怖的疯子。还好,那鹰九霄不但是人发疯,耳朵也似聋了一般,根本听不进去声音。

苏破想先离开此地。现在别说是赤手空拳,就是掌中有刀,他也不会贸然尝试。甚至,他根本就不会去靠近那鹰九霄。

差距太大了。就算这鹰九霄不施展他那种种神奇的手段,凭借这令人恐怖的肉身,苏破也绝对吃不消。

他慢慢的向后退着,找到了这山腹的洞口。

那洞口刚好一人来高,有些逼仄,狭长。跟罗舟山藏刀那处山腹到有些类似,仅仅稍宽了一点。

苏破一直行到中途,才宽心了些。那鹰九霄疯不择路,一时半会应该冲不过来。

正长出一口气之际,突然眼前一黑,瑟瑟声中,一条人影歪倒了过来。

苏破一惊,本以为是敌袭,刚要挥拳,但瞬间眼睛一亮,看清了那张面孔,那是一张雪白清秀的瓜子脸蛋,原来是杨家大小姐!

她怎么来了?

苏破松开拳头,一把将其抱住,入手一片绵软。

苏破虽然还不到十七岁,但是身材已经极高,不逊于成人。而这杨家大小姐虽然整天爷们做派,豪气十足的样子,但身高也就比普通女子高出少许而已。因山洞逼仄,苏破这匆忙一抱,正好环住她的胸前。

好大呀。

苏破微一低头,便从杨家大小姐的肩头看了下去,赫然入目的,是一大片雪白!

这杨家大小姐身上衣着零落,肩头有血渍渗出。那身黄缎子锦袍,从肩头伤口处,被撕裂开半边,一直垂到腰肌,里面的白色小衣也被扯破,竟是将一只沉甸甸的,绷得圆实的玉乳露了出来!

苏破这一环,一只手正抓着她浑圆饱满的胸脯,心中顿时一颤,第一反应不是松开,而是下意识的搓揉了一下。只觉得无比弹滑,充满傲人的紧致与弹性。另一只手,也隔着轻软的料子,抓着那另一半饱满,却是滑不溜丢的,没脱出来的那只这般大。

原来是缠胸。苏破恍然。难怪自己那日说她的胸不大,令她恼怒了这么久,原来是小觑了人家。

真的很大!

这时候,杨大小姐一声呻吟,苏破如触电一般,急忙双臂向下,环住了她的腰肢,疾步向洞外穿行。

还没有脱离险境,此地不可久留。

杨大小姐的腰身也是窄瘦结实,弹性惊人,这般怀抱,眼光扫过那抹洁白,想起刚刚那触手间惊心动魄的手感,苏破走路间,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反应!

危险紧张的处境,加上这突如其来强烈的刺激,令少年的苏破,有些难以自抑那强烈的欲望冲动。

可耻啊可耻。

苏破不断的提醒自己。杨家大小姐这般狼狈模样,春光外泄,定然是为救自己而来,遇到险境造成,他岂能这般。抓了一下是偶然,还可以理解。若是还想抓,那就是猥琐,那就是无耻了。

天光一亮,来到洞外,苏破马上解下外衣,裹在杨家大小姐身上。将她包的严严实实的。即使这般,心中仍在打鼓。

这山洞之外,是一个斜坡,此刻一片狼藉,遍地鲜血!

那头如骏马般雄伟的影狼,此刻已经倒毙在洞口的左侧。狼尸上有几条巨大的伤口,咽喉被撕裂开。那口黑刀,此刻正深深的镶嵌在它的脊背之上。

看来杨家大小姐经过了一番苦战,已经是筋疲力尽,就连这刀都取不出来了!

苏破纵目四顾,心中却是有些焦急:姑苏呢?

姑苏哪里去了?

……

……

第一更到。跟筒靴们汇报一下,新书上传以来,收藏不但少,而且涨的也慢,这让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说第一本书,扑街是一般写手的必经之路,那么第二本书继续扑街,成绩比第一本还差,这让人情何以堪?

我可以说,我码的每一个字都用心去构思,都认真的修改。我想写出一个好看的故事,而不是流水账。如果说没达到目的,那是我笔力不够,无话可说。如果筒靴们觉得还不错,那就请鼓励一下便衣,哪怕是一个收藏,一个推荐,一句祝福……

都会让人感觉,我没有独行。

第六三章 如何杀死一名入神境界的强者

之前杨大小姐说的明白,这影狼,乃是一低阶妖兽。

如今苏破也多少有了些概念。

凶兽,在野兽中的位置,相当于人类中的易筋修为。

而妖兽,即使是最差的种族,最低的品阶,也足可以跟人类中的先天强者相媲美。而且,妖兽不光是肉身强大,往往都有奇特的本命特性,这种特性,令其杀伤力倍增,在与人类强者的对抗中,经常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如这影狼的特性,便是速度极快。在捕猎之时,成年影狼甚至能依靠这种特性幻化出一个虚影来迷惑对手。

当然,仅仅是这东元大洲,人类修者就浩如烟海,其中强者如云,即使同一修为,但视天赋功法血脉的不同,也有高下强弱之分。所以,若说同阶妖兽一定比修者强悍,那也不尽然。苏破就曾经在不入境时击杀凶兽苍狼。

杨大小姐伤势还没有痊愈,虽然天生神力,但能发挥出的战力,也就比一般的易筋大成者,强出一筹而已。比之先天气动修者,还是要差上很多的。所以说,能杀死这头不逊于气动修者的影狼,仅她一人,绝难做到。再看那影狼尸体上的伤痕,多有撕咬创伤,特别那咽喉处,血肉模糊,更是致命之处。故此,苏破一眼便认出,这定是姑苏的杰作。

杨大小姐进山洞探寻自己晕倒,那姑苏去了哪里?

它不会是被这影狼伤了吧?

苏破顿时心中一紧。

不会的,姑苏这小东西机敏而又狡猾,岂会被这愚蠢的影狼所伤!

苏破一边自我安慰着,怀里还扶着杨大小姐,一边举目四顾。

“姑苏……”

左顾右盼,不见踪影,苏破情不自禁,呼喊了起来。

声音在这山林间回荡着,不断的反射震荡,发出一阵阵回音。

“姑苏……姑苏……”

良久,良久。

苏破不知为何,心中竟然隐隐作痛。难道这小东西真的不回来了?

从相见到如今,不知不觉,苏破已经将这小姑苏视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难以割舍!

不会的!

小东西出生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对自己的依赖已经成为了天性,它如果还在,绝不可能离去!

苏破张开嘴巴,还想大声呼喊。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咕咕声。这声音此刻听在耳中,犹如天籁。

一道黄色的身影在旁边的林木中电射而出,苏破看的分明,正是姑苏。

“姑苏,你去哪里了?”苏破情不自禁的叫道。心道这小家伙怎么跑出那么远。

姑苏蹭的一下窜上苏破的肩头,咕咕咕咕的叫着,也说不清楚。苏破一手扶着软绵绵的杨大小姐,一手轻抚这小姑苏,心中突然一片平和。那久久不消的坚硬,也在方才的急切中,恢复了正常。

苏破心道气血大盛,也不是好事,弄的到现在还有些异样感。

精神分散间,也没有注意到,姑苏那圆圆的大眼睛,竟是如人般的沉思着,中有异样的情思流转,似是在回忆,似是在迷惑,似是在犹豫。望着远方那片山林,还似有些畏惧。

“嘤咛”一声,苏破怀中那火热的娇躯一动,杨家大小姐醒来了。苏破缓缓的放开手臂,杨大小姐踉跄了一下,站稳了,扭过头来,看见苏破,面上掠过惊喜之色。

“你没事?”

她极为疑惑不解。

“你看呢?”

苏破有些难以回答,这不是废话么?哥如果有事,能好端端的站在这?

“那可是鹰九霄啊!百年前就闻名天下的老魔头,据我叔父所言,他甚至接近过神灵之境!你好端端的,那他在哪?”

杨大小姐瞪着眼睛,一幅要掐死苏破的模样,那股子凶悍劲,似乎一下子又回来了。

苏破在山洞中被制住时,已经听那鹰九霄有若入魔般的嘶吼,他自称百年前就差一步晋入神灵。虽然苏破不知道神灵为何物,或者是何种境界,但是他知道,这个老头现在自称是引灵的境界。这引灵修为,竟然可以搜人记忆,拿人灵魂,这是何等的可怖!

引灵如此,神灵又该如何?

苏破刚刚要开口说话。轰然一声巨响,背后这山都在震颤!将苏破本来要说的话也噎了回去。

“瞧,他现在就在里面呢。”苏破摊摊手说道。

“轰轰轰……”巨大的轰鸣声连绵不绝。

杨家大小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灰白一片。“他在里面做什么?咱们快逃啊!”

苏破皱起了眉头,说道:“不知怎地,他突然发疯了,正在那山腹里折腾呢。我不能走,若是等他清醒,无处可逃。必须乘他病要他命。”

杨家大小姐用看着一只史前妖魔般的眼神看着苏破,眨都不眨的。

半响,她才缓过神来,说道:“我看你也发疯了吧?那是鹰九霄啊!化神的怪物,神智坚韧如钢,怎么可能发疯?”

苏破摇摇头,不理会她,左右扫视了一下,已经有了定计。

这老怪物一定要死!

否则,后患无穷。苏破绝不想有这样恐怖的一个老而不死的家伙清醒了,再来找他。

听他所言就知道,他能等上百年时光,来报复他人,这等怨毒,太可怖了。

如何杀死一只入神境界的老怪物?

将那黑刀从影狼的脊背骨隙间拔了出来,苏破快步走到林间,找了许多含油脂的松木,将其砍倒。

那大黑刀看着沉重笨拙,但实则锋利无比。配合苏破的巨力,三下五除二的工夫,就弄了一大堆燃木。

将那些燃木都堆放在山洞口,苏破掏出火折子,弄出火焰,将其点燃。半湿的松枝,一下子就升腾起浓厚的黑烟,涌入那山洞中。

看到苏破这般举动,杨大小姐终于确信,那鹰九霄真的疯了。

那山腹中的震动轰鸣,始终不绝。这等威势,也只有那鹰九霄才能做到。但是,一个正常人岂会如此行事?

天那,他竟然要击杀一个化神强者!

就在前几天,一个气动修者就险些将他们全部灭杀。而今天,这少年居然就想击杀一个化神强者,气动到化神,这差的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添上一把松枝,杨大小姐这一刻,觉得自己也发疯了。

虽然觉得太疯狂了,但是杨大小姐也是学有渊源的,她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但前提是:那鹰九霄一定要是疯的!

浓烟滚滚,涌入山洞中。

此刻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那山腹中的震动依旧,甚至还越来越剧烈!

神灵境界,到底如何,连杨大小姐也不知所以。但是她知道,化神修者,还是需要呼吸的。

这鹰九霄如此剧烈的冲击那山腹,消耗极大,如今山腹被浓烟充斥,无法呼吸,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唯一顾忌的是,他可别误打误撞,摸到这个洞口来。

就在两人等的有点心焦之时,那轰击声突然停止了。

两人精神一振,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间,巨大的震颤,令这座山都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声势如山崩地裂一般。两人身子一歪,险些无法站稳。

“轰!”

一股浓烟自半山腰狂涌而出,就如一条黑龙在翻滚。而那黑龙的前头,一人腾空而出,在空中手舞足蹈着,还大声嘶吼:“我是谁?谁是我?”

这不正是那鹰九霄么?

其轰然落地,将林木压断压折了一片。

然后,便是噼啪的巨响。

苏破握紧黑刀,抬头望去,只见那密林中骤然出现了一道沟壑,迅速蔓延向远方。

这茂密的山林,瞬间便被冲击出一条大道!沟壑两旁,都是七扭八折的巨大树木。

这老魔头,竟然开山而出,破林而走。强悍至此!

如果说那赤发之威有如神魔,那这老怪物就是神魔的祖宗。

苏破无言了。

有时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一切小伎俩都是浮云。

现在这个化神境界的强人,在他们面前,代表的就是绝对的力量!

好在,他是疯的。

苏破虽然有杀意,但是,也只能望尘兴叹。

稍有沮丧,但苏破马上惊醒。这鹰九霄在那山洞中号称要夺走他的灵魂,施法之时,曾经从腰上取出一个奇异的口袋。但是方才,那老怪物在空中飞舞时,衣衫已经残破不全,那腰上是空的!

还有收获!

等烟雾稍稍散了些,苏破便进入了那山腹当中。

巨石嶙峋。这山峰已经被开辟成石林境地。

找寻了好久,在一处石缝中,苏破发现了那个口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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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章 妖灵石

在火把的映照下,这是一个把两掌合起来般大小,皮制的口袋,深黄色,摸上去很光滑,但可以看清一个个细密毛孔。那袋口是用金属皮扣相扣合。

这皮袋很沉重。苏破轻轻的晃了一下,那口袋中隐隐传出金属撞击声。

“铮铮……”

这山腹差点被那老怪物倾摧,那处石台已经被巨石压住了大半。苏破上前把碎石情理了一下后,将这皮口袋的扣子打开,然后将其中的物事倒了出来。

这山洞中的烟雾还未散尽,虽然勉强可以呼吸,但是却阴暗难以视物。杨家大小姐伤势不轻,这山腹不利于行,苏破便没有让她进来。

而这阴暗对于苏破来说,不算什么。自打那清凉气流在身体里驻扎后,他的视力就一直极佳,说夜可视物夸张了些,但是这种程度的阴暗,还是不成阻碍的。

叮当,几块透明闪亮的石子,还有两金属物品,掉落到石台上。

苏破第一眼关注的,那是一紫金小印,与苏破在刘家斩杀的那中年人身上获得的,一般模样大小,区别是更接近于紫色。这紫金印的出现,也证实了苏破心中所想,这恐怖的鹰九霄,果然与那刘宅中年人是一路的。而且,这紫金印之间还有玄妙的联系。否则,这鹰九霄靠近之时,自身身上那四十三号印,也不会那般灼热。

苏破拾起这紫金印,那印上赫然刻着一个数字,八!

苏破顿时心中一凛。如此恐怖的老怪物,竟然只能排到第八位?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这是怎样的一个势力?

第八位的,已经有如此神通,那么更往上的那些数字所代表的人物,会不会声名更加的显赫?实力也更为强大?

在这瞬间,苏破突然想到了碧落赋。

神灵碧落赋!

据这鹰九霄说,他曾经距离神灵差之毫厘。那在他之上的,会不会就是那碧落赋中所言的神灵?

神灵,到底有何等神通?

一时间,苏破精神有些恍惚,似乎那些被他强压下去的纷繁念头,都在往上涌。那些梦中的画面也逐渐清晰。

猛然一震,苏破将那些,暂且抛开。但是他心中却隐隐有种预感,依照梦境所言,他将与那漫天神佛为敌。梦境中那些居于九天之上者,甚至是在神灵之上更为深远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苏破哑然失笑。将这愚昧所思的念头抛开,他定眼观瞧,除了这紫金印鉴,还有一个黝黑的小瓶子,婴儿拳头大小,入手出奇的沉重,冰冷,竟也是金石所铸,瓶口以奇特的铁木塞塞着。

苏破没有妄动。鬼知道这沉重的小瓶子里面装的什么。像鹰九霄这样的怪物,身上的东西也很危险,没准打开那瓶塞,就会冒出来一股烟雾,中间现出一个手持钢叉的恶煞巨人呢。

这几块闪亮透明的石子,大小不一,入手如宝石一般的圆润光洁。苏破凝运目力,发现其中似隐隐有水波流转。

捏了下那皮囊,里面还有一物,挂在上面,苏破小心的将其取出,却是一黝黑的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镌刻着无数小字。那字小若芝麻,以苏破的眼力,在这阴暗下也无法看清。

那老怪物身上的东西,肯定不会有寻常货色。苏破如此热衷找寻,是因为他知道,这肯定会有助于他找寻摸清这个世界的脉络,了解那些不为人知的神奇。

杨大小姐还在洞外守候,看见苏破出来,面色阴晴不定。

此刻月上山腰,银光洒地。在这样的月光下,杨家大小姐那张因为失血有些苍白的脸颊上,竟是意外的透着红霏,看着苏破的眼神,似嗔似怒,竟是勾人的很。

苏破看到她的样子,心中了然,这女爷们自打醒来,所遇到的事情就跌宕起伏的,惊心动魄,让她无暇细顾。如今忙过来,骤然发现身上衣服竟是他的,内里又是衣衫破碎,春光外泄的,岂能不惊,不恼。

那日苏破不过是说了一句不大,就已经触犯了这杨大小姐的逆乳,如今更是抓也抓过,揉也揉过,若是被她知晓,岂能善罢甘休。

这是个女人,还是来帮他的,而他还摸了人家藏着掖着十几年的东西,能怎么办?只能凉拌。

故此,苏破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很从容的将那皮袋一晃,压低嗓音说道:“来看看这是什么?”

果然,杨大小姐本来还似要兴师问罪的模样,但是被苏破这样神神秘秘的一比划,顿时拧了,注意集中到了那皮囊上。“这就是鹰九霄留下来的?”杨大小姐满是好奇的神色问道。

一个入神修为的老怪物,会留下些什么东西,这确实让人遐思。

月色下,两人又将那皮囊内的物品检视了一遍。

对于那紫金印鉴的来历,杨大小姐也不知道。那黝黑的小瓶,轻轻摇晃起来,其中有东西在滚动。里面是什么,也无从得知。不过那些晶亮的圆石拿出来时,却是令杨大小姐吃了一惊!

苏破见到她猛然站了起来,瞪大了她那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失声叫道:“这是妖灵石!竟然有这么多的妖灵石!”

作为修炼一途中的小白,苏破坐等解释。

“天地有灵气,或聚于九仞山岳,或凝于万丈海底,或弥漫于空气,或沉积于肉身。”

“有些人生而肉身便聚有灵气,汇于气脉当中,此谓之灵脉天成者。也常被称之为灵体,吸收天地散落灵气的效率,远比寻常修者要高。这样的人,如果不陨落,几乎百分之百会成就元灵,乃是上天眷顾的,诸神赐福的幸运儿。”

“人有灵脉灵体,妖兽自然也不例外。妖兽在体质上,生下来就比人类要强横,若有灵脉加身,即便是灵智不开,也能自动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并将其汇聚到身体的某个部位,结成妖丹。这种阶位的妖兽,自有灵气循环,都是强悍之极,难以捕杀。但是若真的将其杀死,取出妖丹,便会结成这所谓的妖灵石。”

“这妖灵石有何用?”

苏破只喜欢问最关键的东西。如果这东西只是因为好看,炫目,引起杨大小姐眼冒小星星,那对他来说,只能是废物。

“可以帮助修者加快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啊!”

杨大小姐知道这少年来历很奇怪,很多事情他明明已经做到了,本应该懂但实际上却不懂。

这少年是个怪胎。

她只能这样恨恨的心里嘀咕着,同时也觉得很解恨。因为在东平府,这个称号,往往被冠在她的头上。

无论是贬多还是褒多,这样的称谓,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总是难听的很。虽然,她一贯都是以很爷们的做派示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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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章 奇幻旅程

说他是怪胎都不足以形容。

要说那鹰九霄,就是她叔父也曾经着重提起过的。此人纵横东南百多年,虽然近些年销声匿迹,但是,一旦撞到,若是惹怒了他,那可就就是天大的灾祸。故此,她叔父说过,若是遇到这鹰九霄,一定要报出他的名号。因为昔日,他们曾经打过交道,这鹰九霄多少也会忌惮他三分,若听说是他的家人,肯定不会下毒手。

这样的一个老怪物,居然无缘无故的疯了,说出去很难让人相信。

入神境,那是已经过了凝魂这关的,命魂坚韧如钢,怎会发疯?

这少年被那鹰九霄擒来,自身不但安然无恙,还弄疯了那老怪,这若是被人知晓,定会惊掉下巴,也会笑掉大牙。

她抬头,用有些迷离的目光打量着这面目清秀的少年。

明明应该是稚气未脱,但杀起人来却是凶猛如虎,静立不动沉默如山。冷不丁说出的话,偏却又锋利如刀。

这样的少年,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他,又要去何方?

一时间,满脑子都是这神秘少年。

直到那少年沉吟了一声,才惊觉过来。

“吸收天地灵气……

那是气动境界才有的手段,还是没用啊。”

苏破虽然对于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有了些了解,并已经入门。虽然,他还是知之不详。但是,他也明白,这妖灵石的作用对象是气动之上的修者。

貌似,对他现在没什么用。苏破习惯了只看眼前。

杨大小姐听了这话,气的一跺脚,嗔道:“怎么没用?难道你不知道,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灵脉的,只是天生能承载灵气的,才被称为灵脉灵体。但有了这妖灵石,乃是纯粹的五行属性灵气汇聚而成,若是以秘法用它来温养,很有可能将隐性的灵脉激活。这还不算什么,若是要打造兵器,若有符合自身灵脉属性的妖灵石,便可以将其融入兵器中,令其形成五行属性,便可以更好的将自身灵力,灌注到这兵器中,激发出更强的威力!”

说到这里,杨大小姐恨恨的说道:“这样一颗妖灵石,已经抵得上我家铺子几年的收入,你还不满足!”

“这么贵重?”

苏破一听,也有些震动了。

如杨家这般大的铁匠作坊,虽然称不上是炉,也比不了那五大炉,十八小炉,但是,跟小炉相比,也相差不多。差的就是火。

这样的一个铁匠作坊,一年的收益会有多少?至少五六千两会有吧?

那岂不是说,这么一块妖灵石,就能抵得上一万几千两银?

这也太多了吧?

苏破正诧异间,杨家大小姐已经给他解释:“这种成色的妖灵石,只有二阶以上的妖兽才有可能凝结出来。天下妖兽七阶,七阶妖兽便已经可以化形成人,威能堪比神灵,甚至更胜人类神灵修者。你说二阶以上的妖兽该有多强悍?那影狼,不过是最低阶的妖兽而已,体内即便是凝成妖丹,也大概就豆大的一粒。这几块妖灵石,看样子,应该是水系或者木系灵石,这般大小,大概只有三阶妖兽的妖丹才能化成。三阶妖兽,相当于人类中先天修者中的归元境界,你说难得不难得?”

“一百个人里,不见得能出一个活血境界的武者。五百个人里,也不见得能出一个锻骨境界的武者。一千个人里,出一个易筋境的后天巅峰武者,已经极为难得。后天为武者,先天为修者。先天境界,万中无一!”

“咱们这东元大洲,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妖兽的数量虽然要远远超出人类先天修者的数量,但是也不会太离谱。所以,想要得到这样成色的妖灵石,极难。相当于要斩杀归元境界以上的先天修者,或许难度还要更甚。大概也只有鹰九霄这种入神境界的恐怖修者才能做到。”

……

……

苏破有些汗颜。

咋说咱也是京都苏家的人,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不如一个女子,这也太过分了吧?

由此可见,自打自己变成苏痴儿之后,所有与修炼有关的东西,就都与自己无缘了。相熟的少年里,就算是有武者,甚至有修者的存在,也绝不会向他透漏这类的东西。

这就像,一头老虎或许会跟一只小羊羔成为朋友,或者是故意交好。但是他也只会随着羊羔讲讲吃草喝水的事情,绝不会去谈如何捕猎,如何磨砺爪牙。

境界不同,层次不同。

以前的苏家三少爷受欢迎,只是因为他背后有苏门这一光彩夺目,绚烂耀眼的光环。脱去了那层光环,他只是一个痴痴傻傻的呆子而已,谁会理他!

就算有那层光环又怎样?不还是遭人算计么?

……

……

夜色已经渐渐深了。

山路崎岖,麟马无法夜行。杨家大小姐本来旧伤未愈,如今又添新伤,虽然是易筋大成的后天巅峰修为,但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故此,两人决定天明回转。

升起一堆篝火,斜倚着巨石,望着那轮明月,望着那漫天星斗,一片静寂。

苏破此刻,心中不但不静,反而翻覆若海!

前世今生,这两般的记忆,都在他的脑子里滚来滚去的,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明明是两种不同的人生记忆,但是,苏破知道,那个也是他自己,这个也同样是他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自己的另一半灵魂,越过万水千山,越过万千时空,来到这片神奇的世界,与他这一半灵魂相聚,合二为一,让他的灵魂完整!

那个生活在钢筋混凝土里的苏破,似乎就是为了他这一半而生。

同样,生活在这片名为东元大洲,大周皇朝的苏破,也就是为了找回那片远古或者未来的灵魂而存在。

一切,都是如此的玄妙。

会不会,在那个时空中生活的人,死后灵魂都会回归到不同的世界呢?

自己究竟是特例,还是泯然众人?

为什么不是现在的灵魂回到那个世界呢?

那个世界,有自己决然无法割舍的东西啊!

那张秀美的面孔,再度浮现在苏破的面前。那句话,反复在他脑海中惊响!

这也让他心中更是激愤。

但是,这个世界也同样有无法舍弃的!

如亲情,如仇恨。

就在脑中翻翻滚滚不休的时候。

苏破突然明悟了!

这个世界,是有神灵存在的。

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都存在,那为什么不会有更玄奇的存在呢?

那种更玄奇的存在,有没有能破开时空,寻觅万千世界的大能力大神通?

经历种种,这令苏破相信,在这个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能来,为何不能去?

这个世界,是修者的世界。若是反过来,在那片污浊的世界,反而没有这种可能。

这是一个奇幻的旅程。

一瞬间,苏破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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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章 月夜山幽细语时

我要归去。

我一定会回去的。

很平淡的,苏破心中做出决定,他也将为这个决定而奋斗下去。

于是,少年的目光变得坚毅。

……

“这个世界,如果只是时间的变迁,那它相对于那个遥远的世界,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

看着头上一般模样的北斗七星,苏破还是有些迷惑不解。

若果从传说典籍对比看,这里应该是远古的世界,还是冷兵器时代,还有天地灵气这种东西存在。那么自己来的地方,就应该是遥远的未来,灵气消散殆尽,已经是进化到了科技时代。

但是,苏破觉得不然!

那些天金石,哪里是什么天然金石,分明就是科技时代的合金部件!

那坚韧而富有弹性的,是弹片。那卷曲的细丝,是弹簧。那直的是钢板,那曲的是转轴。

这些部件,都是未来那个世界司空见惯的东西,但是在这个世界,却成了稀罕之极的天金石!

那么貌似该是未来的世界,却成了这个世界的过去。

绕来绕去,苏破糊涂了。

其实说来很简单,就是很多未来的东西,出现在了这个时代。

……

斜对着,杨家大小姐用苏破那宽大的棉袍,紧紧的裹住身体,也裹出胸前两座饱满轻颤的浑圆乳峰,隔着苏破的外衫仍能清楚看见。鼓鼓的,就如两座山峦。似乎另一半束胸的布带,也拿掉了。毕竟一边松一边紧,还是很难受的。

或许是因为这少年在身边的缘故吧,杨家大小姐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是始终难以入睡。不是为戒备,而是因为不习惯。

睁开眼睛偷瞧了一眼,少年旁边的影狼皮毛上,那小兽已经沉沉睡去了,咕咕的声音微不可闻。而那少年,却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一亮一亮的。

杨大小姐也向着那处望去,北斗七星忽明忽暗,交相辉映。

“大不大?”

她突然开口问道。

“大!”

苏破茫然答道。话一出口,就回过味来,觉得要糟糕!

这不是不打自招了么?明明是不小心看到的碰到的,这一回答,倒像是故意占了她的便宜。龙有逆鳞,杨家大小姐有逆胸。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么?

但出乎苏破意料的是,杨家大小姐并没有暴起,也没有发怒。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滋饱尖翘的嘴唇微抿着,贝齿似是轻咬唇瓣,徐徐说道:“我是东平杨家的独苗。我爹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生个儿子,能给他传宗接代,能传承他这份家业,发扬光大。”

“我慢慢的长大了,经常发现他在叹息,郁郁寡欢。知道原因后,我就很不高兴。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像男儿一样,可以抛头露面,可以走南闯北了?”

杨家大小姐的声音渐高,但声线却是柔细的,一点也没有往常那种做作出来的粗豪。

“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修身,当发现我的力气天生就比常人大的时候,我就越发的觉得,爷们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而且,还可以做的更好。”

她呢喃的倾诉着。

“我开始学打铁,锻打兵器。因为力气大,我总是完成的又快又好。就算是几十年的老铁匠,也都在夸我能干。但是随着年岁一天比一天大,身子也逐渐长开了,就有很多的不方便出现了。无论是锻打铁器,还是修炼功法。所以,只能把它缠起来,缠的紧紧的,免得乱跳乱窜……”

听到这,苏破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这样的场景。

杨家大小姐在打造铁器时,高举铁锤,一锤锤的,将那砧台上的铁件,锻打的火星四溅,偶尔身子略一前倾,她那如椰果般的硕大桃子,便摆放在铁砧上,沉甸甸的丰腴都满溢……

想到这里,苏破觉得自己的鼻孔都湿润了,让他怀疑是不是气血太盛。

这样的女子啊,也算是天生丽质,很难得,同时兼具强悍的身躯与柔媚的曲线,没有在艰苦的锻炼过程中失去了女子独有的窈窕。

一想到如果杨家大小姐修炼出发达的肌肉粗厚的肩颈,以及鼓起结实的腰腿等,能够与男子一争雄长的模样来。苏破就有些不寒而栗。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即便是如杨家大小姐这样外表强悍的也不例外。苏破想象她揽镜自照的模样,心中不无慨叹。

“对了,杨大妹那个混号太难听了,你以后可以直呼我杨青梅,这是我的名字。”

“青梅……”苏破有些惊讶,杨家大小姐竟然会有这样清媚的名字。

“当然,你只能在人少的时候叫,否则,若是在街上,你一开口,卖青梅的小贩们就该都围上来了,喊着:大爷,您要多少青梅……”

苏破哑然失笑:“叼大烟袋的青梅姑娘,这两者放在一起,怎么这么别扭呢。”

杨大小姐杨青梅笑着说道:“其实我家前几代,是来自北方大草原的,那里有这样的风俗习俗。差不多家家有烟笸箩,来了客人不但要敬茶,敬烟也必不可少;不但老人抽,青壮年抽,就连年青的姑娘、媳妇们也都抽。草原上的大姑娘叼烟袋吸烟有三个原因,一是增添女子的豪气,男子吸烟,我女子同样吸烟,你的烟袋杆短,我的烟袋杆长;二是草原姑娘崇尚阳刚;三是草原草木茂密,各种野兽和蛇蟒经常出没,用烟防蛇成为草原部落常用的方法。”

“你还小,大概不知道大周朝的北方,那里的草原人虽然是大周与大晋的心腹之患,但过的去是“逐水草而居”的贫穷渔猎生活,不但艰辛而且经常与蛇蝎蚊虫为伍。吸烟袋不仅可以驱蚊逐虫,还能防止被毒蛇咬伤,据说就连最毒的蛇也怕闻到烟袋的味道,因此吸烟不仅仅是一种嗜好,还能起到防身的作用。久而久之,代代相传,形成了草原人爱抽烟的习俗。”

“到现在离开草原很多年,草原移民已经丢掉了这种习惯。至于我,其实很讨厌烟味,吸烟只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

喃喃低语中,杨大小姐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睡去。

远处忽有狼啸响起,混着山间细细的冷冽风咆,在静默的夜里回荡着空洞的旷远与寂寥。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

……

第二天清早,两人便出发了。

体型硕大的麟马,同时骑乘三四人都宽裕的很,故此,两人同乘,也不虞会擦碰到。当然,也没法摩擦到,姑苏这小东西横在中间,虎视眈眈的。

只是,苏破始终觉得,有点不一样……

无论是二十二岁的盗墓客,还是十六岁的流放客,性子都是执拗的,对于此,选择的是沉默。

杨家车队在那大湾河坝前,驻扎了一晚,人心惶惶的,直到侦骑发现了两人,将消息传了回去,才让这队伍安稳下来。

苏破见此情景,心中有些感慨。这个杨青梅,做的真不错。身为姑娘家,真是难为她了。

孟锦衣,赵文学等人,也都迎了出来。孟锦衣见到杨家大小姐安然回转,本来心中一喜,但是见到她身上披着的,竟然是那少年的棉袍,而且两人还同乘一骑,顿时面色一变,如乌云盖顶。

杨家大小姐即便有再多的怪癖,但也掩不住丽色。更何况,孟杨两家结亲,那是合则两利的事,对他孟锦衣尤其重要。这杨大小姐就算再丑上一些,也不放在孟锦衣心上。他需要的是杨家的支持,是杨家的力量。

眼见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居然跟杨家小姐越来越是亲密,他一时间,心中火烧火燎的,一股郁气直往上冲。

一个莽夫罢了,如果能跟我斗。

不管是不是绊脚石,一定要将他搬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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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也跪下

杨家车队的目标,也是京都!

这样正应了苏破心中猜测。那孟锦衣,赵文学,杨维苏等四人,看来与车队随行的原因也是为此。毕竟,再过两年,便是京都会试,也该去早做准备,无论是备文,还是走动,都是越早越好。虽然京都米贵,居之不易,但这些人,除了那李子墨,看来都是东川府的奢富人家,这开销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跟着车队而行,即舒适,安全又有保障。毕竟越是靠近内地,打劫的贼寇越是少见,如赤发那般的人物,还是不多的。即便有盗贼,见到车队人多势众,往往都会避过。

特别是,如鹰九霄那样的存在,是常人无法触及到的。如车队众人,除了苏破与杨大小姐,其他人都只知恐怖,却不知其究竟有多恐怖。所以,也没有多少后怕,俱是安然而行。

过了大湾河,距离京都还有一万三千多里的路途。

苏破此时心中激荡,不是因为距离京都越来越近,而是因为,这大湾河仅是支流,它最终要流入的是黄河!

此黄河,是否彼黄河?

此片天地,是否仍是那片天地,只是换了时光?

……

……

因为距离五年的流放日期限,还有几月,苏破算计了一下时间,便决定还是跟车队同行。虽然慢点,但也不会误事。依照这个速度,时间正巧。

这一路上,越是离京都越近,沿途所听闻的消息就越多,虽然也都是发生过几月甚至一两年的,但也值得听听。毕竟,苏破所知的,都是四年多前的事了。

传来的消息越多,苏破的心情越是悸动。没有近乡情更怯,有的只是好奇,还有期待!

大周天启九十六年春。

三月时节,春暖花开。

一行马车来到元洲城。

元洲城,乃是京都乌京的八大卫城之一,是乌京的南大门,距离乌京仅有八百里之遥。

疾行三月,虽然路上多有歇息,但也是人困马乏。如今京都在望,一进来元洲城,车队众人都是欢呼雀跃。

一万多里的跋涉,无论是人还是马,实在是艰辛!

虽然只是中午,但杨家大小姐念众人疲累,如今距离京都也不远了,便一声令下,车队找到客栈休整。

这一路上,憋了好久的几个文人,互相招呼着,要出去饮酒采风。

这元洲城,虽然只是乌京的一个卫城,但却是一古城,历史悠久,比之一路经行路过的那几个郡府都要大的多,更有很多名胜之地可以游玩。元洲八景,众所周知。其中的北门的灞桥,更是闻名于大周。

此刻那杨维苏便笑着说道:

“京都志记载:灞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游人肩摩毂击,为元洲之壮观。每当早春时节,柳絮飘舞,宛若飞雪,就形成了“灞桥风雪”景观。我等出城之时,正要好好一观。”

“什么灞桥不灞桥的我不管,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吧。这几天前后不搭的,嘴里淡出个鸟来,这一刻要是看见那柳絮,不觉得如飞雪,只会当它是棉花糖多些。”

那赵文学拍了拍肚子,挤出一个苦笑。

“那登高楼酒家,也是元洲名胜,我们便去那里好了。”孟锦衣笑着邀请道。

杨大小姐,杨家管事,都应邀前往。但是令孟锦衣心中恼火的是,那姓苏的少年,居然又被杨大小姐给请了出来。这一路上,已经冷言风语的点过这少年多次,没想到他还是这般不识抬举。碍于斯文,他还不好说什么,恨得牙根痒痒的,心道到了登高楼,定要找个话题来好好讥讽下这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莽夫少年。

登高楼临高而立,登临可观元洲东城全景。豋斯楼也,一房一瓦皆可尽收眼底,气势非同凡响。

杨家管事匆匆用过饭食,便回去安排车队事务。苏破等人,坐在这登高楼临窗的位子上,一边遥望远景,一边高声畅谈。当然,畅谈的不是苏破,而是那四文人。

“武能立国,文能治国。如今我大周四海平靖,百姓安居乐业,自当弘扬儒文,令天下百姓知晓,勿以武犯禁。山外村夫野民,更需教化,令其知礼仪,识贵贱。你看大晋,立国千年而不崩于乱,当是那八大学坊之功……”

孟锦书侃侃而谈,言语中虽然没有说习武的都是莽汉村夫,但言外之意,还是狠狠的贬低了一番,若不是杨大小姐也是武力惊人,怕说的更难听些。那山外村夫野民,影射的自然就是苏破。在他看来,这个少年除了有身勇力,便一无是处了。而这身勇力,也只会给他带来灾祸。

这番言语,倒是目前比较流行的言论。

大晋的八大学坊的各类儒家学说,不光是对大晋影响深远,就是对大周,也是潜移默化多年,使大周文士纷纷以师学八大学坊为傲。

苏破冷眼旁观,心中极为不屑。如今他对于这个世界了解更多,自然明白,这是一种文化侵略,甚至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可笑的是,这几个家伙还沾沾自喜,真是鼠目寸光。

就在这孟锦衣高谈阔论,其余几人连声附和,讥讽着苏破的时候,咚咚咚,这楼却是上来几个人。

那为首者,一身华丽锦袍,头上有丝冠,腰间缠着白色玉带,挂着碧色玉鱼吊饰,走上前来。他一抬眼,便看到了孟锦衣,顿时面露惊喜之色,高声叫道:“原来是你!”

这人惊喜,似遇到离散多年的好友,而孟锦衣却是一愣,然后面露苦涩,似遇到了多年前的债主:“怎么会是你?”

“小孟啊小孟,一别几年了吧?上次在玉锦阁,你多出了千两银,抢走了我的花魁,这事你还记得吧?”

那人不过二十来岁,就一脸的青白之色,步履虚浮,笑得极为阴沉。

“那又怎样?抢了你的,也就抢了,我孟锦衣就是比你阔绰,你能怎地?”

孟锦衣见这人身边不过几个随从,心道自己这边可是有两个能打的,怕他作甚!

“抢了也就抢了,我也不能把你东川孟家怎么样。不过今天么,我宁玉山看你不顺眼,想让你给我跪下!”那人嬉笑着,洋洋自得的说道。

“放屁!我是举人,不跪小吏。你有官职又如何?难道想触犯大周律不成?”孟锦衣面色一变,勃然大怒。

大周最重法度,讲究上下尊卑有别。方才这孟锦衣话里话外,就是在讥讽苏破不识尊卑。

平民见官要施礼。礼有作揖,躬拜,跪叩之分。若是寻常见礼,只需作揖。这跪叩,便是正礼。是要以父母官的身份来觐见,乃是特例。

但是,举人与五品以下官吏同级,故此即便是五品官吏以令行,举人也可以不受。故此,面对这宁玉山的刁难,孟锦衣大怒,厉声斥责。

“我不是以监察司监察的身份命令你。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宁玉山一声冷笑,猛然将衣摆掀起,露出一块黄金质地的牌子!

“啊,爵位?竟是县侯爵?!”

不光是孟锦衣失声,就连那赵文学,杨维苏两人也是震惊之极。

爵位,又称封爵、世爵,是大周皇族、贵族的封号,用以表身份等级与权利的高低。

大周定爵制为七等:王、公、侯、伯、子、男、县侯。

这县侯虽然仅仅是最低的一等,不能世袭,但也是尊贵之极,专门用以赏功,或者是安抚宗门世家子弟。

这宁玉山,虽然也是世家子,但却是极小的世家,他又是个纨绔,家里能给他安排一个检察院的差事,已经不错了,如何能获得爵位?

这县侯爵,怎么会颁给这样的人?

一时间,孟锦衣脑子都晕眩了。

以他举子身份,可以不畏寻常官吏,但是,面对拥有爵位之人,哪怕是最低的县侯爵,他也要礼拜的!

如今这宁玉山要他跪下,他也必须遵从!

诚然,若是平常只需简单的作揖既可,便是更高的爵位拥有者,也不会要求重礼。但是这宁玉山摆明了就是要侮辱他!

而他偏又无法反驳。

“无耻小人!”他心中暗骂,只能撩起锦袍,长跪于地。

“哈哈哈哈……”

“孟锦衣,你那穷山沟里的老家,有钱又怎么样?你这举人不还是乖乖的给我跪着么?乡巴佬,老子踩的就是你们!”

“你你你,还有你,都给我跪一次!”

一眼撩过杨家大小姐,这宁玉山眼前一亮,笑容顿时猥琐了起来,他笑着说道:“那个小妞,来,给本爵爷跪下,快点,跪到跟前来……让爵爷好好看看……”

说话间,一双眼睛死死的钉在杨家小姐那虽然缠裹了,但依然很有规模的胸脯上。

见到几人一脸怒容,没有动,这一身玉饰的宁玉山板起脸来一声大吼:“都要造反么?给——我——跪——下!”

赵文学,杨维苏,李子墨,一个个,脸涨得的通红,无奈的跪下。

一般有爵位的人,岂会有这种要求?也只有眼前这纨绔子,拿了鸡毛当令箭,才会如此胡为。但是,就算是胡为,就算事后这宁玉山受到训斥,又能怎样?他们这几人,日后在士林里,定然会成为笑柄!

几人看着孟锦衣心中也有些怨恨,这厮上次来京都也不安稳些,惹来这样的泼才,平白无故受他连累。还没到京都,先遭当头一棒!

眼见这几个文士书生都跪下行礼了,那宁玉山还不肯干休,指着杨家大小姐跟苏破高声呵斥道:“快点过来,给我跪下!”

杨家大小姐脸都憋红了,拳头攥的紧紧的,发出了噶蹦蹦的脆响,武者,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这一口气泄了,想要更进一步就难了。她此刻便想一怒而杀人!

杀人之后,大不了就是逃。有叔父在,就算保不得她,也没人敢动杨家。

就在她一怒欲暴起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喝:“你,也给我跪下!”

……

……

苏家有猛虎,咆哮入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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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苏家猛虎

杨青梅,一怒欲杀人!

拳头爆响,就在她将暴起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喝:“你,也给我跪下!”

那声音入耳如此的清晰,非常熟悉。但是此刻听来,却有一种寒意,冷冽而决绝,一下打断了她的杀意。

她拧过头去,便看见那苏姓少年本来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正目视着前面那正叫嚣着的宁玉山。

那清秀的面目不喜不怒,平静自若,淡雅而有文气。就如太学里,正在听夫子讲课的士子。那声轻喝,根本不似出自他口中。

但是,杨青梅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易筋大成的顶尖武者岂能听错!

面对一个县侯,尊卑有别,他怎么敢这么说?难道他也要……

杨大小姐知道自己没听错,可宁玉山却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的一愣,歪着脑袋,上前走了一步,斜着眼睛看着那少年,“你,刚刚说些什么?”

他仔细的看着那少年,眼睛扫过他的棉袍,发现只是寻常衣物,顿时眼中满是轻蔑之意,就如看着一个呆子,傻瓜。

见到那少年不动声色,宁玉山以为他被吓傻了,刚刚是发出的梦呓,便哈哈大笑,“等下,你要多跪一会才行……”

对于士子,他还不敢太过放肆,但是,眼前这少年,看样子只是寻常百姓罢了。

“宁玉山,几年不见,忘了你家小爷?”少年突然迸出的声音依旧很平和。但这一刻,眼神突然一凝,竟是锋利如刀!

依旧沉坐,但给人的感觉却好似一只猛虎苏醒,突然睁开了睡眼,露出了獠牙,下一刻就可能暴起!扑袭!噬人!

宁玉山吓了一跳,身上顿时一凛,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等他回过味来,顿时恼羞成怒,伸手指着那少年,张口欲斥。话还没出口,突然噎了回去。因为,他此刻已经看清楚了这少年的面目!

这张清秀的脸孔,竟然如此的熟悉!

虽然轮廓长开了一些,不复稚嫩,但大体上还是当年那个模子。

作为小厮加跟班,对那张脸,为了揣度其喜好,曾经琢磨了那么久,怎么会轻易忘却。

这,这不是苏痴儿么?

“苏痴儿?你……你还没死?”宁玉山禁不住脱口而出,声音中满是惊骇之意,就像看见了鬼一样。

“既然还认得我,就该听到我说的话了。不要让小爷再重复第二遍。”苏破冷冷的说道。

“苏痴儿?……”

“他真的是苏痴儿?……”

听到这少年坦承他就是苏痴儿。无论是宁玉山,还是孟锦衣,杨维苏,赵文学,李子墨,或者是杨家大小姐,一时间都惊呆了。

与他们同行了几月的狂暴少年,竟然会是传说中的苏痴儿?

此刻楼上其他食客,早就在宁玉山令文士下跪的时候,就退避下楼去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事,司空见惯。

故此,苏破此言一出,这楼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就连呼吸都屏住了,落针可闻。

“这就是那个摸了清平公主屁股,被流放的苏痴儿?”

“这就是那个以痴傻执拗闻名京都上层圈子的苏痴儿?”

“这就是那个传言中早就死掉的苏痴儿?”

“他还活着!”

“他看来并不傻啊!”

“他又回来了!”

京都五大门阀,那是何等的威名赫赫。五大门阀中的子弟,那都是如天之骄子般的存在,呼风唤雨,近乎无所不能。

这苏痴儿虽然是傻子,但是,头上依然戴有苏家这绚烂的光环。

与其相比,这宁玉山,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把戏而已。

但是现在,苏痴儿是流放的苏痴儿,而宁玉山却是晋级为县侯的新贵。

流放的苏家痴儿,头上光环还在否?

他凭什么,能令一个县侯爵跪下?

不光孟锦衣,赵文学等士子这般想。就是宁玉山也是这般念头。

“苏小爷,真的是您啊。”

所以他笑意盈盈,躬着身子作揖,眼睛却是钉在苏破的脸上,似乎想好好看看,这昔日的苏痴儿,到底是不是还痴,他的脑袋瓜,咋就清明了,说出这般有条理的话了呢?

见到苏破不动声色,他讪讪一笑,搂起袍子,将那金色牌子一亮,说道:“您看看,我现在也是有爵位的人,而您是流放的罪人,说这话不但不管用,还犯了忌讳,我也不跟您计较,咱们这就算了吧。这顿我请您。”说着话,眼睛还在杨家大小姐身上狠狠的挖了一眼,有些不甘。心道这女人越看越有味道,真是可惜了……

“小小的县侯爵,竟然就猖狂起来了。你忘了小爷的爵位了么?算算看,现在是多久。”

苏破一声冷笑,笑意冷如刀,毫不留情的刮过这宁玉山的心头。

“您是子爵不假……但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啊,已经过去了五年了?”

宁玉山一瞬间脸都白了。

大周皇朝,王,公,侯,伯,子,男,县侯,这七种爵位,子爵以上可以世代相传;子孙承袭爵位时一般不降等;当承袭爵位的子孙死后无嗣或是获罪时,爵位通常会被暂时削除。而不世袭的爵位及受封者本身而止,身死则爵除。

苏痴儿是苏家第三子,十二岁就有资格获得爵位。苏家门阀这一代,有三个世袭的爵位,因第四子年幼,故此,苏破虽然是痴儿,但苏家家主苏元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依旧将爵位传与他。

按大周律,贵族爵位不能抵免流放,在流放期间,爵位消除,但是在流放之日截止,如无明令旨意,则爵位自动恢复。

大周天启九十一年春,苏痴儿遭流放。宁玉山清晰的记得,那天是二月十九日。而如今,已经是大周天启九十六年三月三日!

时间过去了五年,并没有削爵的诏令。所以这苏痴儿,依旧是子爵!

大周律法规定,爵位低者要礼拜爵位高者。

换言之,这苏痴儿有权利令他礼拜,就如他强令那几个士子一般。

昔日的苏痴儿胆子本来就大,现在这个醒来的苏痴儿,给人的感觉更加可怖,在他老虎一样锋利的眼光中,“噗通”一声,宁玉山跪倒在地,叩首,再叩首。

见到苏破起身欲离去,不再理睬他,宁玉山长声哀求道:“小爷,您还没发话呢,倒是要让我跪多久啊?”

“跪的久一点才行,到明天这个时候。”

他所说过的话,被原封搬回。

宁玉山颓然伏倒在地上,但马上又跪起身来。如果说昔日十二岁的苏痴儿,他可以随意蒙蔽,那现在这个苏醒的苏家三子,带给他的,只有恐惧,看着这五年后的苏痴儿,他打内心里畏惧如虎!

按说礼过既可,但是,眼前的苏痴儿却别有一种威压,命令他继续跪下去,他真的不敢悖驳!

苏破转身离去。孟锦衣,赵文学,杨维苏,这来的一群人也都跟随而去。一时间,都尾随在这名声曾震动京都的苏家痴儿身后,亦步亦趋。

如今再见这苏姓少年,他们已经没有了轻视。

一个不再痴傻的,凶猛如虎的苏家子,容不得任何人轻视!

在他们眼中已经很是尊贵的县侯,苏家这少年一声令下,就要长跪上一整天。这是何等的肆意!

这样的威势,已经足够他们震撼的。

想到昔时,他们曾经以这苏家痴儿的流放作为笑谈,在这苏家少年面前肆意调笑。想到少年的那句“哥摸的只是屁股,无关风月”言犹在耳。孟锦衣这几个士子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但是,这苏家痴儿似乎并没有在意此事。这也让他们心中稍安。看来,这苏家痴儿的度量还是很大的。

坚忍,但又肆意。

一个痴傻的苏家子已经捅出那么大的事。而如今这样的苏家痴儿,又会给京都带来怎样波涛汹涌的变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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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九一八,勿忘国耻!

第三章 门客

盗墓客的苏破,性子坚韧。

流放客的苏破,性子执拗。

而如今的苏破,遇到令他痛恨的事,他会沉稳的磨刀,然后会杀上门去,狂暴的杀死一切他认为该死的,毫不手软。而遇到触动他心弦的,哪怕是兽类,他也会善待。

融合后的灵魂,不仅仅是揉合那么简单。

苏破现在的心思,很是透彻。他很清楚,来到这个世界,作为一个掌握了很多未来见识的异类,他必须要藏拙。

苏破学过历史。当然,是那个世界的。他知道在那个世界的历史中,有过很多绝世的天才,发表过各种惊人的理论。但那些理论传播开后,其中很多人的下场是被当做异端,妖人,被烧死,被绞死。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预言者,在愚昧的山乡传播奇异的言论,结果是被村人泼上一头的黑狗血,砍掉脑袋。

穿越不是病,是身不由己。炫耀才是病,一病就要命。

没有站在相应的位置,就不要显摆不相应的东西。位卑改善自身可以,就不要想着去兼济天下,做白日梦。

但是,藏拙不等于隐忍!

一个昔日的痴儿,如今头脑清明了,却隐忍不发,这既会令那些有心人忌惮,又不合乎他的性格。

所以,苏破决定,一切由着本心,就肆意一回,看看这京都,跟昔日到底有何不同!

……

……

经过这登高楼一闹,几个文士已经失去了游玩采风的念头,在回到客栈的路途中,跟在那苏家三子身后,沉默了好一阵。

本以为只是一个徒具勇力的村夫少年,却戏剧般的成了他们绯言过的苏家门阀第三子。这种变化,让他们有些无法适从。

不过,他们此刻心中既有憋闷,又有庆幸。

被那纨绔县侯迫着跪下,若是在士林中传开,士子们不会去怪那宁玉山无礼无状,反而会讥笑他们惹是生非,不懂修身自省。但是,这苏家三少突然爆发,喝令那县侯长跪整天,这等逆转,反戈一击,不光是为他们出了气,也相当于转移了视线。以后此事若传开,那县侯才是焦点,才是耻笑的对象,而他们几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背景陪衬,还有人能否记得都难说的很。

故此,他们应该感谢这苏家暴虐如虎的少年。并为之前的唐突冒犯而惶恐。

他们也早就亲眼所见或是听闻,这苏家三少流放归来,竟然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雪原北道,将铁血赤发一刀中分。这等暴烈,让人惊骇。

同样的事迹,放在一个村夫身上,跟放在苏家三子身上,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这少年才十七岁不到吧?

难道苏家继苏元星,苏长歌之后,又将出一猛人?

……

……

登高楼,封楼一日。尽管知情者甚少,但是没有不漏风的墙。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都。

这正或多或少,遂了苏破的意。

回到客栈,苏破刚刚想打开那鹰九霄遗落的皮囊,就听到敲门声。

那脚步沉重,是谁呢?孟锦衣,赵文学,还是杨维苏?

“进来。”苏破低声道。

出乎苏破意料的是,推门进来的却是李子墨。

“苏……苏爵爷,东川学子李子墨特来拜访。”

李子墨进门便长鞠一躬,对于苏破这不过十六七的少年,持礼甚恭。

苏破有些诧异,这李子墨来干什么?赔礼道歉?这人平素沉稳的很,并不会插言讥讽,故此也没有这个必要。

李子墨很快就说明了来意。

原来,他想成为苏家门客!

京都大家,即便是权势再高,也不可养私兵。这在大周是极犯忌讳的。但是,大周律并没有禁止各家族收门客。

故此,但凡京都豪门,哪家不是门人清客成百上千的。尤其五大门阀,更有号称门客三千者。这些门客各有所长,或精于口舌,或强于武技,或文才斐然,或精擅理财。

总之,但凡有一技之长者,都可以一试,若经录用,待遇颇丰。

这其中,文士更有优势。在科举中,即便失利,若是才学得到主家的赏识,也可以被保荐入吏制,出任官职。

当然,如这般的文士,往往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终生都被打上主家门阀的烙印,正所谓主荣俱荣,主衰亦衰。

“你,成就如何?是想投奔我苏家?”苏破沉声问道。心道这李子墨应该就是东川郡那一派的文圈,应该是归属尚家管辖的区域,尚家与苏家的敌对,天下皆知,他怎会做出投奔苏家的举动呢?

“启禀苏爵爷,我……”

“不要叫什么爵爷了,好不习惯。你称呼我为……”

苏破想了想,竟是不知道该让这李子墨如何称呼他。直呼苏破?这不合大周礼仪。称呼他为苏三?呸呸呸,既不合理,这名字也太过离谱。来到这里,就要入乡随俗才行。

“你就称呼我为苏三少吧。”苏破揉了揉脑袋,无奈道。

李子墨恭谨的应了一声,开口说道:“苏三少,我也是举人。大周天启八十九年的举人,东川郡乡试位列十二名。如今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参加过两次会试,皆是无功而返。如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因家境贫寒,前两次来京都,都是受人资助才能成行,最终都有负他人厚望。这次是应了赵文学之邀,否则还在为路费犯愁。若这次会试还是名落孙山,那就只能罢手,回东川府,日后等保举做个小吏。但若是这样,还心有不甘……”

苏破心道,这李子墨看来也算是一少年才子,十七八岁就中了举人,一点都不比那饱受赞誉的孟锦衣等人差。几次会试不中也算不得什么。那范进不是几十岁才中的举人么?对于科举来说,别说才二十六岁,就是三十六岁,也不大啊。

“所以你想成为苏家门客,但是,就算苏家收了你,也不见得就会保举你,你可知道?”苏破略一思考,开口说道。

沉吟了一下,这李子墨继续说道:“我虽想入苏家,但更想拜在三少门下……”

这一语,着实令苏破惊了一下。哥们,你好歹也是个少年成名的举人,居然要拜在我这流放客门下,这是好玩的么?

前世的苏破是个大学没毕业的盗墓客,今世的苏破,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个痴儿。故此平凡的苏破自度没有虎躯一震的那种外露的霸气,怎会有人望风来投。

纵然是个有些落魄的举人,那也非等闲之辈,若是经过保举,掌控一地一县,都有可能。拥有这样的前途,行事怎会如此唐突?

要是想仰仗苏家的巨大能量,那还有情可原,但是他却是想拜在自己门下,那也就是成为自己私人的门客!

看着李子墨一脸的诚恳,苏破心中惊异,脸上却是没露出半点异样。沉吟了一下,苏破哈哈一笑道:“你暂且准备你的会试,若是不成,再来找我好了。”

李子墨躬身施礼后,悄然离去。

看来这举子是看好自己的后势前景,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难道一个不再痴傻的苏家子,有这般炙手?

苏破一笑置之。

在他看来,唯有修炼一途,才是正道。

这样的世界,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所谓苏家,既然不能保住他一次,那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所以,尽快修炼到易筋境界,甚至晋级先天,才是当务之急。

拳头硬,才是道理硬,说话才响。

苏破隐隐感觉到,京都,必有一番风起云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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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长街咆哮

乌京,大周朝的都城。

一望无边的高大城墙是黄色的,与浮云毗连,遮住了夕阳。站在距离城门半里之外的阴影中,抬起头来,仍觉那高大的城墙似乎要倾压下来。

那黑幽幽的城门洞,就像一张深渊巨兽的大口,源源不断的吞咽着滚滚的车流与行人,似乎永远都吃不饱。

这就是乌京么?杨家大小姐用震惊而又艳羡的目光看着这天下雄城。

这就是乌京了。那几个文士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这希望的雄城。

苏破静静的望着那熟悉的城墙,斑驳依旧,雄伟依旧。

乌京,五年一别,今又重逢。

……

……

虽然乌京城有东西南北八处城门同时开放,但进入的人流实在太多。杨家车队排了很久,才通过了检查,进得城来。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但是在乌京新辟的街道之上,却仍然是笙声遍野,灯火通明。宽阔的大道两边,尽是高楼酒肆,商铺闹坊。酒肆里,食客们在杯盏交错的间际中,在美女歌舞的言笑中,肆意笑闹。这一切都表明,属于乱世的战火,仿佛只是一个遥远的记忆,仿佛是在极远的荒漠之地,让人早已经忘记。

虽然才建都九十多年,但乌京,安逸的太久了。

……

……

苏破仍然与杨家车队混在一起。若他仍是个不知名的村夫少年,杨家车队尽管对他感恩戴德,但多半只会道声谢,给他一笔酬劳,然后各奔东西。但是现在,苏破成了苏家门阀的显赫三公子,那杨家这情可就承的太大了。

但是……

知道内情的杨家管事心中却是窃喜!

佝偻着腰,杨家管事用拨锤轻轻的敲了敲脊背。这万里跋涉,对他这样的老人来说,实在是吃不消。若不是老爷要求此行,那他绝不想遭这份罪。不过现在嘛……

他觉得来的太值了!似乎杨家有希望留在京都了!

这可是老爷这大半辈子最大的愿望之一啊。老爷最盼有子,其次就是能挤进京都。俗话说的好,宁为京都鬼,不做异乡人。

就如同乡下人想进城一样。这大周朝的各个地方的官绅们,最想落脚的,就是京都。

但是,这谈何容易。乌京城虽然占地千里,望无际涯。可这京都人口也是众多。曾有文人以诗文形容其为:“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

上苑便是京都东城最大的市集,占地几千顷,但是一旦日出,顷刻就被车流人流挤满。这样足以说明京都人口之拥挤。

东川郡诸州府,东平府最差最乱,而东川府最为富饶。杨家老爷知道京都对于杨家这种小家小业来说,只能是一个梦而已。故此,退而求其次,欲进驻东川府。但是欲往东川府,难免要跟东川府的乡贵们打交道,为了不受排挤,才与孟家交好。

可是,跑京都这趟买卖,虽然辛苦,虽然险象环生,但竟然迎来了意外的转机!

有什么比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更可珍惜的?

京都五大豪门中苏家的三少爷,那可是跟小姐并肩战斗过的。

当然,是否并肩战斗过,杨家管事并不得而知,但是共一骑,那可是大家伙亲眼所见。

结下这样的交情,还怕苏少爷不给说话,拿不到京都的户籍么?

杨家管事心中美滋滋的。就怕欠这苏家少爷的人情少了。欠的人情多,说明人情就越近啊!

……

……

在玄武大街上,杨家车队慢慢通行着。

苏破坐在车尾,遥望路边那熟悉的,或是新起陌生的一栋栋建筑。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流往来。五年过去,物是人非。

此番回归,在元洲那么一闹,想来苏家人都该知晓了。但是这一路来,并没有人前来迎接。就是那城门口,也不见苏家管家那张熟悉的笑脸。

家门,何其冷淡!

苏破心中有些怅然,有些失落。但是,随即升腾起来的,便是无穷的斗志!

五年过去,物是人非。

我苏破,已经不是那昔日的苏痴儿!

……

“霍霍霍!”

突然,一声剧烈的嘶吼声将苏破从凝思中打断!

一小山般的巨兽,自街角猛然划出,掠起漫天灰尘。然后,踏着玄武大街那巨大的磐石街面,向着车队末尾,猛冲而来!

轰轰轰!雷鸣般的踢踏声灌进耳来。在那粗壮的铁蹄大力蹬踏之下,巨大磐石镶嵌而成的路面都在断裂,都在倾覆!

苏破愕然回望,赫然发现,那巨兽头上挺着两只硕大的犄角。他一瞬间便认了出来。这是北州暴牛!

东平麟马,北州暴牛。

这北州暴牛的体型,一点都不逊于麟马,而性格更加狂野暴躁,极难驯服。但因为短途冲刺能力极强,速度更胜麟马一筹。故此这暴牛比麟马更加难得。

那暴牛背上,端坐一人,正仰天大叫:“避开,这畜生惊了!”

苏破目力极强,定睛看去,发现那人在那极度颠簸的牛背上,端坐如山沉稳,口中虽然狂呼,但面上分明凝着笑意!

有备而来,来者不善。

一瞬间,苏破已然明白,这人是故意为之。

时已傍晚,残阳渐歇,但玄武大街上依旧颇为热闹,来来往往的人流虽不算多,但也不少。这头暴牛奔进长街之后,人群纷纷躲避,又惊又怒,引发出一片混乱。好在这条主街宽阔之极,中间是车道,并无行人,否则,定是死伤惨重。

“畜生,给我停下!”那暴牛背上的骑者呼的一下,将手中带刺的马鞭扬上半空,在残阳的辉映下,闪着流光,呼啸着重重落下,抽在座下暴牛后股之上。那暴牛吃痛狂啸一声,更加的凶暴,箭矢般的标前,如狂风般掠过一栋栋酒肆商铺,使人生起一种惨烈的感觉,声势迫人!

这是在恐吓,也是在威逼!

苏破双目一凝,腾地的跳下马车。

瞬息间,那暴牛距离车队,依旧仅有二十丈距离!

二十丈,相对这暴牛的速度,只是一瞬间的事。杨家车队众人已经反应过来,纷纷呼喝着,跳下马车,向两旁闪避。

这暴牛的暴虐威猛,可比麟马有声势多了,这一冲撞上来,怕后面这七八辆车马,都要被撞碎,踏成肉泥!

便在此时,他们赫然发现,队尾那苏家少年,竟然没有回避。

“快躲开啊!”

“快点闪开,那东西太大了!”

杨家车队众人高声呼喝着,心中惊恐,这离得太近了,这少年怕是来不及避开!

这怎么办?这少年吓呆了么?

苏破根本就没想要躲避。

他很清楚,这是个下马威。那人意欲如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避!

绝不退让!

入城之时,所有的兵器都被收缴保存。苏破也没有提出异议。

此刻面对这巨大的暴牛,他并没有什么兵器在手。

但是苏破毫不畏惧。

他凝视着那暴牛,任其一点点的靠近,仿似快慢频率,尽在掌控之中。

三,二,一。

苏破默念着,就是此刻!

转身,苏破一把抄起那铁皮包裹的厚重车厢,车厢的那头,还带着马匹。

“去你娘的,给我死去!”

他猛的一声咆哮,那车,那马,便被高高的抡起!

然后,轰然砸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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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立约为战

那暴牛携着一往无前气势朝着车队奔去。没人会怀疑,它会将那支车队撞成零碎,踩的稀巴烂!

车队后半部分的人都散开逃避,前半部分车夫随从也紧着驱动马匹散开。唯有苏姓少年横于玄武大街当中,也横于车队之前!

望着那狂暴巨兽,苏破默念着,就是此刻!

转身,一把抄起那铁皮包裹的厚重车厢,车厢的那头还带着马匹。

“去你娘的,给我死去!”

苏破猛的一声咆哮,喝破长街。那车,连着那马,都被高高的抡起!

然后,轰然砸下!

马嘶,车响,都盖不住那“嗡”然爆响的湍急劲风声。

端坐暴牛背上那人,眼见那苏痴儿不闪不避,呆呆的站在路中,心中顿时一惊。

难道,这苏痴儿还是痴傻的不成?不是说他已经恢复灵智了么?

这要是将他踩死了,事情可就闹大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家若是追究,他可逃不了。

但是,此刻想要勒住这受到刺激的暴牛,那可难了。虽非难题,但是此刻却是不能!

妈的,这个傻叉子!

那人一挥手,打算在暴牛接近那一刻,用那满是钢刺的鞭子将那苏痴儿卷起来。虽然,这会让他吃些苦头,但是也好过丢掉性命!

就在他扬起鞭子的一刹那,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篷的黑影,突兀的,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目力极佳,这一瞬间便看清,那蓬黑影是由黑色铁皮包裹的大车,和黑色的驽马组成。那马蹄上打过铁掌,钉子是三角形的,应该是东南一带的习惯。这样的马车最适合长途跋涉。

但是此刻,这整辆马车,在那苏痴儿的手上突然飞了起来,迎面轰至!

事发于肘腋之间,避无可避!

他只能把两臂圏起,挡住头面。

轰!

马与车,重重的轰击在那暴牛的头上!

那声爆响,震彻十里长街!

路边最近的酒肆,红砖绿瓦,红木雕栏,窗子是用西方大洲传进来的琉璃片装饰,七彩生辉,富丽堂皇。但是此刻,这声剧烈的声响,太过爆裂,竟然将那些琉璃片都震碎了大半,一时间四溅飞射,令行人纷纷惊呼走避。

那头暴牛奔行之速极快,冲击的力量,便是一堵青砖厚墙,也能一撞而过。

但是,被这合起来差不多有两千多斤的车马猛然砸下来,冲的越快,吃的也就越重,嘭的一声,头上的两只粗大犄角,应声断折!

那如磨盘大的脑袋,皮开肉绽,血柱子一下就窜的哪里都是,白森森的头骨都露了出来。

但是这暴牛体型大,重量足,冲击力太强,这一击虽然让它踉跄了一下,但反而刺激得更加凶暴,借着惯性,嗬嗬大叫,依然在往前冲!

就在众人的惊骇中;就在那暴牛背上之人的错愕震怒中;那少年退后一步,回手又牵过来一辆车马,依样画葫芦,再度抡舞起来,劈头盖脸的砸向这暴牛!

轰!

漫天都是破裂的铁皮,木板的碎片,马车中的货物,马匹的血肉,暴牛的血肉,到处横飞,乱舞!

暴牛再度向前,但那巨大的头颅已经被砸出血红的窟窿,白色的头骨都裂开来,双腿已经无力,只是借着最后的冲劲,还在向前。但去势已经慢了下来,只要轻轻向道旁一迈步,就能躲得开。

但是,苏破不躲不闪!

他继续后退一步,抄起第三辆马车。

“苏痴儿,快停手!”那暴牛背上的人怒声喝道。就在说话间,那头暴牛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停你老母!”

苏破咆哮着,将马车抡起,轰的砸了过去。

“苏痴儿,你找死!”爆裂声中,那人一跃而下,厉声断喝。

“死你全家!”

苏破怒吼着将手里剩下的半扇马车,呼的劈了下去,直指那人刚刚站稳的身躯!

那人挥拳一击,空气爆裂噼啪劲响,清脆而明亮,在那挥拳的一瞬间,竟然盖过了拳车相交的爆响声!

轰!

车崩碎。碎片成屑,漫天飞扬中,两人拳锋相对。

好大的拳力!

苏破心中一凛。早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人这一拳便可以看出功力。

易筋大成!

而对面那人,也是惊诧之极。这苏痴儿明明还没有易筋的成就,居然能接得住他这一拳!

虽然,他没有尽全力,但是,他可是易筋大成的修为,在同级武者中,罕有敌手。

故此他惊!

这苏痴儿,怎会有这般大的气力,竟然能力举车马。

最令他惊诧的是,这苏痴儿出手竟然这般狠辣,杀意深沉。

最后那两下,明显都是冲着他去的。这也就亏得他是易筋大成,否则换了个人来,说不定就送了性命!

想到这里,他顿时怒了,眼睛一瞪,高声斥道:“苏痴儿,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敢暗下毒手,你忘了门阀家规么?”

苏破自然知道门阀家规,门阀直袭子弟私下不得死斗。

“既然知道门阀家规,那你也是门阀中子弟了?”苏破面色不动,不答反问。

那人身着一身武士劲袍,边角俱是镶着金边,卓显高贵。其人面色古铜,相貌英挺,也颇有贵族风范。只是可惜,此刻这头脸,劲袍,都落上了灰屑,沾上了血肉,显得狼狈之极。

“这是自然,我就是轩辕家的轩辕子羽……”那人颇为自傲的说道。

“轩辕你老母!我管你是谁家的鸟。”

苏破张口便将那轩辕子羽的话顶了回去。

没等那轩辕子羽还口,苏破已经是叉指厉声喝道:“玄武大街,禁行奔马,你可知道!”

轩辕子羽顿时一怔。这等规矩对于他们门阀子弟来说,算不得什么,都是小事,违了也就违了,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多少还是知道的,今天这苏痴儿突然拿出来说事,他还真就无法应对。毕竟,规矩就是规矩!

“暴牛乃是禁军列装,你可有军职在身?”苏破又是一声大喝。

“这……”

轩辕子羽面色青红不定,又是无言以对。

他身上真就没军职,这种暴牛,按理说也是不能私养骑乘的。

“连犯军、律两条法规,差点践踏人命,你还有脸跟我说什么门阀家规!”

“知法犯法,你有何脸面提起?似你这等败类,打杀你又能怎地!”苏破步步紧逼,高声喝问。

“你……你……你!我要跟你约战!”

轩辕子羽竟然被这苏痴儿抢白的话都说不出来,那张古铜的脸憋成了猴屁股,怒火攻心之下,大喝一声,便要与苏破约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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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杀你何须约战

面对理直气粗,言辞咄咄逼人的苏破,这轩辕子羽理屈词穷。这时,他才想起,这苏痴儿年幼时,可是闻名的神童,对于大周律这种普及性的东西,定是熟读百遍。如今这傻子不再痴呆,知道这律法条款,倒也不意外。

这令他极为恼怒。

同为五大门阀直系子弟,虽然,他在轩辕家子弟中排位极为靠后,被本家那些天才兄弟们压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但是,这并不耽误他对于这苏痴儿,一直存在着的那种天然的优越感。

苏家男丁少又怎样?你这第三子不过是个傻子,白白耗费了许多资源。论文,虽然幼时有神童之名,但不到七岁就成了个半傻子。论武,不要说灵体,就算灵脉都没有半根。

两者皆无,就是个废材啊废材。凭什么你一个傻子还那般风光?凭什么你一个痴儿还能一亲公主芳泽?

不就是因为你是苏家人么!

不就是因为苏家家主苏远星是镇国公威远大将军么!

不就是因为,苏家有开国之功么!

但是,这种优越感,往往被嫉恨取代。

对此,轩辕子羽羡慕嫉妒恨,在轩辕家越是被压制,无法出头,他越是憎恨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苏痴儿。苏痴儿被流放,他心中痛快之极。当他知道苏痴儿又回来了,而且还回复了灵智,他火气便无法抑制的涌上心头。

故此,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确认了一下苏痴儿的行踪,便来下他的面子。他要让苏痴儿刚一入京,就丢个大脸!

如今的京都,苏家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在元洲,这苏痴儿竟然还敢那般嚣张,岂能不打压他的气焰,让他知道,他就是一个废物,恢复了灵智,也是废物!

但是,这片刻间的交锋,无论是武力,还是言辞,轩辕子羽都落了下风,这让他更是愤怒到了极致!

“你要约战?”

苏破笑了。脑中浮现出来门阀子弟间那默认的约战之规。

门阀子弟,都是出身权贵之家。虽然京都之大绵延千里,但对于这些贵族子弟来说,经常出没的,也就那些地儿,自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见面总有纷争时,纷争便有私斗,但私斗演化到最后,经常会演变成死斗,各自呼朋引伴,牵扯多人,往往一发而不可收拾。故此,为了减小事端,在门阀子弟间便制定了一个规矩:门阀子弟若有仇恨,可以约战,立字为约,中人为证,双方一战解决仇怨。甚至,还可以立死约!

不过这就要到最高检察司备案。

这轩辕子羽此刻就要约战苏破。

“跟我约战,你还不够格。”苏破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你……你这个胆小鬼!难道苏家都是……”说到这里,轩辕子羽虽然恼怒他被一个废材鄙视了,但也紧忙刹住了车。慎言!苏家那人,可是惹不起的!

“不约斗,也能打死你!”苏破一声断喝。

“小爷今年还没到十七岁,不受这规矩限制。如今打杀你,也是自卫,门阀条规能奈我何!”

说着话,苏破已然是一个箭步向前,举手就是一击。

“嗡!”大力开碑手之旗鼓手,在苏破远胜易筋大成的力量支撑下,竟是凶横无匹,一击震裂空气!

啊!

眼见这苏痴儿蛮横如虎,竟然不准备通过约战就下杀手。轩辕子羽又气又恼,但更多的还是吃惊。这苏痴儿拳势如钢,这样的威势,分明只有修为易筋大成,对拳法掌控自如,才能做到。

嘭嘭嘭!

拳锋霍霍。

华灯光影之下,满街残破大车碎片之中,哀鸣的暴牛马匹血肉之旁,两人激战正酣!

苏破此刻明白,这才是他真真正正的以后天肉身锻骨修为迎战一个易筋大成的武者。在此之前,虽然先后斩杀了两气动先天修者,但是,那都是因为有姑苏相助,结果很幸运,也很偶然。

但是,苏破知道,只有自身的力量强大,才是真正的力量。一切外力,都是浮云;一切幸运偶然,都是露水;放在太阳下,一烤就蒸发成水雾消散。

要打,要真正的知道自己究竟强在哪里,差距在哪里。

大旗鼓手,大开大合!

周身用力,逐一细推。头如顶千均,颈如搬树转,下颌如龙戏珠而挺出,肩膊如铁,浑坚而陡来,前手如推石柱,后手如扯拗马,前脚如万斤之石压,后脚如门闸之坚抵来,臀如坐剪夹大银,身如泰山无可撼。

苏破身躯如弓,每一步都如弓弦,踏得着玄武大街的石面几乎崩裂,发出咯吱的爆裂声响。

他击出每一拳都如弓箭激射,嗖嗖作响。

轩辕子羽明明看得出,这苏家痴儿肉身修为平平,只是力量出奇的大了一些,竟似比寻常的易筋大成要强出不少,但是在武技搏杀技巧,肉身的强悍程度,比之他,还要差上不少。

但是,那苏痴儿竟然根本不畏惧肉搏,每当无法应对之时,往往采用了两败俱伤的杀伤手段,拼着被你打一掌,我也要打你一拳!

从他力举车马就可以看出,那远超出十石的力量,无比强悍。轩辕子羽可不敢吃上他一拳。

这苏家痴儿为何如此凶悍狠厉?

在轩辕子羽眼中看来,竟似有几分军中强人浴血杀伐中养出的锋锐气息,那是真正从杀戮中走出来的战士!

这苏家痴儿,他流放这几年,难道是在军中?这怎么可能?

渐渐的,轩辕子羽手脚都有些软了。似他这等世家子弟,怎会轻易上沙场。但若不从军,不经历生死搏杀,怕是这一辈子也养不出真正的杀气!

越战越是胆怯,轩辕子羽渐渐后退,他这一刻,觉得对面的那少年,就如一头嗜血的猛虎,就如一个悍不畏死的亡命凶徒!

这还是苏家温室里长大的痴儿么?为何煞气如此之重?

轩辕子羽怕了,在向后退却当中,踩在了一条断裂的马腿上,脚下一滑,身形顿时一乱。

“去死吧!”

苏破跨步上去,一拳如旌旗招展,拨开他的手臂,一拳如大锤擂鼓,轰然锤下!

这轩辕子羽就算是铜头铁骨,这一下也要打他个钵盂破碎!

约战么?先杀了你再说!

这一刻苏破真的的是杀意勃发,下手不容情!

轩辕子羽面色如土,惊恐万状,一声大叫,“救命啊!”

“嗖……”

一道身影裂风而来,嘭的一声,在苏破要锤到轩辕子羽头上那一瞬间,将苏破这一击卸开。

苏破只觉得手臂上一股大力袭来,蹬蹬蹬,连续退了几步,才站住身形!

这一刻,手臂上热的滚烫!

好强的力量!

绝不是后天修为能达到的!

苏破知道,他又碰上了先天修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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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二管家

“小伙子,京都初春天干,远方来的客人容易上火,脾气不要太暴躁才好。”

接下苏破这一拳的,乃是一个老者,身上的衣衫乃是土黄色,袍袖宽大。此刻负手而立,面上虽是轻笑,但别有一种淡淡的威严,让人不敢正视。

苏破蹙眉,五大门阀中,轩辕家服色尚黄,显然,这是轩辕家的人。看他的服饰,既不是为官者,也不是门客。看其形容威仪,在轩辕家应该是有些地位的。那么这老者到底是什么人呢?

心中琢磨着,苏破口上也不含糊:“何谓暴躁?难道等着被暴牛践踏而不反抗,就是脾气温良?”

“你这人好生奇怪,这轩辕纵牛伤人时,你不来阻止,现在我当街惩凶,你却来横加干涉,来疯言疯语!”

苏破出口不容情。

这既是他心中所想,也是要配合自己现在的身份。

流放东南五年之久,如今痴呆病去了,恢复了灵智,回到京都,岂能不愤世嫉俗,肚子里岂能没有怨气?那火气岂能不大?

若是如二十、三十岁成年人那般坚忍深沉,那才惹人生疑了。

既不符合他的年龄,也不符合他目前的心境。

更何况,还有那鹰九霄的前车之鉴。自己从东南而归,心智一下子成熟了太多,难保不会再有人产生联想。

对那人所谓灵魂感兴趣的,要都是鹰九霄那样的老怪物,就是半个也绝对吃不消。

故此苏破就像是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苏家少爷,您这是还没回府吧?这脾气确实太大了,不合您的身份,小心伤身。”那老者依旧面带淡笑,不过这口中语气却显示出,他已然有些愠色,点出来苏破的身份,显然是在暗示苏破要适可而止。

苏破不在意这老者会不会因为难堪而发脾气。他与那轩辕子羽之间的冲突,只是少年人间的矛盾而已。这老者看来在轩辕家,应该是有些地位的,他若是参与进来,既不合乎他的身份,也是把事件扩大化,那是他无法承担的。

故此,苏破毫无畏惧。

“少爷,您回来了。”就在苏破意欲反驳的时候,自路边高楼阴影中,走出一人来。

一身黑袍,头上戴着斑驳的头冠,佝偻着腰,一脸的褶子。

看着这老者,苏破心中微微的有些暖意。

五年前,他就是这般模样吧?

五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模样这般打扮,一分都没有老,一点都没有变。

苏破有些恍惚,似乎,自打自己懂事起,他就是这个样子?

来的是苏府二管家。专门负责苏破父亲这一家的事务。

“轩辕执事,您不会跟我家少爷一般计较吧,就请回吧。”

苏府二管家淡淡的说道,声音虽然苍老,虽然软绵绵的没什么力度,但是,落在那轩辕家老者耳里,却是令他一震。

“这个自然,轩辕昊告退。”

伸手扶起轩辕子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两人匆匆离去。

“轩辕家最不成器的一个执事。”似乎知道苏破心中所想,二管家低声自语了一句。

……

……

长街之上,一片狼藉。那头暴牛的尸身,就那般的歪倒在街心,如一座肉山。

苏二管家挥了挥手,便有黑袍随从奔行过来待命。

“少爷,您说这怎么处置?”苏二管家慢吞吞的说着,中间还咳嗽了几声。

苏破想了一下,说道:“放在街心不好,丢到轩辕家门前去吧。”

苏二管家缓缓的点点头,扭头斥责道:“还愣着干嘛?老爷不在的时候,少爷的话就是咱们二老爷府的声音。快去!”

“是!”

那随从一摆手,自街角阴影处,轰轰声响中,竟然是出来一大队黑衣壮汉,动作极其麻利,片刻间,就将这街心清理的干干净净。

“少爷,您流放期满,病情也好转了,这对苏家来说是双喜临门啊,轩辕家那个不成材的,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何必跟他一般计较。眼光应该放高些。”苏府二管家悠悠说道。

苏破正色道:“各色人等在我眼里,没有大小角色之分,只有可不可杀!”

二管家轻轻的摇了摇头,但是没有多言。扭过头看着杨家众人,目光在匆忙赶过来的杨大小姐身上,多转了几圈,突然笑着说道:“少爷,夫人知道你有客人,说不如都去府上歇息,也好为这一路照顾,聊表谢意。”

“不敢,不敢……”杨家管事一边躬身推辞,一边给杨家大小姐打着眼色。

此刻姑苏咕的一声,窜到苏破肩头,圆鼓鼓的大眼撩了一下二管家,便拨弄起苏破的头发来,似乎是责怪苏破,刚刚动手居然没带上它。

二管家目光掠过姑苏,眼中突然一亮,闪过一丝异色,但随即便黯淡下去,扭过头,挥手前行。

……

……

京都很大。苏门的二老爷府也不小。

苏破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窗外清脆的鸟鸣声,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这是在家了?苏破有些恍惚。

在小殇村,在罗舟山林里,在马车上,在客栈中,待得太久了。回到这个家,竟然有了种生疏的不踏实的感觉。

年少不经事,如今知浅深。

二管家,以前在少年苏破眼中,只是个和蔼的老人,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但是如今归来,苏破却是隐隐的感觉到,这二管家也是修者,而且,他根本就看不出来其深浅。

果然,京都乃是卧虎藏龙之地。

自己想要生活的惬意,想要随自己的心意,还要奋起才行啊。

否则,就算是苏家子弟,也不见得就能做成纨绔的。

别人欺负我,不行,我打他。

我欺负别人,不行也得行,打他。

这就是苏破最新的目标。

京都水深,所以,更要使劲的扑腾。

用完早点,院里的丫鬟仆役收拾完,各自躲回房里。苏破独居这偌大的厢院回荡着唧唧的蝉鸣。

从楼里望出去,满眼俱是桐荫深浓,绿得微带黑意。

苏破起身穿戴整齐,一身玄衣,腰间围上犀角玉带,伺候的使女为他盘髻簪发,戴上宝珠金冠,对着镜子望去,俨然是一名英姿勃发的少年。

苏府的新生活的第一天,就这般开始了。

……

……

第三更到。强推决定成绩,扑街影响心情。写手不是机器,所以期待大家多支持。今天有点累,晚上好好构思下京都事,明天继续。

第八章 半年之期

也有朱雀桥,也有乌衣巷。

苏门二老爷府,就在这朱雀大道最深的乌衣巷子里。

虽然苏元山在苏门三苏当中排行第二,远比不得苏门当代家主苏元星那般威名显赫,但也是京都大员,地位颇高,故此这俗称的二苏府也是占地极广。原本是前朝富贵之家的府邸,名为韵园,乃是名师设计,素有乌京名园之誉。

前朝末年,天启帝举事,苏元星引兵攻破乌京,城破之日,前朝皇帝**殉国,战火绵延之下,乌京处处皆成废墟,反而是这座名园,因为被苏元星占据当作苏家府邸,反而得以幸存。后来苏家二子苏元山婚配,这里便被划为二苏府。

前面三进修整增建之后,作为前宅,后面的园子则被分隔成两个彼此相通的园林。

东边的园子叫做桃园,房舍富丽精巧,中间插有湖石嶙峋,花木扶疏,掩映成趣。前半部分,乃是主要接待宾客的,后半部分,就是苏破日常所居之处。西边的园子叫做竹园,是从玄武湖引水过来,蓄水成湖。沿湖更是种了斑竹、梅花竹等多种名竹,构成疏淡竹林。间或有几株梅花,竹影婆娑,疏枝横斜,暗香浮动,清雅空灵。不似桃园,竹园中别无屋舍,只在湖心用青石为基,建了一座水阁,只有一座九曲竹桥和湖岸相连,却是幽居清修的好所在。这里也正是苏破母亲最喜爱的静修之所,所以平日除了照料园子的下人之外,就是流放前的苏破自己,也轻易不会到这里来。

经历了昨晚的那一幕久别重逢,亲人相见,苏破自然知道,因为自己的流放,父亲苏元山与大伯苏元星之间已经有了极深的隔阂。而母亲,也明显衰老了许多。自打自己流放之后,她就在也没有出过这竹园半步,每日都诵经祈念,祈盼诸天神佛保佑自己平安。

虽然,苏醒的灵魂,在融合后的记忆中,苏府只占了一半,但是,这一半是苏破目前仅能把握到的,他没办法不珍惜。

现在的苏破虽然不是从前的苏破。但是那份亲情,不变。

虽然还没到中午,但是乌京初春的阳光依旧炽热非常,透过浅色的纱窗在浅黄的楠竹地板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影。

一道自屋顶垂下的竹帘将水阁分成明暗两间,帘内是一张宽大的软榻,榻旁摆着竹编短几,墙壁上挂着一副五竹图。帘外在东窗下摆着一张桃木书案,案头的炉内焚着沉水香,轻烟寂寂,淡淡缭绕在阁内,使得这间的近乎简陋的水阁越发显得静谧出尘。

西窗下则是一张方榻,上面铺着芦席,榻上摆着红木方几和一套茶具。隔着茶几,苏破与苏夫人对面而坐。

眼泪昨夜虽然流了不少,但苏夫人此刻见到苏破,笑颜中,眼圈又红了。

“你知道,不是咱家不去照拂你。你被流放一事,完全是由皇家一手操作,而你大伯父,对此事一言不发。故此,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你父亲虽然费劲心思,到处查找。远至西北绝域,西南烟瘴,东北苦寒,近的西海岛屿,都派人找寻过,想好生照拂着你,别出什么意外。但是,苦寻不至。随着流放期限临近,前些时日,我看你父亲脾气越发的暴躁。因为几乎所有的传言,都说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父亲怕真个见不到你回归,无法承受,便请旨离京,去巡查西北之地去了。也想着,那里是最近十年流放最频的地域,也期盼天开眼,能撞见你也说不定。

“回来了就好,你父亲要是知道你平安回归,脑子也清楚了,说不定会有多高兴呢。”

见到这一世的母亲眼睛红红的,感受到那份久违的亲情,苏破静默无语。

“孩儿,以后打算做什么?你这等年纪,虽然稍稍大了点,但还可以入学宫,你小时候聪明,现在恢复了,肯定可以学的很快。”

“母亲,我不想修文,只想修身武道。”

苏夫人摇摇头,笑着:“你还是小时候的脾气啊。这并不着急,你有许多时间来仔细想想你要做什么。孩儿,只是要凭着你自己的心愿,你无论做什么,娘都是欢喜的。”

“五年啊,我以为会有多么的难熬,没想到,这一晃也过去了。你今年马上要到十七岁了,我记得还有半年,就该秋猎了。若是以往,你头脑不是很清楚,倒也不用担心。不过你如今恢复了,作为苏家嫡子,就没有不参与的借口。我听管家说,你现在也是二品武者的修为了,这让娘我很是惊喜,但是参加那秋猎,关系甚大,这还是让人很担心啊。本来你刚刚归来,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但是为娘更怕日后出事,所以,你要早早准备。”

“秋猎么……”

苏破心中一凛。

大周朝,以武立国。五大门阀加上各个家族便是大周的基石。为防门阀贵族子弟多纨绔,沉迷物欲,故此设立这秋猎的规矩。修文者,需过学宫测试;修武者,需过秋猎。否则,削爵,收地,不得录用官职。这样的门阀子弟,顶多借助家族的余荫,当个富家翁罢了,想要有所作为,那是再也休想。

苏破幼时,这个离他太远,后来痴了,自然不会有人强求他遵守此规矩。但是现在,他可不是傻的,这对于贵族子弟来说的大限,就要来临了!

每年的秋猎,都有无数贵族子弟被打落凡尘,从此便与权力无缘,富则富矣,想要贵,却是断不可能了。

故此,人称宫试秋猎是为门阀贵族娇子们的大限日。三年一度,年龄限制是十七岁以上者,必须参与。

故此,门阀子弟,要么在修炼上苦下功夫。要么若是资质差,便早早入学宫修文。相对来说,宫试还是容易些的,只要少时入学,修个三五年,都可以通过。所以,真正的门阀子弟,很少有被淘汰掉的。毕竟即便是在秋猎当中,比之寻常贵族子弟,他们占有的资源优势太过巨大,往往很轻易的便能胜出。

如今苏破将要面对的难题,就是半年后的秋猎。

学宫,早过了宫试的期限。况且苏破幼时虽然被称为神童,但是毕竟没有在学宫中修习过,相比他人,相差甚远。就是赶得上时间,也难以通过测试。

“不过,也不必担心,我会托人多指导你。就算是不过,也没什么。你能回来,就是娘最大的幸福。”

苏破心中暖暖的。但是他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像他母亲说的那般简单。

这半年后的秋猎,一定要过!

否则,还谈什么修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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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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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放任

京都最富贵的大街,是门阀扎堆,高官云集的朱雀大街。而最繁华的大街,便是中门大街了。

红袖楼便处在这中门大街街尾。

楼不高,但连绵成群,占地颇广。在这寸土寸金的京都,能圈下这样的一块地,显然东家来头不小。

红袖楼里红袖招。很显然,这是家经营食色营生的巨头。下至东川府,上至京都,都有它的存在。

红袖楼最北的一栋楼里,木香木色的一宽大房间。

一个女子披着细罗晨褛,裸着一双玉足,自顾自的对着铜镜梳头。

镜中除了这女子艳丽的容颜,还多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从镜里望去,这锦衣紫袍的男子身量颇高,生得浓眉大眼,神态略显轻浮,正虚持琉璃杯,凭栏远眺。腰间垂下流苏一抹,缀着一方光洁无瑕的白玉坠,坠上纹饰刀工朴拙,居中拥着个小小的“宫”字。

这男子……不,应该说是少年。其实他的年纪还很轻。

他凝耳一听,目光闪动间,挥了挥手,那女子便轻笑了一声,拧着腰肢退下。

过了片刻,蹬蹬蹬,上来几人。

这几人年纪都不大,二十岁不到,但一个个都是罗衣华服,精气十足,目光炯炯,走动间,身子或是沉稳,或是灵动。

“轩辕家的轩辕子羽栽跟头了!”

“苏痴儿竟然打翻了轩辕子羽!”

“这苏痴儿刚刚到京,苏家便一反常态,也不低调了,居然把那暴牛尸首扔到了轩辕太尉府门前,将大门都给堵住了!”

……

……

刚一上楼,这几个年轻人就七嘴八舌的吵嚷开了,似乎方才的沉稳都是给外人看的,如今才流露出少年人的本性。

“这些我都知道了。”

那紫袍少年回身将手中透明的琉璃杯放在红木茶几上。目光扫过众人,沉声说道。

“跟他的几个本家哥哥比,轩辕子羽就是个废物,都二十多岁了,还没步入先天,只会在矬子堆里逞威风,这次被苏家抓住痛脚,羞辱了他不算,连轩辕家都牵带上了。”

“暴牛堵门,这是给了轩辕家一记响亮的耳光啊!如果是出自那苏破的手笔,那这小子还真够蛮横的,一点都不给人留退路。”

似是赞赏,这紫服少年轻笑了两声。

其他的年轻人,似乎都是唯他马首是瞻,都点头附和。

“不过么,毕竟傻了那么多年啊,在稳重上,在气度上,差了点。”那少年人很老成的点评道:“不过么,那股子虎劲还是值得赞一下的。”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们几个不用担心,苏痴儿就算记得当年事,应该也怪不得你们头上,毕竟,是那尚舒华指使你们所为。他要找,也该去找正主。”

“更何况,这苏破肉身修为并不高。他或是激发了血脉潜力,或是食了什么天材地宝,不但人开了窍,气力也增了不少,能打翻易筋大成的轩辕子羽,但不见得就能动得了别人。先天之下,皆为武者,修者之下,皆为刍狗。你们怕什么?真个出事,我宫五自会帮你们出头。”

这紫衣少年说话间,那股子轻浮之意虽然依旧,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斩钉截铁,气势豪雄。

“宫五哥,仰仗你了。”

“宫五哥,我就知道,你们五大家里,数你最仗义,能盖得住。”

七嘴八舌间,那几人将这紫衣少年吹捧了一番,那少年含笑不语。待到这几人走后,面上的轻笑蓦然转为冷笑!

“几个蠢货,若不是你等家族依附我宫家,我岂会给你等擦屁股!不过还好,这苏破毕竟不是那苏长歌,应付起来不难。他不但修为不高,自己也有大麻烦在身。战舞节将至,那清平公主的未婚驸马,最近几天快要到了吧?”

“哈哈哈哈。就算过了这关,还有那半年后的秋猎。想必会有不少人将参与到这幕好戏当中。”

“天恩难测,圣眷难凭。苏家啊,真的要倒霉了么?”

……

……

威远大将军府。

雄伟威压,就如一柄战锤,戳在东城巷口。

府内,苏元星放下笔,将披阅过的文书放到一边,旁边伺候笔墨的侍卫熟练地接过文书装入信封当中,盖上印章封泥,轻声道:“军上,您忙了半日了,不如休息一会儿吧?”

摇摇头,苏元星继续翻看军情帖子。良久,他突然开口沉声说道:“苏破无论做什么,都随他去。就算闹出事来,将军府也不做任何说明。”

侍卫退下。

苏元星站起身来,推开窗子,仰望天空。

天高云淡风轻。

苏元星的目光,即便是望着这天空时,依旧是锁着眉头,依旧是目光坚毅如铁。

他沉声低语:“任何变故,都不能阻止那一天的到来。”

声音沉稳铿锵有力。

……

……

苏破并不知道苏家家主,这大周朝除了皇帝之外最有权势的男人说过些什么。他只是知道,自己不想去,也决不能去参拜这个大伯父。

儿时那一幕,虽然模糊不清,但总是给他带来一种恐惧感。而在流放东南蛮荒一事上,苏元星的不作为,也应该令他记恨。

一个有些莽撞的少年,脾气就该大点。

离开竹园,苏破笑着想到。

扬了扬手上的名册,苏破冲着二管家道了声谢,便回到了房中。

这些都是他流放前那些“好朋友”们的详细名录。

苏破坐在案前,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孙放之,太常寺卿孙升之子。修为,锻骨大成,喜好饮酒……

段天涯,左徒段春宇之子。修为,初入易筋境界,与红袖楼一妓关系甚密……

曹怒,曹家次子。修为,先天气动。武器,燕回剑,等级四品玄造。

看到这里,苏破一震。

想不到那个整天笑呵呵,看不出有半点怒气的曹怒,竟然已经堪破先天,而且还掌有四品武器!

杨家大小姐那口黑刀,也不过才接近三品的程度而已,不过是胜在乌钢质地坚硬,加之刀身厚重。

四品以上的兵器,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便是苏破家中,也没有。当然,大将军府肯定有收藏,不过苏破断然不会去的。

看到这里,苏破沉吟了一下,决定,先找杨家大小姐去,问问她,那个承诺到底何时能兑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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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原来有佛

桃园前厅。

杨大小姐一行人正端坐在宽敞的大厅中。

自打入京都以来,他们就如同进入了一个幻梦中一般。

天下雄城大都是一震,暴牛狂野冲击是一惊,门阀苏家待客是一喜。各有心思不同。

苏破进了厅,杨家几人见过,拱手告辞。苏家虽然待客,他们可不敢就以客人自居。

“苏少,你看我们就去了。”杨家管事一脸笑容恭谨的说道。手放在背后却在比划着。

杨大小姐虽明白杨管事的意思,但她现在是左右为难。从情理上讲,如今有了机会,能搭上京都苏这条线,她无论如何也该完成她老爹的愿望,将杨家铺子进驻到京都来。但是,从意愿上,她真的不想这样做。

这一路上,历经波折,杨家已经亏欠了这苏痴儿良多,如今再做要求,即便是面对那少年,她也有些开不了口。

而且经过那一夜畅谈,杨家大小姐把憋了很久的心事都讲给了这少年。她本以为,这少年仅仅是个过客,说过之后,便如春梦了无痕。但是现在,这个过客变成了贵客,这个春梦不但没散掉,而且还画到了纸上,挂起来,每天都能看到。

“嗯嗯……”杨大小姐吭了两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向雄伟豪迈,可以拍着苏破胸口,很爷们的评点他胸肌鼓不鼓的霸气,再也不见影踪了。

“对了,你们可找到落脚地方?若是没有,尽管对管家说,老管家会帮你们解决。”

苏破言罢,便招呼杨大小姐,“因为中途变故,一直没有问你,这都到了京都,那铸刀的所在,倒是到了没有啊。”

“有啊,就在京都的北卫,蓟州府!”

苏破顿时无语。那蓟州府乃是京都乌京的八大卫城之一,就如元洲一般,分列一南一北镇守乌京,乃是京都的北大门。

这跟杨大小姐当日所说的,差的远了点吧?

难不成,那时候她就想把自己忽悠到京都来,一路上帮她做打手?

看着杨大小姐有些尴尬的小脸,苏破摇摇头。阴差阳错,后来自己也说是要到京都,故此这杨大小姐就都没有说明。还好那蓟州府,距离京都不过五百里,也就是两天的路程,去一趟倒也可行。

……

……

苏家子,坐不垂堂。

如今要往蓟州一行,在禀告了苏夫人后,便出发了。除了杨青梅,还有十几个侍卫。个顶个的精神饱满,血气十足,苏破都能看得出来,这十几人,最差的都是锻骨大成。最高的……是先天气动!

京都,对于豪门来说,后天肉身境,只能看家护院。先天境界么……可以做个高级护院。

“少爷这次回来,人长大了,聪慧了不说,对待下人也很宽容。你说,是不是被人点化了?”

“我看,肯定是遇到什么仙人了。听说没,是罗舟山啊,少爷在那里待了整整五年,没准就是修炼去了。”

几个在苏府待了超过五年的侍卫正在为苏破的巨大变化窃窃私语。苏破听到很是真切,不禁有些好笑。他当然不会把这些侍卫当成普通的下人来看。不说这些人在苏府还是有些地位的,就是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也不会让苏破有什么太强烈的尊卑观念。

乘着麟马,疾行了一天。第二天中午时分,经过一山脚时,突然间一声巨响,险些令麟马惊狂!

“轰……”

强烈的震颤声,响彻这几十里方圆!

苏破心中惊异,在那个世界,只有百年古刹的巨钟,才能发出如此宏亮的金铁声响。但这里……怎能是寺院?

一路北来,从罗舟山到京都,他从来就没见到过寺院,从来就没见到过僧人,从来就没见到过经卷!

就是在自家的竹园水榭,听说母亲诵经,也从没有想到过是佛经。

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僧侣。但眼前所见,显然颠覆了他的认知。

那气动境界的先天修者,名为姚一顾,他微笑道:“看来,少爷离开京都太久了,还不知道南瞻部洲婆娑世界中人来我东元大洲传教一事。”见苏破默然无语,虽然只过了几天,也算摸清了这少爷慎言而不妄断的性子,没等他回话,自顾自地笑着接口:“如少爷所闻,方才乃是大悲寺里的晨钟声响。此钟声闻百里,震动三洲,全大周仅此一座,别无其它。”

苏破依然有些错愕的说道:“这里……竟然有寺院?”

直到今日,除了那黄河,他终于又找到了一件与那个世界相同的东西。这两种可以联系起来的物事,让苏破心中埋藏的意念更加蓬勃壮大。

“他们信奉的是何?”

“他们穿“五条衣”,供奉佛祖菩萨。”姚一顾说道。

在东元大洲全土,大周皇朝是最早有佛宗入驻的国家。这大悲寺的兴建,还是在三年前。

大悲寺隶属南瞻部洲婆娑世界大金光宗,身为大乘佛教北宗一脉,宗主号称是佛陀世尊的弟子,亲聆过佛陀的教诲而成的阿罗汉,将寺院建在此地,让百姓信奉佛陀,修法超脱轮回,以成正果。

大周怎会让这佛宗入驻?苏破有些疑惑。不过这些就不是为他所知了。

行经那寺院,便见到山门处,有僧人双手叉腰,站在阶台上俯视着十几个农人,大声道:“三乘论法大会在即,为迎接从婆娑大陆来的佛子,寺里人手不够,万不得已,才让你们入寺打打下手。要不,凭你们这些罪孽深重的凡夫俗子,再投胎几辈子,也踏不得佛门清静之地!你们要切记……”

苏破摇了摇头,这等佛宗,与他想象中的并不一致。

“佛子?还要来什么佛子?”苏破询问道。

姚一顾摇头道:“属下也不知晓。”

众人策马疾行,终于在下午时分,赶到了蓟州。

五大炉中的蓟州炉,便在此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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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定军候,道左相逢!

蓟州城外,初春三月,天公似怜悯苍生疾苦,额外多落了几滴泪,浇得路边荒草灌木疯长,因为冬天还没完全过去,商旅不通。这些杂物险些掩没了道路,走上上面,眼底都是深深浅浅的绿,瞧着平坦,马蹄踩下去,“滋”地一声便冒出灰黑泥浆,四处乱溅。

很显然,自大周都城往北,便荒凉了许多,远比不得南方中州地域繁华。这才出京五百里,就已经是此般摸样,若是过了这蓟州,怕是更不堪入目吧。

苏破心中感慨。不过令他眼前一亮的是,临近蓟州,这土地竟然一下子就由黄土过渡成了黑土!

在那个世界,咱的老家,就是这样的黑土地啊。那土是多么的肥沃啊,黝黑黝黑的,抓一把捻捻,似乎冒油似地滑腻。

眼前此景,令苏破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时空变幻了一般。

“踏踏踏……”

蓦地,如擂鼓般的闷响声,将苏破从恍惚中敲响。

他抬眼望去,只见蓟州城方向,卷出一彪狅旗!

望上去,不过百人左右,但是狂涌而来,却是给人以席卷狂飙之势!

随着那马队的临近,竟是给人带来一种沉重的压力。而且,那马队越近,这种凝重的压力也就越大。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石碾子,正慢慢的向你滚来,最终会将你压成肉饼;就像一辆铁滑车,飞驰而来,其上的嶙峋尖刺会在人被撞翻的一瞬,将你贯穿!

苏家的侍卫,基本都是从军伍中退下来的,也都是跟着威远大将军多年的老兵,此刻望着那飚狂骑,俱是面目凝重。

“这是北军的暴牛骑兵!”姚一顾突然沉声说道。在大周,能跟大将军座下威远麟马精骑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这北军暴牛铁甲了!

“来的定是北军定军候!”

“定军候?”

虽然那如雷奔踏相隔还有几里之隔,但是以苏破的目力,足以看清那马队胯下的坐骑,真的都是暴牛!

全身披着铁甲的暴牛!

马上骑兵也是如此黑黝黝,虽未持兵器,但也杀气腾腾。

“是的,瞧他们自蓟州出,去处自当是京都。出行能有百骑相随,而且是重甲铁骑,按节制,应为侯。而北军统率暴牛铁甲者,只有定军候一人。想来,他应该是入京为战舞节参演庆贺。”

“原来如此。”苏破释然。

战舞节,乃是大周为庆建国,不忘战死英魂烈士,而设立的一个节日,五年一度。这在大周,是除了国主十年寿辰之外最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如今自设立而来,已经是第十届。赶上整十这个吉利数字,今年的筹备更是隆重。

“不过……不是说北方局势不稳,北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么?这定军候怎会亲自到京庆贺?”

姚一顾喃喃自语,突然间,他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原来是为了与清平公主相见……”

话说出口,觉得不妥,紧忙捂口。不过却是有些晚了,苏破听了个清楚。

清平公主……

苏破目光一凛。

这个名字,自动入京都之后,还是第一次听人提到,不想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苏破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定军候与清平公主……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半年前经尚司空奏本做媒,国主已经点头,将清平公主许配给定军候。不过因为定军候要为其父守孝三年,故此,一年半后,才能择日大婚……”姚一顾见到苏破发问,心知无法隐瞒,便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

苏破一时间,心中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感觉怪怪的。对那女人有恨意,但听到这消息,竟然还有一点点的失落。

“少爷小心,那定军候跋扈之极,身领重军,本身又是先天巅峰的强者,若是冲突起来,不好收拾……”

“先天巅峰?”

苏破心中一惊。先天三境界,气动,归元,凝魂。

这定军候既然是先天巅峰,那岂不是步入了凝魂之境?

“不错,据传定军候在今年年初,已经晋级凝魂。二十三岁的先天大成强者,已经可以与大少爷比肩。”

“二十二岁的先天大成强者?”旁边听闻的杨家大小姐面上一片骇然。

……

……

眼见那铁甲暴牛重骑席卷而来,声势逼人,把整条道路都拥满了,苏家众人进退两难。

“少爷,要不在路边避一下吧。这定军候父,乃是定北大将军,鏖战北疆,为国捐躯,有大功于社稷。国主下旨钦赐他侯位,这定军候又是少年英雄,行事自然嚣张了些,但也不会有人来触霉头,我们……”

“我们把苏家的旗号打出来,迎过去!”

苏破一声轻喝,打断了姚一顾的话。

“一个新贵罢了,苏家人,岂能退避!”

姚一顾满面羞愧。出门之时,夫人叮嘱过,务必要保护好少爷,故此他遇事先求安稳。但是,他们都是苏家的人!

苏家,别说还没有落魄,就是落魄了,也不容外人凌压!

他猛地将一面大旗扬开,双手高举,大喝一声:“兄弟们,记住,咱们是大老爷的兵,现在是苏家的铁卫,我们的职责是——”

“守护!”护卫们齐声吼道。

“护住少爷,跟我冲!”

“冲!”

“冲!”

“冲!”

余者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呼十应!

苏家十几人的马队,乘的是麟马,体型不逊于暴牛,虽然人数远少于对面的骑兵队伍,但是,催动马力,疾驰向前,却是生出一股肃杀之意!

“咦?”

“前方竟然是苏家人?”

暴牛重骑中,一人眼睛本来半睁半闭,若有所思中,但是,见到前方那队人马突然打出了苏家的旗号,眼睛骤然睁开,迥然发亮,眼瞳隐隐闪过一道电光!

既然是苏家卫士,那是何人,又是所为何来的呢?

定军候不动声色。

见到侯爷没有发话,暴牛队伍,依旧汹涌前行,似乎片刻间便要与那十几人的马队相撞,并将其淹没,踏碎!

“侯爷,前日京都飞信,说二苏府的苏痴儿回归了……”

身旁一人低声禀报。虽然轰响声如雷,但是这人的言语,却是凝如细线,透入这定军候的耳中。

“难道是他?”

定军候脸色一冷,把手一挥。

这暴牛铁甲,竟然又加快了速度,便如钢铁旋风一般,朝着前方那麟马骑队,席卷而去!

“不让!”

“不让!”

“不让……”

苏破一声轻喝,苏家卫队齐声高呼,声音齐整,响亮如刀,割破了那如雷蹄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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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震慑

就连苏破肩上的姑苏也懒懒的咕咕叫了一声。似乎也在说:“不让。”

是的,不能让!

苏家的旗号既然打出来了,那就代表着苏家的脸面!

苏家的脸,就算是大周当朝国主,要打也得好好想想。流放苏破,想来就是一回。不过,那也是苏破摸了人家最心爱的公主屁股在先,传扬出去,有碍了天之贵女的名声在前。师出有名。

大周国主都打不得,相比之下,小小的一个定军候,即便再嚣张,再霸道,那又算什么?如果苏家退让了,那就是苏门之耻!

苏家马队气势如虹,寸步不让!

百丈!

五十丈!

三十丈!

三十丈的距离,相对于冲刺的双方,只是一两息的时间就能接触到。

如果双方都不退让,似乎,一出惨剧即将上演。

直到此刻,定军候瞳孔中如电生辉,目光闪烁。他没想到,这种生死关头,苏家这小小的十几人马队,居然如此坚毅,这般果决,不畏生死,寸步都不让。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打出苏家旗号,摆明车马的冲上了来,难道就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眼见再坚持下去,冲撞已经不可避免,他眼睛虽然凶光一闪,但理智阻止了他。挥手一声断喝:“燕翔式!”

如斯响应。

本来如浪头般雄壮的暴牛骑队,最前的那几浪,骤然向两旁扯动,瞬间便自中间开出一道缝隙!

就如一个浪头,被巨石中分,分流两侧。

自定军候号令出,至暴牛骑队变阵,只在须臾之间,如臂辖使,令出即行!

苏家马队,收拢队形,便要插入那缝隙当中。

如果不想流血,惹下天大事端,总有退让的一方,如今,退让的就是定军候!

不过,事情总有变故。

就在苏家马队接近那空隙的一瞬间,或是有意,或是偶然,一骑暴牛铁甲,突然破群而出,夹在那狭小的缝隙当中,吼叫着,冲向苏家马队!

虽然只是一骑,但是,这头暴牛体型硕大更胜同类一筹。如果说别的暴牛好比犀牛大小,那这头暴牛,堪比一头象!

一头顶着一身黑色重铠的大象,冲撞而来。虽然仅仅一头,但如果撞入苏家马队,那也定会造成不小的伤亡!比之刚刚要上演的惨剧,虽然轻了很多,但也同样难以承受。

“嚯嚯!”

那头暴牛吼叫着,如肉山一般冲击而来。苏家马队,冲在最前面的护卫正是手持苏家旗号的姚一顾!

他虽然是先天强者,但是,面对这种处境,也是无处可避,更何况,他也不能避让。身后就是少爷,就是他的兄弟们!

看那暴牛的来势,姚一顾便知道,那控牛的是个高手,他要的,就是他的性命,至少,也是要重创于他。

在这暴牛肆虐之下,在这铁骑战阵当中,在这种无法避让的情况下,纵然是先天气动修者,也免不了筋折骨断,被踏成肉泥。

就知道定军候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但是姚一顾只能奋力驱动座下麟马,向前疾驰。

拼了!

似乎,他已经看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那一幕。这一刻,他想到的是自己那刚出生三个月的娃儿,粉嫩嫩的,可爱极了。他想到的是自己的妻子,贤惠善良,每次轮值结束回到家中,都会先给他端上一盆热汤烫脚,眉眼间,满是温柔。

别了,我的妻儿!

姚一顾高举苏家旗号,红着眼睛,朝着那钢铁巨兽冲撞而去!

“咕咕!”

突然,一声啼叫,在这乱阵当中响起。虽然奔腾的声响如落雷阵阵,但是这声啼叫,就如天外纶音,明明不甚响亮,但却足以让满场的人,兽,都听得清清楚楚!

“咕咕!”

这声啼叫中,竟似有无尽的威严。

骤然一声狂嘶,那迎头而来的巨大暴牛,就像是听到了天敌的冷笑一般,那吼叫声竟是如此的恐惧,疾驰的巨大身躯猛然一个趔趄,便扎入了旁边的队伍中,惹得那支暴牛铁甲分流顿时间大乱。好在都是顺向而行,那控牛的骑士力大无穷,低吼一声,双手发力,便将那疯狂向旁边疾冲的暴牛板正了过来,顺着大队方向前行。力量之大,技艺之娴熟,令人咋舌。

就在此时,似有不满,那咕咕之声再响!

至此,那两面奔流的暴牛铁甲,俱是惊恐不已,轰然向前,向两侧,窜跃着轰散而开,狂暴而去,在田野中奔行着,再也聚合不成阵列,再也无法形成整齐的队形,竟是狼狈之极!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片刻之间,苏家马队已经从暴牛铁甲阵列中行出。

苏破勒马回望,只见那铁甲暴牛阵列中,一人正回首望来,不早,不迟,与苏破对视着。其人座下暴牛,温顺之极,丝毫不见狂乱。

其人回首那一眼,凛冽如刀!

……

……

踏踏声中,苏家马队已然是朝着蓟州城门而去。

北军暴牛铁甲骑队重新收拢。定军候目光仍回首望着城门方向,瞳孔中电光火花更胜!

好个苏痴儿!

若不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打出苏家旗号,那么即便他们是躲在路边,也可以借口避让不及,剐蹭到,让他们吃个大亏,给那苏痴儿一个好看。

但是现在,这苏家竟然摆明了旗鼓,迎了上来,那他们代表的就是苏家。而苏家,是不容轻犯的。

北军与威远军比,还差的远。更何况,他只是定军候,还不是北军统帅!

苏家!

定军候眼神一凝。

苏痴儿!

逃得过初一,你逃不过十五。

威远大将军!

我总会有一天会取而代之!

目光中电光明灭间,他脑中印着那苏痴儿刚刚那一眼。

那是一双猛虎的眼神,放肆无忌,睥睨天下!

浑不似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也不似一个只有肉身境的武者。

……

……

“好厉害的定军候,果然是步入凝魂之境。那暴牛发疯,他一板便将其制住,那一下怕至少有一鼎之力!”

姚一顾虽扬眉吐气,但脸色苍白,显然死里逃生,还是后怕之极。

“一鼎之力啊。”苏破此时当然明白,这一鼎便是百石,一万两千斤的大力。

这个世界,与后世还有一点相同,那便是崇尚鼎。被视为立国重器,是皇朝权力的象征。“鼎”字代表着“显赫”、“尊贵”、“盛大”,同时,鼎又是旌功记绩的礼器,东元大洲的各个国君或王公大臣在重大庆典或接受赏赐时都要铸鼎,以旌表功绩,记载盛况。

标准的大鼎,重百石。

后天肉身境界,气力用石,便可以衡量测度。

到了先天境界,真气流转,就连五腹六脏都坚韧如钢,气力便可用鼎力来衡量测度,力可拔鼎。

后世所谓的鼎力相助,便是言此吧?

苏破想到。肩头姑苏得意的咕咕叫着,挠乱了他的发髻。

……

……

第二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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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功法之秘

在通往蓟州城门的途中。

在蓟州石板大街的哒哒马蹄声中。

苏破都在思索。

定军候!

那最后一眼的意味,苏破很是明了。

那——就——是——

你——等——着!

苏破虽然不畏惧,但也不免心中感慨。不为别的,就因为清平公主这个矛盾,那定军候与他就绝不会成为朋友,只能是死敌!

而且,从那定军侯的眼中,苏破看到是贪婪,看到的是自负,看到的是野心。

这样的眼神,在那个世界里,无论是现实,或者是戏剧,苏破见的太多了。

这样的人,就算没有清平公主的屁股,苏破也确信,他们只会成为敌人。

定军候,二十三岁的凝魂强者……

从侍卫姚一顾那种惊叹到艳羡到拜服的语气,苏破就知道,这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家伙。

二十三岁就晋级先天凝魂境界,苏破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快,有多惊人。但是他知道,他苏破还不到十七岁!

十七岁的锻骨境界,放在别人身上,只能说驽钝,资质不佳。但是苏破不同!

他真正的修炼从开始到如今,所有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半年,更确切的说,只有一个多月!

苏破不知道这样的时间算不算快,但是他觉得,他已经渐渐摸索出这个世界的一点奥秘了。

虽然只是一点点。

那效果不俗,所谓的【大力开碑手】,跟后世苏破曾经修习过的一种武技【大劈棺手】,有异曲同工之妙。盗墓客的苏破,家传的绝技就是【大劈棺手】。

这也是苏破修炼那【旗鼓手】感觉得心应手的原因。因为,苏破自幼修习过的那【大劈棺手】,精妙处,要更胜这【旗鼓手】一筹!

那【分波手】,苏破也很熟悉,怀抱混沌,画掌为圆。这不就是太极的真意么?不过在招式上,在通明的程度上,比之后世的太极,差的就更远了。只得其形,不得其意。

这个世界,因为有灵气的存在,所以,对于身体来说,修炼的速度,效果,要比后世强出不知多少倍。但是,在技法的精湛程度上,还是要逊色了一些的。这些东西,从刘宅的中年人,轩辕子羽,苏府的侍卫身上都得到了证实。

这是为什么?为何这个世界,冷兵器时代的技法,反而不如末法时代呢?

苏破有些疑惑。但转念便想到,或许,这就是沧海桑田的变迁所造成的结果。

在那个世界里,苏破每次看一位姓金的大师的创作后,都曾经纳闷过,为何这位大师的故事中,年代越早的,手段就越是玄奇,花样百出;年代越晚,就越是平实,只在技巧功力上下功夫。

在久远的年代,一弹指,便有劲气射出,杀人于无形。一声呼喝,便可震碎人的五脏六腑。可以吸取真气,可以迷惑人的魂魄,可以布置玄妙的阵法……

而到了晚期,便一拳是一拳,一脚是一脚,你一刀来,我一剑去……

相差何其远也!

苏破的理解是,天地间灵气的流失,是造成这个变化的根源。

那这个世界,毫无疑问,灵气的稠密程度远胜那个世界金大师对古代的描述。所以,会有入神境界,会有所谓的元灵,会有神秘莫测的神灵。

身体强悍到一定程度,再加上类似异能的手段,威力惊人。技巧,便成了次要的。

这就好比一个小孩子,纵然能将木刀舞出花来,壮汉一个耳光也照样将其打飞。

据苏破从杨家大小姐,从苏府侍卫修习中观察的结果上看,这个世界的锻炼方式,不够全面,不够系统,不够彻底!

他们的修炼,对于身体机能潜力的挖掘开发,主要是依靠呼吸天地间的灵气,依靠肉身的动作来引动那些不成形的灵气洗刷血肉筋骨,潜移默化,提升身体强度。这就是所谓的吐纳,修身。这比之苏破掌握的东西,差的太多。

那【大力开碑手】,已经算是上品的后天功法,虽然残缺不齐。故此窥一斑而知全豹,苏破相信,自己掌握的手段,更胜这些所谓的上品功法,绝对能更高更快更强更有效率的提升自己的修为。

更何况,他体内还有那碧色清流。所以,苏破认为后天肉身境界,尽可速成!

对于先天的气动归元两境界,苏破所掌握的那些修炼方式,就不太适合了。不过到了这样的境界后,苏破也是有些想法的。

末法时代,真气难以修成。但是,在这个时代就大不一样了。

无论是这定军候的威胁,还是半年后的秋猎之危,都迫使苏破要紧张起来。

不管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唯有力量,才是真正属于自身的!

苏破这样想,也这样做。在那个世界每夜梦境的诸般玄幻,与这个世界少年的梦境,惊人的吻合。这都更加警醒着他。

“神灵啊……”

苏破喃喃低语。

……

……

蓟州的蓟州炉,乃是大周朝五大炉之一。

能成为五大炉,一个原因是因为此地是通往北方的中转地。也是北军的后勤之地,打造出的兵器可以最快的运往北疆。

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火。

大炉与小炉的区分,不仅仅是因为规模。更重要的,是因为火焰的性质不同。按照杨家大小姐所言,这里的炉区,地面常有缝隙裂开,喷薄出的火焰,炽烈无比,名为地火融金焰,几乎可以融化掉所有的金石矿物,这才是蓟州炉的根本。

蓟州府,器作监

苏破与杨家大小姐一行人穿过长长的岩道廊庑,来到整座蓟州城里最幽僻的角落。

环绕着石砌的铸炼房四周,彷佛连空气都被烤得暖洋洋的,门洞里透着股逼人的火劲。放眼五大炉,蓟州炉年代比较晚,算是后起之秀。不过新不代表粗疏,里外都讲规矩。此间的铸造场非是梁壁打通、喧哗吵杂的大作坊,而是一座座独立的石造大院,远近都不挨一处。乃是依照着地火喷涌的所在而设。

一位大师傅开炉,得有十多名学工伺候。起炉、烧料、敷土、锻打、淬火、打磨,各有各的工种,每道工序还须看准时辰下手,以免利器沾染阴邪秽气,至为不祥。

苏破等人迎着空气里炙人的滚热,沿曲折的岩道走过了器作监几座铸房,来到最末尾的“癸”字号。包括姚一顾在内,都是大汗淋漓。唯独苏破额上居然滴汗都无,彷佛这灼热对他全无影响。

推开厚重的大门,锻打器物、红炭哔剥的声响骤然清晰起来。

就是这里么?

苏破扭头看着杨家大小姐,目光中探询之意。

……

……

半夜更新到。早起的鸟们,别忘了投票啊。

对了,讨论区有筒靴说起修炼的问题,我解释一下,苏破一路回归京都,路上自然不好修炼,回来就会进入正题。

修炼的速度,这个我会掌握的。只能告诉大家,修炼的道路很长。你们认为快的,或许实际上是慢的。你们认为慢的......哦,那肯定就是慢了,从善如流.....神灵不是终点,诸天宇宙,万千世界,无限神明......这有点像别人的简介了。不能再说了,否则就剧透了。晚安各位。

第十四章 蓟州之炉

苏破看着杨家大小姐,目光中有着探寻之意。

你说的那人,就在这里?

杨家大小姐点点头,说道,“叔父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其他苏家护卫,此刻却是依然静寂无声。或许是刚刚的生死瞬间,令他们太过震撼,这一路上都还沉浸在强烈的波动当中,直到此刻他们才反应过来:咱家里这少爷……也太过悍勇了些吧?

要说他们,可都是在南边战场上迎着刀枪顶着箭雨踩着血肉生存下来的勇者,但就这样身经百战,在面对那北军的蛮牛重骑,也有过胆寒的瞬间。趋吉避凶,这是人的天xìng,在所难免。但是咱家这少爷,怎么一点都不怕?那股子凶横劲,就像一个不畏生死,早已经麻木的老兵!但是,他啥时候上过的战场?仅仅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年啊!

还有那只奇怪的小兽,居然能吓散暴牛!

暴牛,虽然远远达不到妖兽的层次,但是,却是凶兽中比较突出的一种。xìng子暴虐,驯服不易,北人皆知。那暴牛铁甲重骑的珍贵,由此可见一斑。但是,上百头暴牛,居然被这小兽的一声啼叫,吓的四散而逃!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胎啊?

苏家护卫们突然发现,自打少爷回来后,他们看不懂的东西一下子变多了。

“几位,前方乃是炉火重地,闲人免进。”一个学徒摸样的铁工挡住了去路,厉声喝道,面sè颇为不善。

在这种官方大炉,一样招有各种学徒。学徒里凡是有些天分,肯吃苦的,就会按部就班,从烧炭生火一路层层历练,过了淬磨这关便算登堂入室,具备正式拜师的资格。这一折腾下来,少则也要七八年的工夫。

这个学徒能跻身这“癸”字号铸坊,显然是已经拜师成功的。

姚一顾此刻还处在兴奋当中。死里逃生,然后又重挫了那北军新贵定军候的颜面,在他看来,苏家三子,有狠劲,有霸气,二苏府要抬头了!

这小小铸坊的学徒居然在苏家人面前这般横?他顿时大怒,上前一步,怒声喝道:“小小坊徒,给我退开!”

“什么人?”

“好大的胆子,敢到我们“癸”字铸坊撒野!”

“铁子,不要怕,轰他们出去!”

……

……

轰的一声,围了过来一群学徒,个个赤露ǒ上身,筋肉虬结,十几只古铜油亮的粗胳膊提着大锤,气势汹汹。

似乎,京都苏家那显目的玄衣,在这蓟州炉,无人知晓,竟然被无视了!

杨家大小姐没想到竟会如此,顿时眉头一蹙,回苏破,发现那苏家三少却是不动声sè,目光炯炯,似乎对这铁坊蛮有兴趣的。

面对此情景,苏家护卫们手扶刀柄,便欲发作!

“吵什么吵!”蓦地一声断喝,那本来还吼的热火朝天的众学徒顿时噤若寒蝉,个个如中定身符,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个二十来岁身着青衣的青年人负手而出,高声道:“你们忘了我‘癸’字号房里的规矩?怎么这般大声喧哗?”

“大师兄……他们,他们不经通禀就进来,我们就问问……”

“铸造监的关条在哪儿?是谁放人进来的?”嘴里骂着学徒们,那年轻人一双细眼却斜睨苏破等人,在看到杨家大小姐时,突然一亮,面露异sè。

此人似乎积威甚重,在其喝问之下,学徒们簌簌发抖,没敢抬头回话。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到了这蓟州炉,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这话一出,苏家护卫顿时怒了。在这大周,还没有人敢跟苏家叫嚣。这小小的蓟州炉,就是那炉主,也不过是司金中郎将,四品实职而已,在苏家面前,不过是个渣,岂敢如此?

“大胆,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姚一顾一声大喝。锵锵锵苏家护卫长刀出鞘。而那些学徒们也不示弱,举着大锤相持。一时间,场上剑拔弩张!

苏破有些意外。这些学徒,包括那大师兄,对于自己这行人,很是不善啊。就算他们不知道自己苏家人,也当知能进入蓟州炉的,都是有些来头的,怎会如此冒犯?这其中定有蹊跷!

于是,他伸手暂且制止了暴怒的苏家护卫。

“且住!”

杨大小姐定了定神,自衣囊取出一封书柬,双手递过:“我是东平杨家青梅,奉父亲吩咐,前来探望叔父公望大人,还请通禀一声。”

“啊,是杨公的亲戚?”

那青衣青年顿时一愕,抬头“唔”了一声,其实他大字不识几个,对于这书柬,也没啥好看。这‘癸’字号铸坊是蓟州炉的中枢,这些人能大摇大摆的进来,定然非比寻常,看这排场,说不定就是京都富贵家族。但是打着杨公的字号办事,他也不会怕了。不过眼下,似乎人家是杨公的本家,这可是嚣张不得!

于是他突然睁大眼:“东平杨家?这就跟我走吧。”咧嘴一笑,微露恭谨之意,白霜霜的牙被黝黑肌肤一衬,倒是有几分精神。

然后他转头大吼:“都给老子干活去!回头我一个一个验,哪个兔崽子过不了关的,小心打折他的腿!”学徒们立时哄散。

这大炉果然是自成体系,区区蓟州炉学徒,面对护卫都如此蛮横。苏破心中想道。看来这大周皇朝,各方势力水深着呢。

在京都,易筋多如狗,先天遍地走。就是在这蓟州炉,那些学徒也多是锻骨之上的修为,而且那所谓的大师兄,竟然是先天境界的修者。

肉身境,似乎只是一个起点啊。

……

癸字号并非城里的最后一进。蓟州炉整座依山而建,在山背突出的峭壁平台上还有一座堆置铁精的隐蔽小院,炉里都管它叫“杨公园”。

一路行来,时常能够在山隙中看到那隐隐的光焰。

这是活火山么?看样子不像啊?

这样的情形,超出了苏破的认识范畴。看来,有许多东西,并不都能用后世的常识来解释呢。

这是一个玄奇的世界。

……

……

杨公园。

简简单单的一座园子,占地不过半里。简简单单的一个小院,占地不过十余丈。

在院子当中,驾着一炉。那是一座黑幽幽的高两丈多的烘炉,旁有大风箱,炉的另一旁有一放在粗大木墩上的铁砧台和大锤、小锤等。旁边的杆子上挂着大围裙、套袖、皮制的脚遮子,这些玩意,苏破知道,都是以防火星溅出烫坏衣服、烫伤皮肤的防具。

简陋的出乎苏破想象。

这就是那杨青梅口中的刀王杨公忘的炉子?这就是那老怪物鹰九霄都忌惮三分的强人居所?

目光转动,苏破突然发现,他刚刚竟然看漏了!

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人正早炉边,提着小桶,在往那黑幽幽的炉上涂抹着什么,聚精会神,对于苏破跟杨青梅几人的到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似乎,手中的活计,便是他生命的全部!

这样的一个人,苏破适才竟然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虽然仅是锻骨境界,但是苏破知道,他的实际能力远不止此。无论是力量,还是感知,都堪与先天气动相比。尤其是感知,更是极为灵敏。但是,这样的一个大活人,竟然能避开他的感知!

默默的等待。

直到那中年人,缓缓的站起身来,那条满是黑sè污渍与火燎窟窿的围裙,便完全的展现在苏破的眼前。

这样邋遢的一个中年汉子,就是他……

“叔父,我是青梅。”杨家大小姐走上前去,清脆的叫了一声,话语中满是欢欣。

“青梅啊。哈哈,上次看到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一晃都长成大姑娘了。你爹还好?”

那中年汉子面目普普通通,此刻抬头一笑,更像是多收了三五斗粮食的庄稼汉子,纯朴而平凡。

“爹爹还好,不过这两年老了许多,不似叔父,看着跟上次一见没什么变化,还是这般的年轻……”

杨青梅语笑嫣然,时而撒娇,时而蹦跳,似乎在这中年人面前,才有了少女的摸样。

“叔父,事情就是这样。”低语了几句后,杨青梅柔声说道:“苏家公子帮了青梅很多,所以,这次您一定要给青梅帮忙啊。”

“二苏府的苏三公子啊。”

那中年人悠悠的说道,语态平和淡然,似乎这京都二苏府从他口中,跟街边的市野走卒没什么区别。

“按说帮了青梅这么多忙,铸口刀,也只是小事。不过么,这半年却是不行了。”

“哦?怎么会这样?”杨青梅顿时一愣,脆声问道。

“就在刚刚,炉主传讯,说收到北军八百里加急云鸽令,所以的坊炉,都要封闭,为北军铸三千百锻精钢长刀。一切sī活,都必须停下来。所以,你们来的太不巧了。”

那中年人目光掠过几人。姚一顾本身先天修者,虽然仅是气动第二层,但既然步入先天,便有真气流转,寒暑不侵。但是,这中年人那平和淡然的目光扫过他时,他突然感觉有冰冷凉意!

这可是在火炉之畔,热气逼人,额角还有汗滴!

但是此刻,却是突然坠入冰天雪地一般!

本来对于这中年人一口回绝,姚一顾极为恼怒,正要开口斥责,但是这一刻,寸言难出!

这中年汉子,到底什么来头?

他惊,他骇!

……

……

第一更到。昨天腹泻呕吐,高烧不退。今天起来退烧了,只是头还有些晕,我尽力码字,希望那补上昨天少的更新。

写在高烧未退上架之初的感言

居然上架了。

本周强推,编辑说周五上架。后来我要求月初上,因为新书才一个月零五天,20万多一点。我觉得时间太短了,公众的字数还少,想要多写出来一些,回报大家的支持,十月也试着冲击下新书月票榜。

昨天,便衣高烧39度。今天起床,头还一直发晕。

但是因为昨天欠了章节,所以还是先码了一章三千的章节发出。然后,便悲催的收到临时上架的消息。感谢皮卡丘编辑,为本书做出了许多努力。

今天,本书上架了。

希望兄弟们继续支持!!!

便衣已经一年多没有正式工作了,从今以后,就靠着订阅养家糊口,订阅正版,就是对便衣最大的恩情!!!

收藏一万,这是个扑街的数字,已经被人鄙视了。

拥有这样收藏的作品,基本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扑街。但是咱还希望,希望能扭转乾坤,创造一个奇迹!

便衣在起点,有过一部作品了。而且口碑还不错。本来可以写很长很长的,但是最后不到三百万字,只能黯然结束了。

原因何在?

口碑不能填饱肚子!

歧路上架的时候,24小时不到200个订阅。

兄弟们,200个订阅是什么概念?想必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相当于一碗打卤面的收入!6元!

就是这样的订阅,便衣依然写了下去,一直到结束。

每天6到10个小时的辛苦,换来的就是一碗面,这就是现实。

这让我想到了民工。不是鄙视民工,便衣也抡过大锤,靠力气吃饭,不丢人。但是如我这边的作者,其实还不如民工!

至少,民工有固定的收入,遭欠薪的,不是很多。而我这样的写手,有百分之九十几的读者不来订阅看书,这跟没有薪水也差不多吧。

马上要上架了,有点感慨。

在此,求订阅,很郑重的求订阅。所有喜欢便衣文字,喜欢便衣故事的兄弟们,伸出你们的支援之手,推便衣一把!

一个月,如果便衣每天万字的情况下,订阅的费用才几元。如果每个兄弟都想着,不差我这一份,那便衣真的就要喝西北风了。

兄弟们,每一份我都差!缺的就是你的帮助!

兄弟们,让我们争一口气,请给予订阅支持!!!!

便衣的目标不高,24小时破1000的订阅……

这在起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要求绝对不高。如果达到这个数字,那么,便衣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专心的码字,回馈大家的支持。

所以,请兄弟们伸出援助之手,帮助我完成这个目标!!!

这本煞气冲霄,构思了一年多,上传之后也是经过反复修改,自认在质量上,肯定会对得起每一个订阅!

临时上架,很匆忙。但是便衣胸中瘪了口气!让便衣看看大家的力量吧,所有喜欢便衣作品的,都来订阅!

还有,离本月结束还有7天,但7天也要求月票!所有还有月票的兄弟,请投给我!让我能看到你们!

至于更新,我会不停的码字,一直码,码出来一章发一章。只要兄弟们能让我看到动力!

所有的一切,都拜托各位了。

写于上架之前。

便衣。

第十五章 铸杀人刀

中年汉子目光在姚一顾身上仅仅是一掠而过,然后,便投在那玄衣少年的身上。

这个就是二苏府的苏三少了。

修为……

咦,才初入锻骨?这样的修为,怎么能帮得上青梅什么忙?中年汉子不禁眉头微蹙。

青梅是想借助这苏家之势?这孩子怎么这般糊涂!

他刚想出言,但是骤然发觉不对!

那先天修为的侍卫,都有些簌簌发抖,这苏家少年怎么……

若无其事?

一时间这中年汉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异色。在见到少年肩上那毛发金黄的小兽后,更是面目有些错愕。不过这错愕一闪即过,无从察觉。

……

苏破此刻已经明白了些。先有那铸坊学徒的不善,现在又有这所谓刀王杨公忘的婉拒。这前前后后,都说明,有人在针对他苏破!

还能有谁?就是那定军候了!

想来,自己一行人进来这蓟州,肯定早就有人跟梢,发现自己等人来这蓟州炉,便通风报信。这蓟州炉纵然独立一系,但是,依然在北军管辖区域之内,关系定然匪浅。那定军候定是猜测自己要打造些什么,或是有借助这蓟州炉的地方,故此从中作梗,要让他苏痴儿好好的吃个闭门羹。

人道是县官不如现管,那些人如此声色,也不为怪。不过,好在有杨家大小姐这条线,好歹是见到了这刀王杨公忘。

苏破心念电转中,似乎遍体一凉,但随即转暖。他也没有在意,却不想被这中年汉子给觑了个正着。

……

有意思。

这中年汉子心中有些意外。这苏家子,似乎,身上有点非同寻常啊。如此说来,青梅倒也没有说谎,顿时面色一缓。

就在此时,杨青梅着急的说道:“叔父,这‘癸’字号作坊,还不是您说了算。就算那蓟州炉主,也不敢轻易驳了您的面子,你看就帮帮青梅么……”

中年汉子摇摇头道:“青梅,你知道,叔父我能留在此地,只是因为喜欢打造,故此身份超然,人人都敬我畏我。我从来那一天就说过,我只是个散人,这蓟州炉的官面事,与我无关,绝不会参合其中的。”

杨大小姐撅嘴:“那你就不管侄女了?”

见到那苏家少年不急不躁,安然而立,这中年汉子心中的诧异更甚,他轻笑一声道:“办法也有,不过么……”

“什么办法?”杨青梅急道。她一口应承,将这苏家少年带来,却要空手而归,那真是让她无颜以对了。此刻听到还有办法,顿时雀跃追问。就像个孩子般,哪有半点在车队时的爷们气概。

“我这炉,是我一手建造起来的,却是不属于蓟州炉。看在你的份上,尽可以使用。但是,我这炉,不可由他人代劳,只能兵器主人亲手铸造!”

中年汉子骤然沉声说道,面色一片肃穆。

苏破看来,中年汉子仿似一提到这铸造两字,人顿时就变了,变成了一座火山。虽然没有喷发,但是其下却有岩浆暗涌!

“这怎么行……铸刀不是一朝片刻之功啊!”杨大小姐愕然。

“这可不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姚一顾身上似乎还有些阴冷,但是也慌忙急道。

“苏家子,你是想铸刀?”中年汉子丝毫没有理会两人,将目光聚到苏破身上,这一刻目光突然森利如刀!

个人气势突然一变,就如从一个农夫,突然变身为风华绝代的刀客。这一刻,苏破竟然有些恍惚,感觉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口连鞘长刀!

刀未出鞘,光芒已经照人心魄!

“不错。”苏破躬身答道。

想到眼前之人可是不逊色于鹰九霄那老怪物的强者,苏破便心生肃然。非是畏惧,而是对于强者的敬意。

那鹰九霄可以为了仇恨隐忍百年,那是何等的坚忍可怖。这刀王杨公忘,动静之间显露出的光芒,更是令人掩目!

“你为何要铸刀?”

“因为我用刀。”

“你知道怎么用刀?”

“杀人。”

“你知道什么是刀?你知道如何用刀杀人?”

“刀就是刀!能杀人的就是好刀。”

苏破昂首说道:“我只知道,刀就是工具,手能杀人,就是手刀。头能杀人,就是头刀。刀能杀人,那就是刀!”

话这样说,苏破也确实如此想。

刀是什么?刀就是杀人的工具,一切变化,都是为了更好的杀伤。谈什么刀既是人,刀即是命,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在苏破看来,都是胡扯!

苏破铸刀,只是因为刀这种武器,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最常见的。盗墓客的苏破,也喜欢用刀。

那中年汉子杨公忘不动声色,对与苏破这一番话不置可否。心中却有些错愕,这苏家子好重的杀气!

京都五大门阀,那都是大贵之家的子弟,难得有这般草莽气息的。这个少年,倒是个异类,就像是一窝狗崽里,突然蹦出一头咆哮的小狼。

想了想,他突然觉得好笑之极,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人如刀鞘,笑声便如刀鸣,如一把利刃在铁鞘中铿锵着拔出,在空中长吟。

苏破静静而立。

良久,这中年汉子止住了笑声,凝声道:“苏家小子,你若真想铸刀,那就留下来,躬身力行,自己铸吧。若是吃不得这辛苦,你就回去吧。”

“刀是工具不假,但是,只有自己亲手所铸,才能通晓自己这工具的性能,质地,重量,一切的一切。才能得心应手,更好的使用这工具。”

“你可知道?”

刀王杨公忘目光一闪,盯视着苏破。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前辈了。”

在杨家大小姐与姚一顾的惊愕中,苏家三子,昂然应诺!

……

……

“苏少,这铸刀,尤其是铸一口天金石打造的好刀,非一时之功,您真的要留在这么?”

“一口百炼锻器重刀,真要购得,也不是难事,就是四品玄造之器,费一番心思,也能找到,不如就算了吧?”

姚一顾,杨大小姐,纷纷劝慰道。

苏破摇了摇头,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铸刀,既然可行,何惧辛劳!若是真个无功而返,岂不是令他人笑?”

一见苏破如此说话,这两人都闭口不言。苏家三子的执拗,身边人都是知晓的。

其实,苏破留下,固然是为了铸刀,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修身。

在苏破的计划中,尽快的利用后世系统训练的手段,结合这个世界得天独厚的天地灵气洗刷,来突破后天境界,这是当务之急。如今,铸刀与修身,在互不冲突的情况下,能兼而行之,正是两得。

苏家侍卫,一人回去报信,剩下的都留在蓟州府城中。杨家大小姐是这中年汉子刀王杨公忘的侄女,便也留在了这杨公园。

杨公忘有言在先:“你既然留下铸刀,那就只能暂时充作学徒,我不强令你做什么,但也不会一步一步的指点你做什么,你且自己看自己学,真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故此,苏破也不打搅他,一头便扎进了那“癸”字号铸坊。所见到的一切,都令他感到震惊!

虽然,已经知晓这个世界的冷兵器铸造很强悍,但所见所闻,还是令苏破大开眼界。

起初苏破认为,由于这个世界没有后世高炉冶炼技术,所以炉温较低,铁矿石不能达到完全熔解温度,所以炼出的铁应该是海绵状的“草铁”。“草铁”由于含杂质多,组织松散,只有经过加热锻打才能去除杂质,使组织紧密,含碳均匀。所以才会有多少炼钢的说法。

但是现在来看,这个世界玄奇之处甚多。这蓟州炉,借助的地火,竟然温度极高,比后世的小高炉,要胜过太多,炼出来的铁水,凝固后已经很是致密。

而后便是传统低温方法冶炼。首先,大师傅会将烧红的铁材折叠锻打,如果用两片烧红的铁材折叠锻打十次,就会得到一千零二十四层的钢材。通过折叠锻打,逐步将钢材中的杂质排除,增加钢材的弹性与韧性。锻打的次数越多,刀胚的含碳量就会更加均匀,铁晶体也会更加细致,最终锻造出来的刀胚会达到几千层,使刀剑拥有强大的韧性。

经过大师傅反复的锻打,那刀具的雏形,已经无限接近后世的普通匀质钢材了。

苏破看的心惊,即为那地火之威,也因为这蓟州炉的锻造手段精细。这里的大师傅,差不多都有易筋大成的修为,十石,一千多斤的力量,敲打起来,举重若轻,自是富富有余。而这‘癸’字号铸坊的学徒们,看着苏破的眼光可是极为不善。

这是哪里来的小子?我等这般苦逼,他却如此悠闲。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知道这小子来的时候有护卫相随,定是附近的大户人家子弟,轻易得罪不得。这‘癸’字号铸坊固然安全,但毕竟日后总有离开这蓟州炉的一天,到了那时候,便没有了仰仗,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所以,除了恶目相对,冷言相向,倒也不敢真个动手。

而苏破,刚看出了点门道,正要开始铸刀大业,哪有心思理会这群家伙。当然如果真敢有惹到他头上的,苏破也绝不会手软!

那定军候如是,这蓟州炉亦如是!

……

……

架了,求订阅。感言在公众版,希望大家能看一下。

第十六章 锻造之始

现在苏破要做的,就是实践!

天金石,在那个世界,不过就是些合金钢,特种钢之类的,习空见惯。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有如神兵利器般的存在。当然,这所谓的‘神兵利器’,也只是相对寻常兵器而言。苏破相信,那相对更高端的四品玄造,与其相比,就已经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至于更高品阶的那上三品兵器,苏破就只能想象了。

通灵,神引,妖魂!

这三者,顾名思义,据苏破推测,应该都涉及到了元灵,神魂之类,已经超脱出常规武器范畴。

这个世界,多有奇妙,苏破如今,只能慢慢探寻。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

这铸刀,修身,都是其中一途。

既然天金石很珍贵,苏破自然不会冒然铸炼。他如今要做的就是练手。

那杨公忘虽然没有出手帮助苏破铸刀,但是也发话,这库房中的物事,苏破可以随意取用。

几个学徒看到这玄衣少年漫步行来,便窃窃私语。这少年令他们疑惑颇多。那杨公是何许人物?就连这蓟州炉的炉主,司金中郎将大人见了都恭谨的很。而且杨公平素虽然言语不多,待人也很平和,但是为人不怒自威,所有的学徒大工,见了都是肃然。

这杨公居然对这样一个少年青睐有加,居然准他可以随意取用库房的东西,还准他随便观瞧作坊里的工艺。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难道,杨公是想收他为徒?

想到这里,有几个拔尖的学徒不禁是又羡慕又是嫉妒。能到这‘癸’字号铸坊的,都是蓟州炉里最最拔尖的学徒师傅。中郎将的意思,未尝没有希望这杨公能瞧上一个半个的,收为徒弟,得到杨公那独到的手艺。

但是,直到今日,这蓟州炉没有一人,能让那杨公有所动,或眼。

要是说有点希望的,便是大师兄木长山了。不过这小子一来,就抢了大师兄的风头,怕是免不得要吃些苦头。大师兄那人,可是眼睛了揉不得沙子的。

‘癸’字号坊的大师兄,名字叫做木长山。便是那日将苏破等人引到‘杨公园’门口的家伙。

他这日在作坊中,心绪不宁。杨公是何许人?蓟州炉第一大匠!说大匠,或许都侮辱了他的名头,应该说是巨匠!大师!

在铸造这个行当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师级人物!

不说蓟州炉,就是其余那四大炉,炉,所有的师傅大匠们,哪个不想被他指点几句?哪个不想被他收归门下?哪个不艳羡他鬼斧神工的技艺?

木长山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无限接近这个目标了,差的就是一个机缘。这杨公的侄女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是个机会!

故此,他极为殷勤的接近,试图与那杨家大小姐拉近关系。甚至,他还幻想过,若是能与这大小姐扯上瓜葛,甚至是结成婚姻,那杨公的技艺,不传他还能传谁?

这杨家大小姐虽说相貌出众,修为也是后天巅峰,但本家据说也就是那遥远南荒东平的一个土财主。与其相比,他木长山家世虽然不算显赫,但也不俗。而且他年纪轻轻,就突破先天壁垒,达到气动境界。这样一比,完全配的上么,他这样想。



这不知道啥来头的少年,一来就把本属于他的关注都夺走了!

杨公居然允许他使用那杨公炉!

这让木长山愤恨之极。在他看来,这应该是登堂入室弟子的待遇。而他本来是最有希望的一个!

眼见那少年来到库房,他不禁冷笑。炉主既然有令,这‘癸’字号铸坊的炉,绝对不容许私用的,有他木长山在,这少年想都不要想。而从这库房到那杨公园,差不多有两里多的路程,而且还多是崎岖山道。这一方铁锭,最小的也有四百二十八斤整,通常锻骨期修为的学徒,五石之力,一人搬走一块,已经不容易了。

这少年看其皮色气血,也不过就是锻骨期的修为,这样的一块铁锭,四四方方,没有把手,他能抱着走上一里路,已经殊为不易,更不要提上山路,脚下一个趔趄,怕不被这铁锭砸死。

想要安全的把铁锭运到杨公园,至少也要易筋大成的气力才行!

想到这里,木成山心中冷笑,且看你这不自量力的家伙为众人笑。

苏破来到‘癸’字号铸坊的库房。这库房占地百丈,高大约两丈余,超过半数的地面都堆放了大大小小的铁锭。或是黝黑无光,或是通体湛蓝,或是银白耀眼,或是赤红的发艳。

苏破琢磨了一通,心道虽然不明其性质,但既然杨公说可以随便取用,那就随便拿好了,反正都是练手。

试了试,赫然发现,那种通体湛蓝的铁锭,每一锭大概六百斤上下,正好一手夹一个。这两锭,大概够自己用上两天的了。

乎,苏家三少便一胳肢窝夹了一块,施施然然的出了门。

木成山斜倚在铸坊的大门外,旁边聚着一群学徒,俱是笑呵呵的守在那,等着看看那少年倒是会拣出多大的铁锭。

越大越好!

越是不自量力越好!

他如何收场!

轰!

‘癸’字号铸坊库房的大铁门被踹开,那玄衣少年步履轻盈的走了出来。

难道他没有拿取铁锭?

一瞬间,带给众人的,竟是这般的感觉。

但是,很显然,这是个错觉!

因为这少年竟然夹了两块铁锭,还是那含有寒铁精髓的蓝锭!

这样的一块铁锭,差不多就有六百二十斤左右。这少年他竟然夹了两块!

这加起来可是一千二百多斤的分量啊!这他妈的还是锻骨修为不是?

易筋大成,怕是都吃力的很,哪有他这般轻松?

包括木长山在内,所有的学徒工一瞬间都傻了眼。这绝不是贵家的大少爷,这他妈的就是一头披了羊皮的狼!

几个起初因为艳羡而火大的学徒此刻更是庆幸。庆幸他们妈当初没有挑衅生事。就这少年这份气力,也不是容易欺负的,更别说人家还有杨公的青睐。

直眼瞅了半天,直到那玄衣少年走的人影都不见了,众人才回过味来。人不可貌相,感情这位爷,也不是吃素的。

木长山沉默了一会,转身便进了那库房。他沉下腰,猛然发力,试着一手夹起一块这样的蓝锭!

嘿!

沉声吐气,木长山直起腰来,只觉得两臂发酸,腿肚子都有些转筋,颤抖不休!

对于易筋大成来说,两臂有十石之力,一千二百斤的极限力量,举起千多斤的物事,不在话下。但是铁锭本身就光滑,而且凉的厉害,就是搬运都有些吃力,更别说这样夹起来。

木成山虽说进阶气动,但是也是近期的事,真气还只是若有若无的一丝,谈到淬炼身躯还早,气力也没有显著的增长,对于这样的两块蓝锭,还真是吃力!

心翼翼的放下蓝锭,木成山有些发呆。“他妈的!”最后嘀咕了这么一句,颓然离去。

苏破施施然的夹着两块蓝锭,一路纵跃蛙跳,回到了杨公园。

这两块家伙,还是太轻了,这样还是达不到最近的锻炼效果。下次要挑拣几块更重的才行。苏破不太满意。

杨公每天这个时候,都呆在房里不会出现。而姑苏来到这里后,似乎对于那山里时常喷涌而出的地火很感兴趣,经常出去寻觅游玩。

苏破知道,这小家伙机灵着呢,故此任凭它去,也不管它。

来到杨公炉前,苏破发觉,自己还少了一个帮手。

“青梅!”他大声呼喊道。

杨家大小姐伸了一个懒腰,慢吞吞的走了出来,看到地上的铁锭,笑着说道:“苏少,您眼光不错啊,就连试手都能捡出这寒铁来。”

声音软绵绵的,听来竟是有几分诱惑之意。

苏破横了她一眼,说道:“早就说过了,我称呼你青梅,你也别叫我苏少。护卫们这样称呼,我阻止不了。你再这样叫,我听了就别扭,腿都有些发软。”

“那就叫苏破好了。苏破,你喊我为的是……”

“拉风箱,你总会吧?”

“小觑人了不是?爷……小女子怎么说也是东平第一炉的少当家,别说是拉风箱,就是锻打的技艺,这‘癸’字号铸坊里的大师傅,也不见得有几个能比得上我的。”

杨家大小姐小嘴一撇,不满的说道。

“是么,那你就好好给我拉。”苏破口中吩咐着,心中不禁又荡漾出那个幻想中的画面:一个细腰丰臀的女子,高举大锤,胸前那对坚实的桃子,一蹦一蹦的,在铁砧台中上跳跃着,便如两只肥大的兔子一般……

力拔山兮杨大妹的风采,令人心向往之。

“今天我要试试,看看能不能锻出一口刀来。”

苏破发力,将一块蓝铁锭放入高炉中,将下方的火口挡板抽出,刹那间,一股汹涌的火焰喷流而出,涌入高炉!

一瞬间,苏破的眼睛都被晃了一下。因为这火焰,竟是金黄色的!

明艳艳的金黄!

苏破前所未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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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顿悟之初

这火焰,如流动的金液,闪动着绚烂的金色光芒!

“这就是地火融金焰?”苏破喃喃自语着。

“是的,这就是地火融金焰!这蓟州炉之所以能名列五大炉当中,便是为此。这火焰几乎可以融化掉市面上所有常见的金石。”

杨青梅呼的拉动风箱,眯着眼睛看了下那焰火,眼中闪过一丝迷醉的色彩。

若是有了这种奇异的地火,我东平杨家,想来也能在这铸造行占据一席之地吧?就不用在那东平小打小闹了。

……

这地火融金焰果然温度极高,那所谓富含寒铁冰魄的蓝锭,一尺多宽,近两尺长的扁长方体,在这火焰的舔舐下,被风箱一鼓,火焰狂卷下,逐渐融为淡红色的铁汁。

在炉子的侧面,有几个孔洞,都是用炭泥封好。

待到那寒铁锭完全融化,已经如寻常铁水一般。苏破便以铁钎捅开泥封,将铁水引下,装到承桶中。

这杨公园里,各种刀类的模具应有尽有。苏破随便选了一口斩马刀的模具,打了沙模,将那铁水灌入其中,等待了片刻,那铁水凝固,但还是通红的颜色,便用铁钳夹出,放在铁砧台上。然后选了一大锤,锤头赤红,入手颇为沉重,大概有百余斤,看质地也不是普通货色。

苏破抡起锤子,便开始反复的锻打。一时间,这杨公园里,都是咚咚咚的金石交击声。

杨青梅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单手托着腮,笑着观瞧。

这苏家痴儿,竟然这般的执拗,居然真的留下来自己打造兵器。不过么,现在杨青梅想起来,觉得真不错,至少可以这样悠闲的看着他锻造兵器。当然,假如他这样——也算锻造的话。

每当看到这少年笨拙的挥动铁锤,将那模好的铁板砸的东倒西歪,差掉飞出去的时候,她便忍不住的咯咯笑了起来。那不知何时回来的姑苏也在咕咕咕咕的叫个不停,似乎也在嘲笑苏破笨手笨脚的模样。

不过苏破根本不以为意,依然坚持重复着他的动作,一点点的回忆着‘癸’字号坊师傅们的手法技艺,一边努力的找到那种感觉。刚刚挥动这锤子的时候,他只是胳膊肩膀在发力,全身动作极不协调,每一锤下去,感觉都极为生硬。慢慢的,苏破便找到了些窍门,抡动大锤的时候,全身都在发力,就如那舞动那旗鼓手,大劈棺手,身体放平缓,每次发力,都是很自然的从手到肩,到腰,到膝盖,到足底,令身体自然的扭动,发出捶打的力道,卸掉反震的力道。

他重复再重复,似乎,一锤锤的砸下去,挥锤的次数越多,他与这锤的联系就越是紧密,仿佛这锤,真的成为了他身体的延伸,成为了他手臂的一部分。

而且,每一锤挥出,都带动全身的筋肉骨骼运行,每一次呼吸,都在淬炼身躯!

第一天,苏破锤废了两块铁胚,幸好那铁锤本身质地极其坚固,幸存下来。第二天,苏破锤裂了三块铁胚。而且将那赤红色的铁锤的把柄也弄断了。这让杨青梅笑的合不拢嘴。似乎,每天看着这强悍的少年出糗,就是她在这杨公园里最大的快乐。

而杨公忘对此则是视而不见。苏破若是动用这炉子,他便回房忙他自己的去,绝不干扰,完全是一幅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前两天,杨青梅银铃般的笑声时常在杨公园里跳跃着,飞舞着。

不过在第三天头上,杨家大小姐就笑不出来了!

似乎,那玄衣少年一下子便摸到窍门了。而且,做的还更好!

再度击打时,他一锤锤的锻打,渐渐的,绝无差错,每一锤都击打在铁胚最该吃力的部位,每一锤的力道,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轻了,也不会重了!锤头在那铁胚之上,就如跳舞一般的轻盈,灵动!

那刀胚,在他的锤下,渐渐的成型,显露出一层层美丽的花纹。

这——

这是仅仅练习了两天的初学者么?

杨大小姐顿时惊呆了。她十几岁开始轮锤,三个月后才掌握这种锻器的韵律,才真正掌握锻打的节奏。那时候,就连这叔父杨公忘后来听说了,也赞了她一句,说道:“可惜,青梅是女子!”

这样的一句话,能从这刀王口中出,已经是极大的赞誉了。

掌握了那种奇异的韵律之后,杨青梅知道,自己这五六年来,再也没有过寸进。这种顿悟,似乎可遇而不可求。你摸到了,感受到了,记住了,就是你的,你想提高,改进,几乎是不可能的。故此,杨青梅对此即使敏感,她闭上眼睛,光凭着耳朵都能感受到这种韵律!

现在,这种韵律就再度出现在她耳中。而这韵律并不是她亲手发出的,更不是叔父杨公忘所为。

难道眼前这苏家三少仅仅锻打了两天,就能摸到这种韵律节奏?

他不是以前就干过这个吧?杨青梅极为怀疑。但是,前两天少年拙劣的表现,推翻了她的想法。

……

……

叮!

叮!

叮!

“叮……叮……叮……”

从纷乱嘈杂到清脆悦耳。

杨公忘耳中却传来了一阵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声音。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那声音越来越是清亮而有节奏,完全将他的耳朵叫醒。

“不是让那苏家少年自己动手么,青梅难道是手痒了?”

自言自语了一句,杨公忘继续手上的活计。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

这不是青梅的节奏!

虽然极为相似,但是,在细节上还是略有不同的。每个人的节奏,都是不一样的,带有极鲜明的个人色彩。若想改变,那是极罕见的。

杨青梅的锻打节奏,他早在几年前就听过了,而现在这个,却是一曲新鲜的乐章!

杨公忘慢慢走出房来,看到那玄衣少年正全神贯注的一锤接着一锤砸在铁胚上,而杨青梅正张大了小嘴呆呆的发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怔住了,随后,一种不可抑制的狂喜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急走两步,来到铁砧台旁,看着那苏家少年一锤一锤的挥舞着,再看那少年平淡中带着随意的表情,杨公忘退了半步,脚步极轻,似是怕惊忧到这正在挥锤的少年一样。

而苏破此刻,也沉寂在这顿悟当中。

这两天的锻打,给他的感受就

不一定比慢好,重不一定比轻好。

慢之机,动静之合,轻重之分。

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就如眼前这般的锻打,他的速度并不快,力量也不大,可这样的力量对于那铁胚来好的,既不会因为力道过大断裂,又不会因为力量太轻而起不到效果。保持这样的频率,才是最有效率的!

所以,苏破锻打的频率似乎是固定的,抡锤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到了最后,竟如行云流水一般,给人一种极为流畅的感觉。

对于杨公忘的关注,苏破恍若未见,事实上,他也真是不知道。因为他的心神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这种状态之中,对于外界其他的,一无所知。

叮!

那铁胚成型!

与此同时,苏破挥锤的动作也骤然一顿,仿佛从醉人的音律醒来一般,这才发现,那铁胚已经成刀!

百锻的钢刀!锻器三品!

无论是杨青梅,还是杨公忘,两人都一眼看出,这苏家少爷竟然打出了一口三品之兵!

而这,仅仅是他学习锻造第三天的作品!

这怎么可能……

杨青梅难以相信。她自认,在锻造上,若非她是女子,恐怕再过不久便能成为一方大匠。但是就她来说,锻造出一口三品之兵,也是需要一些运气的,而且,只能锻造出比较轻薄的刀剑。

难道真的有天才么?她喃喃低语着,一脸的惊诧与茫然。

这个少年真的是可塑之材!

杨公忘可以确认。这样的少年,不是天才是什么?

这少年身上极多的神秘,杨公忘一眼即看出一些。但是,这些都无法打动他,心中无波。但是,这少年在锻造这方面突出的悟性,真的令他有些心动了。不仅仅是有些,而是极为的心动!

可惜,这是苏家人。这样的资质,也不仅限在锻造这样一行上,同样适用于武道,修者!

他刀王杨公忘自认也绝不会强过苏家的绝世强人苏元星!

那骤然灼热的目光渐渐的黯淡下去。杨公忘摇了摇头,回到了房中,这一刻,脚步竟然有些沉重。

这就是自己锻造出来的玩意?苏破有些好奇。

此刻杨青梅大小姐正望着叔父那稍显沉重的背影,心中似乎明白了些。

她摇摇头,将满头秀发晃的有些散落。然后抬起头,走过去说道:“苏破,你做得真不错。这是一口百炼的三品锻器粗胚,这口刀的材质含有寒铁精髓,质地更胜同品,光就这样一口刀,稍加磨制,价格便会在千两银以上。”

苏破也有些诧异。三品锻器,就这般轻易的打造出来了?

想到自己刚刚所悟,一时间又沉思了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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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进境奇速

顿悟!

这种玄妙的东西,经常听说,就如夜店女人的甜言蜜语,就如内衣模特的胸部,听起来看起来都是真实的,但是一摸一戳就幻灭掉,从来就没真正实现过。但是在锻打的那一刻,真的给了他不同的体验。

苏破想到的很多。

那一瞬间的领悟,让他对于自己经历过的两个人生,两个记忆,两个灵魂的融合,都有了新的感受。

似乎,这种记忆的融合是件好事啊。那鹰九霄的疯狂,源自于此。如今的顿悟,是否也同样源自于此呢?

苏破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去想了。这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过玄奇。或许,只有到了凝魂境界,才可以真正的探寻自身的灵魂世界。

天地两魂常在外,唯有命魂常居身!

那一次的顿悟,令苏破对于锻打这一环节,掌握的极为精准。但是在熔炼的火候上,淬火的时间把握上,融合各种不同铁材的选配上,还差的多。而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来累积的,并非短时间的顿悟所能领会到的。

所以,对于天金石,苏破还是暂时不能下手。因为杨青梅说,天金石每一块的材质都是不同的,真的要炼一口更胜过锻器等阶,达到或者超过玄造品阶的武器,就必须多调配,多试验,多摸索。

因为对于天金石来说,几乎每一块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有着自己本身特性的,就算是大匠级的师傅,也不见得短时间就能摸索清楚。

故此,苏破艰苦卓绝的锻体之旅便弄始了。每天早起之后都围着杨公山跑上十几圈,最后几圈以冲刺的方式进行。然后稍作放松开始原地纵跳,然后做各种肢体锻炼。

最后,背负铁锭,蛙跳登山。

在那个世界的运动量,远远比不得现在,苏破不得不将锻炼强度提升至十倍,二十倍,五十倍!

见到苏破每天用去大部分的时间在做着各种奇诡的肢体运动,这令杨青梅感觉很是怪异。

奔跑,长时间的奔跑,这还可以理解。因为武者修炼中,也有这种炼体的方式。但是,那些怪异的动作都是在干嘛?

难道,苏破他这样也是在锻体?

可是

难道锻体不是要靠功法吐纳么?

一时间,杨大小姐头都大了。

眼见这苏家玄衣少年不知疲倦的反复重复的做着那些古怪的动作,一直持续到下午时分,才停下来,然后就一头扎进这杨公园里的湖水中,冲洗后,回来继续融化铁锭,锻打。

这些举动,令她难解。

所谓的锻体修身,所谓的武者境界,苏破如今已经有了清晰的理解。

在后世的很多文学作品中,常常都有这样的描写:某某人得到了一套惊世的拳法,他通过修炼这拳法,便将周身的骨皮锻炼的坚韧如钢,强横之极。真正修习过家传技法,同时也科学系统锻炼过的苏破对此极为不屑口那不是扯淡么?系统有分工,一套拳法几十个动作下来,能把周身肌肉骨骼活动开一半就不错了。要说一套拳法就可以把整个身体都锻炼好,还什么筋骨皮肉一应俱全,就只能是传说。或者有那样的拳法,但绝不是这个时代!

现在苏破自然明白,这里是拥有天地灵气的世界,这样的拳法确实存在。就如苏破掌握的后世功法,在这里坚持修炼下去,肯定能循序渐进达成易筋大成。但是,相对功法而言,那些在后世更有效的锻炼方式,在这个时代,肯定也比这些所谓的功法有效率的多。

苏破现在要练得不是杀人的技巧,而是要提升身体的能力。所以现在通过这些系统的手段,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但是,这要求很高的意志力。

曾经做过一世的盗墓客,如果说苏破什么最不缺,那就是极其坚韧的意志力!

小时候跟随爷爷学习拳法如是,盗墓时依然如是。

盗墓几年间,将那些艰辛放去一边先不说,只说最近有一次,他为了找到一个隐藏在泥沼下的古墓,硬是浑身裹着污泥,在那方圆几里的泥沼里摸索的五天!而那泥沼中满是蚂蝗蚁子,完全就是一个腥臭的臭水潭。那是常人绝对无法忍受的。

而现在的这个世界,不但给了他更强悍的气力,也多了天地灵气可以洗涮身躯。故此这些训练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把戏而已。不得不说,身体中的那碧色清流给了苏破极大的帮助。改善了他的身躯,提升了气力,加快了恢复的速度。有了这些,苏破觉得,锻体对于他来说,只是要多快才能突破境界的问题!

第三天,锻骨大成!

第七天

突入到易筋境界!

这等神速的进步,把杨家大小姐看的傻了。要不是苏破的每一次突破,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的,都是她亲眼所见。否则说起来,她怎样都不会相信的。?

这怎么可能!

按照这样的速度,难不成,这苏破要在自个头前步入先天?

杨家大小姐为自己的想法儿感到震惊。

苏破啊,见面的时候,不过是初入锻骨的少年,如今,依旧还是少年,但却是易筋境界了。十六岁的易筋武者,说出去,已经可以令人自豪了。就算是在京都,十六岁即能步入易筋境,也算得上是修武的人才。但她可是易筋大成。十八岁就易筋大成,只差一步便能进阶先天。而且随时都可能突破,而苏破,现在才初入易。这肉身三境,越到后期越难。他这几天,多半是早就修炼到锻骨的瓶颈期,借势一下突破两层境界,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后面再想短期突破,那就难了。

杨青梅这样安慰自己。因为目前来看,她能比这少年强的地方真的不多了,不过是修为,锻器?就这么可怜狗两处亮点,眼见也都要黯淡了,她实在是心有不甘。

再看苏破做这些怪异动作时候,杨青梅不再像之前那样看热闹一样看着,也不再觉得他是在折磨他自己。

但是,虽然相对晚了些,震惊依旧!

第二十一天头上,苏破进阶易筋大成。

距离先天,仅差一步!

后天为武,先天为修。

即便是后天巅峰,也不过是一个肉身境界的武者,寿命不过百来年。而到了先天,能唤醒那一口先天真气,慢慢将其培养壮大,游走于经络之间,淬炼五腹六脏,才能有更长久的寿命。

故此,苏破除了少许的锻造时间,剩下的精力,全部投入到锻体修身当中。

这杨公园的环境,很是令他满意。因为在京都,苏家也没有这样适宜的环境。若是在苏家这样搞,被侍女护卫们旁观,惊诧不说,早晚也会被传扬开。苏破可不想在继‘痴儿’这个称号之后,又添上一个‘疯子’。

直到苏破进阶后天大成,杨青梅再也忍不住了。她趁着苏破有空的当口,有些犹豫的询问苏破道:“苏破,你……”你这套功法是怎么回事?”

毕竟,虽然看得熟练了,但是真要了解其中奥妙,还得问问这个当事人。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照着练就走了。”苏破呵呵一笑。

“照着练就行?”杨青梅还是不太敢确定。

“是啊。”苏破很肯定的给出了答案。

杨青梅在苏破那不动声色的回答中,察觉到一丝丝的怪异,但是细细品味,又无从分辨。

被限制在后天大成已经两年多了,杨青梅要说不急是不可能的。不过武之一道,瓶颈一关,是急也急不来的。

抱着姑且一试,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杨家大小姐也开始这般的锻体。

而苏破,则是大饱眼福。

一个拥有着饱满胸肌的细腰少女,撑在地上练俯卧撑诿!

如果这样不能打动你,那就换成仰卧起坐吧。如果这样还不行,蛙跳中的波峰荡漾,翘臀高耸呢?

总有一种,让你满意!

易筋大成,不是目的。苏破要做的是用最快的速度突破先天壁垒。

还有几个月,便是秋猎。苏破一直隐隐有着预感,似乎那里绝不会平静,会有极大的凶险。因为一一

通过苏家护卫的描述,他觉得自己梦中的六个片段之一,便仿似是那传闻中的秋猎场景。

直到此刻,他仍能记起梦中那种孤独无助,独自奋战的场景。虽然那场景极为模糊,甚至分不清对手的面容。

这就令苏破对于实力提升更加的急切。

而且,不说秋猎,还有那定军候在旁虎视眈眈。单从蓟州炉这次看,此人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不能不提防!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更强的实力保障。

继续加大运动量。

本来苏破已经拥有了三十石的力量。在连续突破两级之后,苏破此刻的提升很是惊人,他曾经以库房铁锭承重估算过,如今,他的极限力量是眺——

四十五石!

五千斤的大力,接近半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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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先天一气

当看到苏破背负着叠起的长条铁锭,鱼跃E山的时候,纵?蜘舞且怪不怪了,但杨青梅还是张大了嘴巴。

这少年背上负着六盘铁锭。而每一盘,看其质地块头,都至少七百斤。那么,这便是四千斤的重量。

而要背负四千多斤的重物安然登上这山,没有五千多斤的大力,那是绝对不成的!

这就是半鼎之力!

这可是只有先天归元境界才能拥有的力量!

而这少年,他还是仅仅是后天境界。

这是什么样的怪胎?

其时虽方入早春,但北方尚寒。这蓟州接近北方,此时虽然积雪已融,但满山的林树才刚抽新芽,树顶还是光秃一片,而落叶却还未完全腐烂,和着湿软的黑泥,令整座山头焦褐中透着些许深黝土色,犹如一只敛羽低伏的苍鹰。期间隐现的地火光焰,便如苍鹰映日的红羽。

午后日光正炽,苏破在林间蜿蜒而行。

这次是五千多斤的重量压在身上,是真正的极限。行了很久,苏破感到呼吸变得十分艰难,身体的每一根关节都酸痛无比,那种疲倦深入骨髓,压的他随时都要倒下。

这半个月来,苏破疯狂的锻炼,但是丝毫摸不到所谓的先天真气一丝脉络。

于是他只能加码再加码!

什么顿悟,什么领悟,都是胡扯!

在苏破看来,能激发出先天真气的办法,只有那种极度的疲劳或者极度的渴望中才能达成。

这就比如,后世的车祸,孩子被夹在倒伏的车底,声嘶力竭的母亲,在绝望之下,居然能爆发出惊人的气力,将那几吨重的车掀翻将孩子救出来。

一个弱女子,就算她是举重冠军又如何?那几吨重的车子,便是两个壮汉也掀不翻的。那这母亲的力量从何而来?

苏破推测这就应该是所谓的胎息之气,即先天一口气。在生死之间有些人能够激发出来,暂时获取超出自己极限的力量,来扭转困境。

那是后世,先天之气即便是激发,也无法蕴养,盖因天地之间灵气稀薄之故口而在此地,真气激发而出,经灵气蕴养,便可壮大。

所以苏破加大了承受力度。很快他就到达了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在奋力前行当中,脸色渐渐苍白,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在又一次纵跃的时候,终于双腿一阵僵软扑倒在了地上,身上的铁锭重如大山,压的他仿似翻不过身来。

“给我起!”

苏破怒吼了一声,随即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咬牙坚持着完成了这一次的奔行。每一次呼吸,都是从胸腔中迸发而出经过喉管,唇舌,鼻窍,粗重的如杨家大小姐拉起来的风箱一般!每一次呼吸如此艰难都令苏破感觉他自己就象要死去了一般。不过当他挣扎着蹒跚的时候,渐渐呼吸突然变得轻松了一些口苏破知道他刚刚渡过了一次生理极限期。这说明,他的身躯还有承受的极限。

反复的承重折返很快就令苏破再次极度疲劳,在林间冲刺了几个来回之后,他几乎已经达到了意志力所能坚持的极限,但是苏破仍然在咬牙坚持着,不停地走着跃着爬着,这种煎熬般的磨砺让他的手臂和双腿都酸胀的刺痛无比,极度的疲累也让他的头脑开始发胀,思维都开始浑浊。

“我不能停下!这个世界,我要生存!我要强大!我要追寻!”想着那些自己要坚持的东西,苏破咬紧了牙,继续前行,直到再也无法承受,他仰天长啸:“我要破开这天地!”

就在这个瞬间,苏破发胀的脑袋突然一凉,双臂和双腿似乎重新充满了力气,而且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丹田当中,有一种莫名的气流流转,瞬间便涌入他的手脚,他的身体各个部位,那种感觉竟是无比的舒畅。

苏破顿时惊喜。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先天之气?那不是表明……突破先天壁垒成功了!?

已经晋入先天境界?

随着这股气流的涌动,似乎,天地之间,有种冰凉清澈的气息开始自动向苏破的身体中涌入。这种感觉,就如婴儿抱在胎中那种最深沉的梦境一样,令人沉迷,令人几乎无法感受到自身的存在!

这就是先天!

至此,苏破已经没有半点怀疑。

果然,只有先天气动境界以上,才能感受到天地灵气对于身躯的淬炼洗刷。

攫取精华,弃去糟粕。

天地间的灵气不断地涌入,也把苏破身躯内原本不纯正的先天灵气从体内排除。那些疯狂涌入的灵气,流转途经苏破的丹田之后,化为一丝丝更为精纯强大的真气,在他体内流转运行开来,让他身体的疲惫程度更为舒缓。

良久,甚至不知是多羌

苏破醒了过来。

就如在母胎最深处的安眠,如此的宁和,如此的畅然,当苏破身E疲劳尽去,举目四望,明明天色将晚,但是却目光如炬,将四周景色看得如此的真切。

苏破感觉自己的眼前明亮了。周围的声音也更加的清晰了,他周身的感觉也更加细微了。似乎,每一丝风的流转,都能清晰的辨别出那风是从那个方向来。一粒尘埃落在肩头,都能感觉到它的重量。

这就是所谓的一尘不能染,一羽不能加的境界么?

后世传说中的先天真气大成境界,原来在这个世界,便是先天气动!

苏破再度找到了这个世界与后世的一丝关联。

气动境界,这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在后世苏破绝对无法经历和体验。

感觉到身上的污渍,苏破急忙奔向到那杨公湖,冲洗身体。随着苏破的洗涮,身边的湖水也变得灰黑污浊起来。这种情形,亦如后世传说中的洗筋伐髓。

心情大好。

苏破回到了杨公园客房当中。

剩下的,便是明日铸刀!

这一刻,苏破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十六岁的先天!

在大周,该是什么样的水准?

相比那定军候,或者不如。毕竟,那人在二十三岁便已经成为了凝魂境界的修者。先天三壁垒,非比肉身三境界,都不是轻易便能跨越的。更何况与那人相比,定军候尚且还要逊色一筹!

那人,苏破当时痴傻,并不知其修为,但如今重回,自然听苏家护卫津津乐道。他已经是凝魂大成了!

而且,其人早在十三岁的时候,便进阶先天,为京都之最!

苏破这十六岁才达成先天,与其相比,整整晚了三年半。

但是苏破并没有艳羡妒忌之意。因为,那人乃是武道天才,十岁便修习武道,三年而大成破先天壁垒。但苏破受困于智痴,直到一年前才开始武道的修为,到今天步入先天境界,不过一年整的时间!

单论突破先天前的修习时间,苏破当可笑傲群伦。

其次,对于那人,苏破生不出多少嫉恨的原因是

那人也是他苏家人。苏家长子,苏元星的儿子,苏浣,苏长歌!

京都四少,既京都四秀之首。

就在苏破离去后,那遮光遮日的林道间,现出一人,地火炎热,此人身边却隐有一丝刺骨的湿冷,仿佛凛冬回眸,于此间还留有一抹流煞。

“十六岁的气动啊。”

“心性坚毅,杀机森严,突破先天壁垒瞬间,更是煞气冲霄!”

“其人,脑后更有反骨!”

“苏元星那顽固,真能容下他?”



初入先天的苏破还是有些兴奋,第一次失眠了。

这也难怪,先天强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实力的代名词。尤其是苏破想到,自己或许便可以修习那本【混气压元功】,心中便有些激动。

不动拳脚,一气压人。

这是何种玄妙的手段!

正在畅想间,忽然耳边传来毕争之声。

那声音,一下一下的响起,每一下的声音都是相同的,之间有种奇异的韵律感,节奏感,那种感觉,竟然与苏破锻打铁脸时顿悟的感觉一般摸样!

这是怎么回事?

苏破惊诧,好奇。这声音,这节奏,竟然是直指人心!

他穿好衣衫,走出客房,来到院子。

月光如镜,照入院台。

那中年汉子杨公忘,这蓟州炉最神秘的大匠人,正坐在一黑漆漆的马扎上,挥动一口材刀,正在劈柴!

石砧上竖着一截粗柴,杨公忘刀起倏落,刀柴相交的声音只比撕纸声响大些,那臂粗的木柴应声微晃,却未两断。

他举刀的动作僵硬之极,彷佛一个只会动臂的木头傀。儡,举刀,刀落,又是一声裂帛响,那碗口粗的硬柴摇都不摇,但断口处迸出十字锐痕,这两刀之下竟已四分。

杨公忘再度举刀、劈落,举刀、劈落……瞬息之间,石砧上的粗柴已被连劈十几刀,柴身却依然动也不动!

这十几刀,丑陋简单的要命,但是,却令苏破目眩神迷!

因为

这十几刀,节奏如一,韵律如一,若只看那刀,便如跳舞!

这是何等的刀工?这是怎样的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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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四稍之说

“十六岁的先天。少年人,真的很不错。……?

并没有抬眼看苏破,杨公忘悠悠的说道。掌中的刀蓦的一停,由动到静,浑若天成。苏破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突兀。就好像,动的是刀,静的也是刀。这刀动静都是自然的,和谐的。

“不过,你这样做,就有些太冒进了,为武者所不取。”

话音一转,杨公忘声音有些加重。

“前辈,此言为何?”苏破诧异道。

这杨公忘能看出他晋入先天气动,苏破一点都不意外。能让鹰九霄都忌惮的人,岂是寻常的刀匠?这点眼力不可能没有。

“你可知四稍之说?”杨公忘凝声道。

“不知。”苏破摇头说道。

“四梢说:人之血、肉、筋、骨之末端曰梢,盖发为血梢,舌为肉稍,牙为骨稍,爪为筋稍。四稍透,肉身成。四稍用力,则可变其常态,能使人生畏惧焉。”

“血稍:怒气填胸、竖发冲冠,血轮速转,敌胆自寒,毛发虽微,催敌不难。肉稍:舌卷气降,虽山亦憾,肉坚似铁,精神勇敢,一言之威,落魄丧胆。骨稍:有勇在骨,切齿则发,敌肉可食,啮裂目突,惟齿之功,令人恍惚。筋稍:虎威鹰猛,以爪为锋,手攫足踏,气势皆雄,爪之所到、皆可奏功。”

“可惜,人皆道先天为修者之始,为长生之源,皆费尽心机,但求速入先天,却不知道径往丢失了根本。”

杨公忘一声叹息,声音悠悠,在这院落中回荡不休。

“难道先天不是修行的起点么?肉身境界,难道易筋大成不是终点?”

苏破一愕,杨公忘所言,与他所知,太过相悖,令他难以相信。

“少年人,人的肉身乃是一座无穷的宝库,谁人敢说可以尽窥?肉身,先天,入神,神灵,这条修炼之路,也不过是前人摸索出来的,究竟是对是错,是条直路还是茶弯路,无人知晓。”

“不过在我看来,肉身的修为,易筋大成岂是终点?就这四稍之透,也远不是终点!”

“你可知道,我东元大洲,有条大河,名为黄河。”

“是的,前辈,我曾经路过,并为其汹涌壮丽所迷醉。”

苏破恭声应道。此刻他自然知晓,这杨公忘不知为何,却是在指点他!

那黄河,苏破经行之时,遥望其水,误以为是天河东来!

水尚黄,但远比后世清澈,流经方向也是迥然有异,这令苏破有些怅然。

“那黄河九曲,蜿蜒流长。但你可知,传说万年之前,那黄河二曲!”

“九曲?十二曲?”

苏破一怔,九曲黄河,与后世同,但这十二曲黄河之说,却是从未听闻过。

“一万年前,黄河十二曲,水势比现在更要浩大湍急。”

“有神战。黄河之主,水系之神川天与人决战于黄河之上,那一战,几乎令东元大洲震颤p水系大神川天催动元神【大川】,万里风雷动,暴雨三月不绝!其坐镇黄河之上,诸般水系神通层出,几乎有翻天覆地之戚三为诸神惊怖。但是,七日激战,最终的结局却是,川天陨落,元神【大川】破碎,散于大陆各方。那!战之惨烈,令黄河改道,十二曲黄河,硬是被修为九曲!”

苏破听的心驰神往,同时心中惊骇,原来还有这等上古秘闻。只是不知,这一战,与肉身的修为有何干系?

“据传闻,令水系大神川天陨落的那人,就并无元神,全凭肉身作战,但其肉身强悍无匹,几乎不毁不灭!”

“当然,这些仅是残破秘录上的野史罢了,若真有不死不灭的肉身,那他现在哪里去了?难不成真个升天了?”

“竟有这样的身躯?”苏破眼前一亮,这种描述简直就如神话中的九转玄功!

真有这样的世界?真有这样的人物?

“苏家少年,很多东西,说了你也不知,你也不懂,但是,这肉身一境,还是要慎重修行。”

“请前辈明示。”苏破凛然。

“你这些时日,所练习的东西,有些手段,我虽然未曾见过,但是我也知晓,都是反复刺激磨练身体各部位的一种速成手段。

这些方法,虽然新奇,但不足为奇,早就有人曾经验证过了。”

听了杨公忘的话,苏破这才知道,自己自锻骨至易筋大成,靠的都是后世激进的手段,拼命的刺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器官才有这般的奇效。这也正是所谓速成的手段。在这样暴力的刺激下,身体各个筋骨,各个脉络,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受了暗创。若是旁人,怕到了易筋大成,身子也埋下了极大的隐患,此生都无望先天!

但是,苏破身上有元灵种子,而且是水系的元灵种子,虽然无法以神念相控,但既是元灵,便自有灵性,可以自行修复身躯那些崩裂的筋络,撕裂的肌肉,挫伤的骨膜,令这此暗创尽复,不在成为忧患。?

京都门阀子弟,多有少年而先天者,凭借何为?无非就是汤药之力,灵脉灵体的自愈之力。

苏破虽然没有灵体,但却有元灵。

“你的灵脉优势令这些弊端不再成为弊端,安然步入先天,但是,我只想告诉你,肉身的修为,永无止境。至少,这四稍,你可以尝试一下。”

杨公忘见苏破目光沉凝,若有所思,便微微点头,开口继续说道。

似乎,苏破的秘密,在这杨公忘眼中,一窥既知。不过这杨公忘此刻也以为,苏破的元灵种子,仅仅是比较强悍的水系灵脉而已。

“你来试试?”

没有扭头,杨公忘伸手点了点旁边的铁砧。

长谈之后两人间的气氛也温和了许多,苏破看到这杨公忘如杂耍般的表演,一时间童心大起,拾起另一柄柴刀,摆上一个竖柴,喝道:“我也来!”唰的一刀劈下,粗柴微微一晃也没有偏倒。

这一刀,控制力已经极是不错了。但在杨公忘的眼中,却是不见端倪。只见他也劈了一刀砧上的木柴眺或许更应该说是‘柴束’,微微一颤但依旧不倒!

苏破瞥眼望来,心中震撼依旧。

这眺——

这一已经是第十五刀了吧?

心中这般想着,苏破一刀斩下,那粗柴的横截面上,亦走出现一个十字花,四截细柴抱拥着,摇晃了一下不倒。

杨公忘再度挥刀,刀光一闪,那柴束微微一颤依旧不倒。

苏破知道,这刀王挥刀之际,那柴束已不似前度般稳立不摇。这样的手段,此刻全凭速度跟角度力量的完美结合。越走到了后来,就越难。因为你无论出刀有多快,多准,多稳,一旦柴身被剖细到某种程度之后便再也承受不了刀刃的劈削,终究会飞散。

苏破挥刀粗柴六分,不倒。

杨公忘挥刀,那柴束已经不知分成多少根了,但依然不倒。

苏破挥刀柴束八分,雪白的木肉砰然四散。

而杨公忘挥刀那柴束继续一颤,还是没有倒!

苏破扭头看去,那已经不能说是柴束了,应该说是丝束!

细密的木丝聚在一起,团抱着,颤动着,就是不散,不倒!

这是每等精细的手段!

苏破无从想象,要练成这样一手,需要多少年。

卖油翁几十年,可以在钱孔中沥油,而钱孔不沾。但与这刀劈细柴相比,差以道计。

见到苏破所劈的粗柴已经散落,杨公忘便罢手。他此刻才露出笑意道:“苏家少年,你不会用刀啊。”

苏破有些悻悻,明知道对方是深不可测的修者,也忍不住撇嘴道:“我铸刀,用刀,砍的是人,又不是柴。杀人,用不着这样精细吧?”

“人不是柴,不会站着如柴这般让你劈。更何况,一柴不砍,何以砍天下人?”杨公忘嘴角轻歪,笑意更甚。

“刀者,霸道也!”

“但是,用刀者,不能全凭蛮力催动,唯有真正的掌控手中刀,才可以言“霸道”二字。”

说着,杨公忘突然拦刀一挥,砧上的木柴顿时中分,上半截迎风飘动,“唰!,“散成无数细若发丝的木条,下半截却依旧是一束,直挺挺的立在砧上,远看简直就像半截完好的粗柴,丝毫不见异样!

苏破看的目瞪口呆。呆了片刻,院里微风轮扬,将下半截木柴吹得飘起散开,便如扬雪般,纷纷扬扬撒了一院,不知多少根。

杨公忘轻笑了一声,转身走进屋里。

留下苏破怔怔的站着。

良久,苏破已然醒悟。杨公忘这是在明白的告诉他,杀人,靠的是修为,靠的是力量,但更靠技艺!

诚然,一个孩童将绣花针舞出花来,也挡不住大汉随便一锤。但是,在等阶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技巧手段便占了极重要的位置。

人力有时穷,而技艺无穷。

这一刻,若有所悟,于是,苏破轻轻的摆上一根粗柴,在这月夜下,默然的挥刀,不休的斩动。

一根又一根。

断断续续的声音,一直响了大半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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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铁环世界

第二一章铁环世界

先天修炼之功法,苏破手中便有一本【魂气压元功】,不过如今那丝先天之气蕴养在丹田,苏破并不敢轻易催动,他决定要好生斟酌一番,为今后的修炼路线做出指引。

先天需谨慎,真气运行复杂,动辄就是经脉尽毁,可不比肉身境那般,可以勇猛精进,不在乎后果。

苏破劈了大半夜的粗柴,进步虽有一点,但是,与刀王杨公忘那华丽丽的手段一比,那就差的一塌糊涂了。

不过苏破也不气馁。杨公忘多大年纪了?别看像个中年人的模样,但能跟那一百多岁的鹰九霄相提并论,年岁能差到哪去?都是老怪物一流!

夜深月明之际,望着那砧台附近,飘落的如雪木丝,苏破相信,只要自己勤奋,终有一天,也会达到并超过这个境界。

回到房中,月已偏西!

……

……

苏破临睡前收拢了一下物品,这一个多月来日日来辛苦磨砺肉身,苏破已经是将那黑铁环收在包裹中,如今功成,便重新将其套在自己的胳膊上。

自东南罗舟山归来,苏破也积攒了一些家当。

其中最为神秘的,当属这黑铁环,因为这玩意,来自那凶刀!

然后,便是来自那刘宅神秘组织中年人身上的【魂气压元功】,【后天真解】,一枚标记为‘四十三’的金印,一封书信,一叠银票。

银票数目是一万两千两,都是千两的大额公票,可在大周境内任何一钱庄兑换。但是苏破担心其面额过大,便没有留给五婶子等人,而是带在自家身上。

后来,又在杨家那里弄来两千余两的银票,故此,现在苏破身上一共是一万五千两的身家。二苏府苏家持家甚严,苏破昔日每月不过百余两的零花,相比他身怀的这些银票,如今可算是巨款了。

自雪原赤发身上收取一篇【碧落赋】,一张鹿皮纸。

大湾河,遇鹰九霄,苏破收取的皮囊中,亦是拿到了一枚标记为‘八’的紫金印,此外还有一黝黑冰冷的小瓶子,一黑sè字牌,五块妖灵石。

那两紫金印,苏破早就将其埋放在遇险那山洞中。有鹰九霄这一次就够了,苏破可不想在撞上第二次。很明显,这个组织中的紫金印持有者,彼此之间可以通过这紫金印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必须弃掉。

黝黑冰冷的小瓶里面装的似乎是丹药一类的东西,苏破不敢妄动。那黑sè字牌,上面的字迹苏破不识。

那鹿皮纸,上面以奇异的线条画着一只奇异的大鸟,振翅将飞未飞,身下书着几句口诀:

“人身之中,以一点元阳而兴举三火。三火起于群水众yīn之中,易为耗散而难炎炽。若此阳弱yīn盛,火少水多,令人速于衰败而不得长生,为之奈何也?

凡身中以火言者,君火、臣火、民火而已。三火以元阳为本,而转朱雀真气,真气聚而得安,真气弱而成病。若以耗散真气而走失元阳,元阳尽,纯阳成,元神离体,乃曰死矣。”

当时看到这口诀,看到那大鸟图案,苏破便已经怀疑,这便是那赤发最后一击施展出来的手段,也就是杨大小姐所说的那【天罡赤炎离火劲】。

不过这口诀及其图案,都有些玄妙,想来也是只有先天才能修炼的东西,当时苏破也参详不透,如今,步入先天,这些都可以尝试一下。

不过么,当务之急是——

睡觉!

已经忙活了大半夜了,先天修者也是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

……

刚刚倒下,苏破就有些感觉不对!

眼前似乎迷迷茫茫的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今天怎么这么快就进入梦境?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境!

苏破一下子做起。便在此时丹田之中,今日那刚刚jī发出来的一丝先天之气,不使自动!

一路蜿蜒奔流至左臂,然后猛地扎进了那黑铁环中。

那黑sè铁环上的零落花纹线条,此刻慢慢的被点燃,一个个,一条条,瞬息间便全亮了。

然后,苏破耳边便传来这样的声音:“前宿主烙印已经消散……前宿主烙印已经消散……接受新宿主的入驻,新宿主,正在镌刻你的灵魂印记……”

苏破惊骇,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已经是来到了一个异样的空间!他睁开眼睛,没有光芒。待眼中旋闪的星点消失,瞳仁渐渐熟悉了黑暗,苏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没有任何隔间的空间里,彷佛连呼吸都有回音。

这里的空气有一股独特的腐蠹之气。这样的气味苏破十分熟悉,二苏府中举凡帐房、藏书室、竹园阁……所有曾经堆放大量书籍账目香火的地方,都会弥漫着类似的味道。

苏破举目四顾。

空空旷旷,三丈见方!

长三丈,宽三丈,高也是三丈。

苏破对于自己的目测,绝对有信心,这里就是这样的一个正方块形房间,他就站在房间的正中。

这是哪里?自己怎么突然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任何人碰到这种玄幻事件,大概都会惊慌失措,苏破也不例外,不过,他镇定下来的时间,肯定要比他人短。前生今世,灵魂穿越,这种玄妙的东西都经历过,也没有什么好惊慌的了。

苏破静下心来,前后上下打量着。

轻嗅了下,他感觉这静谧的空间里,有种陈旧的气味,像在阳光下曝晒许久的檀香木,静静散发着浓郁而干燥的香气。嗅到鼻子里,干燥而清爽,并不刺鼻。于是便渗到脑子里,渗入肺腑中,带给苏破一种沉静、舒缓、祥和的感觉,似乎,心境一下子就安稳了。

在他的面前,有一根白sè的圆柱,上面布满花纹,似是为白欲所雕。柱顶托着一奇怪的东西,以苏破的眼光来看,到似是一手柄控制台。

台子的每一面都有小小的凸起,每块浮凸之上刻有花纹,似图似字,恐怕要光线再亮些才能看清。

这就是机关?

苏破没有乱动,他离开这房间正中的控制台,向四周探看。四面墙壁上都是花纹。但直到他走近才发现那雕的不是花纹,而是字。

每面墙壁上都雕着四个大字,像是篆刻的印信,字体很是古老,难以辨别。

无门无窗。

苏破根本就找不到去路。看来只能去摸索那控制台了。

那手柄不断在掌心中徐徐转动,触感十分奇妙。苏破微一用力,试图让手柄转动,发现那手柄稳如磐石,苏破加力再加力,却发现要撼动其几乎是做不到的。

无奈,苏破便去摸索那台子四面的凸起。在苏破的用力按压下,那一枚枚凸起的小方块不住旋转滑动。苏破总感觉那方块似可摁下,但真要用力按实,又有股莫名的抗力相阻。

前三个都如是,仅有最后一个没试过了,苏破猛地摁了下去!

奇迹般,那凸起一下便缩到了台子之内!

无声无息间,四壁光芒闪动,那奇异的,难分男女的语声出现:“新宿主,进入净虚之所,宿主神魂强度,可承受时间十倍转化!

请宿主冥想存在时间,时限为五个时辰。”

苏破经过连番不可思议冲击下来,已有些麻木,思绪反倒清楚起来,大着胆子想着:一个时辰。

便在此时,三面墙壁光明尽灭,唯有一面墙壁光明大放,一下将苏破摄入其中!

一片虚空。

苏破茫然,这就是净虚之所?也太净虚了吧?

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什么都没有!

灰蒙蒙一片。

我想回去!

苏破心中想着。

蓦地,眼前景象一变,苏破发现,他又回到了床上!

还是杨公园的客房,木制的墙壁上残破的字画浑黄。苏破一动,身下的床轻轻扭动,还有微微的吱嘎声。

如此真实,但是苏破却是脊背一冷!

因为他知道,这依然是幻境!

因为,外面太静了,没有风声,没有蝉鸣,没有杨公湖里蛙叫的声音。

苏破起身走了出去,发现果然如此,只有他动过的东西,才会有声音,才会由虚幻化为真实。

相对的真实。

看来,真的只有等上一个时辰了。

有些坐立不安,苏破将这杨公园行了个遍。果然没有杨公忘与杨青梅的身影。苏破没见过的,便是一片模糊。显然,只有苏破熟悉的,感知过的东西,才会在在这虚无中呈现。

一个时辰终于到了,虽然很短,但此刻过的却是很漫长。

但是苏破骇然发现,他还是处在幻境当中,并没有脱离!

他无论怎样呼喝,也没有人来回答。那个奇异的声音,不知去了哪里。

折腾了半天,苏破无奈,只能找点事做。于是他抬头,便看见了那砧台,粗木,柴刀。

走过去,将粗木竖在砧台上,挥刀而下!

裂纸般的脆响如此的真实!

但可惜,还是幻觉!

苏破不断的挥刀,重复着他睡前做了大半夜的动作,似乎要把这郁闷完全发泄出去。

他娘的,真要是个梦,赶紧让哥醒过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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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静虚之所

第二二章静虚之所

苏破狂暴的挥刀斩击,一根根的粗木被分成六瓣,八瓣,十瓣……

不知不觉间,断裂开的碎片,有粗的,有细的,越积越多,渐渐,都快淹没了石砧。

苏破渐渐从郁闷从发泄中缓解了过来,他渐渐已经摸清了事情的脉络。

当日罗舟山,在救治姑苏之后,便曾经有过一个梦境。在那个梦境中,怒雷当空,惊虹如电,落星如雨,杀气冲天!

在那个梦境中,强大的修者凌空而立,有弹指既现青sè莲花的儒雅男子,有发丝如流金的娇美女郎,有形象近妖的鳞甲巨人,还有风华绝代,如冰川之雪的女子。从画面中看,他们似乎是在与什么人对峙,然后,便是雷声与光雨……天地齐喑……

最后,苏破听到的声音是……前宿主……

事情的真相,一点点的被苏破抽丝剥茧的掀开。

那凶刀,想必便是这前宿主之物吧?

而那所谓的前宿主,便是那些人——徉或说那些神灵——的对手吧。

在五大神灵修者的围攻下,能一刀斩杀逃却中的神灵,这前宿主的修为,当真是可惊可怖。

他,难道真的就是那鹰九霄口中所说的什么天尊七杀不成?

这天尊能在百年前就断送那鹰九霄的神灵之路,这般神通,说起来,倒也与那日情景相符合。

虽然苏破知道,猜度与证实,永远是两回事。但是,有些猜测却是可以推导出事实真相的。

想必,那刀,这环,便是他的遗物了,自己被带到这个幻境中来,也是因为无意中驱动了那黑铁环……

黑铁环?

黑铁环!

苏破伸手一摸是空的,他低头赫然发现,他的手臂上,竟然没有那黑铁环!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黑铁环呢?

苏破骤然发现,不光他所处的所在是幻境,应该就连他这个人也是虚幻的!或者说,此刻的苏破,仅仅是以神识或者灵魂的方式存在,虚拟成肉身,不过这个环境所给他构造的肉身是如此的真实,竟然可以欺骗到他自己。

“黑铁环!我要出去!”察觉到苏破一声怒喝!

玄妙的不规则星光在苏破的眼前骤然亮起,绚烂如花,而苏破则是眼前一黑,当他目能视物之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再次回到了床上,依然是保持半坐的姿势。

窗外有初春纤细风声,抚到人身上,才能感觉到凛冽而清冷。远处湖畔的蛙声时鸣时歇,那呱呱声,此刻竟是入耳亲切。

苏破倾耳细听,能听得到身旁姑苏的咕咕声;远处客房中,杨青梅那轻柔的呼吸声。两者一呼一吸,皆轻微而绵长。

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苏破确认,这是真实的世界了,不在是刚刚那个以假乱真的幻界。

抬起左臂,那黑铁环上一点如星般的光点恰在此时暗去。

苏破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没有过去一个时辰。而他在那三丈厅堂,在那幻境中,可是熬过了一段很漫长的等待!

那段时间,远不止几个时辰!

下了床,苏破推开门,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苏破精神为之一振。迷茫的,骤然清朗!

看来这黑铁环,确实神奇,但其最基本的控,也需要有先天之气。这也是苏破今夜被震撼被惊骇的原因。

因为到了先天气动境界,jī活了那一丝先天之气,结果在接触这黑铁环后,因为这东西的前宿主神魂烙印消散,这东西便引动了苏破的先天气息,镌刻神魂烙印,默认苏破为宿主!

随后,苏破的神魂便进入了那黑铁环中的世界。

那个控制台模样的东西,苏破现在能打开的,只有那所谓的静虚之所,而那里,就是一个真实幻境!

似乎,那里时间的流逝与现实并不一致?

苏破记得,那个奇异的声音曾经说过,宿主的神魂强度,可以承受时间十倍转化。那是不是就是说,现实世界的一个时辰,神魂在那里驻扎,流逝的时间,就是十个时辰?

苏破根据自身刚刚的体验,觉得很有可能!

想到这是一个需要若干个强横之极的修者围攻的强人留下的东西,岂能是一般的货sè!

苏破知道,这东西必有妙用。那时间的流逝,如果是真的……

而且那幻境中,可以构建真实的物体,若是那般……

苏破来到院中,再度挥刀劈木。

果然,刚刚的感觉还在!

虽然,似乎,那狂躁的几个时辰的劈砍,都印在苏破的脑海中!

睡前,苏破最好的成就也不过就是将这粗柴十二分。而在那幻境中,他虽然更多的是发泄郁闷,但也有所进境,曾经十六分过粗柴。如今,只是劈了几根,苏破便找到了那种感觉,将一根粗柴十六分!

看着那十六根一指多粗的细柴四散倒开,苏破心中狂喜!

若真如此……

那不是可以,将一个时辰当做十个时辰来用?那就是延长了十倍的修习时间!

来到这个世界,苏破一直有种紧迫感,似乎,很多很多的危机,都即将向他逼来,就如那梦境中的一样。这种感觉极为的真切。令苏破不得不拼命的磨砺,奋力前行。但是,人力有时穷,只能靠时间的累积。苏破总是觉得时间太少,过的太快。

但是现在,若是这黑铁环真的可以让苏破在幻境之中虚拟练习,那岂不是相当于延长了他的生命?

虽然那只是灵魂或者说是神识构造的躯体。

而且,还不仅仅如此……

这一切若是真实,苏破还有更大胆的猜想,期待证实。

那控制台共有四面凸起。

苏破能打开的,仅仅才一个静虚之所,那其余三个又是什么呢?

苏破心中的期待更多了。

如果说刚刚在那个虚幻的场景中,苏破充满了郁闷迷惑,那现在的心情便是期待!

不过么,无论怎么努力,那黑铁环都不再发亮了……

苏破只能罢手。

经过了几番折腾,此刻,天都快要亮了。

……

……

对于亲手打造一口刀,苏破其实兴趣并不大。真就如他所言,刀在苏破这里,仅仅只是一个工具,熟悉或者不熟悉,都能用来砍人。之所以选择刀,是因为刀,终究比板砖好用。而且也常用,用的惯。

之所以留在这里铸刀,是因为苏破凡事绝不容许半途而废!

若是因为一个定军候的阻碍,在这蓟州便不成事,那是耻辱,那就不是他苏破了!

故此,刀铸的如何不要紧,但一定要把这件事做成。这是一个态度,更是一个信号。苏破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但是,听了刀王杨公忘一番话,苏破也有所体悟。杨公忘说的,铸刀,并不单单是铸刀。铸的或者是体悟,或者是精神,或者是态度,或者是——人心!

铸刀铸久了,他的人也如刀锋利,心更如刀闪亮吧。

苏破慢慢的敲打着。他也在慢慢的体悟着。就说这钢胚吧,加热次数要受到严格地限制,而且钢胚的可塑xìng会在快速冷却时有很大的改变,所以经验丰富的刀匠要准确的调整好每一锤的力量的变化,才能在有限的加热次数中将钢材做成刀胚。这样的刀剑钢就是“百炼钢”。“百炼钢”刀剑经过精细的研磨后会出现各种形态美丽的锻肌。

后世文献对此有过详细的记载,“文身刀铭”“七命”中便记载了刀剑美丽的锻打纹理,文中提到:“宝刀既成,穷理尽妙,繁文波回,流光电照”。“神器化成,阳文yīn缦;流绮星连,浮采泛发”。这些古籍中记载的带有美妙花纹的刀剑正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百炼钢”剑。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三品锻器。

他也慢慢思索着刀王杨公忘中午时分,讲给杨青梅的话。

那一字一句,都很浅显,但是细细品味,却又隽永之极。

杨公忘说:“每当一刀在手时,首先是隔着鞘装给你带来的最初的视觉与手感。但这时的感觉是很重要的,这口刀是否合乎天理,在这时已经开始向你表露了。接着抽刀出鞘,闭上眼睛让刀静静地躺在你的掌中,用你的双手去感触此刀的平衡xìng与顺畅度。好刀应该在出鞘与挥斩时不会因刀自身的原因抖动,遇到实力高超的对手格挡阻碍时不会偏离目标太远。同时,刀追求的是杀伤力,重量越大的刀破击力也越强,但重量大了灵活使用就有问题,所以一柄好刀其重量与灵活使用之间的权衡与平衡点与重心就成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一切都需要抛开表面的浮华诱惑,用心来感受的。”

杨公忘也在静静的注视着这少年铸刀。在杨公忘看来,这苏家少年看似稳重,但一举一动都隐隐带着一种暴烈的意味。尤其是从杨青梅处得知,这苏家少年遇强必进,决不后退,这种xìng子,正是钢久必折!

所以对于这苏家少年来说,铸刀就是铸xìng。

极为认真的配比,极为认真的观察火焰的强度,极为认真的锻打,但是苏破的心思却慢慢飞到了晚上。他在想,或许那黑铁环乃是有时间限制的,到了晚上一定要试试,看看能不能再次进入其中。

而在杨公园的入口处,木成山遥遥观望着,虽然无召不敢入,但是他也能隐约看到那山腰平台的景象。

渐渐的,他的脸sè越发的yīn沉。

…….

…….

第一更到。前面正文三千多字。此处都是不收费的字数。以后就不再做解释了。

感谢订阅过的所有筒靴。感谢打赏跟投月票的筒子们。便衣加精华加了好一会,谢谢你们的鼓励。

下一章如果时间富裕的话,便衣将把名单出来。每一个支持过咱的,不说咱也一直记得。如果有月票,请继续投来吧。

第二三章 天金刀成

第二三章天金刀成

又是芳菲四月,光明媚,白云悠悠。

下午时分,一行人来到位于乌京东门外三百里处的天门山。无需声张,经行之处,游客便纷纷回避。

原因无他,这行人,虽然便装出行,但是,步履稳重,目光沉稳中透着凶横,腰间俱是鼓鼓的凸出一块,一看就是藏了家伙。而且,这一行人,虽然不过十几人,但是聚在一起,却有一股杀意勃然而!

这股子杀意,是真正在战阵上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才会养成。即便是普通人,隔得近了,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并被震慑。这杀气一逼,靠的近了,似乎解都要失禁了一般!

被簇拥在当中的那年轻人,额头开阔,鼻梁高耸,相貌英伟,不过一双眼睛却是有些细长,多添了一丝阴沉。

这天门山,进山门就是楼观台。楼观台已不是一个简单的楼台。自栋兆道君创楼观后,历朝于这天门山皆有所修建。大天王朝曾在楼观之南筑观祭祀老子真君,赵武帝则于楼观之北建老君祠。前朝南北朝时期,北方名道云集楼观,增修殿宇。进入大周,因开国国主认道教始祖老君为圣祖,大力尊崇道教,在天门山修建了规模宏大的真圣宮。至今这真圣宮的墙壁上刻着大周名士顾的一诗“天门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这一行人似乎无心体味着那诗所描绘的悠闲清雅,沿着山道上行,不久看到一片楼观,有重阳成道宮、遇仙观、通仙万寿宫、集仙观、太一观、欲华观、白鹿观等,大都敞开大门,任人进香,有的还有道人引导,随意游览。

这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那白鹿观,留下住宿。

夜半,三更。

远处传来“梆,梆,梆”打更的声音。三更刚过,但见明亮的月光忽然暗淡下来,一阵冷风吹过,白鹿观客服院子里的树叶沙沙落下。突然现出一人,便如凭空出现自傲院子当中。

一袭白衣,在风中飘动,恰如云之翼,雾之影,恍然若出尘。

“定军候,别来无恙!”

一声低yín,便如箭矢,笔直贯入其中一间客房。

“顾先生,别来无恙!”

一声如龙长yín,自那间客房中炸响,门无风自开,行出一人,正是那高鼻细目的年轻人。他笑着拱手说道:

“白衣一顾,天涯何处。顾先生风采更胜当年,不知此来有何见教?”

那白衣人扭过头来,白衣,白面,丝也有几分斑白,但是那张面孔,却如少年一般光洁,但是眼角却多出几丝皱纹。看上去,这老与少,长与幼,对比鲜明,别有一种奇异的魅力。

他眉间皱纹一舒,轻yín道:“定军候,昔日之考,你已经算通过,自此后,你便是我太平道的客卿,此乃客卿金印,且请收好。”

言罢手上出现一紫金印鉴,手就这般平伸而出,当臂展伸尽,距离定军候还有十丈之遥,但是,那紫金印鉴却是依然犹如被手托举着,缓慢的,平稳的飘行而去,慢慢的来到了那定军候的面前,然后骤然停下,就这般的悬在空中!

定军候丝毫不以为异,伸手接过,看了一下那印鉴上的字符,现是个“八”字,眼中顿时精光一现!

一声长笑,笑声如金石交鸣,金戈铁马之意荡然而生。

“多谢顾先生,没想到出缺的竟然是如此高位!”

“八号客卿,殆于东南,所以此缺来之不易。”

白衣人沉yín一声,补充道:

“定军候,我太平道的规矩,你当懂得,我也不必多言,合则两利,我太平道当助你如愿。”

话音平和,那种抑扬转圜,便如夫子在讲堂上开课。但是,这话音,听在定军候耳中,竟然隐隐有剑气长yín,沁入五腹六脏之感。

不含杀意,但是却森冷,凌厉!

“是,顾先生之言,马长天自当谨记。”

定军候身子一凛,躬身正色道。

再抬头时,那白衣已经不见,便如消散在这夜空当中。

白衣一顾,天涯何处!

这大周最痴于剑的人,不知与那太玄洞的儒家剑圣们相比,又是如何!

……

……

“锻打钢胚,每一锤下去的轻重缓急不同,这块钢胚的紧实细密程度都不会相同,力量不同,后果不同。也许你敲的过重,钢胚就会断裂开,你敲的过轻,钢胚就会受力过轻,内部疏松,难以成材。

这就如挥刀,重不见得就是有气势,轻,不一定杀不了人。

刀意要凛冽,但刀式要如意。

达到如意的程度,也就勉强算是会用刀了,但距离精通,那还差的远。”

苏破倾耳细听,心中突然明悟。

这刀王杨公忘每次给杨青梅讲铸造工艺,讲武,讲刀,都在这院子当中,似乎不避讳他,不怕被他听到,这是为何?

这不就是要他听么!

苏破似乎有点明白了,这杨公忘这几日所为为何。

他虽然不清楚这杨公忘的修为到底有多高,但是,定然不会在那鹰九霄之下就是了。这样的一个强者,竟然会如此的无sī。

苏破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暖意。

……

……

“天金石,这种东西的xìng状,我曾经细细的专究过。事实上,这种东西,据我推测,应该是人造的,只是不明白它们是来自什么地方,什么时代的的产物。”

“你这些天金石,并不都适合铸刀。比如这个……”

杨公忘指着那铁尺摸样的,铁丝摸样的,说道:“这两种,若是魂进去,反而会降低铸件的锋锐度,适得其反。”

苏破心中的钦佩,真如黄河泛滥。

限于跨院时空的认知,但这刀王杨公忘居然能将这天金石的来历,xìng状研究的如此之透,当真不愧为蓟州第一大匠。

“这天金石虽然难得,但无法铸成通灵之器,在你手上,与在我手上,都无差别,最多也就能成玄造上品而已。”

杨公忘摇摇头说道,言罢负手而去。

……

……

苏破最终决定就以那魂了寒铁精髓的蓝锭作为魂料。毕竟这天金石才几十斤而已。而苏破现在的气力,已经达到了半鼎之力,这铸成的刀,至少也要二百斤才行。而这蓝锭的密度还是很大的,重量大,体积,正合适。而且苏破最近用的也最熟络。

这样大杂烩,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苏破还是有些怀疑。

一口厚重的刀胚,在打碎沙模后,赫然成型。此刻还是通体红亮。

苏破抄起大锤,不断的锤击着,反复的加天金石材料折叠锻打。

一锤锤,或轻,或重,或缓,或急!

苏破虽然并没有真正的体验到什么叫做轻重如意,什么是缓急自如,但是这并不耽误他渐渐进入到那种韵律当中去。

刚铸成的刀一般都是结构比较松驰,在这个世界只能靠锤打,一点点的锤打表面使得其变得坚固,加强它的硬度和韧xìng。在反复锻打之后,苏破突有所感,停了下来,稍微观察一下刀体的表面。决定给它进行淬火。把长刀整个渗进水池里面,很快水就化为白雾,出呲呲的声音,喷涌而起,将整个院落都弥漫。然后回火,处理过后的长刀整体乌黑,在细密的光纹中浮满蓝色流动光泽。

天金刀成!

万事俱备,只欠打磨。

因为水汽过大而避开的杨青梅走了过来,抬眼看处,惊叫道:“真的是玄造之器!”

玄造四品!

就这样被这个才刚刚学习了两月的少年打造了出来!

虽然,叔父已经说过,事实定会如此,但是杨青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诚然,他的材料里有天金石。诚然,他力大。诚然,他顿悟出独特的节奏。但是这些,并不能保证他一定就能打造出过百炼锻器的好刀!

杨青梅不知道叔父杨公忘的信心从何而来,但是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所谓资质,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

……

刀讲究的是侧背的偏重,一面是刀刃,一面是刀背。一般刀背要比刀刃重两倍。这样砍起来就不会失衡。

因为添加天金石材料的原因,蓝铁变得微微黑,刀身和蓝色于黒色夹杂在一起,通亮的表面出柔和的蓝光。苏破怔怔的看着自己铸造出来的武器,心中颇为jī动。

大概无论哪个时代,每一个少年都有一个铸造属于自己的武器的梦想吧?

在那个世界的苏破,就曾经这样幻想过,但没想到这个愿望实现的过程,竟是如此的离奇。

这个时候,杨家大姐突然冒出身形来,指着那刀说:“刀锋有一半做成了锯形,这是为了增加杀伤力?

苏破点点头道:“是这样。”

杨大姐摆出一副铸道高人的模样说:“你用锯形刀口虽然罕见,但是在北狄也有这样打造的,很不错。但是会影响刀身的线条,一定要细细的打磨好才行!”

看到苏破眸子盯着刀锋没有出声。杨家大姐心中暗喜,这个少年,终于有不懂的,不会的,做不好的地方!

……

……

第二更到。

我会度码第三更。最近码字很慢,一个多时才能出一千字。

因为盯着电脑久了,眼睛有些不舒服。另外就是动力消退,灵感就不足,需要憋。订阅真的很少很少,比便衣架的时候,就多了一百多个,相当于在吃面的时候,可以多上加一瓶水。很多筒靴大概是在养着,或者抱着我不订别人也会订的想法。实在无力在说啥了。

第二四章 九转玄功

第二四章九转玄功

苏破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琢磨后世的铸造工艺,因为他确信,就算是在后世,到了这所谓的玄造,基本就达到顶峰了,顶多是分类更多而已。

当苏破听闻了那天下七品之兵的后三品,他便对于这些所谓的‘神兵’充满了兴趣。

那罗舟山深处山腹中的那口刀,是什么品阶呢?

通灵?神引?还是妖魂?

既然杨大姐如此热忱,苏破便将打磨的重任交付在她的肩膀上。

“青梅,既然你深喑此道,那这个就拜托给你了。”

苏破扬长而去,姑苏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咕咕叫着,爬到苏破肩头,冲着杨大姐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

这打磨可远比锻打还要费工啊!

杨家大姐看着这妖孽般的一人一兽,气的牙痒痒的。

……

……

夜临。

杨公园出奇的寂静。

苏破紧握着黑铁环,潜运丹田那丝先天真气,试图让它动起来。

初入气动,一开始几天需要温养,一般不宜妄运功法,但是苏破也没有运行功法,只是想刺jī它,就如昨日那样,jī这黑铁环。

果然,似乎到了时限,先天之气一动,那黑铁环上的奇诡花纹线条便亮了起来,其形状有些像星图,又有些像路线图,总之,苏破无从分辨。

光芒闪动间,苏破便进入了那三丈见方的房间中。待眼前旋闪的星点消失,这次心中不慌,在令人心神安逸的檀香气息中,仔细观察摸索了一番。

这房间的墙壁地面上都刻满了细的花纹,仔细一端详,似乎是某种文字,却是一字也不识。蹲下抚摸地面,然后翻过手掌,惊见掌中也印满了类似的凸纹,苏破赶紧趴下身去凝眸细看,果然地板上也都刻着极细极的怪异文字……到处都是,简直就像后世里道士们在黄纸上画的符咒一般。

而且以苏破的感知,这个房间的墙壁地面,都是奇异的金属制成。

非金非铜,非铁非石,除了颜色不同,倒是与那黑铁环一般。

苏破轻车熟路,来到那控制台前,手在按下那方凸起之前,突然想到,这面墙壁上那看不清楚的几个大字,是不是就是那奇异声音所说的所谓的“静虚之所”呢?

果然,还是只有这一个凸起可以按动。

按下去之后壁光芒闪动,那奇异的声音再度响起:“新宿主,进入静虚之所,宿主神魂强度,可承受时间十倍转化。”

“请宿主冥想存在时间,时限为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

苏破心中默念。

然后三面墙壁光芒逐次熄灭,唯有那凸起对应的那面墙壁,光明大放,将苏破如流光般的吸了进去。

还是一片静虚,灰茫茫不知边际,就连脚下都是虚无的,苏破就这般的悬立着。

苏破便默想杨公园的模样,果然,他身边的景象便与此刻的杨公园一般模样。

苏破离开房间来到院中,所思即所见。

他的目光到处,院子里本来该有的,全部出现。

苏破笑了,到目前为止,跟他预料的都是ěn合的,剩下的就是验证了。

先要砍柴!

刀王杨公忘绝对不会是随便砍砍的,这其中自有玄机。苏破经过昨日的练习,在模仿了杨公忘那独特的姿势之后,已经有所领悟。

那种动作,是最难力的一种姿势!

在那样的力条件下,杨公忘都能斩出那样华丽精准的刀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苏破依样画葫芦,一刀刀的劈砍着,每一刀下去,似乎都牵动了全身的筋肉,不顺畅,反而纠结的要命!

而且,随着他的动作,体内的先天真气,竟然也在体内自行流转,所到之处,经脉似乎都在撕裂!

苏破并没有停下来,因为,这只是虚构出来的肉身,并不会真的损伤到他。

在劈了几十刀之后,全身的每一处筋肉,经脉,都痛的厉害!

步入先天,苏破从来没想过,全身筋骨强健到极致后,居然还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在这个虚构出来的世界,只要苏破愿意,他所接触到的一切没有生命的物体都可以原样出现,而他此刻自身所有的感知都是如此的真实。

苏破坚持了片刻后,浑身筋骨经脉欲裂,只能停下来。

原来那刀王杨公忘所言的四稍之说,便是打此而来吧!

这样的劈砍姿势,居然还能提升肉身的筋骨强度!

苏破骇然中,停下来休息。这个幻境,对他来说,除了不是真实的肉身,再就别无二致。

便在此时,那奇异的声音突然响起!

“新宿主修习功法类近于造化天九转玄功第二式,现补齐中……”

这静虚之地,骤然间光芒大作!

一瞬间便将这虚幻的杨公园映的通明,在这光芒之下,苏破所构想出来的杨公园慢慢消融成虚无。只有苏破一人,站在这一片虚无中,站在这漫天光芒之下。

光芒突闪,在这静虚之地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幅光图。

造化天九转玄功第一式!

一个由光芒构成的身影在虚无中演练着几个简单的动作,这动作奇异之极,看上去十分的滞涩,生硬,根本不像人为。在那身影动作的同时,其体内还有一丝更耀眼的光线流动,所经至此,皆是人身的经脉!

苏破看到这里,哪能不知晓,这便是一式行功的功法!

那内里的光线,便是在指引先天真气的运行途径!

片刻后,那光影一变,出现了造化天九转玄功第二式。

其运行的动作,便与刀王杨公忘那晚的奇异动作仿佛,不过却是更多出了几个,真气的运行线路也是更加的明确,不似苏破刚刚那般,走了许多岔路,若是真身,便会撕裂经脉!

在记下这动作,真气运行途径后片刻,那光影便消散了。杨公园的景象,渐渐浮出。

苏破却是有些惊讶。

似乎——

刀王杨公忘那一式,相比这光影所展现出来功法,粗糙了许多啊!

苏破心中奇怪,难道刀王所修习的,并不完整?徉或,只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

这样想来,苏破更是惊骇。难道这黑铁环之内的这奇异空间,竟然是能补全功法?

心中默念了一遍,苏破觉得自己完全记牢了。

试着运行了一遍那造化天九转玄功第一式。果然,身体中每一次的筋骨都在酸痛,而体内的先天真气极其难以控制。苏破很勉强,最后也无法将其完成。盖因自身那先天真气太过弱

看来,身体上的痛苦,还可以忍受,但是那真气一旦控制不住,走岔了,对身体经脉的伤害就太大,难以承受。故此,当务之急是先修习温养这先天真气的法门,将其壮大,然后便可以修习这两式【造化天九转玄功】,还可以学习那两种秘技:【魂气压元功】,以及那【天罡赤炎离火劲】。

但是,这温养先天真气的功法,哪里去找呢?

步入先天,便可以修习本命功法,运转先天真气,通畅诸经脉,将先天真气温养壮大。这先天功法分为三阶三品,一共九个等级。

三阶天地人。三品上中下。

最高便是天阶上品,最差便是人阶下品。

人阶下品的功法,据称只能运行各主要经脉,每日运行两周天。对于先天真气的爆与温养,起到的效果极低,乃是最垃圾的功法。

苏家倒是有家传的功法,所名为何,品阶多少,苏破也不知晓。但是他知道肯定并非凡物。因为苏长歌就是凭借这先天功法,短短七八年间,便进阶先天巅峰!

隐隐然,苏破觉得,自己就算是突破到了先天,也不见得便能得到苏家功法的传承。

如今只能自身挖潜。苏破

苏破心神一动,手上便出现了一本书册,正是那【魂气压元功】,以及那【天罡赤炎离火劲】。苏破早就将这两书读过几遍,熟记在心,如今果然能虚构出来。

试了几次,苏破目前的先天真气太过细微,根本无法运行这两种秘技。

无奈之下,苏破只能一刀刀的砍柴,想寻找感觉,就如锻打时掌握的那种韵律一般。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破渐渐掌握了运力的规则。

今日比昨天,又有了一点进步!

……

……

时间果然漫长之极。不过苏破并没有如昨日那般的惶恐,反而越的兴奋!

这静虚之地,果然能使时光流逝慢了十倍!

据那奇异声音所言,这是他神魂的强度决定的。那若是神魂强度更大,岂不是还能延长更多的时间?

……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破挥刀之时,光影一闪,他已经回到了木屋的g上。手中仍旧握着那黑铁环。

窗外天边现出了鱼肚白,这一夜个时辰,真的过去了!

苏破心的将这黑铁环套在左臂上。果然,那传说中天尊七杀留下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苏破已经彻底沉浸到了这个世界中,连这种东西都能出现,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第三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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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五瓣莲花

第二五章五瓣莲花

木成山极度的不爽!

最近,杨公本来对木成山指点甚多,令这木成山兴高采烈,满心以为大事能成。他身为大师兄,作为学徒匠工中的最佼佼者,本应是最有希望登堂入室,拜入杨公园的。

但自打那少年来到这蓟州炉“癸”字号铸坊,他的前途却是岌岌可危!

这是哪里来的少年?怎么杨公会如此重视他?

难不成,他跟那杨大姐……

正是这个道理!

木成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杨公此人,便是那蓟州炉主,李中郎将都敬畏他,还有什么人能压的住他?定是如此了!像杨公这种大匠,一辈子能收上一两个传人那就不错了。在这蓟州炉,这些年来,都没见他青睐过谁,怎会这少年一来,便留他在杨公园学习!

不行,我一定要扭转这个颓势。

一个少年而已,看上去就知道没摸过锤子,能学什么?纵然有杨公指点,没有三五年,也难以成器。

我这就羞辱他一番,好好扫扫他的面子,也让杨公看到,他不过是富贵人家的绣花枕头而已!

不过此事还需斟酌!

至少,这子力气很是古怪,说不定有什么奇异之处。只能以彼之长,攻其之短。

这子最短也易下手的地方,自然就是……

……

……

铸刀已成,苏破已经没有留在这蓟州炉的必要,便准备回程。

讲过‘癸’字号铸坊,正要离开,一群学徒却是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道着:

“这位师兄,您能进杨公园,得杨公亲手指点,实在让俺们羡慕啊,能否露两手给俺们瞧瞧,也好看看眼界?”

“公子,您这把子力气可真是不,正合适锻打,您看看,打点嘛给大伙瞅瞅啊。”

“大师兄,您也在这,看看你跟这位公子切磋一下吧……”

一个个或是嬉皮笑脸,或是面带讥讽,或是察言观色,或是你要不答应,我就鄙视你的表情。

……

……

苏破一看就明,这种事情,看过太多了。

这是来找麻烦的!

苏破停下身来,目光一扫,便现了那人群后面,不动声色的青衣大师兄。

看来,就是此人的主意了!

苏破能够猜得出来,肯定是自己的存在让此人误会,会对他的目的产生威胁。

马上便要离开这蓟州炉,这青衣大师兄赶着在这个时候挑衅,这不是找死么?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初来那天,这家伙就嚣张至极,令苏家护卫极是恼怒。这家伙若是夹起尾巴做人,苏破倒也不会再找他麻烦,但是今日,他居然自动送上门来。只能说是利令智昏!

苏破一声大笑,直指那威风八面的‘癸’字号铸坊的大师兄,“这位大师兄,贵姓啊?”

木成山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熟悉他的学徒们,一看木成山的脸色,都知道,大师兄现在很生气,有人要倒霉!

也难怪大师兄生气。

在这蓟州炉,这在‘癸’字号铸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大师兄的名号!

这不是在当面打脸么?

“免贵姓木!”

木成山鼻子哼了一声,低沉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木师兄,咱们就练一下?我就抛砖引欲,让这些伙子们看看木师兄的手艺如何?”

苏破轻笑着说道。

木成山本来计划是在学徒们的撺掇下,谦让再谦让,最后勉为其难的出手,狠狠的落这少年的面子。

但是现在,这少年居然直接开口,倒是出乎他意料,也由不得他不正面回应。

“如此甚好,这位师弟,那就一起来吧,也好给众位师弟一个比较的机会。”

木成山点头应道,挤出一丝笑意,但细目之中精光一闪,竟是格外的阴冷。

他本身初入先天,但到如今,已经几个月了,进过温养调息,他已经能初步掌控,应用这先天之气,对于锻打这一分工,他如今已经堪称是炉火纯青,自认在这‘癸’字号铸坊,除了杨公,就是那些大师傅也不行!

这少年虽然力大堪比先天,但是这锻打之技,讲究的是日积月累的体悟,讲究的是控制力,你才来了多久,如何能成!

鲜红的铁水浇入沙模,稍稍冷却成型,便被夹了出来,放在相邻的两块砧板上。

苏破与木成山一人提着一锤,轰然开始锻打。

一瞬间,这‘癸’字号铸坊,便充斥着杂的金石交鸣之声。

苏破凝神,凡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要打脸,就别管是谁,脸一定要打的响。

片刻间,他便沉浸到那种韵律,那种节奏当中。

两人刚刚起锤时,众学徒轰然大笑。与大师兄的老道相比,那少年的手艺未免也太挫了吧?那锤握的倒是很紧,但是拜托,这是打铁,不是打架,没有让你锤人,放松点会死人么?

你看看大师兄,不愧为这蓟州炉三十岁以下第一天才学徒,那锤功精湛,落锤精准,每一下的力都恰到好处。

如此看来,这根本就没得比,这少年的脸面,待会定然是灰头土面了!

虽然对于大师兄的跋扈也多有怨言,怀恨在心。但是对于这样的一个富家子弟,众学徒却痛恨。大周立国虽然才九十多年,但是这富者富,贫者贫。在这京都附近还好,到了偏远点的地方,更是穷者愈穷,就连结草卖子的事情都多的是。

这些学徒能来这蓟州炉,极大多数都是为了谋口饭吃,如那木成山一般的着实不多。毕竟,若是富贵人家,难得有愿意吃苦的子弟。

故此他们对于这少年吃瘪,还是乐观其成的。

但是,突然间,他们觉得有些不对!

大师兄锻打的节奏怎么了?

抬眼望去,只见木成山憋得脖子都红的像炭火,粗着气,拼命的锻打,但是,那锤的落点却总有偏差!

锻造一途,差之毫厘,则失之千里!

大师兄怎会如此失常?

众学徒惊诧间,这才感觉到那一声声韵律十足的捶打声。

铛铛铛铛……

韵律十足,节奏轻快!

听在众学徒的耳中都觉得悦耳之极,更不要说那近在咫尺的大师兄了!

大师兄竟然被这锻打声影响了,他的心境都了,一败涂地!

众学徒骇然。

难道这个少年竟是哪家大炉出来的?来杨公这里访师交流?

如果有这样一位少年大匠,那名气怕是早就传遍各大炉了。

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头!

……

……

铛的一声轻响。苏破放下了锤子。

一百锻钢胚,已经是锻造成型!

虽然隔了老远,但众学徒也看得清楚上面那细密的纹理。

这是锻器百炼钢!

这少年如此轻易的便打造出三品锻器!

木成山拼命的想找回节奏,但是那少年的捶打声,便如一曲乐章般,无法不令他去倾听,完全令他无法自制。

这就好比,一个大师在哪里弹琴,庸手满耳朵都是流畅的乐声,根本就无法跟上。

那边锤声一停,木成山颓然放下锤子,默然无语。

“诸位,献丑了!”

苏破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扬长而去。

木成山脸上热得烫。他此刻才知,方才那少年问他姓名,与现在这个相比,根本就不叫打脸!

现在这一巴掌才叫响!

……

……

在苏破眼中,这所谓的木成山只是个人物,原不至理会。但是,当这样一个人物突然想咬你一口时,那就必须狠狠的甩上一巴掌,然后再揣上一脚。

蓟州城很大,苏府shì卫都居住在城中客栈,在蓟州炉大门前,时刻有人待命。听说二苏府的少主人终于要回家了,那shì卫总算是放下心来。

回到杨公园。

杨公忘正坐在那里劈柴。

见到苏破归来,他伸手一指旁边石砧。

苏破顿时明了,便走上去,抄起柴刀,默默的劈砍粗柴。

两人都是飞出刀,但结果截然。苏破面前那碗口粗细的木柴被连劈七八记后,渐渐难以维持平衡,每每落刀的尾劲一拉,都带得整束柴支不住摇晃,崩坏在即。

见到苏破竟然能将粗柴十四分,那粗柴还没有崩散。杨公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那是赞誉!

这个少年,果然不出所料,对刀之一道很有悟xìng!

这才几天功夫,竟然进步如此之!

而苏破则是汗颜。

在那静虚之所习练了这么久,进步何其啊。

“这个,你可以慢慢练习。它练的不仅仅是对刀的控制力,而且,若是如我这般出刀,更可磨砺肉身,达成四稍之境。”

“可惜,此道失传久矣……”杨公忘慨然一叹。

苏破险些想把这一式的完整招式展现出来,但是,他还是忍住了这种不理智的冲动。

刀王杨公忘多年来才专究出这残缺的一式,他苏破如何能成!

必然难以解释。

见到苏破面色一变,杨公忘以为他是震撼,也不以为意,笑道:“京都一行,青梅及车队多承你照顾。既然要走了,就请你看看这刀!”

说到最后这刀字,杨公忘话音如刀!

他手上柴刀一闪,便如绽开了一朵白色莲花!

这莲花如碗口大,莲分五瓣,濯濯如欲,艳艳盛放。

莲花一开,悄无声息。

就在苏破惊骇目光中,那磨盘大的石砧散而裂,轰然倒下,恰恰被分成了五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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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章 未雨绸缪

第二六章未雨绸缪

五瓣莲,一刀斩出,绽出五瓣莲花!

居然无声无息便破开了那硬度堪比精铁的老火山石砧!

甚至,苏破都没有听到一丝声响。

这一刀之威,竟然如斯。

苏破怔怔的看着杨公忘手中那口柴刀,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心中暗骂了一句:“他妈的,明明都是一样的货sè!”

刀是寻常的精钢柴刀,也就几十锻的钢口而已。貌似那石砧比这柴刀要坚硬的多!

石砧破裂五块,断口光滑如镜面。而杨公忘手上的柴刀,依旧刀身黝黑,刀口雪亮。苏破仔细的端详,愣是没找出来一个豁口!

“此刀谓之五瓣莲。你若是将劈柴的功夫练得更熟练一些,便可以勉强施展了。你且看好,我再慢慢施展一次。”

“五瓣莲?!”

苏破目光一亮。只见杨公忘单手持刀,慢慢的在空中翻转,连续翻动手腕,然后往外一吐——

没有那五瓣莲的曼妙刀花。

“真气的运行方式,需要你以这种方式劈柴中琢磨。因为每个人的经络都是不一样的,各有各的细微之处。我的经验并不见得适合于你。”

苏破点头,牢牢的记住了那一刀的起转承合。

那样的一刀,就如一篇瑰丽的诗文,就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但细细品味,只觉得有杀气,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刀而已!

这样的一刀,给人既繁琐又简洁的矛盾感觉。

想的多了,竟有些憋闷的要吐血。

……

……

天金刀已经被杨大小姐打磨好。这达到玄造上品的重刀,因掺和了寒铁精髓,体积并不如何庞大。握在掌中,整个刀身都流动着幽蓝的光泽。

“此刀,便名为蓝莲吧。”想到那神奇的【五瓣莲】,苏破慨叹一声道。

“蓝sè的就叫蓝莲,那碧sè的呢?”杨大小姐白了苏破一眼问道。

“那就叫青梅。”

……

……

苏破走后。

杨公园中。

“进来吧!青梅,我早说了,只要你能沉下心来,也可以做到。”

见到叔父眉头微蹙,杨青梅不觉望了下山门处,然后扭头随杨公忘进了院里。

“叔父,您的那五瓣莲真的适合他么……”

杨公忘仰首望天,目光似乎随浮云流转,思绪悠悠。

“那是大周天启七十三年,也就是二十三年前,我与太玄洞‘碧落君’战于大晋白鹭山前。他的青莲三剑,飘逸如歌,在其神灵‘碧落’的催动下,花开青莲十里,其意漫卷天涯。”

“当是时,其人青衫磊落,一剑青莲如歌,我实有不如。”

“那一战之后,我便创出这五瓣莲,决心以至简至凶这一刀,抵住他十里青莲长歌。”

“如今【五瓣莲】初成,碧落青莲却不知何处,真是让人怅然若失。”

“与碧落君一战?就是做【碧落赋】,书诸神灵的碧落君?”

“然也。”

杨青梅杨大小姐骤然捂住了嘴巴!

这个世界的规则便是,能与神灵决战的,只有神灵!

与神灵一战?那叔父他岂不是……

杨公忘没有再说什么。

神灵的事,太过玄妙,无法言之。他也不准备声张,也不想杨家因此产生什么改变。

越是触摸到那玄之又玄的一点,他对于头上这片天空便越是敬畏。虽然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挥刀直问苍穹,去触摸那无尽威严,去挑战那天之愤怒。但是,此刻却是差的还远,远到——

无边无际!

……

他转念又想到苏家小子。

他一直确信,只有真正有血xìng,有勇气的人,才能真正的掌握刀。

而苏破身上隐隐藏着一种奇特的气息,与杨公忘心中的刀意,极为类似,因此,他坚信,这苏家少年可以使刀!

刀者,霸气也。而剑者,便失之阳刚。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擅于用剑的地方,那就是太玄洞。真有擅于用剑的人,那就是那群高诵圣贤书的变态。

“这小子正因为能使刀,故此xìng子太过坚硬,是个宁折不屈的倔脾气。如今苏家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只怕他此番回去,会夭折掉。”

神灵特有的真觉,令杨公忘有些担心。

那小子虽然进阶先天,身子也有些古怪,但是若真碰上强者,有心谋算,断难以与之抗衡。如今多了这手段,也多少能有些自保之力。

至少,别人见了这五瓣莲,不惧苏元星那老货,也多少要顾及下自己的威严。

杨公忘如此想到。

而且,在杨公忘的心中,最想震慑,或者令其顾忌的,却是苏元星!

因为苏破脑后有反骨!

……

……

苏破此刻正处在归途当中。

落日即将西沉,涂抹得山峁林梢一片橘黄,有鸦雀呼扇着翅膀,呀呀的啼叫着,自马队头顶上掠过。

夜,快要降临了。而前方有乌京城高高耸峙,城中灯火通明,光影通天,如不夜世界。

苏家马队疾驰一天,终于回到了京都,回到了这座大周最雄伟的坚城。

二苏府。

苏破下马,下人将马匹牵走喂养。

苏破先去见过母亲,聊了好久。

在竹影婆娑的小径中,看着苏破那渐渐雄壮的背影,苏夫人既有些担心又是欣慰。对于这近乎是失而复得的亲子,她低声自语道:“孩儿,娘真想把你捧在手心里,但是,娘也知道,儿子已经长大了,如今该有自己的天地去闯荡……”

她隐隐感觉得出,自己这个儿子,变化很大,甚至都有些陌生。但是这是她的儿子!昔日亏欠的,一定要好好的补偿。

……

……

“二老爷离京大半年了,如今大老爷也被调出京都。要不是三少爷回来了,咱们苏家,都没人撑撑家门了……”

“听说大老爷是被调到西边,那边可是凶险的很,当然大老爷也不怕什么凶险……”

一回府,苏破便诧然听到下人议论,议论的还是这等大事!

见到少爷正在看着他们,那两个仆役便躬身闭口不言。虽然不犯歹,但是当着少爷的面,还是不说的好。

苏破心中骇然!

“这样大的事,连二苏府中的仆役都知道,那这京都还有何人不知?”

“在这战舞节即将来临之时,竟然将功勋卓著的威远大将军调出京都,这其意卓然,分明就是在昭告天下,威远大将军苏元星已经失势了!”

“虽然没有倒台,但也为之不远!”

苏破无法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难道——自己这个大伯真的触犯了天威?还是他怀有什么异心被察觉出蛛丝马迹?

苏破怎样都想不到。一个如苏家家主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将自身置之于这的境地?

“五桧,你来说说,那西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个凶险法?”

听到少爷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那下人五桧便躬身施礼,恭敬的说道:“少爷,您的计心真好,我记得管家就说过一次……大老爷去西边,是为了平定暴乱。那里据传是红莲余孽作乱,声势浩大,连拔三大州府,席卷了几十万暴民,事态紧急,故此,大将军自请出京平乱。国主本来意中的人选是定军候,但是在大将军力陈利弊之下,便准了……”

“原来如此。”苏破心中稍安。

虽然隐隐觉得,这事还是有些不对之处,但一时想不分明。便摆摆手,令那五桧退下。

回到自家书房,苏破打开了大周的文史。

大周之兴,历经三十五年战火。其时风雨如晦,jī鸣不已。

三十五年之后,大周的官史《大周书》回头去描述这段乱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初,前朝君王失德,风云变作。

强雄贵功业而贱人命,恃三尺剑,争诸天下,老弱欲偷生而终乱离,漓血荒野,枯骨相藉。

是时,天地为熔炉物为薪炭,血泪并煎于其中。

是以,英雄有悲世之歌,继而振拔威武,扫荡风云,破南北二朝,握天下之柄。”

这便是史书所言。那英雄,自然说的就是大周国主。而辅助这英雄的最强有力者,便是威远大将军,苏家家主苏元星了。

开国功臣,大周之基石,所有的赞誉皆不足道尽其功业。

不过在苏破看来,这君臣等人所谓的丰功伟业,也不过就是一盘杀戮史。

所谓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丰功伟绩。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如是,绝不会有任何改变。

苏破如今担忧的,不是苏元星如何。对于这个大伯,门阀的家长,苏破一点好感都没有。他所忧虑的,是来自定军候的威胁!

这京都没有了威远大将军,却多了个新贵定军候!

苏破的危机,不仅仅是那几月后的秋猎,还有这战舞节!

战舞节,也是对门阀子弟的一个考核。

苏破摇摇头,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那么大的风浪也都闯过来了,如今修为大涨,怕他何来。

战舞节上,便会知分晓。

如今要做的,就是疯狂的修炼。自打倒那轩辕子羽之后,苏破知道,自己如今要面对的敌人,都将会是先天境界的修者。自己要做到的,就是在气动境界中,立于不败之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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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典藏之怒

第二七章典藏之怒

二苏府的前身就是苏家老宅。在竹园的后面,倚着朱雀山的幽深祠堂中,便有苏家的典藏。这里,不但有专人看管,而且隐蔽得很。就是竹园与此,也仅有一条小道相连。竹园清幽,少人打扰,纵是苏府下人,也难以发觉。

苏破在二管家的指引下,走在这杂草横生的小道上。

“三少爷,您的进步真的很快,我想,您一定会得到您想要的。”

二管家满脸的褶皱,笑起来透着一股沉沉的老气。

“借你吉言。”

苏破心中也是极为的期待。在苏家典籍中,一定可以找到气动先天功法,让自己早日再获突破。

一路风打竹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夹着蝉鸣鸟啼,别有一番生气。

走了大约一里路,中间经过几处疏林,几座山岩,便来到了苏家祠堂。

以一种旁观者奇异的清醒,苏破祭拜过祖先牌位,便随着那二管家来到典藏阁。

那典藏阁位于祠堂后的一个十几丈方圆的院落里,那院子墙壁以青石砌墙,白灰涂抹,门匾上书着‘清雅芳菲’四字。

望着二管家那佝偻的脊背,刚刚突破到先天的苏破,突然觉得这老头身上的气息竟然是难以测度。

这二管家到底多大年纪了?

苏破心中疑惑,似乎,他小时候懂事起,二管家就已经持二苏府日常事务。到了如今,依然这般模样。

正在思索中,两人已经进了那院落。

这院子中长了许多奇异的树木,特别是其中的一种,树干金黄,便如黄金铸成,苏破从来也不曾见过这种树,对着树便多看了两眼。那粗壮的树干之上生着碧绿的青苔,没有青苔的地方,金sè的树皮粗糙,站在树下,幽幽绿意自心而生。

二管家回过头来,见苏破对着树凝望,便微微一笑道:“三少爷。”苏破回过头来,道:“二管家,我在前宅从未见过此种树木。”二管家眼睛眯了起来,笑道:“这是凤凰树,妖禽之首凤凰择此木而息。”

苏破点了点头,跟在二管家身后,走入院内。

“什么人!”

一声厉喝,轰然在苏破耳边炸响!

苏破顿时被惊得险些跳了起来!

在这清幽的小院子里,这略显尖利的声音,如鬼厉般的响起!

这声音太突兀了,苏破心道如是自己胆子小点,怕都会惊叫出声,失态那是再所难免!

苏破虽然为这人的诡异手段心惊,但同时心中有些不喜。这是苏家祠堂,怎么会有这样没规矩的人看管?难道他不知道,能来这祠堂的都是苏家的直系么?

太放肆了!

“修老,是三少爷要来挑选功法。”

“那就进来吧。”

那个声音自阁楼中传出,在苏破耳中,依旧显得极为尖利,还有的,就是傲慢,轻睨!

二管家回头摆手示意,神态颇为恭谨,示意苏破不要动怒。

但是他一回头,发现这二少爷虽然微一蹙眉,但随即展开,脸上不见丝毫怒容。

三少爷才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这修身的涵养,真的不错啊!

他心中暗叹。同时带着苏破进了那阁楼。

那阁楼外表不起眼,内里也十分清素。一架素白屏风将屋子一分为二。外面只有一张书桌,两张椅子。满沿着屋墙放了一排矮几,矮几之上满满垒着书本。椅子上做了一人,灰衣,一头灰发,斜睨着二管家与苏破,用那尖利的嗓门说道:“这苏家祠堂,乃是收藏典籍重地,闲人免进。二管家,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啊,岂能随便带人进来?”

苏破听来顿时一愣!

这说是怎么说?自己身为苏家直系,二苏府的三少爷,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外人了?

顿时,苏破火就上来了!

这时,二管家躬身道:“这位是三少爷,如今晋入先天,想来典藏阁取先天功法修炼。”

“嗬嗬嗬嗬,刚刚晋入先天?这都多大了?十七八岁了吧?实在是太慢了。而且,身上又没有灵脉,随便找点功法修修也就是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这灰衣人言语中,对苏破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想想,好像是九年前,大少爷也来这里寻找先天功法。那时候,大少爷才十三岁吧?嗯,刚刚十三岁出头,那份天资啊,啧啧,才真是了不得。而且,大少爷不仅修炼进境快,还是天生的金系灵体!正好修炼苏家的天阶中品功法,锐金斩星诀!”

“你说说,就你这样的资质,怎么有脸来!”

这灰衣人突然一声低喝,那尖利的声音再度自苏破耳边炸响!

轰!

震得苏破耳膜直颤,脑子里一时都有些晕眩!

好在那清冷气流应声而动,在苏破头颈中一转,清凉过处,苏破瞬间清醒!

好个老匹夫!

苏破勃然大怒!

“我的资质如何,不要你来评价!”

“我且问你,你是何人,可姓苏?为何在我苏家祠堂停留!”

苏破面sè一凛,砰然一声,一章重重的拍在那桌子上!

“好大的威风!竖子,就算是你父亲,也不敢在我面前这般无礼!”

那灰衣人也是一愣,似乎根本没想到这才十六七岁的苏家小三竟然如此暴怒,而且还如此胆大妄为。

他顿时面sè一冷,尖利的嗓音怒声喝道,那声音就如剪刀破纸,尖锐中透着一股怒气,杀气!

“我父亲如何,那是他的事。我只问你,你姓苏否!”

苏破也不去看那二管家急闪的颜sè,一声厉喝。

“嗬嗬嗬嗬,竖子无礼,这也是你该问的?”

那灰衣人怒极反笑,沉声说道。

苏破一把将腰间的欲佩扯下,“砰”的一声,拍在那桌子上,大喝道:“我是苏家子,苏破!”

“这是我为苏家子的证明,我既然姓苏,那这苏家祠堂,我尽可来得,尽可以问得!”

怒视着那灰衣老者的双目,苏破一字一句沉声说道:

“你,到底何人,面对苏家主人,敢如此放肆!”

“我……”

那灰衣人顿时一愕。

不错,这苏家祠堂,只要是苏家直系子弟,成年都可以出入,这典藏阁,也隶属于苏家祠堂,并不例外。

他纵然地位再高,也不姓苏。纵然苏家那两位小的对他持礼甚恭,那也是因为,他资历老,功劳高。但是,不代表他可以自作主张!

这苏家少年的一声声喝问,无不是在表明,苏家的晚辈,那也是苏家子弟,不容轻晦!

这苏家少年,一字一句,俱是问道了点子上。这灰衣人真的无法反驳。

“好个牙尖嘴利的少年人,这般无礼。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

那灰衣人愤愤的说道:“你想要找先天功法,可以,但是你这资质,却是不值得我来指点,你自行去翻看好了。不过切记,先天功法,只能在此房中寻。这是大将军定下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苏破瞥了他一眼,将那欲佩收起,便来到了那矮几之书本前,开始慢慢翻看。

这些都是拓本。

二管家看到这灰衣人竟然在三少爷锋利的言辞质问之下无言以对,罕见的在那边憋着闷气,心中惊叹,同时也隐隐担心。

这修老的资格是在太老,这典藏阁又是他一人看管,这苏三少得罪了他,怕是拿不到什么好的功法了。

破山裂地玄功。名字异常响亮,但是苏破一看标注的品阶,不过是人阶下品的货sè。

上天入地,九荒八河,唯我独尊功。

人阶中品功法!

九转金身决。

人阶中品!

苏破翻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人阶以上的功法!

扭过头来,发现那灰衣老者目光凛凛,正盯视着他,嘴角带着一丝不屑,说道:“里间的典藏,需要大将军的亲手书文放开进入,你有么?”

苏破自然没有!

无奈,苏破便随意选了三本书券。

苏家子弟借阅的数量限制,便是三本。

那灰衣人随意翻看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异议,见到苏破对收获不满意,更是放肆的笑,似乎刚刚被苏破挤兑的尴尬,都一消而散。

苏破捧着三本书券出了门。二管家在后面躬身施礼,对这灰衣人道:“修老,何必难为苏家三少呢?”

修老一声闷哼,那阁楼都颤了几颤!

“二子,你懂什么,苏家一门,天生只有一脉成就大才,可以在修行之路上高歌猛进,直入神灵。如今苏长歌既然已经兴起,这苏破,便是多余的,反而有可能影响到长歌的气运。故此,苏家的资源,绝不会分拨给他!”

“我身为苏家家老,即便大将军不言,我也要如此做!”

灰衣老者目光灼灼,这一霎间迸出的威仪,竟然令二管家都抬不起头来。

“是,二子告退。”

二管家弯着腰,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先天境界说。

先天一气魂元功。

星斗周天经。

都是人阶上品。但相对来说,都是垃圾!

苏破将这三本书卷一一打开,仔细观瞧。所有书卷上绘着的都是运气图谱,人物姿态各异,讲述的均是真气运行的周天线路。苏破一幅画一幅画细细地看过去,比昔时读书时不知要认真了多少倍。直到看完最后一本书券,最后一幅画。

看着看着,苏破忽然怒火上冲,抱起三本书券,狠狠砸到了墙上。

旁边的丫环险些被这些熟铜为轴的书卷砸到,脸sè苍白,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这种事她还是第一见遇到,也不敢惊叫。少爷的脾气还不熟悉,若是惊叫声惹到了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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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功法周天

第二八章功法周天

苏破怒掷书券,摔到白净的泥墙上,砰砰作响。旁边那面容俏丽的书房丫环险些被这些熟铜为轴的书卷砸到,脸sè苍白,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苏破扭头这次注意到。顿时静下心来,心道自己这火气可不是该这般撒的。

和颜悦sè的低声道:“秀兰?你是叫做秀兰吧?受惊了,下去好生休息吧,这里不用你照看了。”

那丫环眨了眨眼睛,见到少爷居然这般好说话,明明还在怒气勃发,但此刻却因为差点砸到自己,而平静了下来,面sè还有些愧疚之意。顿时有些惶恐,连声说道:“少爷,奴婢没事……”

“去吧,明天到账房多领半月薪水。”苏破摆摆手,令她去休息。

那秀兰不过才十四五岁,虽然是丫环,但心xìng多少还有些孩子气,见少爷真的是让她休息,还能多领半月酬劳,顿时喜上眉梢。躬身一福,道:“多谢少爷。”便下去了。

苏破看着这女孩,心中多有感慨。

这还是个孩子!

拥有一半后世的灵魂,苏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真正的如这个世界人的眼光看待这些所谓的下人。

他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去奴役他人。

后世那些的穿越者,在苏破看来,都是神一样的人。

他们生来似乎就是为古代或者异界而活的。他们不怕喝生水喝坏肚子;他们不怕没有厕纸,棍刮会造成痔疮gāng裂;他们可以放肆的卖弄诗文;他们可以尽情的展现自己的预知天赋。

苏破想:真要有穿越者,一小半会死于疟疾等传播疾病;另一小半会被当成异端杀死。

苏破现在就很谨慎,但是对于随意的奴役他人,还是做不到。

在那个世界,最起码,在表面上人人都是平等的,只要无所求,无所欲,就不必卑躬屈膝!

而在这里,上下有别,尊卑分明,这都是规矩。

而苏破,最烦的就是规矩!

虽然眼下只能遵守规矩,不能让自己太出格。但苏破知道,只要他活着,早晚有一天,必会打破这个规矩。最起码也要做到,他不必去遵从这规矩,可以自由的随心所欲!

……

……

这先天修炼功法虽然垃圾,但是苏破也只能先修习着。

一想到那典藏阁的灰衣老者,苏破心中便腾起一股杀意!

那灰衣老者对他的蔑视是赤露ǒ露ǒ的,毫不掩饰的!

他为何对自己这般怀有敌意?

苏破不解。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资质低下?十六七岁的先天,不算慢了!

这绝不是真正的理由!

不管你地位多高,不管你修为多强,总有一天,我必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苏家的主人!

苏破握紧了拳头!

所有的危机,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两修为。

必须要快!

苏破打开那本先天境界说。

玄牝之窍,非凡间物。未有此身,先有此窍,不在上,不在下,不在中间,所谓先天一窍是也。方其生身之初,乾父之精,坤母之血,相共合成,乃神气之xùe,而藏先天之精。

先天之奥妙,在于jī发这丹田窍xùe中的先天之精气,游走全身脉络,逐步壮大,然后再打通周身窍xùe。

外通窍xùe,内祭五腹六脏,使周身浑然若一窍,抱元守凝聚神魂,便可先天大成,打开命府,进入入神境界。

苏破研究了一下那先天一气魂元功,星斗周天经,两本功法线路图,发现虽然同为人阶上品的货sè,但那星斗周天经,似乎更加玄妙一些,真气的走向更加繁琐一些。

就选它了!

苏破凝神默记,大概片刻功夫,就将这薄薄的一卷书记了下来。虽然感叹于自己的记忆力比在那个世界强悍了太多,但苏破将其归功于这个身体的修为上,也没有多想。

关好门窗,嘱咐好下人不得打扰后。苏破开始修习。

冥想中,以意念导航,丹田中的那丝先天真气开始慢慢的流动,便如一条小蛇,探头探脑的在经脉中游走。

慢慢的,苏破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中,那先天真气在那图谱中所说的脐下土脉中游走一个周天后,苏破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一如丝如缕的真气粗了一点点,游动的速度也快了一点点。

苏破心中喜悦,正要继续催动,突然间,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就如刀子在搅!

就如剪子在戳!

就如把针烧红了去刺!

就如用丝线把肠子扎起来去勒!

一瞬间,苏破险些昏厥过去。

但是他没有昏,脑海中似乎有股力量在支撑他,维持他的清明!

这是伤了经脉吧?!

苏破心中明白。

咬着牙,忍受这剧痛良久,苏破才缓了过来。他知道,经脉脏腑的隐伤却不是那么容易好的。怕是十天半月之内,每当他搬运真气,吐纳天地灵气时,经脉仍都会隐隐作痛。

苏破吃了这一次亏,已然明白这星斗周天经其中有古怪,断不可轻用一再伤了哪处经脉,以他的微末修为,定会当场经脉震断,真气消散,修为尽毁。

这星斗周天经如此凶险,才仅仅是人阶上品功法?不是有什么差错吧?

想到此,苏破对那灰衣老者恨意更浓。

这老匹夫岂能不知!

但是他丝毫不做点醒,其心可诛!

苏破心中杀意更甚。在这个世界,除了那洛西镇的刘家大少,苏破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痛恨过一个人!

这功法不能轻易修习了?

苏破很是恼怒,这几天的光yīn都要虚度?

苏破皱起了眉头。

不行!自己不是还有那黑铁环的静虚之所么?苏破猛然惊醒!

自己在那里,只是虚构出来的身体,就算是崩坏了经脉,也是转瞬就好,怕它何来!苏破惊喜,正好可以借助那虚构之所,来琢磨着星斗周天经。

苏破勉力默运真气,催动那黑铁环。

腹中经脉一震,疼痛中,已经是来到了那中枢的符纹房间。片刻间,苏破便来到了静虚之所。

依照那星斗周天经的真气线路指引,苏破开始探索,方才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

依样画葫芦,行了一周天后,真元一震之下,他前次受创的那些经脉一齐剧痛起来,有若被人生生抽去无数筋脉一般!

剧痛之下,苏破不惊反喜,他强忍剧痛,全力收摄心神,任由周身真元震动不休。片刻之后,经脉便不再疼痛,完好如初。

与现实不同,因为这毕竟是虚构之地!

脐下土脉不通,那就换一个图谱一试。

当下,苏破重新将丹田那一股活泼温和的真气依着背脊而上,期间在尾椎、脊心、后颈、头顶稍停片刻,再由前额延颜面而下,途经前胸时分为三路,再汇聚于小腹。这便是尾椎水脉线路图谱,如此运行称为一转小周天。

这一周天之后,苏破小心翼翼的等待,良久,安然无事!

好,这个图谱是没什么猫腻的,可以行功。

就这般,一个个图谱试了下去,苏破赫然发现,这星斗周天经中的十八个图谱,竟然有七个是无法运行的,每次经脉运行一周天后,都会损伤经脉,令苏破剧痛难忍。

而可以修习的这十一副图谱,恰好也可以组成一个大周天。

苏破心道这样也可行。

余下的时间,便是琢磨为何那七副图谱会有这样的差错。不过苏破目前对于经脉窍xùe的了解,太过浅薄,难以找出弊端何在。

故此,研究了片刻,苏破便转而去斩粗柴,去琢磨那所谓的造化天九转玄功前两式。不过,那功法乃是肉身真气双修,苏破真气未有大成,运行起来,每次经脉都如撕裂般的剧痛,周身筋骨也是酸痛难忍。但是苏破还是拼命的去做!

这虚构世界,并不会真正的损害到身体,故此,苏破完全可以不用顾忌,尽情的去熟悉那种感觉。

一直挨过了时间,苏破回到了真实世界。

现实两个时辰,静虚之所,二十个时辰!

若要睡去,苏破还有些不甘心,翻了翻自己那皮囊,苏破猛的一拍大腿!

怎么会忘了这茬!

妖灵石!

自己这些水系的妖灵石不但可以加快真气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还可以直接从中吸取灵气。而且,水系的灵气,可以极大限度的修复受创的经脉,五腹六脏,筋骨皮肉!

苏破兴奋的呼啸了一声,盘膝而坐,手中紧紧握住一颗jī蛋大小的妖灵石。

真气缓缓的流动,虽然没有按照那有弊端的图谱功法线路运行,但流经受创的经脉时,还是会有剧烈的震疼感。

但是,随着真气在手部经脉中游动,手中的妖灵石突然一凉,一股轻灵的气息便丝丝缕缕的透过毛孔皮肉,被卷了进来!

真气携裹灵气在经脉各处停留片刻称为温养,温养的同时,真气也因此逐渐一丝丝的增厚,每一周天结束会觉得一阵清凉由体内产生。一幅图谱线路运行九周天结束时更明显!

当苏破收功的时候,猛然想到,适才那个图谱,不知不觉,他居然运行了九周天!

这可不是人阶上品功法能做到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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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大通阁上

第二九章大通阁上

苏破心中思量:他在典藏阁寻找的,是先天养气修身的功法,是本命功法,也叫正功,是用来深化身体的修为的手段。

而那【魂气压元功】,【朱雀图谱】,那两种都是秘技,即以真气为基础,实施攻击的手段。

至于那造化天九转玄功前两式,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功法,就算是刀王杨公忘,也只推敲出残缺不全的第二式。这种功法,与正功,秘技都截然不同,走的不是肉身,先天,入神,这样循序渐进的一条路,而是反复的淬炼肉身,最后要达成的,是更近似于刀王杨公忘所说的肉身成圣那种境界。但是这功法的运行,也需要大量的真气作为基础,故此,自己在正功未有明显的成果时,还无法真正的驱动。

这造化天九转玄功,不在正规的修炼途径当中,暂时不必去多想。

就说这正功,本来这【星斗周天经】,乃是人阶上品功法,按照那本【先天境界说】的说法,只能运六周天,就到头了,否则,因为其运行线路不够圆转,真气推进的方式不够圆润,超过这个极限,便会损及自身!

但是,适才苏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运行了九个周天!

人阶下品,运行两周天为极限。

人阶中品,运行四周天为极限。

人阶上品,运行六周天为极限。

而这九周天,这已经达到了地阶中品的程度!

苏破一时间惊喜交加。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星斗周天经】并非如那标记所言,根本不是什么人阶上品?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变故?

如果说有变故,那便是自己事先在那静虚之所运行过这星斗周天经,将其运行滞涩的几段线路,稍稍的改动了一下。如果是这样,那么这静虚之所……

苏破两眼生光!

今天的愤怒瞬间都消减了大半!

看这样子,想在苏家典藏中寻找合适的本命功法,近期已经不太可能了,要另寻他径。

苏破知道,个人修炼的本命功法,一般而言,都是经过岁月的沉浸,经过不断的实践修改,达到最适合个人的资质属性。而等阶越高的功法,虽然与人的契合度不见得会很高,但是对于自身真气的滋养,对于窍xùe的开通,都是最有效果的,的,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最大的!

故此,高阶功法难寻。

这【星斗周天经】在苏破手上,固然能达到低阶中品的水准,但是还是不如人意,。

苏破心道,如今的办法,就是暂且修习,然后想办法获得品阶更高的本命功法。

京都这么大,难道只有一个苏家典藏阁不成?

苏破断然不信,典藏阁那老匹夫越是小看人,苏破就越是想狠狠的给他一个教训。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苏家不仅仅只有一个苏浣,苏长歌,还有苏破,苏玄衣!

苏破目光透过窗帷,遥望竹园之后的朱雀山!

……

……

“五桧!”

“小人在,少爷,您尽管吩咐。”见到三少爷有事,那不到二十岁的小厮五桧一遛小跑便过来了,口中恭谨的说道。

“那日听你言语,似乎对这京都大事小情,熟悉的很啊。”苏破轻笑着问道。

见到少爷面sè很轻松,没有什么不虞之意,五桧知道,三少爷肯定不是要责罚自己,多半是要有差遣,便咧嘴一笑道:“少爷,您这是说对了,我平日里得闲了,就喜欢走大街窜小巷的,听听奇闻,摆摆八卦。”

“那好,你就随我出门吧。”苏破点点头说道。

“好了,少爷您说去哪,就跟我走呗……”

第二日一大早,苏破,五桧,主仆二人便上街去了。

昔时年幼,加上痴傻,苏破虽然还记得京都繁华,但印象也不深刻。今次回来,匆匆便去了蓟州炉,这京都变化,一直都没有好好领略一番。如今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早知中原富庶之地,繁华似锦、物阜丰足,不是南荒可比,却也料不到气象鼎盛到这等地步。

只见闾檐辐辏瓦如鳞,城隅濠勾,亭馆林列,略无隙地。舆马从盖,壶觞罍盒,交驰于通衢。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接踵擦肩,服饰各异,往来于东西。

苏破不禁慨叹之极。这等大城,就是比之那个世界的城市,在面积上,还要胜出许多。

好一个京都盛世!

短短五年,变了很多模样。

苏破站在街边,面对这宽阔的大街,高耸的楼宇,听人声往来,看车马川流不息。

他望着这些如后世电影中的场景,真实的感觉到,自己就是这其中的一个布景,是这人流中的一员。不管你想与不想,爱与不爱,你都在这里站着。想到这里,苏破心中少了几分凝虑,多了几分随和,只是眼中仍有有凝思,嘴角浮出若有若无的浅淡笑容。

苏破能感觉得到,他比以前改变了很多,如果说流放磨砺让他多了更多生存经验的话,那碧sè清冷凝流已经在无声无息的改变他的气质和神采。

他临街而立,身着玄衣,衣衫质料采自黄山桑蚕丝织的布匹,光亮整洁,衣袂飘飘间,神采飞扬,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其中有好奇的游人,卷发高鼻的异域胡商,情窦初开的多情少女,还有不少豪情勃发的文人,击剑任侠的豪客。

苏破并不理会那些目光,只是想着最近的事情,有即将到来的战舞节,还有几月之后的秋猎,更想着以后如何去做。

不过苏破虽然不理会那些移动的布景,那布景中的文人们却是不肯错过他。

“苏少,几月一别,别来无恙!”欣喜,还带着几分热络自豪的声音,在苏破前面响起。

苏破抬头看去,发现那是六七个纸扇纶巾的文士,其中两人,恰好认识,一个便是赵文学,另一个便是那在他面前自荐过的李子墨。

说话的是赵文学,这东川府聚雅轩的少主人,此刻满脸都是笑意,似乎,见到苏破,就如见到了失散多年的至交一般。

不过,苏破并没有多少厌烦之意,因为这赵文学笑而不谄,分寸把握的还不错。

“赵公子,李举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苏破轻笑着点头道。

见到这京都五大门阀之苏家的三少竟然轻装简从,这般就出门了。李子墨,赵文学两人都有些诧异。在他们看来,这等显贵子弟,哪个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

这少年若不是刚刚进入京都那一战,谁能相信,他就是昔日轰动京都上层的苏痴儿呢?

看他如今模样,虽然玄衣清淡,但那种风采是无法掩盖的。仔细看去,更有一种迫人的气息!

寒暄了几句,问及去处,苏破赫然发现,原来这帮文人的目的地与自己相同,都是要去大通阁的!

那里,便是昔日少年苏破与那些狐朋狗友们经常聚会的地方。

……

……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东川府来的两位才子为何会对这少年人如此尊崇,但其他几人也都不是没眼sè的人,便跟在他们几人后面,浩浩荡荡,来到了大通阁。

大通阁,巍巍高耸,楼高十二层!

苏破望着这大气而精美的楼阁,想到昔日来这里之时,年不满十二岁,如今重来,已经是五年之后。这大通阁依旧是京都最富盛名的酒楼,而他苏破却已经不是昔日的苏痴儿。

昔日,苏破等一干门阀子弟,都是去那七楼的。但是如今这几个文士却是没那等资格,能去五楼都觉得与有荣焉。苏破也不声张,正巧有话要跟那李子墨交代,便坐在了这五层画阁当中。

赵文学此刻心中就像揣了一只兔子一样,很想对左右的同伴高呼,这位就是京都苏门三公子,是我赵文学的故旧!

你们这几个,以后少瞧不起人!

但是,他却不敢,因为眼瞅着这位爷是轻装简出,不想惹人注意。

这种想要炫耀却又憋回去的感觉,令他难受之极。

苏破瞥眼看到这赵文学似乎心痒难耐,略一思索,便知道怎么回事,心道,若是赶上事端,怕是你想撇清都来不及。

正有些好笑的想着,这事端就来了!

就在此时,自楼上蹬蹬蹬下来几人,身上衣着华丽,器宇轩昂。不过其中一个看起来倒是风流倜傥,只是脸sè有些发青,眼窝深陷,多少有些yīn翳,他走到众人酒桌前,冷然一笑,态度讥诮:“苏三少,终于等到你出府门了。否则你的那些老朋友们,还以为你改了xìng子,喜欢缩着头呢。”

“知道我是苏三少,还敢在这里狂吠,说!你是谁家的——狗!”

苏破笑呵呵的扫了几眼,然后把目光汇聚到这人面上,盯着他的眼睛,突然一声喝道!

“我是轩辕家的轩辕……”

那yīn翳青年刚刚开口,说了一半便噎了回去,这一回答,不正是接了这苏痴儿的话把么!

见到有人竟然来挑衅苏家三少,而且其余众人也都是华服在身,显然都是官宦子弟。赵文学,李子墨两人倒是一怔,他们见到过苏家的威严,知道门阀子弟向来倨傲不羁。这苏阀更是天下皆知,无人敢惹。不过没有想到这才见面,就有人敢当面讽刺苏家的苏三少!

显然来者不善,不知苏三少要如何应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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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静待三日

第三十章静待三日

“苏破,我告诉你,这京都不是只有你苏家一家独大,也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被苏破一言,连家门都无法自报的那yīn翳青年恨恨的喝道。

“苏家如何,不是你这家门都没有的丧家之犬可以置评的。”苏破目光一凝,轻声笑道。

在那青年人眼中,这笑容竟然是如此的可恶!

“我是轩辕家的……”他怒声喝道。

“轩辕家的……?”看到那苏痴儿似笑非笑的轻yín,他又被噎了回去!

“苏痴儿,你敢骂我!”他怒气如潮,大声吼道。

“君子宴客之地,士子之席,圣人谓之文道也。恶客不请自到,临席大放厥词,谓之恶犬也。”

“我依照圣人言,不骂你是狗,还能骂谁?你说,你是不是恶犬?”

“这……”

苏破朗朗而谈,引经据典,训斥着,一时间,这青年人竟然是无言以对!

五大门阀子弟,习武居多,便是有弄文的,也多半是为了应付学宫的测试,各有手段,哪有几个人能真正的钻研文章?

这青年人自诩为轩辕家这一代后起之秀,此番前来,就是想好好的讥讽一番这个苏痴儿。

在他心中,这个苏家三少爷,纵然是脑筋好转了,也绝好不到哪里去,怕是三言两语,就让那少年暴跳如雷,在门阀子弟面前丢尽脸面。

他来时还在恼恨,心道轩辕子羽这废物,连这苏痴儿都没吓唬住,居然被人欺负的几无还手之力,真是枉姓轩辕!而那暴牛尸身被二苏府的人扔在了轩辕太尉府前,更是让老太尉都丢了面子,大发雷霆好几日。不过因为无理在前,纵然恼恨被人欺负到家门前,也无话可说!

门阀子弟争斗就是这样,你占了便宜,就是占了,日后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也不会有长辈找上门来。但是,一旦输人输理,纵然被人上门打脸,也只能受着。

这轩辕家的青年人,便想先来找回些面子,守了苏家三子好久,终于在这里撞到,没想到,一上来就被痛骂,连还口都不能!

“这苏痴儿人不傻了,什么时候口舌也这般锋利了?”

那青年人目光不经意的掠过苏破旁边的这些文士,眉头一抖,嘴角抹出一丝嘲弄,“没有想到苏三公子礼贤下士,竟然这等人物也能交往。啧啧,居然还有心情来这五楼,难道不怕丢了苏家的脸面?”

门阀士族最重门第,而这些文士看起来显然都不是什么家族子弟。这轩辕家的青年人说苏破礼贤下士,却是明捧暗讽,说苏破自甘堕落!

苏破冷笑一声,“我大周当今国主都能开科取士,礼贤下士,不论门第高低贵贱。你这么说,可是对国主开科取士不满?可是在背地指摘国主?”

轩辕家的青年人脸sè骤然一变,紧忙仰天打个哈哈,“苏三少误会了,我是说你礼贤下士,实在是称赞,可无他意。”

“无他意最好,否则,我倒要让这几位举人去大理寺说道说道,有人居然敌视我大周根本国策,意图挑起门第与士子之纷争。”

苏破依旧稳坐如山,口中所言却是字字诛心。诛的是这轩辕家青年人的心!

听到这里,轩辕家的青年人再也忍耐不住,双眉一竖,高声喝道:“苏破,你不要嚣张,三天后便是战舞节,到时候看谁笑到最后!”

猛的一甩袍袖,嗤的一声,这大通阁五层,发出一声极其剧烈的尖啸风声!

这风声如刀,割裂空气!

而这样的一刀,居然仅仅是袍袖破空切割而出!

这被苏破骂的几无还口之力的青年人,居然战力如此强大!

苏破脸上依旧笑着,不过目光却是一凛。

这是个强敌!

很显然,其人言外之意,便是三日后,战舞节上,要挑战苏破!

战舞节,对于门阀子弟来说,也是个解决仇怨的好时节。在这种节日中,只要实力相差不大,对于对方提出的切磋请求,是难以拒绝的。因为这战舞节,本就是宣张武力,讲究后世不忘前世之师。如果在这种场合,拒绝对方的挑战,那便会被视为懦夫,孬种,从此在门阀子弟中,再也无法抬头。

输不可怕,若是不敢应战,那便是家族之耻,甚至会被驱除家门!

望着那青年人一甩袍袖后怒然而去的背影,苏破目光骤然聚合如刀,杀意毕现!

昔日之事到底为何,还没有找出根由。自己这一回来,这些人便一个个的冲上来了。看来他们真的认为自己是苏家最软最薄弱的一环,柿子捡软的捏,这是要拿自己当垫脚石了!

虽然对于苏家很失望,而且现在的苏破对于苏家,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归属感,但是,他决不能退!

……

……

亲眼目睹了一番传说中京都五大门阀子弟之间的争斗,这几个文人俱是张口结舌,惊魂未定。

说实话,受惊的原因,不是因为斗的凶,而是因为那两大门阀的威名太甚。

威远大将军!

当朝太尉!

至于这苏家三少跟那轩辕家的某某某,这番口舌之争,在他们眼里,跟市井之徒的骂街也没什么区别。

这苏家的三公子,还算有点战力,尚有点文人相争的风范。

而那轩辕家的某某某,就烂大街了,很没有技术含量!

……

……

知己知彼不一定能百战百胜,但至少也能多点胜算。

苏破低头问自己那“老”跟班五桧:“这个轩辕家的某某某……到底是什么货sè?”

五桧果然威武,居然对这轩辕某某某也了如指掌,他先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家三少爷,说道:“少爷您真牛!”

见到少爷笑纳了自己的赞誉,然后变幻脸sè,嘴角撇出一丝不屑,压低了声音,“他应该是轩辕家的老三,轩辕子复,敢这般嚣张,还不是仗着老子地风光,他老子轩辕虎,如今是左禁大将军,深得国主宠爱。他弟弟轩辕子望,娶了西陵郡主为妻。他年轻的时候,不守法度,总喜欢游荡在女人中间,自命风流不羁,天纵奇才。京都门阀子弟都识得他,给他个外号叫做自负公子。本来他没啥大能耐,可是仗着老子和弟弟的缘故,也弄了个欲池都尉的官做做。”

“欲池都尉是做什么的?”苏破问道。

五桧神sè很是轻蔑,“欲池是京都西郊最大的马场,这欲池都尉,看着官是五品的,其实地位不高,不过是给国主养马的而已。”

“原来是个马夫啊。”

苏破点点头,表示五桧的八卦很全面很细致,他很满意。

苏破主仆在这边窃窃sī语,而那边的李子墨更坚了投入二苏府的决心。他暗自忖度,这苏家三少虽然年纪还小,当日看起来也是沉默寡言,不见有什么心机。可是这一番言辞说下来,就算大他五六岁的青年人都是哑口无言。

这苏家子谈吐和表现,与其年龄相比,这多少有些不符吧?

看来,这苏家三子,也是个有慧根的,一旦开窍,便会一飞冲天。

在他看来,这样的人,越早投靠,日后也就越是得力!

……

……

李子墨自觉试举前途无望,欲来投靠自己,可怎么安排呢?

苏破有些伤脑筋。这样的一个举人,说实话,苏破真想拒绝他,但是想到后世穷学生的辛苦,又有些同情。

这样好了!

苏破突然有了主意。

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储备,都是在年幼之时,如今也就能跟这轩辕某某某这般的斗斗口,碰上文才真个出sè的,还真难以应对。

就让这李子墨做自己的教习吧。

这个世界,自己没有掌握的常识还有很多,正好借着闲暇时间攻读一番。

别的不说,就是那鹰九霄留下的那奇异铁牌上面的文字,就半个都不认得。那种级别的老怪物,随身珍藏的东西,岂能等闲视之。

苏破此刻对于未知事物探寻的渴求,很是强烈。

尤其是那奇异铁牌上镌刻的文字,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很想是一篇文章,或者是——功诀!

……

……

此刻,赵文学面带微笑,与那些京都士子们谈笑风生。这一刻,他决定身子都有些发飘了!

方才那一番争斗,已经表明了双方的地位身份。能痛斥轩辕家五品都尉,而且还姓苏的,那就只有京都苏阀子弟了。

这是二苏府的苏三公子!

赵文学想到此顿时神采奕奕。他非举人,到这京都,虽然有一手好字,但也谈不上多大名气,这些京都士子眼睛都是长在头顶的,如今能跟他交往,多半都是因为他是聚雅轩的少东家,是个懂的风雅出手大方的土财主的缘故。

苏家三少与我都是相识的,你们这些士子还有什么可牛的?

赵文学眉飞sè舞的张罗着。而李子墨,却是在苏破身边,侧目观瞧着。

在靠边的桌子上,苏破要了纸笔,依照记忆,写了一个字,让李子墨辨认。

“这个字……我也不识。不过三少,这种文字应该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一种,我曾听说过,皇宫文渊阁,时常会有析文解字的典籍拓本流出,或许对照着,可以辨别出而出。”

文渊阁?

皇宫禁地,极难进入,更别提那文渊阁了。

“拓本?哪里会有?”

苏破问道。

……

……

第二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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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大陂异文

第三一章大陂异文

“这种文字,应该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一种,我虽然不识,但是看这字形,应该不是特别生僻,皇宫文渊阁里就有此类析文解字的典籍,偶尔会有拓本流出,不过却是少见得很。”

李子墨琢磨了一会,点头说道。

“异文解字典籍的拓本?”苏破眼睛一亮,问道:“哪里有?”

“不清楚,苏少你也知道,我对于京都着实是不熟,只是偶然听说过……”

李子墨有些惭然,抬头喊了一声:“赵兄……”

“李兄,苏少?”赵文学正在那边应酬,在那些京都文士面前,面上神情颇为高深莫测,叫人难以琢磨他跟这苏家三少的关系到底如何。而暗地里,眼神却是不住的往苏家三少这边瞟。

“什么是霸气啊?这就是霸气!”

在元洲轻描淡写间,便令一个侯爷下跪。

玄武大街,打翻轩辕家的公子,又喝叱轩辕家的执事。

如今在这大通阁上,三言两语便令一五品实职的侯门公子狼狈而去。

有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此前竟是一个痴儿!

这样的门阀之子,要说没有前途,没有潜力,赵文学打死是也不会相信的。看到李子墨与这苏门巨子在那里sī语,这赵文学又是高兴又是艳羡,心中隐隐还有些嫉妒。

高兴的是,这位苏家三少不是个小肚jī肠的人,而去李子墨也是欠了他很多人情的,如今他们能说的上话,那是好事,说明这关系会更进一层。

艳羡的是,这苏少有些许小事,怎么不来问自己?偏偏要找李子墨呢!

听到正在跟苏家三少窃窃交谈的李子墨召唤,他紧忙对那些士子们摆摆手,示意暂停,快步来到跟前,笑着恭声道:“不知何事?”

“文学,你钻研过各种字体,你看看你可识得这文字?”

在苏破的默许下,李子墨把苏破书写的那奇异文字展示给赵文学观看。

“咦……,我好像记得看过……”

赵文学一愣,目光一凝,手扶额头陷入到沉思中。

片刻后,他才恍然大悟,刚要出声,见到李子墨摆手示意,这次醒悟过来,俯首低声说道:“苏少,这个字,是大陂文,乃是传年前北海冰洲大陂皇朝灭亡前所使用的象形文字。我少时,家里曾经收到一碑文,便是这样的奇异文字,后来钻究了许久,也破译了几字。这个字,我刚刚记起,对应咱们东元大洲的文字,乃是一个‘元’字。”

苏破顿时精神一振!

这赵文学不愧是经营古玩字画世家聚雅轩的少东家,居然识得这个奇异文字!

在苏破看来,这个字有点像篆文,但又差的很远,着实难以分辨。只是心中偶然一动,才想着找李子墨瞧瞧,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误打正着,撞到赵文学这个懂行的主。

“不错,你在看看这个字可否认得?”

苏破便再度写出一字。

赵文学琢磨了半天,颓然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苏少,我家里那碑文,能对照着破译的文字,也就是简单的十几个而已,一旦复杂的,都是摸不着头脑。这个字,笔画太多,难以辨别啊。”

“无妨,你在看看这个字。”

苏破不以为意,他有意将那铁牌上的字单个拿出来,让这赵文学辨别,都是摘隔了很远的文字,即便是翻译过来,也连不成句子,不虞有失。

“这个字不认得……”

“这个字稍有点印象,待我想一想……”

赵文学抖擞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将多年前的那点能耐都拿了出来。绞尽脑汁,一一回想。

“这个字是……‘上’!”

赵文学兴高采烈,心道终于又找到一个识得的大陂文字,着实不易啊。

苏破眼睛一亮,追问道:“这是‘上’字?”

“苏少,虽然那碑文我家翻译的不多,不过七八字,但这笔画简单的几字,恰好还是认得的。肯定不会错,我敢打包票!”

赵文学拍拍胸脯,自傲的说道。

上元!

苏破眼神一凝。

那黑铁牌上那篇文字的标题前两字,便是这‘上元’!

这两个字,在苏破看来,意义非同寻常。

因为苏破在苏家祠堂典藏阁里,曾经见到过对于功法的论述。

其中言道:“上元者,记八法也,以龙虎为形,又当知火龙水虎非有形也;谓如黄芽、白雪、神水、华池皆非可见可用之物乎?炼形化炁,炼炁化神,不过夺天地一点真阳,始乎有为而终则无为也。吁!否极则泰,动极则静,静曰复命,真精自朝,真息自定,谷神自栖,三尸自灭,心中无心,念中无念,身入无形,与道为一矣。”

言中之意,先天功法,当以上元八法为最佳!

所谓上元八法,并非说的是八种功法,而是八种功法修行的手段,或分阴阳;或论五行;或引星光;或吞地煞;或凝天罡;或修正气!

苏家的【太白一气,庚金斩星诀】,便是这上元八法中五行一类中的庚金一脉。位列天阶中品。

换言之,这上元八法,就没有低于天阶的功法!

苏破看到这里,心中怦怦直跳!

这鹰九霄身上的黑铁牌,难道记载的,就是这上元八法之功法么?

很有可能!

若不是珍贵异常之物,那老怪物岂会放在身上!

杨青梅当日说起过,这老怪物当年声名赫赫,乃是神灵之下的最强者之一。而那老怪物自己也言道,他若不是被那天尊一指断送了神灵路,怕是早在百年之前便已经成就神灵!

这样强横的修者,修炼的岂能是一般的功法!

苏破心中念及与此,顿时充满了期待!

如果这黑铁牌上的文字,所记载的真的是上元八法,那——

我要你苏家典藏阁何用!

我何必要受那灰衣老匹夫之气!

苏破心中翻腾,但转瞬即凝。

这上元两字说的是不是上元八**诀还难说。更何况,这大陂文是异大年前王朝文字,纵然这赵文学家学渊源,也才识得这么两个字而已,要想将其通篇翻译出来,目前还是绝难做到!

“苏少,文学才疏学浅,只能技止如此了。”

赵文学有些汗颜,这几十个文字,他只能识得两个,这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啊。

尤其令他担心的是,这苏家少爷会不会以为自己没什么学问,连几个生僻文字都识不得,留下坏印象,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很显然,苏破对此已经极是满意。这完全就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不错,文学兄,辛苦你了。不知刚刚子墨兄所说的那宫廷文渊阁异形字拓本,可能解决这些难题否?”

苏破面带笑容,很是赞赏道。

“不敢当,不敢当。文渊阁,藏书浩如烟海,用汗牛塞栋,根本无法形容其收藏。虽然那万年前北海冰洲大陂皇朝文字生僻,但是文渊阁绝对会有解字的典籍,别说这大陂文,就是年代更久远的妖文,或许都能解开。”

与苏破一般,这赵文学也是满脸笑容。没想到今天居然凭借这家传的手艺,帮上了这苏家门阀三少爷一点小忙,真是意外收获!

“那可有什么门路拿到那拓本?”苏破沉下心情,轻声问道,此刻的面容,便如雨后烟波,清淡无痕,看不出有什么急切来。

李子墨摇头。赵文学思索道:“据传闻,京都上层有个圈子,只有少数人才能参与的,据说在那个圈子里,经常会有拍卖交流。主持者拿出一些东西来,参与者可以竞拍自己需要的东西。那里面,就经常有文渊阁的典籍拓本流出。”

“这些是我听一个文老偶然说起的。我人微言轻,也chā不上话,不知详细,不过苏少,您是苏家人,想要参与其中,应该是小事一桩吧。”

赵文学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这样啊……”

苏破微微蹙眉,心道这要从何下手?自己昔日那些狐朋狗友们,有几个还算是“人品温良”,若是当日没有他们参与到那事当中,到不妨找来一问,看看他们知不知晓。”

便在此时,这大通阁五层,骤然寂静一片。

苏破猛然抬头,只见那阶梯处,现出一人来,所到之处,众人无不凛然肃穆!

……

……

轩辕子复出了大通阁,脸sè已经yīn沉的和锅底一样,一口浓痰在地上,握紧了拳头,喃喃道:“苏痴儿,你居然敢让我丢脸,我不会让你好过。”

一辆豪华马车疾驰过来,装潢华丽,香气扑鼻,到了轩辕子复前方戛然而止,马是东湾汗血,马夫也是不差,目中精光闪现,竟是易筋境界的武者。

轩辕子复上了马车,马车上一人淡然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轩辕子复握的拳头咯咯作响,恨声道:“三日后战舞节,我当亲自教训与他!老子不把他打的筋折骨断,也就不姓轩辕这个姓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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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一次新书月票榜,一直是便衣码字以来的心愿。但是两次架,都很突兀,没有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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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一封请柬

第三二章一封请柬

大通阁五层,方圆十五六丈,一时间鸦雀无声!

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除了一身白色衣袍,身上竟然没有半分多余的装饰。本*章节由脸庞如欲,透着一种莫名的光质,一头乌黑的长随便挽了一下,就垂在脑后,使这看着沉稳俊秀的年轻人多了几分不羁。

他的目光深炯而沉静,就这般越过人群,直投在苏破的身上。

苏破豁然感应,慢慢的抬起头来。

两人目光顿时相撞,无声无息,却似有火迸射!

“苏破,苏玄衣!”

声音雄浑有力,自那白衣人口中迸出。说的是苏破,但是这整个第五层的客人们,却是身子骤然一沉,仿佛有几十斤的重量突然压在身上!

“你是……”

苏破蹙了一下眉头,猛的挺起腰杆,将这份压力消弭,口中清声问道。

见到这人轻易的便叫出自己的名字,苏破到不意外,毕竟,那轩辕子复能找到自己,别人也能。但是,自己这玄衣的字,却是少有人知,只有家中亲近之人偶尔唤起。此人,却是如何得知?

“哈哈哈哈,想当年,你三岁的时候,我便跟随父亲去过你家里。你这字,便是我父给你取的!玄衣,你可记起来了?”

这年轻人一笑间,面容骤然和蔼风,厅上众人浑身为之一轻,那压力便如泡影般消散无形。

“高英杰?”

一瞬间,苏破便自那少时尘封的记忆“你是高家的高英杰?”苏破恍然。

……

……

京都五大门阀。

苏,尚,轩辕,宫,高。

曾经有诗言道:

高中堂,黄金为墙,沉香为梁。京都宫,三百里,装不下太史一只笔。寝宫缺少白g,国主来找轩辕郎。好风频借力,送我尚青云。

这诗,说的就是这尚,轩辕,宫,高四家,如何之富贵。

至于苏家,一贯的低调,虽然在五大门阀中,位居位,但是,却极少给人留下话端。

这年轻人,便是高家的高英杰。

苏破这字‘玄衣’,便是高阀家主高中堂给起的。

苏家服色尚黑,当日苏破三岁时,便喜穿玄衣,高阀之主高中堂屈尊上门,见到此景,便给苏破取了这样一个字号。

高英杰此刻看着这依旧玄衣的英俊少年,眼前有些恍惚,竟是出现了当年的那一幕。

……

……

那一年,他十二岁,随着老父高中堂前往苏府。

高阀之主屈尊而至,苏府上下,自三苏为,皆出迎之。

到了苏家后堂,上有青天白云,下有青竹碧草,风声悠悠拂面温柔。中有一个三岁孩童,身着玄衣,粉嫩嫩的可爱,但却板着xiao脸,在草地上奔跑着。旁边有个美丽fù人,正无奈的苦笑着。

见到众人前来,见过礼,那fù人低声道:“这孩儿,把所有的玩具都抛掉了,非要玩他叔父的佩刀,被我说了几句,就在那边疯跑着,不肯回来。

“哦?喜欢g刀好啊。你们苏家正好又多了一猛虎。”

高中堂一声大笑,但是这笑声却是在最畅快时,嘎然而止!

“这孩子……这孩子……”面色忽然微不可见的变换了几次,高中堂淡笑道,声音一如平日的云淡风轻:“这孩子既然穿着玄衣,不如这字就叫做玄衣吧。”

……

高中堂脸色变的虽然快,掩饰得很好。但是当时十二岁的高英杰已经心思沉稳,也熟悉老父的行为举止,却是看得出来父亲的惊骇。

惊骇至极!

他当时很是惊讶,自打他懂事以来,就没见到他的老父如此动容过!

而且,令他动容的,还仅仅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异之处,值得父亲这般色变,这般惊骇?

归途问起,老父不言。

这件事情便一直埋在高英杰心中,仿佛是根楔子,就那样柲着,搁着,别扭着,让他很不舒服。

直到后来,那孩子七岁大病,变成了痴呆。高英杰再度问起时,老父高中堂才低叹着说道:“或许是我太敏感了些。第一眼见到那孩子,看到那双眼睛,从那里面,我看到的是漫天狂卷而来的血河,巨g咆哮的血海!”

“啊!”高英杰一声惊呼。

那明明是个三岁的孩子,怎么会是血河?血海?

难道他是传说中的冥海魔人?还是血海大妖?便是这妖魔,也不至于令父亲如此失措吧?

面对他的质疑,高中堂摇摇头,说道:“大概是我看错了吧。现在这苏玄衣已经痴傻,比寻常孩童还有不如,是不是幻觉,都无关紧要了。

……

后来这苏痴儿曾经结伴搭伙来到这大通阁几次,高英杰也曾暗中观察过,在他眼中,这孩子就是个痴儿罢了。甚至都懒得搭言一见。

后来这苏痴儿惹下事端,被流放出京都,高英杰心中的这个疑窦也就不在留意了。

但是,就在两月之前,他突然惊闻,那昔日的苏痴儿竟然又回来了!

而且,不再痴傻!

……

……

“玄衣,听说你想参与那竞拍会?五日后,京都东郊风十里亭外,黛眉山中明阳山庄,便是这月的竞拍之地。这是贵宾请柬,你且收好。”

谈笑间,这高英杰一伸手,便有人送上一张请柬,高英杰送到苏破手上。

接过来,那薄薄的一张,竟是沉甸甸的!

光闪闪,上有精美的雕纹饰。这请柬竟是白金质地!

光这一张请柬,价值便不菲吧?至少值千两银!

那诗歌中所言这高家的富奢,还真是半点都没说错。

“这竞拍会……”苏破心中一惊,自己打探这竞拍会之事,只是刚刚与赵,李子墨两人低语,是一时兴起,但是这高英杰却是已经知晓!

想到这高家俊秀莆一出场,带给人的无尽威压沉重感觉,苏破已然明白。

这高阀的嫡子,身处这大通阁中,竟然能听闻到他想知道的言语jiao谈,而令言者无从察觉!

修为竟然这般神妙!

苏破心中凛然。

“这竞拍会,便是不才兄长置办的xiiao玩物。玄衣,你到时候自去无妨,或许,便有你想要的东西也说不定。”

这高英杰一声轻笑,拱手道:“玄衣,今天你既然有客人在,我就不多打扰了,下次再来,不妨到我那里一聚,好好的喝上几杯,聊一聊。说实话,我对你这几年的经历,可是好奇的很呢。”

这高英杰说话淡笑间,竟然给人一种如风的感觉,令人生不出半点敌意。

苏破笑着说道:“到时候别嫌我打扰就行。这大通阁的酒,味道绵长,越久越香。前几年来,品尝的味道就不如现在口感醇香。”

望着苏破远去的玄色背影,高英杰眉头蹙了起来,拧成玄武大街街边xiao贩叫卖的麻状。

如今这苏玄衣,有点让人看不懂。单单从他归来后的几件事情上看,当街斗轩辕子羽,怒斥轩辕家执事,已经尽显锋芒外1ù。似乎,行事较为jī进,冲动。而后又有消息,苏家马队与定军候在蓟州城外又有冲突,险些酿成流血事端。而今日,这苏玄衣更是咄咄逼人,凡事寸步不让。这个少年,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难道那流亡几年,令他这般偏jī?

想来也是,那件事多有猫腻之处,这少年如今清醒了,自然明白,但报复无门,肯定是要恼恨的。

但是,高英杰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方才的那几句对话,少年言中之意,如今想来,极为明了。

明明就是在借酒论人情!

他喃喃低语道:“那个昔日一凝目,眼中便有万涛血河扑入魂魄的苏玄衣,又回来了么?”

……

……

回到二苏府,已经是下午时分。与李子墨,赵会过茶,叮嘱了李子墨几句后,便送客出门。

如今苏破也不想多分心,故此,只是先嘱咐李子墨先观察寻mo着,等到战舞节后,再做计较。

那轩辕子复,虽然在言辞上彻底的败在他手上。但是,轮修为,苏破竟然是看不透他。

这就足以说明,那轩辕子复的修为在先天境界。

不过,他苏破也进阶先天,这是瞒不过别人的。那轩辕子复既然能依照规则来挑战他,在修为境界上,差距不会大到触犯规矩的程度。这样说来,苏破完全有一战之力!

更何况,苏破的真正实力,可是远普通先天一品的!

寻常先天一品,不过十五石的劲力。而苏破,初入先天,便是半鼎之力!

苏破闭目沉思之后,霍然起身,回到了书房当中。

五日后的竞拍会固然令人期待,但是三日后那一战,却是迫在眉睫。

战不可免,那就要战。

手持妖灵石,苏破进入到了调息当中。有了这妖灵石的帮助,苏破自信,完全可以在三日内将受创的经脉恢复,并且可以将真气逐步壮大一些,勉强可以修炼下那造化天九转玄功的第一式。

苏破已经现,那一式应该是第二式的基础,修炼起来,会容易一些。想来,那刀王杨公忘也是偶尔灵光一现,创出的那第二式的基本式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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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国主公主

第三三章国主公主

罗舟山东南海岸。

山水相连。

虽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但凝望去却觉大山惆怅。

海风潇瑟,洪波涌起,那海却像是在发怒,发狂,发悲。

这海就如一个无边的战场。海风吹着尖利的号角声,海浪似乎是千百乘铁骑,向海岸大山猛烈地进攻着,发出隆隆的怒吼声。岸上百斤千斤重的山石,给它轻轻一拂,就淹没到海底去了……

一时间漫天狂潮尽起,大浪山涌,竟似比这百丈高的山也矮不多少,一时间,山水相交,云雾一片。

在这大浪翻卷,云雾当中,却是有一艘大舟定于碧涛当中!

只是微微起伏,丝毫不受那碧涛万顷的冲击所震动。

那大舟十几丈长,通体暗黄,凝立骇浪当中。而舟头甲板上却也立着一人,肌肤比这大舟更黄。那人有着晒的古铜sè的发光的皮肤,就如一座铜塑的雕像,一丝不动,凝望着那大山,眼中闪着远古洪荒般的琉璃瓦的光泽,仔细看去,其中似有茫茫无限的空间。

“七杀星逝,试问天下豪杰几许?

东海波狂,且看老子手段如何!”

骤然间一声雄壮的长啸,此人动了!

他一挥手。

这万千滔天巨浪。

就在这一刻,蓦然静止,停息!

山静,海静,人静。

海波不兴,海鸟不飞,海风不扬,海声不狂!

“天尊,我来祭你,你若残魂有灵,可能听闻?”

“天尊,我来拜你。你三渡东海,与我三战,你可知,我口中虽不屑,但对你之言行,心实钦服。”

“天尊,你若有遗愿,可入梦来,我定会为你完成!”

……

……

如泣如诉,豪音动千里,山鸟海鸥不敢惊!

……

……

三拜之后,此人回首。

恰在此时,风云动,海浪涌。

向那无边的大海望去,可隐隐约约见一些捕鱼的船只在水中雾中移动,时隐时现。

海风阵阵吹拂,浪被撞击在岸边礁石上,溅起了洁白的水花,勾勒出一道白sè的“裙边”,像给浩瀚的大海镶上了闪闪发光的银框。

此刻,这大海又是温柔的,不复适才的狂怒狂悲狂静。

这人回首时,自大舟舱内行出十几人,一起在这暗黄sè的甲板上跪倒,向着那西北方向的罗舟山祭拜九叩。

“不错,天尊此人,虽然在修界毁誉参半,但实则为盖世之英豪。你等祭拜,也是分内应有之事。”

那人一声长啸,然后将目光聚在一缓缓站起的人身上。

“猫儿,你真的要走?”他沉声yín道。声音平淡,但却给的感觉重如山岳。

“是的,大哥。”

那被唤做猫儿的汉子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躬身施礼。

“跪死不跪生。大哥,这是您教我们的。东海人都知道!所以,尽管您待我们如父亲一般,在我心里,也是把您当成父亲一样看待。但是今天,我不跪您!”

“大哥,在东海,这么多年风里雨里,如今您已经带我们打开那么大的一片天地,很不容易,也应该珍惜。但是,我真的厌倦了这种海上生活。我渴望陆地,但不是那大或小的海岛。我渴望水流,但不是这腥咸的海水,也不是那小小的溪流,我渴望的是真正的大江大河!”

“大哥,我去了。”

那汉子一脸的坚毅,目光中没有半点犹疑。

“好吧。男儿当有壮志,你要走,我不会拦你。只要你记住,你是东海出去的人,你是我李东流的人。这一去,别回头,别叫苦,别丢脸!”

那人目光清澈有若海水,但其中隐隐有电光声。这声音平缓中透着无尽的力道,就如宁波的大海,其下有暗流怒潮!

“东海人,喝酒不喝水,流血不流泪!”

那汉子一声长呼,豪迈jī昂。

“东海人,喝酒不喝水,流血不流泪!”

在他身后,那十余条袒露着胸肌的汉子同声高呼。一时间,这声音jī越如金石,雄壮如山,在这海面上轰响,jī震那远处的山林,在那大山中回音阵阵,惊散山鸟惶恐啼鸣。

那汉子猛地在腰间扯下一个皮袋子,拔下塞子,对着嘴,灌了几大口。咳嗽了几声,脸上虽不变sè,但眼中却是现出几道血丝。

甲板上的汉子们纷纷取出皮囊,亦是狂饮作别。

“大哥,兄弟们,我去了!”

这汉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些同伴,最后看着他的大哥。似乎想要把这些人的形象,永远的刻在脑海中。然后他扭头便走。

就这般,跨出船舷,直直的迈入海水当中,沉了下去。

见到此景,舟上却无人做声。只是望着那片微波荡漾海,望着那远处山石耸峙,林木茂密的岸边。

片刻后,那海岸之上,那汉子的身形从海水中浮出,就那么一步步的踏到岸边。

他没有回头,口中却有长歌。

“儿须成名,酒须醉。男儿行处,是青山……”

人渐渐消失在山林中,而这歌声却是回荡不休。

……

……

大周京都西郊。

距离西永安门八十里处,是大周永安校场,占地三百里,依山傍水。出了城门,疾驰几十里后,便可望见这辽阔之极巨大演兵之所在。

大周天启九十六年五月三十千车驾坐骑幸候永安门外大校场大阅。

一眼望去,辚辚驯驯,漫无边际。

这其中,便有苏破一行人。

这就是永安校场?这就是战舞节阅兵之所在?

苏破放眼四顾,对于这校场的宏大,有些惊叹。

姚一顾解释道:“每五年校阅之时,自五月开,永安校场于永安门之外,将军都统、副都统掌校阅骑射演兵之事,第其优劣,以为赏罚。而这永安门外校场,乃京都四大校场之也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此处除有场、校场之外,还有高大的观礼检阅台,地域、规模很大。”

正所谓:人矜绰约之貌,马走流离之血,始争锋于校场,遽写鞚于金埒。

一列列纵横的铁骑刀枪如林,轰然而过,将这广阔的沙场都震颤的隆隆直动。而那些骑兵胯下坐骑更是种类各异,令苏破瞠目结舌!

有麟马铁骑,有暴牛重骑,有高大的羚羊轻骑,甚至还有如小山般的象骑!

在那庞大的巨象背上,安放着圆台,座枪,五六铁甲武者,俱是将那钢铁座枪竖起,便如一巨大的刺猬。

苏破毫不怀疑,这巨象若是冲击起来,哪怕是厚重的城墙,被这粗重的钢枪戳上去,都会戳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来。

这简直就是战争机器!

在校场的北侧,是高耸的检阅台,观景台。大周的官员们,将领们,权贵们,都汇聚在此地。尤其是大周国主,也将会去那检阅台的最中的位子上。

那里是最高也是最好的一个位置,对于校场阅兵演武,尽可以一览无余。

苏破所在,便是划给苏家的观台。这里就在大周国主宝座的斜下方。

甲士们已经列队,如乌云一般排满了校场。看台上的文臣武将们正在窃窃sī语着。苏破正想询问姚一顾,还不等他说出口,校场门口突然冲进一骑马来,还不等站定,那人便高声道:“各班肃穆,国主与太子殿下到!”

一瞬间,所有的嘈杂声都停了下来。

然后,巨大的声浪涌起,一瞬间便响彻这无边无际的校场!

“万岁!”

“万万岁!”

首先行来的,是大周国主的车驾。由四匹高大的骏马拉着,那马体型竟然不逊sè于麟马,周身油光féi亮,黑sè的毛发光亮如同锦缎,铜一样的蹄子闪闪发光,当它们昂起头来的时候,便有奇异的烟云火光就在它们的头颈处若隐若现!

“天生妖兽火云马!

这些妖马已经在大周繁衍了一百年了,传闻能日行五千里。东平麟马虽然神骏,却也无法和这样的妖马相提并论。”

姚一顾在近乎沸腾的声音中,低语道。

马直接行到了那看台宝座处。大周国主所坐的红木王椅极其精细光滑,攀附满盘绕的龙云纹,那木是红sè的,比钢铁还要沉重,漆sè如欲,放出的光芒令人不敢仰视。

据说这把椅子是当年攻破乌京时,从皇宫里搬来的座椅,自永安校场高台树起来的那一天,它就立在这里了,它是大周国主军威的象征。

车驾上,一人缓缓起身,大步踏上那独一无二的高台,阳光斜射在他那光洁的盔甲上。而下面是数十万双火热的目光,在仰望着他。似乎,只要这人一个眼sè,这些人形成的如涛巨浪一定可以一切都淹没!

这就是大周国主?!

苏破也仰望着,感受着这大周国主的威仪。不过眼中可没有那些官员,甲士那般的狂热。在他看来,这种狂热,要多愚蠢就有多愚蠢!

在大周国主身边,还有一个女子跟随,走在黑底金边、盘绕着的一只金sè鸟雀的旗帜下面,走在最显眼的地方,走在所有人的眼睛里。她的头像西郊瑶池里特产的白天鹅一样昂得高高的,她的礼服华丽高贵,一尘不染。她走得不紧不慢,尊贵而有少女风韵。仿佛走在五年前的那个下午,走在她离开苏破目光,羞恼而孤傲的路上。

跟随国主而行,这是太子都没有得到的尊荣。

一瞬间,苏破的目光火热了起来。因为她,正是清平公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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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要战就战

第三四章要战就战

此刻大周国主就坐在这张椅子上,面容却平和的很,根本看不出有百年前百万军中挥戈立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此刻那面目不但普通,而且还有些苍老。

但是!

当他那滚烫的目光扫过谁的脸,谁就低下了头。

不怒威严依旧如山。

苏破微微低着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那愤恨的目光!

曾经以为经过了五年,这怨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冲淡,经过两个记忆灵魂的分薄,会减轻很多。

但是!

苏破赫然现,它依旧如火!

灼烧着心脏,灼烧着肝肺,灼烧着苏破的大脑!

这个女人,徉或说这个女孩越是动人,苏破心中就越是恨!

当时,自己才十二岁吧。虽然大周不限婚龄,便是这个年纪,娶妻生子的都有。但是,在苏破看来,自己当时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有些痴傻,有些执拗的孩子,认准了一件事,就会去做,喜欢一件东西,就会去收藏,对一个女孩有好感,就会去表白。

苏家的人,即便是痴傻,也不会有人敢轻掳虎须。故此,当时的自己,完全不晓得人间世情冷暖,世事复杂多变,人心险恶波诡。

“苏少,如果你喜欢她,你就跟她表示亲近,要行动起来,要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意……”

“苏少,以你们苏家在这大周朝的显赫地位,娶个公主也不算什么……”

“苏少,我们可不敢带你去那种地方,要是让你家人知道了,别说是我等,就是我们家里那几百口子都要遭殃……”

……

“很俊俏的伙子啊,姐姐很喜欢呢,不过,你真的喜欢姐姐?你要证明给姐姐看呢……”

那妩媚,美丽的令人惊心动魄的容颜下,嫣红嘴里吐出的言语,令少年痴儿迷醉忘形。

“大胆,你这贼,竟然敢sī闯此地,亵渎公主!”

纷涌而来的shì卫,宫女,还有他的那些伙伴,都在用嘲笑,仇恨,惊骇,震撼,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他。

当时痴傻的自己,竟然一瞬间似乎灵智复苏,竟然能清晰的看出那每一个人的心思,每一个人的感受。

而那个女子,身份尊贵的女子,眼中的惊闹羞愤伪装背后,则是冷漠,是不屑,是一丝淡淡的怜悯!

贱人!

我苏破何须你的怜悯!

不就是流放五年么?我苏破这就回来了!

就在这样的怒火焚燃中,苏破只觉得,自己的头轰的一声,似乎都要爆掉了!

就像——

有什么炸开了。有什么,又合拢了。

……

姚一顾站在少爷的旁边,看着少爷那渐渐俊秀硬朗的面容,此刻忽而扭曲,忽而狰狞,顿时心中慌。

谁能想到,这战舞节,大周国主居然会把那清平公主带着?

这放在平日里,不合规矩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大周所谓的规矩,不过也就是国主与五大门阀定的,国主决定的事情,特别是这等事,没人会真个提起,来触怒国主。

虽然退位不过三年,但是在苏府做这shì卫,也整整三年了。二苏府的大事情,凡是可以知晓的,他也都有耳闻。这苏三少昔日之事,他多少是了解一些的。虽然不明经过,但是三少的流亡之源,他还是很清楚的。

台上那风华正茂,妖娆多姿,尊贵雍容的天之娇女。少爷正是因为摸了她的屁股,才被流放五年,能安然回归,那纯粹是上苍开眼,邀天之幸!

如今少爷这样子……

似乎受了很大的刺jī,但愿不要出什么子才好。

想到少爷好不容易才找回灵智,对他们苏府的下人又是极为客气关切,想到这里,姚一顾又是担忧又是着急。对于那芳华动京都的清平公主,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怨恨。更担心少爷会冲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三少在蓟州之郊,怒迎定军候铁骑一事,令他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

……

浑浑噩噩间,苏破清醒过来,不知这一恨,过了多久。那国主的昭示,大臣的颂声,都已经结束。而将士们的检阅,也已经到了尾声。

苏破的暴怒迷被暴牛重甲的蹄步踏碎的。

北州最著名的钢铁重骑,他们列兵前庭,在苏破看台下方经过时,一声齐喝,丝毫不掩饰他们的敌意。

“杀!杀!杀!……”

重骑前方,一人正昂斜向上看,看着大周国主的目光是尊崇;看着清平公主的目光是爱慕;目光掠过那玄衣少年时,则是轻蔑,是不屑,是挑衅!

望着那声名不在京都四秀之下的大周天才,望着那不过二十三岁便封侯统领一军的新贵,苏破笑了。

刚刚在狂怒中解脱出来的苏破笑了。

他伸出手,对着那成百上千骑的暴牛重甲勇士们,对着定军候这惊才艳绝的青年郡侯,比出一个大大的中指!

“干!”

这个世界,虽然不流行这种猥琐的鄙视,但是那苏家三少的轻狂,那强烈的不屑,如此的明显,是人都能看得出来。

定军候那细长的双目闪过一丝精光,面上肌肉猛的一抽,但转瞬便恢复了正常。

与这样的少年怄气,不值得。至少,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显露。要收拾他,以后机会多的是!

论权力,论武力,论智慧,定军候自认,在这大周皇朝,年轻一代中,也不过仅有那么三两人能跟自己相提而论。眼前这少年,算得了什么!

一卒尔!

虽然这卒已经挑衅了他两次。但这都是事,日后抓住机会一次便足以将其彻底打入深渊。

……

……

相对于整个战舞节阅军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得不能再的片段。但是就这样的一个片段,却被某些有心人看的真切之极。或是让人诧异或是让人偷笑。

这里面,有看台之上的其他大门阀子弟,还有些许官员将领。

但是看得最真切的,还是清平公主!

她只能看到那少年的侧脸。那个少年似乎长高了,成熟了。

想到就是比现在这样更稚嫩的一个少年,在五年前被她送去流放,她心中也稍稍生出些愧疚。但是,这种歉疚,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

生在帝王家,我有责任。生在门阀世家,你要付出。

……

战舞节,分三个阶段。战舞,阅兵,然后就是对战,挑战!

这也是整个战舞节最为轻松的一个花絮时间。五年一度,每年都会有些或是让人惊讶或是让人振奋或是让人诘笑的事情生。而重头戏,往往都会在最后上演,给达官贵人们带去不的愉悦。

而在今年,却一反常态,刚刚开始,就达到了高bsp;“苏破!”

一骑飞纵而出,如闪电般,射到门阀看台之前,正对着苏家那十几丈方圆的地界。马上的骑者大声吼着。

“我,轩辕子复,向你挑战。你,敢战否?”他的声音极是响亮,在校场上似滚过一个焦雷。

果然来了!

苏破眯着眼睛看去,那马上的骑者正是那京都轩辕门阀的“自负公子”轩辕子复。

……

“轩辕门阀的三公子要挑战苏家的苏三少!”

顿时间,观者精神为之一振。

“还真是门当户对的重头戏,不过这两者的年纪就差了许多。”

也有人提出质疑。

“是啊,那“自负公子”已经二十多岁了吧?而那苏家三子,十二岁的时候还是痴儿,如今五年过去,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这年龄差了很多吧?”

更有人直接比对。

“轩辕子复早在十七八岁就进入先天境界了,虽然天赋算不上优秀,但是也差强人意了。现在要挑战这苏家痴儿,以大欺,不是在胡闹么?”

“胡闹台!”

看台上,一满面虬髯的将领大声喝道,人本就威武,加上这般响亮的声音,更是威武。校场上,几乎所有的观者都听的清楚。

轩辕子复面上一红。不过说话的那人乃是禁军右指挥使,是宫家人,与他父辈辈分相同,他也不敢开口驳斥。

看台上,同样有人话。

“苏家三子也步入先天了,两者都是先天境界,较技有何不可?”

“我看行。”

说话的是尚家长史,他慢悠悠的此言一出,也无人相驳。

……

众人目光都汇聚到苏家观台上时,满心以为那苏家三子会进退两难。同是先天气动境界。早入晚入,可是大不一样!

气脉通与窍穴通,这可是两个境界。甚至,战力都会相差几倍那么悬殊。

在众人看来,这苏家三子的战力,恐怕就要比那“自负公子”差上一条街还远。

可是那苏家三子却是笑了。

笑的很平静,很清淡,很惬意。就如面前那叫嚣的,不是在有人挑战,而是来送礼的。而且那礼品看来不尽如人意,还可以品头论足一番。

“你确定要挑战我?”苏破笑的很是肆意,就如疏狂的少年一般。但是落在轩辕子复眼中,却是又惊又怒。

怒的是,这少年还是那副老样子,不知天高地厚。

而惊的是,在那份疏狂的笑脸中,他隐隐感觉到一丝寒意,一丝杀气!

那煞气凛冽如针,在那少年说话的瞬间,刺入他的骨髓,令他遍体冰寒。

猛一抖动,气通窍穴,将那不知何处生来的寒意祛除,轩辕子复阴翳的面容一寒,大声喝道:“少废话,你到底敢不敢战,若是不敢,就回家抱孩子去吧。这校场,不是懦夫来的地方!”

苏破笑了笑,道:“轩辕家的……某某,为将之道,无论什么意外,便是山崩海啸于前亦不可变色,你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可不能如此沉不住气。”

听到这十六岁少年,故作老成的肆意贬低指摘教训自己,轩辕子复怒极反笑,他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大声咆哮道:“苏三,你敢战否?”

“战!”

苏破豁然站起,大步而下!

……

……

战舞节是五年一度的大节,是庆贺的节日,故此,较技的双方都要有所克制。特别是此战,双方都是门阀世子,一个不慎,便容易惹出天大的篓子。

故此,在国主的默许下,双方马战,用白垩枪。

所谓白垩枪是马上品评胜负时用的东西,其实也就是用细布包了一包极细的白垩裹在去了枪尖的枪杆头上,刺在哪里就是一个白点,不会伤人,岁考时用的就是这个东西。两人对战完毕后,以身上的白点多少、位置来决定胜负。不过,这种白垩枪多半是两个实力相差不远的人对练时才用,故此,那通判官员仍有些迟疑,道:“苏子爵,这个……”

苏破道:“通判,不必多虑了,权当是玩玩吧。来,把白垩拿来。”

很快,便来到了枪架之前。苏破目光掠过,逐个掂量了几下,摇摇头说道:“太轻了,上重枪。”

通判有些惊讶。这枪架中的一排枪,很多都是铁木所制,鹅卵粗细,重达五六十斤,对于先天气动修者来说,不算轻了。而且,那最靠后的几支,都是熟铁所铸,重达百斤,完全足够了。但是这少年居然还是嫌轻!

那轩辕子复不过选了支八十斤的熟铜枪而已!

枪这东西,讲究的是刺击,轻巧灵动才是王道。这少年难道以为要如狼牙g那般的捶打么?

最后,上了一支一百六十斤重的寒铁枪,苏破才满意。敲掉枪头,包上细布,蘸上白垩,两人各自上马。

马,是东平精选的麟马。

两人都将白垩枪托在手中,来到看台前的校场中央。看台上众人目光看着苏破,不少人脸上露出不屑。从那苏家三子的选择上,就知道他是门外汉,顶多只是会些最基本的枪术,简单之极,跟那惯使长枪的轩辕子复比斗,那是必输无疑的。

苏破的确不擅长用枪。

在那个世界,苏破家传的是拳,是刀,是棍。但是苏破对于用枪一道,也有过研究。枪术一道,原不仅仅是枪术精奇就能取胜的,“夫枪者,百兵之王,须以力运枪,借以马力,如臂使指,方能取胜。侈谈击刺之术而未及人马之力,终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殆矣。”

苏破擅长骑马。擅长借助马力,擅长棍术。他选这杆重枪,为的根本就不是刺杀,而是砸,是打!

什么白垩定胜负,见鬼去吧。

狗屎轩辕家,自打自己回京就一再的挑衅,必须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打狗要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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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轩辕神枪

第三五章轩辕神枪

每一个庞大的皇朝国度,都会有许多条律法,多到摞成一个级大部头,让最精擅律法的人,也不能尽数记牢,只能是按图索骥。同样,在这个皇朝国度中,各种不成文的规矩,或许会比律法还要多上几倍。民间的,市井的,黑道的,官场的,交际的,应酬的,朋友的,亲疏的,等等等等。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大周朝自然也不例外。

这战舞节最后的自由较技环节,便没有列入大周律法,而是属于这种不成文的规矩。但规矩就是规矩,一旦约定俗成,纵然是如五大门阀这样的巨头,也必须遵守。

为了避免死亡,诸如这种战阵长枪对决,在正式较技时,当然是没有枪头的,但也没有这白垩枪头。在较技的两人相距二十丈后,由通判之人令,两人同时冲锋,以将对手击落马下判别胜负。如果在两个对手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两匹马打个照面后,极有可能会缠斗半日之久也分不出胜负。而用这白垩枪练习或者对决,除了危险xìng比正式较技时了许多外,更容易裁定胜负,也会大大的减少比斗的时间。毕竟,能参与到这战舞节的,都是京都权贵圈子里有头有面的人物,时间都是很宝贵的。

而苏破与轩辕子复的对决,现在虽然用白垩枪,但也无疑是在对决而不是练习了。

……

……

就在苏破检查麟马鞍具的时候,猛地里剧烈的号响声打破了校场这短暂的寂静。一下子将思索中的苏破唤醒。

随着jī越的牛角号声,一队又一队的骑兵和步兵从校场边的大营里开了出来。它们层层相叠,依次排开,如同一层层花团锦绣的织缎不停地铺开。一队一队的骑兵扛着飘扬着长幡的长杆左右往来。短短片刻间,已经阵势雄壮地在校场里排列出一个四方阵列,围出一个百丈的正方空间。看上去军威严整,夺目闪耀。

“较技比斗者,不得接触或脱出这方阵,违者做负论!”

通判一声高呼,宣判了比斗的开始。

遥望百丈之外的轩辕子复,苏破目力极强,似乎能看到他眼中的狞笑。

从这狞笑看来,那轩辕家的‘自负公子’似乎觉得能完胜他苏破,或许,还惦记着要给他苏破一个难忘的教训吧。

苏破眼睛眯了眯,清澈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星光,转瞬即逝。但是,就在这星光闪烁过的瞬间,苏破突然有种强烈的欲望,那就

杀了他!

杀了这轩辕家本代排位第三的继承人!

凡是触犯我者,皆可杀!

杀!杀!杀!

一瞬间的暴虐念头如此强烈!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苏破摇了摇头,但是觉自己的思维很是清晰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正中身着红衣的通判一扬手,喝道:“挑战较技开始!”

声音轰然响彻校场,一瞬间,那本来出嗡嗡声的看台猛然一响后,顿时归于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在倾视着那校场之内的两个身影。

虽然,这仅仅是先天气动境界修者的一场拼争,但是,争斗的两人身份却是不同!

而且,其中还有那个让人好奇让人猜测的苏痴儿!

实力相差应该很是悬殊了,一个是十六岁初入先天的家伙。而另一个是浸yín先天气动境界六七年的大成修者。据传,这轩辕子复,距离先天四品归元境界已经差之不远,这差距,虽然还在允许挑战的范围之内,但是,也实在是太大了!

这轩辕家的老三,有点冒失了!

如果那苏家痴儿真的不应战,也不会真有什么人笑话于他。毕竟,这规矩只是相对实力接近的双方而言。真正能来这校场的,对此都明白的很。但是这苏家三子,实在是太冲动了,徉或说他实在是太鲁莽太狂妄了,竟然敢真的应战!

年轻人,往往会为冲动付出代价。只是不知道这苏家痴儿,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

……

苏破两腿一用力,脚轻轻一磕胯下麟马的侧身,这匹麟马顿时如箭一般射出。东平麟马,虽然体型庞大,但爆力胜过普通马,起步极快。而这匹麟马更是军中精选,尤其优良。奔跑起来,苏破在马上只觉一股厉风扑面而来,而对面的轩辕子复的身影也越来越大。

一百丈,五十丈,二十丈……

十丈!

五丈!

平举的白垩枪头已差不多要碰到了,苏破盯着轩辕子复的身形。这是对攻之势,硬碰硬地对攻!

此时两马马头相距已不过五尺,只听得轩辕子复喝道:“怒枪破!”

他的话音刚落,苏破只觉一股奇异的劲气飞扑而来,一个白晃晃的白垩枪头正沿着诡异的线路抖动着,眩出一个斗大的枪花,就如漫天飘雪中滚落的一个大雪球,呼啸着迎面袭来!

这一瞬间,在那斗大的枪花当中,苏破竟然无法分清,哪个是幻影,哪个才是枪头!

挥动寒铁枪身,猛然向外格挡,但却一轻,接触的只是空气!

双目一凝,骤然现一点雪白正刺向面门。苏破大吃一惊,人猛地伏低,身体一下贴在麟马背上,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样奇诡的一枪!

“呼”一声,轩辕子复的白垩枪从苏破头顶飞过,随着枪带起的风声,一些细细的白粉纷纷扬扬地洒下来,这枪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根过去的!

好险

闪过这一枪,苏破竟然有种虎口余生之感。这养马都尉的枪术竟然如此强悍,远远出乎苏破的想象,实在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看来,京都五大门阀子弟,直系的,绝对不能轻视!

不是每一个都如轩辕子羽那样水货的!

苏破凛然。

即使自己力大,自信驭马之术也不会差,但是想在技巧上击败这轩辕子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马交错间生的这一幕,令看台上许多人都出了一声惊呼,这一枪,那苏家三子闪得太过惊险,若是慢得一慢,被涂得满脸都是白垩,贻笑大方都是轻的,重的就是满脸开花,五官尽毁,甚至还有生命之危!

一般来说,在这战舞节上,挑战的双方,都是实力相差不至于太过悬殊的,胜也不会很轻松,极少会出现这种击中脸面,秒杀而胜的局面。

而眼前,险些就出现这样的画面。

这苏家三子,也太过狂妄了吧?明明枪技稀松,居然也不说明,还敢贸然应战,这不是在自取其辱么?

谁说他脑筋开窍了?要我看,还是个痴儿!而且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痴儿。

这样的一枪,既让看台上的观者赞叹,也为苏破的狼狈不屑。完全达到了轩辕子复的目的。

错身而过,轩辕子复那阴霾的面孔冷笑着,沉声道:“苏痴儿,我会让你永远都后悔今天的冒失!”

麟马交错而过,这一个照面,自己竟然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大落下风,在观者看来,定觉得是天经地义之事,居然还有人在欢呼,大概他们觉得自己这个痴儿实在是个不成材的纨绔吧。苏破咬了咬牙,将手里的寒铁枪抓紧了,左手一带马,准备第二个回合。

轩辕子复,你先高兴着。

好戏还在后头!

……

……

“轩辕家的枪术,名为“锐金照雪,凌霄天下十三神枪”。这个名字的由来,有人说那是指他家的枪法有十三种,也有人说那是他家最强的一种枪术名称,共有十三击之多。”看台上,有人窃窃sī语,指点着场上那短暂的交锋瞬间。

都是门阀世家子弟,谁家的斤两,虽然不能尽知,但也都是了解的。轩辕家的枪,尚家的刀,宫家的拳头,高家的剑。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但是,真正玄妙的绝技,还是少有人知的。

眼下,这轩辕子复似乎对于这苏家三子苦大愁深,竟然一上来便动用了家传的枪术。

锐金照雪,凌霄天下十三枪!

传说修炼到最高境界,可以锐金照雪,凌霄天下,枪朔乾坤,神鬼皆惊!

不过么,这轩辕家的‘自负公子’能动用的,也不过就是最浅薄的皮毛而已。

但是这皮毛,已经足够令那苏家三子一败涂地!

一个痴儿,即便是得了什么机缘,回来后得到苏家真传,但那又能如何?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能练出什么?

但凡天下绝技,无一不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来磨砺,修炼,琢磨,体悟,最后还需要感悟!

这苏家三子纵然修为精进神,但是对于技艺这种掌握,非一日之功。

他败了!

他必败无疑!

几乎所有的观者皆是如此以为。其中包括苏家的shì卫们,军列各诸侯间的定军候,以及那并没有随国主离去的清平公主。

苏家shì卫们,如姚一顾,是强烈的担忧,后悔以及愤怒。而那定军候,则是冷眼旁观,乐见其成。至于清平公主,则是摇摇头,心道这个少年啊,听说已经开窍了,但还是个没头脑的,注定要成为苏家的累赘,成为那根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的少年,根本不值得怜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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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鞍底藏身

第三六章鞍底藏身

轩辕子复圈马回转,面上冷笑,心狂笑!

苏家三苏,无论是那深不可测,威震八方的威远大将军苏元星,还是那声名不显的苏元山,苏元溪。这三苏都是惊才艳绝之辈。作为五大门阀之中,人丁最为稀少的一家,却能力压其他四大门阀,光凭一个苏元星是不够的,那二苏也功不可没。而到了苏痴儿这一代,更有那京都第一武道天才,苏浣苏长歌的崛起,力压京都年轻一代,以区区十三岁之龄,便堪破先天壁垒,步入修者殿堂。

其十五岁,便打遍京都先天气动三品无敌手。

其十七岁,大周归元境界无敌。

其二十一岁,入凝魂,出使大晋,击败大晋八大学坊中白虎学坊的绝世天才慕容照北,被太玄洞碧落君盛誉为先天境界第一少年修者。

这样的苏家,何其强盛!

这样的苏家人物,就算是对手,也要哀叹何其英雄也。

而这苏痴儿,便是苏家最弱的一环。

十六岁的先天,也不差了,但是,你只能自怨命苦,碰到了我轩辕子复。今天,我就要将你彻底打倒,打残,火上浇一把油,让苏家蒙羞,让我轩辕家的威名,在京都扬起!

方才那一枪,算你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避开了,但是,好运不常在,我看你下一枪能否挨得住!

……

……

苏破把马也带了回来,跟那轩辕子复又面对面了。苏破左手拉住马缰绳,看着数十步外的轩辕子复,此刻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沉静。

好厉害的一枪,但是,还能躲的开!还有机会反击!

看着那轩辕子复也把马带定了,在那一头一踢马肚,又向自己冲来,苏破催了催马,迎了上去。

若是与其正面相敌,自己的枪术实在远及不上他,原来想好的利用力量,利用驭马之术来压倒对手,也实在不太行得通。看来,自己的胜机只能是出奇兵了。

苏破凝视前方的目光,在这一瞬间,中有火花!

两匹马越来越近,苏破紧盯着轩辕子复那枪尖上的白垩袋子,一眨不眨。等两马相接的瞬间,轩辕子复一声狞笑,那杆长枪嗡的一声,发生剧烈的震颤,以一种奇特的发力方式,猛烈的抖动着,一枪刺出时,竟然是幻化成千百枪!那偌大的枪影,炸成斗大的枪花,如雪山冰川山石炸裂,怒溅向苏破!

苏家痴儿,我看你哪里逃!

苏家的不败神话,苏家的一世英名,都要破灭了,就在你手上!

苏元星那人,最是古板,讲究规矩,如今是公之于众的比斗,就算伤了他苏家人,他也无可奈何。

“给我断吧!

我要你的四肢!”

轩辕子复一声狂吼,枪花绽开!

……

……

“枪声!那是枪声!”轩辕子复枪花嗡然炸响之时,看台上发生了sāo动。轩辕家,那锐金照雪神枪,入门境界的标准便是枪声!

能发出枪声者,便已经初步掌握了锐金照雪神枪的精髓,已经有继续修炼下一式的资格。

这轩辕子复,虽然在轩辕家继承人序列中,名列第三,但是在京都大佬眼中,不过是一纨绔而已,所谓的第三顺位,那就是说,他永远也摸不到未来家主的边。多说也就是一务点正业的高级纨绔。但是今天,这轩辕家的欲池都尉,展示了他的天赋,展示出了,他依然是轩辕家继承人的一个竞争者!

掌握锐金照雪枪声,在京都先天气动修者里,大概是少有敌手吧。这苏家少年,怕是要吃个大亏了!

众人皆是如此想法。

但是,就在那嗡然枪声中,就在看台上的吵嚷声中,众人看见,那苏家三子忽然将身体向麟马右侧一倒,左手松开了马缰,右手枪交到左手,一把枪横着搁在马鞍上,人,却是钻到了马腹以下!

这一下轩辕子复也没料到,但是他反应神速,苏破刚钻到了马腹下,他那炸响的枪花已闪电般缩回,重又发出,来去如电。

昔日,苏破也曾与先天修者赤发对决,但赤发那狼牙bāng的挥动速度,与着轩辕子复的枪击,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和轩辕子复相比,赤发那狼牙bāng慢得如蜗牛爬。

如果苏破在马上,即便能找到那枪花中的真实枪身,但也未必能闪开这一枪。只是此时他此刻已抢先伏到麟马的右侧,轩辕子复这一枪纵然再快,也是无可奈何,他绝不可能隔着那厚重的麟马刺中苏破,而苏破已从马腹下钻了过去。

麟马正在疾走之中,苏破这般钻过去,脚已碰到了校场那坚硬的沙石地面,发出嗤嗤的剧烈摩擦声。若是马术不精之人,这样定然会掉下马来。但苏破早在那个世界,从便经常骑乘马匹,后来为了那生意,更是经常出没于马场等高档场所,这技艺,从没丢下,深深刻在脑海中。而如今,来到这个世界,与同一个他融合后,这些手段也没有磨灭。自从东南蛮荒回归以来,在马背上度过的时日也不少,如今身躯的力量,堪比那个世界的超人,许多无法想象的高难度动作,也尽可以做到。论枪术,大概要被这轩辕马夫拉下几条街,但马术,苏破自信绝不会差!

他脚在地上一点,右手已先从马腹下搭上了马鞍,人登时钻出来!

眼见那苏家三子奇迹般的避开了那轩辕子复的这样一枪,看台上那嘈杂的嗡嗡声嘎然而止!

普通的马匹,做到这样,并不算很难,马术高超的骑兵,都可以做到。但是,这是麟马!

脊背宽大厚重,想要环抱,在那锋利的鳞片上跳舞,就非常人可以想象了。单手来去,这要何等的力量?何等的眼力?掌握的分寸何等惊人!

苏家三子,怎么会如此精擅马术?

此时,轩辕子复一愣,那枪花无功而返,正是收回枪式的瞬间。而苏破钻出马腹来时,两匹麟马正好是并骑而行!

相距五尺,苏破甚至能看清轩辕子复脸上的毛孔!

只见他一脸地惊愕,只怕这只会演武,没有经过战阵厮杀的公子哥,五品马夫,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知道实战有这等战法!

苏破的右手一碰到马鞍,登时一用力,左脚踢起,套上了马蹬,人也猛地跳上了马背。

看台之上,观者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呼,他们大概也和轩辕子复一般,从没想到还有这等手段。苏破不等在马鞍上坐稳,左手已甩上来,一把抓住横在马背上的寒铁大枪,一棍击了出去!

是的,不是刺!

是击!

苏破根本就没想过用什么枪刺,什么白垩记点。他选着一百六十多斤的粗大铁枪,便是要当做狼牙bāng使用,因为长大了一点,故此,这一百六十多斤刚好合单手劈砸之用。

“轩辕马夫,看棍!”

苏破一声怒喝。

“嗡!”

一棍裂空,那下劈的棍梢,将空气刮的丝丝惨叫,尖利如锋镝!

在苏破看来,此时轩辕子复的枪已收回,正处在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当口,想再度刺出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一棍击下,那一瞬间,苏破突然发现轩辕子复这次握枪姿势极怪,他右手抓住那枪杆的中段,左手已抓到了距枪尖只有一尺许的地方,一杆枪大半反在身后。这种握枪法,孤陋寡闻的苏破从来不曾见过,但是他也知道,这肯定是什么奇招怪式。

一般七尺枪的握法是右手握在距枪尾一尺的地方,左手在右手前一尺半到二尺之间,所以七尺枪起码有四尺是在身前的,这般握枪刺出时力量更大。可是象轩辕子复这样象是倒握长枪,身前这点长度又如何伤敌?可是他这般握法,定是有他的道理在。只是此时容不得苏破再多想,他紧盯着轩辕子复的双眼,怒声喝道:“轩辕马夫,受死吧!”

苏破这一棍落下,轩辕子复的枪也已出手了。他的枪本握得很短,大半还在身后,但这一枪刺出,不知为何,苏破眼前好象看到了一大圈的白亮枪尖,眨眼间便已到弹到了身前。这枪无声无息,中宫直进,一出手便似已到了苏破面门!

“藏枪式!”

看台上的宫右指挥使一声喝道。此刻,他已经能够确认,这轩辕子复确实是学会了那锐金照雪神枪的起承两式!

枪出无声,杀人无形,一击溅血,枪已无踪!

这便是藏枪式!

后发先至!

这苏家少年那藏身马腹本是妙招,本来已经占了先机,但是面对这样奇诡的枪式,也无能为力,怕是要速败了。

有点眼力的观者,都能看出这一点。

但是看台上众人却发现,那苏家痴儿,瞪着那双原本清秀的双眸,此刻圆睁如虎,一声大喝,对那如天外落星,凭空生出,刺向面门的奇诡一枪,居然是视而不见,那一棍,依然轰然砸下!

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不想活了?

众人皆惊诧的看着这没有变化的突来变化!

苏家众shì卫,皆是面sè大变,瞪圆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少爷要是有事,大家都罪责难逃!

而那清平公主此刻也惊呼了一声,这苏家少年,怎么如此勇悍,与当年印象相比,相去甚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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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逆徒找死

第三七章逆徒找死

眼前那突如其来,恰如鬼斧神工的枪头,那枪后阴霾面孔下恶毒的眼睛,在苏破眼中,如此清晰。但是,他却视而不见!

这枪这人,就如当日凶兽苍狼,无论有多凶暴,苏破都视而不见!

我自挥舞千钧g,任尔东南西北风!

你吼也罢,你刺也罢。我自一棍挥下。

你刺我,我未必会死掉。但你吃了我一棍,可一定会成为肉饼!

“我击!”

“我砸!”

“我劈!”

苏破此刻,双目中隐隐有些赤红,看着他的双眸,轩辕子复,就如看到了血海狂涛,扑面而来,直欲将他淹没!

那血红中,似有无数穷凶极恶的妖魔,狂笑着,狰狞着,咆哮着,飞舞而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扑到他身上,将他吞噬,撕扯成碎片!

好重的杀气,好暴虐的煞气!

那一棍鼓起的风汹涌澎湃,仿佛怒吼的潮水要将顽固的海礁拍碎。

一瞬间,轩辕子复觉得手都有些软了。明明这一枪定然可以后先至,将那苏破刺落马下,那一棍之危自解。但是,见了这苏家三少那双眼睛,那股暴虐的杀气,他的心颤抖了,他的意志动摇了。在他看来,似乎,无论如何,就算那少年此刻死去,那一棍,也将无可阻拦的击下,将任何敢于阻拦的人击成齑粉,血肉!

他真的不畏惧!

他真的不怕死!

似是要摆脱心中的恐惧,轩辕子复一声怒喝:“疯子!”,如电般双手一拧,以一奇怪的角度,已然是将那无声无息,即将刺入苏破面门的一枪收回,左右拧动,向着那带着暴虐风声的一棍迎去。

铮!

响声并不如何之大。

轩辕子复那八十斤重的熟铁枪身,奇异的扭动着,一层一层,似乎结出无数的丝网,将那蛮横粗野一棍的巨大力道一丝丝的化解,卸开。

但是!

这苏家少年的力气,还是出乎他的想象!

更令他惊骇!

本以为轩辕子羽所言,有些夸张,一个肉身境界,连易筋都不是的少年,竟然有两三千斤的大力,这怎么可能?定是轩辕子羽觉得输的丢人,刻意夸大其词。

不过轩辕子复也防范过,知道这少年气力定然远寻常境界者,此番进军先天气动,力量肯定不

不过他自身已经到了先天三品,周身窍穴都通了三十六,气力达到了三千五百斤,距离半鼎之力,也相差不多。但是此刻,他这般的力道,还借助藏枪式秘法,居然都有些卸不下这一棍!

这少年,这身气力,怕是有半鼎吧?

他惊诧,他难以理解!

苏家三子,周身无灵脉,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他如何——这般——拥有这样强横的气力!

马夫也不是白当的,枪杆奇异扭动,双腿用力,那麟马一声怒嘶,身体竟然旁移了几尺,苏破这一棍,便落了空!

“马夫,你胆怯了么?”

苏破一声长笑。笑声中充满了鄙夷之意,眼中满是讥诮。

“痴儿,我不会再给你这种两败俱伤的机会!”

轩辕子复怒喝道。此刻那苏痴儿的双目已经不见方才的血红煞气,令轩辕子复心中一安,心道自己多半是最近在那些娘们身上太用力了,睡的不好,眼睛花了,出现了幻视。多半是归元将近,心魔暗生。

但是,就在此时,他耳中清晰的传来了轻淡的一声。

“没有机会的,是……你吧!”

这一声,由淡转浓,由低到高,由平静,骤然转为狂暴!

那少年竟然亦是腰身一拧,胯下那匹麟马平移而来,而他那低垂下去的一棍,却是猛然反撩而上!

一下一上,浑然天成!

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的一击!

轩辕子复气未消,胆未平,力初生。见到这猛然如巨蟒抽尾,狂蛇吐信的一棍,心中一颤,手中枪再度反撩着,翻转而出,劲力重叠间,封住了这样一棍,枪身撞击出的巨响和振动就如同浪涛,横亘在他们中间。

虽然接下这一棍,但轩辕子复匆忙之间,那藏枪式的缠绵劲力,并没有完全挥出来,动用了不少气力,此刻剧震之下,手有些软。

“这个少年,难道他不需要调息么?”

轩辕子复心中暗骂,在他眼中,这苏家三子,就如一头妖兽,气力强大,蛮横而且粗暴!

苏破的恢复力,岂是他能想象的?

而下一击,更是令人咋舌!

“我击!”

“我破!”

那被封住的一棍,突然被苏破双手握住,沉声吐气,大吼一声,向前戳出!

这一声喝,震动校场,令群兽吼,令万人惊,令阵型,令看台崩!

这一吼间,苏破已经是爆出来近乎全部的力量,胯下麟马继续前移,逼近轩辕子复,双手握住的长枪,那裹着白垩布包的钝头,轰的戳在轩辕子复胯下麟马的腰腹处!

轩辕子复急忙收身,但是,右腿还是被蹭到了,那一瞬间,仿似失去了知觉般!

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右腿,半边血肉已经模糊,险险就被那一戳齐着膝盖击断!

“我要杀了你!”

轩辕子复一声长悲。双目怨毒如蛇,只想撕了这苏家少年,将他挫骨扬灰!

他自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被这苏痴儿所伤。

苏破冷然一笑。

“想要报仇,有命活着再说吧!”

双手力,猛然一崩,嘎吱之声,如崩豆般爆响,连绵不绝。

那是麟马鳞片便摧崩的声音!

那刀剑难入,箭矢难伤的麟马鳞片,被这平钝的枪头,一击而破,然后,贯入血肉当中!

前进,深入!

在轩辕子复胯下麟马惨烈的哀嘶声中,那绑着白垩布包的枪头,深入三尺!

“我击!”

“我破!”

“我起!”

苏家少年第三声断喝,适时响起,如惊雷,响彻在轩辕子复的耳中,响彻在他的脑海里,令他头脑都有些晕眩。

而更令他晕眩的,是那少年奋力一挑!

这一挑,令这校场上的人都有些晕眩!

血液飞溅!

鳞片四溅!

那一枪,竟然将那三千多斤的麟马,还有马上的轩辕子复,一并都挑了起来,抡在空中!

而此时,苏破胯下麟马,吃力太甚,一声哀鸣,匍匐于地。

苏破纵身跃下,双手仍举着那八尺长枪,枪的那端,是山般的麟马,是马上面目扭曲的轩辕子复。

“我劈!”

那声长啸,再度响彻校场上空。

在众人眼中,那苏家少年就如一个人形妖兽一般,咆哮着挥动那枪,那马,那人,决然劈下!

“轰!”

校场那坚硬的白沙石地面,都在震颤不休!

这白沙石地面,都是锻骨期的军士,用大锤锤击砸实过的,什么暴牛麟马,无论是疾驰,还是慢行,徉或是负重,都无法将其踏出印迹来。就算是那钢铁巨象,也只能踩出浅浅的啼印。

但是此刻,就在众人的睽睽目光中,那白沙地面,轰然出现了一个坑!

坑里是血肉模糊,腰腹处被撕裂出一个巨大豁口的麟马!

麟马之旁,是血肉模糊,痛苦呻yín的轩辕子复!

……

……

在那飞起落下的一瞬间,轩辕子复双腿力,曾想脱身,逃出这连人带马的一劈。但是,那一枪穿过他腿上的半边血肉,也穿过他的白色丝kù,令他的动作,稍稍一滞,就在这一滞间,那少年已经是轻车熟路般的一劈而下!

他只能奋力向旁边跃去,但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那麟马硕大的身躯,还是压在他的下半身,令他筋骨齐断,喀啦一声,扭曲成极为怪异的形状;那飞溅的鳞片锋利如刀,将他那坚若精石般的身躯削的血肉横飞,一瞬间便浸在血泊当中。

校场上,军士们胯下的坐骑嘶鸣着,哀嚎着,似乎感同身受,被那少年那暴虐的一击,给震慑住,给惊吓到,不安的左右挤擦着,如果骑士们不勒紧缰绳,怕是会一涌而散。

这一刻,看台上却是寂静一片。

无论是苏家shì卫,还是轩辕家的子弟,长辈,徉或是门阀公主官员。

苏破无语,只是提着那弯曲的寒铁长枪,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你别过来……”

轩辕子复哀嚎着,他强忍着剧烈的痛苦,勉力睁开被血呼住的眼睛,一片血红中,便见到那少年正漫步而来。他惊骇,他恐惧,他狂的嘶号着——

“不要过来!”

这即将踏入归元境界的修者,这大周皇朝五品欲池都尉,此刻狼狈,神经错的样子,就像一只狗一样!

连狗都不如!

就如苏破所说,狗屎而已。

“手下留人!”

轩辕家看台方向,传来一声厉喝,声音如金石一般的坚硬,不容质疑。

苏破双手握枪,枪头指地,回过头,两眼牢牢盯着那看台方向。、

此刻天阴沉,风乍起,挟着雨丝吹开他湿透的浓,吹得玄色衣袂猎猎作响。看台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在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是杀意!

而那清平公主却是眼前一亮,这个苏破,有一种她从来没看过的坚毅与沈着。

……

……

“我击!”

苏家少年一声长啸,依旧前行。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赫然来到那大坑旁边,高举起掌中的长枪。

“我击!”

坚决的意味不容质疑!

……

……

他在说什么!

他在做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胜负已分的情况下,绝不容许再下杀手么?

他要置大周律法于不顾么?

他要将苏家与轩辕家彻底决裂么?

他想死么!

如果苏破能感应到别人的思维,那他的神魂此刻一定会被撑爆的。

看台上无论亲疏,都瞠目结舌!

这苏家三少能战而胜之,已经令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但与他此刻的举动来比,已经不算什么!

若是在比斗上错手杀人,还可以解释,无罪。

但是此刻,胜负已经分明,他还想做什么?

一时间,看台上怒斥声,劝慰声,喝止声,纷如bsp;……

……

“我击!”

苏家少年全然不顾,高举起那扭曲变形不成样子的寒铁枪,然后抡下!

带着剧烈的风声!

“逆徒,你想死么!”

就在此时,一声厉喝,啪地一声响,校场上众人听到了声穿透空气的呼啸,一支簇箭电射而去,直奔苏破!

其势,疾若流光!

这箭去势,更在那厉喝声音之前!

但那凶残的苏家三子猛然转身,似乎早已防备,挥棍一击!

“砰!”

剧烈的火花迸出!

在灰暗的天色下,灿若焰火。

那一箭,隔了几百丈的距离,居然将苏破手上的寒铁枪,震击的更加扭曲,原本弯曲的枪身,此刻竟然如弓身般模样。

那箭疾飞而出,深深的没入白沙地面,仅剩下一寸多长的箭尾,犹自嗡嗡的颤动不休!

挡下这一箭,苏破只觉得两手麻,这一箭的力道居然让他立足不稳,后退了一步。

几百丈外,这一箭之威,竟然如斯巨大!

苏破心中一凛,他知道,这绝非寻常修者能够做到!

看台上的武将们有许多都是长年浸yín在弓矢上,也是箭术高手,见了这一箭之威,心中大惊。抬头看时,见到校场丘之上,一匹高大的暴牛在那里嘶鸣着,上面傲立一人,手持一弓,穿一身暗色虎皮裆铠,细长双目露出的目光如刀锋一样凌厉。他站在暴牛上,就如同一座铁铸的律历一样沉重和不可违抗。

弓是寻常的百石弓。

人是唯一的定军候!

就在这时,那苏家三少却是一声怒吼:

“逆徒,你想死么!”

顿时,全场为之愕然!

这是定军候喝止那苏家少年所说的话。此刻,这苏家少年竟然是原封不动的奉还!

“哈哈哈哈。你这苏三,大胆包天,意欲当众杀人,还有何话可说!”定军候不怒反笑,厉声喝道,正气凛然。

“麟马虽然只是禽兽,但有功于社稷,岂能任凭其受罪?我欲送它死,解除其痛苦。而你,却为何要袭击与我?在这校场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你敢袭击一名子爵,难道这大周的律令都是摆设不成!”

说着话,苏破再度举起那如弓之枪,轰然击下,将那垂死挣命的麟马击杀。血肉飞溅中,轩辕子复在极度的疼痛中,见到那少年凛冽的目光,那手中沾满鲜血的凶器,顿时一哼,屎niao俱下,人晕了过去。

……

……

第三更到,今天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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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章 明阳山庄

第三八章明阳山庄

盛夏的一场大雨过后,红瓦的屋脊,琉璃的房檐,白欲雕成的栏杆,都被洗刷的透亮。而那些草木们,也都被滋润的叶片丰美,绿的黑,欣欣向荣着。

苏府此刻,充满了雨后天晴的亮丽。

而苏府的护卫们,此刻心情就如这天气——

雨后初晴,怡人更胜雨前。

姚一顾坐在铺着黄色棉布缝制的柔软垫子的长条凳上,惬意的看着那几个正对练着的护卫。那闷哼声,吆喝声,拳脚相交的砰砰声,此刻听来,觉得很是悦耳。

“大伙好好练。虽然都从军伍里退下好几年了,但这功夫可不能丢!三少爷对咱们好,拿咱们当人看,咱们可不能枉了三少的心意。你们也听说过吧,在其他几家府上当差的,有咱们这么好的待遇么?所以啊,都给我卖力点!”

“我来了三年啦。这儿给钱又大方,也通人情,一年还放我两几个月的假回家瞧瞧;虽是辛苦了些,也值啊!”

“姚哥,您说这些,俺们能不知道么。现在三少都这么厉害,进步这么快了,你说咱们兄弟能不着急么?就是三少用不上咱们一真有事了,咱们也不能丢了三少的面子,拖他的后腿啊。”

一个护卫擦了擦汗,对着高声吆喝的姚一顾笑着说道。

其余的几个护卫见状,也都停了下来,擦汗的擦汗,喝水的喝水。

“哎,再说说,那天到底是咋回事?我回来时候,就听到几句,后来回去一直心痒痒的,赶紧的,给我讲讲。”

一个护卫一边擦汗一边大声嘟哝着。

“老李,你那天没轮值,没跟着少爷参加这次战舞节,算你点背,错过了一出天大的好戏。要说少爷那天,可真是威风八面,简直牛大了!不过么……”

一个护卫笑呵呵的说道,有意的卖个关子,这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黄,你作死吧?想憋死哥哥我?赶紧的,别磨叽。说的好,回头有酒喝!”

“老李,有酒你早说啊,还用黄这劣货,我来说!”

“日,我来……”

“我读过两年sī塾,还是我来……”

……

……

“少爷当时就怒声喝叱那定军候,大声骂道:‘逆徒,你想死么?这大周律令,难道是为你sī人所立?你想当然……你想以为……难道什么事,但凭你想,就可以罔顾事实,草菅人命么?大周的子爵,是你想就可以污蔑的么?是你想就可以出手偷袭,意欲伤害的么?’”

“当时这几句话,字字都说在理上,字字都杀得他定军候的心肝直跳……”

“日,那诛心好不好?”没抢到解说权的黄撇嘴道。

“对,字字诛心!那定军候本来站在暴牛之上,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地,被少爷这么一骂,哑口无言,那脸红一块青一块的……”

“后来呢?”

旁观的十几个护卫,其中有的早就听过几遍了,还有的根本就是亲身参与,亲眼目睹的,但也依然跟头一次听到一样的新奇和兴奋,都是两眼放光,神采飞扬,似乎少爷将那定军候驳斥的无言以对,他们也都面上有光一般。

见到有护卫不以为然,那姚一顾说话了:“那定军候,是何许人也!天启九十二年,漠北异族作,十八部落联合起兵,连克北州十三城,一时间,北军伤亡惨重,就连统帅都身负重伤。同时又有大将意欲叛,情势极其危急。就在那年,他年方十九岁,挺身而出,持刃斩了他父亲手下违令大将邓光明,那可是先天归元境界的强者!随后更以一彪轻骑冲阵,在侧翼打异族部落联军阵脚,三进三出,杀人无算,牵制住了异族骑军大半主力,为最终击退敌军,赢下了宝贵的时间……”

……

护卫们在谈论那定军候时,苏破也在翻看此人的资料。

大周建国几十年之后,镇北将军马云率大军北下,在北栏山附近打了几场威吓xìng的战役,便威服漠北诸封国,算得上是兵不血刃。但是相较之下,漠北最北方黒沃之野的异族却是骁勇狞恶、直如鬼怪,曾经一路踏平重重守关,一举毁灭了几个封国,令各军闻之色变。后来,异族却莫名其妙撤退,令北军才得以松一口气。

天启第九十二年的秋后未降大雪,是难得的暖冬,漠北各封地正一片欢欣鼓舞、准备迎接来年正月时,几万异族骁士突然杀出黒沃之野,意斩关南下,重现当年惨剧!

北军的先锋驻扎部队难以抵挡,死伤枕藉,退到一处去年才临时建造的关垒坚守,苦苦支撑十三日,终于等到了马云所率领的增援部队,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击退鬼神般的异族蛮军。

先天共有九品境界。那马云本身便是先天八品凝魂境界的大高手,战力强悍,又是北军统帅,身边强者甚多,但是,却被异族中的强人以斩神刀刺杀,虽然击退蛮军,但也受了重创,无力指挥。

异族蛮军随后卷土重来,北军人心不稳。

邓光明乃是马云的副手,此时蠢蠢欲动,意欲不轨。

马云次子马云天,以父名传令,诸将聚于中军帐内。马云天假扮一传令亲卫,待邓光明一时懈怠,突然暴起,将其斩杀。

夺过军权,随后冒雪主动出击,一直捱到援军至,盘据北关道外的异族蛮军捱不住雪灾与军队的双重夹击,最后被赶回更北方的黑沃之野。

据说马云天自幼便膂力过人,精擅马术,杀敌直如切菜砍瓜,当者无不胆寒,瞬目便死。因战功彪炳,短短数年间,由一介亲兵队长升至暴牛重骑都尉,赐定军候。

暴牛铁甲重骑乃是北军阀麾下的精锐部队,比之南军的“麟马玄骑”不遑多让,都是昔日东周大战中威震天下的劲旅。定军候的暴牛铁甲继承了这支百战劲旅的称号,被誉为是当世精兵。

定军候这个名号,从此响彻大周皇朝。

后来更有尚家司空做媒,招了清平公主的驸马。那清平公主可是大周国主的掌上明珠,故此这马长天的声名就更加的响亮了。

苏破看到这里,已经对这定军候的过往经历,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

此人心机深沉,智慧颇高,行事更是坚决果断。实在是一个堪忧的大敌。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虽然在修为境界上,苏破是先天气动初期一品,那定军候却是先天凝魂七品。足足差了六品的修为。但是,苏破却是击败了先天三品的轩辕子复!

故此,差距虽大,但也没有大到那种天差地差的地步。

既然结仇,已经有了仇恨,这仇恨也将无法化解,那么,就无需给他留任何面子,苏破也不介意在那旧恨之上,再添新愁。

本来,在那校场之上,那千钧一击,已经废了那“自负公子”轩辕子复,令其下肢粉碎,武道修为基本毁了大半,已经是生不如死。故此,苏破绝不会傻到非要赶尽杀绝,触犯大周律令,给自己添上无法逃避的罪责。那最后的一击,只是为了引诱轩辕家出手犯错,好生的羞辱他们一番,让他们不但赔了夫人而且折兵!

但是,没想到轩辕家的人还没出手,那定军候却是等不及了,急急的跳出来,堵了这个枪眼。

公然袭击大周子爵,纵然是北军侯爷,大周未来的清平驸马,也是吃不消这个罪责的。

苏破借题挥,乘着大败轩辕子复的余威,朗朗之声,喝问三声!

定军候虽然巧舌如簧,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这袭击苏破的罪责是逃不掉的!

不过,事情的结果,却是令苏破极为失望。那定军候不过是被大周国主训斥了一番,便有门阀老臣出面陈辩,国主也是乘势下坡,最终,不过是减俸的责罚。那出面的门阀宿老,不但有尚家司空,而且还有高家中堂,轩辕家的太尉。

由此可见,这定军候在门阀眼中,地位之重。

看来,这大周的法令,也是因人而施。这定军候被称为继威远大将军苏元星之后的最天才将领,断不会真个让他承受幸福罪责的。

对此,苏破心中也明白,此事无论是哪个世界,哪个朝代,都是如此。

不过这次,让那定军候丢了好大的面子,是收益一。让那定军候不敢在公开场合对付自己,这是收益二。

那定军候自负少年成名,誉声斐于大周,定然不会急着报复,免得给人以肚jī肠,气量浅薄的印象。

不过暗地里,这定军候会有什么动作,就无法避免了。不过,该来的,终究会来,不会因为你刻意忍让,它就会退却。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更高调一些,更坦荡一些,更嚣张一些呢?

少年,披上轻狂,莽撞的外衣,永远都是最好的伪装,最有效的防护。

苏破直到此刻,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何对那定军候敌意为何如此之深。

……

……

今日,已经是战舞节最后的第二天,便是那竞拍会时间了。对于那竞拍会,苏破可是充满了期待。那高家的高英杰究竟如何想法,苏破不管,他要的只是那文渊阁的典藏拓本,看看究竟有没有破译那黑铁牌的可能。

战舞节后这两日,苏破依旧是不知疲倦的磨砺自身!

与轩辕子复一战,苏破自认已经是费尽心机,将自己的长处挥的淋漓尽致,才击败了那轩辕家的第三子。武勇,以命相搏,固然可以吓唬住那纨绔马夫,但是,碰上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强者,如果实力上再远胜自身,那么,断然没有战胜对方的可能。

所以,一定要突破,一定要jī进。

先天,只是修炼的开始。修者,只是强人的起始。真正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去征服,去探索,去找寻那神秘的未知,去达成自己的决愿,那就要拼尽一切!

这两天,苏破将那星斗周天经反复运转周天,已经将自身那一丝先天真气壮大了许多,已经可以勉强催运那造化天九转玄功的第一式。但也只是勉强而已,每一次运转,自身经脉肉身都剧痛不已。

这星斗周天经纵然是地阶的先天功法,但是,对于修炼效率而言,还是太慢了。苏破的心情,太急切了。因为,不知为何,梦境中的那六个片段,越来越清晰,已经让苏破感觉到危机的临近。

准备了一下,苏破便出门去了。

……

……

京都东郊,风十里亭外黛眉山,明阳山庄。

此处,从前的苏破,闻所未闻。苏破心道:“由此可见,当年的自己啊,只是一个十二岁的痴傻少年,虽然顶着苏家三子的光环,但是在真正的五大门阀核心子弟中,根本就入不得眼。也就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才会跟着自己厮魂。这高英杰,如今是认为自己有交往的价值,才会认可自己,将那个请柬送给自己吧。”

由此可见,在门阀子弟中,位置固然重要,但是,真正的实力才是日后能否出头的关键。

如今,苏破在真正的门阀核心子弟中,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已经让他们不得不正视。

经过战舞节这一战,想必,这分量就更重了,已经足以令人侧目!

……

……

这明阳山庄,是黛眉山深处二十多里处的一座大庄园,依山傍水,清净秀丽。

苏破一行十几人,依旧是骑乘麟马,呼啸而至。

现在的苏家护卫,跟随少爷出门,虽然不,但气势更胜,一行十几人,竟然有了战阵杀伐的气息。

这明阳山庄位于黛眉山后山顶上,一座座阁楼掩映在幽静的林木山水之间。四周都是茂密的丛林间隔。

苏破一行人,来到大门前,赫然现,看门的护卫都是先天修者!

不过么,这些先天修者,先不说修为深浅,就说年龄,都是过四十岁的。日后前进的可能xìng不大。

门阀子弟的先天,与寻常修者的先天,还是有明显区别的,无论是名气,还是质量。

就如苏破与轩辕子复一战,两人虽然只是先天三品之内的修者,但是两人的身份却是五大门阀核心子弟,而且步入先天的年龄都不大,以后进境可期。故此,所谓的京都易筋满地走,先天多如狗,此言不虚。但是同样的先天,还是有质的区别。

有的沦为打手,有的成为豪门的看家护院。总之,没有潜力,就只能出气力。

出示了一下那白金请柬,苏破等人顺利入内。看着那些护卫的恭谨,苏破知道,这请柬的等级不低。看来,那高英杰对于一战前的自己,估量的很高啊。

……

……

一座极其幽静地高楼上层,到处都散着紫檀香的香气。这种檀香,产自大洋千丈之底,苏家一贯节俭,只有苏夫人,苏破的母亲在祈颂的时候才会点燃,而在这里,却是充斥整个厅堂。

站在高楼上,打开窗户,可以观望到方圆几十里外。苏破目光如电,片刻间便现了许多奇异的地方,那些各个隐秘处,都是些暗哨,明岗,处处有高手守卫。

高家还真是富裕,难怪那歌诀上说高家富可敌国。不过,这五大门阀除了苏家,哪一个不是如此呢?

见到苏三公子到,很快,高英杰便出来了,依旧是一身白色衣袍,身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装饰。那一头乌黑的长还是随便挽着,垂在脑后,沉稳与不羁,竟然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矛盾中又协调的很。

高英杰笑着打过招呼,热络的聊上几句,便将气氛弄的极为活跃,似乎,自打苏破三岁时,见过那一面,两人便是莫逆之交一般。不得不说,这高家子,看似气质孤高的,但是一开口,就有如风拂面,总是给人以和煦的感觉。

苏破心中却是警惕不减。因为他知道,如高英杰这样的人,易给人好感的,也易让人放松警惕的。但是,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可怕!

一旦算计起人来,骨头渣子都不会给你留下!

轮回中,苏破似乎见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无论是穷凶极恶的,还是阴险毒辣的,都不及这种让你见了就觉得他是好人的人可怖。

这样的人,说俗了,就是当面叫哥哥,背后捅刀子。说高雅了,就是羽扇纶巾,谋算在心。

……

……

这竞拍会,要干的就是竞拍,精髓就在一个‘竞’字上。有竞就有人,而且要热烈,还必须是很多人。

所以,就来了很多人。

竞拍会前,是宴席。

高英杰轻笑着,为苏破引见那些京都权贵子弟们。能来到这明阳山庄的,自然都是高英杰能看得上眼的人物。

“这是尚家的尚水秀,尚公子,为人风雅的很,玄衣,你们以后可以多亲近一下。”

尚家人?苏破顿时一愕!

难道高英杰不晓得,苏尚两家如今是世仇么!

第一更到。今天万字分成两更,这是第一更5,12点之前,还有一更,5。所以字不会少。

第三九章 轩辕子望

第三九章轩辕子望

这一刻,高英杰笑的很和煦,但是那尚水秀却是有些尴尬。苏家与尚家,因为苏长歌一事,最近这些年,闹的很僵。想当年,苏长歌差点杀进尚家,震动京都。那可是令京都上层惊诧而又笑破肚皮的一件大事。

这样的苏尚两家子弟,怎么亲近?

这尚水秀,眉清目秀,红齿白的,身子单薄,书生气很浓。对于苏家的归属感不强,故此对于苏尚两家的宿怨,苏破并不在意,所以笑呵呵的,一脸的不介意。弄的那尚水秀自觉自己露了怯,尴尬中挤出笑脸,倒是显出生涩稚嫩来。

“这位是宫家的宫七,为人豪爽……”

“这位是夏侯家的夏侯勇……”

“这位是上官英……”

介绍了四五人之后,高英杰便不再引荐,匆匆离去。

显然,这几十号人里,真正能让他看得起的,也就这么三五位罢了。

……

“那就是以前的苏痴儿,如今的苏家猛虎!”

“看来苏家除了苏长歌,又添了生力军。一门二虎,让人艳羡啊!”

“一门二虎?那岂不会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这苏破可是将轩辕家得罪惨了,然后又惹恼了定军候。听说苏家并不太待见他,早晚出娄子。我等还是离他远点吧。”

“英雄出少年,这样的人物,虽然不比苏长歌,但也是人中之杰,要好好的见识一下。”

……

……

人群中窃窃sī语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苏破的耳中。

一部分是关于他苏破以往事迹的,一部分是关于这次竞拍物品的,还有一部分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

无论是什么层面的人,聚集在一起,八卦永远是最高话题。

见到人群中,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转瞬就消失了,苏破目光一凝,心中冷笑。

躲得过初躲不过十五!

心中若无鬼,你们跑什么?

……

酒筵摆上,高英杰端起酒杯,微笑道:“今日竞拍时间未到,这酒席上且谈风花雪月,放开一切。”众人齐声称好,苏破也是轻笑以对。对于苏破参加这竞拍之事,高英杰并不询问,可见确实是听到了,对于苏破所需了若指掌。

苏破早就领略到权谋的冷酷无情,对高英杰的真诚多少带有戒备。当然这种戒备并非敌对,而不过是保护自身而已。

过了片刻后,酒席撤下,竞拍开始!

圆厅,下方是错落有致的座椅。客人们就纷坐在下方。前面是一个两尺多高,镶着金丝边的白欲圆台。上面摆着一张红木方桌。

在袅袅散开的檀香气息中,竞拍会揭开了帷幕。

……

……

第一件竞拍品,华兰秋水剑,东阿大炉陈尚雄大匠作品。

品阶玄造上品!

主持拍卖这种事,自然不会由高英杰亲自出马。在一文士打扮的主持者的清朗声音中,第一件竞拍品亮相了。

一个红妆美艳少女,捧着一口宝剑自后堂走到白欲台上,沿着那圆台走了一圈,将手中剑展示给众人观看。

苏破见到此幕,竟然隐隐有种穿梭时空,回到那个世界的感觉。这竞拍会,与后世的拍卖会,何其相似也!

但摇摇头,仔细想来,也觉得难怪,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是一般模样。

第一件拍品这一出场,便在下边众人中引了的sao动。

天下之兵分七品。

凡铁,精钢,锻器,玄造,通灵,神引,妖魂!

后三者,有些太过玄奇,苏破至今难解。而这前四品,最高的也就是这玄造上品的兵器了。

这样的一口剑,确实比较珍贵,但是,还不值得这帮京都权贵们如此惊诧吧?

苏破心中有些疑惑。

便在此时,那文士主持者,开口渲染道:“这可是陈尚雄大匠的封炉之作。陈尚雄师傅,那是东阿大炉的第一把好手,如今年纪大了,金盆洗手,这口剑,也就成了他的绝唱,绝对值得收藏,绝对值得拥有!”

原来如此,这就相当于绝版的收藏品了,凭空将这口剑的自身价值太高了许多。苏破心中了然。

竞拍的底价

八千两银!

锻器上品的价格,苏破知晓,大约是在一千两银上下。但是提高一个等阶后,这价格竟然是翻了几乎十倍!

看来,就算是高手也不容易打造出这玄造的货色。这样说来,只要材料充足,自己随时都可以打个几把大赚一笔?

苏破想想也只能作罢。要打造出玄造品阶的兵器,材料要好,光是材料,怕是价值就不菲,而且还需要高温的火焰。这些东西,苏家都没有。更何况,他的目标是修炼,是要强大,可不是将时间浪费在做铁匠上面。

这口剑,看重量,不过三五十斤罢了。远比不得自己那口蓝莲。那蓝莲光质量就有二百多斤,打这剑,最少也能打四口。不过么,论制作者名气,自己可就要差那陈尚雄几十层楼那么高了。不知拿上去拍卖,价值几许。

八千两银,那是洛西镇刘家多年搜刮才汇聚出来的财物。那是苏家一年的财务支出。在这拍卖会上,竟然只是这样一口剑的低价!

想到自东南一路行来,民生之艰辛,苏破不禁再度慨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回归多时,直到今日,苏破仍然学不会这种豪门的做派!

……

……

“我出八千五百两!”一个少年,淡然的敲了下面前的红木桌,轻声说道。看那模样,就跟花了三五文,在路边摊买口辟邪的桃木剑,没有什么区别。

“九千两。”一个中年人亦是轻敲了下桌角,大声说道。

“一万两。”有人加价。

……

……

最后,这口剑被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竞走。最后的价格是,一万两千两!

能拍出这样的价格,还是因为这少年似乎看上去,在这个圈子里地位颇高,后来见他买意甚是坚决,没有人跟他竞争之故。

见到这幕,苏破眯起了眼睛。这个世界,目前他仅仅只是个参与者,虽然身处苏家这个所谓的豪门当中,但是苏破也总有朝不保夕之感。面对这种豪奢场面,前生后世他都没有经历过,只能去适应。

……

……

“第二件拍品,各位爷们,请看好了,这是凝神香!”

“啊……”

随着那文士道出第二件拍品的名字,台下的sao动声更响了。

“凝神香,竟然是凝神香!”

“是东海怒蛟岛流出的凝神香?”

……

……

苏破一片茫然。这凝神香,是什么东西?怎么引起的轰动比那玄造上品的利剑还要强烈?

“各位公子爷们,我先点燃一点,请注意辨别。”

金丝白欲圆台上,上来一个黄衣清秀shì女,手上捧出一个黑色盒子,远远望去,那盒子暗蕴光华,看来是黑欲雕琢成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九柱指头粗,五寸长地香。把香点燃之后,冒出的烟气居然是淡淡的青色,好像是早晨山谷之中的袅袅离散的晨雾!

苏破轻嗅了一下,顿时间,有一种清爽的感觉,仿似大脑更加清透了些!

从众人的窃窃sī语中,苏破得知,这是“凝神香”,就算是普通人只要闻了,就会神清气爽,意念纯净。

而对于先天修者来说,点燃这“凝神香”,却是可以在运周天本命功法时候,神魂更加的凝练,意念更加的坚固,如果神魂强大,在这“凝神香”的催动下,甚至可以在气动境界,就可以窥见内视之妙!

这种香,是来自东海怒蛟岛的秘药,究竟如何制成,无人知晓。

苏破已经听说过,这竞拍会,无奇不有,什么大家字画,珍奇玩物,都可以作为拍品。就如那文渊阁的拓本,极少流出的东西,这里都偶尔可以出现。

价值也贵贱不等。碰到有需要的,而且还不止一个,双方竞价,这拍品的价格就抬上去了。碰到生僻的东西,只有一个有兴趣的,那就是底价成交。若是碰到无人关注的,那就只能流拍收回。

“底价一万两!”

“一万两!”有人敲着桌角轻声喝道。说话的竟然是尚水秀。

他一开口,便无人抬价。似乎,这大厅众人都知道这尚家的公子若是喜欢什么,开口了,就一定会买下。跟尚家斗富,殊为不智,而且还容易恼了这公子。

苏破却是不知,他犹豫了一下,也依样画葫芦,轻敲了下桌角,朗声说道:“一万零五百两。”

苏破此言一出,大厅里更显寂静。

众人目光刷的就都汇聚过来。

尚家公子要买,苏家三老虎也要买。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苏破却是没太注意此事,他现在满心都是在算计自己的财务情况。

手中有通用的银票一万五千两,这些都是可以随时动用的,若是能以一万零五百两的价格拍到那“凝神香”,剩下的四千五百两,拍一个生僻的典籍拓本,应该是富富有余。

而那尚水秀,却是微一蹙眉,看了苏破一眼,张嘴想要出声,但是犹豫了一下,却是又收了回去。

尚公子居然要放弃竞价?

难道他是怕了这苏家三子?

不会吧?这尚苏两家,可是一贯的不对付啊!

……

……

就在众人窃窃sī语时,大厅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我出一万一千两。”

声音有些干涩,就如锈刀出窍,声音极是铿锵,让人听了就觉得刺耳。

随着这声音响起,一人走入大厅当中。他面上无须,一双锋芒如电的锐目,棱瘦的侧脸宛若峭壁奇峰,冷硬清瞿,满面孤骜。

“轩辕子望!”

顿时间,大厅当中,吸气之声不绝于耳!

轩辕家的轩辕子望!

如果说那“自负公子”轩辕子复只是个高级纨绔的话,那这轩辕子望便是轩辕家这一代真正的精英!

跟他相比,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谋略武功,那轩辕子复都要差上几条街!

轩辕家子弟当中,这对亲兄弟关系也最是密切。那轩辕子复被这苏家三少给废了,众人就猜测,那轩辕子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说来就来,在这高家公子办的竞拍会上,他便匆匆的赶来了!

要说这轩辕子望真的是来竞拍的,没人会相信!

苏破目光一凝,已经听到了众人的声议论。

他扭头看去,隔着一大排桌椅,人群,两人目光豁然相对!

……

……

一时间,处在两人目光当中的京都权贵子弟们,身上都有些冷!

那轩辕子望,是轩辕家最年轻进入先天的奇才,如今已经是先天五品,步入归元之境。已经达到了蓄念生电的地步,若是一般人,被其目光这样一逼,怕是胆子都会吓破吧!

那苏家三少,虽然在战舞节一战中,大胜轩辕子复,但是据说修为其实还不如那“自负公子”,如今对着这轩辕子望,怕是要吃亏。

苏破已经知道眼前何人,那轩辕子复是个马夫,这家伙便是他那郡主驸马的弟弟了。

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苏破扭头轻敲桌角,用更加清淡的声音说道:“一万两千两。”

这声音清淡,表情更是清淡。对于那竞价者的不屑一顾,便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苏破心中可并非如此轻松。这可是一万多两的银子啊!

无论是后世,还是今生,无论是盗墓客苏破,还是苏家少爷,都从来没有拥有过这样一大笔财富,也从来都没有这般一掷千金过!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哥果然是在鲍鱼之肆里待了一会,就不闻其臭了。

苏破有些肉痛的想到。

至于这轩辕子望的举动,苏破并不是很在意。

废了那轩辕子复,乃是在战舞节大庭广众之下的公平对决。双方都是气动境界。

这轩辕子望,若是气动境界,那就不用怕他。若是出了气动境界,那也不用理会他。想挑战我?拜托,给我个理由先!

别说战舞节过了,就是没过,也没有差出一个阶位来挑战的!

“一万三千两!”

面对苏破的竞价,轩辕子望想都不想,便报出价格。目光仍然盯视着苏破,似乎,想要把这目光变成刀,化作剑,刺入那少年的五脏六腑!

可惜,他的目光终究不是刀剑,也奈何不得那对此不屑一顾的少年。

“你为何不敢看我,你怕了么?苏——家——三——子!”

既然目光杀不死对手,轩辕子望便开口,语音晦涩,但其中的恨意犀利如刀!

“怕?若是怕,就不会教训你家马夫。”苏破笑了。

“你是美女么?要我看你?”苏破冷笑。

“你看我,我就得盯着你?难道说一条狗咬了我一口,难道说我还要去咬它一口不成?”苏破哈哈大笑。

轩辕子望满腔怒火而来。轩辕子复是他最亲近的兄长,虽然不才,但那也是自就最宠着他护着他的兄长。

轩辕家,子弟众多,若想出头,唯有拼争!

这里面的龌龊,不知有多少。轩辕子望自认时候,若是没有他这个兄长的照看,极有可能早就夭折,或是淘汰掉。

如今,他修为神,贵为郡主驸马,在这京都门阀核心子弟中,都能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他一直默默的告诉自己,要像大哥昔日护着自己那般保护他!

挑战这苏家三子,他是知道的,也没有在意。修为差距太大了,而且兄长还领悟了两式照雪神枪。这根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在轩辕子望看来,不值得留一点神。

可是!

就在这样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兄长居然败了,下半身子都粉碎了,若无意外,此生都是废人。

他岂能不怒火中烧!

但是,就在战舞节后,家族的元老们便召了他去,告诫他,不要再冒失,不要再度犯错!

那定军候一事,国主从轻落,定会觉得理亏。若是再有人去对苏家痴儿挑衅生事,惹出事端,那就定然重罚。

“你是轩辕家真正的精英,是有可能继承家族大业的,千万不要做出蠢事来!”

老太尉的话,对于轩辕家的人来说,那就是圣旨,无人敢违背。

轩辕子望也不能。

但是在探望了轩辕子复后,他心中这股火却是越烧越旺。今日得知那苏家三子来到这明阳山庄,他便匆匆而来,想要出口气,但是一开口,便被噎了回来!

……

……

“一万四千两!”

轩辕子望来到一张桌椅前,那原来的主人,赶紧起身离开,让位给他。

无法再口舌上占上方,他只能疯狂的加价。

苏家持家甚严,子弟手中并不是那么阔绰,就说那昔日苏长歌,连泡青楼之地,都是姐儿倒贴的。在京都四秀当中,引为一耻。

这苏痴儿,能有几多银在身?

短命的子,老子先用银子砸死你!

……

……

“一万五千里!”

苏破敲了敲桌角,着重的展示自己手指的弯曲。

哥可是个讲究礼节,懂规矩的人,不像某些人,只是看着像人,做出来的事情,一点规矩都没有。

“两万两!”

轩辕子望一拍桌子,沉声喝道。

“两万两!两万两了!还有人没有加价的……”

那文士主持者刚想要渲染一番,猛然想到,眼前这两人的身份,顿时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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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傲剑宫五

第四十章傲剑宫五

苏破微微蹙眉。两万两,这个数额,真的不低了。二苏府一年的开销,不过才八千到一万两。他苏破在流放前的每年零用,不过成百上千两而已。苏阀,财富到底有多少,没有人知晓,但是肯定不会比其他四家那么生财有道,一向都是内敛而节俭,从来不会纵容子弟挥霍。

苏破心道,或许这也是当今国主会忌惮苏家的一个原因吧。不能与其他各家一般,和光同尘,那就说明其心必异。但是,苏家人,除了他苏痴儿,没一个是傻子吧,怎么会看不破这点。实在是令苏破琢磨不透。

时间,就在苏破的沉yín中无声无息地流逝。大厅中,有人百无聊赖,有人心急如焚,有人隐含杀心……直到清脆的铃铛响起,那台上的主持文士已经如释重负的宣布,那“凝神香”归轩辕子望所有。

就在苏破的恍惚间,那轩辕子望赢了这第一局。

“凝神香么……”苏破觉得稍稍有点遗憾。虽然,那描述的种种效果,刚刚稍有体验,但是终究没有在运行周天的时候实践。

不过么,那东西起拍价格既然只是一万两,那说明真实价值也高不到哪里去,苏破要弄到手的真正原因,更多的是好奇,对于未知事物了探索。比较,这“凝神香”的名字跟功用,很接近他儿时憧憬过的仙神世界。能不能到手,也不是十分在意。但是,这也给苏破提了个醒,这轩辕子望是来捣蛋的,自己可不要真个被他破坏了计划!

……

……

第三件拍品,是一张桐木琴,黑幽幽的,发出幽深的光泽,看起来大概有上百年的模样。在shì女的弹奏下,金石声音清澈,悦耳动听。便是苏破这外行人,也知道这琴极是珍贵,价值不菲。

果然,起拍价亦是八千银,价值堪比那玄造上品的利剑。

经过几番叫价,这张桐木琴被尚家的尚水秀拍走。苏破也试着叫了一次价,但是马上,那轩辕子望便跟着高声喊价,似乎,刚刚抢拍了苏破的意中物,令他很是解恨,心中的火焰都没那般炙热了。这一见到苏破竞价,便再度出手,欲横刀夺爱。

那尚水秀似乎上轮忍让了一次,这轮也有点火气,苏破还没还价,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将价格抬起。见到苏破没有加价,那轩辕子望便罢手。

此刻,大厅中所有人都完全明白。这轩辕子望就是冲着苏家三少来的。拼爹拼家世,都旗鼓相当,占不到上风。如今,他这是要在拼家产上,压制住这苏家三子,出一口心中恶气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

大厅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忌惮这个轩辕家子望的。故此,有些人的目光便意味深长了。

接下来几件东西,都是些珠宝古玩之类。苏破不动声sè,轩辕子望亦是不动声sè。

到了第七件拍品,场上又发生了sāo动。

“天阶下品先天功法,【呼雷一啸,五气通源功】!”

竞拍主持一声极有煽动力的大吼,“这大概是今天最有价值的一件拍品,天阶功法,这是天阶功法!”

“起拍价,两万两银。”

顿时间,台下哄乱声四起。见到这魂乱的场面,苏破知道,这先天功法看来差不多就是今次竞拍的压轴货sè了。

真没想到,这高英杰还真是能搞,居然能将天阶先天功法拿出来拍卖。这样品阶的功法,想来就是在五大门阀中,也不多见吧?

不过么,五大门阀真正的核心子弟,修炼的,肯定亦如苏家一般,都是天阶中品以上的法门,这【呼雷一啸,五气通源功】,虽然也是天阶功法,但却是下品的,想来如这高英杰,或者其他人,如京都四秀,都是不屑一顾吧。

但是,对于其他家族子弟来说,那不一样啊!不是每一家都有五大门阀或者是其他大家族那般丰厚的底蕴的。有了天阶功法,或许哪个小家族或是富贵人家就能多出几个先天强者,令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故此,这大厅里,大半观者都流露出期待神sè。

“天阶下品?”

苏破也有些惊诧。苏家被外界所知的招牌功法,乃是那庚金斩星诀,可以jī发金系灵气的天阶中品功法。那不过才是中品而已。顿时心思一动,这功法,虽然不比苏家祖传的那个的,但是,入了天阶便非凡品,自己倒也可以一争!

毕竟,那得自鹰九霄身上的黑铁牌只是一个猜测,今日能否拿到异文拓本,也是未知。就算最后真的翻译出来,也有可能只是空欢喜一场。

群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功法,必须要争一下!

而且还可以……

……

……

每次出价,至少要加五百两,这是竞拍会的规矩。

“两万一千两!”

“两万两千两……”

……

片刻功夫,这【呼雷一啸,五气通源功】,便被炒到了两万八千两的高价。

在大周,这样的价格着实不低了。便是京都一家境殷实的住户,一年消费也不过三几十两银而已。这样的一部功法,虽然珍贵,但这价格也足够的惊人了。

“三万两。”苏破轻轻敲了敲桌角,扬声说道。

稍稍有些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不少。

苏家子居然也要竞拍这部天阶下品的功法?

他苏破可是堂堂苏家的三子啊,苏家人丁稀少,男丁更少,每一个都是稀缺的资源,根本不用如别的家族那般竞争,他还需要什么天阶功法?

安静中,众人更觉诧异。

不过如轩辕子望一般,有几人却是若有所悟。

看来,这苏家三子虽然回归,虽然不再痴傻,但是在苏家,地位似乎并没有提高多少啊!

还是不太受待见?

否则,怎会竞拍这等功法?

苏破加入战团后,意态坚决,当价格升至三万八千两时,其余诸人便不再加价。苏家虽然低调,但是那也是五大门阀之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苏家也是五大门阀中,最令人琢磨不透,最令人畏惧的一个世家。苏三少既然这般坚决,那一定是志在必得。即便是血拼,难道还能有五大门阀气派?最后不过是平白得罪了苏家这头小虎罢了。

而真正有实力的,如尚水秀,宫七,又看不上或者是不会再换修这本功法,更不会与苏破争夺。

但是,有人却是不肯。

轩辕子望此刻满腔的恨意未消,他眼中放光,就如见到了猎物的豺狼!

这苏家三子总是盯着这些修炼的药品功法,看来他们苏家够小气的,并没有重视他。看来这小子现在急于得到这些东西来提升实力。

我岂能让你如愿!

轩辕子望冷笑着第一次慢条斯理的敲了敲桌角,口中同样慢条斯理的叫价道:“三万一千两。”

眼睛却看着苏破,仇恨之外,更多的戏谑。

苏破对此视而不见,依旧坚决的报价:“三万两千两。”

“三万三千两。”轩辕子望步步紧逼。

一时间,这竞价大厅又变成了两人的擂台。

……

……

“五万两!”

苏破沉声道。

“五万一千两!”轩辕子望依旧是步步紧咬,每次只加一千两,分明就是在告诉苏破,我只比多一千两,就要玩死你!

而旁观者们,此刻也有点开始心跳加速了。

大厅当中,气氛骤然开始紧张!

……

……

苏破此刻,估摸着,这差不多是自己能拿出的全部了。这里面还包括那几颗妖灵石,如果拍下,也只能将妖灵石作价冲抵。

不过苏破还是坚决的喊出了一个价格:“六万两!”

“六万一千两!”轩辕子望面上笑意更浓。

苏破摇了摇头。

场上一片沉寂。

主持者似乎都被惊呆了。一本先天天劫下品的功法,说珍贵,也算珍贵,但是也有价可循的,撑死了也就四万两银,如今,居然在这两大门阀核心子弟的竞争下,拍出这等价格!

就在此时,轩辕子望冷眼望去,却见那苏家少年,面上却有一丝笑意,那笑意虽然淡薄,但却是轻蔑的,有一种yīn谋得逞的感觉!

顿时,他心中一凛!

难道……

他是故意的?

轩辕子望皱起了眉头。那苏家一贯的抠门,仅有的几个子弟也都是苦巴巴的过日子,这苏破真的能拿出六万两银?

难道……

他是在算计自己?让自己破费?

说实话,六万两银就这么没了,轩辕子望还真是有些肉痛。毕竟他只是轩辕子望,不是轩辕家主,还没那么大的权力权限。

这六万两银,已经是他能够支配的全年份额的大半了。

……

便在此时,自后方走出一人,却是高英杰。他也是在后面被这竞价会上的异动给惊动了,见到那轩辕子望,便笑着说道:“原来是轩辕驸马驾到,我说哪个会如此豪爽,有如此魄力。”

“再有魄力,也不比高大公子,能有如此奇思妙想,敛财无数,看来高家这明阳山庄,都是高公子一人天下了。”

轩辕子望此刻满腔怒火骤然消散大半,已经没那么暴怒了,更何况这高英杰在高家的地位,可是极高的,不容怠慢。

高英杰刚要开口,一个有些放浪地声音从外边传过来,“说的不错,看来这里的一切还是要由老高做主才对。”

众人一惊,扭头向外看过去。

高英杰是高伐的大人物,能够称呼他为老高的人不多,就算是轩辕子望等其他门阀的核心子弟,见到高英杰虽然不称呼声兄,也要尊称一声高公子。而这人称呼老高却并不亲热,听口气倒是戏谑的成分多一些。

高英杰抬头望去,缓缓起身,拱手道:“原来是宫五公子大驾光临,高英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来人年纪不小,却也不大,风度翩翩,气度华贵,鼻高眉重,双目炯炯,额头宽广,一身紫袍,看起来也算是一表人才。

大厅上众人都是纷纷起身拱手,苏破不知道这个宫五哪里来地这么大的面子,居然高英杰都要施礼,难道是宫家的本代第一人?心中猜测着,不过他却是巍然不动。

那人对旁人都是不理,目光扫过苏破,面sè微动,径直来到高英杰的面前,一拍他地肩头,“老高,我是不请自到,你多半意料不到?”

高英杰含笑道:“五哥来此,实在让明阳山庄蓬荜生辉。”

那人摇头道:“其实不然,我倒觉得你巴不得让我滚蛋,不然怎么我来了三次,你都是不在?”

高英杰笑道:“我是的确有事,怎么能天天守在这里?难道这里管事接待不周,对五哥有了怠慢?那我倒要好好的责罚他们。”

“不是不周,而是太周到。”那人哈哈大笑,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明阳山庄算不了什么,不过是个小地方,要不是为了东阳,还不值得我三顾茅庐。”

高英杰听到这话,也不恼怒,淡然一笑道:“那是,五哥眼里,除了那几处,哪里不是小地方呢。”

“老高,听你这话,是说我太托大了?”宫五淡淡道。

“英杰不敢。”高英杰拱手道。

“有什么敢不敢的。”宫五大笑了起来,“我既然说错了,就要赔罪,这样如何,今日我打扰了你们各位竞拍的兴致,五日后我来宴请众位,你,你,还有你们,哪个都不许缺席,否则就是不给我宫五的面子。”

他伸手一指,略过轩辕子望,尚水秀,还特意地指了下苏破,倒让苏破微微错愕。

宫五说完,不等众人应诺,已经大笑的走出了这大厅,来去自如,似乎根本没人能阻拦他。高英杰微微皱眉,沉yín不语。

苏破总感觉这人今天不是为了跟高英杰斗气而来,似乎就是为了自己!

直到这人离开,大厅上才发出“嗡”的一声。

“京都四秀,傲剑宫五!”

苏破这才恍然,难怪此人如此张狂自如,原来竟是京都四秀中的宫五!

那是跟苏浣苏长歌齐名的人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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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章 说文解字

第四一章说文解字

sāo动了片刻,竞拍继续开始。

随后的竞拍品又出现一种土系秘技!

【巨石破,岩铁碎】!

底价一万二千两。

苏破眼睛一亮,继续叫价。轩辕子望虽然心中存疑,但还是奋然跟进。

但是,在价格飙升至两万两千两时,场上再度成为两人独角戏的时候,苏破又是轻描淡写的弃掉。口中还喃喃自语:“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轩辕子望那股子得意的爽意,骤然被浇散。

这次,轩辕子望又破费了银两万多两。这三次加起来,就算出手收回物品自身成本,也亏了四万两银。最重要的是,轩辕子望手中的支配额度,已经所剩不多了!

他此刻心中已经觉悟,似乎,那个少年并非那般需要这些修炼之物,或许,只是在戏弄自己。

但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或许是故意而为之,也说不定。他这样安慰兼告诫自己。心中怒火焚燃,对那苏家三子的恨意更加强烈。

金丝欲台之上,竞拍主持者令shì女打开一只细致的掐金漆盒,层层拨开外裹的油纸棉布,那shì女翘着腻白如欲钩的兰花小指,拈出一块柳叶大小、通体雪白的梭状细糕来。

“漠北雪山天蚕膏,内服,可缓解经脉创伤,外敷可强健筋骨。底价为——八千两银。”

“一万两。”苏破猛然站起,气势汹汹,直接就加码两千两银。

大厅之上众人都在擦亮眼睛,等着新一幕好戏开演,即便是有竞拍这天蚕膏心思的,也都闭口不言。

轩辕子望双目一凝,张口就要加价,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刚刚似乎已经被坑了几次。但是,一见到苏破那凝重的表情,他心思又活跃了,告诫自己:我就加一次!如果这小子还加价,就让他拿去好了。虽然不知他真否有用场,但总之要让他也多出点血。

“一万两千两!”

轩辕子望报价道。抬头看了看苏破。

苏破轻笑了一声,坐了下来,摇了摇头,面上似笑非笑的,满是戏谑之意。

轩辕子望紧攥拳头,轻微的咯咯响声中,筋脉都快崩出去,眼睛也泛出红丝。

又被骗了!

……

……

“下面可以轻松一下了。”

主持者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今天的拍卖,多了那苏家猛虎跟轩辕驸马,这下可好,平添了不少刺jī。不过好在下面拍卖的东西,就跟功法之类的无关了。

随后拍卖的是几幅字画,底价颇低。

苏破又叫价了两次,第一次,轩辕子望没有跟上,苏破花了两千两收购了一幅赵璇明的山水。第二次,轩辕子望忍不住加了一次,结果苏破果断罢手,一幅仕女脱衣图,就又归了那轩辕驸马。

“这仕女图毕竟是假货,何必那么心急呢?难道,郡主是母老虎不成?”苏破谑笑道,令轩辕子望又气又怒。

这苏家痴儿,不是说莽撞之极么?怎么这般的狡诈?

……

……

“文渊阁典籍拓本三部。第一部,乃是地理拓本。名为【五洲七海考】。这文渊阁中收录的,大半都是孤本珍本,这拓本虽然本身纸品一般,但是内容却是与珍本一般,流传甚少,故此,也是珍稀之极。”

那主持似乎知道这种东西,在这些大半不学文法的京都权贵子弟中,没什么吸引力,便一反常态,多加了些介绍,极力渲染一番。

“所以这【五洲七海考】的底价是”

“两千两!”

大厅中也轻微的发出一阵嘘声。这些京都子弟,虽然都是身家不菲,但是,也知道要把钱花在刀刃上。这文渊阁的孤本珍本拓本的,又不是天阶功法拓本,要来何用?就说这地理拓本吧,都是些偏远荒僻之地,其中据说还有海外大洲的地形图纸,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是流放逃亡,谁会去?难道嫌命长么?

这样的拓本,固然要花很多工本,流出不易,但居然要两千两银,那就过分了些。

不过么,有一人却不这样认为。

苏破敲了下桌角,目光斜睨轩辕子望,报价道:“两千五百两。”

大厅上一片寂静。

此刻大家都看出来了,这苏家三子非但不痴了,虽然行事还是冲动莽撞,但是脑筋绝对是不笨的,这本,那轩辕驸马本来是捣乱的,反而被其坑了几笔,最后便宜了高英杰这家伙。

这不,眼看竞拍要结束了,剩下的这些拓本,他还想动些歪脑筋。真当轩辕家的郡主驸马是傻子?

轩辕子望此刻yīn沉着脸。他也知道,自己拍下的这些东西,只怕其中大半都是这少年并不需要,而是故意喊来戏耍自己的。

当时因为气恼攻心,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欺负这苏家三子,但是此刻清醒过来,越想越不是滋味。

如今见到这苏家三子居然故技重施,又来这招,轩辕子望哼了一声置之不理。

那【五洲七海考】,无人竞价,只能以两千五百两的价格,收归苏破囊中。

苏破脸上微有些失望。眉头轻蹙。

众人见了,心道这苏家猛虎果然还是年轻,总会为他的年轻付出代价的。两千五百两银,对于抠门的苏家来说,也着实不少了,这苏三少回去,说不定要如何填补亏空呢。

第二部拓本,乃是【大荒志异】,讲的是这几片大洲的上古传说。

拍卖底价与那【五洲七海考】一般,也是两千两。

方才拍出那【五洲七海考】的主持此刻心中狂喜,每一件拍品,抛开底价,多出的部分,他都会有抽成,不过,抽成最多的,还是这些寻常物品。这几部拓本,他本来认为是一部也卖不出去的,没想到因为那两人怄气斗富,竟然多添了一笔小财。

故此,人逢喜事,此刻,喊得也特别的有力气。

“两千五百两。”

苏破重重的敲了下桌角,面sè凝重。

众人的目光,看看这苏家少年,又看看那轩辕家的郡主驸马。都是忍俊不止。

本来这拍卖到了尾声,人也都会散去,但是今日,却没有一人离开,都是留在此地看戏。

轩辕子望面sèyīn沉,哼了一声,没有加价。

他虽然也想抬下价格,yīn这少年一回,但是这小子肯定会弃掉,故此决不能动。

他本来都想拍案而去,但是心中想着,只要自己坐在这里,这少年多半就要竞拍,自己不跟,他便要多吃些亏。

我既然亏了,你也多少亏些吧、

这第二部拓本也到了苏破手中。苏破脸sè有些不好看了。

“下面这部拓本啊,是【说文解字】,收录了几十种上古或者近代各地流传过的文字解析。起拍价依然是巨亏价——”

“两千两!”

大厅中众人哄笑。这样的东西,若是拿到书院,或者夫子堆里,那些穷鬼们多半会趋之若鹜,但是放在这里,还谈什么巨亏价,买了才是巨亏。

拓本而已,没什么珍藏价值。

众人只是想看看那两人最后能否再掀起竞价高潮否。

果然,那苏家少年还是忍耐不住,故作迫切状,又喊出价格。

“两千五百两!”

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刻意去挑衅那轩辕子望。

不过众人目光汇聚到轩辕子望身上时,这轩辕家的郡主驸马猛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苏破,山不转水转,终有一日,你会付出代价。有本事,你永远别晋级先天四品归元!否则,我会在那等着你!”

一甩袍袖,愤然而去。根本就没理睬这苏家少年的竞价。

……

……

苏破心中喜悦。

在他心目中,这拍卖会上,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这三部拓本!

他最需要了解的,是这个世界的构成。

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那【说文解字】,苏破一次又一次或真或假的叫价竞拍,为的就是迷惑那轩辕子望,莫叫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如今达成意愿,心中自然是极为兴奋。

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sè,反而有些沮丧。

人群散去,在与高英杰告辞的时候,苏破道了声谢。

高英杰长笑道:“玄衣何谢之有?要说谢的反而是我。若不是你在,岂能令那轩辕子望如此出血。哈哈哈哈。”

……

……

归心似箭,回到了二苏府,已经是傍晚。

苏破令shì女点上鱼脂火烛,准备仔细查看一番。这一路上,他一直忍着不去翻看。到了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烛火通明,光焰灼灼,照亮整个书房。

这种鱼脂火烛,是用东海的一种蛟鱼的油脂提炼出来的,燃烧时间长,没有异味,而且光亮甚高。

不过,那蛟鱼,名字带个蛟字,足以说明其凶猛,极为难以捕杀,东海渔民,每捕杀一头蛟鱼,都要付出不小的伤亡,故此,这蛟鱼珍贵,这鱼脂火烛更是贵重。二苏府书房备用的这些,都是宫廷赐下的物品。

如愿以偿,拿到了这【说文解字】的拓本,苏破异常兴奋也是异常期待。别人不晓得这【说文解字】的价值,多半会撇嘴说,一个盗?版货sè,有啥稀奇的,要支持正版,正版才有价值。不过苏破并不在乎,付费过了,更看重的是内容。

掏出那黑铁牌,苏破翻开那厚厚的,足有几寸厚的大部头,一点一点的核对着。

半个时辰过后,苏破眼睛一亮,就是它!

大陂文字!

那一分类上注明大陂文年前北海冰洲大陂皇朝文字。

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照着,用笔将译文抄下来。这黑铁牌不过拳头大小,但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可是不少,足有千文之多,若不是苏破眼力好,都难以分辨字形。

这千多文字,其中有很多是重复的,但就是这样,苏破也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将这一篇文字完成。

这文章的题目,乃是【紫府天心上元书】。

粗略一看,苏破心中狂喜,因为这赫然便是一部先天本命功法!

而且还是上元八法总纲,乃是所有上元八法的基础。

上元者,记八法也,以龙虎为形,又当知火龙水虎非有形也;谓如黄芽、白雪、神水、华池皆非可见可用之物乎?炼形化炁,炼炁化神,不过夺天地一点真阳,始乎有为而终则无为也。吁!否极则泰,动极则静,静曰复命,真精自朝,真息自定,谷神自栖,三尸自灭,心中无心,念中无念,身入无形,与道为一矣。”

所谓上元八法,并非说的是八种功法,而是八种功法修行的手段,或分阴阳;或论五行;或引星光;或吞地煞;或凝天罡;或修正气。

而这【紫府天心大道上元书】,修先天,不分阴阳五行,修的纯粹就是基础,就是壮大先天真气。不需要什么五行灵体,一直可以持续修炼到入神境界的引灵,才需要作出抉择。

……

……

道以心为用也,或者疑之!至人辨焉。夫道者,心之体;心者,道之用。道融于心,心会于道。道外无馀心,心外无馀道也。能知运用者,以道观心,心即道也。以心贯道,道即心也。是心也,非人心之心,乃天心之心也。斗杓一运,四时应节,五行顺序,寒暑中度,阴阳得宜矣。在人亦然,首有五宫,上应九隅,其中一宫曰天心,一曰紫府、天渊、天轮、天关、天京、山都关、昆仑顶,其名颇众。总而言之曰“玄关一窍”,动乾坤之橐龠,取离坎之刀圭,凝神聚炁,调匀鼻息,呼吸应手,迨夫神气之入乎其根也。闭极则失于急;纵放则失于荡。惟使其绵绵续续,勿令间断矣,然后神久自凝,息久自定,其运火之功也。一刚一柔,一文一武,进寸而退尺,前短而后长……

文以载道,论述详尽之极。

功法运转,先天至理,都在其中。

东元大洲人认为万物皆有阴阳二气平衡所生,物按五行:金木水火土。故此,顺五行之xìng,调用阴阳而成。功法之根本还是使体内真气之运转与体外天地运行之韵律同频,以此引动五行之力。所谓“天人合一”,认为人体亦由五行所构而成,如将体内五行运转之气,阴阳之属与体外大天地相融汇,便具有大威能。这融会相通的门槛就是先天之境与入神之境。先天境界只是以借用天地之力,而入神境界则是使用天地之力,其中自有高下之分。

……

……

看懂了这一切后,苏破一瞬间,便想仰天长啸!

苏家祠堂典藏阁里的老家伙,你可知道,小爷我不用看你的脸sè,也能得到天阶功法!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让你大吃一惊,然后再让你大吃苦头。

苏破诵念了几遍这【紫府天心大道上元书】后,自觉已经牢牢记住,诵念入流,便将那抄录下来的千字功法,凑到那火烛上点燃,焚烧殆尽。

若不是那黑铁牌形状奇特,质地奇异,苏破不知这东西是否还有用途,都想将其也毁掉。不过想到那黑铁环的奇妙,苏破便止住了这个念头。

这个世界,多有奇特,这黑铁牌,还是先珍藏好吧。

……

……

吹熄了火烛,苏破催发了那黑铁环,进入那奇异空间。

在净虚之所中,苏破运行功法之后,心中一时间,竟然不知是何种念头!

因为,在这净虚之所,无尘无垢中,其中一道法诀运转起来,竟然是三十六周天!

十八周天,便是天阶上品功法。这三十六周天,又是何种程度?

这一刻,苏破心中是惊喜,也有怀疑。

看来所谓的先天三阶九品,不过是流传出来的说法罢了。真正在其上,还另有玄机。

运行三十六周天之后,苏破能感觉到自己这具虚构出来的身躯中,那丝先天真气几乎以膨胀的速度在壮大,在流转!

体验过后,探知这功法无假,苏破回到现实中,开始真正的修炼。

与静虚之所中不同,在外界,似乎天地灵气并不如那虚构出来的空间那么充沛,所以,苏破在现实中,只能运转那线路法诀十八周天。但这已经令苏破心潮澎湃了。几天后,紫府丹田中果然凝气成团,就好像身体里的宝藏突然被开掘一样,真气大盛,相对于那星辰周天诀养气的渐进功法,这【紫府天心大道上元书】就好像是蓄势而出,以求修为突进。

在功法运行当中,苏破的身体里感受到了一股活活泼泼的暖流。起先,只是一丝丝,一缕缕,似有似无的东西。后来却越聚越多,成了一股细流。他每次打坐之后,都觉得耳清目明,感觉敏锐了许多。身体也更加结实有劲儿,轻盈了不少。苏破相信“勤能补拙”,“熟能生巧”。所以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去练,到现在,苏破除了进入那黑铁环空间之外,已经不用睡觉,整晚都是打坐修习。精神反而更好。而且自从整晚修习以来,身体里的那股暖流也洪大了不少。

所谓的先天本命功法的实质是一种呼吸节奏的控制术。以自身的吐息契合天地脉动,使之同频。吐自身之浊气,纳天地之精气,涤心净体,引动体内的先天内气。内气温养有成便可打通体内散布的各个窍xùe。

东元大洲的修炼法门,流派众多,也颇为良莠不齐。虽然功法有高下之分,但大多数修者都可温养出先天真气。

只是那先天真气的质量相差很大。质量越高的真气,凝练起来便越是致密,越是强大,打通的窍xùe便会越多,流转越是顺畅,对于体内的五腹六脏淬炼的也就越是彻底。

不过苏破毕竟是初入先天,就算是修炼了天阶上品的功法,培育真气的速度极快,但终究时日尚短,还是比不了那些步入先天已久,特别是早就进入归元境界的修者。

苏破知道,自己现在有半鼎之力,远远超出先天三品气动大成修者的三十石力量。但是,这半鼎之力,也就刚好跟刚刚步入归元境界的修者相当。故此,面对如轩辕子望一流,自己还需要忍耐。当然,苏破自信,这忍耐时间无需太长!

苏破闭上眼,按着第二段功法口诀使身体里的那股暖流活动起来,在吐息间纳入天地灵气去充实那股暖流。暖流在经脉间缓缓流动,在流动间汇聚一丝一丝散气逐渐洪大。

气行多时,苏破发现今日的先天真气比平日壮大了许多,也变得分外灼热。片刻之间,便流转于经脉当中。相形之下,体内这片区域内的其他经脉,四肢,颈项却正在一点点冰冷。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胸腹间的那一小段经络中的清凉气流突然快速流转起来,仿如猛虎出柙,暴洪倾泻,一点也不受控制,就在胸腹间急速盘旋起来!

啊!

是那元灵种子!

苏破心中一惊,这元灵种子除了在某些特定时刻后自动jī发之外,便如一滩死水,蛰伏在自己的身体中。最近突破先天,自己运行那星斗周天诀时,即便是先天真气运行到此处,也不见有什么异动,久而久之都忘记了这码事。但是今天,它却突然发飚了!

那元灵种子迅速在周身流转,在苏破打通的过的经脉中狂飙,每次流转,都是如此的清凉,似乎,那经脉都在膨胀壮大,更加的坚韧,更加的粗壮!就如有一丝清凉正在身体里穿行,所经过的地方,原本死寂的一片都慢慢被唤醒,就象是蒙披在欲石上的灰尘被轻轻抚去。令苏破的经脉更加的活泼,更加的圆润。

不过随着这元灵种子的狂暴疾驰,苏破能感觉到,自己辛苦温养壮大的先天真气却一点一点的被吞噬,被那元灵种子吸收。

也不知是一瞬间,还是良久。那元灵种子终于停止了狂暴,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子一样,玩够了,疯累了,找个地方又睡着了。

苏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这几天辛苦温养壮大的先天真气,竟然消耗了大半!

苦也!

不问自拿,这不是强盗么?

苏破哭笑不得。

没奈何,虽然来的蹊跷,那也是自己养的娃。惹出的祸,自己也得撑着。否则还能怎样?没有这所谓的元灵种子,自己早就不知死掉几次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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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 半灵之脉

第四二章半灵之脉

不知过了多久,那如清凉寒流般的元灵种子终于停止了狂暴。但苏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这几天辛苦温养壮大的先天真气,竟然被其吸收消耗了大半!

这几天不是做了无用功么!苏破有些懊恼。心道这元灵种子帮了自己很多,让自己几次险死还生,虽然不能操控,但是,已经体现出来无端玄奥,自己敢于如此jī进,也是因为握着这张未知底牌的缘故。

但是现在,这张底牌却成了修炼的障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这样下去,凭借静虚之所那点预炼功法的优势,不但被抵消的全然不剩,就连这天阶上品的功法优势,也都尽数消散。还谈什么精进,不比常人慢就算不错了。

这怎么行!

苏破不甘心,便重新催动这【紫府天心大道上元书】,重运周天!

不过好在这次,那元灵种子却是蛰伏不动,一幅吃饱喝足沉沉睡着的样子。故此苏破很顺利的便将这【紫府天心大道上元书】第二法诀运转了一个循环周天。此方经脉线路为命水玄讴,按照苏破的经验,方才运行时,应该跟第一法诀运行的经脉坎中之阳一般,大约需要两刻的时间。但是此次,却大有不同!

苏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运行这个循环周天,所用的时间比起突变之前那那个周天,节省了大概有半刻的时间!

也就是说,功运这一周天,时间骤然缩短至原来的四分之一!

似乎,在真气运行当中,途径的这命水玄讴各路经脉,开阔了许多,也光润了许多,真气运行之间,竟然极少晦涩难行的地方!

难道

那元灵种子吸收先天本命真气,在那经脉中狂飙,竟然改善了这经脉本身?

就如修路一般,将那原本是崎岖难行的路,拓宽,平整,改变成一条乡间公路!

……

……

苏破知道,这个世界,天地之间有灵气,或聚于九仞山岳,或凝于万丈海底,或弥漫于空气,或沉积于肉身。有些人生而肉身便聚有灵气,汇于经脉当中,将经脉天生温养,适合于真气乃至是天地灵气的运转,此谓之灵脉天成者,也常被称之为灵体。他们一旦先天有成,吸收天地散落灵气的效率,远比寻常修者要高。这样的人,如果不陨落,几乎百分之百会成就元灵,乃是上天眷顾的,诸神赐福的幸运儿。

苏破知道,自己并无所谓的灵脉灵体。这个是已经确定的事了。



现在这命水玄讴各处经脉被元灵种子改造后的模样,却有那么点灵脉的意思了!

难道,自己这元灵种子一旦jī,能够改造温养经脉,使其更贴近于灵脉的xìng质?

苏破惊喜的猜测着。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表面上看,是事倍功半,但是改善的却是根本,到了以后,必然会修炼度大进,事半而功倍。

如此一来,自己最起码,在先天境界上的修炼一途,便会通畅许多。严格说来,自己这具身躯的资质天赋,只能说平平,根本就没继承苏家的好处。苏破知道,这大周皇朝内,人口无数,绝不会比后世那个国家人口少,在这样的人群当中,纵然拥有灵脉灵体资质的极少,但架不住基数庞大,就说这京都,拥有这样天赋的,就不知多少。

就如那定军候,就如那轩辕子望。苏破知道这样的少年英豪,或是门阀核心子弟,都是身具灵脉甚至灵体的,否则如何能修炼的这般快。

但是苏破知道,自己现在,跟从前是决然不同的!

五年前的流放,令自己险死还生。但是,也令自己脱胎换骨!

苏破不知道苏家门阀的苏破,与那个世界的苏破,这灵魂记忆究竟是如何交汇的。但是他总是感觉到,肯定与那大山的惊变有关。更与那奇异的元灵种子有关。

那个被凶刀所斩杀的青衣人……

定是神灵无疑!

那么这元灵种子……

应该就是他陨落后的神灵碎片!

就是这东西让自己的身躯生了巨大的变化,令自己险死而还生!

不过,因为身躯的经脉不够通达,这元灵种子,只能在肉身蛰伏,温养这具躯体。这也是自己力气变大,愈合力变强的根源之所在。

神灵碎片!

元灵之种!

如此神奇!

但神奇的还在后面。

自己进阶先天,jī先天真气。但因为那功法之故,并不能jī活这元灵之种。而得到了这【紫府天心大道上元书】,这甚至都不知是何种品阶的先天本命功法,运转至元灵之种蛰伏的那处附近经脉,竟然奇迹般的将其震动,jī活,并吸收自己的先天真气,以此为能量来温养改造经脉,使自己的经脉更适于修炼!

那这岂不是说,只要自己把这【紫府天心大道上元书】不懈怠的修炼下去,迟早也能达到所谓的灵脉?

很有可能!如此一来,困扰自己的那些问题,便迎刃而解!

自己现在,最缺的就剩下时间了。

苏破知道,肉身巅峰,可以长命百岁。先天大成,可以活二百岁。入神大成可以活三百岁。而神灵,至少有五百之寿。

正所谓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

就如人修炼,肉身境食肉,入神境食丹,神灵境食气。

肉身巅峰,便可以长命百岁。自己如今晋入先天,正常来说,肯定寿命要过百岁的。百年时光,有这神奇的上元先天功法,怎么也能达成先天大成吧?到时候二百岁的寿命,冲入入神境界也大有可为。

但是,苏破知道,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那种蛰伏在灵魂深处的危机感,始终在困扰这他,在催促这他,在逼迫着他!

因为这种无处不在的危机感,苏破知道,自己必须要快。

苏浣能十三岁进阶先天,如今达到先天大成,距离入神境界仅有一步之隔。那定军候不过二十三岁,如今也是达到先天七品,凝魂之境。

虽然不晓得那后面修炼的风光到底如何,但是苏破知道,他们既然能那般快,自己就决不能慢!

一百年太久,只争朝夕!

…………

…………

傲剑宫五的非正式邀请,苏破并没有回应。虽然觉察到那宫五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自己,但是苏破根本不会因为他是所谓的京都四秀,跟被誉为京都百年来第一天才的苏浣苏长歌齐名,就去捧他的臭脚。

你名傲剑,身为四秀之想必傲气的很,似乎别人都该捧着你,有召必到。但是,爷是苏破!

爷的脾气更傲!

现在,爷很忙。

……

……

当苏破迈出房门的时候,天光大亮,姑苏也伸了个懒腰,咕咕的叫着,窜到他的肩头,开始帮他梳头。

当然,这梳头的结果

等会shì女要多花一倍的时间。

“捣蛋鬼,又淘气了。”

苏破抚弄了一下姑苏,姑苏瞪着圆鼓鼓的大眼,咕咕咕的叫着,似乎在说,“淘气又怎样?”还不断的扯着苏破的耳朵。

“想出去走走?”

“咕咕咕咕。”

姑苏一个劲的点头。

苏破轻笑了一声,似乎,最近就去那明阳山庄的时候,姑苏跟着自己出门溜达了一次,还是躲在那山庄的林木中,并没有露头。

如今这半个多月,自己一个劲的修炼,或是运行那【紫府天心大道上元书】功法,或是进入静虚之所苦修那【造化天九转玄功】,根本就没出过门,姑苏在这二苏府已经溜达了无数个来回,都走腻了,难怪要出去。

这姑苏,如今想来,生于石蛋当中,想必是天地间的灵物,本就该归于天地之间逍遥纵横,但是因为出生时候,被自己撞见,这才缠上了自己,来到了这繁华的京都,也失去了很多的乐趣。

如今,苏破对于自己的修为进境,还是比较满意的。特别是那【造化天九转玄功】,如今已经能在现实中习练,令他的身躯又凝练了许多,甚至感觉气力都又有了幅增长。那五瓣莲,也能在静虚之所中勉力施展出来,虽然不得多少精髓,但终究是一刀将粗柴五分了。

“可怜的家伙,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苏破一声笑道。毕竟,他虽然拥有很多的经验记忆,但是也改变不了他少年的本质,在府中足不出户良久,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准备马匹。本来苏破准备就带着姑苏出门既可,但是姚一顾非要带着一个护卫相随。说这是他们苏府护卫的职责所在。

苏破无奈,也只能任他们跟随。

出了京都北门,一路向北狂飙几十里,苏破一声长啸,似乎将这些时日的憋闷都尽数抛掉。

姑苏时不时的窜下麟马,在马蹄间,在旁边的从林中奔跑,快的就像一道黄色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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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章 西来佛子

第四三章西来佛子

一路向北,行进中,再闻钟声。

那钟声,声传百里,不问可知,乃是那大悲寺的钟声。

想起那寺院,苏破突然生念,对姚一顾两人说道:“咱们去那寺院看看。”

姚一顾本来想着,还是不要去那么远为好,但是转念一想,少爷回府后,一直安分的很,甚至可以说足不出户,这样下去也不好,挺让人担心的,去那大悲寺散散心,看看佛像,倒也可以,反正那里有客房,可以留宿。京都最近流行礼佛,经常有达官贵人前去烧香诵经礼佛,渐成潮流。少爷最近虽然大出风头,但是,也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些,能去静静心,说不定能消去些捩气也说不定。

于是便点头赞成。

三匹马,疾驰向那大悲寺。

踏着大悲寺的晚钟,三人来到了这相距京都几百里的寺院大门。

天空中,暮云四合,太阳下山了,将西边的一带浮云染得血一般紫。前次只是闻钟而过,遥望山门。而今次,踏着暮色一进山门,便令苏破一惊!

好大,好奢侈的一座寺院!

……

……

从南瞻部洲婆娑世界的佛教进入大周,并扎根立寺,“礼佛”已成为大周富人间竞夸豪奢的游戏。

这几年来,京都或者附近的富贵之家,举凡送往迎来、婚丧喜庆,均不免要在这寺院里办一场沾露法会,广邀亲朋好友、名人士子参加,或供养知名的僧人登坛说法;或有豪门淑媛在出嫁前,也会偕母姊或闺中密友前来寺院斋戒,期间每日请名僧“法语涤心”,或说孝亲报恩,或说姻缘因果……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些供奉,也造就了这大悲寺的繁华。

姚一顾解释道。

苏破点点头,昂前行。

走完了九十九级阶梯,终于到了大殿门口。远处,暮钟再度响起。一声声钟声敲过,好象一个球在空中滚动,越来越远。苏破定了定神,便走了进去。

马上,便有迎客僧人笑脸相迎。躬身说道:“这几位施主,我大悲寺是京都左近最负盛名的寺院,寺中珈舍院、净土院中一年到头都有贵客常驻,法会及涤心斋等日以继夜,莲灯长明。几位施主,来此礼佛,可是要留宿?”

“正是如此。”苏破点头,便示意姚一顾。此后的静香上礼,都是由姚一顾一手操办,苏破只是旁观不语。

这样的寺院,与后世的还真别无二致……

苏破心中有惊有喜,又有些茫然。方才说是突然生念,但更多的是有所期待。

苏破还是想看看,这寺院与自己那记忆中的,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

无论是僧袍,还是这寺院的结构造型,都令苏破有置身后世的名山古刹景点当中一般。不过与后世那些名寺不同的是,这座寺院很大,大到乎苏破的想象。这要养多少僧人?这要花费多少银两?

走过那庄严肃穆的大殿,便见燃灯如昼,恍如不夜。

在珈舍院的客房中,苏破一边翻看大悲寺的典籍,一边听姚一顾说,对于这佛宗之来,有些了解。

这东元大洲,大晋皇朝崇尚儒家学术,独尊儒教。而大周皇朝之前的南北朝,则是尊崇道教,如太平道,如红莲教等,都是大行其道。不过自大周国主定天下,改国号为周之后,便采取了分裂打压的策略,将大周的道家分化,如太平道,依旧尊奉为国教,但那红莲教,则斥之为邪教,屡次伐剿,但那红莲教也是几千年的根基,总是伐而不灭。这不,最近闹出事端,惹的威远大将军苏元星亲自出马。相必定会一战功成。

如果大周真的尊崇太平道为国教,这佛宗怎会从那茫茫大海之彼的南瞻部洲而来呢?这里并没有他们生存的土壤啊?

苏破有些疑惑。但随即便想到了根由。

这佛教,则是从南瞻部洲婆娑世界跋山涉水而来,定然是因为传播信徒,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看到了皇朝与国教间的矛盾。就说这大周,那国主自认天之骄子,怎会让那道教独大?想来那大晋也是一般。所以这佛宗才会受到东元大洲王权的默许或是欢迎,一跃成为显学,传入东元。不过这只是最近几年间的事,多少还是挟着王朝的统治强渡关山,影响力毕竟有限。

“听说,大金光宗南北两宗的佛子,都来了咱们这东元大洲,不过那北宗的佛子,据说要去大晋宣佛。”

姚一顾对于这京都附近的消息,还是知道一些的,便随便说上一说。

“佛子?”

苏破有些不解。

“听说就是那南瞻部洲最大的佛宗,大金光宗南北两个派系的宗主继承人。素闻南北两宗理念相驳,如今都来到咱们东洲,想必也是存了竞争之意。”

“哦原来如此。”

苏破恍然。

……

……

这大悲寺依着佛陀山而建,山上梵刹如林,为“泽被教化”而设。

佛陀山位于三川汇流之处,乃京都北方附近第一大山,位于扁江、赤水的交角,孤峰挺秀,俯视江流,古称“白仓山”。三年前,大周国主宣召,称他在一统天下的战事中看过太多血腥杀戮,遂推行利益天人、度脱一切的南瞻部洲佛教,改白仓山为“佛陀山”,号召京都仕绅捐献人力物力,在山上修耳古刹,广闲丛林,立这浩大的大悲寺,为佛门传香。

一夜无话,修炼到天明的苏破,早起依旧是精神抖擞,被姑苏领着,走过了一条林木葱郁的迤逦山道,正值盛夏,但早晨天气还是很凉爽,铺着平整青砖的林道里,扑面松风习习,令人胸臆一宽,十分舒爽。

因为姑苏东奔西跑,苏破也摸清大悲寺的地理位置。其共分三院,主体称之为“上师院”,乃是大雄宝刹。院中大殿名曰“金光阿罗汉殿”,班诺院、普度院、优昙婆阁……等僧众居住、修行之所皆环绕这阿罗汉殿而建,那声传百里的钟楼也在此间。

在上师院之下,便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庭舍,提供香客留宿之用,就是苏破留宿的名为“珈舍院”。而与珈舍院以一片园林相隔的“阿房院”,则是专门留宿女客的地方。

而过了这殿堂客房林立的三院,便是工房。

姑苏欢快的窜来窜去,忽而爬上苏破的肩头,忽而在墙桓中游走。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后寺。苏破耳中,隐约传来喝骂之声。其中隐隐,竟然还有噼啪的鞭打声!

……

……

这是怎么回事?

苏破疾行几步,便来到了一处墙角。只见在那喂马的草料仓的另一侧墙边,蹲了十来个人,年纪约莫在十几二十岁之间,俱都是少壮男子,只是个个衣衫邋遢、头脸肮脏,只比乞丐稍好一些。而且,身上脸上都是血痕,显然刚刚经过鞭打。

“好了,别打啦,王黑子。这些人是寺里要的,打得太狠了,身上鞭鞭条条的能看么?”

在那十几人旁边,一个僧人有些不悦的说道。

一个中年汉子嘿嘿陪笑道:“大师父说得是、大师父说得是!”回头瞪着那些人:“能来大悲寺干活儿,是你们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再不安分些,心佛陀降下神雷劈死你们这些王八羔子!”

那十几人唯唯称是。

那僧人从袖中取出串铜钱,点了二十几枚给那中年大汉道:

“下回你再找叫化子来,要找些像样的来。这些个面目丑陋的,瘦的都变形了,要养到能见人,得花寺里多少粮食?还不如去养猪,养féi了还刚下几斤肉来。养这些东西,只是浪费粮食而已!”

“是、是!”那中年大汉连连哈腰,忽然压低嗓音:“大师父若要好的,倒是能招来些外乡人,不过这价钱……”

那僧人冷笑道:“三乘法会要到了,到时候大周国主也是座上嘉宾,犯了禁徙令,正好满寺抄斩。你要不也一起来?”

那中年大汉面色煞白,忙不迭地煽了自己几耳光,连声告罪,捧了铜钱夹着尾巴便走了。

“这是在买卖人口?”

苏破顿时一惊!

这大周国主特批的寺院,僧人竟然做这些勾当?

这还是慈悲为怀的寺院么?这还是那个后世讲究普度众生的佛宗么?那僧人言下之意,只要不犯那禁迁令,其他的竟然都是无所顾忌!

苏破将姑苏唤到身边,示意噤声,静静的看着,后续如何。

同样,那僧人也命令那些叫花子们噤声,然后把手一挥,喝道:“脱衣,泼水!”

一群守在旁边的年轻僧人们提起水桶,一桶接一桶的往这几个叫花子身上泼洒。虽然其时正逢盛夏,但早晨还是清凉,那冰凉的井水泼在那些年轻人赤裸的身体上,令他们冷的忍不住颤。尤其是这些叫花子刚刚受过鞭打,泼上蓝的井水,似乎那水中还有杀虫的药剂,更是令这些年轻人号哭不已。

但只要有人想闪躲、蹲下或逃跑,便有僧人拿着棍子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泼洗一阵后,那些青年人都蹲在地上号哭,那僧人居高临下,寒声道:“以后这里没有你们的信奉的太平道,只有佛!如果你们不懂什么是佛,那我告诉你们,我,就是你们的佛,你们的天!从现在起,我叫你们往东,你们就要往东,我让你们诵经,你们就要开口,有哪个敢不听号令,我便把他从后山扔下去!”

苏破凝望着这一切,双手紧握成拳,不由自主地颤着,不知是愤怒抑或错愕。

难怪这大悲寺不过建寺三年,便有这么多礼佛诵经的僧人。原来他们是这样征召工人甚至是僧人的!

难道,大周律就不管他们么?

苏破目中异光一闪,伸手便摸向腰间,但转念就想到,那蓝莲还放在马上,而且,这里是大悲寺,是大周国主亲口设立的!

苏破紧了紧拳头便向回而行。

偶遇僧人,一经询问,皆是唯唯诺诺,竟然连会诵经的都没几个。

苏破心难平。这大悲寺,建来何用?

难道,仅仅是国主用来限制那太平道的工具?

……

……

苏破回到客房当中,却听姚一顾突然说道:“据传,北宗佛子已经到了蓟州,正要借道前往大晋,这大悲寺的僧人,香主,很多都前往恭送。”

“我们也去看看!”

苏破凝声说道。

三人便出门前往蓟州。

苏破心中而对方才所见所闻感到极度的难解。他想要看看,那所谓的佛子,到底是什么摸样。

那些僧人贵客们的马驾车辆昨天便出了。如今苏破等人已经晚了许多,能否赶上都难说。

但见到少爷去意甚坚,姚一顾便找了条路捷径,疾驰而去。

行了大半日,行人渐稀。道路越的纤细,幽静。

骤然,一声霹雳弦惊!

尖锐的呼啸声,打破了这林间路的寂静,划破了那沉闷的马蹄声!

姚一顾惊呼道:“敌袭!保护少爷!”

三人皆是伏低了身子,催马向前疾驰,但是前方已无去路!

几根偌大的树干将这道路封死,纵然是麟马,也不能一跃而过!

蹄声出现在苏破等人的后方。大约有十来个,他们俱是骑在马上,隐隐围成了个大弧形,将苏破三人包在其中。为一人手里持着弓箭,他跨在马上,长啸拉弓,那弓弦爆响!

声音爆裂,响声将四周的树叶都震落!

这是强弓!

至少也有一二十石!

为这人,是先天修者!

姚一顾大惊。在他看来,这京都附近,素来清净,便有少许流民,也很快便被肃清,遣返回乡,绝无草寇盗贼之流。

这十来人,若是流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手,也好应付。但是没想到,这为的两人,光听这弓声,力道就只有先天修者才有!

那支箭矢如电袭来,姚一顾猛然拨马上前,挥刀拨荡。

铮然声响中,姚一顾觉得手腕都有些麻!

果然是先天修者!

但愿,只有这两人!

其余贼人若不是先天,还有些机会。姚一顾正心念急转中,旁边的苏家护卫却是一声闷哼,伏在马上!

原来那那人见到姚一顾暂时难以射杀,便将目标转向他人。那护卫本身不过易筋初成,被一箭穿透胸腹,再也拿不住长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张兄弟!”

姚一顾一声悲呼!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做出这样事来,难道就不怕抄家灭门么!”

姚一顾大声喝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杀了你们,有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为那人一声长笑说道。放下弓箭。

这几箭全力而,纵然是先天,也要稍稍调息。

苏破见那几人都是身材高大,胡须拉茬,嗓音低沉,显然是成年男子。自己三人行踪不定,麟马脚程极快,又是突然改变路程,竟然能被这些人盯上,显然是有人算计。不过,这十几人,看样子也就这为两人实力强悍,其余的从气息上看也都是肉身境界。

这样看,即便是有人算计自己,也因为时间急切,没有筹集到足够的人手。

还有机会!

苏破一声长啸:“杀!”,掌中蓝色光华一闪,已经是将那蓝莲重刀,提了出来,轰然策马前行!

受了苏破的影响,同僚生死未卜,姚一顾骨子里本来就有这样一股血xìng,今次受到死亡的威胁,更是被jī了出来,他大吼一声,便跟着冲了出去。此时那十余人已经跃下马来,有的持剑、有的持戟,将这路封锁。他们也知道如果让这几人冲出包围,便照应不来,因此势若疯虎,竭尽全力地想把他们压制回去。

“杀!”苏破怒喊道。

“杀!”姚一顾眼睛里有红红的一点,像是燃烧的血。

两人两马,瞬间便撞入那阻路上群马当中,随后两人跃下,背依马匹,对撼刀光剑影!

姚一顾大声喝道,手腕上用劲,将一人崩出十来步,又朝着那为者一刀斩去。他进阶先天时日不短,本身力量便强,又曾经在苦寒的北荒磨砺了许多年,普通的先天气动修者,极难是他的对手。

而那为的一个贼人,将掌中长刀横挥,平平地一记长斩,劈向姚一顾。轰然巨响中,这一击,两人竟是平分秋色!

……

……

他们两个翻翻滚滚地缠斗,那贼人见到姚一顾实力不俗,一时间难以取胜,故此他并不求胜,一心封堵姚一顾的去路,让两人各自为战无法救援。

而苏破这一刻,却是遇到了强劲的敌手!

对面那人巨剑漆黑如夜色,只在剑刃处可以看到两道亮银般跳跃的光芒。他一剑又一剑地劈挂而下,如同在苏破身边织下一张密密麻麻的罗网,将他重重地缠绕在其间。

每一次刀剑相交,苏破都能体验到对方的巨大力量,如山般的压迫着他!

这种压力,远非那轩辕子复之流能达到的!

苏破骇然,这人,是归元境界?

一定是了!

否则,气动之下,何人能有苏破这般的气力?即便是有,那也是绝世之天才,绝非这样的人。

那人窜跃着,剑影如虹,面目中露出狞笑来。

眼前这少年,虽然气力差不多有半鼎之力,但是,也就与他相仿。而在境界上,就差的多了。

这般力拼中,那少年用不了多久就会力竭,便可以将其斩杀!

慢慢的,他的笑意便消散了!

已经拼斗了几百下,这少年的内腹都震荡错位了吧?怎么还会有这般的力量?

虽然此地偏僻,但是还是要战决的好。他怒声道:“战决!”

就在他嘶吼的同时,他的巨剑轰然间燃烧起来!

随着他的挥舞,那火光势越来越大,猛地里轰隆一声响,那贼人猛然跃起,带着亿万火星的红光如一条巨龙般腾上了半空,然后,轰然一刀斩下!

“火镰斩!”

“少爷心!”

旁边的姚一顾肝胆欲裂!

少爷的对手竟然是红莲教的贼人!

这秘技“火镰斩”能使出如此威势来,此人定是归元境界,在那红莲教中,也算是一个香主了。这,少爷如何能挡得住!

姚一顾一贯沉稳如山,能沉得住气,绝不动摇。这也是他负责二苏府护卫的缘故。但是今天,他却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双手颤抖不止,似乎,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失职,没有保护好苏破!

愤怒的火焰从他的心中流出,他知道自己无法杀伤了眼前的人,但在砍杀中,却带着几分疯狂。他拼命也要冲过去,顿时破绽大出,一瞬间,鲜血便从他的脊背涌了出去!

苏破此刻能感觉到自己的xìng命处在千钧一之际!

那大汉大声咆哮,火焰巨剑便如一道火龙击下,其势几乎无可阻拦!

苏破只觉得一股炙热的厉风从脑门上直贯下来!

那大汉眼中再度露出了狞笑!

他这飞起在半空中,在空中全力拧身出刀,这一刀叫为“火镰斩”,但这身法却是虎扑式

当虎被逼入绝路的时候,会跳起来决死一扑——这一刀下去,已使出全劲,不留后招。火焰长刀的末端就如同虎尾!

苏破左右都是贼人,后面是马匹,无路可退!

“咕咕!”姑苏一声啼叫,骤然从树梢电射而去,飞扑向那大汉!

但是那大汉面色一变中,匆忙之间,却是自腰间弹出一丝网,那网迎风张开,却是有一丈多大,迎头便罩在姑苏身上!

姑苏身形在空中连续转动,但是这网笼罩的方圆面积太大,却是无从躲避。一瞬间,便被拂落于地。

啊,姑苏!苏破一惊。姑苏算是他的一招奇兵了,如今竟然被这汉子如此轻易的化解。现在,他只能独力面对这样气势雄浑的诡异一刀!

……

……

这大汉的身形虽然受了点影响,却并无大碍,依旧是一道火龙当头劈下,夹着亿万的火星!

“去死吧!”

他高声啸叫着,声音中充满了肆虐之意!

这样的一刀,在他的一生中已经斩杀过多少人?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知道,他今天所杀之人,肯定是分量最重的一个!

这一刀下去,他日后再红莲教中的地位,将再登一个台阶!

就在他幻想中,对面那少年却是面色依旧凝重,丝毫不见慌张。

只见他扬起手上的蓝色长刀,那半边锯齿有若巨狼的獠牙,闪动着森冷的光芒。

然后,他便奇异的扭动着那刀,那刀身在七尺空间内,划出诡异的弧线,似乎是在跳跃,似乎是在扭曲,似乎是在波动!

这一刻,大汉的眼中似乎出现了幻觉。

他觉得,这少年似乎是一个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文士,立于名山大川之前,在那丰碑上书写赞歌。

这少年又似乎是一名动千古的大家,正在长卷前挥毫作画。

他画的是什么?

是水?是水?是人物?还是鸟兽?

都不是,是一朵莲花!

这大汉骤然现,他看到的不是幻觉,就在他火龙一击的下方,绽开了一朵蓝色莲花!

暗青亮蓝,光色深浅不层层重叠地光芒接合如同féi厚的花瓣,一瓣初灭,一瓣又明,说不出的绚烂。

莲分五瓣!

他愕然下望,便现,那五瓣莲花似乎无可阻挡的绕过自己的火镰一击,随后惊觉那五瓣莲花及体,刹那间,他便见到自己的四肢横飞!

这一刻,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五瓣莲花开,既是死亡的声音。

……

……

苏破猛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柄烧红了的铁锤狂砸了一下似的,嗖的一声,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瞬间也不知撞破多少人体,枝干,直直地飞坠了开去,滑出十几丈才砰然落在地上!

周身剧痛!

不过最痛的,还是周身的经脉。

这五瓣莲,苏破本来只能在那静虚之所中施展出来。因为在那里,即便是经脉破裂,也无伤本体。在那静虚之所中,苏破经常是每天几十个时辰的苦修那造化天九转玄功,还有这五瓣莲,虽然苦痛,但是这一式终究越的熟练,在那静虚之所已经能挥刀既出,一刀五瓣莲!

但是,在现实中,苏破却是不敢。因为那经脉的剧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一番番苦痛下来,苏破都佩服自己的承受力强大。

今天,一人一兽的合击之术被破,苏破无奈之下,只能施展这五瓣莲!

这一刀,是他所知的最强攻击手段。

……

……

“战决!”

听到那大汉的怒吼,其余人等,都围了上去,一瞬间,姚一顾便陷入到绝境当中。但是,在他心中,自己这凶险远远比不上少爷所遇到的!

他仿佛看到,那一击之下,苏破被击成一具残缺不全的焦骨。这样的场面,他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可恶!”

这群红莲教的逆贼们,竟然将最强的领去对付少爷!

他睚眦欲裂!

其余红莲教众们,对于那大汉的呼喝已经习惯。必杀技一出,那少年必然是死路一条!

斜眼望去,他们嬉笑着,便看到了惊诧的一幕。

的领,居然四分五裂!

而其身下,有莲花五瓣,灼灼其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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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章 六刀七杀

第四四章六刀七杀

第四四章六刀七杀

莲花开罢,血花开!

那一刀实在是太快,他们的领整个身躯被分成五截下飞散,出去十余丈,才纷溅起漫天血花!

先天四品之上的归元境界,已经不足用气血旺盛来形容,肉身坚韧,五腹六脏都渐渐凝实,这五朵血花绽开,嘶嘶的喷涌着,一瞬间便将这方圆几十丈都笼罩。树干枝叶,马匹,草地,山石,一片血腥!

就在这些红莲教众错愕间,甚至手上的兵器还在不自觉的停止挥舞中,那蓝色莲花骤然消散,化为一口蓝色的锯齿长刀,森然如狼牙,狰狞可怖。那口刀,握在那少年手中。而那少年,却是被领那“火镰斩”击飞,腾空而起,一路飞撞!

三棵树个人!

他背对的方向,恰好转到了战圈这处,被一击而飞,一路上咯嘣爆响!

三棵树断个人飞!

被撞飞的四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口喷鲜血晕死过去,而没有被撞倒的红莲教众,却是依旧惊骇。因为那斜飞出去十几丈的,居然又爬了起来,望着众人,清秀的面目扭曲,杀意滔滔,让人看上去就心悸,站在漫天血气之下,便如一头凶兽,一具邪魔!

这一刻,他们战栗,他们恐惧!

……

……

这还是人么?不是说,只有先天一品气动的修为么?怎么会这般恐怖?赵香主可是先天四品归元的修为!差了一个等阶,怎会反而被这少年给一刀分尸?

剩下的七个红莲教众无法相信他们所见到的!

但是,事实又摆在面前。

那血;那赵香主被五分的残肢;那口喷鲜血,筋骨崩断,生死不知的四个同伴;无一不在提醒他们,他们没有看错。

那少年,确实如凶魔!

他提着那狼牙参差的蓝色长刀,一步步的走来,步履缓慢而且沉重。他口中还长流着淋漓的鲜血,起初是一滴两滴,后来就是一股两股,走过之处,皆是血路!

“他,他快不行了,大伙一起上,杀了他!”

那血,那缓慢的步履,又鼓起了他们的勇气,本来有些抖的手脚又恢复了气力。

就在此时,那红莲教赵香主的副手,同样是先天三品的修者,高声叫喊着,同时挥刀继续斩向姚一顾。

这声音,虽然有些颤音,但依旧粗豪响亮,一瞬间吓醒了剩下的红莲教众。他们狂吼着,舞动着刀剑长戟,杀向那个少年。

“杀了他!”

“杀了他,就不怕了!”

杀了这少年,就不会再害怕了。这就是来自他们心底的声音。

六个先天之下的武者,最强的是易筋大成,最差的也是锻骨中期。这样的六个壮汉,挥舞着兵器,呼啸着杀来!

苏破此刻浑身经脉剧痛!筋骨剧痛!皮肉剧痛!内腹剧痛!

无处不痛!

那一刀,竟然将他体内的先天真气消耗了大半。如今,他几乎成了强弩之末。一股几乎无法抗拒的疲倦感,占领了他的身体,灵魂。让他只想着倒在地上,好好的休息,睡上一觉,什么都不在理会。但是,苏破知道,他决不能倒下!

倒下就是死亡!

姚一顾此刻浑身浴血,虽然奋战不休,但是苏破知道,他绝对支持不了片刻!

对方无损的,还有七人。必须要杀了他们,才能自保,才能平息心中这口煞气!

苏破心中似火烧,燃烧他的内脏,燃烧他的灵魂,刺jī着他的神经,这火焰支撑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行进,那刀,未曾离手!

来了,近了。

身形交错间,凄厉的金石断裂声中,血光爆起。

第一刀,第一个。

冲在最前的一人,只见到迎面如长虹般席卷而下的蓝芒匹练。他匆忙举剑上挑,但是那剑刚刚接触到那蓝芒,便在哀鸣的金石声中,应声断裂,势如破竹,随后断裂的还有他的身体!

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来得及痛呼一声,便左眼见到了自己的右眼。

一刀中分,左右再见。

此刻,苏破刚刚走过他的身侧,那血便如被劈开的椰子溅出的椰汁一样四处溅射,红艳艳的。

苏破一边前行,一边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脚下的野草沾上血渍,有些湿滑,还有些粘。这让他在寻找敌人的同时,还要留意脚下。

第一个……

第一根……

苏破点着数。

那将人刀同时中分的一刀太过迅,太过犀利,太过突兀,令紧跟在后面的两个红莲教众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呼啸着冲杀过来。而迎接他们的,则是一记横劈!

蓝莲,重二百零八斤,长接近七尺!

七尺的长刀,加上手臂的长度,挥砍起来,笼罩至一丈方圆。那两人刚刚冲到近前,便见到的是一道横贯腰间而来的蓝色匹练。其势之疾,其力之大,令他们根本无从招架。

噗噗的声响,是血液泵流的声音。

当苏破走过之后,两人段!

两人都是肉身境界的武者,肉身强悍,但此刻内腑魂着血液横流,犹自跳动不已。哀嚎的呼喝声,良久不能断绝。这强悍的肉身也给了他们无尽的痛苦,一时半会都无法死去。

苏破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此刻,只要是冲过来的人,在他眼里,都如粗柴,只需要一刀劈下去,或者横斩开来就好。别的,都无力去想。

此刻,他能做的,就是这般机械的运动。一如在静虚之所那般近乎无休止的砍柴练习。

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

从无第二刀!

四刀杀五人!

第六个红莲教众,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他呆呆的站住了,一动都不能动,似乎那四溅的血腥,那碧蓝的刀光,那摧枯拉朽般的杀戮,彻底的将他惊呆了,无法说话,无法动弹。

苏破茫然而过,一刀挥过,人两段。

他此刻嘴角依旧长流着血滴。那“火镰斩”一击,实在太过强悍,虽然勉力接下,但已经震伤了内腑。意识渐渐模糊。

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但是,他绝对不能休息。

六个了。还剩下最后一个。

苏破拖着七尺蓝莲,走了过去。

姚一顾仍在苦战当中。此刻他脊背被划了两道极长的口子,血流不止,力量也渐渐消散。对面那人,至少是先天三品的修为,在红莲教也算是有名号的头目了,一招一式极为娴熟,也是在血肉场中厮杀出来的狠角色,姚一顾想要胜之,很难。他只能拼命的催动掌中刀,企图用勇制敌,杀出一条路来,援救少爷。

但是,目光旁掠,所见却是惊心,惊喜!

而那红莲教的先天修者,却是满脸的惊骇,就连掌中的刀都为之一慢。这少年杀六人,用五刀,杀人简直就是如切瓜砍菜!

或者说更像——

劈柴!

那口蓝色的锯齿长刀,就如九阴黄泉里,魔神的嗜血妖刀!

逃?

逃。

逃!

他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猛然一刀劈下,将对面的护卫震开几步,他脚下猛然力,一个箭步便窜出几丈,再次迈步时,已经是离马匹不远。

“哪里走!”姚一顾快步紧追,但是背上剧烈的疼痛,却是令他嘴角一bsp;那大汉正要翻身上马,却有一团黄影骤然电射而出,向他扑来,他紧忙挥刀掷出,将那黄影逼退,一拍马背,人已经是坐了上去,拍马便走!

那马一力,一下子就行出十几丈去。姚一顾受伤难以施展身法,苏破此刻更是驻刀而立,有点摇摇欲坠。而姑苏,想要跟去,却又回头看看苏破,似是惦念他的伤势,也犹豫不定。

一声大笑,笑声中却没有多少喜悦。那大汉便欲扬长而去。

来了这么多人,斩杀三个苏家主仆,竟然无功而返,仅剩下他一人,岂有半点喜悦,有的也就是死里逃生的侥幸罢了。

虽然那苏家少年此刻看来无法坚持,但是他却不敢回头。那刀,那杀人只需一刀的手段,已经彻底吓破了他的胆子,他只想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到那少年!

忽然,背后凉!

他猛然回头,一道巨大的蓝色匹练已经扑到了他的脸上,他只来得及用双手,用胳膊去招架。但是手挡手断,臂挡臂断,人挡人断!

“不要……”

他狂吼着,与胯下的麟马,一起被那蓝光贯穿,钉在了地上!

这山林间的路,满是逶迤的痕迹,野草红绿相间,应是红féi绿瘦。

“公子……”姚一顾见那人被苏破一刀飞斩,顿时放下心来。若是任那人离去,自己与少爷都身负重伤,一旦支撑不住,那人若是回来,便是祸端。如今,便没了后患。他心中稍安后,急忙询问苏破现状。

苏破咬紧牙关,摆手示意无事。指了指那个生死不知的护卫,令姚一顾前去查看。

姚一顾又紧忙去查看自己那同僚的伤情,看了一眼,眼中忍不住流下泪来。那护卫被一箭贯胸口而入,早就断了气了!

第一更到。感谢xx浪子筒靴,成为本书的掌门,鼓掌撒花。

感谢老大夫,越宗者等筒靴打赏支持。

第四六章 佛儒之争

第四六章佛儒之争

“老姚,你知道有什么功法,能够凭先天之力,使敌人的心跳加直至负荷不了,最终会导致血脉爆裂而死?”

姚一顾一愣,不禁问道:“少年您听说过这等奇功……”

慢慢的思考了一下,缓缓地道:“有的。我们随处可以听到这种事情:某某村的某某神童,可以凭意念之力使窗外的花开花谢……

更有人能用心神使毛笔在纸上写字、甚至用怒意碎裂花瓶、甚至用诅咒的双目投向动物使其暴毙……

这一般来说,都是道家的手法。多有一些道家术士,比如那红莲教逆党,教人凭心意使杯子凌空走动,到自己所问卜的答案去,更有人卜筑时诚心专意使得竹筷在沙盘上划字……

这样说来,凭借心神意志,操控先天真气,来控敌心跳,说来只是一种意志对于先天真气的运用,控制对方的心脉而已。并非是什么神奇的事……

但若是碰到平阶修者,或者是相差不多,彼此之间的意志力,先天真气的质量都反复,遇着这种情形,便没有什么大的用途。

原来如此。

苏破顿时有所悟。或许,那在刘宅被自己击杀的中年人,来自道门?自己修炼那【魂气压元功】,会不会被人察觉到呢?

……

……

苏破此刻伤势大好,基本无碍,两人便加快了骑行度。

到了下午时分,已经是来到了冬琶山脚下。

这里大路三分。一条通往西北,一条通往京都。一条直指西边入海口。

两人经过这番耽搁,苏破本来以为早就错过了那佛子会,故此只想跟着京都礼佛的队伍回转。但是此刻,到了这路口,却是根本不见人影,也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迎接,佛子又是去了哪里,或许已经借道去往大晋方向了。

就在苏破刚想开口,之际,却是闻听到一声诵念,便如贴近地面的闷雷,在这方天地间,浑厚的回响着,轰然不绝。

“阿弥陀佛。”

听方向,却是往西北方向去的。那里一片荒原,经过几千里的大山阻隔,便是大晋的地界。

苏破策马前行,疾驰了大概二十多里,胯下麟马突然人立长嘶,再也不肯前行。

而苏破此刻,也骤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震慑,那种感觉,无可名状,就似,前方有浩瀚,难以测度的大威能在镇压着,在咆哮着。

苏破下马,缓步前行,在行出了两三里,来到一座山丘上,向下看时,便见到了令他震撼的一幕。

金光灿灿!

一座庞大的金色宝座,如莲花盛开般,矗立在那荒原之上。

这金色宝座周围,团坐着几百个僧人,个个低头闭目,正在诵念着。

“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

这声音,虽然自几百人口中出,却浑然如轰轰然,震彻四方!嗡嗡响动的声音宛若yín唱,伴着夕阳西斜,气氛庄严肃穆,闻者无不动容。

苏破听了,只觉得仿佛心灵都被洗涤一静,似乎这人生,唯有礼佛才是正道,佛才是人心中的唯一真神。

忍不住,就想走下去,跪倒在那众僧之前,与他们同声诵念。

便在此时,心中突然迸出一股怒气!

“我自唯我,除外之外,还有何神?杀!”

一瞬间,被这股怒气所摧,人一下子醒悟过来,心神为之一清。凝目望去,端坐在那金色莲花宝座上的佛陀,在苏破看来,身上竟然是笼罩着一层佛光,淡淡的晕胧脱凡俗,也不知是不是夕阳余晖映照所致。

这佛陀,那些僧人,为何会停在此地?

以为他们的去路上,正站着一个人。

与那金色莲花宝座上散着若有实质佛光的佛陀截然不同,那人的一身洁白文士袍冠,望上去洁白干净,绝无半点脏污。而在其头顶处,却是迸出耀眼的光华,坦率淡然,浩然如正气。

那佛陀,胖胖的,面容无比之慈祥安逸,让人望之便心生崇敬拜服之意。

而那文士,则是一张俊美得令人摒息,比女子还要艳丽的面孔!

苏破近日间见过的俊美男子可多了,高英杰、宫五不说,就算那孟锦衣,赵等,也绝对说得是“美男子”,然而与眼前之人相比,简直是天地云泥之别。那男子生得一双绝艳的细长凤目,鼻梁细而直挺,嘴很薄,抿着的线条却带着一丝冷酷,若非他低垂脸帘的神情充满正气,只能说这张近乎妖异的面孔,会令人本能地想要避开。

他是谁?怎么会挡住这佛子?

苏破顿时心中充满的疑惑。这佛子,既然敢有如此称号,那定然极为强大,法力强悍,那些和尚诵经之时,真气十足,看来个个都是相当于先天之上的修为。几百个先天强者,怎么会被一个人便拦住去路?

这怎么可能?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拦住佛宗的去路?

“白字路,你名字中有个路字,但不是要你生来拦路用的,为何不避开?”

金莲宝座上那佛陀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浑厚,不过对于这前方的。

“大至什,天下的路,唯有能通行的,才算是路,前方无路,你请回吧。”

那文士淡然说道。声音清越,似乎不但半分烟火气,便如旅者高歌。

那被称为大至什的佛陀,取下颈间木珠,在风中慢慢捻起,口诵“南无阿弥陀佛”,声音庄严,令人起敬。周围僧人随声附和。

“子路施主,贫僧是抱着弘扬佛宗正教、度化东元民心的念头,为减轻世人罪孽,不辞劳苦,在无边大海漂荡十载,随行三千僧侣,如今仅剩下三百,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岂能因为个人门户之左见,便置众生于不顾呢?”

“我儒家讲究的是,明心知xìng。六德,智、信、圣、仁、义、忠;六行,孝、友、睦、姻、任,恤;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些足以令万民开智明心,要你异端邪说作甚?你佛宗究竟为何,难道欺我不知?说这些表面文章,终究无用,你若想通行,只要过了我这关!”

那白子路,自肩上扯开繁结,白布“唰”的一声滑落。便擎出一口剑来。镂空的剑鞘亦十分古朴,其上镶满龙眼大的铜钉,恍若钟鼎古器。长及胸口、宽逾一掌,剑锷形如钟盘,两侧伸出斜长护手,末端长度过剑柄的一半,远看浑似隶体的“天”字。

“抵天剑!”

那佛子骤然一惊,随后便诵念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瞬间,身体上笼罩的佛光骤然浓烈了起来,随着他的念诵声,这天地之间竟然有浩大的宏音响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声音震颤,仿似令人的心灵都在颤抖,都在反省,都在忏悔!

“雕虫技尔。难道佛子只会空口白牙不成?”

那文士白子路一声长啸,将那剑拔出鞘。青色的剑身,并无多少光泽,但是与那古铜色的剑鞘相对,显得极为的古朴相衬,竟然有种凝重,典雅,质朴之感。

那剑出鞘,剑声苍茫,直动九天,便如老夫子在讲颂诗篇,便如大儒在九问环宇,就如这天地间恒久不变的道理,直入人心!

一瞬间便将那佛陀的诵念声抵消。

“佛宗,我最不喜欢你们金光北宗,出来的佛子都是一副问僧的架子,经典翻得烂熟,说法却以僻涩自负,行事虚伪,全无出家人的法喜慈悲,比立于朝堂之上的六部九卿还像官。”

那文士白子路朗朗的说道。

“即便再婆娑世界金光宗里,你大至什也不算素孚人望,如那舍悲寺的雨舟慈能、精进寺的慈苦长老等,哪个不比你更悟佛理。听闻你能力压其他几人,就是因为开口禅了得,而且手里有一样佛宗的宝物,便是琉璃佛子。”

“今日,我倒是要好好见识一番!”

“阿弥陀佛,出家人本最忌与人争斗,但奈何佛祖也有雷霆之怒,也有三千护法罗汉!”

“白施主,既然终究要归于手段,那贫僧也只好冒犯了。”

“阿弥陀佛!”

随着这声念诵,大至什手中的那串木珠,骤然放射出淡淡的黄色光芒。

同时间,大至什身上的佛光一暗,头上却是升起一道光环,在他头上三尺之上,奇妙的旋转着,散出洁白的光辉。在那五六尺宽的光环中,不断有各种异象生出,或如草木,或如沙河,或如佛祖宣经……

这大至什佛子箴言颂出,苏破猛然惊见天地之间雷光大作,只见远处天空中的云层正在卷动,风卷云舒,向着自己站立之处漫卷而来。一声霹雳突然从耳边炸响。头上本就是黯淡的辰光更加的色泽深灰,犹如乌云翻卷。一声又一声的霹雳连接不断,滚滚而来,声震环宇。

“佛国生灭,佛有惊雷怒!”

大至什一声焚唱,一条条强烈的白光在那白衣子路身旁或远或近,或前或后,闪个不住。

面对这浩然天威,苏破此刻觉得自己如此渺那每一道贯穿天地的白色光线,都是巨大无比,自己身置其间,简直如虫蚁一般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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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气冲斗牛

第四七章气冲斗牛

苏破此刻,距离那两人所立之处,足足有五里开外,只是处在那雷场的边缘,便已经感受到这种无边的威严,无尽的压力。

那雷,明明便是那佛子一手催动的!

苏破惊骇。脑中一时间都魂了。虽然,在梦中曾经见过远比这更加惊人的场面。但是,那终究还是在梦境之中,苏破还是有些怀疑那些东西的真实存在。或许,只是臆想也说不定。

但是眼前场景,却是真实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绝无虚假。

这漫天雷光,便是那南瞻部洲婆娑世界来的所谓佛子引动的。这种神奇的手段,与后世那些神话传说的仙神,还有什么不同?

望着那佛子头上三尺的光辉,苏破突然想起一句话。

“头上三尺有神灵!”

那艳艳的光华,如有神,若有灵,仿似便是一生命一般的变换着各种形态,各种色彩。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灵么?苏破心中又是喜悦,又是震撼。这东西,仿似便是后世传说中的元神,或者说是顶上生花。

不过眼前,不是头上三尺有神灵,而是其头上三尺生出神灵。

或许,这就是为何将入神之上的那个境界称为神灵的缘故吧。

忽然远处一闪,一道闪电炸了开来,这道闪电如同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散出无数道闪电,一道道白光由那白衣文士的头上劈下,有的笔直,有的扭曲,转瞬间便盘根错节,极似一株绚丽无比的珊瑚树,将那白衣文士包在其中。往往是这道闪电还没过去,另一道闪电又闪了起来,笼罩在那白衣文士的头上,绚丽之极,也可怕之极。

而那白衣文士却是巍然不动。他那张有些魅惑的脸上,露出的是冷笑。笑的很轻松,很轻蔑。

他缓缓的将掌中那口透着瑟瑟古意的长剑扬起,就那般斜斜的朝着天空一指,顿时间,漫天劈下的各异雷电,都似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排斥,一道,两道,十道,百道……

雷光落下,居然没有一道能劈到那白衣文士的身前。尽数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挡在身周三丈开外。那如栅栏一般的电光,层层叠叠的将白衣文士包在其中,便如一个几丈大的光茧。

在其身体三丈之外,那荒原的泥土都被那雷击出深深的沟壑,越来越深,越来越广,蔓延,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几丈深坑。

而在那深坑的中间,则是一根三丈方圆的柱子,突兀的孤立着,其上便是那犹自斜举长剑,意态悠闲的白衣文士。这如此

如果不是空气中传来的焦臭味道,还有那巨大的深坑,苏破都以为那电光只是摆设,只是炫目的手段,如今一凛,惊觉其原来竟有这般大的威力!

苏破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是一般的先天修者,绝难抵挡这样的一道电光。这就是神灵的威力么?这就是以神灵沟通天地之间的元力出的攻击么?

不过,这样的攻击都奈何不得那白衣文士!

那剑斜倚,那人傲立。漫天雷光,不能临体。

……

……

“好一口抵天剑。好厉害的抵天三剑!”

那名在白衣文士口中被称为大至什的佛子,此刻轻抚那木色佛珠笑着赞叹道,然后一声佛偈:“佛国生灭,佛有狮子吼!”

他张口嘴,轻声说道:“唵嘛呢叭咪吽……”便在此时,他头上三尺处的光辉,骤然化为一尊佛像,金光闪闪,闭着眼,一手单掌立于胸前,一手横于腹下抚肘。亦是张口诵念道:

“唵嘛呢叭咪吽,偈!”

这声真言,便如洪钟大吕,便如开山劈海时的山崩海啸,便如万千信徒齐声高诵。一股巨大的声浪,化成一道金色光芒,便如一道光剑一般,斩向了那白衣文士。

这金色光剑,似光,似声浪,其急如电,所经之处,刮蹭到荒野的泥土,瞬间便无声无息的犁开一道深沟,十几丈宽,黑幽幽,深不见底。

那浩大的诵声虽然汇聚成剑,但是,还有一丝丝泄散开来,传播出去,透入苏破的耳中。

苏破此刻是这样的感觉

好象在黑夜的荒山里,听到一种遥远而神秘的钟鼓声,每一次敲打,都好似打中自己的心跳,击中自己的要害。

然后这鼓声越来越近。

——怎么真的会有鼓声?鼓声从何而来?

——这是什么鼓,竟是这般的夺人心魄!

苏破的汗珠,渐已密布脸额。

听了这鼓声,他的汗流如衣衫内蠕动着无数的蝌蚪。

每一下都似在震颤他的五脏六腑,消磨他的灵魂!

灵魂坚韧,先天真气催动,那碧色明珠在身体中明暗不定。苏破紧守心神,稳立不动。

……

……

“六字大明咒?”

那白衣文士那原本轻笑的脸上稍稍诧异了一下,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下而已。他转瞬间便长yín道:“抵天三剑,气冲斗牛!”

轰然间,其人头上便现出一道青光,那光焰亦是在他的头上三尺之处,摇曳着,放射出万丈光芒,直冲星斗!

苏破这才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夜了。一轮明月当空,将这荒原映照的犹如一个银色肃穆的世界。而这白衣文士白子路,这一生长yín之后,其头上光明,气势之盛,可以直上云霄,竟然直冲头上的漫天星斗。

苏破知道,牛、斗,即二十八宿南斗六星中的斗宿、牛宿。即后世的北斗星,牵牛星。而此刻,这白衣文士一剑斜指,头上光芒直指那斗宿、牛宿,恰在此时,那两星斗便有两道光芒笼罩而下,竟是汇聚到他那斜指天际的幽古长剑之上。那剑顿时光芒大作!

rǔ白色的光芒,将这剑化作一支巨大的光明火烛,一瞬间,竟然将这荒野映得犹如白昼!

方圆几十里,光明大放,将手放在身前,纤毫毕现。

“儒子长歌,一剑斩邪,”

那斜指的长剑,此刻的巨大白色光炬,沿着一个玄奥的轨迹斜斜的斩下,看似扭曲,又似笔直,看似快若疾火,又似慢如移山。

“轰……”

斩在那金色光剑之上。

轰然间,百丈方圆,皆是金白两色时间,那光芒,映的苏破都睁不开眼睛。

好亮,好大的焰火!

……

……

待到苏破睁开眼睛时,现那金色的巨剑,白色的光炬,都已经消散。那佛陀大至什依旧端坐在那巨大的金色莲花宝座之上。而那白衣文士白子路,也还是傲然站在那越显得突兀的土柱之上。那土柱依旧是三丈方圆粗细,苏破看去,似乎没多一分,没减一点。

在这样声势浩大的对撼当中,这原本应该脆弱无比的土柱居然安然无恙,可见这白衣文士那一剑之威。

显然,其不光光是攻击的手段,防御更胜。这一次对撼,看来这白衣文士即便是没占得便宜,但也绝没有吃亏。

那样的金色音波之剑,仅仅是泄露出来的一丝,自己若不是没有经过今天的元灵洗刷身体经脉,恐怕都绝难承受,身体五腹六脏都会被震裂。而白衣文士竟然如此轻易化解,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

……

“好厉害的六字大明咒。久闻南瞻部洲婆娑世界佛宗功法,别有奥妙。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那白衣文士此刻面上依旧充满魅惑的淡笑着,但是在苏破看来,却多了一点郑重之意。很显然,这异大洲来的佛子,并非易于之辈。

“阿弥陀佛。这六字大明咒是大慈大悲菩萨咒,源于梵界,象征一切诸天菩萨的慈悲与加持。六字大明咒是上古大佛所传的“唵啊吽”三字箴言的扩展,其内涵异常丰富、奥妙无穷、至高无上!

它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此咒即是佛之微妙本心,远古大劫前,诸天善烬菩萨就是持此咒而修行成佛的,佛名正法明王如来。”

那被白衣文士成为“大至什”的佛陀正色道。一脸的肃穆。似乎对于那诸天菩萨,远古大佛,满是崇敬。

“果然不俗。没想到南瞻部洲的一宗佛子,竟然能有这般手段。”那白衣文士赞叹道。

“太玄洞的儒家之修,更让人称颂。白施主的抵天三剑,果然是天下攻守俱佳的绝世剑法。深得人师真传。就连这神灵都是金系的剑灵!”

那大至什亦是赞颂道。

“我之神灵,名为‘斗牛”。儒子剑气,浩然经天,直冲斗牛。”

白子路古剑斜指,轻yín道。

“吾之佛灵,名曰‘须弥’。须弥演化,恒河沙数,终为佛国。”

大至什双手合什道,那黯淡全无半点光泽的佛珠就罩在他的双手之上。

……

……

苏破此刻见到这一幕,就像是两人惺惺相惜,互相通报名号,然后下一刻就要结成好友,或者拜把子一般。但是苏破不是天真的孩,绝不会当真那般认为。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规矩。

修成神灵的修者之间要遵循的规矩。通报各自神灵的名号。

原来,每个人的神灵,都是有各自名号的。苏破此刻已经明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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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 万里朝宗

第四八章万里朝宗

“阿弥陀佛,白施主,您这是一定不肯让路了?”

大至什端坐在那金色莲花宝座上,面容肃穆,凝声问道。

“躬行慎也。退一步,海阔天空。”白子路长yín道,

“阿弥陀佛,既然太玄洞执意如此,白施主的抵天三剑,贫僧也是吃不消。那就转道而行吧。天下问心向善者,多乎哉,待有缘时,自然人心所向。抵天三剑,挡得住我大至什,却挡不住向善人心。”

大至什双掌合什,一声诵念,“阿弥陀佛!”

金色莲花宝座周围的三百僧人亦是长身而起,合什诵念:“阿弥陀佛!”

这月色下的荒野,竟然有如佛之殿堂,肃穆,庄重,威严。

“我挡的,不是向善的人心,而是滔滔野心。”白子路那细长的凤目绽出一丝光芒,竟然比他掌中的古剑,头上的神灵,还要炫目,犀利,锋芒毕露。

“善哉,善哉,道不同不相为谋。”

轰然声响中,佛音唱响。在僧人的护持下,那金色莲花宝座被抬起,转向东南行,方向正是大悲寺,正是京都。

大至什此番率婆娑世界金光宗僧团东来到东元大洲,野心勃勃。他想在自己手里完成“三乘一统”的千秋大业,必须另辟蹊径。若是在那南瞻部洲缠斗,且不说隐于暗处的莲宗八叶院买不买帐,就是金光宗内部,都多有障碍与竞争。而来到东元大洲传播信仰,绝对是一招妙棋,但是初来不顺,也是他早有所料。这里虽佛法不兴,没什么讲经论辩的人才,但有道儒两家俱在,根深蒂固,虽然近几百年,那几个人都销声匿迹,生死未知。但就是那几人都不在了,其能否任人鱼肉,也犹未可知。

做为金光佛宗的先锋,他大至什佛子将不可避免风尖浪头,与道家诸派,与儒家各门交锋。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

如今这太玄洞的白子路一夫当关。真要拼个两败俱伤,也是毫无疑义之事。这白子路此来,定然是传达某人的一种态度——

那就是,大晋不欢迎佛宗。

大至什心中明白,就算他能胜过这太玄洞最年轻的儒家神灵,又能怎样?太玄洞背后那人若真个活着,佛宗真就无人敢踏入大晋半步!

金色莲花宝座掉头,他回瞥了一眼,现那白子路依旧如山岳般的立在那突兀的土柱之上。而那便土丘处,那少年居然安然无恙,目光正投向这边。

那少年……

有点古怪。

大至什知道,自己可以放出的一丝佛音,可洗涤心神,可当头g喝震醒世人,也可以摧人心肝,杀人于无形。

那少年此刻居然无事。那便不是蝼蚁。说不准便是京都谁家的子弟,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反正这一战,迟早会为人所知,也无需掩饰,多此一举。

轻诵一声佛音,浩大的僧队便在佛音缭绕中,庄严前行。

……

……

白子路目送大至什离开,呛然一声将古剑归鞘。

面对这佛宗佛子大至什,他出了两剑。这两剑,守多于攻。更多的是警示对方。如果那大至什还不识好歹,再度相试,那第三剑,便是杀剑!

这一剑出,东元大洲的儒家,与南瞻部洲的佛宗,便不可避免的沾上因果,惹上仇怨。

抵天三剑,剑有三。三剑过后,剑声残。

好在这大至什jian猾之极,似乎很清楚太玄洞的手段。那两下交锋,就没有堕了士气,也没有真的斗出火气。

看来佛宗,真的是来者不善啊。

罗舟山归来,便遇到这等事。要是碧落在……

巡山难觅踪迹,子言兄,难道你真的陨落了不成?

白子路一步踏出,便已经越过那几百丈的森然沟壑,向着西北行去。忽然心中隐隐一动,忍不住扭头间,看了那山丘上的少年一眼。

那少年目光清澈,站在那山丘之上,竟然有一种与天地相融合的感觉。

白子路目光一凛,仔细看去,山还是山,那少年还是那少年。

难得眼花。

身形一闪,一道剑光跃起。白子路惊鸿而去。

……

……

苏破此刻,正处在一种奇特的境地当中。

被那佛音袭杀,元灵之力绕体化解,与先天之气同行。被那佛音剑气一逼,似乎那元灵之珠突然怒了,但是它自身似乎没有妄动的能力,只有在宿主身体收到重创或者生死威胁的时候,才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催。但是此刻,化解了佛音之后,似乎是对于那佛音剑气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这元灵之珠,还想动!

似乎,苏破能感觉到它的喜悦,它的活跃,它的冲动。

似乎,它是遇到了可堪交锋的敌手。

似乎,它是遇到了生死之交的好友。

故此,这元灵种子有种奇异的欲望,它迫切的想要动。

于是,它不得不与苏破那现在稍显微弱的先天真气融合,一点点的按照苏破的真气运转意图行事。

苏破能感觉到,那元灵之珠它有意识。虽然只是一点点,就如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没有什么真正的灵智。

但是它似乎是高傲的,抗拒的,对于苏破的身躯,它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挺身而出,去修复,去化解。

苏破早就隐隐体会到了这一点。但是今日感觉更为真切。

这也更加验证了苏破的想法。

这元灵种子是那个青衣神灵的碎片。在这碎片上面,还有那人的一丝一点的意识,虽然无法思考,没有自我,但本xìng依旧是神灵,依旧是骄傲的!

随着苏破先天真气的运转,那元灵之珠,渐渐融入了苏破的一丝先天真气,在其中烙下了苏破的本命烙印。

虽然仅仅是一点,但是此刻苏破心中狂喜,因为他已经能够驱使这元灵之力,虽然只是一点点!

但是苏破知道,这一点,便是质的飞跃,日积月累下去,便是全部。

这是什么情况?

苏破几乎无法相信。

先天三境界九品。

气动境,归元境,凝魂境。

只有到了先天凝魂九品,才有可能突破先天壁垒,进入那能感悟到天地灵气,并体悟到天地灵气的xìng状,xìng质,与其亲近,交流,吸收,才能引灵入体,凝炼元灵!

而现在,自己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

虽然自己的肉身,依旧是气动一品,甚至连窍穴都没有打通半个。但是,已经有了元灵,而且还是融合了自己一丝真气的元灵之珠。

若有元灵,还不算什么,比较那些所谓的灵脉灵体拥有者,他们说不定有什么奇异的手段,也能提前汇聚灵气。但是那样的元灵,比之自己之前的那种,更为不如,只能聚积在灵脉之中而已。

而现在,自己这算什么?引灵的一半?境界上的引灵,修为上的气动?

苏破仰天长啸,这一刻,他真正的看到了自己的前路,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今生后世,生与死,这一切的一切,且让我来摸索,让我来领悟吧!

那张美丽的面容,又出现在苏破的脑海中,出现在他的灵魂记忆里。

“我一定会等着你会回来的,无论多久。”女人笑的妩媚。

“不会太久的……”当是时,他如是说。

当此时,苏破依旧如是说!

我行我路,我有我途。若有所碍,破开无阻。

我就是苏破。

苏破仰天长啸,壮怀jī烈。

岁月如潮,京都的鼓声,穿过时空,凝聚成了今生后世的惆怅。

远古留客面树敌,我一往无前冲杀,红尘至此我逃也不逃。

一吼吼出一个纵情,一生就留一个深情。

若相聚,请为我研墨,把今世的故事都写成了诗,要你第一个来读……

心潮澎湃,苏破说不出来,他只能长啸!

长啸当歌。

……

……

歌声无绝,前方却有安静祥和。

真正的安静,真正的祥和,如雨润泽,无声无息,让心情jī愤到了极致的苏破,骤然宁静了下来。

那是一个僧人,远远行来,正在十步一拜。

走十步,一跪拜。

僧袍陈旧,一脸的风霜。

“难道是朝山吗?”

见到此景,骤然醒了过来的苏破心中充满了怪异的感觉。

在那大悲寺所见,那些僧人根本就不像僧人。

那南瞻部洲的北宗佛子,更是富贵堂皇,所乘的那金色莲花宝座,已经尽享奢华。

所见的一切,无不给苏破留下一个极坏的印象。这个世界的佛,是富贵的佛,是地主是剥削者。

而现在,这僧人却似在朝山一般。

后世便有所谓的朝山,就是三步一跪拜,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外,不能停止,因此走到了他们心中的圣地,通常要一年甚至几年,而且由于高原气候恶劣,条件艰苦,所以死在路上的信徒非常多,但是对于真正虔诚的人,就算死在朝山的路上也是幸福的。

那多是对信徒来说。真正的僧人,能这样去做的,很少。

但是在这里,竟然会有僧人在朝山,苏破就感觉到不可思议。

就在苏破惊诧的时候,那僧人来到了苏破的身前十丈处,俯下身子,跪拜。

苏破突然现,那僧人竟然看着他,直直的朝他跪拜而来!

这怎么行?

对于真正虔诚的信徒,苏破一贯都是尊敬的,尽管他自己不信任何宗教的东西。但是拥有虔诚信念并有大毅力的人,是值得让人敬重的。

苏破紧忙闪身避开。

这僧人即便不是朝山,那拜的也是他心中的佛,也是他的虔诚,是他的信念。

苏破不敢亵渎。

但是,就在他想动的那一瞬间,赫然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

就如有无数无形的丝网将他缠绕住,让他就那般的立在原地。

苏破惊,大惊,他猛然力,但是,那些无形的丝网根本就不存在,也无法崩断。

当苏破能动的时候,那个僧人已经是跪拜而下,眼睛看着前方,看着苏破,目光中充满的虔诚,还有慈悲。

然后,那僧人战起身来,不再继续。那双平凡的眼睛骤然变了。

在那一瞬间,苏破感觉到了那僧人的眼睛中,突然之间凝聚的那种充满了觉悟的光芒,那是一种难以用世俗来衡量的神采。

“施……主……,你……我……有缘。”

那僧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令苏破下了一跳。

“和尚……大师,你朝的是山吧?我们只是偶遇而已。”

苏破摇摇头,觉得有些诧异。这僧人,为何不继续了?朝山之人,是不可以这样停下来的。更别说随便与人搭讪。

“贫僧……并非朝……山,朝的是……心中的佛……朝的是虔诚……是对东元大洲……子民的善意。”

那僧人说话间,有些磕绊,声音有些怪异生硬,似乎很久没有跟人交谈过了一般。

“那你为何停下?”苏破问道。

“贫僧此来之前的愿望便是,十步一拜,自南瞻部洲至此,行十万八千里。到了此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竟然从南瞻部洲而来?所行距离岂能这样精准?”苏破难以相信。十万八千里,在这大海茫茫,大陆崎岖,遍布沼泽毒雾,高山峻岭,危险之极的路途上,怎么度量的这般精确?就算是拿尺子量也无法做到这样准确啊。

“贫僧要见证自己,见证虔诚,以佛心为尺,自然衡量得出。”

那僧人说话渐渐流畅。

“那你为何拜我!”苏破突然喝问道。

“施主,你我有缘。我行了这十万八千里,安然无恙到此,乃是大吉。但是,大吉常有大凶相伴。这最后一步,遇到的便是施主。我拜施主,只是希望施主能有向善之心,日后不要妄开杀孽的好。”

那僧人双手合什低声诵道:“阿弥陀佛。”

随着佛音响起,竟有一种淡淡的黄金光芒慢慢从他的身上散出!

这种光芒,苏破见过,就在刚刚的那大至什身上。

这是佛光!

你是……

“你是南宗的佛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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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 与佛有缘

第四九章与佛有缘

“你是南宗的佛子!”

苏破猛然一惊,开口问道。甚至都来不及为那僧人所说‘大凶’而发怒。因为这僧人,身有如大至什一般的佛光笼罩。

“阿弥陀佛。佛子虽是佛子,但也是空。”

“果然,他真的是那南宗的佛子!”苏破心中一凛。

这僧人面目清秀,眼角有皱纹,虽然看着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但是苏破却知道,这佛子,肯定年岁不知多少了。

那大至什乃是神灵境界,出场声势如此浩大,号称出发之时有三千僧团随行。而这南宗的佛子,竟然如此简朴,而且还是十步一拜而来,这般虔诚。

前后对比,苏破油然生出一种敬佩之意。

“请问大师法号?”

苏破躬身施礼问道。

那僧人居然十分恭谨的双掌合什,亦是躬身施礼说道:“此行历经三十二载,修了三十二年的闭口禅,居然有些遗忘了。我想想……对了,我是纳迦兰。金光南宗珈蓝院的纳迦兰。”

苏破不知道金光南宗珈蓝院的纳迦兰名气何如。就算那大至什的名号,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但刚刚看到这纳迦兰佛子身上的佛光,他便知道,这样有大修为的僧人,绝不会对他这样修为浅薄的人说谎。

十万八千里,十步一拜。

三十二年风霜,闭口禅不发一言。

这样的大毅力,大虔诚,这才是真正的佛子!

“大师,你已经有如此修为,为何还要这般辛苦?”苏破好奇问道。

“修为是什么?修行又是什么?”

纳迦兰反问道。

苏破一怔,说道:“修为是果,修行是因,是过程。”

纳迦兰看了苏破一眼。目光平静无波。但是苏破竟有种被看透一切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似是人站在一口清澈至极的井水旁,可以在里面清晰的看到自己,完全真实的自己。

而那纳迦兰,就是那井水。

“阿弥陀佛。”纳迦兰诵念了一声,开口说道:“有些普通的人,他们没有力量,但是他们一心向善,以心为舟,百渡不觉辛苦,这样的人,尽管不曾入门,但是不能说没有修行,虔诚的意志本身就是修行。”

“我意虔诚,便是修行。”

“只有了解虔诚,了解信仰,了解那无视生死的执着。才算真正的修为。”纳迦兰静静的说:“所以我除了渡海,便在那一次又一次的跪拜之中,花上三十二载时间,不用任何神通,而一步一步走到这里。”

……

……

“施主,你跟我佛有缘……”

纳迦兰如是说道。

苏破头脑发晕,都想堵上耳朵。

“什么大凶?真是岂有此理。这南宗的佛子不去好好想想如何跟那北宗的大至什如何对阵,反而来折磨自己的耳朵!”

苏破又是愤然,又是无奈。

此刻他与姚一顾正策马前行,而那纳迦兰就在旁边随行。看似不急不缓的迈步,但是,无论麟马飞驰的有多快,他都能不弃不离,不多不少半步,与苏破并驾齐驱。

“施主,您可皈依我佛,成为方外居士,只要成为我佛护法天龙既可。不忌一切……”

苏破摇头。

什么皈依佛教。没那个兴趣。什么成为护法天龙,更是扯蛋。

他真想对这纳迦兰吼道:“拜托你,你可是佛子,不是长舌fù,三十二年没开过口,也不用一开口就没完没了的吧?”

苏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自己跟什么‘大凶’联系到一起。

自己的秘密,不过就是那今生后世的交融而已,虽然总有种被这和尚看穿的感觉,但是苏破并不真的相信这种感觉。

……

……

见到苏破根本就不理睬,纳迦兰摇了摇头,微微的叹了口气。

十万八千里的十步一拜,令他的心越来越虔诚越来越坚实。

三十二年的闭口禅,令他的耳目更加清明。

脚下虽然没有莲花,不能步步生莲,但是,每一次叩拜,都让他的心境清明,偶尔眼中能看到诸般法,诸般生死幻灭。虽然,无法形之于口。

他知道,这就是真如!

他已经窥见一丝真如。

虽然,那种机会稍纵即逝。

就在那终点处,见到那少年的一刻,他忽然再此窥见真如。

那一刻,他见到的少年,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少年?

分明便是一颗煞星!

上天入地,傲啸五州,血光遍野,煞气冲霄。

在他的眼中,这少年的来历,居然以这一瞬间的真如都看不透彻。但是能见到的少许片段,便是杀戮,几乎无休止的杀戮。

这样的少年啊……

真如领悟,稍纵即逝。

于是,纳迦兰诚心诚意的,不容拒绝的,向着那少年叩拜。

纳迦兰心中明悟,佛有因果说。从自己起念,到那十万八千里的苦行,似乎就为了这最后的一拜。

而他今日一拜便又是因,这少年,终究将为这十万八千里的虔诚一拜;为那三十二载闭口不言,开口便是相求,做出结果。

今日因,昔日果。一啄一饮,莫不天定。

……

……

佛子一拜,苏破心惊。

见到纳迦兰沉默了,于是,他便询问道:“你们南北两宗,都有佛子到了我大周京都,你们如何打算?”

纳迦兰说道:“佛宗与一般的修者,是不同的。如东元道家,作为最有资格踏上顶点的修道者,他们的信仰反而是最薄弱的,修道的要求,使他们心如钢铁,无视除自己外的一切。”

“而佛宗,修的是自身,同样,也修的是信仰,人人信我,我自成佛。”

“故此,我与大至什此来,代表的是南北两宗,争的便是子民的信仰。不过理念不同。大至什所处的北宗,如今已经背离了佛的理念,更多的是靠外力的辅助,来剥夺信仰,而无反馈。而我南宗,讲的是以自身为基,信我者,我自度你。不信我者,我亦度你。愿天下众生皆摆脱苦难……”

苏破此刻听明白了。这不就是佛争么?后世也常有。没想到今生居然再次见到。

“你看大至什,人家浩浩荡荡来了那么多人,光是在气势上,就压倒你了。你也是佛子,怎么就孤家寡人的,如何相争?”苏破质疑道。在他看来,一个好汉三个帮才是正道。佛争跟打架也什么区别,拼的就是人脉,嘴皮子,真正的大道理,不管用。

“唯我虔诚,争得过,争不过,都无所谓,但求无愧于佛祖。”

纳迦兰说道:“南瞻部洲佛争数经战乱,几度兴衰,如今金光北宗得到诸多佛宗的大力支持,始得绽放异彩。南宗小乘佛门却是千年来俱都兴旺,规模虽不如北宗,然尊师重律、人才备出,多有身体力行者,弘扬佛门经义。”

“直到北宗兴起,大至什登坛说法,辩得南宗无数高僧哑口无言,北宗才真正晋入到前所未有的绝高位阶,得以睥睨南瞻部洲,一吐多年积郁。”

“如今大至什凭佛说而贵,进而成为北宗佛子,在北宗权位一时无两。那大至什精擅佛说,每次说佛之时,舌灿莲花,难以相争。”

“此人,虽然野心勃勃,但对于佛说,真是独到,其每次临台,都会先念诵一段自己领悟的真言。”

纳迦兰说道:“他常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我佛曾言,一切法都是相上有,xìng上空,空有不二,当体即空,了无所得。大至什以镜子喻心,当物正对着镜子的时候,镜子不会因为物的好恶美丑而生憎爱;当物离开镜子的时候,镜子也不会把物的影像保留在镜子里。圣人的心常寂常照,寂则一尘不染,照则遍觉十方。此心既不住内,不住外,不住中间,三际空寂,而又无所不住,无物不照。实是善哉!”

“什么!”

苏破听到这里,骤然一惊,本来不动如山的身躯,险些从马背上掉下去!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不是后世佛宗的五祖神秀大师所做的么?

怎么这大至什也每战必颂?

难道他是——穿越的?

苏破坐稳了马背,转念一想,不太可能。如果真是穿越的,直接用另外一首诗不是更好,更通透。这要是被别人悟出来,不是赤露ǒ露ǒ的打脸么?那大至什如此人物,岂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原来大至什喜欢拿这几句来压人。

苏破顿时心痒难耐。对于金光北宗一直看不顺眼。在那大悲寺,都想动手杀人来着。方才观战之时,又险些被那佛音所伤。这一积累下来,便是不小的怨念。

这纳迦兰可是贵为佛子啊,那佛光普照,极有可能,也是神灵一流。这样的人拜过自己一次,苏破始终觉得难以安定,估计回去睡觉都得琢磨。

咱帮你一次,那啥,就算两顶了啊。

苏破心中琢磨着便低声对纳迦兰说道:“我突然有所悟,也有一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心中暗道:慧能大师,俺在异域弘扬您的佛法感悟,您地下有知,应该感谢俺,可不要见怪。

纳迦兰沉默了一会,似有所悟,说道:“施主,果然您与佛门有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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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客房论法

第五十章客房论法

第五十章客房论法

纳迦兰沉默了一会,似有所悟,说道:“施主,果然您与佛门有缘……”

苏破顿时头都大了。

这一路上,纳迦兰的目光如定。但是,这少年,那兽,无时无刻不在他脑中萦绕。

……

……

夜行。漫天星斗光寒。

夏夜,清风微凉拂面。

途经大悲寺,苏破见到纳迦兰依旧跟随,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心道果然是王不见王。这南北两宗的佛子,大概只会在那三乘法会上相见争锋吧。

有纳迦兰随行,苏破半点都不担心再有人伏击。快马疾行,也到了天亮才回到京都。

厚殓了那黄姓护卫,苏破心中悲痛之极。如今虽然回到京都,回到这奢华之地半年了,但是他也只是在生活习惯上融入进去。他吃的惯疏食,穿得惯丝袍,那鱼脂火烛并不比度的电灯泡暗多少。要说少的,也就是那通过各种手段纷繁的联络方式而已。

苏破曾经想过,如果一个宅男穿越到了古代,或者是异时空,他最难适应的是什么?应该就是寂寞。他失去了最擅长最习惯应用的网络。

这里是科技的荒漠。

但苏破确信,这个世界玄妙的东西太多。只要你能学习到,你能出触摸到,便会深陷其中,让你无法自拔的沉溺进去。

昨夜,苏破亲眼目睹了神灵之间的战斗。那种威严,那种玄妙,那种神奇的攻击,只有后世传说中的地仙之流可以相媲美。

苏破此刻心中明白,只有拥有这样的力量,才会无所畏惧,才会自由自在,才会真正的去追求自己的目标吧。

对于这些东西,苏破都习惯了。他唯一不习惯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不觉得下位者鄙,也不觉得上位者尊。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就如那殉职的黄姓护卫,苏破就觉得极为内疚。若果不是因为自己要出行,岂会让他碰到这祸事丧了xìng命?

“红莲教!”

苏破坐在书房中,恨恨的怒吼一声。

……

……

大周皇宫。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令这大周最为崇高的所在显得神秘而安静。

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那飞檐上的条条金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这座宫殿是在前宫的基础上再度扩建而成。曾有赋曰,周宫覆压五百余里,隔离天日。倚齐山北构而西折,中有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

……

赋中所云,这周宫之大,大到什么程度?就在同一天,同一座宫里,气候竟会不同!

此刻清平宫那华丽的楼阁被碧清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这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欲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g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欲,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生润,竟是以暖欲凿成,直如步步生欲莲一般。

就在这清平宫的寝宫当中,传出一个声音,柔细生媚,但仔细听着,又有些许不可抗拒的威严在内。

“荷,听说那三乘论法大会要开了?”

“是的,公主,听说原本定在大悲寺的,但是后来听说高中堂上奏,说那南瞻部洲的金光南北两宗,各有擅场,而大悲寺却是北宗所立,对于南宗佛子有所不利,故此,国主准奏,将论法大会设立在了东城广明广场。

临时建檀香之楼阁,象牙之殿堂,广经之庙宇,论法之高台。”

“论法,真的会很有趣么?佛门争斗,真的值得一观么?”那声音幽幽,充满了倦怠之意。

那名为荷的宫女灵机一动,恭敬道:“一切都看公主的意思。奴婢只是想,明日就是三乘论法的大日子,金光南北两宗佛子已至京都,前日奴婢有幸跟宫内几人见得北宗佛子,聆听佛子圣训,获益良多。此番南瞻部洲的高僧们难得前来,会上必有精彩的讲经论法,若然错过,下回不知几时得闻,殊为可惜。”

果然那清平公主微露出一丝犹豫,心绪波动,溢于娇容。

“这日子,太过平淡,若是去了看看,倒也不错。荷,你下去准备吧,明日咱们就去那东城广明广场,去看看这两个佛子究竟谁更厉害些。”

“是,公主。对了还有件事。那南宗佛子,居然是居住在二苏府……”

“什么?二苏府?”

……

待到那荷离去,这清平公主幽幽自语道:“以佛取代道教,令其拼争,以消耗太平道的力量。这计谋,便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阳谋,但是,无论道家还是佛宗,偏偏不得不正面应对。那佛宗能有机会进入东元大洲,自然是再过艰难,也要走上这么一遭。而那道家,目前派系繁多,内斗不暇。其中最强大的太平道虽然为国教,但那只不过是承了千载余荫罢了,如今国主之意,尽显无余,这太平道不知会如何应对。而那佛宗,明明有如此大好机会,偏偏却犹有佛争。真是错综复杂。不过据传,佛宗之**,多警窥人心,听了也会有所助益。更何况,那明日斗法的乃是婆娑世界的最大宗门的金光南北两宗佛子相争,这等盛况,便是在那南瞻部洲,也是多年才会一遇,倒是真个不能错过了。”

“父皇,我倒要看看,您的目的究竟能否达成。”

扭头间,看着那琉璃明镜中美丽的姿容,纤细的腰肢,丰满的tún部,她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那昔日的苏痴儿,如今的苏家猛虎。

那时,他才十二岁多,而我是十四岁。如今,他已经快十七岁了,正是风华少年,而我,却是二十岁了。二十岁未嫁的公众,在这东元大洲,想必少见的很吧?

或许,也就我这么一个而已。

但是,放眼这东元大洲,又有谁真个能配得上我呢?

想到那未婚夫定军候,她摇了摇头

念头忽地竟又转到那苏家少年身上。

那少年啊……

真个与以往不同了……

校场上,那少年凶横暴烈的一击,明明只有初入先天的修为,但是竟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

那眼神,无所畏惧,一往直前。这样的意志,只有那些修道大宗师才会铸炼出来啊!

那苏痴儿,他明明被流放到了东南蛮荒之地,一万八千里,怎会安然无恙的回转?而且,还变得如此难缠。

想到定军候被苏痴儿算计,枉自背上了偷袭暗算大周爵子之名,一肚子的苦闷说不出来,清平公主竟然有些笑了。对此,殊无恼意。

这个少年啊,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奇遇,不过呢,就算如此,也还差的远吧。十六岁多的先天,起步还是晚了。就是有机缘,但在修者的路途中,也会被那些先行者们拉的越来越远。

定军候自负而自傲,虽然心思细腻,胸襟不够开阔,但是他对于声名两字,却是珍惜的很,吃了这个瘪,起码半年之内不会对这少年下手施加报复。那就只有秋猎一途了。

这少年虽然进入先天境界,但是,想要在秋猎上过关,想必会有很多人不会同意,定会出手阻拦。

而苏家,大概帮不了他任何忙吧。二苏三苏,如今皆在远方为一地之政,决不可枉自还朝。

而那大将军苏元星……

她突然身子一凛,那个人啊,太让人恐惧。

他的心,大概如铁石一般吧。

除了他的道,他不会兼顾任何事物。

……

……

二苏府。

纳迦兰的客房中。

苏破回府,纳迦兰竟然不言不语,便跟随而来。苏破看着这极有可能这方世界修者之巅神灵境界的佛子,心中不知道该是欢喜还是无奈。

堂堂的南宗佛子,来到自家,换了任何人,大概都要焚香净xìng,虔诚出迎吧。这佛宗,虽然仅仅是最近及几年才扎根大周,但是这方大陆,早在这几千年间,便经常有佛家大能渡海而来,传经授道解惑。故此,佛家的东西,在上层是有传播的。如苏夫人,早就礼经诵佛,便是此故。

但是苏破却没觉得有什么荣幸的。

这是一个大漩涡。

苏破知道,自家如果迎入这南宗佛子,那么,以后若真是佛宗在大周开枝散叶,那自家难保不会被打上南宗的烙印,被人认为是南宗的助力。不过真要在这南北两宗间支撑一个,苏破倒是宁愿支撑这南宗的佛子,因为这纳迦兰,更像是个真正的佛家弟子,心思更加的虔诚,纯净。

从他的眼中,苏破能看得出来,这人,心中只有佛,什么权谋斗争,并不是很擅长,此番论法,只是为了心中理念而争。

……

……

见到纳迦兰似乎更把心思放在如何让自己加入南宗,苏破觉得奇怪。

“明天就要论法了,大师,您不用做些什么功课么?”

“说出心中所知,将出心中所想,陈述心中所愿,宣告我佛慈悲。这就足够。若论舌灿莲花,口舌锋利,那大至什在南瞻部洲时,便已经闻名佛土,非我能及。”

纳迦兰一声佛偈,轻声说道。

“那大师,您也得好好拾掇一番吧,您看那大至什,féi头大耳的,一看就更像佛陀一些。”

苏破调侃道。佛宗在这东元大洲再神秘,跟他苏破也没半点关系,后世的佛说,他见的太多了。现在他所猜测的就

此佛与后世之佛,到底有无关联?是否信奉的,都是那同样的西天神佛?

“苏施主,你没见过佛之真迹,如何得知佛之真容的?”纳迦兰有些疑惑道。

“我是……我是猜的……”苏破有些挠头,他怎么能说出,他早就看过传说中的佛祖无数次了。

纳迦兰面容肃穆,低yín一声:“阿弥陀佛,苏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

“没缘没缘,我喜欢吃肉,喜欢奢华,你与我谈缘分,都是胡扯。”苏破连忙摆手。

见到苏破有些晕,纳迦兰轻笑一声说道:“外貌的美丑,只不过是皮相。这不是相,而是心。相由心生,心才是根本,唯心主意,念念无尽。这分别可大了。禅是自然,浑成一体,但该分的,还是要分的;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否则人跟朽木,岂有分别?又如何成佛渡众?有益众生的便是佛,慈悲就成佛,佛岂是一无动静的废人?就拿吃肉来说吧,你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你想不想给人切成一块一块的、流血流泪的吃下肚里去了?要是不愿意,又为何吃其它有血有肉的?你吃它们,就是在枉造杀孽。它们会痛,会怕,会求饶、求生,一旦想保住xìng命,就生惧畏,如此遭你残杀的牛羊猪狗,都死得不甘,它们的身子都是活着的,然而你为了吃它们的肉便把他杀了,它的肉岂甘心为你所食?”

“我等武者修者,只有吃肉才能长身体长气力。这天地间,乃是物竞天择,唯有强者才有更好的生存的权利。”

对于纳迦兰的说法,苏破不以为然。他继续说道:“大师您也是佛学上有大启悟的人,穿华衣和打布钉本就没有什么分别,豪宅与茅屋也是一样栖身,吃肉的和吃素的,还不是一样,大师又何必自苦?何须着相呢?要真的心头有佛,又何必计较吃什么?吃山珍海味,不见得就富,吃青菜白饭的,不见得便穷。”

纳迦兰说道:“蛇豘一紧张就分泌毒液,大海中有种大鱼一遇敌即以雷击电殛。大多生灵频死前都渗泌毒素于全身,只是你等不会察觉而已。久而久之,自然酒肉穿肠烂,身体自然会坏,元气也不充沛了。禽兽也会反扑、报仇的。那叫报应循环,因果不昧。你也不想死,不想人为了你的财物、名权或皮毛血肉而无端劫杀你、无故加害你,那你又为何逞口腹之欲,而夺取别种生命的活命机会呢?况且,青菜红果,确要比大鱼大肉有滋味,只是你吃不出荤的腐味来,也吃不出素的滋味。”

苏破自然不会认同:“您那说法,也太过唯心。这方天地,强食弱肉,才是自然。您看大鱼吃鱼,老虎噬鹿,飞鹰搏兔,蟒蛇吞jī,自古皆然,也是自然之道,我等又何独故意去违反,跟自己口腹食欲过不去呢?”

纳迦兰却看了苏破一眼,反问了一句:“那苏施主认为强的可以吃弱的,大的可以吃的,那么,大周国主就可以随意的欺压臣民,门阀贵眷也可以随便鱼肉百姓,这也是天地自然之道,施主您对此也是认同的了?”

苏破摇了摇头。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人欺压人,在苏破看来,这绝对是不公平的。

纳迦兰看着苏破,似笑非笑的问他:“修为强横者,便可以随意欺压修为低下着,这也是自然之道了,如那修为强过你的,便可以欺压你,你又如何?”

苏破凛然说道:“我们都是人,都是平等的,若果真个如此,我自会反抗的,怎能任由人欺。”

纳迦兰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忽然间脸上就多出来许多皱纹,皱得十足慈祥。

“你会反抗,别的动物、禽兽、鱼鸟就不会反抗吗?万物都是有生命的。你吃它一口。每一口里都有着他们的生命。你切下自身一块肉看着吧。那都是生命。你要活多久,祖先、父母、妻室,还有你自己费多少心,才会长出这样的一块肉,你还舍得吃下肚里去吗?那是会痛的哦。”

纳迦兰说:“你不吃自己的,却吃人家的,岂不是自sī、狠心么?”

“正所谓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但唯有食气者神明不死!”

“食草者,沾了草的因,结果便愚。食肉者,沾了肉的因,便悍而无知,勇不能久。食谷者,自种自收自食,因果虽,但也决不能长寿。唯有食气者,方可神而明之,长生而不死。”

听到这话,苏破脑中一振,似有所悟。原来,这修者的最高境界,便是以天地之间的灵气为食,祛除一切污浊,方可神而明之,长生有望。

苏破突然觉得,这纳迦兰所说的佛理,与自己所修的那紫府上元法,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处。

看来,无论是何种道,到了上层,都会越来越窄,共通之处越来越多。

听到这里,苏破触动良多。他此刻一点都不觉的絮烦,这纳迦兰所言,字字人深省。

看来,修为到了高处,对于因果的规避,更加的明显。

后世传说中那些生在先天福地的生灵,往往更容易得道成仙,是否便是因为不沾因果的关系呢?

不过苏破并没有真个理解到因果的真正含义,在他看来,我自修我道,有人阻拦,何惧因果,一刀杀了,只要我心坚似铁,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阻拦我?

……

……

第一更到。

第五一章 三要金刚

第五一章三要金刚

见到苏破若有所思,有所悟,纳迦兰本来心中一喜,但是突然之间,发现苏破猛然睁开眼睛,那眼中似有星光闪动!

纳迦兰早就有所察觉,如今更是清楚那星光的来历,那便是凶星!是杀星!

而那苏破被这星光jī发,身上煞气却越发的深重,纳迦兰心中低叹了一声:那该前行的,终究难以阻挡。那该发生的,还是难以改变。

果然,苏破长声问道:“所谓因果,应该说的就是报应吧?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报应。或者说,绝大多数的事物,根本就没有报应二字可言!”

“佛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我最常见的是恶人得势,就算死了,也寿终正寝,极尽荣华富贵。反而是善人好人,没好下场,且多丧于恶人手里。你们佛家又说什么:若然不报,时辰未到。可是他们一直得势当权,享尽富贵荣华,到死的那一天仍不报,那这到底是报还是不报?就算他们死后下地狱、受折磨,我又没见过,怎么知道!”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整路没尸骸!如果没有报应,行善作什么?行善和行恶有啥分别?如有,那就是善行者自讨苦吃,恶行者快意平生。那为何还要修佛?佛有何用?难道只是宽慰心灵,欺骗自我么?”

这少年一声声诘问,煞气十足,杀意无限!

纳迦兰听了苏破这一番话,蹙着眉头,显得很有些沉重和感慨。这个少年,怎么这么多的煞气!

他自然不知道,苏破这是两世人的经历所至。后世今生,举目皆是如此,苏破自然不会信奉任何东西。他信的只能是自己。

纳迦兰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我只能说:‘报应不爽,因果不昧。’这八个字。佛的意思是说:报应未必是我们凡人可以眼见的,但不可因此而不做好事、多做恶事。既然有因果,便是有报应。有的人成天修桥铺路,布施行善,但不幸夭亡,遭遇逢意外。那只是我们凡人可见的一面。我们不知道他前生作了什么孽,后世修成什么功德,就算不信轮回,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否这头做好帮人,那头刽jī杀鸭,在有意与无意之间,间接或直接的涂炭过生灵。”

他看着苏破不以为然的面容,又道:“如苏施主这般,对报应的看法,十分短浅。以为眼见该报的未报,该应的没应,那就不肯修这功德了。谁知报应虽未人人立见,但因果循环,总是及时。”

苏破摇摇头道:“我不明白。”

纳迦兰笑了笑,说道:“世上本就没有明明白白的事,只有明明白白的心。不明白,自去找寻。终有明白的时候。”

“就如施主,身上背了太重的东西,如果不能抛掉,便会走得太沉重。”

“背了东西?什么东西?”苏破疑惑道。

“包袱。每个人自己都有。正所谓入得忉利天,岂能无包袱。”

“忉利天是什么?”苏破不解道。

纳迦兰道:“那就是三十三天。为欲界诸天之或称兜率天。说的就是欲望。太重的欲望,便会成为沉重的包袱,压的你难以行路。”

苏破默然。他自身知自家事。自家身上确实有极大的欲望。但是这个欲望却是驱使他前行的动力,而不是压力!

这个佛子,果然有道行。

苏破心中警然,同时也深有疑惑。他诚恳的问道:“大师,我可没有什么佛缘,就是一个满是七情六欲的平常人,……你却为何跟随我,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提点我?”

纳迦兰笑道:“因为你现在是平常人,所以我才跟你多说几句。”

苏破迷惑的道:“平常人?现在是平常人?这是何意?”

纳迦兰遥遥头不做解释。转而说道:“更何况,苏施主也点化了我。那一首佛偈,果然是“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

“作为回报,我便教施主一套雕虫小技,以省身如何?”纳迦兰突然说道。

苏破一惊,便躬身施礼道:“多谢大师,不知要传我何种技法?”

“我观施主最近快要到了通窍xùe的地步。世间修身法门万千,但最后大多殊途同归。不过,我佛门有秘法,可以通七隐窍。在东元大洲的一百零八窍xùe之外,乃是佛门秘法才可以通窍,若成,进可以凝练金刚身。不知施主有意否?”

“自然有意。那就谢过大师!”

苏破岂有推辞之理。坐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南瞻部洲来的佛子!

……

……

南瞻部洲,亦有佛兵。普通佛门弟子修身,共有十重境界。

一重境界,养生。就是通过有规律,良好的饮食,睡眠等修养,把身体养得精力充沛。

二重境界,练力。就是通过各种基础法门,把自己的四肢,腰腹的筋肉,锻炼得饱满有力,力量,灵活xìng大大超越常人。

三重境界,正骨。就是通过练习各种各样的招式,把四肢,腰腹的力量串联起来,骨骼摆正,气息调匀,组成一个整体。

四重境界,刚柔。全身上下,腰腿骨骼,背脊肩膀,手肘腕掌的力量连成一气,气血调和。想软就软,想硬就硬,刚柔并济。柔韧xìng,协调xìng,到达一种极限。起如风,落如箭,灵活堪比狸猫,猿猴。

五重境界,金刚。全身刚柔并济贯通之后,进一步修炼,体质会越来越强,拥有千斤神力,力如奔马,动起手来,整个身体各个部位如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雷厉风行。筋骨之中,雷音滚滚。

六重境界,问心。全身极度敏感,反应更加的灵活,内脏开始坚固,凝练,血肉中的杂质,渐渐被炼化,淘尽。

七重境界,内壮。五腹六脏强壮,口中会不停的生出琼浆欲液。脏腑之间,杂质全无。体质再度提升一步。

八重境界,通窍。可谓是身体的又一个极限。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将身体内部窍xùe打通,身体坚实到了极致,最抗击打。

九重境界,通灵。开始开发大脑的潜力,人的精神十分敏锐,几乎是可以看穿对手的一切生机状态,更能够自我内观,自己的五脏六腑历历在目,如掌上观纹。

十重境界,神法。大脑之中,有一处窍xùe,在双目之间。是控制全身器官兴衰,身体身高,体重的关键部位,如果有人修炼到了“神变法”的境界,就可以控制这处窍xùe,慢慢改变自己的体型,身高,然后一步一步变强,把肉身朝最完美的方向改变。

苏破听来,那五重境界金刚,便相当于东元大洲武者的易筋大成境界。

六重境界,问心,相当于归元初期一品,已经是修者的范畴。

七重境界,内壮,相当于归元二品的修为。

八重境界,通窍,这才是东元大洲气动修者的修炼过程,但是在南瞻部洲的修体中,却是排在了归元境界之上!

九重境界,通灵。这相当于先天七品凝魂之境。

十重境界,神法。这就是东元大洲先天境界中没有的过程了。

不过这也正常,或许,这便是入神境界的手段。

佛子纳迦兰所谓的殊途同归,正是这个道理。

纳迦兰所传的佛家修身功法,名为三要金刚经!

便是修这十重金刚身的法诀。

苏破知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刀王杨公忘早就说过,易筋巅峰并不是肉身修为的巅峰,曾讲过四稍之说。而那【造化天九转玄功】,便是不断的强化肉身的法门。那法门,苏破如今已经能够运转,并且能真切的体会到肉身素质的进一步提高。

与普通的易筋大成肉身相比,苏破的肉身更加的坚韧,爆发了更强,精气也更足一些!

那山间小道一战,飞撞之下,红莲教徒两死两伤,便为此故。而且,若不是肉身坚固,被那红莲教的修者一记【火镰斩】之下,苏破定然是筋骨震断,再无还手之力。

如今真切的体会到肉身修炼的好处,苏破对这【三要金刚经】,充满了期待。

佛子所传,定然绝非寻常货sè。苏破虽然不明白这佛子为何如此,但是,本着抓紧一切能够强大自身的东西,苏破还是欣然接受。

他离去之后,纳迦兰长声叹道:“要人度不是度,自度方为度。但愿此经,能在凝练他肉身的同时,也消掉他少许煞气,好减轻些杀孽。我佛慈悲!”

……

……

三顶,三扣,三圆,三敏,三抱,三垂,三曲,三挺,三精,三要。

这便是三要金刚经的十重修炼法门。

顶――头向上顶有冲天之雄,头是一身之主,上顶则后三关易通,肾气因之上达泥丸以养xìng,手掌向外顶有排山之功,则气贯周身,力达四肢,舌尖向上顶有吼狮吞象之容,能导上升之肾气,下行归于丹田以固命,是谓“三顶”。

扣――两肩要扣,则前胸空阔、气力达肋,手背足背要扣,则气力达手,桩步力厚,牙齿要扣,则筋骨紧缩,是谓“三扣”。

圆――脊背要圆,其力推身,则尾闾中正,精神贯顶,前胸要圆,两肋力全,心窝微收,呼吸通顺,虎口要圆,勇猛外宣,则手有抱裹力,是谓“三圆”。

敏――心要敏,如怒狸攫鼠,则能随机应变,眼要敏,如肌鹰之捉兔,能以视察权宜,手要敏,如捕羊之饿虎,能先发制人,是谓“三敏”。

抱――丹田要抱气不外散,击敌必准,心气要抱遇敌有主,临变不变,两肋要抱出入不乱,遇敌无险,是谓“三抱”。

垂――气垂则气降丹田,身隐如山,两肩下垂则臂长而活,肩催肘前,两肘下垂则两肱自圆,能固两肋,是谓“三垂”。

曲――两肘臂要曲弓如半月则力富,两膝要曲弯如半月则力厚,手腕要曲曲如半月则力凑,皆取其伸缩自如用劲不断之意,是谓“三曲”。

挺――颈项要挺则头部正直,精气贯顶,脊背腰挺则力达四稍,气鼓全身,膝盖要挺则腿坚马稳,如树生根,是谓“三挺”。

而那三精三要,便是吐气诵经的法门。

苏破回到自家房中,便沉浸在修炼当中。

与那红莲教先天修者一战,苏破深深的体会到,自家的实力,在面对强者的时候,还是不够看的。据姚一顾所言,以那人的实力,能够掌握红莲教的秘技【火镰斩】,当是香主一级。而红莲教,这样的香主,至少有几百号之多!而在香主之上,还有堂主,护法,最上的顶端,便是教尊!

毫无疑问,光是那红莲教,便是强者如云。苏破既然恨上了红莲教,便早晚与之为战。但他现在的实力,也就勉强能胜过香主这种档次的教徒。

这天下,唯有真正努力修炼,才有资格去闯荡。

那十重金刚身,苏破已经早就达成肉身易筋大成,而且更胜一筹,故此,修炼的很少是容易。

不过到了六重境界问心,苏破便遇到了阻碍。因为这种修法,迥然于【紫府天心大道上元书】的修气法门,更接近于那【造化天九转玄幻】,不过苏破并不在意。因为他早就发现,修肉身的功法,在那静虚之所不间断的修炼,反而比修气的功法效果更佳。因为修肉身,在静虚之所那时间慢流之地,千百次的修炼之后,在大脑中,在记忆中,在灵魂里,已经把那个过程镌刻了,已经熟练之极,回到现实中,再度修炼之时,便是事半而功倍。

这就如一个强迫症患者,总是在梦境中逼迫自己去不断的做某件事,当他真的去做的时候,便会习而为常。

而那静虚之所的修炼,与梦境还有不同,那种种感受,与现实别无二致。

苏破隐隐的发觉到,无论自己现在修炼何种功法,身体中那碧sè明珠都在缓缓吐出温和的气息,在胸腔中律动,暗合着天地间奇异的节奏。

……

……

哄哄嚷嚷,人流如潮。

广明广场,除了那一条官路,被围的水泄不通。

道家内耗,红莲教屡次举事,弄的西南民不聊生。太平道虽然被尊为国教,但是,是人都知道,道家个派系虽然内斗,但又互为关联。那红莲教举事,难说其身后有没有太平道的影子。

大周开朝以来,对于道家的抑制,不遗余力。若不是道家玄门,绝世强者辈出,对于大周宫廷,产生极大的震慑,那太平道绝难在即前朝之后,依然被立为国教。

在官家有意无意的引导下,道家渐渐失去民心。这几年自南瞻部洲而来的佛宗,适时填补了这信仰的空白。

从这人潮中,苏破就可以看出,这大周的隐患。

外有大晋,特别是大燕国的威压。那大燕国,与大周仅有黄河天险之隔,一直屯兵砺马,意图吞并大周。与大周相比,那大燕国幅员虽然不超过万里,但是民风强悍,更加善战,战力并不逊于大周。而大晋的威胁,就小了一些。这东元三国,论国力,最强大的便是大晋,但大晋以儒家为治,本代国主,似乎对于扩大版图,并没有什么欲望。故此,大晋反而是最为平和的一个。

内忧外患。

或许,引进佛宗,会打上一针强心剂?还是会溃乱的更快?

苏破心中想道。

华丽堂皇的象牙大殿,檀香木料搭建的论法高台。

苏破站在门阀权贵的席位间,心中突有荒谬之感。这种情形,还真是想极了后世的三流歌星演唱会。唱的好坏不说,舞台搭建的都是流光溢彩,富丽堂皇。歌曲不重要,秀才是真谛。那是一个全民皆秀的年代。

如今看来,这三乘论法大会,何尝不是一种秀?

给贫民信念。尽管这信念是虚幻的。给南瞻部洲的佛宗暗示,千斤市马骨。佛子尚且如此待遇,那佛门宗主又该如何?更给道家以警告,不要乱动。否则,将以佛取而代之。

两处高台,皆有十丈高,其下遍布红毡绣毯,金灿灿的法器林立其上。

其中一处高台,其下遍布坐席,皆高三尺,由玄水紫檀木制成,足以历万年而不朽。一眼望去,一排排、一列列的全无尽头,不计其数。坐席间弥漫着檀香烟气,泛出淡淡云雾,经行之际,恰如在云中行走一般。最近高台处,更有三百僧人轻诵阿含经,佛音缭绕,涤荡闻者心灵,宛然如西天佛境。

而另一座高台,其下坐席便少了很多。那便是南宗佛子将要宣经之处。

“那便是北宗佛子么?”

苏破听到有人高呼。他抬目望去,之间那高台斜对的方向,在京都权贵之间,便是那金sè莲花宝座,那大至什正端坐其上,座下垫的是紫sè的垫子,身旁放着一口鼎,鼎口徐徐喷出丝丝缕缕的烟气,看来有收摄心神之效。在他身体的另一侧放着一张小几,几上摆放着十几卷佛教经书,又有数瓶灵丹。

这做派十足,一看就是得道高僧。那纳迦兰与其相比,在观感上就差了许多。

“铛……”

宣威门城楼的百年大钟,那沉重庄严的钟声鸣起。

大至什,自那金sè莲台上,慢慢立起。

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苏破突然有种天摇地动的感觉!

天在旋转,地在震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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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章惊闻佛理

第五二章惊闻佛理

“一步三震大至什!好厉害的北宗佛子!”

高英杰居然也置身在南宗纳迦兰这座高台之下,就站在苏破身旁,他口中发出惊叹。

“此话怎讲?”苏破愕然,对于这南瞻部洲的佛子动静之间竟然会有如此异状感到震惊。

高英杰看了苏破一眼,有些疑惑,心道那南宗的纳迦兰难道没有说起过这大至什的来历么?不过看到苏破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的。

于是他低声说道:“南瞻部洲婆娑世界,删提岚国的无诤念王有一千个儿子,次子名尼摩。这尼摩太子拜入金光北宗,法号为大至什。便是这西来佛子!据传闻,这大至什佛子修的是金光北宗的【至高无量寿经智慧法】,大成之日,所到之处天地震动,保护众生,免受邪魔所害。可以将智慧之光遍照世间众生,使众生能解脱血光刀兵之灾,得无上之力量,威势自在。如今这大至什虽然没有那佛经传说中的威能,但是一举一动之间,已经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让我等产生幻觉。可见他修为之高。玄衣,故此我极不看好那南宗的纳迦兰。”

见到苏破目光炯炯,高英杰也不讳言,他说道:“北宗这大至什,能这般快的将力量扎根大周,既有国主授意,也有宫家,轩辕家的不遗余力的支持。佛宗若真个昌盛,他们两家自然可以借助佛宗的推广而牟利。而我高家,既然不能从中分一杯羹,便要另辟蹊径,改而支持这南宗的纳迦兰,就算不能合作,至少也不能让他们两家太过猖狂。”

“玄衣,你是苏家目前在京都最大的男丁,苏家既然接待了纳迦兰,那便没有别的选择,唯有一争。可惜,这大至什智慧之极,佛法精湛,看来我们一开始就要落在下风了。”

高英杰面sè凝重的说道。

苏破稍一沉yín,突然笑了,云淡风轻的说道:“我看未必如你所想那便不济。”

高英杰摇摇头,心道这苏家玄衣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自信呢。双方的名头,实力,都摆在那里。大至什名动八方。而那纳迦兰默默无闻。大至什一动震八方,那纳迦兰黯淡无光,就如大悲寺一个扫地僧。

“但愿如此。”他口中如此说,但心中对于这场论法会,并不抱什么希望。为今之计,当是找好立足点,看看能否让老父上言国主,陈以利弊,不使那北宗一家独大。

……

……

一步十震,仿似这广场都在摇晃震荡中。大至什在动静之间,凌空而渡,一步便跨越到那十丈高台之上。他右手屈中间三指,置于胸前,坐于高台上的赤莲花座上。头上宝冠有定瓶为标志,熠熠生辉,宛如西天佛陀下凡。

坚力功德,今可还起,大地震动,雨须曼华。

十方诸佛,已授汝记,当来得成,人天梵尊。

大至什一坐上那高台,下方便有三百僧人齐声yín唱,一时间,梵音缭绕,香火鼎盛,这方圆几十里的广明广场,嘈杂声一瞬间便低沉了下来,只闻此声,只观此状!

梵音骤停。

大至什头上佛光大盛,口中yín诵道:“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映着佛光法相,佛音隆隆,在这高台上鸣响,声动四方,涤荡众生心灵!

此言一出,下方大周京都或是四方赶来的权贵或是官吏商人百姓们,无不颂声大起。

他们满面荣光,口中交颂着。

一方檀香木椅上,只坐着寥寥三五人,与四周的拥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对于这几人的特殊,上至权贵,下至官员,末至百姓,却是无人质疑。

因为这几人便是大周国主之下,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物!

“难怪人说这大至什是那南瞻部洲婆娑世界千年一出的人物,你看这箴言经意,浅显中透着真意,便是我们这些不懂佛理的,也能听的明白。您说呢,宫老?”

拂着颌下银白有若丝缕的美髯,轩辕太尉高声赞叹道。

“嗯,老朽前些年曾经听一位大师说,婆娑世界有毕钵罗树,因佛祖在其下悟道,才得名为菩提树。据说佛祖成道后,在那菩提树下踱步七日,异花随迹,放异光明。为报树恩,目不暂舍,故此瞻望。这时有五百青雀飞来,绕树三匝而去,十分殊胜,人天欢喜。佛祖说:“世间有三种器物应受礼拜——佛骨舍利,佛像和菩提树。所以在佛门中,菩提树是圣树,见菩提树如见佛。这大至什佛子,有如此真知,如此大魄力,真是不愧为千年佛子。”那轩辕太尉口中的‘宫老’,连连点头,目光中满是欣赏之意。

“不错,不错。不知道那南宗佛子,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啊。”

轩辕太尉轻笑声,面上露出一丝不屑。那纳迦兰的名号,在南瞻部洲也不响亮,也不知道如何成为的南宗佛子。那南宗比之北宗,无论在格局上,还是在气度上,徉或是手段上,都太小,太温吞,不值一顾。

“南宗佛子?南宗也有人敢称佛子?”旁边几人哈哈大笑。

就在这笑声中,那平凡的僧人,满面虔诚,一步一步登台而行,步履轻快中,却给人以沉稳郑重之意。

那一步步,仿似走的不是高台的台阶,而是礼佛的大道。那面前耸立的不是高台,而是他十万八千里的坚持。

苏破看的很清楚,他虽然不信佛,但是,他知道,在他心中,这纳迦兰才是真正的佛子。

……

……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声佛偈,平平淡淡,声音不大,仿似便是在禅房与沙陀交谈。但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广场,所有人的耳中,都是听得真真切切!

与大至什所言的震撼人心,这纳迦兰所言,就如一股清泉,润物无声。

这广场之上,人数虽众,却无人敢大声喧哗。此刻,虽有小声的sāo动,但是并不能掩盖这广场的沉静。

yín诵这箴言之后。

纳迦兰静。

大至什惊!

他自然知道,所谓“菩提”即真实本心如来藏。因为“菩提”确实有空的体xìng,是无形无相的,无觉无知的,是“诸入不会”的。所以,并无菩提树、明镜台等实物可供人“勤拂试”。但佛法不是如虚空一样的空,不是断灭空,不是世俗认识所能了知的。故此,他以此谓之。

但是此刻,竟然被纳迦兰一言而破!

顿悟本不需要树的帮衬,台子原本就不存在。本来就是虚无没有一物,那里会染上什么尘埃?所以用镜子来比喻心,只是取其某些略似而已。究极而论,镜子毕竟是一种没有知觉的物体,心难道也象镜子那样无知吗?而且镜子在黑暗中便失去作用,怎能比得上心的妙明真体常寂常照。以此类推,或以宝珠喻心,或以虚空喻心,无论用哪一种比喻,其道理都是一样的。“身是菩提树”着了有相,这“菩提本无树”才是空的境界。所以,这纳迦兰箴言的境界比他的境界要高!

“哈哈哈哈。”一直沉默不言的高中堂仰天大笑。他扭头对着那轩辕太尉,宫老,这两人笑容满面的言道:“纳迦兰此言大善,看来佛理亦如百姓争斗,所谓有理不在声高,就是如此吧!”

长笑一声,这身材高大的高中堂竟然仰头而去。

纳迦兰的箴言,还有这高中堂的如尖刀般的笑声,就如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轩辕太尉跟那宫老的脸上。两人的面sè顿时yīn沉了起来。刚刚那称颂之言,更是如一块骨头,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随后,佛理之辩,虽然精彩纷呈,尤其是那大至什,舌灿莲花,说到奥妙处,道理深入浅出,头上佛光四照,诸般光彩闪烁,如天花乱坠。令广场之上的大周百姓如痴如醉。但是在大周高层真正决定这场纷争的权贵眼中,这争斗已经是无疾而终了。

先不说,那纳迦兰步步为营,虽然口舌不利,但胜在一个稳字上,只讲佛理,不言其他。大至什虽然占了上风,但并没有办法真正的将其驳倒。

而开头那两句箴言,已经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那大至什确实是千年一出的佛家奇才。但是,那貌不惊人的纳迦兰表现的却是更加惊艳。

故此,这场三乘论法,已经失去绝对的意义了。这样一来,金光南北两宗,将陷入到一场长期的拼争当中。

清平公主眼见这两佛子斗法,竟然精彩只在一瞬间,即告完结。心中有些惊诧,想道,这结果虽然出乎意料,但是,想必也不会坏了国主的计划。

但就在此时,那高台之上的纳迦兰突然宣了一声佛号,说道:“我佛慈悲,此番来到东元大周,往往有叹息更有惊喜。前几日更是惊见一少年,交谈之际,感悟良多。悟发菩提心的真意,真正觉悟世间苦空无常……”

“菩提非树,所谓一切真无真如之透彻,皆归于苏家施主之一言!”

此言出,顿时万人震动。

……

……

第五三章 书信之密

第五三章书信之密

红莲教逆徒袭击苏家三少一事,相对于佛子三乘论法会而言,就悄无声息了一些。但是不代表京都都查府不重视此事。

都查府廷尉曹守义便忙的不可开交。他亲自到了二苏府,询问事情经过。面对苏夫人的怒火,他只能恭谨的应对。

苏大将军在西南平乱,这红莲教众居然能够潜入京都近郊对苏家子酮下手,意图行刺,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事端。

京都近郊,国主脚下,那是防范森严的地方,怎会有红莲教徒魂入?若真个出事,恐怕国主都会震怒,到了那时,别说廷尉位置不保,恐怕这颗脑袋都要搬家。

故此,廷尉曹守义对于苏家公子的所言,极为重视。不过,其中一事,他却是有些不解。

如果那红莲教的十余教徒,其中那个为首的,真的能斩出【火镰斩】,那么苏家这主仆三人,如何会有命在?

作为大周的廷尉,他曹守义可是在底层一点点的靠着功绩提升起来的。那红莲教的底细,他岂能不知。

能使出【火镰斩】,至少也是先天归元四品的修者,那放在红莲家,也至少是个香主,苏家主仆三人,修为最高的,便是那姚一顾,先天三品,三品的修为,与四品,看似仅仅差了一个品阶,但其实却是差了一个境界!

可以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便是三五个三品气动的修者,也不会是一个先天归元四品修者的敌手。更何况,红莲教众还有十几人之多。其中亦是有一个三品气动的好手。

那这主仆两人究竟是如何脱身的呢?不但仅仅只死伤了一个护卫,而且还将来犯的红莲教逆徒们全部斩杀。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抱着这样疑问,曹守义亲自前往案发现场,经过一天的跋涉,到了那山间小路,所见情景,顿时令他大吃一惊!

那匪首竟然被分尸五段!

而且其余匪徒,也大都被利器或横劈,或竖斩,断为两截。断口极其平滑,而且还有被刃口撕裂的痕迹,以曹守义的老到,自然能够看出,杀人的刀都是同一口!

这是一口锯齿刀!

苏家护卫姚一顾身上佩刀,曹守义早就看得分明,那是军伍当中的军子四号刀,乃是一口八十斤重的百炼长刀,锋刃平滑。绝非锯齿刀。

那么,如果不出意外,斩杀这些红莲教众的,便是那苏家三少了!

虽然听说过校场上,这苏家少爷以初入先天的修为,活生生的将气动三品的轩辕子复打成一个废人。让人惊骇。但是,这次面对的,可是红莲教的香主啊!

这样的人物,即便再红莲教内部,也不过二百几十人而已。都是在江湖上,在战场上,经过血肉厮杀的,手上不知有多少条人命,绝非那纨绔子弟‘自负公子’轩辕子复能相提并论的。

苏家三子,不可小觑!

曹守义心中警然。看来传言也不属实。都说苏家三子已经被家族所弃,如今看来,这样的战力,怎会没有家族的传承之力?

……

……

经过佛子论战一事后,苏破有些烦恼。那纳迦兰最后的言语,固然是佛心坦荡,毫不造作,但是,也将苏破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苏破怎会想到,这一首后世人人皆知的佛偈,竟然会造成如此的轰动。他也曾经预料过,但是,还是低估了佛宗在大周的潜力。

如今,有了南宗声名鹊起的佛子纳迦兰的赞誉,苏家三子,这名气就是在百姓当中,也传开了。

看来,纳迦兰对于自己归入佛门一事,还是贼心不死啊。

苏破想到此事,怒哼一声,愤愤然取出一封书信来。

这书信,黄sè的信封,略有些发绿的纸张,正是苏破自罗舟山洛西镇上刘家得来的,当时跟姑苏合力,斩杀了那先天境界的中年人后,在他的身上翻到的。苏破起初不认得上面的字迹,故此只是简单的收了起来。

如今,拿到那文渊阁的【说文解字】拓本,苏破心中突然一动,便取来一一对照,发现这书信上的文字,果然是能找到出处的。

这种文字,是东元大陆极西之地,一种少数民族的文字。那个种族,名为走山族,如今人丁稀少,已经处在灭绝的边缘,故此,那文字少有人识。

苏破一点点的对照,慢慢的将整封书信的内容翻译了过来。

渐渐的,苏破的面sè变了!

太平道!

原来那中年人竟然是太平道的一个内部神秘组织成员。

其人前往罗舟山,其任务便是查找三月二十八日前后出生的孩童。

其人从西南而来,在罗舟山公干,随后的目的地便是京都。要将这封信送到京都一处门第。

收信人的地址,是苏破绝难相信的一个地址。

信中虽然隐晦,但是,却提及到了红莲圣母的名号。似乎,这封信的源头便来自红莲教!

道家派系之间,纷争当中,亦有合作,由此看来,这太平道与红莲教之间,也有关联。

如今,红莲教这些人能潜入京都近郊,说不定便有太平道的人做掩护。难怪那曹守义目光闪烁,一幅心怀鬼胎的样子。想必是推测到了此点。

苏破顿时凛然,心中更是警惕。自己先后斩杀或者弄疯了太平道那组织的两个成员,其中更有入神境的鹰九霄,排位第八,这仇怨可是不如今又有红莲教袭杀一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自己千万不能露出马脚。那太平道势力庞大,就算是大周国主,都不得不册封其为国教,自己还是谨慎的好。

鹰九霄,据杨青梅所言,其人在百年前便逼近神灵境界。这样的人物才在那不知名的组织中排第八位,那前七位,又会是什么样的人物?想起来就可惊可怖。

在自己的目标名录中,苏破又郑重的加上了太平道三字。

现在当然是敬而远之,但是,千万别给我机会!

而这封书信,完全可以大做文章。

……

……

大周国都,宫殿内。

白皙的两指拈着一枚黑子静静地悬在棋盘上,许久,才“砰”地点落。

棋盘对面的人扫视局面,微微点头,坦然地推了棋盘:“臣输了。”

“苏卿还有半壁河山未损,难道不想涉险一搏?我听说困兽若是死斗,就是猛虎也心有畏惧啊。”

“臣听说纹枰对弈本是心战,是治心之术,不在乎棋艺。臣在盘面上已经走到绝境,拼死一搏,也只是搏个国主失手的机会而已。这样的机会,不要也罢。”

“呵呵呵呵,”大周国主大笑起来,带着一分雍容的雅意,“苏卿,昔日你我兄弟一场,我,我们永远都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苏元星整肃衣甲,躬身说道:“国主,昔日你救过我苏元星一命,如今大周事,元星只望能够不辜负国主的希望。”

对弈的两人装束全然不同。国主看起来更加苍老一些,戴九旒黄帻,金丝欲带,外面披了件黑sè的长衣,腰间的青绦上莹莹然是一枚青润的宝石。而苏元星身披一件油润的旧革甲,倒像是漠北蛮族牧人的装束,惟有身上那件漆黑如墨的皮质大氅上侧光显出层层的纹理,隐隐间有雷光闪动,显然是非同寻常之物。

国主整了整袍袖,从容起身,自顾自地踱起步来。苏元星跟随在后。阔达百丈间的深静宫殿中静得生凉,窗外飞挑的屋檐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室内一片yīn晦,看不清国主的神情。苏元星微一低头,在平滑如镜的欲石地面上看见了自己的面容,虽然依旧看起来不过四十许人,但苏元星知道,自己已经老去了。

“已经老了么?”他问自己。

当年的宏愿,如今看起来,还差的很远。但是,国主也将老去,他也将老去。

苏元星想起当年苏家在漠北草原上,那里的风可不像经京都这般暖软,就如爽利的刀锋,又像是蛮族呛喉的烈酒。人们赶着马群在那般的烈风中驰骋,老得也格外的快。这个年纪上,自己的父亲当时修为也到了入神境,可是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个垂死的老人。

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呢?几十年?还是一百年?这个世界,就算是修成神灵,也不过才五百之寿。除非,能更进一步,成就那传说中的天地法相!

但是,这块大洲,有谁做到过呢?天尊?人师?徉或是道家那神秘的地祖?

似乎,天尊已经归位了吧?

一代绝世枭雄,也终究难逃那一日。

如果,国主当年不是因为自己,想必很有可能会接近那一层面吧。

那他如今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警然。

必须要提前了!

……

……

恍然间,要到了秋猎时节。

苏破知道,这是他进入京都的第一道坎,也是他必须迈过的一道坎。这一月间,他除了修炼,也曾经出去找过昔日那些跟班,但是那些人都是躲得远远的,甚至不曾回府。

苏破知道,自己战轩辕子复之后,这莽撞悍勇的名声便传了出去。那些家伙想必是怕的,不过,过了这秋猎,便轻松了,可以全力探查昔日之事。

明日,就是秋猎!

……

……

第五四章 宫家十一

第五四章宫家十一

怀中抱着一具温暖的身体,鼻端还嗅得到那淡淡的甜香,肌肤还感觉得到那略微温暖湿气的呼吸。

彼此呢喃着,我们永远在一起……

突然间,无边的黑暗,怎么样飞速的下坠也冲不破层层的黑暗,黑暗的深渊似乎没有尽头,苏破简直要以为他坠入的是无间地狱,这样的黑,这样的冷!

然后,从黑暗中挣扎过来,他突然发现,在一处山石丛林间,他被一群男子包围着,其中有几个面孔极为熟悉,正冷笑着,狰狞的看着他,手上有染血的刀剑。

苏破低头看看,发现自己倚在一头不知名的巨兽尸身上,竟然满身都是鲜血,伤痕!

然后苏破便醒来了。

他抬头看看,天sè已经将亮。

那个梦境,便是苏破经常会做的六个梦境之一。不过,往昔都是模糊的很,而这次,竟然连对手的面容,都看的如此清晰。

虽然,醒来后依然不记得,不过苏破知道,若是真的见到那些人,他一定会记得。

秋猎,秋猎的时日到了。

……

……

秋猎的所在,不在京都,也不在京都近郊,而是位于京都东方近八百里处的魁龙山。那里也是大周国主的御用狩猎场,山高林密,中有崎岖深谷,四季温暖如春,有各种野兽凶兽盘恒其中。

京都子弟,排到今期秋猎者众。

三年一度的秋猎,如今京都权贵门阀子弟十七岁以上适龄者,差不多有五六千人!

这其中,如苏破这般,年纪小的,便是刚好十七岁。年纪大的,便二十岁整。

五六千门阀权贵子弟,加上几万的精甲武士随行,这浩大的队伍排出十几里远。这八百里路程,也行了足足有三天。

秋猎,对这些子弟的考验共计有三项进程。

第一项,基础的测试。

那便是举石,举鼎,斩木,骑射。通过最低标准者,就算过关。但是,要进入下一轮,却有更高的要求。这第一项,要淘汰掉三分之一的人数。

第二项,狩猎。要取得指定品阶的野兽信物,以品阶数量决定通关者数量。在这一项上,要淘汰掉——

几乎所有人!

在第一项上过关的子弟大概有四千人左右,而在这一项上,则要淘汰到三千八百人,最后只能剩下二百人。而对于门阀子弟的要求,便是跻身这二百人之列。通过此项,门阀子弟便算过关了。

第三项,便是对于门阀子弟的更高要求跟奖励,那便是对战。余下的二百人,会被分开,最后决出前十的胜者,会有国主钦赐的贺礼。

而第一名,则会获得更高的爵位,更好的奖品。

所谓京都四秀,超出群伦,不是自封的,也不是人捧的,就是在这秋猎当中冲杀出来的。

六年前的秋猎,最终的胜出者,便是苏浣苏长歌。

……

……

落日血红,挂在西面的天际,森立的帐篷前腾起一柱一柱的炊烟,直飘到天空才悠悠地散去。

“四公主,奴婢们都弄好,您快歇歇吧。”

听到shì女的话语声,星舞公主甩了甩手上的血,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她跟着帐篷里的shì女们剥了一会剑齿油獭,獭皮抹上石灰填了干草挂在风里吹干,塞得一只只都像是小小的féi熊,铜盆里面红白相间的獭肉一条一条地切好腌好,晚上就有一顿好肉了。

这剑齿油獭,听着很开爱温顺,但其实是不知不扣的凶兽。而且在凶兽中,还是比较凶猛的,数量又多,一聚便是一窝,若非先天修者,怕是碰到了就会有大麻烦,别说吃着獭肉,很有可能反而成为它们口中餐。

星舞公主自打上次秋猎,捕捉过一次之后,便记得了,这次央求了国主好久,才获准前来。

秋天,正是这剑齿油獭最féi美的季节,是鹿肉羊肉都没法比的,烤起来有种细腻的脂香,一咬满嘴都是油。

刚刚宫里的猎骑队在山脚下围了一个满是剑齿油獭洞的土山,星舞公主一下子就捕杀了几十只油獭。

作为大周王朝的四公主,星舞觉得,三年一度的这个时候,就是她最快乐的时刻。

那剑齿油獭的皮毛,也是光滑细腻的很,最适合做皮袄大氅。

上次秋猎时,是跟父皇一起来的,星舞犹记得自己抓到了三尺多长féiféi的大油獭,父皇就开心地哼着歌带她一起剥皮割肉。那是她最最开心的时候,闻着火堆里油脂的香味,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哎,自己不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么?”

星舞公主叹了一口气。难道自己不比清平她们俊俏?

还是因为自己不如她们乖巧?

徉或是因为这双星眼?

……

……

此刻夕阳铺洒下来,秋天的大山上流淌着一层沉郁的深红,宫女们三三五五地聚集在一起,低声哼着宫里流行的曲子儿,有的在刮獭皮上的油膏,有的在给獭肉拌调料,有的则拿着吹筒引燃篝火。看到这些,心里有种慵懒富足的喜乐,星舞伸了个懒腰,转顾周围。

她的心忽然沉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东方。日暮时候的魁龙大山横亘整个东面,它像是一座天然的屏障隔开了开原平地和大斧山森林,一层淡金sè的边镶在大山和天空的分界上,亮得有些晃眼。可是夕阳却压不住那些星辰的光芒!

七颗银白sè的星斗从彤云大山下升起,它们的光芒带着冷森森的寒意,像是新磨出来的利剑。

“破军、武曲、廉贞、文曲、禄存、巨门、贪狼……”星舞公主一一点数星簇中的星辰。

这是罕见的星相,这七颗星并非天穹上的主星,在历年的星图上,它们的光辉曾经辉耀整个夜空,缓缓地由东方穿越天际划向西方,每一次这样的运转都可能持续数十年之久。但是,却都是黯淡的,绝没有今日这般明亮!

“破军!武曲!”

看着这两颗星斗,星舞公主心中惊诧。

破军星居然这般光明!

它代表的是杀戮要临于这方大洲乃至这个世界。

而武曲……

伴随武曲的,则多半是升起的狼烟。

不过……

武曲星斗所映射的人,怎会如此?难道大将军又要出征了么?明明他刚刚自西南平叛而归啊!

“小公主。”一个少女在一旁小心地问。

星舞公主回过神来:“嗯。东阳郡主?”

“小公主,我们不懂上天的旨意,您是懂的,人真的有命星这回事么?”

星舞公主沉yín了一下:“星命是星相里面最复杂的东西,我没学那么深。不过大师傅说,一般人都是没有命星的。要推算人的命运,需要计算几十颗几百颗星的轨迹,就算这样,往往也都算不准。单凭一颗命星推断人的命运……我想是没有的吧。”

“除非,是上应星象,命数映射星斗,真的拥有命星者。但是这样的人,就更无法推算命运了。”

看着星斗的变迁,星舞公主有些心不在焉。

“公主,肉烤好了。”

喷香的獭子肉盛在小铜盆里呈了上来,老远就闻见辛辣的香气。红白相间,细细地抹了胡椒和大盐粒子,上面还洒了清香的野菜。有股腊肉的油香,一点不带膻腥。

此刻小口的吃着獭肉,星舞公主却看着那破军星,目光中充满迷茫。

……

……

苏破被分在第三十八组,每组一百人。都是打乱随机抽出来的。这第一项,要求没有那般严格,真正被淘汰的,往往只有那些实在太过糜烂,被酒sè掏空了身子,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

同组的,有门阀家的子弟,也有普通家族的少年们。

苏破领了号牌,来到这方场地,便觉得有一丝异样。扭头看去,却是三五个少年正冷冷的看着他。

看到苏破的目光,其中一个少年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这年头,居然擀面杖也有通窍的时候,流放徒也能翻身。”

苏破目光一冷,便走了过去。那几个少年也迎了上来,一脸的不屑。苏破赫然发现,这几个少年气势凛然,竟然都是先天境界的修者,而且其中一个大约二十岁上下的,更是气势如山,就算是那红莲教的香主,都没有给他这般大的压力!

苏破骤然一惊!

惊的不是这少年的修为,而是——

这少年的面容!

冷冷的,如一块石头一样,更前天夜里梦境中,被围击的那几个少年中的一个,如出一辙!

怎么是他?

苏破惊骇。真有这样的人?

那不是一个平常的噩梦么?

见到苏破的惊骇,那几个少年还以为这苏家三子怕了,面上更是不屑。

……

……

见到这边剑拔弩张,普通家族的少年们刚要围过来,便听到怒喝声:“散开,散开!”

人群轰然被分开,靠的近的几个少年,踉跄着跌出去老远。

走来一名军士,看身上装扮,乃是禁卫亲军统领。他低沉着脸,怒声喝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老实点!”

“到了某家的地盘,便归某家说了算。我不管你们是谁家的,要是犯了我的规矩,我就将你们几个都开出去,一律淘汰,不合格!”

苏破没有吭声。那几个少年也是变了脸sè,但是没有敢于顶撞。

禁军统领,那是归国主直接统率的,都是修为强横的高手。便是门阀也没法轻易施加压力的。

“你们几个,都扣掉一半成绩。必须比标准高出一倍,才能过关!”

那统领冷眼观瞧了片刻,便给出了惩罚。

人群散开,苏破犹自没有从惊骇中醒来。

难道,那六个噩梦,都是真实存在么?还是这少年只是偶尔相似而已?

转身拉住一个少年,说道,“你可认得我?”

那少年恭谨的点点头。方才那几个少年可以讥讽眼前这位爷,但不是他。这位苏家三少最近可是名扬京都的,虽然之前没见过,但是方才就有人指指点点的赞叹出声。

“苏少,我听说过您的大名。”

“哦,那你告诉我,那几个少年是什么来路?”

苏破有些懊恼。哥也没干什么,怎么就出名了么?人怕出名猪怕壮。虽然不怕出名,但是也会有很多不方便的时候。

“那位公子是李尚书家的,那位公子是宫家的宫十一……”

见到苏家少爷正在沉思,这少年甚是会来事,低语补充道:“那宫十一他们几个,跟轩辕家的子复公子,还有子望驸马,都是多年的好友……”

原来如此!

苏破恍然。

那便是举石,举鼎,斩木,骑射。通过最低标准者,就算过关。但是,要进入下一轮,却有更高的要求。这第一项,要淘汰掉三分之一的人数。

第二项,狩猎。要取得指定品阶的野兽信物,以品阶数量决定通关者数量。在这一项上,要淘汰掉——

几乎所有人!

在第一项上过关的子弟大概有四千人左右,而在这一项上,则要淘汰到三千八百人,最后只能剩下二百人。而对于门阀子弟的要求,便是跻身这二百人之列。通过此项,门阀子弟便算过关了。

第三项,便是对于门阀子弟的更高要求跟奖励,那便是对战。余下的二百人,会被分开,最后决出前十的胜者,会有国主钦赐的贺礼。

人群散开,苏破犹自没有从惊骇中醒来。

难道,那六个噩梦,都是真实存在么?还是这少年只是偶尔相似而已?

转身拉住一个少年,说道,“你可认得我?”

那少年恭谨的点点头。方才那几个少年可以讥讽眼前这位爷,但不是他。这位苏家三少最近可是名扬京都的,虽然之前没见过,但是方才就有人指指点点的赞叹出声。

“苏少,我听说过您的大名。”

“哦,那你告诉我,那几个少年是什么来路?”

苏破有些懊恼。哥也没干什么,怎么就出名了么?人怕出名猪怕壮。虽然不怕出名,但是也会有很多不方便的时候。

“那位公子是李尚书家的,那位公子是宫家的宫十一……”

见到苏家少爷正在沉思,这少年甚是会来事,低语补充道:“那宫十一他们几个,跟轩辕家的子复公子,还有子望驸马,都是多年的好友……”

第五五章 山中狩猎

第五五章山中狩猎

魁龙山西郊平野,被分割出一块块场地,那些山石鼎木都是早就备好的,每一块场地都摆放齐整。

一场风波之后,在那统领及休几十军士的引导下,三十八组,这一百人,分为四组,轮流进行举石,抗鼎,斩木,骑射,这四项测试。

本来这测试对于苏破,是很轻松的,但是有了刚刚的风波,被那统领惩罚,要减掉一半的成绩。这就稍稍增添了点难度。

举石,能举起五百斤的石锁,便算过关。不过要想不被淘汰进入下一轮,那便需要举起八百斤以上的重量才成。

首先是举石。无巧不巧,那宫十一与那几个少年子弟竟然跟苏破分到了一组。于是,眼光的交流与较量,便又开始了。苏破努力的装得很严肃很凶狠,一幅用目光杀死你们的模样。但是他心中却是有些好笑:这在校园里,都是些孩子才会玩的东西吧?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世界,居然还会拾起这份童心。

十七岁,肯定是参加秋猎少年中年纪最的,但实际上苏破知道,自己比他们其中最大的,还要大上几岁。

不过,苏破更喜欢表现出来的,是十七岁少年的鲁莽。

只有鲁莽,冲动的少年,才符合他这个年龄。

自己身上的秘密越多,就更要谨慎心。但是过分的谨慎不是束手束脚,那样的的人生,也太过乏味了些。所以,苏破一直展现出来的面目,都是勇猛刚进,无所畏惧的。这也正是苏破所追求的。

这样的世界,越是神秘,越是玄奥,就越要勇往直前。

那统领低吼道:“李茶子。”

与宫十一站在一起的一个十**岁的方脸少年应声而出。因为参加这秋猎,都身着劲装,但是,这少年身上的衣着依旧华丽之极。

走到那排硕大的石锁面前,一哈腰,很轻易的便将那一千斤的石锁提了起来,然后吐气哼声,将其举了起来。状似很轻松。不过这还不够,因为受罚的缘故,他想要进入下一轮,必须要达成八百斤的双倍,也就是一千六百斤才行。

那一千六百斤的石锁,想来平时多是摆设而已,上面都生满了青苔。

不过这李茶子的表情还是很轻松的。苏破瞥眼看去,知道那一千六百斤的重量,对于来先天气动大成的修者来说,并不算什么。据苏破所知,先天气动大成的极限力量应该是两千五百斤以上。

果然,一千六百斤的巨石,也被李茶子举了起来。不过看其模样,并不是很轻松。苏破心中有些不屑。这样的先天气动大成,想必是靠各种手段催起来的吧。看着那李茶子示威的眼神,苏破心中的鄙夷就更重了。就这样的手段,居然还自以为是,真是不知所谓!

宫十一自然是轻松过关。不过剩下的几个少年,却没这么幸运了,只有一个勉强举起了那一千六百斤的巨大石锁。

到了苏破登场,很多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苏破直接来到那最一千六百斤的石锁前,单手提起,然后猛然发力,轰然一声,单凭那右手之力,便将这巨大的石锁举了起来!

持续了几息时间,苏破砰然将这巨石抛落于地,顿时间草屑飞溅,泥土纷飞,赫然将这地上砸出一个坑来,那石锁也差不多有一大半陷入其中。

顿时间,那一百来少年都是屏住了呼吸,凝望着这偌大的石锁,深坑,半天才长长的吐出气来。

这看似有些单薄的十七岁少年,竟然单臂举起这一千六百斤的石锁,那双臂合起来该有多大的力量?

那宫十一更是瞳孔一缩

单臂能举一千六百斤,那双臂便是接近半鼎的气力。这力道,跟他也这归元境界的,也相差不多了。

这苏家三少果然如传言那般,蛮力极大。不过先天气动境界,竟然能有这般的爆发力,果然可惊可怖。

苏破单手举石,为的就是震慑!

与这些少年斗气,实在是有些无聊。自己在那玄武大街上力举车马的作为,在演武校场上力挑麟马的手段,已经暴露了自身的力量,如今展现出来,也无所谓,还可以让他们清净一下。

……

……

轻松过了举石关,随后便是举鼎。

八百斤重的石锁,仅仅淘汰掉了三十多少年。与此可见,这京都子弟多有强悍。这一百少年,居然有六十多都是易筋境界之上的武者或者修者。

接下来便进入到扛鼎的环节了。

扛比举要稍稍容易些。但是鼎的标准重量却是一万斤。

这秋猎要抗的鼎,自然没有那般沉重,不过,也有一千多斤。

这一轮下来,又刷掉了三十多人。虽然扛鼎只是在两块巨石当中,将那横放在上面的铜鼎稍稍扛起既可。但是,就算是锻骨大成,也只能勉力做到而已。

随后便是斩木,骑射。在前两轮便已经刷掉了足够多的人手,这两轮便是走过场了。斩木这一轮,便是分发自个携带的武器,展示下武技。骑射乃是传统项目,就如校场比斗限定使用长枪一样。因为在战阵冲锋中,只有长枪才是百战之王。

换言之,真正进入到狩猎这一轮,剩下的最差都是锻骨大成的武者了。

苏破很轻易的便进入到这一轮。

第二项,狩猎。要取得指定品阶的野兽信物,以品阶数量决定通关者数量。在这一项上,要淘汰掉几乎所有人!

在第一项上过关的子弟大概有三千人左右,而在这一项上,则要淘汰掉二千八百人,最后只能剩下二百人。而对于门阀子弟的要求,便是跻身这二百人之列。通过此项,门阀子弟便算过关了。

……

……

狩猎。

魁龙山脚下。

旌旗招展,猎马扬尘。

上万骁勇善战的锦衣军士手持刀剑骑在健壮的军马之上,每隔十步一人的在宽阔的草场外围围成扇形。

魁龙大山横亘整个东面,它像是一座天然的屏障隔开了开原平地和大斧山森林。如今狩猎开始,这些被测试的子弟都是门阀权贵或是各种官绅家族出身,自然不能真个出什么危险。故此,这魁龙山被反复的犁了几遍,若是有高阶妖兽,都被军中强者没杀或者驱除。

魁龙山与大斧山森林接壤。那大斧山森林深处,便是凶险之极的所在。故此,在交接之地,每隔几十步,都有标志警示,每隔几里,还有军士监管,防止这些测试者迷失方向,闯进那险地。

三千京都子弟,各持武器,面目凝重,汇聚在魁龙山脚通道口上,静待狩猎开始。

“呜……”号角声寒。

秋猎辰时开始,三日后申时听号角结束,参加狩猎的子弟可以各自结成一组,人数不限;也可以单身独行,自主行事。

总之,不忌方式,只看结果。

因为,门阀子弟若是能拉拢一批人手在身边,为他所用,这也是一种能力。当然,这种能力只能帮助他进入二百强,对于最后的比斗毫无帮助。

最后的二百强,无论是普通家族,徉或是门阀子弟,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荣耀,一种认可。尤其是真正有实力的,更是对于前十的位置虎视眈眈。

一旦进入其中,那便是出现在了国主眼中,便是在光明大道上行进了一步。

往昔的秋猎佼佼者们,现在都如何?那号称京都百年的天才苏浣苏长歌,如今已经独领一军。那宫五,更是可以自由出入宫廷。

这是何等的荣耀?

可以看见,他们未来的光明前途。

这也更jī励这些子弟们的雄心壮志。特别是修为达到了先天归元境界的那些修者,更是野心勃勃,盯紧了那前二百,乃至是前十的位置。

不过,各组的都统明白的告知,这魁龙山深处,依然有妖兽的存在,修为没有达到归元境界不可轻入,否则,后果自负。

虽然能拿到一头妖兽的妖丹,可以抵得上二十头凶兽的信物,但是,付出的风险也是极大的。

……

……

在号角声中,队伍进山。

让苏破有些意外的是,来到山口,居然发现了张四。

一路无话,快要到山里时,张四开了口:“妖兽……是什么东西,苏少,您见过么?我一向只听说过的。就连凶兽都没见过。”

苏破说道:“妖兽我也没见过,不过我见过凶兽,它们比起普通野兽来,智慧更高,力量更大,相态稍显怪异,当然,如果是妖兽的话,据说还会修炼,所以更难对付。”

三千子弟,扔进这面积广大的魁龙山中,分散开,连个影都看不到。相对这高耸的大山来说,三千个大活人,比三千只蚂蚁也大不到哪里去。

行了一个时辰后,苏破与张路两人进入了一条非常隐蔽的山谷。山路艰险,在山谷深处,他们见到了两侧被榕树藤葛覆盖着的无数天然洞窟。苏破知道,那都是由距今几千万甚至上亿年前,雨水渗入石灰岩山体,溶解了松软的岩石,雕刻而出的天然洞xùe。这些山洞里面有山风呼啸,深邃幽暗的洞xùe四通八达,在山腹内交织成了一张绵绵密密的喀斯特地形网。各个洞窟不仅宽阔异常,更有无数动物的尸骸骨骼重重叠压在其中。

苏破惊叹之余发现,在洞窟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裂谷,从地底涌出的迷雾,浓得好似化不开来,一探究竟。

向着裂谷深处走了一阵,地势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密布的高大乔木挺拔入云,稠密的树冠紧密依偎着,在半空里组成了一道巨大的绿sè帷幕,完全遮蔽了云空。地上藤蔓丛生,错综复杂地牵绊在一起,许多地方若不经砍伐,都是寸步难行。而且因为终年难见日光,所以低洼处的积水里,散发着一一股腥气。

对于这山林裂谷地形,苏破熟悉的很。无论是后世的盗墓客,还是半年前的罗舟山之旅,都让苏破对于这山中的情况极为了解。

这裂谷底部全被一层轻烟薄雾所笼罩。苏破知道,通常的雾气,可分为“平流雾、上坡雾、蒸气雾、辐射雾”这几种类型,到了山地丛林或是有死水淤积的区域,更可能出现有毒的雾状瘴气。虽然难以分辨附近的薄雾,究竟是山间湿气产生,还是由从地底涌出。但“雾”的出现,标志着从这里开始,已经踏入了真正危险的区域。

苏破知道,自己相比那些门阀家族子弟,还是有很多优势的。首先,自己多了几千年的文化知识的积累,虽然,现在还没有一一展现,只是因为时候不对,地点不对,面对的对象也不对。

就拿这山来说吧,苏破看山气,看云雾,看山石,看林木,看飞鸟,便可以知道这山脉的走势,这山岩的构成,这山里会不会藏有古墓遗址。

来到这个世界,苏破发现,还没有职业盗墓一说。或许,这个世界的人陪葬的物品本来就少,在加上魂灵崇拜,对死者尸骨的尊重,极少听到有盗墓的信息。

苏破相信,对于山势地形的感知,这些京都少年们绝对不会超过自己。而且,自己在罗舟山更是深入大山半年之久,这世积累的经验,也不差。

两人忍着口气,在前边披荆斩棘,穿过山谷内茂盛的丛林渐行渐深,再走一段,眼前却是个岔路,突然听到一声厉啸!

前面一阵腥风刮过,张四一声惊呼:“哎呀,这腥味好重,便是那凶兽来了吧?哇,好吓人,好大只,快,快跑啊!”

惊慌失措,扭头奔行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这是来狩猎的,不是来跑路的,更何况,身边还有那苏家猛虎在,可别让他觑了,丢了脸面。

看到高大的张四落荒而逃,手中仅仅还攥着长剑,连弓箭全抛在地上,苏破也有些瞠目结舌,不过他也反应过来,眼前这野兽,样子实在太过惊人了。

全身长着粗硬的长毛,头上三只角,嘴部豕突的野兽呼呼本来,气势森然,口中獠牙尖利,已经离他不过几丈远了!

这野兽,竟然有一丈来高,两丈多长,头如斗大,长相凶恶,就像一座狰狞的肉山,轰轰响着冲了过来。

看来,这处地界,是这怪物的领地,自己两人却是触了它的霉头。

苏破沉下气来,将蓝莲擎出,大喝一声,映着幽蓝光芒,刷的砍下,正中那疾撞而来的怪兽头顶。

“砰!”

苏破觉得手上一震,传来一股强烈的反震力道,蓝莲竟然被高高的弹了起来。原来这一刀斩下,瞄的是那怪兽的脑门平坦处,但是在斩下的瞬间,却是被一股奇异的力道吸引,加上那怪兽的头颅猛然一躲,竟然是斩在了它头颅顶心处的尖角上。

花火四溅!

苏破知道自己这玄造质地的四品利器,不光是重达两百斤,刃口也是锋利的很,但是这一刀下去,竟然似砍到了坚铁上!

而且还不仅仅是坚铁那么简单。

这根尖角一臂多粗,就算是精铁铸成的铁柱,自己这一刀,也足以令其断裂。

但是火花消散后,苏破赫然发现,那怪物的尖角,竟是全然无事,就连一个的豁口都不曾出现!

这……

这是妖兽!

一瞬间,苏破便做出了判断。

若是凶兽,就算是比那苍狼高出一两阶位,也绝不会有如此智慧,如此反应,如此坚硬的筋骨。蓝莲确实是一口好刀,但如果没有注入足够先天真气的话,在对付皮厚的妖兽时,跟凡铁也差不太多。故此这一刀与这怪兽头上一枚硬角相撞,竟然被直接弹飞。

妖兽果然厉害。

苏破这才知道,哪怕是最低价位的妖兽,也为何只有先天修者才有可能对付。

没有传说中的上三品神兵利器,再没有先天真气灌注,根本就破不开这妖兽的防御。

“你且躲开,这是妖兽!”

目光一扫间,见到那张四居然呜呜喳喳又回来了,苏破心中虽然赞许,但是更不能让他平白丢了xìng命。

这家伙若没有自己,怕是根本就不会进山,既然相信自己,自己自然要保全他的这条命。

“妖兽?”

张四狠狠的吃了一惊。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这张破嘴!

进山就叨咕什么妖兽的,这下好,这就碰上了。

苏家三少虽然勇猛过人,但是,也不过是先天气动境界而已,若是一阶妖兽,还可以勉强应付,若是二阶以上的妖兽……

妈呀,是不是得先跑路啊?

张四心中打怵,一瞬间,腿脚都有些不好使了。听到苏家少爷让他先躲开,他下意识的便想逃得越远越好,但是,见到那苏家三少凛然不惧,扬刀欺上,却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却是忘记了逃跑!

……

……

第一更到。

那啥,开了单章之后求订阅之后,虽然没见到啥效果,但十分感谢那些特地来支持便衣的筒靴们。感谢风致后,感谢清涧,感谢风疾落叶舞,感谢金融江湖的打赏,感谢丑的令人发指,会魔法的大老鼠,zg,又不是牛牛,阿啾啾,的月票,感谢xx的催更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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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斩杀三角

第五六章斩杀三角

第五六章斩杀三角

这只三角妖兽,长相类似于后世的犀牛,不过是头上长角,一共三只,中间的黝黑,两侧的土黄,都有如手臂粗细,三四尺长,其上密布螺纹,尖端锋锐无比。

苏破身形急转,滴溜溜绕着这身形硕大的三角妖兽疾走。

这样巨大的身躯,就算是再有灵性,懂的辨吉凶,也是转身不便。苏破心道我不砍你头,只砍你四肢腰腹,看你还如何防御?

蓝芒连闪。果然,灌注了先天真气之后,长刀锋刃之上竟然萦绕出淡淡碧蓝sè的刀芒,更显锋锐,劈斩之下,那妖兽身上皮毛虽然厚,那粗硬的长毛更有阻隔缓冲之作用,但还是被斩的皮开肉绽。

玄造四品长刀,价值近万两银,这等财富的力量,岂同反响。

那妖兽在这魁龙山这幽深的裂谷中,似乎极少遇到对手,故此,实战的经验并不丰富,而且一向依仗那尖角厚皮惯了,此刻猛然遭受伤害,顿时发出凄厉的长嚎,声音震破这山谷中的薄雾,有淡淡的光影投入进来。

周围的林木都在瑟瑟而动,山石都哗哗的颤动,干燥的沙土流动而下。

这声音实在太过响亮,震得苏破耳中“嗡”的一声,瞬间都失去了听觉。直到那碧sè明珠发出一道清流,在耳中一绕,才恢复过来,闻听到那风起树动的声音。

张小四捂住耳朵,见到此状,知道自己上去也是添乱,不过是送菜的,心道还是躲起来吧,咱在精神上支持苏三少。看看四周,有几根从山上垂下的山藤,连忙抓住,爬了上去。

爬到十几丈高的一处平台上,他这才缓了一口气,感谢这些山藤够韧xìng。

这三角妖兽,那皮大概都得有几寸厚,若不灌注真气,根本就砍不透。

苏破劈砍许多,这处几十丈开阔的凸之地,已经尽数浸透了鲜血。这怪物的血液竟似是无穷无尽,还在疯狂的转身追逐苏破。

“这玩意真是难缠!”

半个多时辰过去,苏破有些烦躁。他似乎根本就看不出这怪物有何疲倦之处!

与其威猛相比,那苍狼就差太多了。

苏破确信,自己就算是拿那巨木来砸,巨木断裂,这怪物都不会有半点事。

这怪物不是妖兽么?无论是杨青梅,还是其他人,都曾经说过,妖兽灵智已开,即便是稍逊于人,也定然胜过孩童。这妖兽虽然体型大了点,但脑子肯定也不小,怎么这般死心眼,它不知道这样拖下去早晚都会死掉么?

苏破有些疑惑。在他看来,这怪物应该是逃走才对。

当然,费了这般力气,即便是跑了,也会追杀。毕竟这次狩猎,拼的就少捕杀妖兽凶兽的数量品质。

就在苏破琢磨间,那妖兽猛然扭转头颅,那双大海碗大小的凶睛瞪着苏破。这怪物头上厉角粗大尖长,太过霸道,苏破正想转身避开锋芒,就在此时,这三角妖兽突然哼了一声。

“呜……”

这声音低沉凝重,似乎,还含着奇异的韵律。

苏破心中一凛,竟然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猛然扭转身形,便要转到这妖兽身后去。但就在此时,那妖兽头上三只粗角最靠右的那只土黄sè尖角尖端,骤然放射出一道黄sè光芒!

这光芒,由细到粗,瞬间便化为一个光圈,映照在苏破身上。

满目苍黄,一种浑厚的气息,令苏破犹如置身于黄土之中,仿似前后左右,全都是厚重的泥土,挤压着他,淹没着他,令他无法动弹,无法行走!

“这是怎么回事?”

苏破一声怒吼,奋起先天真气,爆出最强力量,猛然一挣!

但是那黄sè光圈却是纹丝不动!

苏破无法脱身。

那怪兽双目中泛出血腥的味道,它的目光竟有几分嘲弄之意,似乎在说,人类,你是愚蠢的,最后死去的是你。

苏破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这般直白的感觉到那三角妖兽的心思。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脱身,因为那妖兽已经转过身,低下头,俯冲而来。自己如果不避开,下一刻,将被那三只利角穿过头颅,胸膛,小腹!

虽然现在身躯坚韧如钢,远远胜过同阶的修者,但是苏破可不相信,在这妖兽坚若玄造利器,甚至比玄造武器还要坚固的尖角下,自己能有什么活命的机会。

结局就是被贯穿。

“给我破!”

苏破怒喝着,拼命的挣脱。

还是不动,那光环沉重如山!

“给我破!”

依然不动,那周围如黄土般的压力,越发紧密。

“给我破!”

苏破最后怒吼着,将自身的先天真气都贯入到那胸腔中的碧sè明珠当中,轰然一声,在苏破心中脑海中炸响,那碧sè明珠,终于被苏破这带有自身元灵性质的先天真气所催发,化为碧流,猛然在身体经脉中涌动,流转!

如潮汐,如大河。

一瞬间,苏破周身碧芒大作,就如一条碧绿的光龙在他体表涌动着,奔流着,盘绕着,轰然间,那黄sè光环被这碧sè光芒一冲,转瞬间便被吞噬大半!

苏破周身顿时一轻,手中的蓝莲也挥动了起来。但是那三角妖兽已经冲了过来,那三只尖利的角已经距离自身,仅有几尺之隔!

苏破脑中一片清明,别无其他任何想法。

他将蓝莲轻摆,划出几道玄奥的轨迹,手腕急速轻抖,动静之间,似缓似疾,不过刹那之间。然后猛然向外一吐。

就在此刻,涌入刀中的不光是先天真气,还有那碧sè元灵,轰然间,蓝莲光芒大作,绽开碧蓝sè的光芒,就如一只巨大的火烛!

一吐之间,五瓣莲花开!

那硕大的五瓣莲花,竟然有斗大,花开无声,无声无息间,拥上那三角妖兽的头颅!噗的一声,山谷中顿时响起震天的狂嗥!

噼啪!

碧sè光芒在那妖兽的口鼻耳之间爆开,轰的一声,那妖兽的头颅——

五分!

虽然还连着身躯,但是这头颅已经化为五瓣!

连着三只角的那三瓣依旧在强大惯xìng的冲击下,朝着苏破胸腹刺来。

苏破抛刀!

然后双手探出,猛然握住那最前的两只尖角。被那尖角擎着,冲出了老远,那妖兽才轰然倒地。

苏破心中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妖兽的角被他抓住,所以只是擦破了皮肉而已,虽然刚刚催发那一击受了内伤,一时无力,但他一直不放手,并且双脚拼命后退,不与这妖兽角力,一时倒没有受第二次伤。

战斗终于结束,谷中一兽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无法动弹,苏破是刚才是用力过度,真气透支。而张小四却是在往坡下爬的时候,不小心滑倒,摔得筋骨酸痛。

等恢复点力气,苏破便划开那妖兽的肚子,找到那一粒jī子大小黄莹莹的妖丹。

血腥之气,冲的那张小四直欲作呕。看见那苏家三少若无其事的在这妖兽血淋淋的内腑中翻找,他竟是无法言语。

这是苏家贵眷么?这是门阀中的天之骄子么?

怎么看起来,就像是个凶悍的屠夫,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

方才一幕,他至今还有处在梦幻中的感觉。

那妖兽骤然在黄角上放射出光芒,然后苏家三少便不动了,就在他以为苏家三少在劫难逃,自己正慌得差点自这平台上掉落下去的时候,那苏家三少突然身躯之上大放光明!

那光芒,仿似那日三乘论法大会上那两佛子身上的佛光!

不过,那佛子身上的是金灿灿的如经纶颂唱的佛光。这苏家三少身上的,却是如碧水莲花一样的青sè光芒。

然后,张小四就真的看到的莲花,那如斗大的莲花盛开在那妖兽的头颅之上,绽开,随后他就见到,那妖兽的偌大的头颅,竟然被分成了五瓣!

颤颤的,他举着长剑来到了那妖兽身躯前,举剑砍了那妖兽的绽裂开的头骨几下,赫然发现,那妖兽的惨白sè沾满脑汁血浆的头骨,竟然连渣都没掉落一点!

他又举剑朝着那妖兽的尖角斩下。呛然一声,火花四溅。

他低头看处,自己那百炼的长剑,竟然刃口都卷曲了!

“我的妈呀,这妖兽还算是野兽么?”

他万分惊叹,心中对于苏家这三子,更是不知如何感触。

……

……

苏破歇了一会,身上真气恢复过半,那碧流元灵也回到胸腔中,依旧凝结成一颗明珠。

如今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苏破在催发这五瓣莲的时候,已经不至于像上次那般,一击之后便脱力,经脉都受创了。

虽然依旧只能斩出一刀。

不过今天这一刀,却是令苏破震骇之极。

因为——

他刚刚斩出的这一刀,竟然有了几分昔日刀王杨公忘那一式的韵味。

昔日刀王一刀斩出,五瓣莲花,其大如斗,脉络分明,五瓣莲栩栩如生。

今日,苏破触发元灵,以元灵之力一刀斩出,虽然这莲花五瓣粗糙,但是那光芒,那斗大的莲花,却形似之极!

“是了,是了。”

我是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那刀王杨公忘至少也是入神境界的修者,他自然掌握元灵之力。出刀也自然会催发元灵之力。这五瓣莲最终的目的,就是要以元灵之力催动,才会有更强大的威力。

我起初无法催发元灵之力,只能靠真气的力量,故此,一刀出,jī发的真气太急,太猛烈,才会挫伤经脉。如今若是能以元灵之力催发,才是王道!

这一刀,竟然秒了这手段神奇之极的妖兽!

片刻后,便恢复过来大半的苏破打量这眼前这颗名为“妖丹”的东西,看着看着,苏破不由咦了一声,因为他分明感觉到,这妖丹完全是由无数灵气构成的,那种细小的微粒,他此刻能感觉到,却是无法体悟无法沟通。这东西慢慢就会化作妖灵石。

将这妖丹收入怀中,苏破又将那妖兽的三支尖角取了下来。

即便是灌注真气,蓝莲都极难切开那妖兽的头骨。

苏破心中更为那五瓣莲的威力而震惊。

刀王杨公忘。

他心中更觉得此人对他的关切。虽然不知道为何会这般做。

……

……

苏破在魁龙山西山峡谷斩杀不知名的三角妖兽。而在与他相距百里之外的一处山林间,却有一只七人队伍正在沿着崎岖山路向上跋涉。

如果苏破能看到,定然会认出其中几人来。

宫十李茶子。

“可怜的轩辕子复……”一人突然说道:“昔日我去你家红袖招,便是他带着去的。听说前一轮,那苏痴儿便是跟你们一组,观其人,到底如何啊?”

“修为一般,但是蛮力不”

李茶子看到宫十一没有说话,便应声答道。与这几人相比,他无论在修为还是地位上,都颇有不如,自然不敢托大。

“哼,这个家伙,昔日我就被他家的苏长歌欺压,如今好不容易苏长歌走了,他又要起来,这怎么行?”

那人先是乱骂了一通,又往后头看了看,估摸着附近确实没人,听不见自己说话,就低声问宫十一:“十你瞅瞅跟在咱后边那几位,你说咱们待在一起这些年,隐秘的事究竟干过多少,连自己都数不清了,这可是个机会,咱说什么也不能忍着。就将他们也拉下水好了。”

宫十一也向后瞄了一眼,他告诉这人说道:“你可别乱嚼舌头,王天元绝对是个强手,有什么事,等会说,别让他听到。”

这只三角妖兽,长相类似于后世的犀牛,不过是头上长角,一共三只,中间的黝黑,两侧的土黄,都有如手臂粗细,三四尺长,其上密布螺纹,尖端锋锐无比。

苏破身形急转,滴溜溜绕着这身形硕大的三角妖兽疾走。

这样巨大的身躯,就算是再有灵性,懂的辨吉凶,也是转身不便。苏破心道我不砍你头,只砍你四肢腰腹,看你还如何防御?

蓝芒连闪。果然,灌注了先天真气之后,长刀锋刃之上竟然萦绕出淡淡碧蓝sè的刀芒,更显锋锐,劈斩之下,那妖兽身上皮毛虽然厚,那粗硬的长毛更有阻隔缓冲之作用,但还是被斩的皮开肉绽。

玄造四品长刀,价值近万两银,这等财富的力量,岂同反响。

那妖兽在这魁龙山这幽深的裂谷中,似乎极少遇到对手,故此,实战的经验并不丰富,而且一向依仗那尖角厚皮惯了,此刻猛然遭受伤害,顿时发出凄厉的长嚎,声音震破这山谷中的薄雾,有淡淡的光影投入进来。

周围的林木都在瑟瑟而动,山石都哗哗的颤动,干燥的沙土流动而下。

这声音实在太过响亮,震得苏破耳中“嗡”的一声,瞬间都失去了听觉。直到那碧sè明珠发出一道清流,在耳中一绕,才恢复过来,闻听到那风起树动的声音。

张小四捂住耳朵,见到此状,知道自己上去也是添乱,不过是送菜的,心道还是躲起来吧,咱在精神上支持苏三少。看看四周,有几根从山上垂下的山藤,连忙抓住,爬了上去。

爬到十几丈高的一处平台上,他这才缓了一口气,感谢这些山藤够韧xìng。

这三角妖兽,那皮大概都得有几寸厚,若不灌注真气,根本就砍不透。

苏破劈砍许多,这处几十丈开阔的凸之地,已经尽数浸透了鲜血。这怪物的血液竟似是无穷无尽,还在疯狂的转身追逐苏破。

“这玩意真是难缠!”

半个多时辰过去,苏破有些烦躁。他似乎根本就看不出这怪物有何疲倦之处!

与其威猛相比,那苍狼就差太多了。

苏破确信,自己就算是拿那巨木来砸,巨木断裂,这怪物都不会有半点事。

这怪物不是妖兽么?无论是杨青梅,还是其他人,都曾经说过,妖兽灵智已开,即便是稍逊于人,也定然胜过孩童。这妖兽虽然体型大了点,但脑子肯定也不小,怎么这般死心眼,它不知道这样拖下去早晚都会死掉么?

苏破有些疑惑。在他看来,这怪物应该是逃走才对。

当然,费了这般力气,即便是跑了,也会追杀。毕竟这次狩猎,拼的就少捕杀妖兽凶兽的数量品质。

就在苏破琢磨间,那妖兽猛然扭转头颅,那双大海碗大小的凶睛瞪着苏破。这怪物头上厉角粗大尖长,太过霸道,苏破正想转身避开锋芒,就在此时,这三角妖兽突然哼了一声。

“呜……”

这声音低沉凝重,似乎,还含着奇异的韵律。

苏破心中一凛,竟然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猛然扭转身形,便要转到这妖兽身后去。但就在此时,那妖兽头上三只粗角最靠右的那只土黄sè尖角尖端,骤然放射出一道黄sè光芒!

这光芒,由细到粗,瞬间便化为一个光圈,映照在苏破身上。

满目苍黄,一种浑厚的气息,令苏破犹如置身于黄土之中,仿似前后左右,全都是厚重的泥土,挤压着他,淹没着他,令他无法动弹,无法行走!

“这是怎么回事?”

苏破一声怒吼,奋起先天真气,爆出最强力量,猛然一挣!

但是那黄sè光圈却是纹丝不动!

第五七章 人心如兽

第五七章人心如兽

想来要不是自己来得早,等到风起,这快布便会随风而去,或是掉入湖水中腐烂,或是被树木的落叶残枝掩盖,被卷起的泥土掩埋。

作为一个极有经验的盗墓客,苏破很善于寻找蛛丝马迹。在那泥土中,在那草丛中,苏破很快就找到了种种痕迹。虽然被大雨冲的零落,但是,只是微的一些就足够了。

转过去,拨开湖边的芦苇,苏破赫然现了一幕!

岸边处,一头一丈多长的鳞甲冰鳄正在吞咽一具尸体!两条腿已经被咽了下去,只留半个血肉模糊上身还在外面。

苏破愤恨的一刀斩出,蓝光一闪,咯吱声音如磨牙般的响起。七尺长的蓝莲,一刀便将那鳞甲冰鳄的后半截斩开,绽出一大篷血花。

那鳞甲冰鳄本是一头初阶妖兽,竟然就藏身在这湖泊当中!

因为口中还在吞咽尸,故此,居然都无法喷射冰块袭人。

苏破一刀下去,这鳞甲冰鳄口中闷哼一声,便扭转身躯想要投入湖中,但是苏破刀光连闪,瞬息便又是三刀斩下。

这三刀,便如无数次或虚幻或现实中的劈柴,刀与刀之间,圆转如意,几无缝隙!

那鳞甲冰鳄的鳞片,很是坚硬,但是在苏破关注真气的蓝莲刀下,还是在那晦涩的咯吱声中,被分为两截!

两个半截身子剧烈的牛扭动着,血花大片的飞溅,瞬间便染红了这半边湖水,半边岸泥。

血浆泥浆搅和在一起,那暗红色的色调,充满了一种低调的残忍。

以长刀泼水,将那尸面目洗净,上身的血渍冲掉。苏破顿时目光一凛,怒气难以自控。

那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面容看起来远比苏破还要稚嫩。在那面容之上,那圆睁的双目,显得极是惊诧,至死都不敢相信一般。

苏破目光深凝,看着这少年微扬的手臂,自肘而断,断口很光滑。

“这绝不是那鳞甲冰鳄的牙齿可以做到的。”

苏破第一眼就做出了判断。这是刀剑造成的创口!

而且,那少年的尸身已经有些僵硬了。很显然,这个参加秋猎的少年,是被人割断手臂,杀死之后,才抛到这湖中,被这鳞甲冰鳄吞噬的。

这秋猎,明文规定,狩猎者之间,绝不允许互相杀戮。违者一旦现,斩立决,甚至会株连家族。

如此严酷的法规之下,何人敢如此大胆?

见到一个年岁跟自己相仿的少年就这般死去,甚至尸都被野兽噬咬的残缺不全,苏破不禁有些怒气。

“这样的一个少年,看其筋骨强度,也不过顶多就是初入易筋境界而已,一个肉身境界的武者,何至于要谋害他?”

将那少年腰间的铭牌取下,乃是“朱聚华”三字。

这样的铭牌,参加秋猎的少年们,每人都会分一枚,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乃是以寒铁铸就,坚固的很。这样,如果真的出现问题,也能查找到死者的身份。

苏破恨恨间,一刀斩下,轰然间,一道沟壑现出。将这少年暂时埋了。

那鳞甲冰鳄的妖丹生在头颅中,让苏破一番好找,那白色的妖丹就如一粒冰珠,只有指头大看来,这妖丹的大,这真是跟阶位有关。

苏破眉头深蹙。

看来这秋猎,不光是人与恶兽之间的死拼。人与人之间,也会有这种意外的杀戮。

自己绝对要心行事。

巡视了一番,找不到凶手的痕迹,苏破也渐渐醒悟过来。这里不是那个世界了。虽然jī愤,但还是要先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如果自身不够强大,这个少年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规矩?这个世界既然有那么玄奇的东西存在,那肯定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规矩。苏破觉得,自己的拳头还很等养大了再来bsp;走在山林中,脚下依旧是那坚实的山石或者松软的泥土或者有些湿滑的细草。头上依旧是那或高或低或疏或密的树冠。左右依旧是那杂而细长的藤条或者遍生针刺的荆棘。

“咕咕……”

姑苏突然自树梢上疾坠而下,扑到苏破的肩头。

“家伙,又淘气了。”

苏破肉了肉姑苏那光滑的脑袋。笑着说道。

姑苏咕咕咕咕的叫着,似乎对苏破最近对它的冷淡表示不满。

苏破来时,将姑苏放置在皮囊中,等到了这魁龙山脚,便将姑苏放了出去,以免被人觉。因为按照这秋猎的规定,任何对于狩猎有辅助作用的驯兽,都是禁止带入其中的。

所以,他只能让姑苏自己隐藏其中,通过那封锁线,来找寻他。

……

……

刚刚下过雨的沉寂森林里阴暗、潮湿、冰冷。高大的林木遮蔽了阳光,灌木和藤蔓则填充了树木间的缝隙。

作为大周皇朝帝王家狩猎场,这魁龙山里的野兽都极为强悍和嗜血,要么体形较正常的要大上几倍,要不然就是凶猛异常外加奇形怪状。

此刻有一行队伍正在跋涉中,为的一人,大概二十岁左右,面目白皙,目光倨傲,正是宫十一。

宫十一一行七人队伍刚进森林不足五公里,就找到了十几只奇特的凶兽卸甲豹。这些黄黑相间的豹子体形比一般的豹子要大上一半,有一只竟然还能使用简单的灵气攻击,竟然是将将踏入到了初阶妖兽的境界

这些凶兽妖兽凶悍之极,若是普通三两家族子弟撞到,怕是凶多吉少。不过,却是给这几人一个展现强大实力的舞台。他们个个真气闪烁,剑技刀法朴实、狠辣,几下就能解决一头卸甲豹。尤其是宫十一与一个蓝色劲装的少年,出攻防兼备,流畅之极,下手干净利落。看得众人都是暗暗心折。

片刻之后,这些强悍的卸甲豹就永远地变成了树木的féi料。

宫十一不禁面有得色。

这一次的狩猎,让其他人不得不承认他的得意很有道理。他所掌握的那份地图,果然准确之极。

尽管这只七人的队伍人人实力不俗,这趟找寻之旅还是走得辛苦无比。遇到一场大雨,直到天明,这只队伍终于艰难地穿出了一片森林。来到西方的裂谷,一片雾气皑皑的山谷展现在众人面前,远处就是起伏不定的丘陵。

商议之下,决定将那三角妖兽引出来围殴。

队伍在山谷边缘隐藏起来,等待着探子的归来。过不多时,一个少年就回来了。他的脸色显得很难看,回来第一句话就是:“这里的确有一头妖兽,不过只剩下了尸体!”

当众人赶到的时候,便见到了那头如山般的三角妖兽。

作为凭证的妖丹被取走了,那三只利角也消失了。

“谁能斩杀这接近三阶的妖兽?”

“谁破了这【重土灵光】?”

宫十一怒喝着,这一趟往来,费时不少,白跑一趟,他岂能甘心!

一个少年走出来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说道:“看情形,是一个人动手。你们看这三角妖兽身上的伤痕,都是长刀劈砍出来的,除此之外,别无他伤。”

“你们看这妖兽头上这伤痕,竟然将这斗大的脑袋都分成五瓣,真是犀利无比。”

他抽刀一斩,那妖兽头骨上现出一个浅浅的痕迹。

“天元,你可动用了全力……”

众人骇然!

王天元这口刀,乃是以一种天外陨石作为材料,在辽北火山中,找到一处凶煞地火,才提炼出那种奇异的陨铁,以之铸刀,三载乃成,虽然因为材质奇异,无法融合五行灵石,达到引灵的品阶,但是单论锋利坚固程度,却是越了玄造品质,可谓是削铁如泥。但是,斩在这妖兽头骨上,竟然只是浅浅的一道痕迹!

“虽然未尽全力,但是也差之不多。”那王天元沉声道。

“看来,那人的刀也不过就是玄造品质,否则那妖兽身上的伤痕也不会如此之浅。但是,却不知他如何斩出这五刀,竟然破去妖兽的天赋之技【重土玄光】,还能将这妖兽那堪比玄造品质坚硬的头颅五分!这样的人,可怖之极,不知是谁家少年!”

王天元面目凝重,蹙眉说道。

“难道是尚白浪?”

众人心中一沉,有几人更是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如果说本次秋猎,谁最有可能进入前十,那尚家的尚白浪便是其中之一。

宫十被人背后称为十一狼,因为他下手狠毒之故。而那尚白浪,也是有白狼的称号,因为此人第一是个白脸,其二便是翻脸不认人,吃人不吐骨头。在尚家诸子弟中,其人名列前三,修为更是达到了先天归元大成境界,据说正在冲击凝魂一关。在这批十七到二十岁的少年中间,其人也算是佼佼者之一了。

其人手中,更有一口引灵品阶的长刀,名为【斩秋水】!

如果说有人能毫无损的斩杀这头三角妖兽,那最有可能的便是此人了。

“不是我。”

突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我也来晚了。”

突兀的,一人飘然而出,一身白衣,就如一股水流浪花上的白沫,骤然出现在众人身前。

第五八章 初会星舞

第五八章初会星舞

“尚白浪?!!”

包括那王天元,宫十一在内的众人都脸色一变!

这尚白浪居然来了!

“小宫,这魁龙山的粗略地图,也不是只有你宫家才有。就到宫五能补全,我尚家也同样能。不过看起来,我们都来晚了。”

那白衣人面目还是极为英俊的,但是额头有些窄,下巴有些细,使他的面孔有些阴柔。

“宫兄,幸会幸会。以宫兄的实力,想必收获颇丰吧?”宫十一拱手笑着说道。

“十一,别拍马屁。这山里宽阔,每次秋猎之前,都有军中强人梨过一遍,那些妖兽的位置都总有变动,任是谁来,都要先碰运气再说。你们这七人组成一队,安全上有保证,但是在分配上,怕是要吃些亏吧。”

“是啊,本来以为靠着地图,能抢先多拿些筹码,没想到这处就扑了个空,否则,光着靠着这妖兽的内丹,我这这些人中,就必然有一人稳入二百强了。”

宫十一感慨道。

“十一啊,我倒是知道一处地方。不过有点凶险,但是一两人去,难有收获,不过,咱们要是联手,肯定大有收获,不知道你们有意没有?”

尚白浪突然笑着提议道。

宫十一等人顿时心中了然,心道这尚白浪突然出来,莫不是就存了这个打算,否则,以他的脾气,怕是早就扬长而去,根本就不会理会自己这些人。

“尚兄,您说的是……”

宫十一几人目光交流,顿时心领神会,开口问道。

“我知晓,这魁龙山与那大斧山系森林之间,靠近界限的地方,有一处猿人巢穴。那些猿人,大部分都是妖兽品阶的高山猿人,其中还有几只山岭巨猿,聚成团,团结的很,非得咱们这些人合力,才有机会将其连根拔起。就到到时候,我三你们七,冲进前二百强,易如反掌,你们看看可行否。”

尚白浪说道。

“啊,原来是猿人……”

宫十一等人了然,面上流出兴奋之色。

在东元大洲,猿人细分起来有十多个大族,小族不计其数。但不论怎么划分,高山猿人都稳稳地居于猿人各族的三甲之列。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人口众多,而是因为它们的强悍。至于山岭巨猿,自古以来就是高山猿人的远亲。不过,那山羚巨猿身高往往过一丈,而高山猿人却只有四尺多点,二者之间是如何沾上亲、带上故的,一直是困扰人们的大难题。

有传说,那山岭巨猿有远古巨人的血脉。它们虽然早就没有远古巨人那种足以与神灵相匹敌的实力,但其战斗力多少还是能和块头成正比的。成年山岭巨猿手中使的木bang或石棍往往重达数百斤,一轮之下足以连人带马击飞一个麟马重甲骑士!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山岭巨猿也能轻松对付十几个易筋境界的武者。

山岭巨猿经常与高山猿人结群而居。当一个猿人部落足够强大时,往往都会有几个巨猿与他们生活在一起。

尚白浪谈及合作,自然不会虚言。那山岭巨猿,个顶个的都是妖兽的品阶。但是,合八人之力,对付一个猿人部落还是大有可能的。到时候,凭借这些收获,还真就足够让众人突出重围,进入前二百强。

虽然轮实力,那猿人部落不逊色于众人,但这些家族子弟无一不是足智多谋、jian滑之辈,想来谋划几条毒计出来会是什么苦差事。

宫十一等人目光炯炯,对视一眼,现彼此眼中都有赞同之意。于是宫十一便挥拳说道:“就这样干了。尚兄实力最强,您三,我们七,这样分配就好。”

……

……

苏破在林中行走着。

与姑苏聚聚分分,不断的由姑苏处得到的讯息,进行捕杀。

三天的行程,据苏破估算,自己完全不必太过紧张了。斩杀那三角妖兽的收获,想必就足以令自己通关,根本就不用深入魁龙山。

特别是今天上午又小有收获,就当苏破打算回转的时候,他骤然间,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与他在后世探山寻墓时被几头狼盯上,并且跟踪了他整整一晚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苏破几乎可以确定,现在在后面追踪他的不是狼,是一个人或者妖兽,徉或是什么东西。

而且那个东西有杀意,很浓重的杀意!

苏破决定立刻离开。能够让他产生如此强烈危机感的,不管是什么,都不是轻易能够对付的。如今那元灵之珠成就好,苏破的感应力很强,眼下他就敏锐的感觉到,那股虽然轻微但却奇异强大的压迫力。

借着林木的掩盖,苏破快前行,然后开始绕圈向回走。

但是,很快,在他的去路上再度传来那中压迫力。故此,苏破只能继续前行。

蓝莲沉甸甸地压在背上,让苏破平空多出了几分信心。他要在这片一望无际、地型复杂的地域内与身后的东西好好周旋,先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身后追踪而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再然后,就是比拼耐心,力量,手段,或许还有幸运。

后世的盗墓客苏破是很有耐心的,现在的苏破也很有耐心。

……

……

星舞很恼火,明明她的度要远胜过前面那人,但是,却总是差上一点就抓不到他!

竟然敢在秋猎中杀人!

星舞咬紧牙关,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那个家伙,将他绳之于法,无论他是谁家的子弟!

要不是她偶尔现了那具被掩埋的尸体,并借助水幻蠡气,能找寻到那人身上气息,岂不是白白的让那少年枉死了?

又被其逃远了!

她取出一个淡蓝色的珠子,注入灵力,口中诵念着,慢慢的,那蓝色珠子就爆出大片的淡蓝色浓雾,浓雾中不断传出来呼啸和咆哮,还隐隐透出阵阵厚重的钟声。

“玄水生辉镜,万千灵光影!”

在星舞清脆的yín诵声中,片刻之后,一个影子般模模糊糊、半透明的虚幻人影从雾中跳了出来,飞跃而去。随后大批大批的人影涌了出来,它们成百上千一堆一团地从浓雾中跳出来时,就如一支军队一般!

有的化成一股淡雾,钻入了土中。有的无声无息就融入林木中。一会功夫,成千上万的影子就都消失在山林里。

过不多时,一个个的人影从地底冲出来,从林木中跃出来,涌入那蓝色的珠子中。再过一会,又是一个。随后越来越多的影子扑向了那蓝色珠子散出的淡淡蓝雾。

每融入一个影子,魔法阵上的景物就一阵模糊,慢慢显出一小块新的景物来。捕猎武士们远远围着魔法阵,无言地看着这些出他们理解范围的变化。

一个小时之后,所有的小怪物都回来了。那蓝色光影骤然化为一道光幕,里面的影像赫然是这山林中的景象。溪流、森林、山麓,河流,深谷,沟壑。都清清晰晰地显示了出来。

其中还有一个红点,正在向前移动着,度飞快。

“哼!看你还往哪里逃!”

星舞的脸上露出一点得意的笑容。

……

……

第二天中午,魁龙山上那浓密的云层被劲风吹开了一片空隙,火辣辣的阳光倾泄而下,原本还在地面上活动着的形形蜘蛛蚂蚁之类的小东西们立刻四散奔逃,各找阴暗处藏身。潮湿的地面,被阳光一晒,升腾的热气便将地面上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

这是一处山涧,下方不知多深的地方,白亮亮的一片。

苏破赫然现,前方无路!

忽然间,他感觉到密林深处,似乎有生物在飞快接近,那股杀气越的迫近。随后,他见到以了一副奇异的画面。一个纤细的身影,竟然如飞一般踩着林梢,从一株株树冠之上轻踏而来。

这是一幅很让人吃惊的画面!

终于来了!苏破握紧长刀。他抬眼望去,那人一袭紫衣飘飘,看身形却是一个女子,但是,面目却是狰狞的很!

苏破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张面具。乃是木头雕成,打磨得异常光滑,美丽的木纹,肉眼清晰可辨,彷佛上了层蜡,从润泽之中透出清晰细致的肌理,明艳的很。而那面具则是雕成一张细腻的女人面孔,有柳眉杏眼,微噘的小嘴透着一股野xìng之美。而与精致的面刻相比,那面具上额两鬓却大刀阔斧,极端粗豪凿起来,雕成一头狂野的狮鬃。粗暴狂、犹如树木根系般的鬃毛贴着鬓边伸入面颊眼角,形成虎纹似的奇异斑痕。

面具额间嵌有一枚小小的菱形突起,材质似是晶石一类,雕成一只竖起的眼睛模样,眼中却有两颗交迭的瞳仁,疑似眼白的部位填满抽象的青铜表号纹,模样说不出的诡异。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人?”

那面具下的女人声音清脆的很,看样子年纪应该不大,但是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寒意,徉或说是杀气。

“杀人?”苏破一怔。

那小碧湖畔的尸,你即便是掩埋起来,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那女子冷冷的说道。

“死,或者跟我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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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 又是公主

第五九章又是公主

盛夏的一场大雨过后,红瓦的屋脊,琉璃的房檐,白欲雕成的栏杆,都被洗刷的透亮。而那些草木们,也都被滋润的叶片丰美,绿的发黑,欣欣向荣着。

苏府此刻,充满了雨后天晴的亮丽。

而苏府的护卫们,此刻心情就如这天气——

雨后初晴,怡人更胜雨前。

姚一顾坐在铺着黄sè棉布缝制的柔软垫子的长条凳上,惬意的看着那几个正对练着的护卫。那闷哼声,吆喝声,拳脚相交的砰砰声,此刻听来,觉得很是悦耳。

“大伙好好练。虽然都从军伍里退下好几年了,但这功夫可不能丢!三少爷对咱们好,拿咱们当人看,咱们可不能枉了三少的心意。你们也听说过吧,在其他几家府上当差的,有咱们这么好的待遇么?所以啊,都给我卖力点!”

“我来了三年啦。这儿给钱又大方,也通人情,一年还放我两几个月的假回家瞧瞧;虽是辛苦了些,也值啊!”

“姚哥,您说这些,俺们能不知道么。现在三少都这么厉害,进步这么快了,你说咱们兄弟能不着急么?就是三少用不上咱们一真有事了,咱们也不能丢了三少的面子,拖他的后腿啊。”

一个护卫擦了擦汗,对着高声吆喝的姚一顾笑着说道。

其余的几个护卫见状,也都停了下来,擦汗的擦汗,喝水的喝水。

“哎,再说说,那天到底是咋回事?我回来时候,就听到几句,后来回去一直心痒痒的,赶紧的,给我讲讲。”

一个护卫一边擦汗一边大声嘟哝着。

“老李,你那天没轮值,没跟着少爷参加这次战舞节,算你点背,错过了一出天大的好戏。要说少爷那天,可真是威风八面,简直牛大了!不过么……”

一个护卫笑呵呵的说道,有意的卖个关子,这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小黄,你作死吧?想憋死哥哥我?赶紧的,别磨叽。说的好,回头有酒喝!”

“老李,有酒你早说啊,还用小黄这劣货,我来说!”

“日,我来……”

“我读过两年sī塾,还是我来……”

……

……

“少爷当时就怒声喝叱那定军候,大声骂道:‘逆徒,你想死么?这大周律令,难道是为你sī人所立?你想当然……你想以为……难道什么事,但凭你想,就可以罔顾事实,草菅人命么?大周的子爵,是你想就可以污蔑的么?是你想就可以出手偷袭,意欲伤害的么?’”

“当时这几句话,字字都说在理上,字字都杀得他定军候的心肝直跳……”

“日,那是字字诛心好不好?”没抢到解说权的小黄撇嘴道。

“对,字字诛心!那定军候本来站在暴牛之上,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地,被少爷这么一骂,哑口无言,那脸红一块青一块的……”

“后来呢?”

旁观的十几个护卫,其中有的早就听过几遍了,还有的根本就是亲身参与,亲眼目睹的,但也依然跟头一次听到一样的新奇和兴奋,都是两眼放光,神采飞扬,似乎少爷将那定军候驳斥的无言以对,他们也都面上有光一般。

见到有护卫不以为然,那姚一顾说话了:“那定军候,是何许人也!天启九十二年,漠北异族作乱,十八部落联合起兵,连克北州十三城,一时间,北军伤亡惨重,就连统帅都身负重伤。同时又有大将意欲叛乱,情势极其危急。就在那年,他年方十九岁,挺身而出,持刃斩了他父亲手下违令大将邓光明,那可是先天归元境界的强者!随后更以一彪轻骑冲阵,在侧翼打乱异族部落联军阵脚,三进三出,杀人无算,牵制住了异族骑军大半主力,为最终击退敌军,赢下了宝贵的时间……”

……

护卫们在谈论那定军候时,苏破也在翻看此人的资料。

大周建国几十年之后,镇北将军马云率大军北下,在北栏山附近打了几场威吓xìng的小战役,便威服漠北诸封国,算得上是兵不血刃。但是相较之下,漠北最北方黒沃之野的异族却是骁勇狞恶、直如鬼怪,曾经一路踏平重重守关,一举毁灭了几个封国,令各军闻之sè变。后来,异族却莫名其妙撤退,令北军才得以松一口气。

天启第九十二年的秋后未降大雪,是难得的暖冬,漠北各封地正一片欢欣鼓舞、准备迎接来年正月时,几万异族骁士突然杀出黒沃之野,意斩关南下,重现当年惨剧!

北军的先锋驻扎部队难以抵挡,死伤枕藉,退到一处去年才临时建造的关垒坚守,苦苦支撑十三日,终于等到了马云所率领的增援部队,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击退鬼神般的异族蛮军。

先天共有九品境界。那马云本身便是先天八品凝魂境界的大高手,战力强悍,又是北军统帅,身边强者甚多,但是,却被异族中的强人以斩神刀刺杀,虽然击退蛮军,但也受了重创,无力指挥。

异族蛮军随后卷土重来,北军人心不稳。

邓光明乃是马云的副手,此时蠢蠢欲动,意欲不轨。

马云次子马长天,以父名传令,诸将聚于中军帐内。马云天假扮一传令亲卫,待邓光明一时懈怠,突然暴起,将其斩杀。

夺过军权,随后冒雪主动出击,一直捱到援军至,盘据北关道外的异族蛮军捱不住雪灾与军队的双重夹击,最后被赶回更北方的黑沃之野。

据说马长天自幼便膂力过人,精擅马术,杀敌直如切菜砍瓜,当者无不胆寒,瞬目便死。因战功彪炳,短短数年间,由一介亲兵队长升至暴牛重骑都尉,赐定军候。

暴牛铁甲重骑乃是北军阀麾下的精锐部队,比之南军的“麟马玄骑”不遑多让,都是昔日东周大战中威震天下的劲旅。定军候的暴牛铁甲继承了这支百战劲旅的称号,被誉为是当世精兵。

定军候这个名号,从此响彻大周皇朝。

后来更有尚家司空做媒,招了清平公主的驸马。那清平公主可是大周国主的掌上明珠,故此这马长天的声名就更加的响亮了。

苏破看到这里,已经对这定军候的过往经历,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

此人心机深沉,智慧颇高,行事更是坚决果断。实在是一个堪忧的大敌。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虽然在修为境界上,苏破是先天气动初期一品,那定军候却是先天凝魂七品。足足差了六品的修为。但是,苏破却是击败了先天三品的轩辕子复!

故此,差距虽大,但也没有大到那种天差地差的地步。

既然结仇,已经有了仇恨,这仇恨也将无法化解,那么,就无需给他留任何面子,苏破也不介意在那旧恨之上,再添新愁。

本来,在那校场之上,那千钧一击,已经废了那“自负公子”轩辕子复,令其下肢粉碎,武道修为基本毁了大半,已经是生不如死。故此,苏破绝不会傻到非要赶尽杀绝,触犯大周律令,给自己添上无法逃避的罪责。那最后的一击,只是为了引诱轩辕家出手犯错,好生的羞辱他们一番,让他们不但赔了夫人而且折兵!

但是,没想到轩辕家的人还没出手,那定军候却是等不及了,急急的跳出来,堵了这个枪眼。

公然袭击大周子爵,纵然是北军侯爷,大周未来的清平驸马,也是吃不消这个罪责的。

苏破借题发挥,乘着大败轩辕子复的余威,朗朗之声,喝问三声!

定军候虽然巧舌如簧,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这袭击苏破的罪责是逃不掉的!

不过,事情的结果,却是令苏破极为失望。那定军候不过是被大周国主训斥了一番,便有门阀老臣出面陈辩,国主也是乘势下坡,最终,不过是减俸的责罚。那出面的门阀宿老,不但有尚家司空,而且还有高家中堂,轩辕家的太尉。

由此可见,这定军候在门阀眼中,地位之重。

看来,这大周的法令,也是因人而施。这定军候被称为继威远大将军苏元星之后的最天才将领,断不会真个让他承受幸福罪责的。

对此,苏破心中也明白,此事无论是哪个世界,哪个朝代,都是如此。

不过这次,让那定军候丢了好大的面子,是收益一。让那定军候不敢在公开场合对付自己,这是收益二。

那定军候自负少年成名,誉声斐于大周,定然不会急着报复,免得给人以小肚jī肠,气量浅薄的印象。

不过暗地里,这定军候会有什么动作,就无法避免了。不过,该来的,终究会来,不会因为你刻意忍让,它就会退却。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更高调一些,更坦荡一些,更嚣张一些呢?

少年,披上轻狂,莽撞的外衣,永远都是最好的伪装,最有效的防护。

苏破直到此刻,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何对那定军候敌意为何如此之深。

……

……

今日,已经是战舞节最后的第二天,便是那竞拍会时间了。对于那竞拍会,苏破可是充满了期待。那高家的高英杰究竟如何想法,苏破不管,他要的只是那文渊阁的典藏拓本,看看究竟有没有破译那黑铁牌的可能。

战舞节后这两日,苏破依旧是不知疲倦的磨砺自身!

与轩辕子复一战,苏破自认已经是费尽心机,将自己的长处发挥的淋漓尽致,才击败了那轩辕家的第三子。武勇,以命相搏,固然可以吓唬住那纨绔马夫,但是,碰上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强者,如果实力上再远胜自身,那么,断然没有战胜对方的可能。

所以,一定要突破,一定要jī进。

先天,只是修炼的开始。修者,只是强人的起始。真正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去征服,去探索,去找寻那神秘的未知,去达成自己的决愿,那就要拼尽一切!

这两天,苏破将那星斗周天经反复运转周天,已经将自身那一丝先天真气壮大了许多,已经可以勉强催运那造化天九转玄功的第一式。但也只是勉强而已,每一次运转,自身经脉肉身都剧痛不已。

这星斗周天经纵然是地阶的先天功法,但是,对于修炼效率而言,还是太慢了。苏破的心情,太急切了。因为,不知为何,梦境中的那六个片段,越来越清晰,已经让苏破感觉到危机的临近。

准备了一下,苏破便出门去了。

……

……

京都东郊,春风十里亭外黛眉山,明阳山庄。

此处,从前的苏破,闻所未闻。苏破心道:“由此可见,当年的自己啊,只是一个十二岁的痴傻少年,虽然顶着苏家三子的光环,但是在真正的五大门阀核心子弟中,根本就入不得眼。也就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才会跟着自己厮魂。这高英杰,如今是认为自己有交往的价值,才会认可自己,将那个请柬送给自己吧。”

由此可见,在门阀子弟中,位置固然重要,但是,真正的实力才是日后能否出头的关键。

如今,苏破在真正的门阀核心子弟中,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已经让他们不得不正视。

经过战舞节这一战,想必,这分量就更重了,已经足以令人侧目!

……

……

这明阳山庄,是黛眉山深处二十多里处的一座大庄园,依山傍水,清净秀丽。

苏破一行十几人,依旧是骑乘麟马,呼啸而至。

现在的苏家护卫,跟随少爷出门,虽然不发,但气势更胜,一行十几人,竟然有了战阵杀伐的气息。

这明阳山庄位于黛眉山后山顶上,一座座阁楼掩映在幽静的林木山水之间。四周都是茂密的丛林间隔。

苏破一行人,来到大门前,赫然发现,看门的护卫都是先天修者!

不过么,这些先天修者,先不说修为深浅,就说年龄,都是超过四十岁的。日后前进的可能xìng不大。

门阀子弟的先天,与寻常修者的先天,还是有明显区别的,无论是名气,还是质量。

第六十章 萝莉援助

第六十章萝莉援助

大周国主有四个女儿,从年龄上来看,大概这个便的那个公主吧。

这四个公主,也就属这最的公主最为神秘,外人很少见闻。没想到生的这般模样,相比那女人,少了几分妩媚成熟,多了几分青涩。

她是十四岁?十五岁?还是十六岁?苏破猜测着。在他的记忆里,这四公主是在他之后的几年内出生。反正,绝不会过十七岁。这国主第四女,看着身量挺高,其实,还是个孩子而已。

苏破将这少女的身躯心的放平,他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觉不到些许的暖意。

这少女,虽然武技强悍,还有那如雪剑气秘法,但是,看她的年龄,身躯,似乎没有原来想象中的惊人,这具躯体,也没有想象中的强悍。适才所见的那种独特之处,大概,就是所谓的灵体之故吧。

苏破知道,姑苏看似巧,但是力量奇大,这一撞之力,非同可。再加上这百丈悬崖坠落,震荡不轻,加上溺水,别真个死了才好。

这样的女孩,不看身份,只要存在一颗善良的心,就不应该看着她死掉。苏破开始回忆过去所看到过的急救术,也不再管什么男女之分,将她腰带除下,再将她口鼻中的泥沙、杂草清出,让她保持呼吸顺畅。然后迅抱起她的腰部,入手轻盈,柔软。苏破将她翻转过来,使其背向上、头下垂,然后用手平压其背部,使她气管内及口咽的积水倒出。

还是没有呼吸。

苏破看着这张俊俏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清丽的萝莉面孔,大大吸了口气,俯下身子,嘴对嘴的做了几次人工呼吸,那少女柔软的嘴g得苏破一阵心猿意马。约莫是那深涧背阴少光水太冷,抑或溺水后失温,少女两腿缠着苏破的腰,颤抖的身子与他正面相贴,紧紧偎在一起。每一呛咳,胸前那两团尖挺结实、偏又温绵细软的尖角便抵着他赤裸的胸脯一阵弹撞,滋味难以言喻。苏破虽然没有那份心思,但身下却尴尬万分的有了反应。这让苏破不禁狠狠的责备自己,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孩产生旖旎的幻想呢?

没奈何,这只是具十七岁少年的身躯,却是火气方钢的时候。

慢慢的,这女孩有些微弱的呼吸了。苏破见她的呼吸正常少许后,便微微用力的敲击着她心脏的位置,容她再吐出几口水后,已经能察觉到她呼吸的温暖了。

那紫色罗衫,被水浸湿,状若透明,将这有些青涩,但却曲线已经曼妙的身姿大部分显露了出来。她身上除了紫色细花罗纹衫子,上身是淡黄束胸,下半身是杏黄妆花纱kù,全都是薄纱细罗制成,被水浸湿之后紧贴肌肤,雪白的肌色透出纹理,便如半裸一般。先前在水中时心神急切,并没有注意到,如今上岸,救治得当,便看得分明了。

女孩的缎裙掀如花绽,纱kù里裹着两条雪白长腿,tún部浑圆挺翘,在纱kù里绷得紧紧的。身段纤细,柳腰只一握,肩胸也是薄薄一片,不过不露骨。浮凸的双rǔ撑起淡黄束胸下缘,峰峦尖尖,绝非瘦硬平板的类型。

从面具下的面容来看,这女孩子在大周国主的四个女儿中,还算不得最美的一个,或许是年纪太,没有清平公主的那种魅惑感觉。

就在苏破犹豫如果要是就此离去,将这女孩就这么丢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妥当的时候,这女孩却是幽幽醒转过来。

当她睁开眼睛,苏破震撼了。

如果说她闭上眼,只能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但也仅仅能说是漂亮而已,与寻常的面目姣好的女孩子比,除了腿更长点,tún更翘点,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她睁开眼睛时,没有了那面具琉璃片的遮挡,赫然给苏破一种惊艳的感觉!

秀气的脸孔本不那样令人印象深刻,但在幽暗的轮廓之间,骤然被她炯炯有神的目光点亮,那双眼,彷佛黑夜骤现星光。非是浓睫弯弯,瞳仁漆黑,眼角含一类,惯常在美人图里见到的美眸,而是即使微眯的时候仍透着光,又大又亮,又有几分锐利,一点都不含糊的那种。

与她远山青黛般的眉毛相衬,清丽中别有一股英气。

看着她浑无血色的半边脸,苏破不禁佩服起来。莫说她只是个女孩,便是七尺巨汉,在面对这种生死关头,也未必能有如此清澈冷静的眼神。

看到相隔不到两丈远的苏破赤着上身,她猛然一惊。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心中有惊惶,有愤怒。

但是低头现自身衣衫还算完好,只

那极北大雪山出产的雪萌丝编织成的丝带,却是被解开了!

她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摸剑,但是腰间却是空的,这才记起,那剑早就失手扔掉了。

不过见到眼前情景,尤其是那少年,一身湿漉漉的,那清晰的肌肉线条上尚有水珠滚落,在她的眼中,晶莹亮。便如白色象牙上的明珠,

不是汗珠。

她心中稍安。

摸摸脸孔,入手绵软,现那只有在夜晚才会被自己摘下的婆罗木面具也被丢在一旁。

一瞬间,她心中明白了许多,想通了许多,不禁有些羞涩和懊恼。

“是你救了我?”

清脆的声音如今稍有些沙哑。却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不错,还有最基本的判断力。”

苏破挑挑眉毛,起初有些火气,但此刻已经渐渐消散。不过,他说话还是有些呛人。好端端的,被这女孩子给追的东跑西颠的,而且还是这么的女孩子,真的是很没面子。

“嗯嗯,我又不是傻子。”

女孩此刻也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多半不是凶手。自己当初的判断,一是因为目睹一个少年被人谋害的悲愤,再就是因为在自己比较擅长的领域,不靠秘法,居然追不到那少年而恼怒。这种恼怒,更像是女孩的手里拿的gg糖,明明是自己的,却被一个怪叔叔拿跑了。那种不忿。她那里知道,她是在跟一个拥有几千年经验累积的盗墓客在比拼眼力,比拼寻踪匿迹的手段。

如今,被这少年反而救了,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不用说杀人灭口,就是放任不管,自己怕都难有活路。

如今被这水一jī,那股子jī愤劲一过,她也清醒了,回过味来。不过,心中还是羞恼得很。这样子,羞也羞死了,都被他看见了!

她催运真气,身上顿时升腾雾气,片刻间便将身上的衣物烘干。苏破也想起来,自己下身的衣物还是湿的,一时匆忙,都忘了这点。

不过尴尬也就来了,在水下割草的时候,取剑一不心割破了半截袍kù,湿的时候,紧贴在身上,还没什么,这一烘干,便露出好大一处空缺!

不斯文啊不斯文。苏破扭转身子,将那水草拿到手上,弄干水迹,别在腰间,也算是遮掩住了。

……

……

苏破已经知晓了这少女的身份,不过他没有说。

这女孩不知晓眼前少年的身份,不过她也没有问。

莫名其妙的交锋,然后是莫名其妙的援救。

这让苏破感觉很无趣。

本来英雄救美桥段的结局应该是这样的——

她感jī的看着他,那亮晶晶的黑眼睛,像两颗大泪珠就要夺眶而出。

而他却是笑着,这一笑起来,坚强就变作温柔,冷酷也变作同情,就像是温暖的bsp;……

但事实是,这个大周皇朝的四公主,并不太善于言辞,说话还有些结巴,直到她带上面具,才通畅了许多。苏破现了这一点,觉得很是奇怪,心中不觉多了些同情:“这丫头,不会有点自闭症吧?”

她看着苏破的眼神,羞恼比感jī更多,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被救的过程中,被这人摸也摸过,抱也抱过。

经过简短的交谈,两人之间尴尬少了很多。毕竟,这女孩子还,就算她是公主,也只是个公主而已。苏破谈笑了几句,她紧张的情绪就缓和了许多。

觉得眼前这少年,也不是那么可恶。说起话来,还是很有意思的。特别是,他总是昂着头,俯视自己说话,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这种感觉很新奇。

“你是……怎么对这魁龙山这般熟悉……是怎么现我的?”

犹豫了一下,星舞问道。这个疑问一直噎在她的心中。

“妹妹,你还,大人的事你不懂。”苏破深沉的说道,心道:“哥会告诉你,哥以前是干盗墓的么?哥会告诉你,哥的副业是考古勘探么?”

“不说就算了……”星舞嗔道。

……

……

攀上顶崖。姑苏不知藏到哪里去了,找回了刀剑。苏破取出一物,交给那女孩。

“这是那被谋害少年的身份铭牌,你收去吧。”

接过苏破手中的铭牌,星舞的脸色变了,她说道:“可惜,我不能查到更久的气息。不过,可以交给有司查看……”似乎觉得说漏了嘴,星舞凝视了苏破一眼,便起身离去。

“你不戴面具,很美的。”

那个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令星舞一怔。

“我会知道你是谁的。”她心中默念道。

“知道你是谁,自然就知道你师承何处。”

……

……

第六一章 山岭巨猿

第六一章山岭巨猿

苏破能感觉到,这四公主似乎对他很有‘兴趣’,那种‘兴趣’无关什么男女,而是针对他能摆脱她的手段。而且,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

这公主的眼睛……

很奇特。苏破总有种感觉,似乎盯视久了,自己的目光,神魂,精神,都似要投入其中,沉溺进去。

这是错觉吧。

苏破恍然一笑。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公主竟然是这般脾气。戴上面具,还像个大人样,摘下去,就如一个受拘束的孩子一般模样。

“龙蜒草……”

那是什么?

令这公主最终打消疑惑的,是因为自己身上没有龙蜒草的气息。而那被谋害的少年身上有。这说明那少年就是因为机缘巧合,不知在哪里找到了一棵龙蜒草,才惹来杀身之祸的。

那龙蜒草是做什么用的?苏破想到,自己应该多看看自己家里那几本书了。

该回去了。

苏破了下,在背上的包裹中找出一件玄衣换上。然后转身,就在此时,窜出来的姑苏却是咕咕的叫着,一双大眼睛遥望山崖对面!

恰在此时,对面传来呜呜的呼喝声音,似人似兽,难以分辨。

苏破猛然停下,他侧着耳朵,在那片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人声。

“有人在,难道是在捕杀野兽?怎么会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苏破有些疑惑。

“呜嗷……”

奇特的怪物嘶吼声,一瞬间,便愈的洪亮起来。

这是猩猩?

苏破一愣。探手抓住蓝莲刀柄,“呛”的一声,将这口重刀在岩石中拔出。

“咕咕咕咕。”姑苏也不住的叫着。

“要去看看?那就去。”

寻了一条最近的路,苏破便疾行而去。

……

……

细细簌簌的树叶摩擦声中,一只觅食的长尾猴钻出树洞,迎着风向嗅探起周遭的气息。

它有着淡黄的体毛,沉暗的黑色斑点从颈侧一直延伸到它的尾梢,头部精致而巧,眼眸灵动之极。在整整一天没有任何东西下肚以后,它不得不选择面对恐惧,再次出去觅食。

因为在不远的地方,驻扎着一群高山猿人。对它来说,那些东西,实在太恐怖了。

猴子谨慎地穿行在一人高的灌木间,向着猿人的区域悄然前进。与生俱来的保护色,使得它和身边林木完全融为了一体,由于饥饿而逐渐加快的步伐依旧没有半点声息,仿佛林间缭绕的风。

猿人们什么都吃,但在有选择的时候,它们宁愿去捕杀更大些的猎物。猴子憧憬着能够从天敌爪下得到一份遗漏的美食,然而当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随着猿人的体息沁入鼻端时,它脊背上的体毛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炸起肢战栗得根本连逃遁能力也完全失去。

野兽独有的敏锐感知,于顷刻间告知猴子前方的险境危机。那道生着稀疏野栗树的高岗本是高山猿人所在,而现在,却成了狰狞肃杀的屠戮之地。

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那土岗上倏地亮起一双厉眸,紧随着破空而来的狭长轻易贯穿猴子的胸腔,“扑”的一声将其死死钉在树上。骨肉撕裂的剧痛让这头不过两尺长的兽低吼不已,但却始终无法挣脱桎梏。

风声啸动,一头高山猿人跃下土岗,短短几个纵越停在了猴子近前,探手将那根两指粗细的木矛拔离,cha回腰间。在看到猴子颇为féi胖的身子,它不禁咧嘴笑了笑,样子像极了人。

就在它转身力要离去的时候,一杆长枪如电袭来,瞬间便贯穿了它的躯体!

它的动作也从这一刻起,变得迟缓,大约又前进了一丈距离,然后扑倒,出剧烈的嘶号声。这声音凄厉而响亮,在这林间爆响。

“好,干的好!把那些猿人引出来,各个击破。”宫十一对动这一击的王天元赞叹道。

这高山猿人那声垂死呼号,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片刻之后,那高岗上几百丈开外的荆棘地带,有十几个黑影风一般连番飞跃而来,灵巧得像强壮过分的猴子。

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以及鼻端越来越浓的腐臭气息,无一不在提醒着宫十一等人,目标们快要到了。

被刚刚的杀戮序曲点燃的亢奋感,开始从众人心脏的强力搏动中输出,流遍全身。

“杀!”

六根精铁长枪,从出手到破空,终至分别击中目标,历时不过弹指一挥。

轰然间,在凄厉的嚎叫声中,五只高山猿人翻滚着倒下。将树丛灌木,压的枝叶断裂。还有不过却有一只猿人躲过了那长枪的一击,出凄厉的嘶号声,似是在指挥剩下的七八只猿人扑上。

不过,转瞬间,便有芒光jī射,七八条人影轰然迎了上去,刀光剑芒的割裂下,落叶层下大块大块的土石裂岩正随着光影掠过而碎裂,飞起。“嗡嗡”的低啸声中,方圆几十丈内的树木枝叶皆被这股狂飚jī得向上逆卷!

没有一只高山猿人能够在如此威势的攻击下全身而退,刀般吞吐着锋芒的劲气彻底割裂了他们全身的皮肤、肌肉、筋骨。眼前的情形,就像有一群赤膊挽袖的屠夫正在以老道手法,隐在暗处挥动着剔骨刀。仍在狂奔的高山猿人们纷纷纵出极远,方才哀嚎滚倒,炸起的血雾几已漫天。

“这么长时间没见,尚兄,似乎又强大了不少。”宫十一的神情中有着震惊,但更多的却是艳羡。

“说起来,我败在你哥哥宫五手上也快两年了。不过当日输的心服口服,希望明年能有再战的机会。”尚白浪殊无傲意,低沉的说道。

面对这种程度的杀戮,这两人都很淡然。而对于其他有些人来说,这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亲手杀人。毕竟——这些高山猿人除了身上的皮毛,长的太像人了。不过他们却没有丝毫的排斥,也不会惧怕,对于适才的屠戮,他们只会感到快意。

简单的计划,远攻近杀,十几头凶兽等阶的高山猿人尽数被斩杀。干净漂亮。这些人中,除了少数几人,都更加亢奋,跃跃欲试。

不过尚白浪却沉默下来。随着他的沉默,空气中腥臭味逐渐变浓。

“山岭巨猿也跟出来了。”他沉声说道。

一声长嚎,震裂山谷,仿似松脱了洪荒猛兽颈中的锁链,山风刹那间就咆哮起来,将众人衣衫头向后扯得笔直。不过片刻光景,错落的长嚎声便组成更为巨大,更为恐怖的声响,已经彻底淹没了山岭之间的间隙。

在众人眼中,可以清晰看见山岭巨猿在笨拙而猛恶地前冲,遭到强力践踏的泥土,灌木,落叶,岩石都在呻yín不已。

这些过一丈高,足足宽出常人三倍的庞然大物正在赶来捍卫它们的禁地。

“严格来说,山岭巨猿也属于猿人的一种。这些面目狰狞的大家伙据说是从那神秘凶险的大斧山森林迁徙出来的。那大斧山森林妖兽众多,它们敌不过大夜沼泽里玄水蟒的绞杀,遇上大群铁甲巨齿鳄时也必须选择落荒而逃。至于大斧山的妖禽雷鸟,更是它们永难抗衡的噩梦。所以,他们才跑到这里扎营。”尚白浪解释道。不过就算没有他的解释,也不会有人漫不经心!

这些身高几近一丈的大家伙们留着浓密虬结的长须,无一例外地赤裸着上身,岩石般怒凸而起的肌肉表面,那爪子更是森然着凄厉的光泽。在他们的脚下,那散落是山石被爪子抓到,立刻化为齑粉。

所有的这一切,都宣告着,这些家伙都是二阶以上的妖兽!

流亡到魁龙山以后,残余的一拨山岭巨猿最终和久居于此的高山猿人走到了一起,并逐步融合成全新部落。由于旺盛到可怕的食欲,高山猿人在有些时候不得不远离深山,去就近城镇掠劫粮食和牲畜。被人类强者斩杀了不少。山岭巨猿的到来恰好填补了它们不善捕猎的尴尬空白,而后者强横无匹的武力保障,也让其他妖兽驻足于莽莽崇山之外,再也不敢进犯一步。

它们的附庸被人杀死,这些巨猿们都愤怒了。

这五六只山岭巨猿急不可耐地搓动生满长毛、锐爪尖突的大手,盯视着那些穿着外袍的对手,闪烁着血红光芒的眼眸中满是暴戾之色。

人类的体形对于山岭巨猿而言,简直和狼獾眼中的jī雏差不多。可是就在一头山岭巨猿跃起的刹那,它的头颈处出了“喀嚓嚓”几声闷响,然后带着惊天动地的狂吼轰然倒下。

“冲到近前去,心它们的天赋灵法!”尚白浪抢到前方,反身抽刀,双手合握后高高跳起,如同要把山岭一并劈开似的,朝着虚空全力斩下。

“斩断秋水,共长天一色!”

堪比烈日的炽芒映亮了这方林间,刀芒凝出的巨型锋刃骄横乍现,如烧红的铁钎摁入牛油般将一头山岭巨猿一分为二,摧起大片断肢残骸。

苏破刚刚越过岭巅,视线刚一触及下方所在,顿时完全怔住。

好犀利的一刀!

……

……

第二更到。求订阅。谢谢支持。

第六二章 玄元地龙

第六二章玄元地龙

第六二章玄元地龙

让苏破更加震撼的不仅仅是这惊魂一刀,而且,还有那些少年们!

宫十李茶子,此外有六人。

而面容恍惚,让苏破似曾相识的,便有三人!

昔日梦中,那清晰的画面,再度出现在苏破眼前。

便是这样的四个少年,把他围住当中,举着刀剑,狞笑着斩杀而来。

每到此时,苏破都会从梦中惊醒。

但是此刻,这些梦中敌人竟然都出现在了此地!

人是真实的,那梦呢?

这一刻,苏破有些恍惚,竟然难分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庄公晓梦迷蝴蝶,望帝bsp;梦耶非耶!

……

……

苏破紧握长刀,冷眼观瞧着。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往冲过去,别停!这样的刀势我不可能再用几次!”尚白浪大喊掠近,语声中带着难掩的焦急。

来的这些山岭巨猿数目过了他的算计,如今看来,恐怕后续会有变故,到时候,若是斩杀不了那头地龙幼兽,那就糟糕了……

尚白浪心中想着。那本来沉稳的面目也稍显狰狞。

几乎是毫无停顿的,几人便都冲了上去,刀剑齐挥。适才斩杀高山猿人那一幕再现,不过,这次迥然于前,那些山岭巨猿将利爪挥出。刀芒剑影刚触撞上它的爪尖,便节节断裂,散成光雨。

当然,也有例外,那宫十一与王天元几人,都是先天归元境界,一刀之下,作为他们的对手的山岭巨猿,那爪尖便应声而断,碎成指头大的骨片如暴雨般横飞四射,顿时将几只巨猿的前胸后背穿成了细密的蜂窝……

王天元手中掌着一口黑漆漆的长刀,一旦有山岭巨猿靠近到就近区域,便会在他手中无声绽放的乌芒下溅出大量的血液,甚至有肢体横飞。

宫十一身边的少年手持一口短剑,那剑很短,短得就像毒蛇口中的獠牙。不过那剑光接触到山岭巨猿的任何部位,那块皮肉便会突然干瘪下去,然后迅溃烂成半个身体那么大的破洞。

这是一口奇异的短剑,造成的伤势更是奇异!

伤口多了,没有巨猿能在这样的伤势下活命。渐渐的,在剧烈的轰击声中,这处密林空气中魂杂着血腥的腐臭味也越来越浓。

战局胶着起来,每一个山岭巨猿的倒下,总会有一两个少年陪葬!

尚白浪,宫十王天元,还有那手持短剑的少年,这几人都是归元境界的修者,都是大周京都的少年奇才。他们都有护身保命的手段,但是其余那四少年有的是刚入先天境界,甚至有的才仅仅是易筋大成,面对这些二阶以上的妖兽,却是明显不够看,而那几人仅顾自保,哪有照顾他们的余地!

苏破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握着长刀,却是转而行向了那处山岗。

……

……

宫十一皱眉道:“山岭巨猿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强悍!我们同来的子弟都死伤了两人,损失有些大啊!”

尚白浪却是不急不忙地道:“不要紧,只要一切按计划进行,这些损失还是值得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婺的光芒。

“呜……”

他话音刚落,一头山岭巨猿便仰头狂吼,自眼中迸出一道道火焰!

那火焰粗尺许,长丈许,在空中jī荡如火龙狂飙!

落到地上,便化作火球炸裂开,轰轰巨响!

火球就落在了少年们的身旁,一个刚刚晋入先天的京都少年子弟浑身冒火,哀嚎着缓缓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两只山岭巨猿与此同时,也是齐齐嘶吼,如血的眼中迸出道道火光。

一瞬间,这方圆百丈的密林,到处都是轰鸣声,到处都是焰光!

当焰光熄灭时,这密林当中,仅仅剩下四人。那修为稍逊的几个家族子弟,已经永远的倒在这次狩猎当中。

“可怜他们几个……一心想冲入前二百强,好在家族中争口气,露把脸,不成想……”宫十一面有戚色,悲声说道。

“节哀顺变……”余下几人都在劝他,安慰他。因为死去这几个少年,都是宫十一结识的朋友,否则也不会结伴同行。

不过,这几人口中言辞差不多,目光却是各异。

“说的好听。你宫十一若不是存了想找炮灰的念头,为何不都找门阀核心子弟?还不是怕死人了不好收场。而这些普通家族子弟,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是死在狩猎当中,无人怪得。”尚白浪心中暗诽道。不过口中却是说道:“收拾一下,咱们还有事要做!”

看着其余三人惊讶的目光,尚白浪笑着说道:“这事需要保密,那些山岭猿人自大斧山而来,它们在出来的时候,不知怎地,竟然带出一头大沼泽玄元地龙蛋,或者是幼兽,如今,那幼兽已经长大不我们几人合力,不如就试上一试,若是能将那玄元土龙斩杀,拿到妖丹和材料,那对我等以后的修为都大有益处!”

“玄元地龙?那在大斧山森林走上十年八年也难得一遇,就算遇上没准也是死路一条。这里怎会出现那东西啊。”惊异中,宫十一三人却是不肯相信。

“我怎会骗你们,再说,骗你们有好处么?只是这个秘密关系到军中人物,我才不能明说而已。”

尚白浪微微蹙眉,心道若不是那玄元地龙战力太过强悍,自己单独行动,没有半点把握,怎会拉上你们。

见到几人犹自将信将疑,尚白浪心中狠,心道这可是你们自招的!

便笑着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些山岭巨猿是五六年前迁徙过来的,那时候正赶上大上次秋猎刚过,故此没人关注。而上次秋猎,也是无人经行此地,故此,依旧无人探知。这次,军中强人们巡视大山,驱除中阶妖兽,其中一人,乃是与我宫家相近的,他偶然间现了与这群山岭巨猿伴生的,竟然还有一头玄元地龙幼兽。不过他也不能完全确认,毕竟,这东西久不现世,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他也不敢声张,怕被同僚们现,到那时,必然是上交,那些人分摊,功劳也不见得有多大,故此,便将这消息送给我。据他猜测,如我们这些归元境界的修者,有五六人便差不多能拾掇下来。毕竟那玄元地龙还是头幼龙,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可怕。”

“你们看……”

宫十一等人眼中一亮。

如是这般说来,还真是可信。要这是玄元地龙幼兽,无论是妖丹,还是血液,徉或是毛皮,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

玄元地龙,既然能名为一个龙字,便至少是四阶妖兽以上。

龙,鳞虫之长,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乃是传说中的灵异神物,亦是万兽之。传说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似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鹰,能走,亦能飞,能倒水,能大能,能隐能现,能翻江倒海,吞风吐雾,兴云降雨。

这些京都少年,如宫十尚白浪,都是五大门阀中人,对于这传说中的龙,他们清楚的很,那不是传说,而是却有其物!

真正的龙,只有在深山大泽,或是那狂波大海之上,才会出没。那都是出妖兽范畴的,应该说是异兽甚至神兽了。本身实力甚至比神灵,大妖,还要强大。能化为人形的,便称为龙王。放眼东元大洲,整个人类,能与龙王想抗衡的,据说也不过几人而已。

而那几人,都是传说中的圣人一类。据说,大晋皇朝的太玄洞中,人师,便是其中之一。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这玄元地龙,传说便是龙族中yínxìng强烈的一族滥交的后代。因为血统不纯,故此远没有真正的龙那般惊天动地的强悍威能。不过沾了一个龙字,沾了龙的血脉,便是杂种,也是强横之极。

龙本身就种类不少,有鳞的叫蛟龙,有角的叫虬龙,无角的叫螭龙,有翅膀的叫应龙。这地龙种类就更多。

而玄元地龙,便是地龙中最为强横的几种龙之一。

天下妖兽分七阶。地龙最差的种类也是四阶之上。如这玄元地龙,品阶就是五阶。成年的玄元地龙,甚至能达到六阶。

虽然是幼兽,但只是实力不够强大而已。那妖丹品阶还是在的,至少是四阶以上!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干了!”

宫十一三人目光接触,彼此已经明了。宫十一便握紧拳头,大声说道。

……

……

山岗之上。

苏破越走越是觉得熟悉。

似乎,他曾经来过这里。对了,就是来过这里,不过是在梦境当中。

六个梦。最后的那个,是在大荒大漠血海当中,面对漫天神佛的威严。而第一个,便是在这里!

这里究竟有什么?那怪兽就是藏在这里么?

梦中的自己,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若是虚幻,自己为何又来到这里?

一脑中的问号,让苏破头都大了。

他挥舞一下蓝莲,绽出一道蓝色的异芒。那纷落的心情也似乎被这一刀斩断。

不管他了!

反正,绝不会让梦中的事情重演。梦里失去的,便要在现实中夺回来。梦中为敌的,现实中也是敌人,决不能轻易放过。

……

……

在山岗上,居然还有几间简陋的草房,显然,这都是那些猿人们的手笔。在草房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当苏破慢慢的,心谨慎的走进去,巨大无朋的阴影,便将苏破完全笼罩。

这里竟然都是火焰……

走了十几丈,苏破便察觉到,越是往里面走,就越是炎热。

当走了大约三十多丈后,前方山洞依然宽阔,依然蜿蜒。只是阵阵扑面而来的炽浪卷涌中,苏破觉得自己的梢悉数起卷,颊边肌肤隐隐作痛。

这里是一处地火!

不过,这里更是皇家的狩猎场,经年有强人看护巡视,绝不可能会立大炉。

苏破察觉到这里火焰的强烈,心中感慨。

渐渐的,走到一处山岩后,苏破已经察觉到有一种奇异的气流涌动。呼呼间,似有规律可循。

这起伏间极有规律的庞然气流,想来便是那头怪物粗重的呼吸吧。

苏破此刻,悄悄的运起元灵之力,身上有淡淡的碧光闪耀,顿时间,便清凉了许多。

不过,外面很快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苏破心中一凛,知道那些人来了!

看来那所剩的巨猿类妖兽已经全被他们斩杀了。这般迅更出想象,看来这几人实力非同可啊。

苏破心中更加警然,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慎之又慎,绝不能让梦中的事再度重演。

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如果再陷入到那种境地当中,那就是不是人,是猪了。

山洞中,巨石嶙峋,犬牙交错。苏破扭转身形,藏在一块靠近洞壁的巨岩之后,那里的一个裂缝,刚好容下苏破的身子,不过前后都是酷热异常。苏破若不是运转灵力,恐怕难以承受一时半刻。

外面轰轰之声四起,声音在这洞中回荡着。嗡嗡的作响。

“吼…”

洞的深处,传出一声吼叫,隐隐然,竟有一种极其震撼的威压!

就似那里盘踞着的,是人类的天敌!

苏破努力的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出任何声音来。

似乎是被外面的声音jī怒,轰轰然,沉重的步履声响起。

当那声音响彻在苏破面前时,在巨岩的缝隙中,苏破见到那怪物的真容。

獠牙,利爪足如勾,两支边缘处生满了乌黑骨刺的肉翼正骄傲地收拢于身后,翼端垂至地面,掩隐着其后游曳如蛇的红色长尾。它那双拳头大的眼睛也是红色的,因斜斜向上吊起而显得狰狞万分,幽深的瞳仁中充斥着残忍与暴戾。

即使是体形最庞然的那头巨猿,还不及它的一半大当这头火红色的巨兽有所动作时,便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带着些许困惑,巨兽突然停下,喉间压抑的咆哮声似是在质疑着些什么。

片刻后,似无察觉,便出了洞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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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章 战龙于岗

第六三章战龙于岗

第六三章战龙于岗

洞外的挑衅声,成功的jī怒了这洞xùe深处的怪兽。

“吼…..”

洞的深处,传出一声吼叫,这吼声对于近在咫尺的苏破来说竟有一种极其震撼的威压!

当那怪物走近的时候,有些疑惑的轻嗅着,鼻音呼呼,苏破紧忙屏住呼吸,同时,催动体内的元灵种子,轻柔的在脉络间游走,在体表轻泛波光,荡漾之间,便隔绝体内的气息,味道,以及温度。果然,仿似只是一瞬间,那怪物便放弃了寻觅,扬长出洞。

苏破在巨岩的参差的缝隙中,清楚的看到那怪物的火红sè的身躯,那红sè的皮毛上,竟然隐隐吞吐着火红的焰光。这是一头火系妖兽!那模样,与自己梦中所见的那怪兽,并无二致!

苏破目中有历芒闪过,这怪兽走过后的静寂山洞,腾然涌动着一股煞气,杀意森然,凛冽。

……

…….

魁龙山与大斧山之间,横戈着一道荒瘠的浅岭。土黄sè的山岭略呈梭形,两端逐渐收拢下沉,斜斜地没入地底。夜sè之下,酷似一条卧于地表的巨大蛇身。

坚硬而干燥的土壤,以及其上几近于无的稀疏草木,形成的是干瘦而萧索的一块地域。长久以来,除了这两种猿人以及一些昆虫之外,浅岭上唯一活跃的生命,似乎就只有禽鸟。吱吱咯咯的叫着,给这片荒凉的所在,增添了几分勃勃生机。再有的,就是老鼠,它们喜欢这片温暖的土壤。

而今天,笼罩在整座山岗上的死气沉沉的静寂,却被打破了!

嶙峋的岭脊之上,站着四个身影,对着那巨大的,黑漆漆的山洞,形成合围之势。这几人便是宫十尚白浪几人。在他们的眼中,有期待,有希冀,有渴求,还有野心。但最多的,便是对于未知的恐怖。

地龙。而且是玄元地龙。虽然是幼龙,但是,这种龙的后裔,生来就有天赋威能,五行灵力,奇异的灵法攻击。四人都是二十来岁,在京都家族子弟当中,也都算是修炼上的奇才,接触到的各种隐秘极多。故此,对于这玄元幼龙身上的宝贝又是渴求,但对于这种恐怖的妖兽本身实力,又是有些敬畏。

轰轰轰!

轻微的震动间,一声嘶吼,稍稍停顿了一下,便有一巨大的身躯冲出了那山洞。那条地龙,周身火红,就如狂妄的火焰燃烧,就这般横亘在众人的近前,它屹立如山,双目圆睁,神态极为可怖。这高岗上百丈之内所有的生物,在这一刻都在不停地打着颤,身躯蜷缩得仿似遭遇了严冬呼啸的寒流。这些渺小的生命消匿了声息,禽鸟飞散;老鼠们畏缩于黑暗的地底,不曾稍动。那山洞中可怕的生命那无形而厚重的威压正如铅云般垂压在空间之中,生存的本能隐约中告诉它们,那足以毁灭它们的焰火,即将降临。

四人这一生,从未见过有任何一种生命,是如此狰狞而庞然的。它的躯体赤红如血,头颅上,顶着一只角,就如烧红的钢铁重矛,红的发艳。身上的皮毛,闪闪发亮,似乎在燃烧。

这是地龙!

不过,真的是玄元地龙么?

一瞬间,四人都有些疑问。

……

…….

这头地龙也在打量着眼前这四个生命。

自若干年前来到这里,它用最原始的方法轻易成为了高岗上唯一的首领。自此以后,在它的威压下,那些山岭巨猿们从不知恐惧为何物,它们统治了这片区域,令附近所有的凶兽或者妖兽开始过上了战战兢兢的生活。它有身为神龙后裔的傲慢,那些敢来挑衅的妖兽,都在它挥舞的利爪下,灰飞烟灭。

自打误打误撞下来到这里,它很快便喜欢上了这里的酷热环境。与这里火山底部的火焰相比,大斧山沼泽中的那处地火石岛简直如萤火之于皓月般黯淡无光。它终日伏卧于山洞底部,享受着岩浆近距离的高温沐浴,只有在进食时才会懒洋洋地出现。

身为神龙后裔,它虽然还没有学会飞翔,但是强悍的血脉,已经可以令它远比那些妖兽更为残暴,更为凶悍。

而此刻,它几乎超过眼前这些小生命体长的头颅,正于近前不断地喷吐着灼息。撕裂眼前这些家伙们的欲望,在一刻不停地引诱着它。它渴望吞噬时刻的到来。它相信在它短暂而粗暴的撕扯后,这些看似气势不凡的家伙们只能变成碎裂的食物。

一声咆哮!

四人察觉到了眼前这地龙的异样,正茫然间,却见那硕大的龙首又靠近了一些,浑浊而浓厚的热浪更是怒卷喷涌,直迫眉睫。

地龙高高昂起了头,口唇向后狰狞扯起,蓦地对着前方四人处爆出一声震天嘶吼!如雨的细小石块顿时从身后山洞上方崖壁高处倾泻而下,细细簌簌地坠于各处。

四人惊!

这狰狞凶煞的模样,真的是一头幼龙?

杀!开弓没有回头箭。四人扬起刀剑,赫然挟着道道浓烈至极的光痕,如飞矢掠空般jī射而至!他们兵器上爆出各sè光芒,呼啸着,将空气割裂,将声音撕破,要将这头地龙幼兽切成一块块。

闷哼声,怒吼声,一瞬间便在这荒凉的山岭上响彻。

刀剑生辉,一瞬间便斩击在这地龙身上,切口虽然狭小,但溅出黑红血液,却是令四人狂喜。这真的只是一头幼龙。

若是真正成年的玄元地龙,达到五阶巅峰,周身鳞片如钢似铁,甚至远比钢铁要坚硬的多。到那时候,别说是玄造的四品之兵,就是五品引灵之兵,也不见得能破开这地龙坚固的皮肉。

普通的五阶妖兽,对应人类强者,便是入神境界。普通先天强人,无论是气动,还是归元,甚至是凝魂,都差之太远。

不过现在来看,这真的是一头地龙幼兽,防御不过是跟二阶妖兽仿佛,这样看来,斩杀有望!

这地龙一声怒吼,眼前的这几个人竟然伤了它。它张开利齿,左右撕咬,同时一根骤然直蹿的巨尾恰于此时凶狠横扫,如闪电一般,重重抽中几人的刀剑,将那芒光击散,击飞,同时还刮蹭到了宫十一的肩膀,顿时将他抽得横向飞起,砰然一声撞在数十丈开外的崖壁上,顷刻间碎石簌落而下,经久不歇。

坚硬的石壁表层已赫然陷出了一个偌大痕!

宫十一缓缓站起身来,嘴角鲜血直流,望向怒声咆哮的巨兽,目光中闪过惊骇之sè。这地龙的幼兽,那身躯的筋骨皮肉的防护能力虽然弱一些,但是这攻击力却是远远超出了二阶妖兽的范畴!

幸好,这只是条幼龙,还有一战的机会!

他抹去血液,拾起长刀,欺身在上。

四人围着这地龙幼兽,刀芒霍霍。拼命的厮杀,力求每一刀,每一剑,即使不能伤到这地龙的要害,形成致命的伤害,也要将他的皮肉斩裂,让它多留出一些血液,多耗费它的气力。

就在四人欺近又被那地龙的利齿长尾脚爪迫开之时,突然间,这地龙口中发出奇异的嘶吼。随着这嘶吼声,这地龙周身的皮毛骤然间更亮了,纹理之间,恍如符咒,轰然间火光爆出!

一瞬间,这山洞前方,喷发着熊熊烈焰,赤芒耀天。

四人刀剑连挥,鼓气猛然后退。虽然被烧的灰头土脸,头上毛发都被烤焦,但是对于四人的伤害却是不大。

就在地龙周身火焰稍歇,尚白浪突然动了!

身上光芒一闪,人如流星欺近,他掌中那口如水般亮洁的长刀光芒再亮,呼啸jī射的炎气光体斩过地龙,爆出剧烈的红光,便如绽开的花朵。随后去势未消,瞬间便摧塌了大片的岩层,隆隆不断的巨响回荡在整个岩山顶端,宛如惊雷。

灿然耀眼的炎气辉芒骤然爆起之时,几块硕大的岩块轰然断折,声势惊人地直滚下山去,带起一路烟尘碎屑。

那地龙的胸腹之间,赫然出现一个五尺多长,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中有鲜血如火焰般的喷涌而出。

如果是人中了这样的一刀,早就分尸两截,而这地龙身躯庞大,虽然还顶得住,但是也受创不轻。

见到这地龙凄厉而暴虐的嘶吼,宫十一三人心中欢喜的同时,也惊骇于尚白浪这一刀的犀利。这样的一刀,他们自问,也极难接的住。这尚家白浪,果然是直逼京都四秀的狠角sè。

但是,就在三人欣喜的逼上之时,那地龙似乎愤怒到无以复加,在它的地界,还从未遭受过如此伤害,它嘶吼,它四爪狂踏那被火焰灼烧的干如石面的泥土。

这一刻,尚白浪察觉到在这地龙那似有韵律的嘶吼下,这山洞前乃至整个高岗范围内的灵气波动都变得魂乱无序,难以觉察。他面sè变幻,看着宫十一三人,目光中闪过决裂,也不吭声,独自纵身后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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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章 垫脚之石

第六四章垫脚之石

第六四章垫脚之石

苏破慢慢的将头探出山洞,所见到的一幕,令他目眩神迷!

地火冲天!

轰然间,那干涸被烧得通红的地面,石面,骤然裂开,火焰冲天而起,红黄相间,绚烂之极,上有烟尘,下有熔岩,一瞬间便喷涌而出,将宫十王天元,以及那不知名的少年,都笼罩其中,火焰在三人身上腾起,顿时间,惨烈的痛呼声如尖刀般,割痛苏破的耳朵。

在这地火中,那地龙的精神为之一振,咆哮着扑击上去,此刻它距离三人中最近的王天元不过四丈远爪用力,猛然间扑了上去。

那王天元眼前都是火焰,只觉得眼前劲风闪动,骤然一亮,便见到了一张火焰大口,将他吞噬进去。他只来得及出一声惊叫,便失去了声息。

当那地火消逝,地龙伏在那裂开的豁口之上,似乎很是萎靡,再也不见刚刚的骄横凶狂。而那三个少年,只剩下宫十一一人,手中长刀断裂,身子漆黑,头脸都看不分明,缓缓的倒下,然后,向外爬着,口中还在嘶哑的呼唤着。那声音虽啥也干枯,也很轻微几不可闻,但是苏破听的分明,他叫的是:“救命!”

他呼救的对象便

那个白衣少年!

“哈哈哈哈!”

那个白衣少年此刻却是仰天大笑。笑的异常的畅快,异常的猖狂。

他看着那地龙,再看看那犹自挣命爬向他的宫十一。若不是认得刚刚的那半口刀,恐怕没人能看得出来,这个焦炭般的人,便是宫家的十那个英俊的少年郎。

“十人都说你聪明,你自己大概也是这样自认的吧。其实,你就是个蠢货!”

“你总想着追逐你家宫五的步伐,还想着再这次秋猎上暂露头角吧?可惜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头地龙便要了你的命。”

“你拉上那几个少年作为炮灰,随时当成弃子。我拉你们过来,何尝不是此意?不过你太自负了,竟然也不想想,我尚白浪是肯跟别人分享的人么?”

“我拉你们来,不过就是要引诱这地龙施展天赋灵法,消耗它的灵力。如今,你们既然死的差不多了,也就免得我来动手。”

“你……你自己怎么……怎么对付这……地龙?”

宫十一无力的探着焦黑的手臂,指向尚白浪。

他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一直都在提防此人,但是想到这地龙凶悍,就凭他一人,势必难为,才会落到如此下场。

“因为,我有龙蜒草。”

尚白浪似乎感觉到一切掌握,长笑着说道。

“真没想到,这魁龙山上,竟然还有龙蜒草的存在。一个不知谁家的子,挖到了一棵,再翻看的时候,被我现,便取来对付这地龙。”

他说着,在皮囊中取出一物,是一棵两尺多长,翠绿之极有若翡翠的木枝,不过下方有根须,仔细看去,竟然是颗草木。

“这龙蜒草,我家祖上曾经有过记载,汁液可令亚龙族类麻痹,涂在引灵品阶的兵器上,可以引动灵气破开亚龙坚固的鳞甲毛皮,还可以阻止其沟通天地灵气。如今,这地龙已经耗费极大,我再出手,便万无一失了。”

“你们,都只能成为我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尚白浪将那翠绿木枝用掌中那清水般的长刀一抹,便滴出一滴碧落的汁液,轻轻的滴在那长刀之上,那刀身顿时满是碧色,便如碧欲雕成一般。

似乎嗅到那汁液的味道,那地龙骤然立起,咆哮着,便要向着山洞奔去。

“怕了?晚了!”

尚白浪身形一动,如烟般飘过,一个折转,竟然是拦在那地龙的身前,阻住它奔回山洞的去路。

苏破,目光一凛,因为他看到分明,在这尚白浪前行之际,足尖轻触了那黑炭般的宫十一一下,那本来还在挣扎的宫十颓然僵硬了手臂,分明是断了气。

在那碧色刀芒的威胁下,地龙似乎恐惧兼有愤怒,它体内那股蛰伏的力量随之喷薄而出,构筑成一团红色屏障,将它护于其中。

尚白浪掌中的碧芒犹如烈日下碧水玄冰,愈是靠近火焰,那红光消融度就愈快,待到他终于面对那簇烈火中喷薄红光核心,他感觉到那地龙身上纯粹的火元之力直如烈火般自全身各处蹿起,瞬时凝成的硕然屏障比起以往又何止坚韧了百倍?!

“火元之龙!”他心中狂喜。

无声而酷烈的对攻拉锯般持续着,有时是那碧芒占得上风,有时则是地龙身上的火焰。两种截然不同的光体相互侵袭,如野兽般撕咬博杀。长时间的剧烈消耗使得双方都逐渐失去了强横无匹的摧毁力,尚白浪在最终将碧芒c龙的头颅的刹那,就连身形也已经摇摇欲坠,几欲虚脱。

高温之下,地面漫溢的鲜血仍在无声横流着,头颅断裂出巨大创口的地龙尸身就跌在尚白浪的身前。

他虽然有些疲惫,但是却仰天大笑:“哈哈哈,这次秋猎,你们所有人都将成我尚白浪崛起的垫脚石!

“是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尚白浪猛然转,目光瞬时收缩,整个人已是如遭雷亟,“怎么竟然是你,苏痴儿?!”

“不错的地龙,不错的收获。”那少年悠悠的说道。“正巧,我也需要一块垫脚石!”

尚白浪微一挥手狂笑道:“真是可笑,你这灵脉都没有一条的废材,随便碰上一个,都会被打得满地爪牙吧,现在却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依我看,你根本就什么也不是!真不知道几年前夫子教给你的那点东西,是不是都教到了一条狗身上。要我做垫脚石?别笑死人了!”

“那就笑死吧。”少年清朗而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一股杀意骤然喷薄而出!

尚白浪心中一凛,而与此同时,他那惊诧的眼眸中,骤然倒映出了两簇狰狞的蓝火!

苏破一声长啸,将蓝莲于虚空中斜斜拉过,尖利刺耳的“滋滋”声立时啸起,向着前方直卷而去!

尚白浪催动真气,牵引掌中碧色刀芒,轰然斜挡,刀光顺势抹过,斜斩向那少年头颈。

不过那少年气势如虹,不理不睬,依旧是那么一刀劈下,根本不理会尚白浪的刀式变化。

轰然声响,两人手中刀都是一震。

好大的力量!

尚白浪极为吃惊。他就在惊诧这少年竟然有着过半鼎之力,竟然不逊色于他之时,骤然间,那少年身形一转,手腕一抖,一朵硕大的莲花骤然绽放!

尚白浪眼见那莲花扑面而来,那股子杀意直逼他的骨髓,甚至是灵魂!

他惊骇,他恐惧,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一声怒吼,掌中的斩秋水绽放出碧涛般的光芒,就如大江大河,奔流不息。在这涌动而去的江河间,却有一道电光,将这大江大河切开,迎向那五瓣莲花!

细细簌簌的碎裂声响起,以两口刀的接触点为中心,向四处蔓延。尚白浪身后那块几丈高的岩石开始崩出无数条裂纹。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硬生生碾压一般,片刻之后石身遽然崩塌,彻底碎成了千万块细的片屑,一股灰门g门g的烟尘直冲上半空,久久方自散去。

……

……

“这……这怎么可能?”尚白浪嘶哑地开口,目光中尽是震骇。他此刻犹如一条搁浅的鱼,脸孔涨成了可怖的青紫色,持刀的手不住的颤动着,长刀滑落。这一刀虽然挡住,但是他已经jī出全身的潜力,此刻全身真气竟似于突然间荡然无存,就连半点反抗的能力也难以提起。

而苏破此刻也躬下腰剧烈地喘息着,满头黑散垂落于肩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尚白浪,身上已被汗水浸得透湿。他的周身四处都沾满了尘土,肩头血迹宛然。但眸子里,却渐渐亮起了一簇拂动不休的碧芒。

尚白浪感受到了那股迫在眉睫的杀意,他半伏在地上,一双已经变得通红的眼睛狰狞翻起,低低笑道:“苏痴儿,别破坏了门阀规矩!”

“规矩就是用来破坏的。”

苏破直起身来,上前挥刀。尚白浪一弯腰,几道扭曲的电光齐齐袭来,刺上苏破周身。他闷哼了一声,抬腕收肘,怒哼声中将蓝莲脱手掷出!沉重至极的分量,使得整段刀身在撞塌了尚白浪的胸膛之后,连刀柄一并破体而出,只留下了一个空空荡荡的硕大血洞!

蓝光在空中翻转着,轻啸着,“夺”的一声c远处岩层,刀柄簌簌轻颤。蓝芒闪处,血花溅山岩。

“谁,才是垫脚石?”

清冷而坚毅。

坚硬如铁。

这是尚白浪最后听到的声音。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就差一点点,这少年就会倒下!

第二更到。上一章尾汇报了下成绩,其实说来挺没意思的。以后不聊这个话题了。

第六五章 惊人龙蜒

第六五章惊人龙蜒

第六五章惊人龙蜒

事实上,苏破并没有倒下。

将这尚白浪斩杀之后,苏破将岩壁上的蓝莲拔起,见到蓝莲刀锋上多出的五六豁口,心中犹自震撼。

这尚白浪,应该是归元大成的修者吧?而且,还有各种手段。苏破知道这人的厉害,一上来便在一刀直袭下,突然施展五瓣莲,但就在这这样暴起的攻击下,这尚白浪竟然还能招架的住!

人厉害。那口刀想来也是出玄造品阶的武器。或许,便是引灵五品。这样的对手,苏破知道,若是单独面对,捉对厮杀,譬如在秋猎最后一个环节中遇到,正常情况下,自己极难胜之。

不过,再厉害又能如何?死人而已!这次秋猎,来的毕竟都是介于十七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年轻人,像尚白浪这样修为这般高的角色,还是少的很吧?

苏破提着蓝莲,来到那地龙尸体之前。抬眼四望,景色与梦中别无二致。岩山通体呈现出魂浊的土黄色,只是偶尔可以在岩缝夹层之间,窥见一点杂草的幽绿。岩山顶部,无数块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年风雨侵蚀的裂岩砌垒叠靠,沉默地盘踞在黄褐色的土壤层上,巍然如林。

而这怪兽,这尚白浪口中的地龙尸体,也是那般的倒伏着,虽然已经毙命,但那利齿森森,周身依旧有焰光升腾,能够看出它活着时候的威风。

不过,人却是变了。

现在站着的,只有自己!

这些少年殊死拼争的东西,也将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苏破扬刀,缓慢的切开这地龙的皮,在它的头颅内,找到一颗火红色的妖丹。

这颗妖丹,竟大如鹅卵。艳红艳红的,就如一块红宝石一般晶莹透亮,但是,红宝石可远没有它这般如火的灵动!

第一眼看上去,苏破感觉,这东西好似是活的。

这样大的妖丹,凝结成妖灵石,也一样是鹅卵大,它会是几阶的?三阶的妖灵石与它相比,连一半都不到。

轻触之后,现只是温热,苏破便放心的将其放入皮囊当中。

毫无疑问,这是一颗火系的灵石,苏破还不知道如何安排。

转身来到那尚白浪的身前,苏破先收起他的皮囊,随后用刀挑开他的衣衫,将他周身彻查一遍。直到没有遗漏,才一刀将这尸身挑起,投入到那山洞深处的熔岩中去。

杀人,必须毁尸灭迹。这尚白浪可是京都门阀中真真正正的核心子弟,年纪不过二十,就已经步入先天六品,归元大成,距离那定军候,也不过仅差了一阶而已。这等奇才,在尚家定然是如宝贝一样的宠着培养,如今被自己所杀,若是让人查出来,肯定就是轩然,甚至可以说是滔天大祸。

尚家与苏家,本就是水火不容,如今再有此事,那定然是震动京都。苏破知道,这事必须捂住。

不过虽然此事干系甚大,但苏破一点都不后悔。这尚白浪,该杀。

适才他听的清清楚楚,这尚白浪便是从他人处夺了龙蜒草。那么,那个少年,便是死在他的手上!

本身是门阀子弟,行事又这般狠辣,而且还不守规矩,这样的人太可怕。苏破知道,他既然能杀了那宫十那么在自己出现后,就算自己不动手,他也会起念下杀手的。

故此,苏破便是横刀杀出,先下手为强。

不受规矩的人,有那么一个两个就够了,加上你,实在太多。

收获了这地龙的妖丹,还有那神奇的龙蜒草,苏破正考虑如何将那地龙身上的材料收集一下,他对此经验不是很多。这尚白浪的那口刀明净如水,入手沉重,偏又有种温润的感觉,苏破提着,有些不舍,但是他知道,这口刀决不能带在身上!

这样的刀,定然知道的人很多,若是出现在自己身上,那这杀人事也不用掩盖了,一看自明。

提着这刀,割下几片地龙的腹部软皮,苏破刚刚力,突然有些眩晕。

这是怎么了?

苏破晃晃脑袋,心中疑惑。难道是刚刚那一刀震荡的?不至于此啊。正在思索间,身上突然有一种酸麻的感觉,自肩膀伤处,有一股奇异的气流,沿着经脉,缓缓的流动着,经行出,又酸又麻,身子似乎都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苏破猛然一惊,马上想到这难道就是那龙蜒草的作用?难道,那东西不是仅仅对于亚龙生效么?怎会如此?

不过此刻想来无用。苏破急忙催运真气,想要将这奇异的气流驱逐出去,但是先天真气流转间,迎头撞上,却是一滞,随后便一点点的被腐蚀,被蚕食!

怎会如此古怪?

苏破惊诧。这气流流动方向正是丹田元胎,那岂不是会将自己的先天真气慢慢的都侵蚀掉?那自己的修为怎么办?

一瞬间,苏破感觉自己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种凶险,无声无息,但是比刚刚与尚白浪的对决更加凶险,更加恐怖。

方才那是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备。而现在,却是无计可施,无法应付。

那奇异的气流仍旧在流动着,不快不慢。

但是苏破的心情却是焦急,有如火烧!

怎么办?事到如今,还是试试元灵之力吧。

苏破催运真气,引动元灵之珠的水元之力。仿佛能看到那碧色元珠的光芒闪动,碧色灵气随着真气的指引,汹涌的扑向了那奇异的气流。

在尺阳之脉处,两股力量狭路相逢。苏破似乎能听到那轰的一声响。便如两只军队,在一条羊肠相撞,冲杀在了一起!

果然,这奇异的气流虽然能腐蚀真气,但是,却腐蚀不得元灵之力。不过,事情也没那么简单,苏破很快就现,那奇异的气流虽然被阻住,被元灵之力一点点的化解,消融,但是,元灵之力本身也在消融,也在减少!

这是怎么回事!

苏破悲愤之极。那尚白浪伤在自己肩头的一刀,根本就没造成多大的伤害,血早就不流了,那口子都要愈合了,但是这后遗症却是如此之大。

也不能任由元灵之力一点点的消散,若是那元灵之珠损耗过大,怕是……

想到此,苏破伸手探进皮囊,取出一块妖灵石,攥在手心,运转功法,开始汲取那妖灵石中的水系灵力。

那鹰九霄留下的这几颗妖灵石,都是水系的。苏破在欣喜的同时,估摸着,这入神境界的老怪物,修炼的大概也是水系元灵。这种早就达到元灵境界的老怪物,身上的元力充沛之极,平时根本就不需要用妖灵石来补充。这些妖灵石,大概就是他留着背不测的。

不错,如今正好给自己应对不测了。

在斩杀红莲教徒后,曾用了一枚疗伤。如今还剩下四枚。功法运行之下,体内的元灵之力很快就得到了补充。更为浩大的元灵之力席卷而去,将那奇异的气流逼得节节败退。

果然,还有粮,心中不慌啊。不过么,这些“粮”就是贵了点。不过也只能如此。早点驱除那些龙蜒草的毒素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苏破壮心不已时,忽觉体内胸腹之间一阵剧痛,竟似要撕裂开来一般。是刚才强压下去的龙蜒草毒素气流又爆了出来!

他忙急运经脉间的元灵之力对抗。但此时那奇异气流来势凶猛,暴虐异常,竟而压之不住。口中一阵腥气,“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脑中轰的一响,差点晕了过去。低头看处,那口黑血,竟是将地上的泥土腐蚀出一个拳头大的圆坑!

苏破忍住疼痛还有心中的震惊,平心静年,握紧妖灵石!

既然妖灵石能辅助提升元灵之力,对于那龙蜒草的毒素有效,那就必须坚持,这点疼痛算什么!

不知不觉间,这块妖灵石中的水元之力又被吸收干净,消耗殆尽。苏破咬牙想也不想便再取出一颗,继续与那龙蜒草的毒素抗争。就在那一阵阵的疼痛之间,苏破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他的经脉,一点点的坚韧,一点点扩张……

苏破只知道重复再重复,决不能让那龙蜒草毒素迫近到丹田元胎之中!

但是……

那龙蜒草毒素明明已经越来越微淡了,却依然如此顽固,还在朝着苏破的丹田前进。

这时候,苏破才慢慢的体会到,原来,他现龙蜒草那股怪异的毒素气流无法化去自己体内的元灵力量。便将自己体内的元灵力量凝聚起来,团团围住那股气流,向内挤压。弥散在经脉间的毒素气流果然被元灵的力量所封住,他便将元灵之力越收越紧,将龙蜒草那毒素气流自经脉间压缩收聚,但却是十分缓慢吃力。本是想徐徐将龙蜒草化去,但万万想不到那毒素竟暴虐至此。不到盏茶的功夫,竟然爆出元灵之力的重重封锁。其实,那毒素本无此这般暴虐。只是他压合过密,在元灵之力封锁内急剧摩擦,竟而爆了。

已经感觉到那龙蜒草毒素渐渐被化去差不多了,苏破手中的妖灵石又被汲取一空,他伸手探入囊中,抓出一块,便开始汲取水元之力,但是,苏破没有注意到,他拿起的,竟然是那火红的地龙妖丹!

第一更到。

从几日起,正常是两更起。接近半个月的万字结束。

第六六章 破军黑日

第六六章破军黑日

运转真气,汲取灵力。

轰然间,一股暖流,扑进经络之间,然后,便是一片炙热!

这一刻,苏破感觉自己像是置身火焰当中……

焚燃,烧烤,全身都似要被融化!

苏破只觉得自己一时冷如寒冰,一时热如暴焰。他脸sè狰狞扭曲,双目紧闭,便似置身熔岩地狱,黄泉火炉,忘情天炎。一时间,他只能感觉到,在自己本身的元灵之力冲刷下的那龙蜒草毒素,本就微淡之极,在这如火龙般咆哮的炙热下,更是被融化,被挤压,被冲击成薄薄的一片,细细的一线,隔绝在这水元灵力与火焰之力中间。一点点的溶解着……水与火,那是互相攻讦的,苏破惊骇的都忘了疼痛,他似乎能够看到,自己经脉爆裂,甚至整个人都炸成碎片的一幕……

轰然一声,苏破脑海中就像灵魂被斩裂一样,便失去了知觉。

我已经死了?

这是哪里……

苏破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只是觉得自己身体很轻。望四下里看去,只见到一片漆黑,只在头顶上方有一线星光透下,自己正轻飘飘的向那发出星光的地方升上去。他此刻心中只是想,我是不是已死了?我真的就这样死了?心中又是悲愤,又是不甘,正在惊疑间,已到了一个奇异所在。四下里黑青sè的淡雾浮动,顶上是无尽的光芒,但是被这淡雾阻隔,却是看不清楚,只觉无边无际,不知几千里之广远。

而他踏足之处柔软异常,脚下几无借力,竟似在云彩之间一般。苏破心中大奇,暗想:“难道死后都到这等地方来?”

往前走了不知多远,眼前还是无尽的迷雾,雾中淡淡传来一丝奇异的光芒,那光芒渐渐强烈。苏破向光芒最盛之处的方向行去,眼前透过迷雾隐隐似见一个两点。苏破心道不知那是个什么所在,得去看看。心中方才动念,身体已象是被什么猛力吸过去一般,在雾中猛然向前滑行。只电光一闪似的,他眼前已出现一团巨大的黑sè光球。那光球在黑青sè的雾中格外醒目,硕大无朋,明明是黑sè的,却放射着五彩光芒,一眼向上看去,竟是望不到顶!

苏破放下心中的杂乱心情,看着那黑sè光球,颇觉好奇,仔仔细细打量着。那光球带着这一种奇异的律动,随着律动光球的五彩光芒时明时暗。苏破心中忽然觉得这光球是有生命的,再定定神,竟发现这光球明昧的律动竟和自己的呼吸心跳是一致的。苏破顿时大吃一惊,不由伸手向光球摸去。手方触上光球,还未来得及呼出声,人已被吸了进去。

那光球中的碧sè与红sè光芒,此刻骤然大放,掩映成辉!

……

……

然后,苏破醒来,眼前已经是夕阳一片。

黄昏近夜。

他环目四顾,还是那荒凉的高岗。

我还没有死?那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昏迷之前,明明还是中午时分,此刻怎么就要黑夜降临了?

一脑子的为什么,但是没有答案,反而,身体中再次传来异动。缓缓地低下身,深吸了一口气。这时苏破听见自己的身体里,传来了风冲过细密洞窟般悠长而纷乱的声音,从小腹一直到头颅。双耳被内在的声音充斥涨满,他开始感到轻微的眩晕。血液流动加速了,肌肉开始变得酸痛,肉体的痛苦正慢慢压迫着他。苏破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努力调匀呼吸,静静地等待,那是那两种不同元力的再度对抗。

水火不同源!

痛苦愈强,心中越明彻。该来的,终究会来,要死的,只能奋力拼争。苏破心中所有的焦虑、彷徨、不安正在消失。他紧闭双眼,但能看到虚无之中,一团黑sè光芒正在凝聚。这时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肌肉紧绷着,冰的要被冻僵,烫得像要燃烧起来。他听到一声长长的呐喊,却无法相信那是出自自己的喉咙。骨骼经脉开始变化,最痛苦的时刻来临,像筋络正从骨头的中心被抽去,剧痛使他全身收紧格格作响,双臂大张,每个指尖都绷紧如铁,像在准备拥抱那黑sè的光团入怀。这时的他就如一尊塑像,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姿态。似乎在多少年前他就是这样,在多少年后他也是这样,世世代代都无法改变!

骤然间,身体的颤动更加猛烈起来了,一缕碧光,接着是一缕红光现于天际,天与地忽然划出了界限,那两种光照亮了他,苏破不禁自主的发出长啸。

此刻他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经脉都被力量贯注到了极致。痛苦忽然在那一瞬完全消失,无比癫狂的幸福涌入他心中。他闭着眼睛却看见那黑sè的光球迎面而来,扑进他的身体,他发不出声音却分明在狂喊!



这一刻,苏破感觉到他的全身猛地失去了重量,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但那只是极短的一瞬,沉重的感觉立刻又回来了。像是脚下大地突然消失,他猛地向下坠去,深渊正将他拉进!

但在沉重的身体坠下去的同时,另一种力量却又在将他拔高,苏破突然明悟,他要抓住这一刻,让自己的灵魂与那上升的力融为一体。集中精神,集中意志,让所有的欲望与不甘,向上飞翔!

轰然一声,苏破身上有碧sè光芒与红sè光芒交相辉映!

恰在此时,火烧一般的云霞黯淡下去,暗sèyīn影占据了整个天空,空中最后一线光明被暮sè吞没。黑夜来临。

……

……

苏破察觉到,在自己的丹田元胎之中,那碧sè的元灵之珠已经变了样子!

本来只是碧sè,晶莹如碧欲翡翠。但是现在,却是化成一团碧绿与火红交缠的光球!

在其中,隐隐能看到有一道黑sè的光,隐隐将这两种颜sè隔绝,又似相容。

那种相容又相斥的平衡感,让人难以言明。

苏破茫然,这是……

我的真气在哪里?

他试探着,催运那先天真气,那黑sè的光却骤然动了,应念而生。苏破震骇,那就是他的真气!

来不及多想,他试着催动碧水元灵,体表有碧光辉映,与从前别无二致。他又试着去引导那火红的半球,一股温暖的炎流,在经脉中涌动,苏破没有察觉到,他脸庞上的此刻也有红线蠕蠕蜿蜒上前额,沿眉峰斜戈而下,汇成了一道奇异而凛冽的暗sè花纹。就如那地龙妖丹上的纹理一般模样!

他挥动掌中的蓝莲刀身,就在这一刻泯灭了所有幽蓝,取而代之的,则是纯粹的红,如火一样的红!

苏破挥拳,轰击在岩石表层瞬间,他清晰看见拳头上那如火般炎气的光芒突然大亮了一下,继而无声无息地黯淡下去。不过那磨盘大岩石,轰然爆裂,溅起的碎末,便如岩浆中喷出的黑灰。

那头地龙,差不多两三头麟马那般大小,因为其皮肉坚实有若入神境修者,故此苏破估计,至少有万斤重。

收集了一些血液,还有之前割下的腹部软皮,苏破便拖着这地龙,朝着山洞行去。在他料想中,应该是吃力之极。比较,他能举起半鼎,也就是五千多斤的重量,但是拉扯这万斤多的地龙,却是很勉强的。

但是,入手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手上一轻,竟是很从容的便拖出去几丈远。苏破一愣,心道这地龙怎么这般轻?

将地龙那巨大的尸身投入到山洞深处的岩浆中,看着这虽然年幼的,但也异常强悍的妖兽就这般沉入那沸腾的鲜红火焰当中。

苏破不是不知道,这地龙身躯的价值,但是,没法带走,也没法抹清干系,故此,直接丢掉。当弃则弃。那口秋水刀,苏破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投入到岩浆当中,而是将其chā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缝隙中,仔细的用碎石封好后,将其推入到山洞的角落中。

将宫十一等人剩余的几具残缺不全的尸身,也都一一投入岩浆当中,彻底的毁尸灭迹。苏破回望一眼,身形掠动,疾闪而没。荒岭之上,又恢复了沉沉死寂。

夜sè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些野鼠陆续自洞里钻出,谨慎地嗅探着周围的动静,在确定了所有的危险已经不存在后,它们纷纷开始活跃起来。

复又振起的虫鸣声中,一只皮毛发亮的老鼠翕动着鼻翼,蹿至不远处几块岩石缝隙里,衔出了一块皮肉。这块肉,只有chéng人手指般大小,红艳艳的,极是诱人。面对着来之不易的饕餮大餐,那头鼠先是贪婪地连连吞咽了几口边缘的皮肉,随即将它叼起,飞快地窜向鼠xùe方向。越来越多的野鼠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这丝诱人气味,刹那间,“簌簌”声响大起,一场由食物而引发的魂乱争夺拉开了序幕。

一声凄厉异常的鸣叫骤然划破了夜sè,所有意欲争食的老鼠纷纷僵在原地,惊恐不已地望向那只大张着啮齿的同类。

咯咯,咯咯!

随着清晰的的骨节爆响,它的爪牙一分分地变长,体形直如充气般涨起,短短片刻间便已扩张了几倍有余!

狰狞的异变之下,这老鼠全身的毛皮开始逐渐崩裂,剥落。那血淋淋的肉身急不可耐地挣脱出来,然后在沉闷的爆裂声中猛地炸成了无数细小碎屑。

天边的黑云,随风四散,一如潮水般退去的鼠群。

月sè自苍穹中冷冷投下,再度覆上了这片萧索的荒脊,以及,那一块孤零零落在干涸泥土上的血肉。

…….

第一章 太极珠

第一章太极珠

京都城西,尚家别府。

宏伟而庄严的府第中,到处辉耀着灯笼火烛的光芒。在一些高大而华丽的楼宇宅院中,其中还有些奇异的光晶体散着白色或是黄色的光芒。当这些色泽柔和的光芒以成千上万的数量汇聚于一处时,夜,已不再是夜,亮如白昼。

数十根雕饰着鸟兽纹理的画舫石柱屹立于一处楼宇各处,巍然支撑着轩阔无边的穹顶。石柱间铺展的深红色毛毯上,正疾步行进着一队锦衣卫士。他们中大多为中年人,行走之间,冷漠的神情中带着掩隐不住的傲气。与其他门阀世家不同,整个大周皇朝,就只有尚家才有这种锦衣卫。在门阀世家所拥有的力量中,它是最高阶的一种,同时,威力也是最大。

这队锦衣卫行出府第正门后,6续跨上一种似牛非牛,头上无角的猛兽,带着尖锐的气流呼啸声,迅疾没入到茫茫夜色中去。

那处大厅中,尚家大管家将视线收回,微躬着腰,神情谦卑地道:“老大人,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坐在他那张宽阔紫铜椅上的老人,正是尚家的家长,尚青云。此刻听得大管家的轻语,他就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

大管家脸色微变,深欠着身向后退去,直至退下长长的阶梯,方才敢转身而行。他此时的脸色,已然是惨白一片。

近二十年来,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家主如此模样!

虽然,还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他能看到,老大人的手竟然在颤抖!

上次,就算是苏长歌一事,老大人都没有如此震动吧?这到底是怎么了?

尚青云那浑浊的老眼,久久凝视着这宽阔大厅中的那处神龛。他将视线,投向了那神龛之上第二排的一颗灵石上。。

那是一枚蓝色的灵石,大概有jī蛋大,散着淡蓝色,就如天空一样的光芒。不过此刻,这灵石已经自中间断裂,那淡蓝色的天空,就如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一个巨大的黑洞。

就在刚才,它炸裂了。

尚青云脸上的皮肤干枯而皱褶,他抬起手,轻指着那蓝色灵石,顿时,有一道光,摄入他的右手掌心。随后,在他的手掌上,现出的是尚白浪那不甘的面容,还有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尚青云凝神,身后若有若无的出现一具幻象,波光隐隐,便似一个水人。那人身上皆如虚幻,唯有一双眸子却是有若黑冰,黑洞,那黑幽幽的瞳孔中,骤然射出一道黑色光线,细细的一束,射入那尚白浪那双眼当中。随后,尚白浪那虚幻的双目中,影像突然放大,渐渐的现出了一幕场景……

若是苏破在这里,定然会惊奇的现,这一幕场景,竟然就是那荒凉的山岭,就是尚白浪临死时面对的景象。这这景象当中,赫然还有他的面容,身躯。

不过,尚青云看到的,只是一个人影,当他凝视着,让自己背后的灵神元力催出更强烈的光线,想要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但是骤然间光影闪动,他现,他看到的那身影,骤然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啊!

轰然间,他背后的水波幻象消散。手掌上的尚白浪面容消散。那荒凉的山岭也消散。

他身上一冷,不知何时,背上冷汗淋漓。

白浪……

到底是谁杀了你?

尚青云至今仍然不敢相信。尚白浪是尚家第六代排行第十五。但是,在尚家这一代的子弟中,他却是排名第三位的的精英,奇才!

除了尚白书,宫白羽,便是宫白浪。

不过就是一次秋猎而已,想来,今日便是那狩猎一轮。就在刚刚命石断裂的这个时候,他还在这尚家的静易大厅,为几名子弟诲授精义。而现在,他却孤零零地坐在这座大厅里,等待着那队锦衣卫士们带回消息。

无论是谁杀死了尚家人,都必须要面对尚家的惩罚,面对他尚青云的怒火。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尚家不可轻晦。

他要找出那人来。

他要知道,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

依旧是这处荒凉寂静的山岭。

在苏破走后两个时辰。

那裂开的沟壑中,仍偶有十几簇仿若萤火的星芒,喷吐而出,在十几丈空中,划曳着婉转曲线,盈盈坠落。

在这沉寂的山岭上,忽然有了风。道道黑影自天际急卷袭而来,纷落在荒芜凄冷的陵脊各处。悄然间,一只冰冷而稳定的手掌自如墨夜色中斜刺探出,如斩出的刀,刺出的剑一般悬停着。静静地,几点熔岩灰火坠于其上,泯灭了最后光芒。

“我们来晚了。”一身着黑甲的人收回手,淡淡地道。

作为一名大周禁卫统领,他年轻的令人惊讶。但在有些时候,年轻,却并不代表着稚嫩。

“大人,到处都有战斗的痕迹,可是没有找到任何人或者妖兽的尸体。”很快,同来的十几名军官便在大炽的火把中停止了搜索,其中一人快步行上,恭声道:“这一带残留的灵力波动,相当异常。”

“尚家飞信传书,声言便是此地。看来,他家的追灵定魂法引没有出错,便是这里,出了人命。”

“要是换了你,只要时间允许,也同样会尽可能地抹去所有痕迹,尚家的十那是除了宫五之外,尚青云最宠爱的一个子弟。杀人者无论是谁,都必然会消灭到所有的线索。”黑甲人目注着那干涸的黄土地上,乌黑的火焰灼痕,沉yín片刻,道:“能够遗留下这么强烈的灵气,说明那人或者妖兽,都是修为极强的。换句话来说,站在我们对立面的,是一个强大的灵体修者。”

那名军官犹豫了一会,道:“这次秋猎,听说没有进阶凝魂大成,引灵入体的子弟。在大周,已经百年没有听说有哪个人能在二十岁之前晋级入神境界的消息了,我感觉,会不会,是过路的妖兽,或者是……”

“这里有引动地火的痕迹,那山洞中,还有奇异的岩火。但是,我总是感觉,这里不仅仅只存在火系元力一种波动。按理说,尚十一的修为,不足以引动灵气波动的。”

“或许,真的只是过路的妖兽吧。”那黑甲人凝目看着远山说道。但是目光中却是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那……需不需要现在就去联系守护军卫,让他们配合搜捕?”那军官掠了眼远方夜色下的大斧山,心翼翼地道。

黑甲人不经意地盯了他一眼:“这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事情,下一次说话前,最好先考虑自己的身份。”

“是的,大人。”那军官顿时惨白了脸,垂向后退去。

“这件事情,自然会有人来调查。”黑甲人冷漠的声音缓缓荡开,逐渐低沉下去,“回去吧,又一次魂的来临,或许已经不远了……”

就在他离去时,脚下皮质纹理鞋子一动,便有一块其红如火的皮肉悄然消失。

……

碧空如洗,朝阳的辉芒和煦地沥洒于天地之间,将世间万物,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光辉。

魁龙山前的草场上,早已列出了一个密集而广阔的方阵。三天的狩猎时间结束后,通过狩猎一环考验的京都少年们在这个清新的早晨集结,等待成绩的公布。

“吾皇圣明!”

随着场地前沿的统领同声咤令,几千名少年骤然爆出一声呼喝:“吾皇圣明!”

这巨大的咆哮回响融于流风之中,跌宕滚涌在草场上空,宛若惊雷。远处营房顶上的几只鸟雀“扑哧哧”振翅高飞而起,掠向远方,留下一路惊鸣。

苏破笔直伫立于少年们中间,静静地直视着前方宣读的禁军大统领,神情毫无变化。异于常人的强悍恢复力,早就使得他的多道伤势复原如初。在与门阀子弟相处的时候,那层厌恶感依然固执地影响着他,对于大周国主的崇拜更是没有半点。似乎,这也是他难以改变的本能之一。

参加狩猎的少年们,伤亡的数量并不多。其中门阀子弟的丧命,更是在以往的狩猎中屈指可数。所以,除了少数人,并没有人知道狩猎中的变故。三千来人形成的黑色海洋开始渐渐涌动起怒潮,急促移动声响汇成一片,整个草场之间尘烟四起,远远望去只可依稀分辨出人影来。

在禁军中部,一人正端坐在马上,周围的禁军统领们,相隔甚远。似乎,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令他们不敢靠近。但职责又令他们不敢远离。尽管他们知道,在这人的雄威之下,根本就无需他们的保护。

一头雄鹰需要蚂蚁的保护么?

那人此刻凝注着远端草场,神色淡然中,有一丝丝的喜悦。

“这些子弟,就是我大周的未来。”他忽然低沉开口。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从各个家族中筛选上来的。这些家族经过这百年,已经与大周绑在了一起,大周兴,他们荣,大周衰,他们耻。”

他慢慢转身,虽然苍老,但却依旧如岩石般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隐现苍凉之色:“以后的大周,还要看这些孩子们的。”

“如今的大周,已经不再是九十年前那个足以横扫一切的新生无畏的帝国了。尽管它表面上看起来强大依旧,但在很多方面,却存在着难以隐掩的弱点。”苏元星微微冷笑,道:“门阀**,官宦勾结,得权者一手遮天,民们流离失所。所有的这些,不是没人看到,只不过是大多数的旁观者更习惯于俯视和沉默罢了。”

“大周雄师的军士们,自然是来自于民间。这些少爷们之所以入伍,有的是为了磨砺自身,有的是为了保家卫国。但更多的是把军队看成了往上攀爬的一道阶梯。在这些少年当中,又曾有过多少人是真正想要为大周做些什么的?军营就是京都的缩影,同样也有着高低阶层之分,当然,我并不仅指职位。”

“平民从入伍起,就注定了要从最低阶的军士身份一步步地往上爬,而家族的子弟则完全不同。”

“我希望,在我之后,陛下能就势慢慢剔除弊端。”

那人平静地点头:“我能够明白你的感受。”

两人的交谈,虽然只是淡淡的几句,但是周围的禁军统领们,都是至少在归元以上的修为,但是,却是没有听到一丝一毫。

……

……

烈日正炽。

三天狩猎的收获,都装在指定编号皮囊中,在专人清点后,将返还给少年们。

在清点报备收获的时候,接近三千的少年们,按照原来的分组,被分成一队队的,正在窃窃sī语着。

“大家猜猜,会有谁进入前二百强?”一个少年鬼头鬼脑的左顾右盼,低声说道。

“这个就太多了吧?还不如猜猜谁能进入前十强,或者是谁能拿到秋猎的头名。”一个高大的少年对此有些不屑,似乎,这进入前二百名对他来说,只是事一桩。

“就猜猜咱们组谁能进入前十强吧。”之前的那少年面上一红,显然,他对于这高大少年的反驳,不敢有什么异议。

“咱们组?自然是宫十一了……”

说着话,这几个少年便将目光转动,但是却找不到那宫十一的人影,便是那李茶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们人呢?”这些少年甚是疑惑。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这几人还没有出现,难道他们还没有出来?要知道到了时限,便是有再多的猎物,再丰厚的收获,也只能淘汰出局。更何况,如今已经到了中午,这山想必都已经封了,便是有迷路或者落后的少年,也早就被禁军们搜救出来。

三十八组的少年们惊诧不已。尤其是与宫十一等人交好的那几个少年,更是心中惊疑不定。

苏破身着玄色劲装,黑坠于脑后,在这烈阳之下,他的一双黑眸在幽幽地闪烁着光芒,淡淡的红,淡淡的碧。

……

……

二百人的大名单,很快就公布出来。

这份名单,基本都在大多数人的意料当中。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黑马角色。但是,有些人的落选,却是惊起一片惊涛骇浪。譬如——

尚白浪!

宫十一!

王天元!

李亚子!

这些人,不仅仅是前二百名的必选者,就是冲进前十名,都不会令人惊奇。尤其是那尚白浪,乃是这次秋猎前三,甚至是头名的有力竞争者。此人的落选,在那些自认有望的少年英才当中,自然是惊起一片骇然之声。

“尚白浪怎么了?”

“他怎么没有进入前二百名?”

“他,今日有出现么?”

……

……

这些少年自然不知,昨夜这魁龙山中,掀起了多少风浪,有多少军中将领军士被呵斥,被贬职,被责罚。有多少他们想象不到的大人物在号施令,在勃然大怒。

他们更不会知道,那尚家的英才,早就丧命山岭。

而这些,都跟苏破无关。

苏破现在很淡然,仿似这一切,都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当有人惊异于宫十一的失踪,他也微微惊诧。当有人质疑尚白浪的离奇落选,他也会倾耳倾听,似乎对于这尚家奇才的遭遇很是同情。

但是在他的心中,却是有惊涛骇浪!

因为,在吸取那仿似有生命一般的地龙妖丹之后,苏破赫然现,在他的体内,那颗元灵之珠就变了样子!

一半是水,一半是火。

明明水火相克,但是,这两种元灵之力,却是很和谐的在那珠子**生着,明明相互排斥,却在一种奇异的力量下,结合成一体。

那种诡异的图像,就像

太极图!

苏破本身就修习过太极拳,又是个盗墓客,他自然知道,太极图与道教有关,主要体现在内丹、阴阳等思想观念上。黑白二色,代表阴阳两方,天地两部;黑白两方的的界限,就是划分天地阴阳界的人部。太有至的意思,既包括了至极之理,也包括了至大至的时空极限,放之则弥**,卷之退藏于心。可以大于任意量而不能越圆周和空间,也可以于任意量而不等于零或无。所谓道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就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阴阳化合而生万物。

不过,那都是那个世界的产物。这个世界的道,苏破还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道家,究竟修的是什么,是否也是老子传授的思想。

但是,现在在他的丹田元胎中,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东西!

火中有水,水中有火,相互环抱,共济共生。

苏破也曾经短暂的实践过,如今,他的先天真气已经完全被一种诡异的黑色真气取代,如果那算是真气的话。在那黑色真气的催动下,他可以自由的动用那两种灵力,就如动用真气一般的随意!

二合一章节。

第二章 魅情川

第二章魅情川

这是元灵么?这是真气么?

如果是,那这是何种元灵?这是何种真气?

苏破知道,这黑色真气,的的确确便是自己体内的真气衍变而生的,但是,它怎么变成了黑色?而且,隐隐之间,蕴含着一种肃杀霸道凶横之意。苏破每当在运行这黑色气息的时候,总能感觉到,在自己的身体深处,仿佛便藏着一只巨兽,一只狂暴而凶残的远古巨兽,正在催促自己去杀戮,去肆虐,去狂暴!

这黑色的真气,确实是来自自己的丹田元胎,是自己本身的产物,但是,它是如何变化的?它为什么会影响到自己的心境呢?对此,苏破一脑子的不解跟惊异。尤其是那如太极图一般的元灵之珠。更是出了苏破目前所知的范畴。

神灵……

尽管这种奇异的境界,那些强悍的生命们,苏破只是听说过,远远的旁观过,但是他也知道,目前已知的碧落赋中人,神灵都是各有属性的。

有的擅水,举手之间,可以令大江断流,大河倒涌。

有的擅火,吐一口气,便是烈焰十里,地火焚燃。

有的擅土,微一跺脚,可令平地出沟壑,山峰腰断折。

有的擅金,一剑出鞘,剑光如怒,可斩千百里之外。

有的擅木,笑则山花烂漫,悲则草木凋零。

所有那些绝代牛人们的元灵属性,都是五行单属性。但是生在现在自己身上的,这是什么情况?

一边是碧水,一边是火焰。

这算什么属性?

那充满了水元之力的元灵之种,苏破隐隐能够猜测出,它的来源。知道,那定然是陨落神灵的产物,不知怎么,就接种到自己的身躯当中,并且缓缓的壮大,为自己所拥有。

但是,这红艳如火,也确实是是火的元灵,是怎么来的?

难道,就因为自己一时间拿错了那地龙的妖丹么?

那那么大的一枚妖丹,如今已经彻底的化成了自己这奇异元灵的半壁江山。那么,自己元胎中的这元灵,倒是算什么属性的?

苏破隐隐间觉得,自己好像走岔了路。但是这并不是他自身能够决定并且做出改变的。

目前来看,若不算这元灵异变,那么情况一片大好。昨日,在那龙蜒草毒素与元灵的冲刷之下,经脉更加坚韧,更加的开阔。而且,在水火两种灵力的淬炼下,五腹六脏似乎都强劲了不少。心跳更加缓慢而强劲,每当苏破力的时候,似乎都能感觉到那血液蓬勃的声响。

修习了那金刚体之后,苏破的肉身修炼,已经并不是完全依照先天境界的修炼方式。如今他走的是佛家修体与东元大洲修气的两种结合的方式。他自认是个实用主义者,如果佛家的修炼肉身手段更加有效,更加直接,能缩短自己在先天境界的修炼之路,那何乐而不为呢。

如今,苏破修炼金刚身,那第六重境界的问心,如今却是已经圆满了。全身极度敏感,反应更加的灵活,内脏开始坚固凝练,血肉中的杂质,慢慢被炼化,淘尽。最明显的便是,苏破在回来冲刷身体时,能够察觉到皮肤毛孔缝隙中透出的污渍,那都是身体中被淬炼出的杂质。

等到下一步内壮完成,便提前达成了先天归元境界的效果,到了那时,便可以冲击纳迦兰所说的佛家七隐窍。

不过在此之前,苏破要做的

打通自身一百零八窍穴。

如今,气动境界,在自身先天真气奇异的变化为黑色之后,已经达到圆满境界,甚至,都不能用圆满来形容。周身经脉,都是坚韧如钢,现在无论是黑色真气,还是水火两种灵力,都可以畅行无阻。而且,苏破能够内视感应到,这三种力量,对于经脉的改造,还在进行当中。正所谓是润物细无声。

……

……

当听到二百强中包括自己的名字时候,苏破并无多少喜悦。这是自然之事,单凭那不知名的三角妖兽妖丹,便足够了。

三千少年,便是联合成几人的组,如果没有归元修者压阵,也难以将其斩杀。而在这三千人当中,这些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当中,能达到归元境界的,能有多少?寥寥,不过二十几人而已!

如苏浣苏长歌那般,十三岁的先天,十五岁的归元,十八岁的凝魂大成,那是天才。

想到苏长歌,苏破心中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嫉妒徉或该怀念。

因为他们两兄弟,相见时候极少。苏浣虽然在外面不堪,但是在每次相聚之时,都能表现出一个兄长的模样。

十五岁的归元?苏破自己琢磨了一下,现在他虽然已经十七岁了,不过刚刚要冲击一百零八窍穴,步入归元境界,但是,在肉身的修为上,在实际战力上,已经抵得过。而且,他已经有了元灵之珠!

我这算什么境界的修者?

苏破自己没法定义。只能姑且定为气动吧。

……

……

在统领的呼喝声中,占据了半边草场的队伍散去。今日,便是休整与公布进阶成绩之日。明天才是真正的最后较量,决出秋猎前十的胜者。

苏破漫步而行,对于明天的较量,心中的期待并没有多少。说实话,盗墓客的苏破,在后世经过不知多少次的考试了,早就对于这种测试或者比较类的东西,兴致缺缺。在文山试海中长大的孩子,最讨厌的就是诸如此类的东西。他此刻最想做的,便是弄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不过,有人却是不这样想。就在苏破身后的稀疏树丛中,便有人在观察着。在他不远处,另一人也不知在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

这两人面目年轻,均穿着秋猎劲装,显然也是秋猎中的家族子弟。

“没想到苏破这家伙这么厉害,不过才初入先天没多久,竟然就冲进了秋猎二百强,通过了门阀考验。本来,听说宫九派人跟着他的,务必不让他得到机会,但可笑的是,自告奋勇去的赵慕北,竟然都已经被人家现了还不自知,轻易的便被甩开,真是丢我们红袖招的脸。”

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管他们呢,我们去跟宫九报告一下情况,然后安心看戏就是。那家伙是不是要倒霉关我们什么事。”一个调侃的声音响起,带着懒洋洋的味道说着。

“那倒也是。”

说着,这两个少年子弟就目送苏破身形离去,也不再跟随。

相距近五十丈,他们自然不会认为苏破能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但是就在他们转身离去的时候,苏破也蓦然转身,目光扫过,耳朵微微的翕动。

“赵慕北?宫九?”

“赵慕北,我找了你好久!”

“宫九?怎么又有宫家人参与?”

……

……

静夜,魁龙山外,草场外围的一处茂密的树林中。

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身影静静的站立的树林当中,乌云遮住了星月,也让她的脸深深的藏在黑暗当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依旧清晰可见。因为,那双眼睛的瞳孔,竟然是蓝色的,散着淡淡的光芒。

风吹树摆,在这白色身影周围,浓浓的树影仿佛一只只来自黄泉地狱正在张牙舞爪的魔鬼,正在不断的挣扎、咆哮。

那白裙女子,那双蓝色的眸子遥望着军营,口中低yín,却没有任何声息传出。夜,依旧幽静。

不过,就在这女子低yín前,那军营中,座兽们栖息的营地,偶尔还有鸣叫声,咕噜声,低吼声,夹杂着。而这低yín起,瞬间,所有的声音全部寂静下来,那些座兽们都匍匐蜷曲着,身躯都在颤抖着,战栗着。这其中甚至还包括北州暴牛,脾气暴躁的南越怒象。似乎,无可抗拒的天敌临头,正在威慑着它们!

……

……

三十八组的居住地点,在军营的东北角,靠近魁龙湖。

苏破在自带的帐篷中盘坐着,他丹田元胎中的那粒碧红相间的光点,似乎与丹田元胎完美凝结在了一起,那如太极般旋转的珠子就是丹田元胎,丹田元胎就是那双色元灵之珠,无分彼此。

直到现在,苏破还不知道这双色珠子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他能感应到那庞大的元灵之力,但感觉不到它有任何特异之处。

这几月来,苏破勤修不辍,金刚身的修炼很顺利。

此刻,柔和的月华似水波一般,让草场或是林间都似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轻纱。在黑色真气的导引下,那一百零八窍穴,竟然是势如破竹,一气打通了十七个,才稍稍受到阻碍。

怎么会这般容易?苏破自【紫府天心大道上元书】中得知,这一百零八窍穴,乃是人身的紧要禁制,要想冲破,绝非一朝一夕便能达到。便是有无上功法,也要循序渐进,一般而言,在水到渠成之际,一天能打通一处窍穴,便耗费极大的真元。便是修习这紫府大道上元八**诀,也决不会过两个窍穴。但是,在这黑色真气的导引下,这前十七个窍穴,竟然如泥塑的,纸糊的,一冲即破!

不过,在冲破这十七窍穴之后,苏破察觉到黑色真气有所损耗,便毅然停了下来。明日便开始最后的秋猎较量,还是要量力而行。

站在如明镜一般光亮的湖边,冲洗过身上的污渍,苏破修长的身躯一动也不动,金刚身功法运起。一道道微不可见的金色光辉,在苏破的身体内流转着,似甘露一般滋润着他的肉体,让他的脏腑、骨骼、血肉充溢上一层宝辉……

时间仿佛停滞了,苏破沉浸在修炼的美妙境界中,无尽的金色光晕越聚越多,他的周围已经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辉,整个人都在透着淡淡的光华。此刻,他整个人晋升到一种空灵之境,他虽然在闭着眼睛,但是周围的景物却清晰浮现于心间,整个人透出一股轻灵透彻的意味。这一刻,他似乎体验到了那种身似菩提又非菩提,心如明镜可照四方,但又并非明镜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当苏破在这短短的领悟中醒来,收起功法,骤然现,似乎,有“咕咕”声轻鸣,那分明是姑苏在召唤自己!

苏破一瞬间便辨别出来。

与姑苏相伴一年半多,似乎,姑苏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甚至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几次的死里逃生,都是因为姑苏的舍身相救。每次危险来临,几乎都有姑苏的身影。但是,刚刚姑苏的叫声,却是这般的奇异……

似乎,有留恋,有抗拒,有哀求。

姑苏!

苏破身形一闪,便已经出现在帐篷之前,他披上衣衫,掌中光芒一闪,蓝莲已经翻手提起。

飘然疾行,惶急中,苏破竟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度大增,比从前全力奔行,至少快了一半。

一路上,竟然没有现任何军士护卫巡逻。但是无暇细想这异样的情况,苏破心中唯一想的便

姑苏!

前面是一处疏林。

风乍起,林木枝叶猛烈摇动,在这沉寂的夜里出啾啾的声音,凄厉,便如狂魔舞。

但是当苏破来到林前,风停。

两双眼睛,出现在苏破面前十丈处。

一双是微微泛绿,大大的,圆鼓鼓的,那是姑苏的。

还有一双,竟是蓝色的眼眸!

刚刚视线相交,苏破便沉浸在这双眼眸中。

那蓝色的,淡淡的,便如清朗天空的淡蓝顷清明。然后,那蓝深了一些,便似万里碧波大海,深邃汹涌……

这刻,苏破似乎回到了后世。一幕幕的往事悠然自脑海中荡漾着。渐渐的,思绪飘渺迷。刚才不知为何,他在望着这双眼睛的时候,忽然觉得她蓝色眼波中有无尽云烟弥散开来,顷刻间已扑满了天地。在那一刻,他已完全分不清楚是那双蓝色眼眸的水波荡漾了出来,还是自己的意念被吸入了她的双眸。

他转眼间已冲入茫茫烟云之中,看到了烟云下被掩盖着的万顷碧波。波涛如怒。苏破呆看着这万顷怒海,那恐怖的蓝,一时间心生寒意,竟惊得有些呆了。骤然间,眼前出现了一处巨大的礁石,棱角锋利,上面还有巨大的,便似古代传说中的恶龙在其上盘旋,苏破忽然现巨礁越来越大,那面目狰狞,利齿森寒的恶龙大嘴越来越近,似乎都能看到流出的口蜒,他这才现自己正被一道巨浪推着,身不由已地向那方巨岩摔去!他想叫,但完全不出任何声音。他又想逃,可是身后的巨浪威势无穷,他又哪里逃得掉!

我也死了?

不会!

这蓝天无云,也无飞鸟,更无飞机。后世的天,污染的厉害,哪有这般清明!

这海,更是蔚蓝的远出苏破的认知,其中的船只,更不是那些钢铁巨舰!

这是幻觉幻象!

“都是假的!骗人的东西!”

那蓝一波波的变幻着,直到苏破一声大喝,才破裂开,重新现出那双蓝色的眼眸。

骤然间,乌云绽开,清冷的月光洒下。一声清亮的低yín声传入耳中,才打破了这烟波中的沉寂。一时间淡蓝天空,苍茫烟波、冰冷巨礁、狰狞恶龙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苏破觉身体能动,立刻后退了两步,此时他望着的那双眼眸中仍然在弥漫不散的蓝雾,刚刚的惊恐仍然在心中回荡不去,那冰冷的一幕实在难以与这双奇异的眼睛联系在一起。

将目光挣脱出来,苏破赫然现,拥有这样一双眼眸的,是一个白衣女子。苏破看不清她的面容,似乎除了眼睛,她的脸都弥漫在淡淡的烟波当中。

奇异的女子。

更令苏破惊异的是,此刻,姑苏竟然蹲在这白衫女子的肩头!

“我要带她走。”

那女子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清冷得就如今夜的月光。似乎孤寂了千万年那么久远。

“它是我的!你是谁?凭什么带走!”

苏破虽然察觉到这女子的奇异,还有那奇异背后的莫名恐怖,但依然怒声喝问道。

那女子看着苏破,听到这硬撅撅,冷冰冰,犹如锋利刀子,又如坚硬石头的干脆言语,淡然一笑。

明明面上有烟波,但是苏破就是知道,她笑了。

“因为,她是魅情川。”

“妖族的天妖,至高无上的存在之怎会做一个人类的宠。”

被这清泠声音背后蕴藏的意义一下就惊呆了。

苏破惊声问道:“妖族?什么天妖?”

“大荒古洲,七禽六兽,十三天妖,哪一个不是凶威赫赫,令人族修者闻名丧胆的至高存在,岂是你这样的子能獴养的。”

恰在此时,姑苏咕咕咕咕的叫了几声,圆溜溜的大眼,看着那白衣女子,竟是有些萤光,似乎湿润。

“别傻了。你不是姑苏,你是魅情川。他也不是碧落君,只是一个运气不错的少年郎。”

“少年人,你的运气真的不错,幸好,你不是他。”

那白衣女子幽幽的叹息道。清泠的声音,似乎要将这魁龙山脚的草场都冻结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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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妖来

第三章天妖来

“你不是姑苏,你是魅情川!他也不是碧落君,只是一个运气不错的少年郎而已。”

“少年人,你的运气真的不错。幸好,你不是他。”

那白衣女子幽幽的叹息道。清泠的声音,似乎要将这魁龙山脚的草场都冻结了。

在这清冷中,苏破感觉到了一种冰冷的寒意,这种寒意,是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将五腹六脏都冻的冰凉,将血管里涌动的滚烫的鲜血都几乎凝结,然后从毛孔中渗出来,让每一根寒毛都竖起来,敏感至此!

这是杀意!

苏破心中明白,这女子言外之意便

幸好,你不是他。否则,你就死了!

“他是谁?”

“姑苏是妖族的大妖,魅情川?”

苏破脑海中骤然想起,鹰九霄当日被姑苏袭击,也曾经极为震惊的呼喝过这个名字。

妖族的大妖?

这个念头就如一个霹雳,响彻苏破的脑海,又如一座大山崩开,让苏破脑中一片茫然。

那是与人类中的神灵者,可以相提并论甚至犹有过之的存在吧?

姑苏怎么会是大妖?那碧落君,又是怎么回事?苏破一瞬间,身上冰冷,脑子都要炸开了。

“豢养一位没有恢复灵神的大妖作为宠物,这不是什么机缘,而是在求死。大妖的尊严,不是你这样一个普通人类少年能承受的。”

“不过,情川既然反对,那么,就不与你计较了。既然你收了碧落君的元神【碧落】,那么,就好好的修炼吧,日后,或许还有机会与你的‘姑苏’相见。”

白衣女子言语清冷如bsp;她淡淡的看了苏破一眼,轻抚了一下肩上的姑苏,那双修长的手,就如西域大山上浸蕴了万载灵气的羊脂白欲雕成的,洁白细腻,且有生气。那一抚,灵动之极,五指开翕,虽然动作简单,仿似其中有无限玄奥,令苏破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眩晕。

不过苏破猛然摇头,瞬间便醒悟过来,他大声呼喝道:“姑苏是我的。谁也别想带走它!”掌中蓝莲挥动,在银色的月光下,溅出一片凛冽。

“她不是你的,她是大妖魅情川。”

那个白衣女子很郑重的说道。她摆了摆手,骤然间,阴云起,寒雾生。在无边的夜色下,她是身形骤然间淡化,那双蓝色的双眸,也如流光一般远去。

同样远去的,还有姑苏的那双圆溜溜的大眼,在消逝前的那一刻,苏破看得很清楚,在那双眼中,竟然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

“姑苏……”

苏破一声大吼,身形箭一般的前冲,但是,前面是疏林,是灌木,是黑暗,偏偏就没有那白衣女子的身影。

如果不是方才的言语犹在耳边,苏破都会以为这是一场梦境。

呆呆的站立了良久。对着这寂寥的空山,对着那清冷的风声,苏破握紧蓝芒的手,越来越紧。他猛然一刀击出,碧蓝色的刀芒,映亮了草木,山石,还有他的眼睛。

便如猛虎一般的眼睛。

我需要力量。需要很强很强的力量。苏破喃喃自语着。、

刚刚取得突破的力量,在这神秘的白衣女子面前,竟然连挥刀一斩的机会都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女子是如何离去的。是奔跑?是飞掠?还是遁光?

本以为已经从井里走出来了,进入了一片开阔的新天地,但没有想到的是,那只是一处狭窄的池塘。

……

……

这一夜,草场中的军士与少年子弟们都觉得异常寒冷,他们在睡梦中不自觉的捂紧了被子。而有些人却是察觉到了异常。不过,对于这来去匆匆的过客,他们都抱着冷眼观望的态度。

人妖之对立,自有史以来,已经持续了几万年之久。

到了如今之世,人有人徒,妖有妖道。虽然仍不时有范围的冲突的,但是大规模的战争已经很久都没有爆过了。

今夜,魁龙山边,那股妖气虽然清冷如菊,令人几乎无法察觉。但是,无论是大周国主,还是苏家之主威远大将军苏元星,他们心中都是震惊的很。

神明者食气不死。但是人类修者,修到顶上三尺生神灵,几乎便是到了尽头。即使这般,寿命也不过介于五百年至八百年之间。如何向上,这万年来,不断的有大能探索,追寻,寻求那飘渺但又言之凿凿的天道。不过在万年大劫之后,却从无人能够成功。至少,在当世强者中,从未听说有人能够破开这天地桎梏,探索无上天道。

当今之世,真正有上窥天道可能的,大概也就那三人吧。东海那人,强则强矣,但是与那三人相比,对以这天地至理的追寻,还差的远了。

不能打破这方天地的束缚,那八百年的寿命大限,便足以令无数英豪颓然无功。任你有盖世之才华,没有足够的寿命,如何能在有限的时光内破开天地,达成那大道荣光?

而妖族,却是占了大妖血脉的优势。上古大妖,血脉强横,往往挥手之间,便可以翻天覆地,令山海倾覆。到了今日,妖族仍有继承了上古大妖血脉者,虽然随着年代的久远,越的淡薄了,但是,依然有强横的身躯,悠长的寿命。即便是在化形之后,依旧可以有上千年甚至更为长久的岁月可以修炼。

故此,妖族的顶尖强者,并没有人族这般多。七禽六兽,十三天妖,名震这方世界的,不过就是这十三人而已。即便是有深藏于大荒古洲的妖王,也不会很多。不过,在那无边无际的大洋深处,有多少妖王等阶的强者存在,那就真个是未知数了。不过大洋中的妖族强者,很少会有动上6的念头,他们便可以排除在外了。

妖族因为寿命昂长,故此,同样名列天妖之位的,实力相差也是悬殊的很。

活了一千年寿命的,比几百年的,肯定要厉害的多。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因为妖族更讲究的是血脉天赋。上古灵兽的后裔,天生贵胄,自然会有更强大的能力。

而今夜,在这魁龙山脚草场当中的大周强者们眼中,这股气息,便是如此!

这种强大的天妖,如果想隐匿气息,是很容易的。但是如今显露气息,很明确的是在提醒着大周的强人们,不要妄动,不要打扰它。

虽然强如大周国主,还有威远大将军苏元星这般的人族强者,自信可以与之一战,但是,这里是魁龙山脚,京都子弟云集。战端若启,无法收敛的情况下,定然是死伤无数。既然这大妖乃是路过的,仅仅片刻间便离去,那么,出声都是多余的。

人妖两族,一贯情况下,都是王不见王。

苏元星虽然战意强盛,但是如今国主在此,想想也只能作罢。

战容易,收场难。

……

……

翌日,阳光明媚。草场内草木青碧翠绿,生机勃勃,且生有大片的奇花异草,花香馥郁芬芳,姹紫嫣红的花朵,随着微风摇摆,荡漾生波。加上周围山谷的飞瀑流泉,实在是一处景色绝佳之地。仿佛昨夜久久未曾消散的清冷,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军营前,是一个几十丈方圆,高一丈有余的主台,主持秋猎的贵人们均坐落其上,背后站立着一排排的锦衣军士。在台下,最靠近这主台的,则是二百优胜者。而这些弟子无疑都是这次大赛前十名的有力争夺者。

当苏破来到草场时,所有要参加最后大比的京都子弟们都已经集合在草场当中,二百人,神态各异。还有许多来看热闹的子弟也站在一旁,对着草场内众人指指点点,正在预测比赛的胜负,有些更是口沫飞溅,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

苏破很快的就现熟人,那是高英杰,他正站在一个脸色有些土黄的老者身后,远远的站在主台上,那老者便是高中堂,此次秋猎,便轮到他参与支持。高英杰显然深受他老父的赞赏。在这样隆重的场合,竟然也将他带来了,而高英杰在现苏破的目光后,也对着苏破微微点头致意,然后就再次低下头去。

接着苏破又看到了一人,顿时凛然。因为那人往往只会出现痴儿苏破的噩梦中。那人便是威远大将军苏元星!

他孤独的端坐在权贵的最前方。看起来有些孤傲遗世,脸上挂着淡淡的讥讽笑意。身周一丈之内无人接近,在座位紧凑,达贵密集的主台中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空白区域。苏家之主,功绩盖世,人更是孤绝。估计每个跟他站在一起的人都会止不住的自惭形愧吧?

就在苏破用心打量着周围要参赛的门阀子弟们时,突然觉得背后微微一冷,就好像有一只毒蛇在盯着自己似的。忍不住回头一看,却现是那赵慕北正站在一个少年的身后,满眼怨恨的盯着自己。苏破对于他的目光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心中却是动了杀机。昨夜,无形中被那白衣女子压制,苏破一直有股子怒气难以宣泄,这一刻,都化成了杀意。

赵慕北,此人便是撺掇他向那清平公主表达爱慕的罪魁祸!

如今苏破已经不是那十二岁的痴儿,自然明白,在自己获得朝宫资格的前几月,这赵平章家的赵慕北突然贴了上来,花言巧语欺骗自己,当时自己茫然不知,还以为这年纪大了自己两岁的哥哥竟然如此善解人意,说的每一句话都到了点子上,能指点迷津。而如今,清楚的很,无论是处于何种目的,这赵慕北都是居心叵测。

刚刚回到京都,苏破便曾经打听过此人的下落,但是听说他从自己回府开始,便身影不见,也不知是去从军,还是出去为赵家做事。但是到了今日秋猎,却再见此人踪影。那站在他身前的少年,想必便是昨日那两人口中的宫家宫九了。

这赵慕北能跟着那宫九站在一起,想来他现在已经颇受那宫九重视了。先有宫五的邀请,现在又有这作为宫九的羽翼的赵慕北的怨毒,难道说,这赵慕北昔日所为,便是受宫家兄弟指使?

苏破心中一沉,若是这样,就难办了。那宫五名列京都四秀之修为在年轻一辈中,乃是顶尖的存在,自己此刻怕是奈何不了他。不过这赵慕北,却是无妨。

明明是他算计了自己,如今领命来再度要暗算自己,结果因为没有跟上自己,而感觉到耻辱,这般的怨恨自己。以他这种睚眦的品行,岂能容他。

就在这时,钟鼓齐鸣,乐声从远方传来,shì卫的华服军械闪灵,竟是比这晨光还要耀眼。却是大周国主驾到。来到主台最中,大周国主此刻一脸祥和的表情,看着底下的京都子弟时满脸的欣慰。

在国主来到主台上去的时候,全场京都子弟均对着他躬身一礼,齐声说道:“恭迎国主。”

声音浩浩荡荡,直冲天际。

大周国主对着底下这些年轻子弟们说道:“孩子们不必多礼。”声音虽然低沉温和,就好像是有人在你旁边低声浅语,却很轻松的压倒了众门阀子弟的参拜声。

看到主台下众家族子弟崇敬的眼光,大周国主的面容愈加的慈和了,对着台下众人温声说道:“我大周秋猎每三年都会举行一次,其中固然有要选出文武优胜者以参加与大晋八大学坊联合举办比试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却还是为了让尔等相互促进,在较比中找出自己与他人的差距和的不足。所以尔等一定要好好的珍惜这次机会。”

在台下的恭声应诺中,大周国主接着说道:“你们都是大周子弟中的佼佼者,大周日后,还要看你等的作为,所以你们切不可辜负你们父辈对你们的期望。”

大周国主说完之后,在门阀子弟崇敬眼光中,缓缓的落座到主台当中的王座上。

接着,高中堂开始宣布最后较比的规矩,无非就是子弟相互比试时不能下杀手、要公平竞争之类。而高中堂说完之后,又有一名官员出来宣布这次较比中前十名子弟将获得的奖励。

获得这次门内大比第一名的弟子,没有爵位的,将会获得子爵之位,若是已经有了爵位的,将会晋爵一级。此外,还将赐下一口引灵之兵,以及一瓶“龙虎理灵丹”。

这奖励名目一公布出来,顿时间,台下一片哗然。

进爵一级,乃是历来的惯例。引灵之兵,便已经难得。而龙虎理灵丹对于门阀子弟来说,诱惑就更大了。这种灵丹对于汇聚灵气的功效极大,可惜材料难寻。在现在整个东元大洲中,除了几大皇朝,还有那些大宗门外,简直是一丹难寻。便是大周五大门阀世家,也少有此物。

获得第二名的子弟,如果没有爵位,将授予男爵之位。若是有爵位,低于男爵之位,将依此晋升,若过男爵爵位,则是拥有优先晋级权。此外还奖励一只“大翼金翅狂雕”的妖禽卵,可在滴血后孵化使这只妖禽认主。“大翼金翅狂雕”是一种二阶妖禽,素有“铁啄金羽风雷翼”之称,飞行极快,能天生控制风之力。可载人短暂飞行。

…………

…………

虽然大部分人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但随着这官员宣布完奖励,依然一片哗然,无不摩拳擦掌的想要马上进行较比,好让自己好好表现一番,就好像这些奖励就是为他们而准备的。

门阀子弟,有的心机深沉,但骄横跋扈的更多。文无第武无第二。能进入前二百强的豪门子弟,都是自负的很,到了这般地步,凡是真正靠自身实力冲过来的,都将目标瞄准了前十,甚至是前三。

就在众人期待中,大周天启九十六年秋猎第三轮较比开始了。

二百子弟,抽签对位。第一轮淘汰掉一半,剩下一百人。

然后第二轮淘汰掉五十。如此这般,到了第三轮,便剩下二十五人。便分成五组,循环对决,组前两人晋级十强。

……

……

“苏破胜!”

场边作为裁判的校尉洪亮的声音响起。

苏破进入前五十名。前面的两个对手,都仅仅是先天气动的修者,因为年轻,在这个境界上,也没有停留多久,甚至都没有修成什么秘技手段。苏破单凭力量便占据了压倒xìng的优势。轻易获胜。

在校尉的声音落下之后,苏破轻步扬长而去。但他知道这种轻松不会持续的太久,因为虽然淘汰了大多数的子弟,但剩下的五十人,都是比较强大的对手了。尤其是最后的前二十五人,其中基本都是先天归元的修为。

在下轮较比对阵名录出来后。

“哎,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晋级了,我昨天听您说的时候还一点都不敢相信呢。”说话之人身着白袍,面色阴沉,赫然就是赵慕北。

“哼!据我观察,他修为不如你,不过是力量强大些,但还没有进入归元境界,所以你们两个力量相当,但轮到心机手段,他比起你还要差的远。”一个少年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淡淡的不屑,似乎完全不把苏破放在心上。

……

……

5章节。码字太晚。就没有时间分出两更了。感谢越宗者,感谢空牵挂,感谢风月魔帝。三位筒靴的月票或者打赏。

第四章 废了他

第四章废了他

“让您见笑了。”明明那少年话中对于这赵慕北多有贬低之意,但是赵慕北却完全不生气,只是语气恭敬的说道:“下一轮,既然相遇,我一定会赢他的。苏破绝不会成为咱们的威胁,这一次,慕北会利用这秋猎较比,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行事老实点,不要以为身为苏家人便可以为所欲为。这京都,他苏家已经没落了,最起码,上次的事,便说明宫中那位,已经决定要打压他苏家了。既然这样,慕北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既然这样就好。你的身份,正适宜,故此,就下手狠点吧。”那少年面容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在赵慕北眼中,这笑容满是冷厉狠辣。一时间,令他心都有些颤抖。

宫家宫五是这一代最杰出的天才。而宫九,则是宫五之下,最有希望继承宫家的男子。他的心xìng,比宫五更加的深沉,更加的狠毒。若不是将心思都放在争斗上,或许,他的成就不见得会低于宫五吧。

赵慕北心中这般想道。

……

……

“你的这轮对手是赵慕北。此人是赵平章家的次子,但在赵家这一代中,却是佼佼者,如今赵平章深得国主信赖,身居九卿之列,而这赵慕北又与宫家核心子弟交好,想来也是得了他父亲的默许。如今你与他对上,我怕你会吃亏。因为赵慕北已经达至先天归元五品,一条四品玄造烈火燎原枪,在同级子弟中,少有敌手。你与他的修为相距差了太多。且此人武技绝不在那轩辕子望之下,若有不测,伤了可就麻烦了。”

高英杰微微蹙眉说道。

“赵慕北……”

苏破知道这少年的修为不俗。但是没想到,竟然有如此高明。就这样的一个少年,竟然在五年多前,躬着身子,奉承着笑脸,去讨好自己。由此可见,其所谋甚大。

没有三分利,不起二五更。这人心思如此阴沉,偏又做出那等神态,定是想jī怒自己。在较比中给自己沉重一击!

想到此,苏破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谢谢英杰兄的关切,不过,谁胜谁负还是难料。”

见到苏玄衣如此固执,高英杰有些头疼。没办法,也只能如此了。

……

……

靠近军营的草场被分成十块场地,同时比斗。苏破是三十八组的,故此被被分在第六较比场。

下一场比斗,便是苏家苏破对赵慕北。胜者将进入二十五强行列。

待在场边的高英杰看到此,不禁为苏破担心起来。赵慕北在三年前便进阶归元境界,实在是京都门阀核心子弟之外的第一人。常有人说,若是他出身五大门阀世家,有家族宿老教导,有顶级功法秘技传承,说不定,都可以直追那大名鼎鼎的京都四秀。所以以赵慕北的实力,已经是属于这次较比的顶尖力量了。能稳压他一头的,不过就是那寥寥几人,如尚家的尚白浪,如宫家的宫九,如自家的高英豪,如轩辕家的轩辕子都。而苏破虽然归来后,几次大出风头,打出惊人的战绩,先后将轩辕家的轩辕子羽,轩辕子复击败。但是,轩辕子羽不过是易筋大成的武者而已。差的太远。轩辕子复虽然是先天气动三品大成,但是气动与归元这两个境界,可是相差甚远。这苏破当日能击破轩辕子复,靠的就是一股子悍勇,一股子无所畏惧的血气,还有一点点的运气,那简单有效的武技虽然十分不错,但论实力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赵慕北的对手。

高英杰担心的是赵慕北或许会对苏玄衣下狠手,他心中暗自想到道,这苏破但愿别让赵慕北找到可乘之机。

苏破却是心中不慌。便是没有突破,当日凭借一式五瓣莲便已经诛杀了红莲教的香主,那人也是归元境界的修者。故此在比试之前,苏破心中其实是很放松的。不过想到昔日并肩作战的姑苏,已然被那神秘的女子带走,苏破心中便有一股火气无法自控。

“姑苏……不管它是什么天妖也好,魅情川也罢,它都是我的!谁拿走,我都会再拿回来!”

“不能这么jī动,否则就要挥失常了。”苏破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吁了出去,自己告诫自己道。

而随着赵慕北一步一步的踏上了擂台,那愤怒的情绪竟然也一点一点的平静了下来。不过内心的深处,却有火焰暗暗涌动,就如丹田元胎中的那半壁如火元珠。看似平静,暗藏汹涌。一旦喷,必将令地火滔天。

“苏痴儿,苏少爷,恭喜您流放归来,还开了灵窍,不过您这机缘来之不易,更要好好珍惜才是,好好的躲在府里,修身养xìng不好么,偏偏总要招惹是非。就您这点修为,也就能在……那几人面前抖抖威风,到了我赵慕北这,还是省省吧,我奉劝您,夹起尾巴做人,才是正理!”

赵慕北一身白袍,手持一根八尺长的红色缨枪,那枪身似乎有火焰流动。他看着苏破,面上满是戏谑之意。似乎,门阀大家的苏三少,在他面前,只是一个角色,不值一提,尽可以调笑,贬低。

“我不跟你废话,五年前在我面前摇尾乞怜,如今有了新主子,又来反咬一口。”苏破轻笑着看着他,笑容很温和,口中言语也是温和的很,不过,最后一句,却是在赵慕北耳边回荡不休。

“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听在赵慕北耳中,温和却如刀!

赵慕北脸色骤然一变,他最恨的就是听到“狗”这个字,将掌中红色大枪一擎,双目精光四射,体内真气云贯而出,直贯枪尖,那红色的大枪竟如活得一般,颤抖不停,他身形一纵,跃空而前,来得我苏破上头一丈处,长枪如矫龙般盘旋飞舞,舞出层层红色枪影,铺天盖天罩向苏破。他恨不得一枪便将这苏痴儿击倒,将他的经脉震裂。

秋猎较比,便如战舞节较技一般,虽然有军中校尉主持并防护,但是,电光火石间,校尉们也没有那般手段来及时分开。若有杀伤,是免责的。这也是赵慕北如此胆大的缘故所在。

苏破看着赵慕北的枪式,不闪不避,手上长刀高高举起,迎空虚虚实实劈出几道刀芒,每道刀芒角度又各有不同,直向赵慕北空中身形斩去,竟是以攻代守,一招之间将刀长利于攻坚的优势挥得淋漓尽致。

赵慕北长枪不过八尺,需要双手持着。而苏破的蓝莲并不比赵慕北那长枪短上多少,单手挥斩,在攻击距离上,还占有优势。蓝色刀芒便如冰块破碎,参差的耀眼。

嘭嘭嘭!

刀枪芒光jī荡,赵慕北察觉到自己在力量上并没有占到上风,虽然知道这苏家三少力量极大,但心中还是有些吃惊。不过气动境界,竟然有过半鼎的力量,这,这是怎么来的?难道苏家的功法真的如此玄奇么?

赵慕北凌空一个翻身,从上方跃至左前,正好脱离苏破刀芒范围,体内真气疾运,蓦的从手中长枪中迫出一道红芒,便如飞火流星,碗口大,刷的破空,直袭苏破前心。

苏破漫不经意手腕一翻,刀势化高举为前刺,“嗡”的一声,刺破空气,蓝色刀芒中隐隐透着黑光,碧波,那红色流星一触刀身便被无穷潜劲震散,刀势不止,如电般直指赵慕北前心,根本无视于赵慕北那前刺枪尖。

赵慕北目光扫过,能看的出苏破的笑容寒意——我就是刀长,你能奈我何?

他心恼怒,本想jī怒那苏破,但没想到总是被他引动怒气。沉下心来,双足一分,前倾之势顿止,脚下左弓右箭,神完气足如泰山般,一式定阳枪,长枪直点那刀尖。

砰的一声,红碧两色芒光再次碰撞,溅得如烟花般绚烂。

赵慕北身随枪走,手中长枪风驰电掣般破空直刺,只听那枪风破风之声,便知快到极点。

苏破不甘示弱,手中长刀斜指苍天,身躯微转,化为一道玄色身影,差之毫厘般闪过来袭枪尖,迎枪而上,要近身攻击。

赵慕北哈哈狂笑,手中长枪闪电般收回,瞬间苏破已经看不见枪头所在,他也不管,抢得身前,手腕疾陡,蓝莲挥洒出蓝芒点点,劈向赵慕北胸口。几乎就在同时,赵慕北低喝道:“烈火燎原之大火焚天。”枪后柄如闪电般从肋下反刺而出,便如一团火焰,去势之急,正好比苏破快上一线,结果是刀芒不及身,腹下必中枪无疑。

见到赵慕北枪式奇诡凶猛,苏破目光一凝,急忙挥刀横斩。他不想就这般的动用那五瓣莲。那是杀手锏,若是留到最后几战,迫不得已的情形下施展出来,更有奇效。

见到苏破终于转攻为守,赵慕北双目一亮,闪过一丝厉色,右手疾陡,那枪尖收缩不定,瞬间刺得几十枪之多,便如山岭野火蔓延,连中苏破刀尖所在,苏破虽是真气完足,也顶不得这多枪进袭,被第二十八枪上将刀上真气全被震散,不过苏破目光一凝,于瞬间手腕轻抖,再做微之极的变化,苦苦支撑下来。

赵慕北心道这苏痴儿进步虽然神,但还是差了许多,不过尔尔。他心中冷笑,长啸一声道:“我枪势之攻击有如野火滔天,你竟用刀劈硬顶,便知道你与我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苏破,接招,燎原枪法之火舞长天。”他手腕回收,拖过枪柄,一声长yín,真气急运枪身,顿时间这口大枪红芒缭绕,枪身一抖幻化为三,他开口清啸道:“火舞长天,一舞断人魂。”

苏破只见红芒大作,三道红影分袭自己的咽喉,当胸,腹。

横劈,竖劈,斜劈!

苏破目光凛然,这三道枪影虽然来的快,但是苏破就当它是三根粗柴,蓝色刀芒疾闪,便是三刀迎上。

赵慕北狂笑道:“刀很快么。”枪柄后收,枪尖突的从头顶出现,如钉子般笔直扎下,只听三声轻响,那三道红影一荡,突的三枪合红芒暴涨,灵蛇般矫健的直朝苏破当胸扎去,这才是火舞长天的真正杀着!

“给我破吧,给我爬吧!”他大笑着。

苏破眼见红光袭来,心道自己方才竟是瞧了此招,不过,自己现在的力量,可远非战舞节时候相比。在修炼金刚身之后,身躯便强健许多,力量增长到六千多斤。前日生出那奇异‘太极珠’之后,这具身体的爆力,反应度,又有了极大的提高,经过简单的测量,差不多是战舞节前一倍还多。现在,苏破的力量是惊人的一鼎斤之力!

寻常先天修者,便是到达凝魂大成,大概都没有这般的力量!

猛然收刀!

那看似全力斩出的刀芒骤然收回,然后苏破横刀怒斩!

如尖锥般红色枪芒距离苏破身前一尺时,正好被蓝色历芒斩中。枪刀一触,刀身上极大的力量如山洪爆,硬生生挡开那合一的枪势,枪尖擦着胸侧而过。

赵慕北凌空后跃,眼中惊骇,充满了不信之色,他同级向来无敌的火舞长天竟然被破了!

还是被这苏家三子生生的用蛮力给破坏掉!

这力道究竟有多大?他骇然,他不解。因为此刻,他的手还在麻木当中!

差不多一鼎之力?怎么可能?

苏破被赵慕北这一枪刺jī到,豪情大道:“好个火舞长天。正好对应我这劈柴刀法。”大步跨出一丈,举刀斩下,那蓝莲刃光上仿佛映衬一缕碧蓝色亮光,如一团电火,直朝赵慕北斩去。

其急如电,其势如山!

赵慕北手中长枪连绕数个大圈,左挡右格,堪堪敌住,他那枪势不歇,如红色大海沸腾般搅得万千红浪,枪影万千,角度神奇得令人瞠目结舌。但是,在苏破就这样简单的直劈之下,却是狼狈不堪。

眼见赵慕北长枪化为万万千千,在身前布下重重枪影。苏破长啸一声道:“送你上路!”一刀劈出,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当胸直进,大有一刀斩破这万千枪影火山之势。

赵慕北强忍着手上剧痛,避无可避,只能猛然力,方寸间全凭枪尖收缩,大声喝道:“野火燎原之火焰如潮。”那枪势如无穷尽般的一连刺出无数枪芒。每一枪都如重锤般敲在苏破的刀芒之上。

但是,每一下都无法撼动那如山般袭来的一刀,在苏破这一刀之下,他手中抖出的万千枪影顿时不见。

待得刀芒斩过过后,赵慕北再也抵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枪势散。那蓝色刀芒中有碧色光焰一闪,便袭入赵慕北胸口。

“胜负已分,罢手!”

校尉一声大喝,欺身而来,用剑光一阻。赵慕北顿时一喜,适才,他看到苏家三子那挥刀时候的目光,虽然清冷,看似神智清明,但是他却在这清明背后,感觉到有种暴怒的疯狂,他有种感觉,如果校尉不出来阻止,这苏家三少肯定会一刀斩下,将他分尸两截!

苏破笑着横刀一凝,作势一收,但是那碧色光焰却是无声无息的欺入赵慕北体内。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那碧色元灵在赵慕北胸口的经脉中涌动,他能够bsp;给我破吧!

碧色元灵暴虐的在赵慕北经脉中奔涌着。如果说在苏破体内,是润泽,是开拓。那在赵慕北的经脉中,那就是砍伐,就是切割!

一口鲜血喷出,赵慕北知道自己受了内创。但幸好被校尉阻止,不过几月便可以调息回来,此刻没有进入二十五强,败在这苏痴儿手上,真是奇耻大辱。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有机会!

但就在此时,胸口经脉中,骤然一冷,便如冰流流过,将他那火系真气,一扑既灭。就好像把几千斤的冰块投到火苗上,瞬间便湮灭。随后,他的经脉便爆裂开,支离破碎!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灵力?最后脑海中念头闪过这般念头,口中已经是狂喷鲜血,晕了过去。

苏破胜,晋级前二十五名!

见到苏破很从容的罢手,而那赵慕北依旧狂喷鲜血,晕倒在地。那校尉有些愕然,心道不过是兵器交击,震荡到了内腹,或者是真气走岔,伤了经脉,怎么会伤成这般模样?这赵慕北在京都有名气,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反而是这苏家三子,不愧是苏家出来的,将门虎子,真是厉害之极。

吩咐军士将赵慕北抬下去救治间,苏破便离了场,心中稍稍有些快意。不过,那股子杀意还是没有消散。

这赵慕北,该杀!

但是,还要留着他的活口日后询问。再者,现在还没有人挡杀人的实力,只能隐忍。不过这赵慕北想必胸口的太阳三冲经脉已经断裂的不成样子,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还动用真气了。想来,这先天境界,已经毁于一旦,生不如死!打狗看主人,狗已丧,主人可安好?

……

……

5章节。最近有点疲劳,睡眠不好。等调整过来,看看慢慢增加字数。

第五章 斩子都

第五章斩子都

一战而入二十五强。

顿时间,观者震惊。无论是跟随国主而来的臣子们,还是对于本届才俊了若指掌的各家子弟。

在他们看来,那赵慕北毫无疑问,当是前十的位置,如果不是会忌惮门阀子弟,说不定前三都有望争夺一下。

这样的奇才,竟然被苏家三少打的人事不知!

轰然,场边观战的少年们一片哗然。

“苏家三少,怎么这般厉害了?”

“苏三少十二岁便被赶出京都,之前从没有听说他修炼过武道啊?难道是从流放开始修炼的?那到现在也不过五年而已!五年便可击败归元五品的强者,这……,这是什么样的进境?奇才?还是天才?”

……

……

“五年……修到先天,度虽然很快,但对于京都这片藏龙卧虎之地不算什么,但是,仅仅修炼五年便能击败赵慕北,这便不是简单的先天气动境界了!”一个锦服少年沉声说道,面色惊诧中,有些凝重。

“是的。赵慕北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出过边塞,杀过漠北异族的,不是单凭一个武勇便能震慑住的。就是你我遇到他,想要获胜,也是不易。这苏玄衣竟然做到了……”在他身旁半丈之处,也站着一个少年,一身黑漆漆的劲装,看似貌不惊人。但是在他左右,方圆几丈的空间,除了那个锦服少年,竟然没有人敢靠近他。

“赵慕北……这人心思深沉的很。即便是在十强战中碰到了我等,想来他也会退让的,不会不知深浅。但是换成了这咱们不知道深浅的苏破,却是平添了一大敌。”锦服少年面容老成,言中之意,显然对于苏破能进入十强,并不抱什么怀疑。

“也不用担心,依我看,苏玄衣出刀虽然准狠果决,但是始终没有施展什么秘技,多半是有难言之隐,若是这样,便好对付了。只需要克制他的肉身力量既可。”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皱皱眉头,低声说道。

“不错,他毕竟只是先天气动境界,真气无论从充沛的程度上,还是质量上,都逊色的很。早就听说,他也没有什么灵脉,那就更不会是灵体,也绝不会有战体,这样看来,也不用担心太多。大概,是得了什么机缘,服用过一些天材地宝吧,这才养成这般惊人的气力来。”

“我若遇见,必倾力一击,以解轩辕家之耻!”那黑衣劲装少年冷冷的说道,声音坚硬如刀,杀意森然。

……

……

无论切身相干的,还是看热闹的,都是讨论不已。而在主台之上,却是别有一番景象。

“苏破胜!”

远远的,听到这声裁定,主台上的君臣们,有人脸色变了。

威远大将军苏元星微微一愣,但是转瞬之间,便恢复到那种大山崩前色不变的从容,不过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异色。

“果然……三岁看到老,这孩子……是个灾星!”

正巧大周国主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道:“恭喜元星,你们苏家又出一猛虎,看来,长歌不能专美于前了。”

“同喜。”苏元星郑重应道,但是心中却殊无喜意。那个老人的言语犹在耳边:“苏家三子,既不会是苏家之喜,也绝不会是大周之喜,他注定,只是个祸害。”

苏元星,面容渐渐冷了下来。主台之上,气氛骤然凝重。

……

……

苏破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只知道,昨夜憋的那口气,已经出了一半。心情有了几分舒畅之意。

赵慕北?什么少年俊杰,不过一草jī土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花哨的技巧,都太过孬弱。唯有神灵间的战斗,那些炫目,才是真正有意义的。才是有着巨大杀伤力的。

苏破想到了佛光,想到那气冲斗牛的倚天正气,想到那杀人无形的禅音之剑,想到那万千雷光,犹自心有余悸。

神灵……

自打回到京都起,苏破就知道,当自己被流放的那一刻起,能依靠的,唯有自己。唯有自己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故此,他学习铸刀。故此,他违背本心,去了苏家典藏阁。

但是在典藏阁,他真真正正的明白了,这个苏家,或者说苏家的核心,已经将他彻底的排除在外了。也更加的坚定了苏破的决心。

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是苏破知道,既然这样,就有它的原因。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前提下,也别想试图去改变这一切。

无论是在罗舟山,还是回京都的路上,苏破已经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不平。带着后世人的思维,这些他都看不惯,看不下去。他也挥刀斩过不平,但是,仅仅这大周,那些不公平,就如荒野上的野草,一口刀,斩的尽么?杀的绝么?

答案是否定的,就连他自身这不公,都没法铲平。

更多更强的力量!

苏破知道自己的需要。

神灵……

……

……

下午时分,第二轮选拔较比便开始了。

二十五人,分为五组,每组五人,轮番交战,最后战绩最优的两人,晋级十强。

苏破静候对阵通报的时候,听旁边的少年子弟sī语。

“这五组,如何做到公平?”一个面庞有点胖的少年问道。

“公平么,自然是公平的。五个名气最响亮的门阀俊杰,都被分开了。宫九在第一组,高英豪在第二组,轩辕子都在第三组。咱们这第四组,听说本来是给赵平章家的赵慕北,但是他被苏家三少淘汰出局,那么,咱们这组的种子才俊,便是苏三少了。至于第五组,虽然没有声名这般显赫的所谓种子,但是实力都比较出众,也算是形势最为险恶的一个组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说着,眼睛朝苏破这边瞄了一眼,目光中有些敬佩之色。

较比开始。苏破的对手都是谨慎之极,有的出手见识到苏破刀芒的狠厉,便主动认输,有几个xìng情坚韧的,但也支持不了多久,都被苏破一个一个的打翻在地。

兵不血刃,苏破便以四组头名晋级十强,那奖励,至少已经拿到了最低的一档。不过对于前三之后的奖励,苏破不屑一顾。

能将赵慕北打得人事不知的苏三少,顺利晋级十强,已经不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大消息了。

这组循环结束,天就渐黄昏了。

在人群散去时,却有几个女子在远远的观望着。

“公主,那少年,便是苏家的三子苏破,别号玄衣。”一个打扮成禁军军士摸样的宫女声禀报着。

“苏破……原来他就是苏破,就是那个被称为苏痴儿的苏破?”

脸上门g着面纱,被称为公主的星舞轻声问道。

“是的,公主,就是这个苏家少爷,他就是那个被流放的苏痴儿。”

“原来是这样……”

星舞抬头凝望那边散去的人群,心道原来那个少年便是与三姐清平公主有过纠缠的苏家痴儿。心中不禁更添了些奇异的味道。

这个少年,他似乎有着与寻常少年不相符的气质,还有一种异常成熟的感觉,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星舞有种不同的感觉。尤其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曲线,面目,都被那苏家三子看了个遍,想到这里,脖子都晕红了一大片。

“哼,这个家伙,不知道还干了些什么呢。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星舞心中嗔道。

而刚刚回到驻地帐篷的苏破,猛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是谁在背后念叨我?”苏破心道自己这具肉身,可谓是强壮之极,绝不会有感染风寒之忧,显然是被人记挂着,看来怨念还不

……

……

在秋猎的第五日早晨,十强战便开始了。毕竟,这只是三年一次的秋猎,虽然隆重而有深远的意义,但也不能耽搁大周的权贵们太多的时间。

十强第一战,苏破对轩辕子都!

一上来便是重头戏。当校尉大声宣报后,顿时sī语声,喧哗声起。

经过玄武大街与战舞节校场两战,苏家三子与轩辕家已经是闹的不可开交了。在苏家三子手上,已经折了轩辕家两名子弟。特别是轩辕子复,还是核心继承人,虽然名次靠后,但是,那也是轩辕家着力培养的对象,就这般被苏破给毁了,这仇怨,已经不可化解了。

如今,这十强战没有开始前,便有人等着看笑话,相互调笑,说道若是这苏家玄衣对上轩辕家脾气最暴躁的最年轻有为的轩辕子都会如何如何。不过,这种情况虽然存在,但在他们看来,却是绝不会有的,毕竟,这是秋猎的较比,不会真个如公示所言的抽签。这种情况定然会错开,否则,无论再伤了谁,对于苏家,轩辕家,都是沉重的打击,也越会加重两家的仇怨。

但是,这种近似不可能的对阵,真个生了!

顿时间,几乎所有人都错愕了。唯有主台上的那几人,都是轻笑不语。

……

……

“苏破,我是轩辕家的子都。”对面的高瘦黑衣少年高声喝道。苏破身材,在十七八岁少年中,算得上是极高的,但是相比这轩辕子都,还是要矮上一点。

“那又如何,战就是了。”苏破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流的意思。既然是轩辕家的子弟,又是较技的对手,那就不是喝茶聊天,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那就战!

轩辕子都用的也是刀,刀光一闪,便如骄阳般,劈面而至。

“失空斩!”

轩辕家一枪一刀,这是轩辕子都的独门刀法。这刀光,便如骄阳一样,炫目,温暖,平和,但是,却是要人命的!

不过那刀光忽然一黯。苏破一声长啸,蓝莲呼啸而出,拦住了刀光。

在金石交鸣声中,那刀被苏破震开,苏破长啸这一刀横斩。但是那被震开的骄阳般的刀光自他身体前面淹没、消失,又在另一处陡然亮起,和着清晨的阳光,暴然挣出,刀光突然凛冽如雪。

那刀光映在苏破身上,就如冰雪,就如水蛇黏在他的身上,苏破觉得自己的血全冷了。全结成了冰。

——好冷好冷!

冷得连颤也不可以。因为已完全僵住了,凝结了!

苏破甚至都以为自己已冻成了一块冰,可是,视线所及,他竟现自己全身都在颤动。只不过这种颤动,无论是轩辕子都,还是台下的观者,是看不到出的。

因为颤动的,是经脉,是血管,是每一根筋!

苏破身躯内凡是成条络状的东西,都在剧烈的抖动着!

他身上每一根经络都在颤动。每一块肌肉都在震动。每一根骨骼都在动振动。甚至连内脏之间也在滚动,五官也不住的移动。竟连血液也在动,波动!涌动!

而苏破自己本身,不但完全控制不住这种来自体内的异动,并且还渐渐失去知觉!仿佛动的,根本就不是他的身体!

锐金照雪,凌霄天下十三神枪。这是轩辕家最为盛名的一项绝学。但是除了这天下闻名的枪术之外,轩辕家还有一种刀。

骄阳化雪,失空刀。

这种刀法,只能配合五品引灵刀来使用。轩辕子都掌中这口刀,便是一口引灵之兵!

刀光似血,更流血。那刀芒象数十条蛇一样攒入苏破的衣襟里。苏破已经能感觉到自己那坚若精石的皮肤被摧破,有血液流出。

“这是什么手段?”苏破又惊又怒。

看着苏破被制,望着愤怒得要炸掉自己的对手,轩辕子都笑得入心入肺,大猖大狂的说:“就凭你,也想跟我们轩辕家子弟叫板?唔?”

然后他一边向前大步跨出,一面说:“你去死吧!你已被我刀中寒灵刺伤,如何能解!”

刀光四溅。人影一闪。一刀袭来,取得

苏破的右臂!

“啊!好歹毒的刀灵,好厉害的刀诀!那苏家三少根本说不出话来,如何叫停?看来他是凶多吉少了!”一锦衣少年失声呼道。

见到高英豪失态。宫九也皱起了眉头。这轩辕子都一贯都没有动用过这般绝技,谁都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样奇诡的手段。若是换成自己,上去也难免要吃大亏。幸好,有这苏痴儿探路。苏痴儿此番大概是不死也要残废,倒是让自己少了番手脚。不过,这轩辕子都竟然打通了灵脉,已经能够借用到刀中灵力,这倒是出乎意料。

一刀袭来,在轩辕子都看来,这苏破映在这雪意刀罡下,身躯都几乎被凝结,全身能动的,也都在震荡,不听使唤中,决计无法逃脱!

他狞笑着,一刀劈下。似乎已经看到了漫天溅起的血花。那血花应该是如雪花般的血花!

轩辕子都好专心一致的对付苏破,但眼前骤然一花!

苏破一声低啸,在黑色真气的催动下,那太极珠中的火红灵力绕着身躯经脉急转,身上暖流涌动,那股子刻骨的冰寒已经瞬间化为乌有,身体的颤动恢复控制,然后急退疾旋,以刀挡开轩辕子都的刀,肩顶歪了轩辕子都的手腕,肘部已重重的击打在轩辕子都的胸膛上。

变生于肘腋之间。轩辕子都清楚的可以听到他胸骨肋骨被打断的那一声脆响。

轩辕子都此时只有一个感觉:惊。

随后又有更强烈的感觉:痛。

在此之后,他便没有感觉了。

苏破左肘之后,右手刀光抹过他的腹,一直切到他的脊椎骨,才被他的刀光顿住。

这一战不过瞬间便已经结束。

但是结局,却是令所有人震惊。与过程相反的结局,让人惊得目瞪口呆。特别是知道轩辕家这刀技之威的,怎么也想不到这苏家三子是如何摆脱控制的。

在身子无法动弹的情况下,那样的一刀,如何躲过?

那可是骄阳化雪,失空刀!

这一战后,轩辕家核心子弟,再折一人。轩辕子复虽然下半身粉碎,但还留了一条命在。这轩辕子都几乎被拦腰斩断,五脏六腑都被切开了,看样子,这条命是难保了。

见到轩辕子都的下场,其余诸人,身上不禁泛出一股寒意。看着苏破的目光,多少有了一丝畏惧,还有迷惑。

……

……

好险!

原来引灵之兵是如此用法。苏破这才晓得。看来,当日在那夔龙山岭之上,那尚白浪多半是将那刀灵施展过了,还没有恢复过来。否则,自己单凭五瓣莲,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引灵之兵!

与玄造之兵仅仅差了一品,竟然是天差地别。

将妖灵石依照一定的火候,镶入刀身内部,刻以引灵符文,如果身有灵脉或者灵体者,便可以催刀灵,施展灵法秘技。

自己若不是身有水火两种元灵之力,单凭那【碧落】,与这刀灵同源,祛除起来,根本就没有这么快,想要暴起斩其,绝难实现,仅能摆脱自保而已,随后便是陷入缠斗当中,就算胜了这轩辕子都,也会损失不如此看来,这火系元力,还是大有作为的。最起码,这一次便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

……

这一战,苏破几乎已经奠定了三强的席位。

随后一战,宫九胜高英豪。五个胜者出现。不过都没有苏破这一战的血腥惨烈。

经过几番厮杀,最后的决战,苏破对阵宫九。

……

……

5章节。每天都到这个时刻才能收工。抱歉了筒靴们。大家最好早上起来看,以免耽误了休息。幸好,便衣只有咱们这百多号人,否则可是罪孽深重了。

第六章 破石人

第六章破石人

苏家三少,从前的苏痴儿,能够杀入最后的对决,这在秋猎之前,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到的。但是,在他与赵慕北一战后,进而瞬杀轩辕子都一战,已经没有人怀疑这点了。

纵观本次秋猎中的门阀子弟,能战胜拥有骄阳化雪失空刀轩辕子都的,也就只有宫九,尚白浪了。那尚白浪已经消失在魁龙山中,在这秋猎的背后,已经掀起了偌大的风波。目前最大的头名热门,便只有宫九。苏家三少,虽然展示了极强横的实力,能够击败轩辕子都,奇迹般的抵抗住了那失空刀灵技的侵袭,但是,苏三少不过是近几月才崛起的少年,而宫九则是享誉京都的一代才俊。虽然不敢说能与这个年纪的苏浣苏长歌相比,但是,同在二十岁时,就是宫五,也不过就这般成就而已!

宫九,半步凝魂!

二十岁的半步凝魂,在大周皇朝这短短百年历史上,已经是能够排在前十位。这样的人,大可以称之为天才了。

这样的天才,拿到秋猎头名,当之无愧!

没有人会怀疑这点,在二十岁这个年龄段,整个京都,在修为上也就寥寥几人能与其相提并论。但那寥寥几人中,绝不会有苏破。

如果说这这个年龄段,非要找出来几个能胜过宫九的,在这东元大洲,那大概只有燕国的修所中的少年修者,或者是大晋皇朝的八大学坊中的少年郎了。这么多年来,能在同等年龄下,力压对方的,只有苏家的苏浣,苏长歌!

不过苏破可不这么想。单单凭借肉身的力量,加上那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次的劈柴,还有体内两种元灵之力的互换,便击杀了那轩辕子都,他此刻信心大涨。

一定要胜,就算对手是这宫九,也不例外!

……

……

宫九身着白衣,腰间垂着一黄sè欲佩。他面目清秀,中等身材,如果站到人堆里,大概都会以为他就是一个书生。但是此刻站在苏破面前十丈处,却是白衣胜雪,带着一种凛冽的气息。

当他抬眼看着苏破的时候,苏破更是感觉到那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铺天盖地的压力。

当见到苏破时,宫九的眼中闪过一种极为复杂的光芒,但这种光芒仅是一闪而逝,仿佛它并不曾出现过。口中朗朗说道:“昔年的痴儿,今日的敌手,苏破,你的变化可真大。”

“那又如何?”苏破悠然自得,右手拖着蓝sè七尺长刀,左手中捻着一枝碧绿的草叶,在指中摆动,意态悠闲,似乎丝毫不将宫九放在眼里。

宫九眼中精芒一亮,凌厉如刀,掌中那口雪亮的弧形长剑剑气翻涌而出,“我宫九自十四岁气动之始,便在同代中无敌手,着实无趣的很。今日与你苏破一战,不知能否让我快意!”说话间,倏然翻掌,银芒一闪,掌中奇形长剑寒芒四射,比方才更亮了数倍,凌厉的剑气勃然欲发。

见到此景,中台上有官员窃窃私语:“宫家虽然最擅长的是拳头,但是没有彻底的修成五荒大冥厚土战体,他家的五土亢霸拳便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最起码,这宫九的拳头便不能与玄造品阶的长刀对抗。尤其是苏家三子的刀法虽然简单,但却是奇快无比,直接而简洁,难以躲避,故此,还是要动用兵器的。

……..

……..

“宫九兄这么有兴致,玄衣敢不奉陪?”苏破手指一翻,草叶化为碎屑飞出,蓝莲倒提而起,蓝光绽放,竟有森森寒气弥漫而出。

一股冰锋宛如实质,与宫九那剑上的森冷杀气针锋相对。两般兵器森森相对,一时间,场中的温度骤然下降,草木尚未凋黄,深绿sè的叶面上已经是挂上了点点寒霜。

宫九见状心中暗暗奇怪,不知这苏痴儿为何也能催发水元xìng质的真气?而且还有这般威能?他自负身具战体,能够催发灵脉中的灵气,这口【燕归钩】,虽然不是纯粹的土系引灵之兵,但是也可以极大的发挥出他的土xìng灵力,经他多年以灵力真气淬炼,虽然没有达到人剑合一之境,但在运用上,也是自信少有人能相提并论。

他此时见到苏破手中蓝sè长刀寒光闪烁,亦是上品,可要说胜过引灵之剑【燕归钩】却是不能。何况【燕归钩】与他近八年相随,心意合更非苏破所及。

未战他已占了三分先机。于是微微一笑:“苏家也忒小气,难道就只有玄造的东西拿出手么?自己装穷,就别怪我欺负你。”

苏破傲然一笑道:“我苏玄衣岂是仰仗兵器之利的人?”此言甫出,大步向前,每一步都砰砰落地有声,便如巨石倒塌。而手中蓝莲虚闪倏伸,刃光直指宫九。

虽然相距尚在近十丈远,但宫九却不由一震。苏破虽未攻击,但方才这几步,还有那长刀虚空一指,竟是扎实之极,已隐然有大家风范,给他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

能在未出手之际便给他以无形压力的人并不太多,而能让他这样心中震愕的人则更少。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十载苦修,本以为京都少年英才都在掌握之中,不料这苏痴儿之进境亦不在他之下。不过五年,竟然也能激发出水系元力,难道他没有灵脉之说,竟是虚言?看来今日之战没那般简单了。

宫九蹙起眉头,那张清秀的脸骤然yīn沉了起来。

苏破大步而行,神情从容不迫,一个简简单单的未成招的刀式,竟让人感觉到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这少年就算是这五年遇到名师指点,日夜不停苦练,也不会有这般沉稳的刀式吧?

不光是宫九,场边有见识的,也都惊异之极。

他们自然不知道,苏破这一挥刀,不仅仅有后世多年之功,而且,还有那静虚之所的无休止的劈砍。

这样的刀,神宁气足,这劈柴的刀,就如苏破手臂的延伸!

……

……

宫九将【燕归钩】缓缓扬起,周身竟有一团迷离得若有若无的气息笼罩着。他的脸上仿佛也笼罩着一层黄sè气息,显得格外凝重。

因为,他明白苏破的修为虽然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下,不值一顾。但是这挥出的刀,那刀上透着的水灵之力,绝对可以跻身二十岁最顶级才俊之列,没有人有资格忽视苏玄衣这样的对手。

宫九倏然沉喝一声,身形如冲天之燕掠空而起,【燕归钩】挟彻骨杀意,直取苏破。

好强的杀意!

那【燕归钩】骤然光芒大作,一化为千,千化为万,无数冰刺寒风层层叠叠如千万道寒芒向苏破射去。

一剑之下,竟连那午后的骄阳直射的燥热都消去不少。

苏破目光一闪,蓝莲扬起。大道至简,他这么多天所修习的刀法不过两招,一为:【五瓣莲】,二为:“劈柴”。集各种劈柴技法为一体,简单粗暴。

一刀两段!蓝莲斜斜一划,划过一道弧线。便如那千百次的劈柴,全身上下,每一条肌肉,每一根筋骨,都在协调,都在迸发出力量。不知不觉间,元胎之中,那太极珠缓缓的转动着,苏破两眼,左眼微微泛出碧sè光泽,而右眼,却是骤然绽出一点红sè光晕。在他眼中,那漫天寒芒如同无物,如宫九这般,化用天地灵气的攻击作用有限。这些寒芒不过是障眼法,真正需要防备的只有那千万中的唯一。

“叮”,刀剑相交,蓝莲准确的迎上【燕归钩】,无论宫九如何挪移变幻,始终逃不过苏破的刀锋。一连几十次,准确的斩上【燕归钩】的剑尖。

一声沉哼,试探到此结束,宫九倒飘而出,苏破的沉凝让他吃惊。

苏破心中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对手那千变万化,在他眼中,却只有唯一的那变化经过他的双眼,去繁化简,一眼便窥见那真相的唯一。

两人目光紧锁,遥遥相对,气势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二度交锋一触即发。

…….

…….

“大荒秩序,厚土战甲!”宫九一声厉喝如同大鼓铜钟募然在苏破耳边响起,声音震人心弦。

只见宫九一把将腰间那黄sè的奇异欲佩捏碎,手上一掐指决,身上土黄sè光华大盛,接着只见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突然隆起数处,轰隆一声巨响,那隆起处的地面慢慢的裂开,里面呼应着泛起土黄sè的光芒。那光芒,柔和,浑厚,深重,有点类似于那三角怪兽所放射出的光环颜sè。

这是天地灵气聚集?

苏破一惊,只觉得天地之间的灵气全往这几处聚去。这种情形,便如前天在那魁龙山那山岭上,尚白浪等人与地龙交战,那地龙引发岩浆火焰一般。不过此刻汇聚的这种灵气,与自身一点反应都不起,完全不亲和,想来,不是水火之力。

看到那大地裂开一两丈宽,十几丈长的缝隙,接着,那土黄sè光芒骤然化为四个凝若实质的点,沉到那缝隙中,随后,轰隆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苏破愕然,莫名惊诧。

在那巨大的缝隙当中,竟然钻出来四个人!

如果说钻出来四个大活人,都不会令苏破这般的惊愕。那是四个土人,或者说是土黄sè的石人。

四个近丈高的石人从地下裂痕中爬出身来,把苏破围在中间。

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传说中的——

化泥chéng人?那是土系灵气?

后世传说中的东西,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虽然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并亲身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再次见到,还是令苏破极为吃惊。

……

……

“后土石儡?”场边校尉眼神微微的收缩了一下,看着宫九轻轻的说道。

观战的门阀子弟们目光摇曳,心神荡漾。

真是太精彩了,不虚此行!

这苏三少竟然将宫家的宫九逼到这份上。这种隐秘的手段都动用了出来。不知道这苏三少该如何应对。

说话的同时,这四个后土石儡大步向苏破迈去,身躯凝重之极,每一步踏下,都伴着轰轰之声,在大地的震撼当中中,仅仅一瞬间就来到苏破面前,或抬脚或举拳向苏破轰砸而去。

灵活,绝没有后世那些机器人的笨拙。

这样的四个石人,如何应对?

苏破没想过如何应对。

掌中有刀,脚下有路,劈就是了!

看着这四个气势汹汹的石人,苏破身形如电,在这四人中间穿梭,蓝莲斩出芒光,愤然而斩!

“轰…….”,大地轰鸣中,每一下剧烈的震颤,几乎令场边的观者都显得摇摇欲倒,四只厚土石儡的拳脚重重的砸在地上陷出磨盘大的坑洞,却哪里沾到了苏破的一丝衣角?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四个石人是那宫九召唤出来的,若是将他击败,这石人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

当蓝莲只能在这四个石人身上留下深深的刀痕,却是无法将其彻底摧毁时,苏破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突出去,直接追斩宫九。

寻觅了一个机会,苏破猛然窜出,却见宫九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原先站立的地方三丈之外,盯着自己缓缓的说道:“大荒厚土,地缚之术!”

苏破闪过了那厚土石儡的攻击,却惊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不已,那并不亲和的天地之间的土xìng灵气包裹着自己,纠缠着,阻碍着,就像丝网一般,在这种障碍下,他的速度至少减低了一倍!

就在苏破惊愕的同时,大地持续震颤。四只厚土石儡再次向苏破攻来。

失去了速度与灵活xìng,面对高深莫测的宫九,还有那四个力大无穷的巨大石人,苏破无奈的陷入了苦战。虽然速度依然比厚土石儡要快一些,但对方有四个石人,四方围堵之下苏破还是显得有些狼狈不堪。而宫九却只是在一旁笑yínyín的看着,掌中那曲剑不时的微微颤动,苏破心中想着,这宫九虽然没有上来围攻,但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来趁火打劫。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要分心控那石人,所以无法对自己发动攻击。

看来只能用【五瓣莲】对敌了。”苏破心中叹息道。他本来还准备把这【五瓣莲】当作自己的秘密手段呢,不过,若是不施展这招,绝难打破这层层围堵,难胜过这宫九。

若是不出手段,早晚会力竭。这宫九不比那赵慕北,轩辕子都,他这手段实在太多。诡异处,更胜那轩辕子都的刀灵。

想到这里,苏破一声轻喝,两眼间闪过一碧一红两道灵光。同时,手中的蓝莲绽放出炫目缤纷的花朵,莲分五瓣,每一瓣都亮丽而危险,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看到苏破突然使出的诡异刀法,宫九微微吃了一惊,而他所控制的厚土石儡也是不由的微微一顿。

就在这时,苏破手上那美丽而危险的五瓣莲花冲着那四个石人绽放,仿若风吹花丛,带出一阵花雨。娇艳欲滴的莲花向那四个石人斩去,带着令人眩晕的美丽,和深深隐藏在美丽之下的危险。

当宫九看到苏破突然挥出这形如五瓣莲花一刀的一瞬间,就发觉到了危险,那种危险,便如针刺骨髓一般,让人毛骨耸然!但当他控制这厚土石儡躲开这花瓣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五瓣莲花轻触到那四个石人身上,一瞬间,宫九觉得时间都停顿了。接着,轰鸣声接连响起,阵阵爆炎火光开始在石人身上不断的闪现着,带出阵阵烟雾。爆炎中异光闪现,便如烟花绚烂。这是灵气与灵力的摩擦碰撞。

这是什么手段?

可惜,宫九此时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丽。在那朵美丽而危险的花莲花绽开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心神巨震,体内土系灵气一阵混乱,脸sè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这是厚土石儡受到伤害之后,他作为控者所受到的反噬。

当烟雾散尽,花瓣化为蓝sè长刀之际,那四个石人依然还在,但身上的土黄sè外壳却出现了无数道深深裂痕。

接着,一阵刺耳的“吱吱”声响起,就见那四个石人身上的裂痕不断的变大变深。随着那些裂痕快速的蔓延并连在了一起,石人开始崩塌,碎为块块大小不一的岩石散落在整个场地上。不一会那些碎裂岩石便化为灵气,消散在天地之间。

宫九这石人竟然被毁了?

直到这时,周围围观的人群才反应过来并发出阵阵惊叹声!

“好奇异的莲花,那四个石人竟然这么轻易的被斩碎了。”

“这个刀法威力太过惊人了!”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刀法,特征这么明显,威力有这么大,应该有人知道才对啊?”

“宫九,你还有什么手段!小爷候着!”

苏破一声轻笑,挥刀电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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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战要胜

第七章战要胜

“宫九,你还有什么手段!爷候着!”苏破一声轻啸,挥刀电射而来。

每一处较技场很宽阔,很平整,很大气。

但是现在,这坚实的沉凝百岁土,被刀光剑气摧割的到处都是沟壑。尤其是场地中间,那石人现出的所在,更是如同张口的大嘴,裂口幽深开阔。

而那些作为仲裁的军中武将们,也看着场上眼神奇怪,不过,不是为了那低陷的大坑,而是因为那苏家三子的奇异刀法。

那五瓣莲花,一刀挥出,栩栩如生,偏偏威力又如此之大,实在是令人惊骇。那石人,乃是土行灵气汇聚而成,那宫九以他家的大荒厚土魂佩为引,以他家特有的土行战体灵脉驱动,那石人不但可以自由操控,而且遍体坚若铁石,便是玄造四品的兵器,也难以破坏。事实也真如此,在之前的交战中,这苏家三子虽然在那石人身上留下了许多伤痕,但是,只要不能将那石人斩断,便于事无补,不过是无用功而已。但是,那五瓣莲花一出,竟然将那四个石人先后笼罩在莲瓣之下,这一刀出,竟是将那四大石人全部破碎!

这样的一刀,如何才能斩出?

在这些禁军统领眼中,这是苏家三子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做到的。

这样的一刀,大概只有凝魂大成,有望窥见引灵的境界,内腑如钢,经脉贯通,窍穴洞开,肉身真气都达到一种类近于圆满的境界,才能催出这般强势的一击。否则,便需要是天生灵体,可以沟通元灵,催动元灵之力,才能同样达成这样的效果。

但是,这苏家三子不过是气动境界,还没有踏入到归元期。修为不符。而且,他虽然是苏家血脉,但是却没有继承苏家的庚金战体,根本就没有什么灵脉可言。而灵脉这东西,可不是所有便有的。这才仅仅不到六年的时间,他是如何拥有元灵的?即便拥有元灵,那也是浅薄之极,绝不会拥有这般大的威力。

在东元大洲,有一个不甚流传的秘密。那便是,元灵也可以传承。但是,这仅仅限于理论上。因为若是强行将元灵灌输到受体身上,结局只有两个,传功者气血衰竭而死,受体命魂之力无法操控元灵,血爆而亡。若要真正的拥有并掌握元灵种子,唯有天生灵脉,并且循序渐进,才能踏上修者之巅。

故此,这苏家三子,总有灵气可以催,多半也是得到什么机缘,觉醒了灵脉,那么,他这一刀的威力,便多半是来源于真气刀法本身!

这是什么样的刀法?

统领们无人知晓。而在主台之上,却是骤然肃穆了。

“五瓣莲,刚才那是五瓣莲!”高中堂愣愣的看着地上散落的泥土沟壑,突然开口说道。

“刀王的五瓣莲!”

刀王杨公忘!

大周国主,高中堂……以及一些老人,均是低语出声。目光所向处,他们却现,威远大将军苏元星面色也是颇为愕然,显然,他也没想到,刀王杨公忘竟然会传功给苏破。

东一刀,西一剑。

刀王杨公忘,剑帝顾悲秋。

大杨顾,不相见,不相闻。

大周境内,这一刀一剑两大散人,虽然名头不响,但是这些厅堂之上的大人物们如何能不知晓。

“五瓣莲……”

“观这少年一刀,看来杨公忘真的成了……”

“成又如何?那碧落君已逝,太玄洞青莲之歌,除了那避世的圣人,还有何人能唱响?”

“白子路呢……”

“白子路,那抵天三剑便已经耗尽他一生,如何比得了那惊才艳绝的碧落君!”

“至于周子曰,吴子牛,那些人更不会领会到青莲真谛,如何能傲啸四方?”

……

……

“你这是……五瓣莲?宫九挥剑如钩,惊声喝问道。这个自开战以来,一直成竹在胸,镇定自若的京都才俊,终于面现异容。

“的确是五瓣莲,宫九你好见识。”听到宫九的话,苏破淡淡的笑着回应道,掌上蓝莲,却是毫不停歇,蓝色芒光纵横交割。

“应该说你的运气很不错。”让苏破惊讶的是,宫九本来还惊骇之极,但这时说话的时候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刚才石人被我击碎之后,你应该受到反噬了吧?现在你连那刚刚的束缚之术都已经无法维持了。既然无法限制我的行动,你只能一败涂地。”有些惊讶,但苏破加力,口中故作轻蔑。

有些人,虽然是对手,但你就是无法对他产生恶感。而有些人,纵然笑脸相迎,也遭人厌恶。宫九无疑就是这种人。当苏破知道那赵慕北一直在他身前身后,受其驱策,便已经动了杀念。所以苏破看着他变得惨白的脸色,更是嗤笑劝道。

“五瓣莲,那是东刀杨的传承,他施展这样的刀法,便是神灵,也不敢挡其锋芒。但是,你只是个力大的气动修者,这五瓣莲,你击碎我的厚土石傀,便已经无力再度催了吧?”宫九轻笑说道。他骤然急促的旋转,围绕着以苏破为中心迅捷移动,高诡异的步伐在空旷的较技场内形成数道残影,那柄握在手心放在胸前的【燕归钩】在骄阳的照耀下散着冷冽的杀气。

“燕回!”

宫九一声轻喝,骤然间,那口曲剑划过几十道上百道诡异的曲线,在他归元大成的修为支撑下,那奇诡的剑光骤然化为灵光,便如飞燕般,或直飞,或斜飞,或剪翼,或俯冲,或高升,纷舞而来,在苏破看来,其势难以预判,也难以遮挡!

“燕回式?这便是燕归钩的灵技?”

“燕子回之日,是君断肠时!”

“灵气剑光激荡,生出飞燕之形,这是巧夺天工的一招!”

轰然间,场地外一片轰声。大周国主目睹这如燕子飞旋般的剑光,也眉头微蹙,似乎觉得有些惋惜。那苏家少年,败的有些可惜。他是输在积累上,输在了底子上。他抬眼看看苏元星,心道这样的子弟,为何不维护呢?当日之事,难以挽回,但是最近时日,为何不弥补呢?

……

……

苏破此刻,两眼微泛异光,自然而然晋入那种化繁为简的境界。

在他眼中,没有翩翩飞燕,只有那十几道或直或斜,或曲或弯的剑光。那轨迹历历在目,但是,苏破赫然现,自己的砍柴刀法,竟然是难以兼顾,他直觉感应到,那几十道轨迹,如果自己打破任何一道,都将生出更加复杂的变化,其后的结果便是,自己招架不来,被这剑光将身躯切割的七零八落!

或许,自己练到能将粗柴劈成几百等份而不到,有了那种力道与度的掌控,便可以一一将这剑光击溃吧。

苏破无奈的向后退下,脸色凝重,踏着他那标志xìng朴实无华的步子骤的双脚合拢,垂肩收腹扬臂,掌中蓝莲亦是划出曲线难明的轨迹。

一瞬间,在燕子飞来,将临未临之际,悄无声息的,五瓣莲花再开!

燕子飞,这本身很有诗意很温情的一幕。但是,便是远在场外的众人,眼见那轻柔翩翩的飞燕,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那一群飞燕每临近一步,众人就觉呼吸都难受一分,似乎飞燕所带的杀意,不止将那苏家三子笼罩其中,还将众人的呼吸心跳也都纳入其中,众人口鼻干焦,只觉每一下呼吸都十分费力,吸入鼻中的都不再是气息,而是冷冰冰的杀气!

眼看那飞燕离苏家三少越来越近,相距几十丈的众人都已是感到那莫名森严的杀机,不知燕子扑到他面前,会是何等模样!忽然只见苏家三少猛然睁开眼来,他的双眼之中,已无了瞳仁,全是碧绿的盈盈水波,他眼中的水波在那蓝莲刀身上一映,连刀身上都泛起鳞鳞波光来!

苏破左手向前一翻,蓝莲已经是反转过来,刀的尖峰向外一挥,道道青光自蓝莲之上透出来,刀身一振,便有碧蓝色的硕大莲花盛开!

花开无声。

那蓝色的五瓣莲花,带着淡青色的波光,向那群飞燕迎去。这莲花看起来明艳,但却是冰冷,连众人站得远些,都觉一股凉意随着五瓣莲花的开合,呼啸而过,身边的逼人酷热竟都减退。莲花与飞燕劈面相遇,五瓣莲如闪电劈入燕群之中。

苏破右手的蓝莲长刀,每一抖动都幻出一瓣莲花,他双目中空无一物,只的五瓣莲花上的道道刀光带着寒意奔着宫九飞燕而去。道道刀光如花绽放,闪电般将【燕回钩】逼到身边的飞燕剑斩都化为无形。长臂挥舞,闪电般的刀光花瓣纵横飞散,将划到自己身躯前方的燕子剑光都划成碎片。

眼见五瓣莲花开,燕回一击破,宫九大惊,他猛然间双手持剑,凌空一跃,整个人随【燕回钩】一同向上飞去,片刻之后,折转过来,飞向下坠来,一道白光直cha下来。苏破只见燕回锋芒如雪,不见了宫九的踪迹!

“燕去无归!”

旁观者们看着正是心潮澎湃,哪知转瞬间就失去了宫九的踪迹,见到这样一击,都骇然无语!

苏破的双眼牢牢盯着那剑光,如雪锋芒无法遮掩他的视线,在那剑光之后,已然看到宫九的身形,甚至可以看到他那清秀面容上的狰狞!

这是拼尽全力要搏杀自己的一击!

苏破心中雪亮。只见他高高跃起,衣襟拂风,快逾追风,转眼已c那团剑光之中。一刀挥去,气势有若挥刀断云。一c那团雪光之中,便将那团剑雪一分为二,蓝莲青光闪烁,自剑雪之中四射而出!

一声金石交击的巨响,令场边门阀子弟尽皆掩耳。

光焰消散,苏破站在场上,身躯耸立如山。但掌中蓝莲,齐柄而断!在他面前还有无数如雪般的光点涌动着。苏破左手衣袖一挥,张嘴一吹,将那些雪片吹得烟消云散。

宫九也不知自何方冒了出来。他身上的素衣有了几处残破,掌中的【燕归钩】也脱手而去。直到此刻,远方才有流光落地。

……

……

“哈哈哈。苏破,你以为你还有胜算么?”

“战,就要胜!”

“大言不惭。如今,你以为凭借四品玄造之兵拼掉了我的【燕回钩】,占了便宜么?我告诉你,我宫家最擅长的,便是拳头!”

“爷也有拳头,待我将你打杀!”

“五土亢霸拳,拳碎峰巅!”

宫九抱拳于胸,一记势大力沉的崩拳击在苏破的拳头上,一股奇异的力量扭曲,隔着手臂,贯入苏破的身躯,那浓稠的先天真气透体,伴随着一声闷哼,苏破飞驰倒退,脸色苍白,吐了几口鲜血!

“没有刀,你还能使出五瓣莲么?”

“没有刀,你还能与我抗衡么?”

“苏痴儿,你一身本领,都在那口刀上吧?没了刀,你就是没牙的老虎,不如猫!”

苏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战,不胜,那便再战,直到死。

不知疲惫的移动,受了一拳,又受了一拳,吐了一口鲜血,第二口,第三口……在众人眼中,这苏家三少便像个被蹂躏的人肉沙包,在宫九的股掌间蹦跶,有些凄惨,有些荒凉。

但是那股子战意,却是有如狼烟,喷薄而出,直冲云霄!

不知道是第几个回合,宫九再次望着对面全身而退却伤痕累累的苏破,有些感叹。除了算计别人,他最喜欢下棋,喜欢和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厮杀,他更愿意看到,一个能够始终遵循着棋盘道德的对手的棋子被他慢慢折磨而死,一卒一马一车一相一士的像是拔刺一般一个一个被吃下,最后被屠的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老帅。

眼前便如是。

现在,这苏破的肋骨都断了几根吧?身躯内被自己的戊土灵气侵入,已经经脉断裂了许多吧。精神虽佳,但也是苟延残喘。

“算了,这是较技,给你一个痛快吧。”宫九放弃了自己的喜好,他轻轻皱眉,知道所谓的较技只是借口,心中还是被这苏家少年的战意所震慑。他有些难以承认——他竟是怕了!

宫九身形一个急窜,柔韧的身体在空中变换着身形,挥拳处,天地间的灵气汇聚于拳上,那拳头上竟然现出黄色光华,隐隐便如一黄色大锤!

他几个瞬息就来到那个早已经剩下半条命的苏家少年身边,迎面一拳直冲!

“五土亢霸拳,拳碎河山!

这一拳,太过猛烈,已经不是撕裂空气,而是令空气在燃烧!

这一拳的规矩,是一道火光!

黄色的火光。

宫家五土亢霸拳,最强拳便是拳碎星河。这拳碎河山虽然在宫九手中也碎不了河山,但打碎一个强者的身躯,还是轻而易举的!

在所有人眼中,似乎这样一拳之下,苏家三少定然是血肉模糊,甚至身躯被打得四分五裂都有可能!

仲裁校尉紧盯着苏破的口型,就等着他认负,马上叫停这场比斗。

在他看来,这两人都是大周修者中的少年英才,无论是谁折损了,都太可惜了。尤其是这苏家三少,明明处在劣势当中,却苦战不退,这种豪勇,这种血气,往往只有军中壮士才有,只有染过无尽鲜血,手上留下无数人命才做得到。要是没有这口气,早就被那宫九彻底打垮了。

便在众人屏住呼吸,观望的时候,苏破突然笑了。

示敌以弱,为的就是这一刻!

这次不是那威猛霸道的对撼,苏破右脚向后猛然踏落,随着一声砰的巨响,地面被踩出一个大坑,他的一只脚全然没入地面,看不见脚踝,身躯诡异的向后轻仰,下身绷直,一条腿斜挑而出,与整个斜跨的上半身呈一条直线,笔直轻灵像一只停在荷叶翩翩起舞的蝴蝶。

就在宫九一拳击来,堪堪被他这后仰避开锋芒之时,另一只伸展在空中的脚毫无征兆的抖动起来,劈向宫九!

这一脚,瞬间离地面平地刮出一道旋风,随着剧烈的抖动,那风刮的越来越快,旋风也越来越稠密。迎上宫九那正在转合的一拳,最后在一阵白光轰鸣声中戛然而止。

“你有五土亢霸拳,刚猛绝伦,我有太极,刚柔秉济!”

后世十余载的苦修,本以为在这个世界没甚么作用,但是,在先天真气的催动下,在那水火两灵气的轮番变化之下,苏破此刻,心中豁然开朗。他左脚落地,猛然前冲,脚踩八卦,在那黑色变异真气的协调之下,水火灵力结合,忽快忽慢,始于无极,分两仪,阴阳转化,中正安舒、轻灵圆活、松柔慢匀、开合有序、刚柔相济,动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

那拳诀在心中流转,脑中豁然明朗,而手上脆响不绝,拳打,肘击,肩扛,背靠!

一气四连击!

给我飞吧!

轰然间,两人纠缠的身形骤分,一人冲天而起!

……

……

5章节到。今天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还多。鼓掌!!!

第八章 贴山靠

第八章贴山靠

观者看着场上争斗,不禁目瞪口呆,这还是十七岁子弟之间的战斗吗?实力简直已经不差于凝魂期的盛年修者了。

场下,在距离人群极远处的外围,一棵参天大树顶上,站立着一个身躯féi大的胖子,看起来,他的身高与宽度都差不多,便如一个圆筒形状。不过这圆筒顶上的面容和善,笑眯眯的眯缝着本来就不大的双眼。

这般féi大的身躯,但奇怪的是,他站在树顶处的柔嫩的娇细轻枝叶片上,那枝叶却动也不动,仿佛没有承受一点重量似的,那树顶连弯都没弯一下,只是随风轻微摇摆着。

在他的旁边,则有一个年轻人,坐在一只大鸟上,与他平行。那鸟,平伸着翅膀,展开大约有两丈多,羽芒森然散发着钢铁般的光泽,便如金石所铸就。那鸟……与其说是鸟,不如说是秃鹰。不过这鹰的个头也忒大了点。

那年轻人,打扮如一个书生,面容便如画就,表情极其生硬。

这两人,看着场上的场景,一个嬉笑着,一个面sè肃穆。

“尚白书,你说他们两个谁会赢?”那胖子笑眯眯的问旁边的古板年轻人。

“不知道,两人修为相差极大,但力量却是仿佛,那宫九术法玄妙,身形诡异;而苏破则是悍勇无畏,刀法简练却杀气逼人,胜负只在两可之间。”那尚白书淡淡的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宫九会赢呢。毕竟那苏破是苏浣的弟弟,上一场打败了你尚家子弟,而且宫五也是你的知交好友。”胖子还是笑眯眯的说道,丝毫没有因为尚白书的冷淡而生气。

“希望是希望,事实是事实。”

那尚白书已经面无表情。不过他突然扭过头说:“胖子,因为你胖,就非要到树梢秀你的轻盈么?让国主看到,终究是不好。”

……

……

动之则分,静之则合。

无过不及,随曲就伸。

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

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为一贯。

由招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

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

苏破口中默诵着这道家锤炼千年的最强拳法,心中突然一片清明。

这拳法,在后世,杀伤力不够大,往往都是中老年人健身**,养血益寿的辅助功法,甚至多有表演xìng质。

但是苏破此刻豁然开朗,这拳,没那么简单!

动静之阴阳,更要有内家先天真气为基,正所谓抱元守一。太极化阴阳,才能发挥出这拳法的真谛,那就是——

力强则以暴胜力,力弱则以柔克刚!

太极,不是那种表演xìng质慢吞吞的拳法,其中也有刚猛的锤法。你既然比对方气力足,那何来的以柔克刚?自然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几锤将对方击溃。

若是对方气力不在己方之下,那便是以无间入有间,以柔化解其力,阴阳转化之间,以强击其弱,以新胜其老,以有备算无心,一击克敌!

在这种关头,苏破体内太极珠徐徐转动,阴阳之意如洪钟大吕,令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开了窍,突然领悟。这个时刻,已经顾不得那所谓的太平道究竟是不是道家真传,信奉的是何人,与后世的流传功法有没有什么干系。在这宫九的五土亢霸之拳下,他着实难以支撑,唯有动用这拳法,才可以得保自身,才可以战而胜之。

作为一个独行的盗墓贼,苏破有自信可以保全自己,还有自己的‘货物’,他不怕黑吃黑。自七岁开始,在贼头爷爷粗大棍bāng的教导下,‘鞭策’下,他追求外功的极限,冬练三伏,夏练三暑。

苏家推崇外功的修炼,这在末法时代,灵气消耗殆尽,无法由外功过渡进入先天境界的众多武人当中,也不算什么另类,人尽如此。

但是,修炼的如此刻苦,如此执着,在大多数武人看来这种脑袋一根筋的家伙钻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死胡同,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窥探到武者的最高境界的时候,苏家老爷子却依然如此。因为他由外入内,摸到了一点点的先天尾巴。

苏破时下脑海中清晰浮现出他爷爷的形象。每天清晨打完太极拳后的苏破都会看到一个刻板固执的身影,日复一日的锻炼自己的臂膀和腿脚,一招一式都是街边普通的招式,直拳、崩拳、贴山靠、下踢,这拥有爆炸xìng力量的主人,同样拥有坚忍不拔的毅力。

老爷子,知道我离开人世,不知有多伤心,想必,他的悲痛,也不比她少些吧。

老爷子,若是放在这个灵气充沛的大时代,想必,定会大有作为吧!

在这看似异常激烈,生死瞬息间的搏杀过程中,苏破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维,很慢!

或者说,很快。快到他可以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在肘击之后,是接一个头槌,还是接一个贴山靠,徉或者是揽雀手,抓宫九的两肾。在思索这些的同时,他竟然还可以回忆起后世的一幕幕的往事,在脑海中,所见所闻的,都镌刻着,那般的清晰。

他看过的每一部书籍,上至玄奥的道藏,佛经,儒学,下至小学生的教材,他见过的每一个人的面目xìng格,历历在目。

精神渐渐回到他所施展的太极拳上。念头中所有的思维最后汇成一句纲要。

人不知我,我独知人!

苏破知道,他还不能做到彻底的知人,只能在脑海中对于这宫九的每一个反应有多种预判,同时针对每一个反应,都作出自己的应对。如果说,他身体就是一部机器,那么,他的大脑就是计算机,而那能力的来源,便是那缓缓转动,便不会停止的太极珠!

啪!

啪!

啪!

砰!

三声清脆的爆响之后,便是一声略微粗犷些的轰击声。

那清脆的爆响,听在观者的耳中,一些修为刚刚晋入先天的京都子弟们还不明所以,但是,在场的归元境界以上者,皆是露出惊诧莫名的神情。

这每一声,听起来清脆悦耳,但是,背后都是筋骨断绝!

这每一声,都代表着近乎尽善尽美的发力,没有一丝的损耗!

先天无极,契盈中保,缓释身在,力不清虚。

这便是先天乃至是入神境界的发力准则。天地之间万物皆有灵,无非浅薄或是浑厚,正所谓抱元守每一丝真气都有归属,都有损耗。损耗的越多,虽然在日后的调息中,功法的运转中便自补足壮大,但是,这先天元气终究是来自自身,你目前损耗的,或许就是你日后所缺少的。你日后所缺少的,便是你通往神灵的最大障碍。

但是,真气的使用又是必须的。在这个以力为尊的大时代,没有人可以安稳的养老,敝帚自珍。

故此,这四句话说来容易,却是难以做到。故此,能真正不虚耗真灵元气,能将肉身的每一分气力都发挥到最大效能的人,便是先天真武!

眼前,这苏家三子便做到了。而他,仅仅是气动境界的修者!

砰!

那最后的轰击声,来自一记背身肩靠。被那三连击的清脆声响背后的寓意所惊骇的大周皇朝老少爷们,都愣头愣脑的看着那别扭复古的动作与那一撞的力拔山河,构成一副很理所当然的诡异画面。

这幅诡异画面的片尾曲便是那京都四秀之外,最为优秀的宫家子弟那抛飞而出的身姿。那空中扭曲的身躯,仿佛断了脊椎,断了全身的筋骨,就如一个沙包口袋,软绵绵的,飞的极高,然后,闷闷的,啪的一声,掉落在那巨大的沟壑中。

那一记强有力不花哨却华丽掉渣秒杀一名先天归元大成英杰的的贴山靠,尽显苏家三少咆哮入京都的霸道。本来,这种所谓的霸道,在很多人眼中,只是一种小孩子的玩意,就如一块刚刚长粗的淮铁木,砸在泥巴上,土块上,一砸一个准,一砸一个碎。但是,砸在石头上,没准就会两败俱伤。而要是砸在金石上,寒铁上,这稚嫩的铁木会断裂,会破碎,木屑横飞。这所谓的霸道就成了笑话,只会头破血流,只会哀鸿遍野。

但是眼下,没有人能质疑这苏家流放痴儿的霸道。

虽然浴血战后,遍体伤痕,但是这少年站在那里,耸立如山,沉稳如岳。没人能看到,在那平静如波面目下,火热而暴虐的汹涌澎湃。

十七岁!

“他才十七岁么?”

主台上,现在除了宫家人,没有人为宫九悲哀惋惜,失败者没有同情。有的,只是对于胜利者的惊叹。尤其是,这胜利者还是如此的年轻!

“苏家有子如此,以猛虎如何堪论之。前有苏浣,今有苏破。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大周国主一声长叹。苍老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赞叹。但是如这百年来便跟随在他身边共生死的老臣们,如高中堂,如禁军大统领上官飞云,却是在这赞叹背后,看到了偶尔流露的那丝惋惜之意。

他们心中骤然一冷,针对这些年的变故,不禁想道“难道……

…….

…….

在人群之中,稀疏的角落,被宫中侍卫宫人封锁。在那帷帐当中,蹲着一个脸上蒙着面纱,衣着清华的女子,披肩的青丝延绵至腰腹处,面纱下,嘴唇轻薄,一颦一笑有一种清丽如远山的气质,眉宇间如星芒点漆般的秋水长眸一丝不苟的注视着场上的较比,并起的青葱小腿掩盖在罗裙下,乍一现白皙娇嫩。目睹场上令人亢奋的比拼,星舞刚刚握紧的欲拳松开了。

秋猎较比,第二轮狩猎,多数时间都是走个过场,不会对门阀子弟造成多大的杀伤。尤其是身手高超的核心门阀子弟,更是他们掠夺的舞台。而这第三轮较比,却是有极大的凶险。门阀骄子们,都是心气比天高,一心要作为一番,这三年一度的盛会,无疑便是他们展现自己力量的舞台。一旦伸手,便难以放手。况且往往还有矛盾纷争穿chā其中。这较比也容易变成个人恩怨的舞台。

但是,大周国主对此,并不做约束。

没有经过血腥淋漓的少年,不会真正的成长,更配不上这秋猎的荣耀。

这便是国主的原话。

当看到苏家三子几度陷入到临死境地,险象环生,星舞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令身边的小宫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平素清淡如水,待人和蔼的小公主,到底是在担心谁?她整日呆在星宫里,如何会认得场上的人?不认得,干嘛这般样子?之前的比斗,也不见她这般急切过啊?

小宫女疑惑之极。

星舞看着那少年突然间凶威大作,豪气干云,从大开大合的粗犷,突然到小巧灵动如鬼魅般的贴近,最后‘虎躯一震’,将那名声在宫内都有耳闻的白衣少年宫九撞得飞上天,便如一只风筝一般。

这一刻,心中的惊慌失措,全都化为云烟消散,她顿时欢喜起来。

这样的少年,怎么可能会输掉!

想到自己在魁龙山的涧谷密林中,曾经被这少年愚弄的恼怒;在山崖边,曾经激烈的对决的误会;在那冰冷的涧水旁,那近乎赤露ǒ的羞涩。

想到那最后一幕,她感觉自己的身上都在发烫。那衣裳里面的嫩白,都红透了。

摸摸轻柔娇嫩的嘴唇,她低声喃喃道:“这个坏人!”

明明拥有能战胜自己的实力,却偏偏示弱。或许,把自己打落悬崖,落水眩晕,都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占自己的便宜?不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面貌不是丑八怪?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天生晕水?

想来想去,觉得似乎有意,似乎又是偶然。星舞蹲在那里,手拄着下颌,少女那已经渐渐丰满挺翘的tún部,越发的圆润了。

宫里的小宫女,虽然不曾接触过什么男子,但是,在轮值收班的时候,往往都会从老宫女那里听到各种奇闻异事,还有男女之间爱情偷情别情苦情滥情悲情sāo情戏目,故此,抬头看看场上那遍体鳞伤,本应该是精疲力竭哀嚎出声,但此刻却貌似很牛很威风很拽的少年,再看看养在星宫无人识,此刻轻纱下红晕染遍雪白娇嫩如天鹅般脖颈的星舞公主,顿时若有所悟。

那般老货们所说的一见钟情,莫不就是这般模样?探头探脑,她便琢磨着,如何去打听一下那俊秀却豪野少年究竟是谁家儿郎。

……

……

近距离接触大周国主,苏破发现,这看似苍老的大周统治者,那和蔼的面容下,却有一种大气势凛然,不是那种虚头八脑的东西,确实是若有实质,威压四方。

这种气势,与其说是修者高深的威能满溢荡漾出来,还有些不同。怪怪的,无法形容,如果让苏破勉强找过词汇来形容,更像是——

气数。

或者龙气。

这个世界,皇者也都自称是人中之龙。对于龙的崇拜,如后世一般。不过,这种崇拜,肯定也是有限度的。在真正的修者眼中,龙,也不过是妖兽的一种,不过就是威能更加强大而已。

苏破本以为,气势这种说起来牛逼哄哄的气场,听起来怪不可思议,其实却是很好解释的。所谓下位者鄙,上位者尊。那些上位者整日颐指气使惯了,指挥着一大帮子仰其鼻息讨生活的下人东忙西窜,就像女人怀胎,短时间看不出所以然来,时间长了,就会自然散发一种令下位者敬畏的气场,是官气。读书人,整日之乎者也,晕晕乎乎的读了十几年圣贤书也能被熏陶出一股子傻气,说的好听点是儒雅气,是文气。武者练武,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自身能散发出血腥气,杀气,这是煞气。

而眼前这大周国主,看着便如一普通人,但是那种气势,绝非上述可以解释的。苏破只能隐隐体会,不能明其状。盖以龙气气数论之。

……

…….

“苏家子苏破,本是子爵之位,恭为秋猎之头名,特赐爵位晋升一级,现为一等伯爵,封地三百里。”

……

……

十七岁的伯爵了!封地三百里!

大概,也就他自家哥哥苏浣苏长歌能与他相比吧。记得苏浣当年获此殊荣之时,年仅十六岁。

在森严军士队列之外,或是有收获或是一无所得只有历练的门阀子弟们小声谈论着。

诵读旨意的宫人大声诵念着。

“特赐引灵之兵一口,为——

炎舞骄阳,寂火刀!”

……

……

火系引灵之兵?

看样子,这苏家少年觉醒的,似乎是水系的灵脉啊!

主台上,几个老人面面相觑,摇头不语。

“龙虎理灵丹一瓶,共计二十五颗。钦赐……”

苏破接过御赐这一刀一瓶一印信,心中虽有激动,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烈。

引灵刀!

理灵丹!

这两者,都是他所缺少的。如今,苏破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迷离而又神奇的路上,那路的彼岸,不知有多远,也不知究竟有些什么。

管它呢,走就是了!

……

……

5000字大章节。今天提前了一小时,又有了进步!自己赞一个。

第九章 宁王府

第九章宁王府

接下来便是余下的十强者领取御赐的封赏,二到十名公布,这个秋猎仪式也同时成为了封赏大会,原本空旷长着萎草的草场,这一刻站满了各班各列的门阀子弟,人头黑压压的攒动,而上方厚厚的云层现出许多稀薄的孔洞,太阳光就从那里直射下来,形成一条条的光柱,在大山的布景下交错呈现,仿若光幻的世界。

第二名……宫九。

不过宫九已经不能上来领取奖励了。他的胸骨肋骨甚至脊椎骨,都被那四击轰的粉碎,内脏都破裂了。尽管是归元大成的好手,但是能否活下来都是问题,更别说上来领取赏赐。

第三名……高英豪。

第四名……轩辕子都。

……

……

看着这前十的封赏。如云观者心中皆是震惊。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届惨烈的秋猎盛会。门阀英才们,被认定能冲入十强的,就折损了四人。宫家的宫九,轩辕子都,尚白浪,赵慕北!

那尚白浪是在魁龙山中失踪。而余下三人,都是被苏家三少辣手所倾摧,不是昏迷不醒,便是残疾,伤重难以复原。这等惨烈,难以言表。

苏家有猛虎,咆哮不可敌。

……

……

回到驻地,行囊。苏破摆弄着那两件御赐的奖品。

龙虎理灵丹一瓶。这是实实在在的收获。虽然苏破不知道这东西对自己用途有多大,还需要验证,但是苏破听说过它的价值。

在那明阳山庄的竞拍会上,曾有这样一颗理灵丹出手,最后的拍价是,一万两银!

这样算来,这一瓶丹药便是二十五万两的财富。

回头看着那刀。

微风中,一朵小小的白sè蒲公英伞花,轻盈地摇曳着,曼舞着,飞舞进宽大的帐篷中。悄然无息中,它轻轻触上一样冰冷坚硬的物事,随即,化为碎屑四散而去。

那,是一柄长刀。刀背厚如砧板,刃锋青森薄锐,刀身超过了一个成年人的长度。宽阔的刀柄前端,有着一道弯如冷月的护手。在落日的血sè余辉映射下,长刀通体幽幽地泛着妖异的赤红sè,就像是黑暗中来自黄泉地狱邪魔的眼眸。

炎舞骄阳,寂火刀。

在东元,几乎是所有的修者都渴望着拥有一口引灵五品之兵,就如这寂火刀。它锋锐而狭长,比之蓝莲不逊分毫,苏破挥舞了一下,心道这完全能够毫不费力地将敌人连同座骑一截为二。然而,与占尽优势的长度成正比的,是沉重到可怕的分量。这玩意至少重三百几十斤,便是先天修者,也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有足够的腕力将它挥转如意。够实力的杀戮者,都喜欢扬起这种长刀时的狂暴直接,凛冽干脆。

这刀灵技便是炎舞骄阳了,不过,苏破绝不会再此时催发。

苏破不知道这兵器的奖励是否随机而发,但是他知道,若是有水系引灵之兵,会更适合现在的自己。毕竟,已经在这万千之众面前展示了他的水系元灵,而这火系的引灵之刀,虽然一样也可以用太极珠催发,但是,那火系元力,是他的底牌,也是不能对人言说的秘密。

那尚白浪之死,便是源于那地龙妖丹。如今虽然不知道究竟有几人知道那玄元地龙之事,但是还是要小心为上。这个世界,只要你按照规则行事,便是出格点,也绝对没事。但是,一旦你显示出不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东西,那便会被视为异类,被排斥都是轻的,最大的可能是抹杀。苏破不知道自己这太极珠的由来,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奇异之处,但是他知道,这东西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异类。

被人强行将姑苏带走。那白衣女子的言语,便如一口利刃刺穿了苏破的心脏。

那些言语背后的意味,更是令苏破惊骇。

天妖!

七禽六兽,十三天妖!

如果说姑苏真的是天妖之那白衣女子又是什么?能那般轻描淡写的谈及,那她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

天妖……

如果说目睹所谓的神灵修者,带给苏破的震撼很强烈,但是他已经能够接受。但是妖这种生灵,对于苏破的撼动,却是深刻之极。

身在后世之时,自古以来,便有妖的神话。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那个猴子的故事。而在这个世界,他很有可能见到了两个那样的大妖。

姑苏……

魅情川……

姑苏的另一个身份,是什么样的?如果,它重新成为了魅情川,那它还是自己的姑苏么?苏破告诉自己,他可以奋起,可以去夺回,但是,姑苏不是东西,它是活生生的存在,如果它真的是天妖,那么,人妖之间的隔阂,必然是极大的障碍。姑苏,似乎是一个初生的婴儿,还没有作为天妖的力量,也没有身为一个天妖的立场,如果,它彻底的恢复,记忆醒来,它会如何?

苏破不知道。他只能告诉自己,苏破是自己捡来的,是相依为命的伙伴,亲人。他要抢回来,不管它是谁。

决定了要把握自身命运的苏破,知道和姑苏,那白衣女子的这一别,只不过是短暂的分离,等到下次重逢的时候,自己必将涅槃,以一种炫目的姿态,夺回自己的东西。

因为还不强,所以才需要变得更强。

这样想着,苏破就已经在开始思忖着心中所想的一个可能了,如果能够达成,那么必将解破面前自身所受到的枷锁和束缚,闯开这桎梏。如凤凰破壳,展开鲜亮的双翼。

太极!

原来由太极珠催动,以太极之意施展出来的手段,竟然是如此强大。

在豁然感悟中,苏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之所在。那一幕幕,都铭刻在脑海中。

太极珠是太极的本源,那水火两灵力是阴阳两仪,同时,自身元胎肉身也是阳极,灵力真气为yīn极。一动一静,都暗合太极真意。

金刚身与九转玄功的结合,对于肉身的修为,竟有一日千里之效,这是苏破之前没有想到的。如今,虽然表面看,他还是气动的修为的,但实际上,越过窍xùe这一关卡,那归元境界的所描述的境界效果,完全已经达成。

换言之,也就是说,自己的修炼,已经稍稍的偏离了先天正常的轨道,如今的境界,已经不能用平常的先天来衡量。如果说,那宫九代表了归元境界的巅峰,那么,自己现在拥有的战力,便足以将其超越。而那窍xùe,如今也大有所成。

似乎,苏破已经看到了凝魂期就在前方。

入神者,便是高端力量了吧?说话行事,都具有极重的分量。苏家典藏阁的那老头,便是入神境的修者。不知道,自己达成这境界之后,面对自己,他还有何话说!

在后世,劳动不分贵贱,生活却要面临贫富尊卑,这是现实的问题,虽然许多人公然宣扬叫嚷着人人平等,可是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是不平等的。

拥有着穿后世经历的苏破曾经很有雄心壮志认为自己可以更改这个世界,可以更改一切,可是在回归的前后始末,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很多是做不到的,这个世界自有大势,轰轰烈烈的前行着,不以他个人微弱力量的调衡而出现转移。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人生,是可以用种种后世的经验来改变,就像是一颗行星,正转移轨道,行驶向未知的远方。

而这远方,便是时空之旅。

苏破查过很多典籍。他知道,东元大洲的神灵修者,不过是拥有了五行的神灵之力,有种种异能,但是,时间跟空间的掌控,却是没人敢去想象。故此,神灵这关已经艰难,但是前路却更要漫长。

在这漫长的前路中,他要面对的困难,不知有多少。

在后世,苏破不是那种能在阿谀的官场纵横捭阖的强人,不是很精通权术。在这个时代,更不是能够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剑客,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那种洒脱。之所以每次遇到敢和他对着干的人,不忍让避退,不委曲求全,都用粗暴的手法去抗争去解决。那是他知道他要是稍微底下一点头,退哪怕一丝一毫,都会招惹一大群臭烘烘的茅坑苍蝇不厌其烦的sāo扰。京都门阀子弟间,这人际圈子不大,但小人多,伪君子也不在少数。

如果一步行错,真的如上次那般,在皇朝大势倾轧下,唯有死路一条。

在京都,在这些门阀之间,一根筋认死理的人往往要被排斥在高层门槛外。门阀的下一辈,诸如大通阁的高英杰和红袖招的宫五都不是什么身家清白身手干净的主,这个圈子的翘楚领军人物都是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见权贵子弟都不是什么好货,浮夸躁动。

翻遍后世历史,与当前对于,苏破知道,共同之处,唯有二字,便是吃人。

想不被人吃掉,那就要把拳头扬起来,一颗颗的牙齿砸过去。

苏破给自己制定的个人脾气便是乖戾,软中藏着千钧的硬气,这样下去,小挫折有,大风波却不染自身。

苏破转身,旁边的大车有着斑驳脱了漆的护栏铁管,微微的镀了一层落日的金边,而这一刻,落日也最终沉下去了。

……

……

乌京的街道依旧是人声鼎沸吵杂,,除了国战灭都级别的战乱能够稍微撼动这个集政治商业于一体的大城外,再也没什么能撼动这千年古城。

回来之后,在五桧的引领下,苏破特地沿着整个京都从外城到内城再到皇城边缘逛了一个遍。卖肉的依旧粗嗓子嚎啕,为了几斤几两的菜钱扯烂了嘴皮的居家妇女和菜贩子剽悍砍价,红袖招的酒女依旧是那么的风sāo妩媚,一些个官员子弟也依旧大摇大摆的来找女人,寻欢作乐。一切都繁华依旧。

夜,月明。

君子每大意,小人常小心。

被红莲教伏击之后,苏破常常提醒自己。如京都子弟间的争锋,都有规则限制,在苏破这样拥有几千年斗争经验的后来者面前,都有解决的办法,都能够控制。但是,那日面对杀局,苏破却是心有余悸。

红莲教!

苏破心中对于道家的疑窦,对于伏击的愤怒,对于那书信的来历,都促使他必须重视。

如今发现了五行灵力与太极的关系,更令苏破对于这个世界产生触动。

那得自罗舟山刘宅中年人的书信,苏破便对于那宅院动了心。

难道,那里便是红莲教的据点?暗自嘀咕一番后,大致粗略了解到现如今那宅院的状况,苏破便前往。

在夜sè中,如灵猫般的躲过宵禁的禁军巡察,半个时辰后,苏破来到了周宁王府。

周宁王,于天启四十八年,以谋逆罪,被满门抄斩。当时震动大周。这贵为皇弟,宠信之极的周宁王都被无情的灭门,皇亲国戚尽数骇然,再也没有敢依仗皇权,胆大妄为的。

这宅院,当日据传闻,血流成河,那占地近百亩的宁湖,尽为血染,湖内莲花,尽为血莲!

上下三千口,一夜屠尽。天子皇权,不容触动,便是亲弟,也唯有授首。

周宁王,传为近神灵境界的修者,也有人说,他就是神灵境界的修者,而且,还是六十岁便进阶神灵的天才。但是在威远大将军与朝中五老手下,却是几乎没有反手的余地。

自此后,藩王都离京,分封各地,并佐以监察使看护,务必免除异动。

一夜尽屠三千人,这周宁王府,便成了鬼宅。夜半没有鬼魂号哭之声。而且,往往有盗贼之流,暴毙在这宅院当中,故此,也被人称之为凶宅。这周宁王府,比二苏府还要大出几倍,本是乌京城一所豪园,但是,发生血案之后,门阀皆认为这风水太差,而且还是谋逆血案所在,故此,根本就没人动心,荒置了五十余年。

东元大洲,皆敬鬼神。苏破到来之后,从没有发现过什么盗墓的行当。如今看来,是风俗所至,人皆敬之,不敢打扰,恐遭天谴。

苏破幼时,便听人讲过这周宁王府鬼事,当时虽然痴儿,但是也惊吓够呛。如今,自然毫不畏惧。爷当年,就是干这个的。现在看看这凶宅,更是无所谓。

夜sè下,这位于天府大街的偌大府第,寂静无声,周围有荒林野草横生。

许久之后,苏破退回荒林深处,斜向绕到了府第的后侧。这里的护墙上,斑斑点点地尽是长年风雨侵蚀后留下的孔洞,有几只小鸟在其间筑巢。踏着略大一些洞眼,苏破攀上了墙头,一点点地挪动身体,爬向大门处,动作慢而谨慎。现在的周宁王府,虽然经过了几十年,但是护墙的外围边缘,依然游动着几处暗哨,就在刚才,苏破绕过了他们。从墙头望下,像这样隐于暗处的岗哨还有很多。苏破控制着身躯动作的节奏,缓缓地爬动着,竭力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依旧是那个漆着大红釉sè的圆钉大宅门,走到大门前,清清冷冷,一股yīn气有若实质。

这宅院的围墙都是用云石所垒造,如今过了五十年,还是坚固的很,只是略显破旧而已。

壮阔豪奢已经成为过往云烟。如今再也没有上百人恭敬侍候在府邸门前的阔气,也没有亲王府第的奢华与威风。苏破只感觉到一股子能够把人骨头都给刮出缝隙的冷风扑面而至。

确实有点古怪!

如今周身气血雄壮,筋骨如钢,怎会觉得这般的yīn冷。

撒迦在一片白昼般的光亮中,沿着低矮的土墙,缓缓走向东侧。那里有着边云要塞最高的一块空地,据说,以前是用来竖立摩利亚军旗的地方。随着逐渐接近那块空地,除了黑犀木燃烧时产生的特殊焦糊味外,撒迦还闻到了另一种味道——熏肉的香气。

苏破悄悄的踏进院内,鹅卵石小径像是被人拿刀子刮过,满院的凌乱枫树叶,一层层厚厚的灰尘弥留在每一个角落内,一边小步疾走,一边低着头轻描淡写的打量,揭开了轻飘的封条,推开大厅腐朽的大门,没贸然踏进去,怀揣着谨慎的态度,向后退了一步,抬头,正好瞥见了大厅门前那块斑驳岁月都不曾腐蚀的三个字“宁王府”。

东元的夜空,总是清澈而澄净,看不到半丝云彩。无数颗繁星嵌挂于高空,流光溢彩,宛若粒粒璀璨宝石。天际的中央,斜挂着一弯冷月,幽幽地洒下青蒙蒙的光辉。苏破望着月亮,怔怔出神半晌,一双眸子亮得有若星辰。

如果红莲教真的将据点设在这里,还真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

……

5000字。明天开始,进入新篇章。争取早点更,争取字数多点。希望能有各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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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波213632

诸天世界,中天为王,人族称雄!神力长河贯穿中天,亘古奔涌之时,一个属于“神通”的大时代到来。中天人族纵横诸天世界,亿万生灵都在神通下低头束手,昔日的一切辉煌尽为过往,每一个新的一天到来,都是前所未有的巅峰!

第十章 地下宫

第十章地下宫

第十章地下宫

宁王府这前厅,推开门进去,是上百丈的空间。空空旷旷,没有人烟,充斥其中的,满是腐朽与陈旧的气息。

苏破知道,这个世界似乎有天地灵气的。物品并不会腐化的很快。五十年的时光流逝,也不至于令这雄伟的厅堂腐朽至此。但是,无人欣赏的东西,即便再美好,也会飞快的老去,便如西流的黄河水,不可能回头追忆芳华盛容。

不用多看,光凭着这几寸厚的积灰,苏破便知道,这里最少也有三十年没有人来过。便退了出去,不再打扰这沉寂已久的厅堂。

夜光下的宁王府,各个陈破灰暗的楼台宅院间遍生野草树林,清幽而冷寂,一株株粗壮的嬶梯木紧挨在一起,就像是沉默巨人排成的整齐队列。在树丛间的地面上,密密攀爬着生满了毒刺的荆棘。和宁王府的色调一样,它们通体呈现出死气沉沉的暗灰色,在黑暗中纠结出各种奇怪的形态,宛如蛰伏静止的魔物。

避开外围暗哨的苏破在向着山下的方向行走,脚步轻捷。月光透进密集横漫的树木枝杈,斑驳地散落在他的身体上,清晰的勾勒出一个个大不一的荧点。使得这个一身玄衣劲装的少年,看上去似极了一头独自穿行在树林间的豹子——金钱豹。

走在荒的几乎看不出路径的楼阁间,苏破脚下一声脆响,似有东西断裂。弯腰拾起,苏破现这是一支毒箭,箭头乌黑,带有三枚狭长弯曲的倒勾,虽然也经过了岁月的侵蚀,但是在苏破看来,它绝没有五十年之久。

依照东元大洲的情形来看,这种百炼的精钢箭头,从出炉到现在,也不过经过了二三十年而已。如此看来,这五十年中,这宁王府还有外客。

走在这空寂无声,偶尔有夜枭惊叫的王府中,苏破似乎有回到了后世的感觉。他左右顾盼,既是防范有红莲教的贼人躲藏在那个楼台拐角,也是在查看这王府的格局,风水。

无关迷信,也无关世界的不同。所有的建筑,都有依据,所有的楼台,自由规律可循。

所谓风水,其实说白了,就是依势而行。

在行出大约五里,苏破听了下来,看了看周围地地形。这宁王府和后世的一处宫殿遗址很相似,都是被土丘包围的巨大宅院,周围是延伸出来的林木河流,中间则是宁湖,以及宁王的府邸。

在苏破看来,宁王府这块土地比起后世那处宫殿的风水格局来,要好太多了,好到几乎不是人居住的地步。

所有风水格局,无论阴宅还是阳宅,是都是以三衰六旺、五行刑克为根基,其中至尊的风水宝地自然就是龙脉,其次便是各个洞天福地。然而即便是这样的风水之地,也都或多或少会有缺陷,正是因为有缺陷,所以以人的命格才能够在此安住,并且受到风水之地地影响令命格气运生转变。

然而在苏破眼里,宁王府的这块地乃是一块完美地风水之地。周围四处山丘形成天地之力,镇守气运,中间有宁湖形成河环绕着中间的府邸形成天然的护城河,而且四周并不闭塞,八方之风皆可从山间空隙川流而过,形成了顺风聚水、三兴七胜的上品之地。常言道盛极而衰,如此风水之地即便是宝地对于常人来说也是死地,常人如果居住在这里,命格定然无法承受,疾病缠身还是轻的,即便是家破人亡、祸延子孙也不算什么。

这便是宁王府惨案的根源?苏破一惊。若是看风水,确实如此。但怎会有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宁湖,一眼望不到边,此刻已经是死水一滩。水是清澈的,虽然有些浅。但是在月光下,还是微微的荡漾生波。在清可见底的水下,是黑幽幽的污泥,不知积累多深。苏破知道,这污泥中,满是骸骨,或者腐朽,或者依旧完好,被淹没着,而有一只脚趾,或是森白或是漆黑的,也会有半片头骨斜斜的枕着淤泥,有血红的泥鳅或是蛇,在眼睛所在那黑漆漆的窟窿中游走。

伴着夜枭啼鸣,那瘆人的丫丫声,这场景有些恐怖。但是苏破却没有什么感觉。虽然,他隐隐感觉到这清澈湖水下的血腥煞气。不过苏破一直认为,死人是没什么可怕的。无论尸体有多骇人。无论是哪个世界,活着的人,都是最要提防的。

通过那宽阔的紫木长桥,苏破来到那宁王府邸,虽然经过了五十年,但看到这依然可称之为雄伟的建筑群,苏破依稀能够看到当年那个亲王是怎么样的骄奢。

抬腿而入,前院大厅内一些名贵的家具器物像是被哪路蟊贼土匪拱过,被扫荡一空,满地的灰尘狼藉,只有中间那把通体刻着九蟒五爪的床榻椅子依旧深沉的耸立在大厅中央。苏破扫视了一下,慢慢的向前走去,等到他距离这把椅子还有一步的时候,骤然间,风声动,唰的一声,一把匕自背后幽幽的疾向他刺来!

有敌!

苏破蓦地转身,寂火刀提在手上,若磐石坚固不动。

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之人,纵身飞驰过来,脚尖互相轻点,度极快,那前伸刺向苏破的匕外层包着一圈浓密的真气,裹成罡芒,竟是火红色的,红的耀眼。

“大胆。”

苏破低喝一声,清亮的嗓音在空气中形成气团向刺客喷去,接着他向前大踏一步,双腿并在一起,双脚崴地扭捏,清瘦却强壮身板剧烈抖动,一个上步崩拳,爆出犀利的啸声,不花哨不繁琐,将刺客的罡芒匕击偏半寸,另一只手握紧成拳,从身后至,云手上挑击在刺客的下颌处,喀吧一声将黑衣刺客纵面击飞,双脚沉地,摆成一个马胯式,侧身,等到刺客化成一个弧度落下,苏破骤然前冲,一个霸道的贴山靠将刺客撞成滚地葫芦,带出的劲风冲击波将整间大厅的破旧屏风都砸得坍塌。

不过是气动境界的贼人,自投罗网。苏破心中暗嘱道。这人步履极轻微,似是修习过轻身的功法,但是,如今苏破的耳力目力,都强悍到一定程度。便是百丈外的苍蝇飞过,当他刻意去听闻,都可以辨认出来。故此,这大厅的角落里隐藏者那近乎微不可闻的心跳声,依旧被他察觉。纵然是先天修者,能控制自己的呼吸,也无法停止自己的心跳。即便是有,也只是在一定时间内的假死。

将一具瘦的身体从灰尘弥漫处提出来,苏破低着头,心谨慎的将整个心思放在这人身上。他清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会藏在这里?”

那黑衣人,一张面容此刻狰狞扭曲之极。他狠狠的瞪着眼前这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少年,心中既是怨毒痛恨,又有些恐惧。

这少年,不过是气动境界的气息,但是,那打在下颌的一击,悄无声息间,已经震碎了他一口牙齿!

气动境界的修者,牙齿比精钢还要坚硬。他就是摸准了这少年多半是哪家顽皮的孩子,多半是瞒着大人来做什么探宝的游戏,本来可以置之不理,但是,若是被其现些痕迹,那就误事,所以想将其击杀,在这宁王府,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就好,都不用毁尸灭迹。

但是,这少年那一拳,在与匕相交的一刹那,竟是出奇异的抖动,避开锋芒,击在匕侧面,一下便将自己的匕击飞。随后那浑然有若天成的一拳,更是有无以名状的震荡之力,令自己的上下牙齿剧烈的碰撞,尽数粉碎,但是头颅却是无事。至于那最后一靠,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肋骨的尖叫。至少断裂了五根。

这是哪里来的少年,竟然如此强横!

眼见这黑衣人不说话。苏破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大概猜得出你是何人。只是想证实一下而已。你不说,我会让你尝到一种你从未品尝过的滋味。”

黑衣人面容中透着不屑。“爷还怕拷问?这是笑话!”

苏破依旧笑着,提着这黑衣人脖颈的手,骤然间闪现光芒。

一股细若游丝般的真气,轰然间钻入这黑衣人经脉之间,自他的任九幽三脉破入,片刻间便倾摧了他这三条经脉!

一手捏着黑衣人的嘴巴,让他的痛苦嚎叫声只能在喉咙里咕隆着。片刻后,苏破笑看着他。

“杀才,别想让我开口。就这点能耐么?”

苏破微微蹙眉,心道着家伙嘴还真硬。看来只有这般了。

碧色光华闪现,水元之力灌入。这黑衣人挣扎着嚎叫了几句后,骤然现那少年面色一冷,便觉得周身冰冷,便如坠入冰窟,紧接着身上经脉便如被寒冷的利刃切割,刮蹭,挑拨,那种苦楚,难以言表。

这还不算,那冰冷骤然消逝,就在他身上一轻,想要呻yín出声之时,一股火热的炎流又冲了进来,轰然间,全身经脉就像被烧被烤,似乎能感觉到一片焦黑!

水火无情!

当苏破停下来时,这黑衣人便如虚脱了一般。苏破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地?”

呼呼呼……

喉咙里如风箱般的呼噜着,好半天,那黑衣人才开口,面上一片惊恐之色。那种痛苦,他从来都没有听闻过没有感受过,大概,在油锅里炸,在冰窟里冻成冰块,也不过如此吧。最令他震骇的是,这少年怎么施展出两种xìng质截然相反的灵力?

难道,他真的是来自黄泉的恶魔么?

“我是太平道的游方道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黑衣人嘶声说道。看着眼前的少年那张俊秀的面孔,就像看到了天妖魔鬼一般。

“太平道?我看你的手段,好像是红莲教的贼人。”苏破慢悠悠的说道。然后骤然喝道:“红莲教在这宁王府,倒是有什么图谋!?”

“啊?你怎么知道我是……”黑衣人那张扭曲的面容骤然错愕了。他自问无论是招式还是功法,或是穿着,都与红莲教的习俗差出千里,怎会暴露。

“老实说话。你所说的,我都一清二楚。若是敢欺骗我,还有更厉害的手段等你来尝试。”苏破慢慢说道。言语中的从容自信都给这黑衣人极大的压力。

无论是那狠辣的攻击,还是那令人生不如死的折磨,或是那自信的言辞,都给了这黑衣人极大的震撼。

“我……我是红莲教的,这宁王府因为偏僻无人,被堂主设为据点,作为收取信件之用。我便是留守的,只是一个人物而已。你抓了我是没用的……”

黑衣人目光有些闪烁。虽然极淡,但是苏破却是看得清楚。在心讲,这便是用一种诚实的言语在掩饰什么。

“不对吧……”苏破微微的笑着,俊秀的脸上笑的很是清朗。但是在这黑衣人看来,却是不折不扣,乃是九幽地狱恶魔的微笑!

这少年,大概才十七八岁吧?怎么这般狠辣?见到少年似乎要动手,这黑衣人连声叫道:“我说……我说……这里昔日斩杀灭门三千人,里面不乏先天甚至是入神境界的修者,这些人死后,元灵之气化为阴煞之气极重,加上这里是宁王居所,有王者气息,故此,这几种气息相合,变成异种罡煞。我家堂主便用手段汇聚,等待着罡煞成型,便来收取。我便是维持那灵法的。

“哦……原来是这样。”苏破心中一动,很多秘技都要收取罡煞之气,这宁王府原来还被红莲教徒作为此用,倒是没有料到。

红莲教的堂主,最差也是凝魂境界的,甚至,那上三堂的堂主,据传闻都是入神境界的强者。这等强人关注的东西,想来不会差劲。

“前面带路,我去看看,记住,不要耍什么花样。”苏破淡然说道。将这黑衣人放下,这黑衣人挣扎了几下,才勉强爬了起来。

幽深的宁王府邸中行进,片刻间,来到后园。上有残破牌匾:聚芳园。

错落有致的亭台中,那黑衣人来到一个的亭子旁。在月光下,这亭子竟然是黑幽幽的,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就。

那黑衣人说道:“就在这亭子下!”猛然按动机括!

轰然一声,那亭子便平移开,流出一黑洞,黑衣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身形全都埋入了黑洞之中,气息也随之消失。

苏破长刀一挥,却是斩了个空!因为那平移的不仅仅是亭子,就连那黑衣人脚下的石地,都骤然转动。

眼见那黑洞便要合拢,苏破一狠心,鱼跃而入!

自己的面目都被这黑衣人看到,日后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麻烦,必须要杀了他!

苏破在冲入了地穴之后,见到地穴内空无一人,不禁愣了一愣,随后他用便现了洞穴内灵气的异动,露出了下面的一条暗道。苏破来到暗道边缘时,便感觉到了一股凉气从暗道中喷出,同时听到暗道里隐隐传来了湍急的水流声。

“地脉!”苏破心中一惊,连忙跃下暗道。随着身形不断的下落,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响,而且越是往下走落,暗道越宽。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徐苏破感到身下凉气逐渐变得有如阴气般寒冷,而且上涌度也越来越快!

当苏破站稳时,身边地下河湍急的水流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溅起的水花高高跃起打在了他的鞋子上。苏破稳住身形,定眼看了看四周。只见他现在身处一条地下河的河道之上,整个地下河非常之巨大足足十几丈宽,从河道旁边岩石的冲刷痕迹来看,以前这条地下河的水量非常大,几乎快要接近通道顶端了。

沿着河道一路急行,苏破不时的会现人行痕迹,当行过了大约几里的地下河道后,有一丝与周围环境非常不协调的火光从前方射过来。苏破放慢脚步,现前方进去一块,形成一个天然的巨大洞穴,感觉就像是人的心脏一般。刚刚进入洞穴,苏破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洞穴之大令人咋舌,高竟然有十几丈,宽千丈方圆。在洞穴周围的石壁上,雕刻了几十根石柱,每一条石柱上面都有一条形状各异的盘龙,而盘龙的龙眼则是两枚明珠,由于有下面的灯火照射,大部分的明珠看上去都和普通的石头差不多,只有最靠近顶端阴影处的几条巨龙龙眼才会出一种渗人地光芒。

在洞穴之内,地面全都用石砖铺平了,设立了五个祭坛。每个祭坛上面都有一个大鼎,在被五个祭坛围绕的中间部分,则是主坛,全都是用白欲铸就,下面则是一副用浮雕手法雕刻地大周地图,而主祭坛就设在地图的京都位置。

根据建筑的表面情况,看来,这里是宁王所建造的地宫!

那个黑衣人,正爬向那个中间的祭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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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阴煞鬼

第十一章yīn煞鬼

在整个洞xùe之内,在主祭坛上面,是一个大鼎,下方是一巨大龙龟托着。在古籍中记载,龙龟乃是洪荒异兽中最神奇的一种,龙头龟身,蛇尾凤爪,虽然不是之兽。但是所能达到的作用却丝毫不比之兽差,相传龙龟有镇国之力。通常都被当朝之人当做镇国神兽供奉。而那黑衣人正软绵绵的趴在祭坛上面,沉重的鼻息声散发开来,就如一垂死的豺狼。

而在那黑衣人之前,真的便有一头黑狼,如牛犊子大小,正瞪着绿幽幽的碧sè双眼,盯视着苏破,无声无息,就如同九幽地狱钻出来的幽魂!

它是怎么出现的?难道红莲教在这地宫中居然还养了看门的野兽不成?苏破骤然一惊,一声爆喝,“锵!”将背后那巨大寂火刀出鞘,挥动间,一道红芒掠过,在这空旷的地宫中直带起呼呼风声,端的是气势骇人。

那黒狼见苏破擎刀在手,一声长呼,“呜呜……”叫声凄厉,悠长,地宫中轰然一片凄厉狼嗥,声震长空。然后嗖的一声,电射向苏破!

苏破见那黑狼来势迅猛,连忙提气凝神,严阵以待,他全身真气急速转动,手决刚刚扣起。只见那黑影忽的一闪,苏破瞧的分明,一抖手“哧哧”两道红sè光芒箭射而出,哪知道刚才明明看那黑影在正前方,却直觉得蓦然眼前一花,那黒影居然刹那间又转到了右侧,速度简直如同闪电,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说昔日那苍狼在如今的苏破面前,动作慢的如同乌龟,那鹰九霄所乘的影狼是只兔子,相比较起来,那这只黑狼,速度快的便如一只狸猫,猎豹!

苏破劈出的两刀芒居然全部落空,尽数射到那石柱之上,爆出一片片“噼啪”之声,溅起石屑无数。那黑狼却如同一道幽灵一般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石柱间腾跃转挪,眨眼之间,已是接近苏破周围,只听得一声“嘭嘭”闷响,那黑狼跃上石柱,攀爬三丈多高,俯瞰苏破,眼中幽绿光芒大炽,精光骇然,只听它长啸一声,后腿一蹬,朝他急速扑来。

苏破猛然一刀迎头斩去!

这一刀,汇聚真气灵力,在这地宫之中,刀声呼啸,便如惊雷一般!

“轰!”一刀正中!

只见那黑狼身躯震颤了一下,这下却是身上正中满含水元灵力的一刀。这一刀饱含寒冰劲气,那劲气乃是水精灵力所化,天生五行精华,纯澈浓厚,这一招寒冰劲气冰冷刺骨,中者全身血脉僵硬,如坠冰窖,端的是威力无比。

这寂火刀,是火系引灵之兵。但是,究其本身来说,也是质地超出玄造之兵的利器,可以施展真气灵力。但是,若非火系元灵之力,便无法引动镌刻其中的灵符,无法施展刀灵之技。但是,单单这一刀本身加上所含的水元灵气,也是威力强悍,但是那黑狼身上骤然放射出一片青光,令苏破这一刀,似砍在棉花上一般,竟然没有落到实处。而那青光,覆盖了黑狼整个身躯,散发出的气息却是yīn寒无比,苏破顿时全身笼罩在一片幽冥般的冰寒之中,身子震颤,牙齿格格直抖。

好厉害的寒气!这是一头至少二阶的妖兽!

苏破急忙引动太极珠中的火元灵力,经脉中有炙热的气流流转,顿时浑身一片暖意。不过眼中却露出凝重之sè。这地宫隐蔽之极,又有这些奇怪的祭坛,想来是昔日那宁王意图改换地脉龙气,汇聚己身。

在这个世界,便有如此高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么?

如今,这看门的妖兽便有二阶上,这里真的是汇聚yīn煞罡气所在么?

那黑狼被苏破一刀击退,缓缓俯下身子,似乎在积蓄气力,苏破刚准备趁势上前,那黑狼蓦然间浑身一震,只见它身周幽芒流转,光斑全身闪烁不停,片刻功夫居然已是精神大振。当下一人一狼又相互狠斗在一起,那黑狼速度快胜闪电,苏破压制住那越来越疯狂的黑狼,力求不再给它任何可乘之机,在打斗之时他又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警惕有其他意外情况发生。

早在太极珠未成,修为没有精进之际,苏破便已经能斩杀二阶妖兽。如今更不用提。这黑狼虽然古怪的很,身上那yīn气极重,但是,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开始苏破习惯xìng的催运那水元之力对敌,如今想到这弊端,改换火系灵力,果然,效果大增。渐渐劈开那青光,在那黑狼身上留下不少的伤痕。不过奇怪的是,这黑狼竟然没有血流!

“去死吧!”

苏破猛然一刀劈下!

轰然一声,在一道鲜亮的红芒之下,那黑狼身上青光破灭,头颅被寂火一刀斩开!

一声沉闷的嚎叫,那黑狼砰的一声倒在石厅上,身上有一道青气逸出,瞬息间便飘向了那主祭坛。

苏破提刀抬眼望去,只见那青气骤然窜入那龙龟鼎中,然后在那龙龟鼎上盘旋了几圈,猛地贯入那黑衣人顶心。

苏破正拖刀疾行,只见主祭坛台上青芒四起,那道青气已经消失在黑衣人身躯,而他却依旧伏在那龙龟上,露出来的半边脸神sè古怪,一动不动。

苏破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知道这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更是加快的脚步。

骤然间,那黑衣人一声嘶吼,虽然声音沙哑,却依然吼声震天,这声嘶吼,骇人之极,根本就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苏破恍惚间猛然身形一震。

令人惊异的是那黑衣人在凄厉悠长的嗥声中,他那本来十分瘦小的身体骤然间暴涨一倍有余,如同吹起的气球一般迅速涨大变高,变成一身高一丈多的巨人,面目狰狞,就连牙齿都突了出来。更奇怪的是他全身幽光闪烁间已是隐隐泛出冥冥血sè。如同地狱恶兽一般,令人心惧神摇。

苏破的眼睛透过那黑衣人身躯上泛出的黑气找寻,因为他必须先弄清楚那黑衣人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他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东西?!

他找到了脸,那是一张几乎扭曲的脸,如果不是还有嘴巴眼睛,苏破都不敢相信他刚刚还是一个人!那双眼睛通红的,便如吃惯了尸体的野狗,那股子骇人劲,可以让意志薄弱的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战栗惊恐,等待他的宰割。

眼前,那异变的黑衣人犹如一只凶残幽毒的嗜血暗鲨,向这边猛扑而来!

“杀!”苏破大喝一声!

心中并不惊慌,体内爆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全身真气丝丝汇集,遍身光芒大涨,“蓬!”一股火焰在寂火刀上爆出,迎着那黑衣人的来势当头一刀斩下!

那黑衣人三尺开外的满地黑气猛然间像被什么巨力拉扯一般,居然倒卷而起,四面合围,结为一个硕大的光球,把他牢牢包裹起来。且看那巨大光球!yīn暗的黑气作底、丝丝缕缕血气缠绕其里,幽碧的衣芒作质,一股极为yīn冷的气息蕴含其中,蒸腾漂浮缭绕于光球之上,一时间那光球之上几种光晕闪烁,煞气环绕,奇异之极。

只见艳红sè刀芒蓦然一闪,顿时炽亮无比,尤其光芒前端尖处更是亮得刺眼,那个黑sè身影携着这闪烁的光球呼呼向苏破爆起的刀芒冲去。

那股携带着惊人煞气的光球和苏破奋力一刀怦然相撞!

光影四溅,一瞬间,苏破感觉好像那永恒流转不息地时间已然停止!

而后,只见那巨大的光球猛然一震,“嘣!”的一声碎裂,那巨大的清脆响声直裂到人心底。

“呼!”那巨大的黑sè光球嘎然崩溃,瞬间,飞散为亿万颗黑sè光点飘飘洒洒,将这几十丈方圆尽数笼罩……

苏破手擎长刀,遥指黑衣人,脸sè惊人的惨白,身体抖动似乎在忍受着体内的莫名痛苦。而那黑衣人却也身子颤抖不停,眼睛空洞虚无,只剩下一片痴狂疯癫之sè。

苏破身形摇摇欲坠却又屹然不倒。自那黑衣人异变后身上突然涌出黑光,苏破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心中暗暗有种不祥的预感,惊异之下,随着他一刀斩碎,黑光笼罩,气温顿时骤降,四周仿佛冰天雪地,一片刺骨冰寒,一时间,那满地闪烁的黑sè波光眼看就要慢慢被凝固一般,只能够缓缓动荡了。

就在苏破正要加倍催动真气之时,突然他觉得心头一凉,呼吸顿时一窒,一时间头晕眼花,全身发软,周身气力好似一下子被什么事物给抽走了一般……

那黑衣人那膨胀扭曲的脸发出诡异的神情,似乎在嘲弄,似乎在耻笑。

“这……这是怎么了……”苏破心中怒吼,却无人可答。

“我即将成为yīn煞鬼尸,死后命魂堕入黄泉地狱,你这杀才中了尸毒,也别想活着,还不是同一境遇!”

古怪的声音,缓缓在那异变后的黑衣人口中挤出来。听着别扭,难以辨别,只能勉强听出他说话的意思。

随着那异变黑衣人一声沙哑的怪吼,他猛冲而至,那双犹如鬼爪的双手往前一刺。

苏破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没有气力,望着那凌厉的爪子袭面而来,他却已然是毫无招架之力了,不光是真气,灵力也催运不得。

“这就是yīn煞鬼尸?”恍惚中,苏破听得清楚,看的也是分明。他清楚的感觉身前一股强大而凌厉至极的劲风扑面而来,可自己体内却毫无半分力量,身子仿佛是愈来愈重,眼皮愈来愈沉,身形疲惫不已,好像就要睡着一般。鼻中已然闻到一股让人窒息的腥味……

难道,要死在这里?

我不甘心!

我命由我不由天!

苏破瞪圆了眼睛,嘶吼着!恍惚间,苏破似乎见到一轮黑sè的大日!

这黑日,似乎就在眼前,又似乎在自己的身体中,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这一刻,那黑日光芒大作!

这时候喉咙里咕噜怪异地响了一声,顿时他脸sè又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居然一变数变,那眼中已然一片血红,心中只有无尽的恨意和疯狂,突然苏破觉得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涌动,似乎身体都在膨胀,都在壮大!

这种力量,便是来源于那黑sè光芒,一丝丝的渗入体内,在血肉中涌动着,翻腾着,带给他的是痛苦,也是一种膨胀的力量感,似乎这一刻,他的力量无限的强大!

苏破手中红芒幽幽一摆,刹那间,那寂火刀之上就黑光大炽,猛烈的刀势竟然比之先前倒还要更亮、更疯狂、更令人心惊……

“哈……”苏破喉咙里面咕噜一声,脸上露出狰狞残忍的神sè,带着兴奋,带着恨意,带着莫名的疯狂……

那异变的黑衣人本来狰狞的脸上却也突然一抖,眼中精光一闪,仿佛不敢相信的神sè。

望着眼前那张疯狂扭曲的脸,苏破胸中顿时燃起一股滔天怒意,心中仿佛有一个地狱幽灵般的声音在疯狂喊道:“杀!”

杀!杀!杀!

“呼!”

一股奇异的杀意在心头袭过,仿佛来自幽古蛮荒,域外时空,远处隐隐传来无数异兽凶神恶魔神佛的怒吼,又似乎唤醒了什么黄泉恶冥……

震天动地的咆哮声在苏破心中响起,“杀杀杀杀杀!”

天地间万物似乎陡然一震,就在这乌京上空,那原来繁星点点的天空骤然一闪,一道幽幽的光华划破天际,瞬间,整个天地霎时变暗!

幽风大起,天地变sè。

“那是什么!”

此刻在庭院中或者是窗前赏月的人们,几乎同时传来一片惊呼之声,乌京城中充满了躁动不安。

一股奇异的感觉在没有入睡人们的心中泛起,让他们仿佛觉得自己正面对着天地间至强至猛的力量震慑,那股力量似来自亘古的洪荒,强大到足以动彻天地,令人心中情不自禁地腾起无边的恐惧。

“啊……”狂暴之下的苏破似乎忍受不住了,情不自禁地一声大吼,一刀挥出!

第十二章 天魔王

第十二章天魔王

那黑sè真气疯狂运转,苏破猛地一声狂喝,顿时全身青sè光芒大盛,只见他寂火长刀一抖,一片磅礴气息向前疾射而出,那吞吐而出的黑光炽亮耀眼,红芒凶狠沉重,那强大无匹的刀气和那异变后的黑衣人锋利而颀长的利爪瞬间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空中映起的耀眼光华久久不散,最后听得一声接连地惨嗥。

被强大的刀芒激荡,那黑衣人的探出的利爪被斩碎,人也向后震飞出去!但是那黑光追赶而上,顷刻间,这异变的黑衣人被一道黑sè幽光吞没,那仿佛来自亘古的力量汹涌澎湃,夹在刀芒中,席卷而来,转瞬即吞噬了黑衣人身躯的一切,只余下一缕缕浩瀚幽光。

一刀斩杀了黑衣人,而此时苏破只觉得身形虚浮,身上再无半分气力,整个人都似乎摇摇欲坠。

瞬息间,那黑衣人余下的缕缕黑sè气息,若有灵性,骤然间汇合到一处,便如溪流如海,滴水汇成江河,在距离苏破身躯之前六七丈远的地方,在距离地面七尺之处,渐渐缩小成了一团还没人头大的小小气团,骤然一变,竟然是聚合成一个头颅的模样!

这头颅,苏破看去,面目遍生符文古怪而狰狞,眼睛血红,头上有角,浑不似人类,便如神话传说中的魔神!

眼看这地宫中yīn气荡漾,煞气森森,在地yīn煞气的挤压下那个头颅上下黑气一阵抖动,嘎嘎狂笑道:“纵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终有出头之机,周不缺,你现在又能奈我何!嘎嘎!”

苏破还来不及惊异,那头颅却是开口说话了!

森森然,便如天外传来,在苏破的脑海中回荡着。

“小家伙,已经进入先天境界了,虽然跟刚刚那个废物仿佛,但是,毕竟还年轻的多,也差强人意了。”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听了这诡异的黑sè头颅竟然开口说话,苏破觉得一股冷意从内心深处,从骨髓从血肉中散发出来,竟然让他寒颤颤的,如坠冰窟,浑身都被冰雪浸透。

“rǔ臭未干的小子,你当然不知,寡人乃尊贵至高无上的第九天魔王的……化身。昔日被人暗算,化为幽魂,困在此地,幸好有yīn煞之气浸染,得以神魂不灭,如今,终于能汇聚出形体。再占据了你的身躯,便可以重见天日,得以脱身。”

那黑sè头颅大笑中,面容越发的扭曲。

“第九天魔王?”这是什么东西?苏破知道这个世界有神灵,有佛子,有儒圣,有道尊,都是些大人物。但是,这天魔王的名号,还是第一次听说。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传说中的邪魔鬼怪么?

苏破想到那天妖,心中顿时惊骇之意大减。既然有妖,那么有魔也就不奇怪了。

“天魔是什么?”苏破暗自凝运真气,口中却是追问道。

似乎,这个头颅寂寞了好久,猛然化形,竟是言语甚多。从他那阴森的话语中,苏破得知,这第九天魔王,是来自幽土魔渊第二层的三大魔王之他凝聚刹毋幽冥分身来到东元,在与敌人一战的时候,被人打碎刹毋幽冥分身,他侥幸骗过对方,将一律灵神逃出,藏在这地下,这里正是他打算用来恢复修为凝聚魔灵之体的地底至yīn之脉。

本来即便是藏身在这地脉中,没有几千上万年,他也无法汇聚成形。距离那幽土魔渊,又太过遥远,他这缕灵神若无躯体血气隔绝庇护,见不得日光,在烈阳下,挨不了几天便会烟消云散,灵神破灭,对他的主体命魂也是极大的损伤。而他的主体,一则是必死关修炼,难以脱身。而即便能脱身,贸然来到东元大洲,也是不敢枉自动弹。本以为这缕灵神修炼漫长无期,但是在若干年前,这里却是被修建成聚yīn引灵之处,令散布的yīn煞之气汇聚凝练。这便大大的加快了他修炼的进程,但即便如此,没有几千年,他也休想恢复灵识。但是,就在几十年前,突然有极重的yīn煞之气,怨灵之气,被这祭坛阵法牵引过来,他在吞噬了许多怨灵之气后,便渐渐的恢复的神智,但是力量还是不足。不过刚刚,那黑衣人引煞入体,却是给了他机会。便成功的占据了那修为平平的家伙身躯,吸取其精魄命魂,终于能够聚形夺舍。

“本来,寡人是打算占据那修为更高点的家伙的躯体,但是那人修为既然达到你们东元大洲的凝魂期,心神灵魂凝重稳固,却是难以下手,如今这般,倒也差强人意。”

“夺舍!又是夺舍!”苏破心中吃惊,又是恼怒不已。

“小子,给吾冻结吧!”

骤然间,那第九天魔王的头颅一声长啸,口中似乎念诵有词,悠扬顿挫,韵调难明。威严而宏亮的语声之中,隐隐有如血河深处的痛苦呻yín声响起,似是虚幻,却又真切地回荡于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就在苏破心中一凛之际,随着那颂yín,那天魔王已经悍然发动地底已凝聚了亿万年灵气的yīn脉。黑气冲天,蔓延无边。当那yīn脉中的至yīn之气冲出地面时,其上附含的yīn气几乎在瞬间就将整个地底冻成了冰封世界!苏破更是首当其冲,周身上下竟在一瞬间被一根如大圆木般高大的玄冰柱完全冻住了!

见到那少年被冻在冰柱中,这第九天魔王的头颅也松了口气。他现在相当于第九天魔王的一个地魂,此刻就是yīn魂修炼得道,yīn气于他简直就是最好的补品,虽然现在引动的yīn气过于厉害了些,但花费点时间也就可以炼化了。只要那少年老老实实的不打扰他进行夺舍大业就行。

“小乖乖,来吧,一会就好了,到时候,你这具躯身便可以被尊贵的寡人这第九天魔王……的分身驱策,这将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光,是你的骄傲。别挣扎,就你这点蝼蚁般的实力,挣扎也没有用……”

这第九天魔王分身的头颅,在苏破身躯前后飞旋了几圈,便散发出炫目的黑光,疾飞而来,便要贯入那冰柱中,钻入苏破的脑袋!

苏破看到那黑光中的狰狞面目,便如地狱中的夜叉魔怪,眼见那血红的双瞳凶残的逼迫而来,他告诉自己冷静冷静,骤然间催发了那慢慢旋转的太极珠中的火系元力。

如同是yīn霾的天空中降下了烈日,苏破的周身遽然腾起炽烈的红光,光芒如火焰般吞吐伸缩,缭绕着形成一轮椭圆形的硕然光晕。

刺目欲盲的强光几乎是瞬息间亮彻在这仅有明珠闪烁不定幽暗的地宫中,以苏破为圆心,那团光晕的中部猛然扩张而开,炽芒呈弧形向四面八方直卷出去,无声无息却悍然难以沛御!

“我不能死,我又怎么能死在这里!”苏破长声厉吼,大面积的火焰立时在周身各处腾起,竟如一支人形火炬般猎猎燃烧起来!

“扑扑”闷声大起,所有的那玄yīn煞气汇聚成的玄冰,被甫一接触这层波浪状涌至的光环,俱被一举摧灭,如冰雪放到烧开的油锅中,瞬间融化成喷薄的气体。那威势极盛的地yīn之气与这炽烈的火焰相交竟然没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就是一丝火花碎冰都没有,只是“嗤嗤”地在互相消融,仿佛那遇到太阳的冰块或是遇到大雨的烈火给无声无息地消去。虽然没有波澜壮阔,但却又给人一种这是那么的豪华绚丽而又充满毁灭气息的相互矛盾却又相互依存的诡异感觉。

就在这诡异的感觉中,苏破悍然脱身而出。一步,两步……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跨出,开始加速。束手待毙从来就不是他的风格,不战,又怎么能换回生存?!

“杂种,去你妈的夺舍!”

红焰的长刀就这黑sè云雾中突起,便如一火炬般重重斩落。光刃劈下时并未卷起丝毫风声,但苏破脚边的石板地面已尽皆塌陷迸裂,无数细小的块屑密密麻麻地升上半空,于无声中化为齑粉。

“真是让寡人吃惊啊,原来是个拥有该死的火系元灵种子的家伙!”那第九天魔王的头颅冷笑迎了上来,看着苏破正神sè冷漠地投来目光,脸上隐现的怒意,还有那霸道十足的一刀。

骤然间,便偏移了去处,在苏破暴起这样势若闪电的一刀之下,竟然是以苏破难以想象的方式奇异的躲开。

“这是瞬移么?”苏破大惊。在他看来,这应该是涉及到时空这种高层次的修为,便是碧落赋中的神灵,也是无法做到的。

“天生元灵种子?这样就更配得上尊贵的第九天魔王了。”一个yīn恻恻的声音突然在他身侧响起。苏破猛然转身,大吃一惊。

第九天魔王看着苏破,他现在虽然貌似凝聚成头颅状的魂体,但已是元气大伤,这时真要来个修为高深点的修者,恐怕他这一代天魔王……的分身,真会就此命丧。但他也不愧为一代魔头,沉下面容,冷冷笑道:“跳梁小丑也敢在寡人眼皮子底下卖弄手段,却是可笑!真是可笑!哈哈哈!”

“老鬼,你也不必卖弄了。可笑你自号天魔王,却还当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么?现在你刚刚凝聚出一个头颅来,却还敢在我面前卖弄!可笑,可笑!”苏破稳住身形,高声喝道。

见到那头颅不动声sè,苏破也不知道有没有激怒那怪物。

“无知小辈,寡人的雄威是你无法想象的。给吾吧,你的躯体!”

就在苏破面前,那头颅骤然消逝,不见。苏破猛然转身,侧面,没有!后面,还是没有!

就在此时,身上骤然一冷,便头疼欲裂!脑海中,那第九天魔王的声音响起,他正在得意地大笑道:“嘿嘿,语气倒是吹得大。还不是一样被我侵入神海!却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不过拥有元灵之种,这倒是一具好躯壳,拿来好好炼制一番却也抵得上百年苦功。不错,不错!”

“给我出去!”苏破又惊又怒,一声大喝。

第九天魔王的头颅瞬移之后,在旁见得分明,窥得真切,立时自虚空中扑出,一扑到苏破的身躯,接着便要运转玄功,炼神化气,直到将这少年的命魂化掉,便可以占据这具躯体,眼见上千年的愿望达成,有望重回深渊,与主体汇合,第九天魔王才“桀桀”大笑道:“可笑你这娃娃,却不知我此刻身为魂体,有无相魔王神通,白白丢了xìng命。奈何!吸收了你这命魂神识,我便占据你这躯体,到时候将你的元灵种子激活,便可以速成入神境界,便是距离神灵也不远了。到时候,以我的手段,除了真正的神灵修者,又有何惧。可笑,你这火元之身,也只是为他人作嫁,可笑!”

正当第九天魔王暗自得意,冲入那片神海,去寻找,要将苏破的命魂灵识都炼化时,他骤然一惊,这少年的神海,竟然是浩浩荡荡,一眼似乎望不到边际!

这……怎么会有这样大的神海?

第九天魔王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少年的神海,竟然比凝魂之后的修者神海还要大出极多,甚至,比他这深渊魔王的神海,还要壮大!

深渊魔王,本就神魂坚固,精神力量更胜人类修者,这神海也要大出人类神灵修者许多,大概是人类神灵修者神海面积的一倍。但是此刻,他赫然发现,这少年的神海,竟然比他自身的还要大出一倍多!

这仅仅是个先天修为的少年而已,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神海?他欣喜的是,这具躯体的价值,远比的想象中的,要大的多。就如本来以为捡到的是芝麻,但是拿在手里,却是变成了西瓜!

“嘎嘎嘎,你的命魂藏在哪里了?快贡献给伟大尊贵的天魔王陛下吧。”第九天魔王大声狂笑着,一头扑进这神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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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吃了你

第十三章吃了你

“你的命魂在哪里?”

狂笑着,第九天魔王开始找寻。这神海虽然大,但是,也只是容纳灵神之处,在神识寻觅之下,片刻即返。那命魂能藏到哪里去?

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常居身。吞噬了这少年命魂,便占据了这具堪称神奇的躯体,到时候,这具分身修炼有成,或许可以直逼本体也未可知。

第九天魔王在这大概有自身上万倍大的神海中寻觅,片刻间便只余一个角落,这处角落到处都是云雾一般的灵气。

“这是神灵统治下的世界,无论你是否适应,都必须学会谦卑,仅此而已。别躲了,你就在这里吧!”

第九天魔王狞笑着呼啸而上,破开云雾,他便张开大嘴!

啊!这是……

第九天魔王的嘴巴都难以合拢。眼前,不是那少年人形的命魂,而是……

一**日!

跃然跳出这云雾之中,便如朝阳初生,其道大光!又如奇花初胎,郁郁惶惶!

最令他惊骇的是,这轮日头,竟然是黑色的!

黑色的大日,便如神邸般俯瞰着他,在这黑日的照耀下,第九天魔王觉得,自己就如一只蝼蚁,簌簌抖。寡人魂体乃是耗费千年苦功用地底玄阴之气凝练,又用坤阴地煞之火淬炼过,比之元神更是厉害百倍。怎会如此畏惧这……这黑日!”

黑日!黑日!!黑日!!!

这是……这是星神?

是贪狼?还是武曲?还是流光?……

不,都不是!

这是黑日!该死的,这是破军星!

第九天魔王一声尖叫,转身便要逃走。便如一头气势汹汹的野猪,去追赶兔子,突然现自己冲进的,是黑熊的洞穴。

他刚刚转过头去,那黑日骤然光芒大盛,无声无息的,便有万千流光掠过。第九天魔王身上一冷,立时大惊,忙运功一查,果然他现在魂体内竟有近一半的力量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而且己身元神也在不知不觉中动弹不得,任人宰割。想不到刚刚嘲笑别人为他人作嫁衣裳,转眼间报应就到了自己身上。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世事当真难料。

“辈,放了寡人,否则,你将承受的是第九天魔王的愤怒!”

第九天魔王分身头颅大声威吓着。但是,那黑日巍然不动,动的,唯有那仿佛能照耀整个天地,整个星空,甚至是整个宇宙的光辉!

在这黑色光辉之下物崩涂,岂是这第九天魔王刚刚成形的头颅魂体所能承受的。那光芒照耀下,第九天魔王的头颅渐渐溶解,化为乌有。

……

……

苏破觉得脑海中一冷,便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袭来。那剧痛,便似将头颅剖开,将脑浆一点点挖出去一般。骤然间,他身上黑色真气剧烈的运转着,周身出黑色光芒,在强光笼罩中的苏破逐渐弯下腰去,出痛苦的低吼。宛如无形的烈火此刻正在肆虐燎烤,他上身的衣衫迅焚成了片片飞灰消散,年轻而强悍的躯体各处都在灼起大块的焦黑皮肉,情形骇人至极。

他低下头,眼见着自己的皮肉一块块地卷起,焦枯,不禁嘶声狂吼,却无法挽救分毫。身躯中绽开的皮肉中露出了根根白骨,黑光覆洒在暗红血肉之上,“哧哧”融化声中白烟蒸腾而起,就连骨骼亦是在缓慢变形。

便在此时,体内的太极珠本来是缓慢的旋转着,此刻却骤然加!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便如一陀螺般,飞的旋转。同时间,水火两灵力盘旋而出,碧色红色,两种灵力便如拧成的麻绳般,中间隔着黑色光蕴,在脉络间游走着,在血肉间穿行。

苏破大声怒吼着,费力催动这纠结在一起的灵力!

心中那太极功诀在脑海中流转着:

察四两拨千斤之句,显非力胜;观耄耋能御众之形,快何能为。立如秤准,活似车轮,偏沉则随,双重则滞。欲避此病,须知阴阳;粘即是走,走即是粘,阳不离阴,阴不离阳;阴阳相济,方为懂劲。懂劲后,愈练愈精,默识揣摩,渐至从心所欲。本是舍己从人,多误舍近求远。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学者不可不详辨焉。是为论……

身体舒展着,随着这两股灵力纠结运行,苏破动静相间,快慢忽如……

在那绽开的皮肉,断裂变形的骨骼,被红色的火元之力游走,焊接,在清凉的碧光抚弄之下,温柔的愈合。

这太极珠内蕴藏的水火再生力量,于此刻已被悉数迫出来。世界万物的创造度,与毁灭的力量孰强孰弱,这个世人难以评价分辨,但是此刻在苏破身上,那过度的黑色真气爆带来的毁灭,渐渐被水火两种元力的力量抵消,渐渐扭转。

苏破缓缓伸展双臂,瞬时暴涨的光晕内飞起数点异色微体。它们轻盈地舞动着,相继升上高空。远远望去,这些物体身下扬洒出一路极为细的晶莹光点,直是曼妙到了极处。

宛如突兀间失去了依托,那静固的光晕缓缓脱离他的身躯,莹动着,流转着,升上半空悬浮不动。然后无声无息的,它爆裂了。

一滴滴雨水般的微光点自空中沥沥扬扬地洒落,覆盖了地宫的石面。独立的暗色体表层迅被腐蚀出无数孔洞,苏破如若有所感应,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醒来。

……

……

身体里多了什么。脑海中,也多了什么。

苏破一动,浑身筋骨咯咯直响,便如刚刚进入易筋境界一般。不过,这身躯更加的强健了,这筋骨更加的坚韧了。苏破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转瞬间,那些还没有消散的黑色光点便浸入身躯,这次,苏破明显的感觉到了异常。这阴冷的让人战栗肃杀的黑色光芒,竟然沿着经络,疯狂的投入到自己的丹田元胎中的太极珠中,投入到那水火灵力之间的黑色真气中,被那黑色真气吞噬后,竟然是化为黑色真气的一部分,令其越的壮大,如今的黑色真气数量,竟然是从前的几倍!

这样的数量,大概是几年之功也未必能达到的!

苏破自打先天之气异变成这黑色真气后,修炼那上元紫府修炼之法,感觉真气的增长度,便没有从前快了。不过这黑色真气的质量,施展起来的威能却是远胜之前,便是那先天窍穴,居然能一日冲破十七窍穴,那么如今呢?

来不及实践。苏破已经有些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异变后的黑衣人故意直冲过来,他原本就不指望那一招能够伤着苏破,那笼罩在他体外的光团,其中定然含有尸毒,不知不觉间,苏破便中了招。

却说这尸毒也甚为奇怪,无色无味,细无比,可谓极其隐秘,中者筋骨酥软,竟然能抑制真气灵力的运行,使得苏破当时形势岌岌可危。由此可见那红莲教的黑衣人是积心处虑!

催火元灵力,去逼迫尸毒,但是不知怎地,却是吸取了那四溢的阴煞之气,斩杀了那黑衣人之后,便是这惊悚的头颅!

眼下,那些被腐蚀出来的孔洞,便是迫出的尸毒或者那头颅携带的灵煞之气的残渣吧。

这自称为第九天魔王分身的头颅,太诡异了,太可怖了。

身体恢复正常,苏破犹自后怕。他做梦也没想到,进入这宁王府,竟然会遇到这等诡异的存在。

天魔王是什么?幽土深渊又在哪里?

就在苏破心中疑问的时候,在他的脑海中,骤然蹦出一个画面。

在幽暗的森林中,到处是巨大的奇形怪状的野兽,有些便如后世复原的恐龙。还有些,根本就难以形容。林木奇异,有的树身竟然长出人的头脸形状。时常有兽在林间行走,尽管心翼翼,但是,往往在不经意的一瞬间,或是被藤木缠绕,或是被巨大的花朵吞噬。

这里,不光是野兽互相啃食,就是草木都在吃野兽。这里就是血腥的世界。

这里,暗无天日。

幽冥大洲,地下魔域。

这画面,这讯息,自动出现在苏破的脑海中。

这里就是所谓的深渊地域?

此刻,苏破渐渐猜测到了前因后果,心中一片骇然。

这里……便是宁王汇聚风水的地脉。

都说一命二运三风水。世间万物都分阴阳,而命格也不例外。命格八字全都属阳或者属阴,这就是天阳天阴之体。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世间万物的生长虽然都必须借助阴阳二气,但是单纯地阴阳却是死气。命格如此的人出生以后,也很难存活下来,除非有人能够施法为另辟蹊径强行为其开一条阴阳之脉,以平衡体内阴阳之气,方能存活,可即便如此。皇者之气也是如此。

经过苏破的计算,那宁王肯定有人帮他施法,这宁王府这么快便能汇聚龙气,虽然其中有命格和天象之力,但是其中定然也少不了有人帮衬。

宁王自认命数已够,便来求风水。不知找了哪里的高人,搞出这五灵祭坛,阴煞还真,龙龟托鼎,自掌山河之法阵。

不成想,最后灭门抄家,这里也成了红莲妖人意图收取罡煞之气的场所,更成为了这魔头藏匿修炼的所在。

只是不知道,这地宫如此隐蔽,为何这红莲教竟然能够知晓?

来不及多想,此处是险地不可久留。苏破告诫自己。将这里左右搜寻了一遍,便马上原路返回。

……

……

第二更到。

第十四章 震君王

第十四章

震君王

瑰丽而威严的皇宫。轩阔而雄伟的皇宫大殿内,静悄悄地听不到半丝声息。

所有垂首恭立的内臣们保持着缄默,偶尔掠向前方王座的目光里,俱带着无法掩饰的惶恐。

高高端坐的大周国主,正在翻阅着一份加急军情,神色阴骛得可怕。

夜庭,他的身上就只是随随便便地穿了件金黄色的长袍,苍白的脸庞上胡须斑白,一双锐眼深深地凹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极为消瘦。在他的面庞的深刻的皱纹上可以看出,这大周朝的最高统治者,已经不再年轻,衰老已经缠绕着他,似乎,死亡也离他不是那么远。

“三天了,朕没能好好睡上一觉。”大周国主合上文鉴,沙哑地开口,语声却是神完气足,“西南战事,威远大将军已经平定,斩杀红莲妖人无数,已经将那红莲教的根基都摧毁的差不多,怎么到了你们这里,连个尾都收不好?”

声音中,怒意虽然不甚,但是殿堂内默立的数十名文臣武将尽皆被吓得魂飞天外,顿时“扑通通”闷声大起,已是筛糠般哆嗦着跪满了一地。

原因无他。大周国主有个公认的习惯,但凡老一点的臣子都晓得,国主一旦训话以问句收尾,那便代表他心中的愤怒已经非常之至。

大周国主摇了摇头,缓缓瞥向身侧:“皇儿,关于这次的倒戈事件,你怎么看?”

王位右前侧,一个身着紫金铠甲的年轻将领欠身答道:“落花城作为红莲教的传教之中心地带,自然会是红莲妖众首选的反击对象。儿臣始终担心的事情现在已经发生,只不过那位多智的红莲教圣女将突袭打击变成了拉拢。虽然不清楚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手段说服了逆臣杨冬青,但结果却很明显,红莲教的西部战线已经得到了很大的舒缓空间。换句话来说,驻守那里的两个偏师很快就会被围,红莲教将会抽出主力,掉转枪头来填补东边被我们轰出来的缺口。”

略为顿了一顿,他那张平凡而朴实的脸庞上现出些许忧色:“再凶猛的狮子,也会有疲倦的时候。我担心,收到杨冬青倒戈的影响,他们将无法坚持多久。”

大周国主不置可否,转首道:“赵平章,你曾经是个落花城人。关于红莲教的圣女与教尊,又了解多少?”

右侧长袍垂地的中年官员沉吟片刻,道:“谈不上了解,红莲圣女一向是个很神秘的女子,几乎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在那个时候,红莲教还没有举事,我觉得他们更像个不得志的教派,而不是邪教逆党。而红莲教尊东阳子,此人应该是太平道动尘子的师兄。除此之外,再无所闻。”

“行事越是低调的人,往往就越可怕。没想到红莲教这种不折不扣的邪道,居然会有着这样杰出的统领者。在朕看来,在腹背受敌时最先考虑到的恐怕会是逃亡的路线,而不是如何有效地反击。不得不说,朕已经开始有些羡慕东阳子的徒弟了。”大周国主低声叹息,挥手示意一众跪倒的臣子退下,“他至少还有个能够独撑大局的圣女,而朕呢?若是没有威远大将军护佑,恐怕直到老死的那一天,才能够真正地闲适下来……”

“陛下,秋猎头名,按照往昔惯例,都是要外放一任校尉,不知那苏家子,该如何安排?不如就放到西边去……”

一人禀报道。大周国主看去,这人乃是李长史。他不禁哼了一声,心中清楚的很,这李长史为官虽然还算清廉,但是与赵平章素来交好,这两人都是宫家一系。如今,在那秋猎之上,赵家子与宫家才俊,一死一伤,都折在那苏家玄衣身上,岂能不恼火,想来,便是要通过此人,将苏家子调出京都,即便是不施加算计,在那西边,有红莲教为患,这苏家子与红莲教本就有过仇怨,定然是会再度爆发。这也算是借刀杀人吧。

不过若是磨砺这少年人,倒也无妨。但是……

所以不妥

于是,大周国主摇了摇头,说道:“年岁太小,还担不得重任,日后再议。”

李长史面色恭谨的退下。

那被大周国主称为皇儿的年轻人,注视着靠上王座椅背,静静闭合双目的大周统治者,忽然发现他的双鬓已灰白,皱纹密密地爬满了前额,看上去与任何一个衰弱无力的老人毫无区别。

“陛下,给我半年的时间,红莲教将永远从大周版图上抹去”他扑通跪倒,眼睛里熠熠辉闪着寒芒。

大周国主睁开的眼帘里隐现冷光:“皇儿,自大似乎使你丧失了正常的理智。红莲教,只能抑制,无法彻底的扑灭。”

“父皇,请给我一次机会”年轻人坚定的说道。

大周国主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也好,你可以试试,不过,朕对你的要求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决不能让红莲妖众渡过黄河一线你可知道?”

“父皇,儿臣定会做到而且…….”

话音未落,骤然间,一声霹雳,震彻这宫殿

“咔嚓……”

这雄伟而沉重凝实的宫殿,似乎都摇晃了几下。这宫殿中的君臣们,除了大周国主巍然不动,其他人等,都是身形一晃,耳中嗡嗡直响。

“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侵入?”

“这是……什么手段?”

轰然间,一大群侍卫将宫殿围起,刀剑出鞘的声音,连绵不绝,金石之声,交汇成雷鸣。肃杀气息顿时弥漫整个宫殿。侧前方,那年轻人的右手已抬起,正如蛇蟒般吞吐着信芒,不断爆出细微的“噼啪”声响。

在京都,这位皇子从来就不会介意杀戮对象的身份。当他认为父皇的人身安全已遭威胁时,即使是皇族,也无法令他在挥出利刃时产生丝毫犹豫。

“勿须惊慌,此乃天象之变。”见到左右那迅速的反应,肃杀的气氛,大周国主面上掠过一丝笑意。但是转瞬便被疑惑所取代。

他抖了抖袍袖,大步走出宫殿,龙行虎步,威严如山。一时间,这所有人的气息,都被他一个人的背影所笼罩。

此时季节正是玉兔东升,月明星朗。当君臣众人出了大殿,眼前忽然闪起一阵极强的亮光,竟比白昼还要明亮。黑夜被这阵亮光照得纤毫毕现,有些文臣不得不用手盖在眼前。

“好大的霹雳。”大周国主地叹道,侧耳细听,却不闻雷声。

众人一愣,怔怔望着脚下,只见地上的石板雕栏都被这亮光照得雪白。过了一阵,方觉这阵亮光暗了下来。亮光过后,大家都抬头望天,却再无异状。

大周国主心中不安起来,抬头向天,看了一阵,空中依旧是月似钩,星如灯,不见异常。看了好一阵,仍是明月朗星,这才松了口气,正想转身回去,忽然惊叫道:“北斗逆转北斗逆转”抬起头来,向北望去。只见那远远的北方天空之上,北斗七星异常明亮。

北斗七星,永远指向北方,极好寻找。但此时一眼望去,却见北斗七星异常明亮。但片刻之后七点星光都暗了下来。似乎只是众人眼花了,不过瞬间,又是星光明亮,但也不过转眼,七点星光又黯淡下来。异常明亮之后,总是十分黯淡。但在这明暗之间,破军星却已偏向西方。

此刻众星皆黯,唯有破军星大如斗

皎皎然如明灯,巍巍然,如朗月。

静心殿外鸦雀无声,众人都举头仰望,却是一声都不发。眼睁睁看着北斗七星在一明一暗之间,慢慢偏过西方,又向南方偏去。北斗七星形状本象司南青铜地盘上的那把磁勺,此时只有那破军星仍在原处闪动,其余六颗星都围着那颗星划过了个半圆,指向南方。

破军大兴?

因强光骤起,众人便已心头不安。此时见此异状,更是呆若木鸡,站在门前,对着天空呆看。听到大周国主声音骤然响起,顿时惊骇。

“破军要大兴?那不是一颗杀星么?”

那破军星指向南方之后,又慢慢移向东方,再一闪一闪地回归原位。

那被称为皇子的年轻人心中疑惑,他对这些异状,都莫名其妙。。越是如此,心中越发不安。只望有人能对己解说一二,以排解心中烦忧。但是看到殿前众人,惊讶的惊讶,惶恐的惶恐,沉稳的沉稳,一时间,竟不知该找谁人来问。

“召星舞来。”突然间,耳边传来父皇那低沉而庄肃的声音。

“儿臣去”年轻的皇子大步离去。他有了这个念头,因而走得极快,片刻之后,已来到星宫。正想禀报,已见一少女匆忙而出,身姿翩然,脸上有面纱笼罩,便似沉寂在一团迷雾当中一般,这充满神秘气息的少女,正是星舞。

……

……

殿前臣子们都默默无声。又过得片刻,低沉厚重的声音响起:“这回这许多异象同时显现,真不是有凶星现世么?”乃是大周国主所问。却是星舞公主驾到。

这便是那传闻中的四公主么?果然神秘,听说,素为国主所不喜,整日幽居星宫不出。

见过大周国主,那星舞遥望着那破军星,轻声说道:“

按理说,破军乍明,乃是大凶之兆,不知为何,我看着却不象。单说李代桃僵,桃代李果,便似另有玄机。听师尊说,从前凶星现世,都是大河干裂,井水断绝,天开地荒。即便是京都虽有灵佑,却也不能幸免。比之这今日的异象,不知险恶了多少倍,今日虽是异象连现,却并不险恶。”

她一语毕了,大周国主的声音响起:“你师尊说的固然有理,但如许异象同时出现,只怕也并非无所指,只是所指为何?这便是咱们参不透的。再者,并非咱们参不透,只怕别人也参不透,到时又是一场劳碌。”

“查,严查朕有所感应,似乎,这破军星星神对应的,便是朕这大周,便是朕这乌京”大周国主一声轻喝,声音不大,但是却如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霎时间,众人皆凛然以对。他们心中闪现的念头是——

国主虽然渐渐苍老,但是,虎老威风在,他依然是这东元大洲的强者,在这大周皇朝,也只有威远大将军可以相匹敌。站了一阵,发布命令后,大周国主转身再走回静心殿中,本在议论纷纷的众大臣都止住了话头,院内寂静无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会入耳惊心。

……

……

宫内景观美伦美焕,星舞心中却十分不安。

她四周环视,心中一片冰凉。似乎所有人的目光看到她身上,都像看着一个异类一样。她心中本就没有有喜悦,此时更是悲凉之极。郁闷难渲,低下头去,加快脚步,将众人的目光都抛在身后,才松了口气。却见二皇子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边,抬起头来,对她道:“妹妹,你不要放在心上,父皇也是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异象一起呈现,或许有些烦躁,你不要太在意。”星舞忍了这些时日,这时再忍不住,眼中一酸,背过身去。二皇子愕然收口,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膊,黯然不语。

“那破军星的异状,对应的,似乎真的是咱们乌京城。”她低语了一声,声音清冷,殊无一点暖意。

二皇子心中骤然一喜,看着自己这被父皇冷落的妹妹,那一点点的同情瞬间被狂喜所代替。

“你可能找到什么痕迹?”

看着二哥这狂喜的面容,那眼中的欲望。星舞知道,他一心要做的便是夺取父皇的信任,压过大哥,最终登上皇位。

想来,他来找自己,多半也不是为了安慰自己,而是为了这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可以令父皇看重的功绩罢了。

不过,能安慰自己一句,也算值得了吧?

星舞涩声说道:“似乎,天府大街那边,有异状。有地气动了,多半与破军星的动静有关。”

“天府大街?那边只有一处府邸啊,那里是——

宁王府?”

二皇子骤然一惊。略一思索,他抬头凝视着星舞,他这个才十四岁的妹妹,说道:“星舞,你可知道,父皇这几年来对你不喜的原因么?”

星舞摇了摇头。

“是因为你的师尊”二皇子凝声说道。

“啊?怎会如此?”星舞一惊。

看着星舞那抖动的面纱,二皇子心道自己这小妹那面纱后的面目,是否依旧如儿时般清丽如莲?是否依然那边透彻如水?

“我不知道,小妹你的师尊是谁。但我猜测,这大周,能给咱们父皇带来不痛快的,只有太平道的那几个人了。你的师尊,多半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有可能便是那传闻中的教尊东尘子”

少女惊呼中,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但是,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有几处对不上。据传东尘子曾经出海过,而那时,你却在学习星象。所以,还是有疑窦的。”

二皇子摇摇头说道。

“我跟你一起出宫。”星舞紧了紧头上那轻薄如雪的面纱,笑着说道。

二皇子面上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

……

……

直至夜幕低垂,万阑俱寂,苏破才独自从那片废弃的府邸中走出。他走得很慢,很稳定,全身都散发着浓烈的煞气,但一双眼眸却清明如水。

骤然间,宁静被剧烈的马蹄声打破。

轰隆隆……

便如疾鼓,比如风雷,席卷而来,瞬间便撕破了这夜幕下的寂静。

苏破此刻赤luo着上身,听到这般异动,心中一凛。难道地宫中的异状,这般快便被察觉了么?来的是九城巡察司?还是禁军监察使?否则怎会有这般大的动静。

他当然不知道,他在地宫中这样一闹,头上那破军星,此刻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动,这变动,势必将震动天下,惊动五洲,甚至,令魔渊都为之驻足观望。

眼前的大队铁骑,宛如一片连绵起伏的怒海。黄色大旗在风中鼓涨膨起,恰似这海洋中滚涌的怒涛。二皇子在禁军的环拥下行至戒备森严的宁王府门口,独自走了进去。

甫一踏入府门,他那狭长的锐目就缓缓眯了起来,神色丝毫不变,但眼角却不易察觉地轻跳了一下。

“阴煞之气……好浓重的阴煞之气”

一瞬间,他便肯定了星舞的猜测。这里,多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动静发生了。

就在大队人马包围了宁王府之际,处在外围的星舞骤然似有所觉,她跃离马背,纤细的身姿在空中摇摆着,曼舞着,电射向远处。

疾行出几条街,已经到了东升大街。这里已经是商户密集区,脱离了宁王府那处冷清废弃阴暗之地。不过现在夜深宵禁,并无人烟,也没有白日的喧闹。

就在街道,星舞发现了一人。

那人用布条蒙住了脸,仅仅露出一双眼睛。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很年轻,脸颊上赤痕宛然,全身染满了粘稠的血污,似乎,刚刚从一场生死博杀中挣脱出来。

这年轻人有着一双黑紫色的眸子,澄静而清澈,宛如不起微澜的深湖。然而星舞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抹蕴含其中的狂放。

张扬如火的狂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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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试炼所

第十五章试炼所

破军星,天地间仿佛猛然一暗,紧接着又乍然一亮,一时间,仿佛一声雷霆,顿时天地变色,云停风止。

这一瞬间,世界仿佛停止了转动物停止了呼吸……

但,在这轰然的雷霆巨响之中,在那一片炽亮的闪烁异芒之下,在不为人知的宁王府地宫所在,赫然也爆出了一声震天巨响……

巨响声中蓦然绽现一片幽黑的光芒,

那整个天地刹那间变了模样,只有那闪烁的黑色亮光,只剩下那艳丽无匹的碧红两色,除此之外已没有任何颜色。

然后风起了,云动了……

在这样的一个秋天的夜晚。本来夜黑风轻,可以赏明月,可以浅低酌,可以谈风月,可以呼啸这乌京的波澜伟岸,壮丽山河。

但是,夜静未睡的或是平凡或是富贵或是庶民或是权臣或是常人或是修者,面对这苍茫星空的剧变,望着那光华动九天的光芒,他们都惊呆了。

今夕何夕?竟有如此壮丽星河?

今宵何故?竟有这惊天的星闪?

遥望星空,那北斗七星中的破军星,正以一种顾盼自雄,睥睨天下的雄姿,俯瞰这片大陆,俯瞰这乌京城。似乎,沉眠之后,有恶神从朦胧中苏醒,他张开了那视万物众生为刍狗的无情双眸。

这乌京城中的万千生灵,有的愕然,有的惊恐,有的沉思,有的惶恐。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煞星光大如斗牛的涵义,也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星的来历。真正心中有数的,只是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人而已。

他们的恐慌,也远比他人更甚!

而此刻,星舞心中的惶恐,迷,紧张,更胜他人。她遥望着街角的那人。

这年轻人有着一双黑紫色的眸子,澄静而清澈,宛如不起微澜的深湖。然而星舞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抹蕴含其中的狂放。

张扬如火的狂放!

虽然,那年轻人用布包着头脸,只有这样一双眸子露在外面。但是,那眸子中平静下的狂野,她早就熟悉了。星之眸,一见难忘。

看着那熟悉的身躯,虽然不甚粗壮,但是却给她一种强而有力的感觉,似乎,那瘦削中,爆出的力量将是惊人的巨大。那轮廓,她怎么可能忘记。

从没见过赤裸上身男人的星舞,没想到自己每次见到这人,都是这般的“坦诚相见”。

苏家三子,苏破!

星舞想过,如何再见。在秋猎中,她有很多次机会。但是,她羞涩了。她退却了,她知道,这苏家三子就在京都,日后当有机会。但是回到星宫中,每夜看着那恒久不变但又变幻无穷玄奥难明的星图,她若有所失。似乎,见面的机会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这京都,实在是太大了……

跑马一日,也只能从东门跑到西门。而她,却是难出宫门。即便是出宫,这茫茫人海,若没有约定,又如何能偶遇?

但是这年,在街角重逢。

星舞儿觉得,她心跳的频率正在愈来愈急促,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从一开始,她的目光就始终定定地投向那街角,凝视着苏破那布角遮掩不了的,线条冷锐的脸庞,整个人仿若于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久久无法言语。

在这黑年轻人站立的时候,远远望去她会感觉到自己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坚韧挺拔的铁碑。

秋猎一战,连克门阀英才的彪炳胜绩,早已如风掠地般流传在大周国内。不仅是军中,上层圈子,就连民间,亦有无数民众在口口相传着他的名字。

不过这些,对于星舞来说,都不是她在意的。她仅仅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也很有趣。在这个人的身上,给她的感觉,与众不同。似乎,他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这就是她的直觉。

而她,现在也有这样一种感觉。似乎她也脱离了这个世界。除了几个宫女,她再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或许是同病相怜吧,也许是别的原因,她很想听这苏家少年继续给她讲述,那些离奇的东西。

“怎么是你?!”左右环顾,星舞现并没有人跟上来,便飞掠过去。

……

……

苏破绕过楼阁,绕过引水河,穿过梅林,避开那如奔雷般的马队,快步踏上归程。对于在地宫中所经历的,他一腔疑惑满心不解,只想立刻回去,琢磨个清楚,匆匆地走,毫无提防地,在狭窄得只容一人的街角,扭头现了那少女。

苏破立刻飞身后退,那人却是电射而来。她的轻功身法苏破似曾相识过,令他微微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原来半夜出门不看路的不只是我。”声音无端地好听,含着三分自嘲,一点戏噱,顽皮却温柔的促狭。

苏破这看清楚原来是她——星舞!

这个少女,披着厚厚的连帽斗篷,轻纱蒙面。在沉寂的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脸,只有两只眼睛光华流转,盈盈灿亮。

来的怎会是她?霎那间一个念头令苏破怦然心跳。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查到自家身上,麻烦多多……

要不要……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中转了一下便被打消了。

“很晚了”,苏破笑着说,“还以为路上只有我一个。”

星舞轻笑,“我也是。”

当这少女说着“也”字,似有什么微妙的默契在暗夜里花一般盛开,苏破不明白他心里忽如其来的微甜的惘然,是否因了她的语气她的笑声。

这女孩,面纱背后,是否还是那张狂野而诡异的面具呢?

他就这般想着的时候,突然间,居然就在那一刻开始下雪。

清浅秀气的雪。

与两年前,大晋国都那一场黑雪不同。也不是苏破常见的,东南山麓那种朔风凛冽飞雪连绵,反而象是江南,流水犹未冻,淡月微云,无风自落的雪花。

当苏破想到江南的雪时,便想起脑海中永远都难以忘却的那张美丽的面容来,才想起她正是自江南而来,他后世的爱人。

扭头头去,现星舞正抬脸看雪花,悠然神往。

苏破漫步而行,星舞也不言语,便跟在身边,在雪中,这场景竟是如此的和谐自然。

“这雪,来的有点早。”苏破轻声说道。

“这雪,来的不是早,而是不该来。”星舞伸手指着天上那颗依然炫目的星斗,淡然说道。

苏破一怔,望向她,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抬头看着那灿烂的星斗,心中骤然一惊,一种奇妙的感觉,在神海中荡漾着,似乎,那颗骄傲的,绚烂的,夺目的星斗,与他有种奇妙的联系,似乎,在它的照耀下,整个灵魂都安然,但是在这安然的背后,苏破却感觉到,自己总是有种冲动,想要将这沉寂打碎,将这宁静摧毁。

……

……

穿过大浦街,心的避开巡察,就如两个盗贼一般。苏破看到星舞的新奇兴奋。心中不禁感慨,这确实只是一个孩子啊。虽然,这个时代,这样年纪的女孩已经可以婚嫁了。而且,也确实成熟了。

想到成熟,就想到了当日所见。那已经渐渐饱满的,渐渐坚挺的,渐渐丰润的,渐渐动人。

今夜这样的闲逛,就已经令她这般快乐了。苏破不禁心中暗暗的生出些怜惜。

靠着桥栏无言看了一阵雪色,奇怪的是这样的沉默并不让人觉得难堪。仿佛好友知交分别多年,千思万感,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谈起,也就任由它去。偶然转脸,看见雪花落上星舞额前的几茎黑,忽觉无限无限,温柔上心头。

隔了片刻,星舞低声问道:“你刚才那样匆忙,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也不怎样要紧。”苏破说道,凝视着星舞面纱背后如星闪的双眸。

星舞这般静静地望着苏破,双眼幽幽闪烁,令苏破觉得无所遁形地不安,但又有种奇异的感觉,也不躲避,就这般的任她看着。

“太晚了,我得回去。”星舞垂下头。

苏破心里轻轻一沉,说道“回去要心,京都的巡察们很警觉的。”

苏破不知道多此一举地提醒,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不过这次不怕巡察。”星舞收紧斗篷,走过苏破的身边。擦肩而过的一瞬,她轻轻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今天,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呢。对了,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夜里来过这。”

苏破怔住,霎那间无法思想。当他终于回头想要再看她一眼,星舞却连背影都已消失不见。

……

……

星舞最后的那句话,才是重点。苏破知道,她是在点醒自己,也是在警告自己。苏破现在还不知道,头上那颗星斗给人带来的恐慌有多大,他也不知道,那颗星斗与他的干系有多深远。他也不知道,星舞的淡然背后,是一种怎样的包容。他只知道,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为了这地宫之事而来,他有些奇怪,贵为四公主,怎会在这个深夜,随着禁军来到这偏僻的鬼宅,实在是奇怪。是否有些大动干戈了呢?难道他们也知道红莲教一事?

“女孩,已经长大了。”苏破轻笑了一声,潜入夜色中。背后,是越喧闹的马蹄声,呼喝声。

对于京都的百姓来说,九月初八的夜晚到九月初九的清晨。绝对是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安心地不眠之夜。先是天生异像,地脉震动。随后便有京都巡察大举出动。这不免令人心惶惶。

先是有京都门阀造反的传言,跟着没多久传言又变成了是地下幽冥黄泉的怨魂作祟。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早上,乌京百姓出门都觉得格外的阴森。似乎阳光也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温度。

这一变故,可以说是匪夷所思的事件,给了不少有心之人以制造谣言的借口,如国之将亡,必生妖孽之类地话,迅的传遍了京都之外的地域。

尤其是红莲教所处的落花城一带,留言四起。

而京都的大街巷,昨夜生的事情也成了各个茶馆的谈资。

……

……

回到二苏府,已经快要天亮了。苏破端坐在书房,也没有点亮火烛,但是这黑暗,全然遮不住他的眼!

苏破沉默。似乎,一切都不对,一切又很正常。正常的是他的思维想法。不对的,是他的身躯!

在他的身躯当中,似乎多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东西。

苏破心中不知是惊还是喜。从罗舟山山崩开始,他所经历的,便是一场场匪夷所思的遭遇。

大石压身而不死,传说中的天妖变成了他的姑苏,身体里包容了元灵之种而肉身没有爆裂,一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在暗中窥伺了好久好久……

这一幕幕,明明存在,但又那般的离奇,仿似不真实的幻影。

如今,自己到了何种境地?苏破看看时间,今天的净虚之所还没有进入,心道别浪费掉。

苏破紧握着黑铁环,潜运丹田那异变后壮大之极的先天真气,那黑铁环上的奇诡花纹线条便亮了起来,其形状有些像星图,又有些像路线图,总之,苏破无从分辨,闪耀了起来。

光芒闪动间,苏破便进入了那三丈见方的房间中。待眼前旋闪的星点消失,在令人心神安逸的檀香气息中,满眼都是那些镌刻的纹理。

这房间的墙壁地面上都刻满了细的花纹,仔细一端详,似乎是某种文字,却是一字也不识。地板上也都刻着极细极的怪异文字……到处都是,简直就像后世里道士们在黄纸上画的符咒一般。

而且以苏破的感知,这个房间的墙壁地面,都是奇异的金属制成。这也令苏破奇怪。因为这墙壁之类,都是非金非铜,非铁非石,除了颜色不同,倒是与那黑铁环一般。在蓟州炉,苏破从来没有见到过类似的金属。

苏破轻车熟路,来到那控制台前,手在按下那方凸起之前,突然想到,还有其他三个凸起从来都没有按动过。便随手朝着旁边第二个凸起按了下去……

习惯了那种坚硬那种无动于衷。故此,那凸起无声无息的陷下去的瞬间,令苏破很是吃了一惊。

“啊,居然动了!”

苏破惊呼中,静虚之所对应的那面墙壁旁边,一处墙壁光芒闪动,有奇异的声音响起:“新宿主,进入试炼之所,宿主神魂强度,可承受时间十倍转化。死亡时,便自动脱离。”

然后三面墙壁光芒逐次熄灭,唯有那凸起对应的那面墙壁,光明大放,将苏破如流光般的吸了进去。

光芒消散后,苏破看到的是,青山,绿水,茅屋!

他置身其中,正处在一间茅屋之前!

左顾右盼,苏破心中才回过味来。他居然按动了新的机括,打开了新的空间!

第一次打开的是【静虚之所】,能虚幻现实,令时间流逝缓慢,在其中修炼招式功法,有熟能生巧,事半功倍的奇效。而这一次,打开的所在,听那奇异的声音所言,乃是【试炼之所】。而这处所在,与从前罗舟山旁的风光倒是有些相似,不知这试炼之意,到底从何而来。

而且,那声音提到,死亡时,便自动脱离空间。这死亡……

从何而来?

苏破进了茅屋,那茅屋比他山居时候的破房子还要狭当他进入的时候,光芒闪动,那草房的墙壁上,却是出现了一口刀。

那怪异的声音响起:“试炼之所,宿主初入,等阶一级,视宿主成就升级,最高可达九级。初识居所:破旧茅屋。目前可选择兵器:破铜烂铁一口刀。宿主等阶,初阶。宿主成就:无。”

……

……

苏破琢磨了一下,恍然,“这不就是后世宅男们意yín的网络传虚拟么?还有个神马说,名为【之修道歧路】,说人通过虚拟设备,便能进入到虚幻的神话空间,杀怪升级,捡装备,各种爽。但是玩的不好,便是各种虐。不就相当于这个玩意么?

这黑铁环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远古的神器?还是后世的后世出产的神秘仪器?

一时间,苏破竟然恍惚了。

难道能杀怪升级?还有经验拿?

就在苏破愣神的功夫忽听一声雕鸣。出门抬头看时,只见前面山崖上站着一个一人高的大雕,金眼红喙,两只钢爪,通体纯黑,更无一根杂毛,雄健非常。望着苏破呱呱叫了两声,不住剔毛梳翎,顾盼生姿。

似乎被苏破看的生气,那大雕一声鸣叫,便振动翅膀,呼啸而来,两翼这一张开,竟然覆盖几丈方圆,还没有飞近,为劲风所激,这茅屋便摇晃不休!

竟然是主动攻击型怪物,苏破忙取下那墙上挂的锈刀,入手轻飘飘的,果然是破铜烂铁一口刀,正要朝那大雕劈去。忽觉耳旁风生,眼前黑影一晃,一个疏神,手中刀竟被那金眼雕用爪抓了去。

苏破骂道:‘不知死的孽畜,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挥动铁拳欲待将雕打死消气。

这雕看着虽然大,但是便是凶兽,此刻也挡不住苏破的拳头。如今肉身强悍到了一定的程度,这拳,贯上先天真气,似乎不比精钢打造的锤子差上几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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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破窍穴

第十六章破窍穴

茅屋几乎为大雕激起的劲风所破。而那雕将那破铜烂铁一口刀抓到爪中,只一掷,便落往万丈深潭之下。仍飞向适才山崖角上,落在那里,站着便有一人多高,继续剔毛梳翎,好似并不把苏破放在心上。

苏恼怒,惟恐那雕飞逃,不好下手,便疾步追了过去。那雕早已看见苏破追将过来,不但不逃,反睁着两只金光直射的眼,斜偏着头,望着苏破,大有藐视的神气。惹得苏破xìng起,一个箭步,纵到离雕丈许远近,左手为弓,右手箭,上步连环,破空击去!

噗噗噗!拳到处,疾风萧瑟。

那大雕并不飞腾,抬起左爪,只一拂,便将苏破这连环进步的重拳拨开。同时张开铁喙,朝着苏破猛的琢来,那股劲风,呼啸狰狞,远胜苏破的拳风。苏破连忙后退,心中惊诧不已。只见那大雕也不追赶,正朝着他呱呱叫了两声,好似非常得意一般。

怎么回事?这拳力好似没有想象中那般大。苏破心中疑惑。他这几拳,全力而为。正所谓搏虎杀兔,皆出牛刀,不小觑任何对手。对这奇异的大雕,他岂会轻视之,并没有留力。但是,这拳力,却没有现实中那般大。似乎,也就是寻常先天归元境界的力度。

难道是有限制?或是说,只要到了归元或者凝魂的程度,便能进入这处空间,但是,力量就被限制在这个层面上?

那崖角离地面原不到丈许高下,平伸出在峭壁旁边。崖右便是万丈深潭,不可见底。苏破心中惦记着那雕故意找他麻烦,惹得xìng起,志在取那雕的xìng命,竟忘了崖旁深潭危险,也是因为这里是黑铁环中的幻境,也未计及利害。苏破心中琢磨着,再度冲前几步,将后世搏击身法施展出来,一个箭步,崩拳朝着那雕颈击去。

那雕见苏破再度朝它袭来,倏地两翼展开,朝上一起,苏破便扑了个空,身到崖角,还未站稳,被那雕展开它那大马车轮一般的双翼,飞向苏破头顶。苏破见那雕来势太猛,知道不好,急忙闪避,已来不及,被那雕横起左翼,朝着他背上扫来,打个正着。虽然错身,避开了那雕翼正面的大力,但就它两翼上扑起的风势,已足以将人扇起。

苏破一个立足不稳,从崖角上坠落向万丈深潭,身子轻飘飘地往下直落,只见白茫茫两旁山壁中积雪的影子,照得眼花缭。知道一下去,便是粉身碎骨,xìng命难保。但是,也没有丝毫办法,砰的一声,眼前一黑,便回到了现实中来。

啊!

苏破犹自惊呼,睁开眼睛,才现这已经是书房当中。他此刻正安然斜倚在靠椅上,根本就没有粉身碎骨。但是刚刚的情形,如此的逼真清晰,仿似就生在现实中一般,饶是苏破早就经历了古墓的粉身碎骨,罗舟山的大石砸身,地宫的筋骨爆裂,这种种大恐怖,大艰险,但犹自令人心悸不已。

好厉害的大雕。一举一动,就如一个行动有据的高手一般。而自身能挥的力量却是有限,这样一来一回,难免不给它打下深渊。

看来,只要在那所谓的试炼之所死亡,便会退出那个神秘的空间。苏破此刻已经明白。如是换个人,大概还要迷惑很久,但是经历过后世的种种类似情形,苏破已经进入了角色,正式将这个试炼之所看成一个虚拟的。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攻略,还没有半点的经验,但

死亡可以重来,这就是最大的利器。而刷级,则是后世每个玩家的传统美德。

那试炼之所到底是试炼什么的?苏破很想知道,但是,他已经进不去了。无论如何催运真气,都无法点亮那黑铁环上的符咒星纹。

……

……

窗外那绚烂的星光渐渐收敛,黯淡了下去,那震撼人心的星空异象,也恢复如常。一轮明月重放光芒,将银白色的如水流年点亮。

苏破望着那银白的流光,心中想着此行的遭遇。

无论从宁王府的种种痕迹,还是从那黑衣人的口供中,苏破得到的讯息很多。先,那里本就有一条地脉经过,被宁王动用手段布下祭坛阵法,将地气集中,风水转化,企图凝聚龙气,阴谋图反,这应该是确有其事的。但是,那布施祭坛的人,却是别有用心,他给宁王布的这阵法,汇聚的不是龙气,而是阴煞之气!

这种风水,那是极险恶的凶局。宁王府满门诛灭,说来,肯定是跟这风水的转变大有干系。

这样看来,布阵法的人,不是手段差了点,就是有意而为之。在苏破看来,后者的可能xìng极大。因为,那祭坛的选位,那风水的轮转,都丝丝入扣,半点不差,这样的人,如何看不出这偌大的错误呢?

由此可见,这施展术法者,居心叵测。但是,他却是深得宁王的信任。这五十年前的凶杀,其中还有别情。

但是,这些跟苏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现在推想的,只是那红莲教的目的之所在,还有那布阵者,是否就是红莲教中人!

如果说,这宁王府仅仅只是红莲教传递讯息之所在,随着那地宫的现,这点有些不靠谱了。那地宫如此隐秘,若不是有心人,岂能轻易现?

经历了千年的阴谋史熏陶,苏破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推断,这个推断,着实有些惊人。

那就是,这宁王府之变,与这地宫的聚煞阵法,都是红莲教在后面一手操作。甚至,有可能还有太平道的参与,或者是亲历施为。

听那黑衣人讲,他不过是个接收讯息的,而监控那阵法祭坛的,是红莲教的一个堂主。如今虽然没有遭遇,但是苏破也知道,红莲教的堂主,肯定不是自己如今能够对付得了的。红莲教的香主,便已经是归元境界的水准。一个红莲教,上上下下,有几百个香主之多。而堂主,不过二十几人而已。每一个堂主,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修为也至少都是凝魂期。甚至,其中还有些入神期的强者。

入神期的强者,有多厉害?想想那鹰九霄就知道了。单凭一双手,便能开山动地,无坚不摧!

苏破想来想去,或许,凝魂期的家伙,自己能尝试着对付一下,入神强者,只能敬而远之。

肉身境界为武者。大周的军队,普通的军士,都是锻骨级别的修为。而易筋修为的,多半就能成为伍长。

先天以上修为为修者。也就是说,进入先天境界,才算真正的踏上修行的道路。在军方,气动期,便可以为校尉,归元期,便可以为都尉,凝魂境界的,也都是身居都统高位。如定军候那般的少年英才,更是为一军之统帅,封侯拜爵。

但是,先天境界,也仅仅是修行的。唯有进入先天第二阶段,入神期,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修者。

神而明之。

食气者,神明不死。

唯有踏入入神期,才有望上窥神灵之境界,有望脱常人,有望于天地元气相容相辅相成就。到了那时,才会有五百年,甚至八百年的长寿,可以向更高的台阶迈入。

所谓向天再借五百年,不过如是!

东元大洲,乃至其他诸洲,人妖分属,入神者众,神灵者稀,所争的,便是这五百年的寿命,便是这一线天机。

苏破也知道,自神灵之下,修为乃是顺天而行。正如后世老子道德经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舆,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修肉身,修先天之气,都是强横己身,顺应天道,所谓弱肉强食,都是符合这世界规律的。

但是,苏破也知道,到了神灵这个境界,再往上,便有天劫。

何谓天劫?在苏破看来,不过就是掠夺天地自有的东西归己身,这样的话,老天就不会视你为刍狗了,而是视你为异端,降下惩罚,将你抹杀掉。

或许,用后世的解释,便是自身的能量太过强大,想要打破这宇宙规律的束缚。结果,被宇宙规则封杀。

苏破自打接触了那上元紫府经书,便经常考虑这个问题。虽然,他的修行境界还差的远。但是,想要达成最终的目的,必须要多想多看。

在苏破看来,想要脱这个时空的束缚,那先就要成就神灵,然后,更上一层楼,接触到,并打破这个宇宙层面的束缚,也就是破开天劫。

谈何容易!

苏破不知道那所谓的天尊究竟是何许人物,他只知道,那人在面对天劫的时候,尚有余力击杀神灵,便是那青衣人碧落君,在他的凶刀之下,亦如土jī瓦狗,不堪一击!

这样的人物,都陨落在天劫之下。苏破知道,自己所图,任重而道远。

但是,我还是要打破这天地!

……

……

万丈高楼平地起。苏破放下那些纷扰,专心的修炼功法。在那真气逆转为黑色之后,第一次冲击窍穴,便打开了十七窍穴,如今,经过地宫那第九天魔王一战,这真气吞噬了那地煞,而且还吞噬了那天魔王的魂体,壮大大不可想象的地步。

那第九天魔王的所谓分身,究竟从何而来,又是如何躲在那地阴煞气当中,苏破并不知晓,但是,他知道,自己脑中,又多了许多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记忆。想来,便是那第九天魔王分身留下的。不过,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场景画面,其余的,就比较模糊,不知为何。

不过,就在那些简单的场景画面中,苏破也有极大的现!

因为,在那画面的末端,他赫然看到了一处熟悉的场景。

那里属于罗舟山!

如果苏破没有记错的话。

……

……

三经脉运行图,如今都已经走遍。窍穴已经开了十七。

苏破缓缓的运转功法。一次次的运转,完全不知道外界的变化,运行到第二十七转结束时,一阵熟悉的通体舒泰感觉油然而生,这已经是平时修炼中最多的次数了,依平时的经验,应该已经过一天了,但既然早已做了决定,苏破想也不想的气息继续向原路行去。

开始冲击窍穴!

第十八窍穴,名为神谷穴,窍开则神清。在黑色刚猛真气的冲击下,便如草纸般的脆弱,一击即破。随后便是第十九窍穴,大酉穴,窍开则气活。在这黑色异变的先天真气下,依旧脆弱如前,那破裂的声音,惨淡的很。

随后,第二十窍穴,第二十一窍穴……

直到第五十八窍穴,势如破竹!

就在这时,苏破察觉到气息行往尾椎处温养后便停滞不前,在门盈穴前受到阻碍。几次冲击也往往停在这儿,而后半途而废,虽然苏破心中明白练气尤忌急躁,不过这次却不想就此收手,于是平心静气的将气息留置于尾椎这窍穴处,继续温养,随着气息一丝丝的增厚,欲继续往前进,窍穴却依然不为所动。

这时苏破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古怪的念头,他谨慎的试着将尾椎的气息略为左右偏移,片刻后,似乎并无效果,试着后退再前冲也无效。似乎,那门盈穴无孔难入。

这黑色真气,自打吞噬了那阴煞地气还有那天魔王的魂体,阴寒之气大盛。

苏破琢磨了一会,便试着将那黑色真气用意念操纵,将那真气导引太极珠的灵力,先是用水系灵力冲刷,然后再用火系灵力烘烤,最后,在黑色真气的全力催动下,那碧绿的水系元灵,再次冲击这窍穴处,在黑色真气如阴煞般的低温下,元灵之力凝固如冰刀一般,狠狠的冲刺在那门盈穴上!

“噗……”

苏破似乎听到了破碎声,就如强弩射穿鲁缟。

门盈穴开!

这是一个极大的关卡。门盈开,则代表着窍穴成就大半。所谓门开自盈!

到了现在,苏破仅仅是第二次冲击,便打开五十八窍穴!

……

……

这种成就说出来,当真是震撼之极。放眼大周皇朝,从来都没有人能做到过。不过苏破可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水火两元灵形成的太极珠有多奇妙。这水火两元灵,能扎根在他的身体中,全是靠了他灵魂坚韧,魂力雄浑之故。这个世界,人皆有魂灵。人身常驻的,便是命魂。命魂破则人命休。

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魂,所谓修炼,凝魂便是以先天气凝固命魂,令其坚韧,令其壮大,以便能承载引灵一关。若是命魂不够坚韧,不够雄厚,与天地灵气合二为一时,往往便会无法相容,也无法占据主导地位,将灵气引入体中凝就元灵,往往结局便是魂魄散,肉身爆裂。

所以,入神期的修者,每一个都是经过大恐怖大考验,才成就这等修为的。

而苏破,生来本就聪慧,命魂浑厚,如今后世灵魂穿越万千时空而来,两魂相聚相溶,这两倍于常人的魂魄,起到的作用,绝不仅仅是乘二的关系。故此,才有那青衣人被凶刀所斩,神灵碎片却灌入苏破体内扎根,而没有将苏破撑爆的原因所在。

而那地龙之妖丹,缘巧合,那地龙,并不是简单的玄元之龙,其妖丹本就是自身火元之种,被苏破误打误撞的吸入体内,与水火灵力冲撞,虽然命魂足够强大,可以承受,但是苏破的身躯却是无法负担。但是,就在那时,苏破的元胎神海却骤然一变!

被这两种元力刺激,那神海中的命魂骤然化为黑日。先天真气也被转换为黑色真气,霸气十足,那水火两元灵本强悍之极,一个是东元大洲顶尖神灵的灵神,一个是异龙的火灵之种。那龙,若是活到寿命,自成神灵。可见强悍。但是在黑色真气的恐吓下,包容下,这两种xìng质相反的真气,被强行分开,但又相依,就形成了那奇异的太极珠。

……

……

打破窍穴,在先天修者看来,都是艰难之事,往往要耗费极大的时间。便是那些英才们,身有灵脉灵体之属,也常常需要一年多的时间。而苏破,却是拥有这异变的黑色真气,加上被黑色真气携裹的水火元灵,这等威能,难以想象。

在这种令人无法想象也无法相信的奇异手段下,近乎儿戏般,苏破便冲破了五十八窍穴。而且,还在继续当中。

到了脊心阳平穴,如同适才一般停滞不前,不过这时苏破已然早有准备,温养较久的时间后,再度利用水火元灵,最后凝为一点突破脊心,全身猛的一震,一阵熟悉的通体舒泰感觉油然而生。

就在心想是否要继续下去之时,全身内息猛然一涨,似欲破体而出,度忽然极快的一路冲关而过,别无阻碍。照理若是快通过而未温养时气息将无法增强,但是现在不但越催越快,而且内息越来越强,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

……

感谢越宗者,剑神斩,妖道受死,感谢盟主shind21,几位筒靴的打赏支持,感谢梅甘娜,生瓜蛋,独孤一山,三位筒靴的月票支持。拜谢。

第十七章 要打脸

第十七章要打脸

若有魂灵,那黑色真气夹着水火灵力,拧成螺旋形状,狂飙而出,在经脉中奔流,在脉络间鼓动,向着一处处窍穴动强攻。

一处处窍穴,本来都是坚固之极,普通先天真气冲破,每一处窍穴甚至都需要几天甚至是月余的时间才能打破,更有很多修者,究其一生也无法将某个窍穴打通,但是,这些障碍如今在苏破面前,在这锋利如刀,犀利如枪的真气灵力拧成的螺旋激流面前,迎刃而解!

苏破默颂真诀,将周身先天真气徐徐收摄,藏于窍穴之中。这一刻清修,眼看就要功成圆满。就在他颂完最后一句真诀时,本已渐归于窍穴的黑色真气骤然扩散至四肢百骸,随后一收一放,震得苏破几欲从木塌上弹起!真气还有其中夹着的灵力的一震之下,他经脉受创,似乎全身上下的脉络一齐剧痛起来,有若被人生生bsp;剧痛之下,这是全身窍穴大开之兆,苏破不惊反喜,他强忍剧痛,全力收摄心神,任由周身真气灵力震动不休。九震之后,他周身真气忽如万流归海,席卷而回,尽数归于窍穴!

真气九震,即是窍穴通畅,功行圆满之兆。

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源源涌入,转化为真气,补充损耗,同时蕴藏于窍穴之中。最后轻轻“波”地一声,似乎是有个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被打穿了那般,真气募然倒流丹田,聚集在他丹田,似乎汇聚成了什么。在那一瞬间,苏破只觉得浑身好象整个被贯通了一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说不出的通透舒畅。

那些本来被激流冲击受创的经脉,也完全恢复。

苏破一跃而起,一声长啸!

真气鼓动之下,二苏府清晨的宁静,骤然被这声长啸刺破!

昨夜,有破军星动大如斗,光耀环宇。今晨,有苏家三少一声长啸,喝破苍穹!

这一啸,清亮雏凤啼声,便如王者之禽的震怒,喝动京都,撼动了三公九卿的心魄。

这一啸,呼动岁月如潮,便如烽火的鼓声,穿过江湖,翻越成了三山五岳的洪流。

这个清晨,几乎所有的修者,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万千楼阁,交错街道簇拥下的二苏府。

徐徐,良久之后,收声。

苏破仰望那一轮跃出云海的朝阳,觉得自己的心红光影一般的澎湃壮丽。

窍穴通,气动成。而归元淬炼内脏,早就在灵气入体之后便时时淬炼,更有金刚身的佛家功法加持锻炼,五腹六脏如钢,这归元境界也是大成了。先天三境界,前两境,在今夜,势如破竹!

苏破昂傲然,这京都,谁家子弟能堪比肩?

凝魂之后,便是引灵,这两境界,似乎,也是唾手可得。入神境界在望,一时间,苏破似乎看到了前方的路,那无边无际的迷雾,已经慢慢的散开,似乎,那万千时空,天地大道,时光长河,都可探寻。

苏破不是傻子。自鹰九霄被他弄疯了之后,他便怀疑过自己的魂灵是否有异。如今他已经确定,自己的命魂强度,是他人的二倍之多!

这样浑厚的命魂,何须凝练?

这样平坦的修行大道,就这样如一个不着衣缕的女郎斜倚在他的面前,似乎可以上下其手,为所欲为,令苏破又是喜悦,又是疑惑。

似乎没那么容易。苏破心中隐隐然泛出了这个念头。

不知从何而来,仿似刻在灵魂深处。

……

……

“五桧!”苏破呼喝了一声。

“哎,少爷,五桧在这那……”五桧那特有的细长的,带着京都西北贫民区口音响起,哈着腰,几步便从厢房那边窜了过来。

“跟少爷出门去!”苏破笑着说道。

“哎,少爷,五桧头前给您带路喽。”五桧点头应道。心中乐开了花。距离上次出门,已经隔了一个多月了,上次的风光,他可一直都忘不掉。不但陪着少爷在大通阁上耀武扬威了一番,还得了十多两银子,这差不多抵得上他半年的工钱了。

跟着少爷走,吃喝都不愁。五桧将这十个字牢记在心。今次又要出门,自然是喜出望外。

一出府门,苏破便愣了一愣,映入眼中的,不再是满目青翠,而是娇艳如火的红色,金黄耀眼的黄色。

京都气候温和,便是十月天,也是草木尽绿。乌衣巷口,本来遍地都是草木苍翠,朱雀大街两畔,也是草色苔痕相映绿,入目清心。但此刻苏破出了大门,只见树上的叶片都变做娇艳的绯红之色,那遍种的菊花本来刚刚结出花骨朵,现在竟然是一夜开放,金黄满城。甚至连点苍滴翠的苔痕都变做了深深浅浅的胭脂色,让人不忍践踏。愣了一愣,才自青石台阶出来。

他一出来,便直接走出朱雀大街来,站在街边,向远处望去。晨雾缭绕中,楼阁间生长的参天巨木,都已变做深深浅浅的红色。触目所及,皆如似火红叶,如火如荼。

这秋怎么来的如此之早?虽然昨夜下了一场雪,但是,这树叶也不知红的如此快,那菊花也不至于开的如此盛吧?

苏破心中惊愕,心道难道是昨夜宁王府中地脉阴煞之气被那第九天魔王震动了,搞出来的异状?他却不知,若只是地脉动,也难能至此。这满城的红黄,皆是破军星光所至。

正所谓破军星,天地萧杀!

……

……

“少爷,咱们今儿要去哪啊?您说一声,五桧给您头前带路,这京都就没有我五桧找不到的地儿。”五桧见到苏破有些恍然,看看左右的景致,笑着弓腰说道。

“五桧啊,下次别叫我少……就这样吧,咱们去那个红袖招看看。”苏破本来想告诉五桧,别少爷少爷的,听着别扭,但是转念一想,还真没法另叫。这大周讲究尊卑有别,别太出格,否则反倒是害了下人。

“红袖招?”五桧眼睛一亮,喜形于色。但是转瞬间便换上了一张苦脸,“少爷,那里……我倒是知道,不过,您真的要去?我怕管家夫人会不高兴的。”

苏破笑了笑,心中倒是对这五桧多了几分好感。这家伙不但为人勤快,还是个本地通,好使换不说,这心思也机敏,考虑的周全。

他笑着说道:“无妨,少爷我不是去搞七八糟的东西,咱们就去见识一下,听听曲,喝喝茶,吃吃饭,看看那里凭什么号称京都第一家。”

“好嘞,少爷。”五桧早就听闻那如天上宫阙一般的红袖楼的好处,不过,那地方都是贵人们才能进去的,像他这种下人,在托生个几辈子,也不见得能有资格进去见识一回。如今跟着少爷,有打开眼界的机会岂能不乐。心中已是琢磨着回来怎生好好炫耀一番。

叫了一辆黑漆大车,走了近一个多时辰,才来到那中门大街。

京都最富贵的大街,非门阀扎堆,高官府邸云集的朱雀大街莫属。但要说最繁华的大街,便要数着中门大街了。红袖楼便处在这中门大街的街尾。楼不高,但连绵成群,占地甚广,在这寸土寸金的京都,那圈下这么一块中心区域,显然,这只有门阀世家才能做到。

楼阁亭台,古香古色,有婉转清脆的曲子在其中回荡,还有偶尔响起的杯铛声。

刚刚走近那红袖楼紫红色,两丈多高,用千年海底檀香木打磨的大门,就隐隐听到斥骂之声。

“你这泼才,让你混进红袖招,已经是给了你偌大的面子,还敢在此地撒野,你是不是不想在京都混了?别说是你,就是你家人,要赶出京都,也比赶群野狗还要轻易!”

在那或粗豪或尖细的喝骂声中,一人被“砰”的一声,丢出门来,重重的跌在四四方方青石块铺成的街面上,那沉重的响声,似乎要将那石板都震裂一般。砸的这叫一个狠!

被这般喝骂,这般蹂躏,那少年却是不敢吭声,呻yín着慢慢的爬起身来,嘴角都是血渍,似乎是受了内伤。不过脸面也肿的不成样子,显然,在被丢出来之前,就已经被打了不知多少个耳光。

“咦,是你?”苏破看到这少年的面目,顿时一愕,原来这人却是个认识的,正是秋猎时候结识的张路张四。

“张路,怎么回事!”

苏破低喝了一声。

“苏少?是你!”捂着脸,面上都不敢有悲愤之情,那少年正要离去,听到苏破这一声喝问,转过头来,惊喜的说道。

……

……

“苏少,这里是红袖招,我张家在那一片也算有头有脸,但是,想要进这里,还是不够。不过今天被朋友带进来,听人说话,忍不住cha了一句嘴,就被这般羞辱了一顿,也怨我不知深浅,妄自开口……”张路张四支支吾吾的说着。

苏破见到他眼光闪烁,就知道他必有隐瞒。这样的少年,一眼一色,岂能瞒过两世为人的苏破。

“四,当朋友,就给我说实话。否则……”苏破瞥了红袖招那富贵锦绣,又古朴简单的紫木大门,身上突然生出冷意,这股气息,映着这红叶黄花,萧瑟肃杀,令人惊骇之意凛然而生。

“苏少,是这样的,秀芳大厅,一群公子哥们听着曲子,谈论起最近的京都大事,渐渐把话题引到秋猎上来。因为一时侥幸,俺也进了最后一轮狩猎关,便成了挖苦的对象,这到没什么,俺人微言轻,一笑而过也就是了。但是,赵慕白那厮,竟然说起了苏少您……”张路诺诺的说道。

“他说我什么,你直言无妨。”苏破看去,现张路面上虽然悲愤,但目光却没有闪烁,显然所言不虚。

“他说您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土jī飞上凤凰窝,说您是苏痴儿,背后说不定苏家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让您有了这般成绩,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怕是入神都轻易达到了,说您是狗肉上不了宴席,早晚都是扔货……我就cha了一句,‘苏少那人我张四打过交道,是个有勇有谋的儿郎’,就这一句,就被他们几个给我打了出来,那红袖招的宫家人也不理会,反而耻笑我不知深浅。”

张四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苏破沉yín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张路,能在人前为我苏破说话,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苏破的朋友了。”

“啊……苏少……”张四结结巴巴,一时间不知是惊还是喜。秋猎时,跟苏家少爷一道,也算搭上话。不过,能有这番善缘也就不错了,日后看在这一面上,兴许就有个照应。但是要说跟苏家三少结交朋友,他张四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张家不过是一家族,虽然处在二苏府势力范围内,但距离依附都差得远。毕竟,要依附门阀世家,也得有个实力。但是此刻,苏家三少竟然说,他们已经是朋友了!这,这叫人如何相信!

“怎么样?”苏破笑道。

“苏少……我张路求之不得。”张四颤声说道。

“你是我的朋友,在这里无故被辱,那就是羞辱我苏破。”苏破轻笑着说道,“跟我走,看我给你找会这个场子。”

张路极为犹豫。这红袖招背后谁人,他清楚的很,苏家三少纵然携秋猎头名之威,但是在这里若是动起手来,也肯定要吃瘪。

他刚要开口劝慰,说就这样算了。但是看着微笑的苏家三少,张四突然感觉到,那微笑的背后,竟然似有一个无边的黑洞,要将人吞噬一般!

好煞气,好恐怖!

惊鸿一现,随即无痕。

张四肉肉眼睛,似乎,他花了眼。苏家三少微笑的这般随和,哪有什么煞气啊。

不过口中的言语却是说不出来了。心道大不了再被羞辱一番就是了,就舍命陪三少走上一遭吧。

……

……

“砰!”

紫木大门被踢开。

“什么人?”无人谩骂。大概也知道,这般出场的,都是有些斤两的,或许上边的宫家几位爷们能吃住,不过下人就要心着了。

“爷是苏破。”扔下一句,苏破便朝着那回廊行去。身后,五桧,张路,亦步亦趋。

无人敢拦。

这一声,斤两十足。

“苏破?是苏家人吧?”一个红衣汉子目光一凝,转身便朝着后院快步行去。

“哗……”

拨开全是由指头大的明珠穿成的珠帘,苏破三人进了秀芳厅。这大厅修建的极有异国风情。在苏破看来,颇有几番缅泰风情。

见到三人突然进来,都没有人通秉,大厅里那二十多人,其中便有面露不悦之色的,待见到苏破身后的张路,更是面色阴沉,开口便喝叱道:“怎么又放进来了,这次给我打断他狗腿!”

“谁是赵慕白。”

大厅中嗡嗡的谈论喝叱声,嘎然而止。似乎,这一声询问,带有无穷的压迫,无穷的震慑之力!

“不才,便是在下。”咳嗽了一声,一个年轻人轻笑着回答道。那笑容多少有些不屑之意。赵家家主赵平章,京都大员,又是与宫家关系密切,这京都,他惧怕谁来?

苏破看去,那赵慕白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岁,生的唇红齿白,面容俊美,加之他全身尽着锦绣衣袍,腰悬碧欲,远远看来倒是更像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早已不像修炼先天之徒。真想不到,将张路打的口鼻穿血的,就是这样一个斯文人。

“他是苏家三少,苏破……”人群中突然有低语声响起。

听了这言语,那赵慕白脸色顿时一凛,目光就紧紧盯在苏破身上,眼中深含恨意,人群中的议论声都浑然不觉,此时见苏破目光望了过来自己,顿时,赵慕白满面笑容,眼光温和,只见他走上前几步拱手一礼,脆生生的拜道:“平章府后学末进赵慕白拜见苏世兄!上次家兄得蒙世兄赐教,受益良多,慕白也感激不尽,今日多有仰慕者,若有所求,还请世兄再不吝赐教!”他这一番话居然说得神态谦恭,言辞恳切。

苏破见他如此表现,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心中却是冷笑。任你千般伎俩,我自一力倾摧。眼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当下,苏破也是拱手还了一礼,淡淡道:“赐教倒不敢当,赵世兄家学深厚,如若愿意相互切磋,我苏破恐怕是高攀呢。当日秋猎一别,不知令兄可好啊?身子是否还欠佳?”

打人不打脸。赵慕白将张路赶出红袖招,便是因为他大哥赵慕北被苏破打得人事不醒,但现在还躺在床上。如今,苏破一开口便是问候他哥哥,语气中透露出的不屑,便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这叫赵慕白情何以堪?

脸上变色,看到周围诸人的眼光,他便知道,这是躲不了了。若是不好好应对,在这圈子里,就会抬不起头来,便大声说道:“家兄虽败,但赵家依旧有人,日后当向世兄讨教……”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大厅!将众人的嘀咕声,交谈声,远处帘惟后传来的曲调声,悉数打破!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讨教!”

起初还文静似书生的苏家三少,突然暴起,一记耳光,打的赵慕白不知所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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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红袖招

第十八章红袖招

异常响亮的一记耳光,就如清朗天气里老天降下的一声爆裂闷雷;就如沉静课堂上顽皮学生吹破的猪气泡;就如弹奏三月溪时古筝突然断裂的钢弦。如此的刺耳,如此的突兀。错愕的不仅仅是赵慕白,还有满场的权贵子弟们。

看着满脸无法相信,也不知是惊愕,还是被抽打的太过厉害而脸孔变形的赵慕白,大厅中一下就寂静了下来。

“你……你竟然打我……”

嘴角鲜血横流,吐出五六颗牙齿后甚至说话都有些漏风的赵慕白指着苏破,怒声喝道。这一巴掌,将他抽出几丈开外,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直到此刻,他都无法相信,这苏家三少竟然在笑意盈盈中能突然暴起伤人,这般的果决暴虐。这前后的转变,太令人不可思议,这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么?而且,自打这苏家三子来到这大厅,他便深怀戒备,虽然修为不过初入归元境界,但是他自信虽然不是这苏家三子的对手,但也能招架片刻。但是,这一巴掌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重,令他无法想象!

若天外奇峰,突兀险峻!挨了这样一巴掌,他一时间根本不敢靠近那少年,因为他知道,若是再来一下,他还是躲不开!所以只有怒喝,只有斥责。

“打的就是你!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承了赵家余荫的一个纨绔而已,竟然敢在我苏破面前如此放肆。”

苏破冷冷的点着他的鼻子,清声说道,冷冽的声线,令这大厅一下子便肃杀萧瑟了起来。

伸手拉过同样震惊,还有些畏畏缩缩的张路,苏破环视四顾,慢慢的说道:“瞧见没,张四,是我苏破的朋友,在这里,有人号称要打断他的狗腿,还有人将他打得满脸是血,最后踢出了红袖招。这是不给我苏破面子,既然这样,就别怪我苏破不给你们面子。”

目光扫过众人,无论是刚刚叫嚷撒欢的,还是嚣张跋扈的,或是阴沉低调的,都下意识的避开了这苏家三子的眼神。

苏破不准备跟这些英杰或是纨绔们讲什么道义之类的大道理。人皆有气。将军能威武,是靠在千军中杀伐养出来的杀气。文人有儒气,是靠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熬出的书卷气。而这些整天只知道熬鹰遛犬玩女人的京都公子哥,身上有的只是肮脏臭的纨绔气息。

就算是纨绔,想要刻意学会一手两手技术含量颇高的跋扈嚣张,没个十几年道行根本学不来其中的精髓只通个皮毛,大多数都是肤浅的很。在苏破看来,这群人中,赵慕白虽然年轻,但对着自己能将仇恨掩饰,不动声色,应该是是众人中核心一员。剩下的,也有几个有眼色的,但就算厉害,相比宫九轩辕子都之流,也都差得远了。不论是门阀子弟,或是富贵人家出身,都不入流。这也是他对如今京都几个暗地里被人谈之色变的圈子的评价。除了京都四秀级别的人物,能令他有几分忌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刚刚打人的,都自打嘴巴二十下。说要打断张路腿的,就自己掌嘴十下吧,否则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轻描淡写的,在众人的错愕惊骇中,苏破公布了他的审判结果。浑然不将这些人的愤怒当做一回事,那种肆意,张扬,蕴于平静之下。

“你以为你是谁?苏家三子而已,便是苏浣苏长歌在此,也不会这般嚣张!”

“不过是秋猎头名而已,难道以为你继承苏家家主之位了么?”

“放言无状,子无礼!”

这句话,便如落进粪坑的石头,激起了民愤。一时间,大厅群情激奋。更有多人在一旁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大有一个呼吸就能把苏破生吞活剥似得。虽然,最近风声渐歇,但是缝隙即生,便不易缝合。就意味着苏家没有了大周国主这种坚实的后盾,塌了半边天,连带着那本来坚若磐石的地位也开始动摇。这说明,眼前这rǔ臭儿的嚣张,不过是纸老虎而已。那秋猎头名的荣光,谁都觊觎,谁都又忌惮,所以看着眼前少年如狼似虎的目光中飘摇不定,想要上,又怕这少年出手狠辣,被打得狠了,面子那就丢尽了,以后在这个圈子里再也抬不起头来,那就等于离开了高端资源,所以都在观望。

至于苏破所言,不过大言不惭而已。他们还真没放在心上。便是苏浣在此,也有宫五相对。何况只是一个苏破!

就算打败了宫九,那又如何?如今这大厅里,还有三十多岁的修者,修为也到了凝魂期,虽然没有那般天才,但经过这些年的累积,想要对付一个战力不过归元大成的家伙,还是有把握的。至不济,也可以顶上一会。这是宫家的地盘,秋猎上将宫九差点打的粉身碎骨,如今还招上门来,难道宫五还能坐视不成?

苏破淡定的表情被他们认为是无知的朦胧天真,他就像是入了狼窝的羊崽子,随时都会被恶狼扯碎。

“刚刚说要打断你腿的,就是他吧?”直指一人,苏破扭头询问张四道。此刻张四心中这个后悔啊。

虽然苏破一巴掌将赵慕白打的狼狈之极,让他出了心中一个闷气。但是,眼下这场景,这不是羊入狼群么?

不过到了这般田地,赶鸭子上架,也得挺着。他点头说道,“就是他……”

“是我又怎样!”一个衣着华贵,身材魁梧,三十多岁的壮汉大声咆哮道。“我是金大尚,堂堂的五都军教头,你能把我怎么样,告诉你,苏家子,就此罢休还来得及,若是别惹恼了我五都军,叫你在京都……”

“要你自掌十下,否则……就是打断狗腿!”

身形一晃,如行云流水般,苏破已经是到了这壮汉的面前。

敌不动,我不动,敌稍动,我先动!

见到苏破煞气腾腾而来,那大汉怒喝一声,当胸一拳!

身为五都军教头,那五都军中,都权贵纨绔,都被他操练的服服帖帖。身为初入凝魂的强者,他岂会畏惧是rǔ臭未干的毛头子。

迎着这将空气都凝成一团,如山沉重的一拳,苏破身形向前贴近,身姿步法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

他所用的正是越纯熟的太极功!

古传太极并无套路,原始骨架就是十三式,分别为定、进、退、顾、盼、棚、捋、挤、按、采、列、肘、靠十三字组成,它概括了太极拳的主要法则。

于易经阴阳动静之理,盈虚消长之机。运动作势,纯任自然,圆活运动如环之无端,循环往复,无休无止,气象万千,变化莫测,故名之曰“太极拳”。

苏破这一动,尽得这十三字真传大义。

揽雀尾,卸开这大汉当胸一拳,紧接着左单边,提手,拨开那大汉进步前冲呼啸而来的一掌,搂膝拗步,撇身捶,云手,将那大汉的如电便的合臂环抱打散,随后便是单鞭下势揽雀尾!

几个照面,在那大汉虎虎生风的重拳之下,游刃有余,卸开大力,已然是一掌切在那大汉的大腿之上!

“咔嚓!”一声,筋骨断绝的脆响!

先天大成境界,修者肉身坚固之极,但是,在苏破这轻描淡写的一抹之下,那大汉的大腿骨便如柴火棍一般的脆弱!

“啊……”一声惨呼,被苏破肩头一探,那大汉身形不稳,仰天跌倒。

不过是人影交错,电光火石间,竟然就分出来胜负!

那金大尚,脾气暴躁,在大厅这些人当中,武技修为,都是顶尖的,在众人看来,这苏家三子纵然是秋猎头名,但也不是他的对手。毕竟,年龄的差距在那里摆着呢。在修为的道路上,十七岁的天才,也未必能比七十一岁的庸才走的更远。而这金大尚,可不是什么庸才,他当年,也是秋猎的十强!

就这样的一个人物,竟然在这苏家少年手上,都没有走上十个回合!

一瞬间,大厅众人都愣住了。有几个自持武力,意图上前相助,打算趁下手,打上两记黑拳的,都张大了嘴巴,再也挪不动脚步!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自掌嘴巴的下场便是如此。”

苏破举头四顾,目光虽平和,但在众人眼中却是凶恶的很。

“还有谁?”

苏破淡然说道。

大厅之上,二十多人,动手的不过几人而已。眼下,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几人身上。本来还想着一拥而上。但是,眼见那金大尚都撑不住几下,这苏家三子心狠手辣,若是被其打断的尽管,那就太不值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人之常情。因此,与此事无关,虽然刚刚还一副义愤填膺状,但此刻却是袖手旁观,做出一副路过的模样。

赵慕白,以及其他几人,都目眦欲裂。这三人便是刚刚羞辱张路的,此刻,眼见其他人都避得远远的,而那张路一脸的红光,兴奋莫名,正盯视着他们三人,便知道无法避免。

突然间,脚步声响起,进来一人,大声斥责道:“谁在我红袖楼闹事,快给我出去!”

苏破抬头看去,却是一个管家摸样的。

那管家大概四十多岁,来到近前,斜睨苏破,一脸的不屑,撇嘴说道:“我是宫家的管事宫不缺,你这少年磕头赔礼道歉后赶快离去,我也不与你计较太多,否则扯出你家大人来,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你就是……”

“滚开!”

一脚,便将这管事蹬出了大厅。将那珠帘都带飞了,一时间,大珠珠落欲盘,叮叮咚咚落在明亮照人的地板上,滚的到处都是。

赵慕白,金大尚,宫家管事!

这三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但一个比一个灰头土脸。特别是这宫不缺,在宫家也是一个权力不的人物,若是放出来,也是三四品的京官。这苏家少年,竟然是连宫家的面子都不给!

特别是这宫不缺,似乎不知道这苏家三子的身份,这一下惹恼了他,听那声音,骨头不知还有几根是好的。

见到此状,大厅众人面色更是灰旧如尘土。

断腿还是掌嘴?

这是个问题。

丢面子还是要筋折骨断卧床不起,这是个大问题。

赵慕白还要说些什么,耳边已经传来耳光声。

啪啪啪……

都似打在他的脸上,心头。

“既然苏家少爷下令,我等自掌嘴巴也不屈。”自掌完嘴巴,那两个家伙还上前给张路赔了个不是,口中说着。

听了这话,赵慕白口喷鲜血,一头扎倒。

即使这般,苏破也不会放过他。“张路,你自己动手。”

张路也不客气,反正都已经得罪了,不如爽快一回。有这样彪悍威武的苏家三少撑腰,还怕什么?

上前揪起赵慕白衣领,正反几个耳光下去,噼啪作响。

苏破笑意盈盈看着厅中诸人,无人敢直面应对,俱是低头不语。

……

……

“好大的煞气,好大的威风。”

就在这时,一人踏入厅中。紫色的长袍无风自动,令这大厅一瞬间便罩上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这人一来,轰然间,这大厅便沸腾了!

“宫五爷!”

“宫五大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刚刚还温顺的如同猫,委屈的如同被虐待的媳妇,但现在,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眼睛也不花了,都大声招呼着,看着苏破的目光,充满了嘲讽和幸灾乐祸。

傲剑宫五!

京都四秀之一。这是与苏浣苏长歌齐名的少年天才。如今,怕是要进入入神境界了吧?不过二十五岁,便有这般成就,大周建国这百年来,这般人物不会过十个吧?

这苏破虽然也是秋猎之,但是,他不过十七岁,如何能与京都四秀相提并论。

看他如何收场!

一瞬间,憋了很久气的众人,都把目光投到两人身上。

“苏三,我宫五与你家苏大齐名,若是这般与你争上一番,倒是被人说我以大欺但是,今日你所为,却是有些过了。”

宫五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气愤或是喜悦。言语中也是冷冰冰的。

“我觉得还不够!宫五世兄,我此来,一则是为了我这朋友出气,二来,我想你也知道缘故。”

苏破也不废话。到了他们这种身份,不如直来直往。

“哈哈哈哈。苏三,上次明阳山庄我说设宴,你可是不给我面子啊。这次上门,也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自会让你去找正主。正好她也要见你。”

宫五也直接的很。

“有人要见我?”苏破一愣,心中便闪过了那人的面容。

似乎每个少年都会有暗恋的邻家大姐姐。或者被隔壁的妹妹倾慕过。

这个世界的痴儿,自打见过那动人的容颜,便难以忘却,日思夜想。这种思念,或许无关更深处的男女之情,但是也是最令人怀念的。

只是……

最初的倾慕,此刻都是恨意。

“她在哪里?”苏破沉声说道。

……

……

苏破迈着碎步走向红袖招楼阁的深处,那些个本来幸灾乐祸的望着他的纨绔们,此刻面无表情,也不知是该笑或者是苦。不知道这宫五到底在折腾什么幺蛾子。

赵慕白此刻心里各种的恶毒念头和拐弯抹角的算计都浮出过,但是在这苏家少年的力量面前都无济于事,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面无表情在走过了羊肠鹅卵石道后进入后厅,一时间,大厅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弄什么名堂。

当宫五撇撇嘴,转身走后。像是导火索,本来安静的一群人彻底炸开了锅,然后就是声的相互指责,继而声音越来越大,你给我架势,我给你长胆,原本都不是一条心的权贵子弟们因为苏破这样一闹,或是联合或是分裂。

……

……

红袖招楼阁林立。但是,最后的几处别院,却是少有人迹。这里,没有下人敢靠近。因为传说,宫里有几位经常会出来散心,这里便是他们的宅院。

在很简朴的一处红木楼阁的厅堂中,苏破见到了那正在提笔书画的女子。或者说,她还算是少女。虽然已经二十岁出头,但是,依然动人。如果昔日如梦,那么此刻,似乎这梦还没有醒来一般。

趁着蘸墨的空档她抬起螓,她扭过头来嫣然一笑,笑容里似有一丝顽皮戏谴。

这微微一笑,美得难画难描,却令苏破寒毛竖起。

清平公主。

她见到苏破面色平静,似乎有些怅然,叹着气,美眸流转,抬起一双水盈盈的明媚杏眸,又浓又翘的乌黑睫毛被雪肤映得分外精神,刹那间,竟令人有些难以逼视。

“你很恨我吧?玄衣。”幽幽的声音响在苏破耳边,便如幽怨良人久久不归的闺中女。

“你以为呢?”苏破平淡的言语,将这幽怨,一头撞破。

5章节送到。矛盾冲突一触即。这个月也完结了。在最后一天,感谢所有订阅支持的筒靴。skym,r,sss4,挥剑斩荆棘,asz_tracy,我需要忍耐,伤逝-拒决再玩,吉狼,圣堕落天,龙的天空下,上砚居士,张伟,感谢几位筒靴的月票。感谢越宗者,y_1i,感谢盟主,感谢树上窝牛的打赏支持,感谢三生茶的两个万点币支持。谢谢大家。

第十九章黄金甲

第十九章黄金甲

“我知道你找过很多当初的玩伴。~那些纨绔子们,有的被你打折了腿脚,有的被你赶出了京都,喝令他们永远不得归。有的畏你如虎,听到风声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玄衣,你得到答案了么?”

委婉娇柔的声音荡漾在苏破耳边,依旧如当初那般的妩媚,动人心魄,但是此刻,却是撼动不了苏破半点。

“正因为没有,才要找寻下去。所有亏欠我的,都必须偿还。”

苏破深深的看了清平一眼,那面容依旧镌刻心头,但是,此刻二世为人,刻的都是厌恶与憎恨。于是,他声音清冷而淡然,就如深秋清晨的寒霜,将那娇柔凋零。

“玄衣,你找不到答案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源头在于我这里。与那微薄的报复惩罚相比,触怒一个公主,很显然是他们家族都无法承受的。而你,比较只是苏家的三子而已。我知道,这次我不找你,终有一天,你也会找到面前,来质问我。与其那样,不如我直接跟你说清楚。”

“你该找的人,就是我。”

清平公主幽幽的说着。

“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想当初,你只是个愚笨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十二岁少年郎。而我则是大周的三公主,承载了父皇的极大希望。我们的接近,在某些人的推动下,本就是一场错误,对我来说是出于一场无奈。我承认,我从没有喜欢过你,甚至可以说是痛恨。毕竟,那时的你,与那时的我,差距太大了。”

“所以,你就设计了那个局,来试图抹去愚笨的少年么?”

苏破笑了,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他已经清楚了。虽然这个答案太过简单,简单的让人有些心悸。眼前这美丽的女子,真的心肠如蛇蝎一样狠毒。

大厅里静静的,而且是一种绝对的死寂。

两个人就这般对视着。目光中,此刻竟然都没有什么仇恨。苏破可以肯定自己并不是产生错觉,因为就在这时候,有件事悄悄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清平公主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俊朗的面容,看着他那温和的外表。揣度他在这温和的外表下蕴藏的倔强。刚刚从这嘴net中说出的话,当然也一字一字传入她的脑海之中。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这个少年才十七岁。但是,二十六岁的天才宫五刚刚看了那秀芳厅的争斗,都面色凛然,没有轻易的飙。这代表了什么?她心中惊骇,宫五绝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这样平和的处置刚刚生的争端跟打脸,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来击败这个少年

观其所为,细细分析下,绝非如旁人所言的鲁莽冲动,而是事事都占先机,有的放矢。

用有勇有谋这样的四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苏三,苏玄衣,你为什么变的这么快?变的这么多?

变的,我都无法看清楚你

或许,当初要是坚定点,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可惜,世事无法重来。而且,没有了那个变数,这少年还会这般锋芒毕露,脱颖而出么?还会这般出乎自己的意料,给自己这样的触动么?

她心中叹息着。【叶子】【悠悠】然后,她的眼泪便像是决了堤一般,在她秀美的脸上泛滥开来。

“我记得,我就已经说过,”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倔强地咬紧嘴net:“我对你只是像姐姐疼爱弟弟那样,如果你不懂,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相处一起了,是也不是?”

苏破的脸色骤然铁青,过了一会才缓缓地点头。当时确实如此,但是那时的他,怎会明白这许多。

“我说过这样的话,而你还是坚持,要知道我的秘密吗?”

“是。”

“我是父皇的第三女,在我之上,还有大皇子跟二皇子,不过,包括他们两个在内,我们所有的子女,都没有继承父皇的灵体血脉,故此,父皇一向深以为憾。”

“而我,一直想帮助父皇,我不甘于做一个平凡的公主,我也要做点什么。而你,苏玄衣,当时便成为了我的牵绊。或许是昏了头,所以……”

苏破深吸了一口气,身上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随即,稳如磐石。

“当日之后我很后悔,我想起那个曾经无比欢欣的十二岁少年,在无边黄花中吹笛微笑的少年,当日之事,仅仅五年,却已恍如隔世。但他在我的记忆里鲜明如画,永不可忘怀。虽然他那样天真,天真得得可悲又荒唐,他依然带给我一生之中绝无仅有的欣喜与欢乐。那竟是我一生短短最为快乐的时光,然而它已飞逝而去,永不重回。”

“我很后悔。这就是我今天叫你来,想说的。”清平公主擦去了泪水,低声说道。

“我不是当初那个痴傻的孩子。”苏破笑了,这笑容在他尚有些稚嫩的面孔上,显得如此的老到与成熟,与十七岁的年龄相比,多少有些不相称。

不过苏破也无暇顾及这些了。昔日的恨越深,代表着这段记忆便也是深刻,越是难忘。这究竟是不是痴儿苏破的初恋,一时间,他也无法确定。只是知道,这代表着一段感情的割舍。

“所以,你以为我会相信事实这般简单么?”

苏破轻轻的质问。言语从容,但是,态度坚决。

“我已经向你说得这样明白,你还是坚持要知道些什么?”清平公主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我再也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我们自此之后,情断义绝。”

苏破伸出手来,虚空向下一划。“嗤”的一声,这坚实的铁木地板,赫然断裂出长长的一道沟壑。

清平公主骇然。她知道切割成地板这铁木,是东陵郡特产,五百年才成材,坚硬犹如熟铁。但是在这苏家玄衣,这一掌虚切,竟然将这几寸厚的铁木分开,五尺有长

这手段……

即便是凝魂大成,初入引灵境界,才能以先天之气催动灵力如刀,达到这种程?

但是……

在秋猎的时候,听人说起,苏玄衣虽然击败了宫九,但也仅仅是初入归元的水准,这才不过十几天,进境怎会如此之快?

难道,苏家真的在全力打造他?这怎么可能?大将军当日便说得明白,这苏破生有异兆,脑后有反骨,日后必成祸国殃民之大害。~绝不会将苏家的家传奇功相授。那么,他这番际遇又是从何而来?难道蓟州炉那短短时日,便得了刀王杨公忘真传?

他非杨家人,这不可能

这样的少年……

见到苏破那张随着年纪增长越俊秀的面孔,见到这苏破那不逊于京都四秀的一掌之功,“噗”的一声,清平公主只觉得自己的脑海像是断了条什么线似地,整个脑子陡地空白起来。

刹那之间,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遥远,苏玄衣的声音遥远,连他的心也离她好远。

想起这少年昔日对自己的爱恋,想起自己对这少年做过的事,她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但是方才少年说的最后一番话,却像是最沉重的石锤,重重地敲在她的脑门上。

在黄色的木色楼阁中,在暖暖的宫灯柔光下,她的脸色“唰”的一声陡地变为惨白。

然后,她像是不再有任何的喜怒怨悲情绪似地,神色木然,眼神沉滞,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苏破与清平公主相识一场,至今记忆犹深。见过她许多表情,却从未见过她有过这样令他心惊的神情。这还是那个仪态万方的三公主么?

不过苏破从来没有后悔,脑海中这时意志坚决,看见她这可怕的木然神情,原先有些心软,但是想起这些年来的苦楚忍隐折磨,数次的险死还生,一颗心却又刚硬起来。

该割舍的,必须割舍

该遗忘的,就必须忘却

无论是清平公主,还是与她的未婚驸马定军侯,都有解不开的仇怨。如今,面对这公主,苏破无法快意恩仇,只能划地绝情,以表心意。至于这清平的言语,苏破之相信一半,疑窦甚多。只不过,问不出也就罢了。其中隐情,令隐隐有所猜测的苏破,心中惊悚。

自此后,再有所犯,必加倍报之。

大道如青天。我无牵挂,傲然而行。

……

……

出了这后阁,没走几步,便有下人恭候着,过来禀报:“说我家公子说了,方才秀芳厅那些,都是些不入流的纨绔子,打骂过后也就算了。如今你那朋友叫张小四的,已经被安排到青华厅,与文士们倾谈,您去那里找他们既可。”

苏破心道方才这宫五大概是隐忍得很辛苦。自己在秋猎大会上将宫九打爆,刚刚又一脚将他家大放厥词的管家踢飞,想必是憋屈的很,但是这两件事,都抓不到自己的把柄,却也无可奈何。



青华厅?”

“青华厅是京都最负盛名的文士论道之所在,是我们红袖招的一块招牌。京都文士,都以在此一鸣惊人而自豪。人称此地便渊阁。”那下人笑着说道,面上多有自豪之色。

“前边带路。”苏破开口说道。心道好大的口气。

走过了鹅卵石羊肠小道,路过许多繁华,便来到一处所在。周遭都是绚烂的菊花黄。

这处楼阁,都被这耀眼的黄包围着。离得还远,便听到了人语声,轻诵声。

“阶兰凝暑霜,岸菊照晨光。露浓希晓笑,风劲浅残香。细叶抽轻翠,圆花簇嫩黄。还持今岁色,复结后年芳。”

轻yín之后,颂声响起一片。

“好诗啊好诗,颂贤兄半年一别,如今再见,这文采越的清幽了。

“是啊是啊,颂贤兄本次大试,看来三甲是跑不了了。”

“乌京三才子,颂贤兄居当之无愧啊。”

……

……

进来大厅,这里一应却是红木所制,古香古色,精美绝伦,文气十足。而在这大厅中,或坐或立,或卧或走,或歌或饮的,都是些文士。

这二十多丈开阔的大厅,聚集了半百文人墨客,正在谈诗论文,煞是热闹。中心方向,貌似分成两派,正争论不休。

见到苏破进了大厅,目光所聚,那嗡嗡的人语声,也只是低沉了一下,便自翛然。

见到此情景,苏破知道,能来这红袖招的,绝非寻常的举子文士,定然都是有些文声的,或是出身门阀富贵人家的。这些人,多半都是会高中的,日后做个上几品官也不稀奇。

“苏少您来了。”张小四在厅角站了起来。

“苏少?”见到张小四这般恭谨,他身边几个文士有些诧异。虽然不知道这张小四是何来头,但是被引领到这青华厅,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但是,他口中这苏少又是何许人呢?

正在思索间,却是有一人高声说道:“苏家三少……,当日大通阁一别,别来无恙啊”

苏破望去,竟是那正高声争论的一方,那人似曾相识,一思索,却是当日赵几人在京都的朋友。不过名字,却是不晓得。这般人物,不过碌碌,何需牢记。

微微颔示意。那人与有荣焉,高声说道:“这位便是苏家三公子,堂堂的秋猎状元,大试三甲算什么?便是状元,也不过相渀而已。”

这言语,明显是针对那所谓的“颂贤”而言。

“秋猎头名?”那刚刚颂诗的文士一方,很是诧异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家三少。

秋猎三年一度,获胜者都必将得到重用,五十年来,一贯如是。故此,苏破一鸣惊人,还不知在京都乃至大周,创下了多大的名号。

贵武轻文,一贯如是。虽然近些年得到极大的改观,但是秋猎头名的影响力是极大的。一向令文人不满但又不敢言。那人对苏破的夸耀,也jī起了对方的不满。这是何意?难道是借着外人的力量来压我们?

一时间,那边的文士们都皱起了眉头。

“能文能武,方为大丈夫。昔日听闻苏家苏浣便是如此,不但是秋猎头名,而且还是当年大试三甲,震动京都,所做的诗文也是一绝。素闻苏三公子幼时便有神童之名,不知苏三公子卓显苏家风范,能否应景颂上一颂,让我等仰慕之。”

对方一人昂而出,躬身一礼,傲然说道。

苏破一看,正是刚刚称颂那诗文的一人。

“啊,这人是乌京三才子中的尚白山,是尚家子弟。”

“难怪他会如此言语。乌京这个圈子的,谁不知道这苏家三少曾经痴傻过,哪里还是什么神童了……”

悄声言语中,苏破听的清楚。

微微蹙眉,眯了一下眼睛,见到那开口招呼他的那文士也有些惭然,想来也是不小心便给他带来麻烦而有些心慌。

“苏家三公子素来不以文声著称,跟你们论什么诗文……”

刚刚开口,见到那尚白山瞪了过来,声音便低沉了下去。

“这里是青华厅,既然来了,便要有出文的准备。”尚白山环视左右,朗声说道。

一时间,左右众人皆是附和连连。

苏那尚白山,见到他脸上颇有得色,心道这苏尚两家的仇怨,还真是挥之不去。

这种挤兑,若是放在他人身上,或许还真是难办,但是放在苏破身上,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虽说以他苏家猛虎的声名,便是将这尚白山提过来打上几记耳光,扬长而去,也不算什么,但是,苏破却想换种打脸的方式。

不是以为小爷只是武夫一个,没办法赋诗么?爷就给你们来上一。

这楼阁似孤悬在金黄的秋菊当中。今年菊开早,这应景便是以菊花为主题了。

“既然如此,我便即兴作上一。”

苏破一开口,吓了诸人一跳。真要作?这少年不是晕了头了吧?在这些文人墨客中间,若七八糟的,岂不是丢尽了脸面?

尚白山一愕,随即面露喜色。笑道:“我等洗耳恭听。”

“我等洗耳恭听……”文人们齐声颂道。

一时间,目光各异,有幸灾乐祸的,有摇头叹息的,有忧心忡忡的。

张路张小四更是苦着脸,他此刻心中恼火,心道自己怎么这么蠢,竟然就跟着来这青华厅了呢。

所以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苏家三少身上,注视着这十七岁的少年,这大周最新出炉的秋猎头名。

苏破看着满眼的金黄,开口yín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京都,满城尽带黄金甲。”

朗朗而颂,平和中,却有斩截、jī越、凌厉的声情气势。

这一刻,这青华厅中的文人们,都愕然,都惊诧,都无语,都呆住了。

这种豪迈粗犷的诗文,若说不是这以武动京都的苏家三少所做,那在此之前,无人听闻过。但是,这样的诗文,霸道凌厉,偏又十分应景,这十七岁的少年,真的有这般的豪气?

我花开后百花杀。这种大气,这种霸道,在这苏家三少口中喷薄而出。

那尚白山本来微笑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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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骤惊闻

一首霸专侧漏的咏菊—令青华厅这些自负闻名动京都的文士们为之仰目,惊掉了下巴。

婉约的,凄凉的,婉转含蓄的,圆润清雅的,各种颂菊诗篇屡见不鲜。但是,这般狂放不羁的,他们却是极少听闻。

最为让人惊讶的是,虽然这诗篇谈不上有多工整对仗,有多幽深耐人寻味,但是,出自一个十七岁少年之手,却是让人无法挑剔。甚至,他们都无法过多的评价!

因为,这是一个秋猎头名的少年所为。能武亦能文,夫复何求。

当苏破等人离去后。这诗文便传抄至清平公主之手。

清平公主这号便来自于清平乐的词牌,可见夫周国主对于诗文曲调之喜好,故此,清平公主自六七岁起便学习对于这些东西,还是很有见地的。

见到这首苏家三少所做的咏菊,她看罢心惊!

这诗句上,似有一股煞气喷薄而出,扑面而来,令她毛骨森然。

我花开后百花杀!

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诗中,隐隐有反意!

看到这诗文的第一眼,她心中便想起的是那昔日的传闻。

一时间,这手中的纸张重如千钧。想到那少年的种种奇异,她一时间再也坐不住了。

恍然间,那少年的双眸中斗转星移,便似隐藏有无边煞气冲霄,无尽火海噬人,血河经天—那幽深的眸子中在凝神那一瞬满是萧杀。

茫然间,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懊恼—或是忧虑,还是紧张。反正满脑子都是那少年的形容柏貌。那未来的驸马定军候也不知被抛在思海的哪个角落去了,竟然一直没有想起过。

回到清平宫,她突然生念,便命令下人,移驾星舞宫。

或许,星舞夜观天象,能察觉星图变迁,会多少发现些端倪吧。

星舞宫,比周遭的建筑都要高出一些,四周草木幽深。

袜斜倚在一十余丈高的观星台上,正沉思着,面上有淡淡的笑容。

最近,脑中经常想到的便是那苏家少年。

星舞本名袜。她看着星空中那闪烁而内敛的星斗,便想起少年那幽深漆黑的双眸,俊俏而沉实的面容。明明只有十七岁,但看起来—却是有些古板,有些老成。这种与年龄与柏貌不柏称的成熟,带有一种奇异的魅力,深深的吸引着星舞。想着苏破,想起他那不知蕴藏多少力量于其中的躯体,想到自己溺水后与他的身躯交缠,滑过,甚至于触摸到他肌肤那种饱满奇异的触感,那充满爆发力的躯体,让她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起来。想到那少年与自己之间的小秘密,竟然还有那么一丝窃喜……

在星光下,慢慢的,她的脸就越来越红,都快烧到了耳根。似乎,就如当日,在昏迷中她已经感觉到了苏破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停留在她的脸上,她的耳根上,她蜷起的腿上,她近乎**的脊背上,胸前凸起上,让她一闭上眼,就忍不住想到她被苏家少年抱着时会是什么样的感风……

“小公主,清平公主驾到……”

听到宫女的通秉声—星舞才从两人之间的那些糗事的遐想中醒来,轻拍了自己脸两下,保持清醒并让自己赶快“忘记”那一切。

“小袜,我知道,父皇对你有些偏见,但是我要问你的事情很重要,你一定要如实说给我听。”

清平公主感觉到自己这小妹有些不对,但是一时间无法察觉,轻声说道。

“哦,姐姐,你要知道些什么?”

星舞淡然说道。对于自己这个姐姐,她以往都是远观居多,同父而异母,感情只能说尚可。

虽然羡慕这个姐姐的风华,但是,她更喜欢孤守在自己这一片小天地。

“我想知道,那夜破军星发杀机,可否有什么更多的征兆流现?”

“没有,姐姐你也知道,我只是师尊一时兴起收的徒弟,学到的动向并不多,对于这天象星图,我也只是初学,还不能,也没有那种能力来堪破。”

“哦,原来是这样。,—清毕公主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自己这个有着星光一般眼眸的妹妹会有些特别的发现呢。

“妹妹,好久没跟姐姐聊天了,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是有用得到姐姐的地方,只管说来,姐姐必然会帮你的。”

“哪有—我极少出这星宫,怎会有事。,—

“咦,对了,你不是去秋猎夫会了么,玩的还开心么?收到你给我的那獭皮围巾了,姐姐我很喜欢。,—

“秋猎夫令……”还好吧……”星舞面上突然泛出一片红晕,在清平面前,她并没有戴上那面具,故此,白暂近乎透彻的一张小脸上,比如朝霞,红艳动人—恍如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

清平公主眉头一蹙,下意识的便察觉到不对。

过……这是少女怀春了吧?

小祎这么快便有了意中人?这怎么可能?

她知道,星舞除了师门三年,便一直独守星宫—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来没有听闻她跟谁交往过,跟哪此人打过交道,怎会这般模样么?

“妹妹,最近听说你总是若有所思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还是瞧上了谁家儿郎。”清平公主笑着说道,笑靥如花,一时间春风荡漾,便如沐浴在春天里—秋阳下。

自己这个姐姐啊,总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她,爱慕她,自己就算是个女孩子,都会动心。

星舞心中感叹,想到那苏家的那少年,心中一暖。突然感觉那个人,很好很好。

见到妹妹脸上那有些腼腆还有些骄傲的笑容,清平更加肯定了。她轻声说道:“女孩夫了,有个喜欢的人也好。不过,也要注意些,毕竟你是咱们夫周朝的四公主,那人的家里也不能差的太远了,不过这也没什么。这些年来对你的冷清,父皇也会感觉到亏欠的。所以,家世差点也没所谓,只要你喜欢就好—到时候,我找父皇破格升迁便是了……”

“那到不用,他们苏家……”

星舞面色的红霞更胜,急忙开口推辞道,话出半句,便觉得不对,感觉捂上了嘴巴。

“苏家……”

便如晴天霹雳一样,击打在清平的心头。

竟是苏家!

还会是哪个苏家?苏家还会是哪个人?

秋猎大会……

除了那苏破苏玄衣,星舞这心中的人,还能是哪个!

清平的眉头深蹙,脸色渐冷,那个少年,竟然跟星舞结识了,这,这怎么行?

隐隐的—不光是为了别的什么。最令她心中震颤的是,就像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还没有好好的摩挲珍惜,便要被人抢走。

她凝目看着星舞,柔声说道:“苏家子?是哪一个?”

“是苏破么?,—

她声音突然有些沙哑失声。

“嗯,是啊,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呢。”

星舞见到说漏了嗡,也就直言不讳。在她看来,这苏家与夫周皇室关系密切的很,在五夫门阀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自己若是真的与苏破交往—也是门当户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想的这么远,让她有些羞愧,心儿颤颤的。

清平公主眉头深蹙,疑道:“我也曾见过苏破。他昔时驽钝,如今资质倒是不错,可是还远称不土天资横溢,小袜,你怎会对他青睐有加?,—

“哦,这有什么亦……”

见到清平听闻这人是苏家三子,便极为不悦,星舞也不知何故,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星宫暖阁中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星舞和清平眼观鼻,鼻观心,端坐不动,面色凝重。

“苏家要有变故了。,—

思量了很久,清平公主看着星舞那板着的笑脸上的倔强,竟然有些像那个少年当时一般,不知怎地,心中一软。她也知道,自己这妹妹肯定是不晓得自己与那少年之间的事。少女的幻想夫概是因为缺少父亲的宠爱,偏有这样看似年少偏又成熟的少年闯进来的缘故。

“小袜,那个少年……不合适。,—

欲言又止,清平转身离去了。只留下星舞发呆。

“苏家要有变故?这怎么会?夜观星斗,那武曲星对应的人应该便是威远夫将军苏元星,那星光正盛,岂会有事?”

思来想去,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这姐姐到底是要说些什么。虽然不明白,但是她也知道,清平从不虚言—特别是对她们这些姊妹们。

想了想,她再也坐不住了。一种奇异的危机感,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

第一更到12点之前还有一更。

感谢风疾落叶舞

会魔法的夫老鼠

第二十一章 斗大雕

窍穴,度玄关D

五脏六腑坚如钢。

神魂凝,印堂深,神目闪烁力断金。

这便是先天三境界大成的征兆描述。

苏破修上元紫府八法,修金刚体,修九转玄功,本身有那玄妙的黑色先天真气,还有水火太极珠灵力加持,种种条件下,内外兼修,这先天三境界,一蹴而就。

玄之又玄,便是那黑色真气和太极珠的存在百卝度煞气卝冲霄卝吧更卝。。虽然金刚体的八窍穴还没有打通,但是苏破知道,自己的修为,真的到了凝魂天成。下一步便是引灵。但是一人

何须引灵?

体内早就有了两种元灵储备。引灵邳一环能做的要做的便是,继续吸取天地元灵,将这两种灵力继续壮大,然后修那入神一境。将命魂与元灵种子融合。彻底成就本命元灵,然后修成元胎之体。到了那时候,这元胎九道,便大成了。最后一步,便是激发神灵,成就那五百年的悠长寿命,近乎神灵之道。

十七岁的凝魂,徉或说十七岁的入神境界修者,这种修为进境,若是传扬出去,震动的绝不仅仅是京都,而是这整个东元大洲。

苏破只知道自已有元灵附体,有黑铁环神秘空间,在这种种外力的相助下,他的进境很快,出乎想象的快,或许会被他所知道的所有人都快。但是他并没有自傲,也没有自得。

这个世界,太大了。

东元大洲鼎盛三皇朝。此外还有那些四边蛮荒之地广阔。

单单一个大周皇朝,从南到北,都有几万里之遥。这东元大洲会有多大?

而在这东元大洲之外,还有茫茫无边的海域。还有其他大洲相隔。就说那南宗佛子纳迦兰,在海上漂泊了几十年,才来到东元天洲。

故此,苏破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脱离了后世那个地球的范畴。

回到二苏府。也傍晚时分了。折腾了一番,虽然没有完全达成目的,但至少也完结一个心愿。

请平公主所言苏破并不相信。自己当时不过是一个痴傻的小屁孩,值得她这么下功夫么?随便用点手段,都可以让当时的自己死心,都可以摆脱自己。那何必大动干戈呢?

这应该是一种政治上的风向标。

多想无益,想到被那黑铁环中的所谓试炼所那大雕灭杀的惨痛,苏破便气不打一处来。

哥在外界大杀四方,却栽在一个畜生手里,这怎么行!

转瞬间星芒闪动,苏破便来到了神秘空间百卝度煞气卝冲霄卝吧更卝。,进入那一望无垠的广阔天地。

依旧是茅屋残破,孤崖高悬。依旧是大雕当道,犀利的眼神偶尔瞥来,让人心寒。

苏破坐在茅房前。仔细的打量左右,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般的真实便是一根草木一颗沙粒,都具体入徵。

总之,与现实一般无异。

此刻的苏破,是手无寸铁。那破烂流丢一口刀已经掉悬崖下去了。看着这陡峭不见底的深渊苏破可没办法下去找。这太浪费时间,而且也没有意义。

就那样一口刀,大概不比苏破的拳头来得更坚硬些。

现在自身能发挥的战力大概是归元中期。而那大雕,大概是凝魂初期。苏破琢磨了一下,简单的做出了实力对比。当然,这只是他估计的。

既然有差距所以,只可智取不可强敌。

这所谓的试炼所,既然在那前路上设置了一只大雕挡道,想必就是第一道关卡,只有通过,才能越过那山岭,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故此,在苏破看来,这里大概便是实践技艺的场景。

苏破思考了片刻,便有了打算。对付这大雕,既然不能以力胜之,那便是要以巧取胜。自已这太极拳法,得了这水火太极珠之助力,对于阴阳动静休会更加深刻,已经到了一种在后世无法想象的地步。

太极拳可以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后发先至,能四两拨千斤。在后世不但是强身健体还可以防身自卫的手段。

若论高深,结合有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还虚合道的道家气功功法,能开人智慧、发人体能,使人延年益寿、长生久世,是一种集武技与养生一体,极为上乘的拳法。动静结合、内外相含,是内外双修的至宝,是人体性命的源泉

太极拳的练习过程分三个阶段:首先练形、然后练气、最后练神。其内含功法主要有:吐纳导引功、外气采补功、混元站桩功。

而苏破估摸自己所达到的程度,已经便是古书上所说的练气化神。

由此可见,后世古籍上所说的境界,与这里大有雷同之处。

活动了一下,将棚、捋、挤、按、采、列、肘、靠,这八个基本动作演习了一番后。苏破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奔向那大雕。

那天雕依旧如昨,用一种鄙夷的姿态看着苏破,然后懒洋洋的展开巨翅,轰然而起,在风沙走石的劲风当中,迎头袭来!

苏破一愣,这次居然是半主动攻击?急忙扭转身形,滴溜溜的避开其锋芒,运起太极八法,沾、粘、连、随,连绵不断、行云流水。就是不与其硬拼。

在那大雕的利爪拍击,巨翅肩动间,苏破对太极的体悟更深,虚灵顶静、舍胸拔背、沉肩坠肘,松腰塌胯,动作舒展,做到行云流水,神形俱妙。

一掌拂去,收转之际,抓下那大雕几根粗大的羽毛,收身舍腹,避开大雕一啄,肩膀就势便靠在它还没有收回的翅膀上,咯吱声响中,那大雕呦呦痛鸣,终于发现,眼前这个家伙并不是上山打熊,屡打不赢的猎人,而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对手。

这天雕张开双翼,体型足有苏破三五个那般大,疾扑飞旋,声势浩大,那铁翼若是真个沾着,定然也是筋折骨断。

不过,在大雕这般威猛的扑击下,苏破却是渐渐找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每每在劲风骤起时,便有所觉,身形扭转圆滑,避开锋芒。这种预感,正如金风未动蝉先觉。在太极珠缓缓转动间,苏破似乎能够察觉到危险的来临,也能够计算出这大雕的攻击线路。脑海中似乎复刻出一模一样的攻击路线,并且能够在毫厘之间,找寻到一个最合适,最简单的手段加以反制!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太极,这是后世苏破从未想象过的境界!

此刻这种感觉,苏破菁经有过,也惊诧过,他的眼脑,便如一部机器般精密,可以化繁至简!——

第二五章 刀如莲

“老狗—你前次算计我苏破,例也罢了。如今事关苏家生死存亡,你还敢如此放肆,简直就是吃里扒外的野狗。今日,我苏破必将斩杀你!”

苏破没有一丝减缓步伐速度的意图。遥望着挑衅他的修老,将寂火刀挥出一道红芒,夫声厉喝道。

“嗯?你想拿着这把刀子杀我?”修老那看似昏花的老眼,骤然放射龘出慑人的精光,看着苏破手中的寂火之刀,冷哼道,眼神不屑。遽然长身纵起,蜷曲的身躯于空中一闪而没,再出现时,已是到了苏破身前,低吼着“元山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畜生?!”

今夜风湿霜冷,雨越发的急了。但是,仰望天穹,却还看得见请晰的眉月,以人……忽隐忽现的破军星。

修老很是恼怒,这个少年竞然如此狂妄,百卝度煞气卝冲霄卝吧更卝。他虽然身处引灵境界近三十年没有寸进,已然垂老。但是,当年却是苏家威远大将军座下的一员虎将,勇不可挡,就是如今,也是苏元星最信任的人。

这小子,不过是一个旁出而已。虽然有些后劲,但如何能够跟苏浣大公子相提并论?

今日,让他们回去,却还不听话。看来,必须要给他个教训了。就打断他的双腿吧。反正军令如山,违者必究。事后也难以说出什么来。

于是,修老冷笑着迎了上去。小东西不过归元境界的修为—我只需要一巳掌,就会让你知道,苏家到底谁说了算!

一掌挥出,一瞬间,这掌与那红色的刀光之间的风停,雨歇。

在这样一掌之下,前方竟然没有任何风雨可以肆虐,能够留存的,只有那浩然无匹的力量!

引灵大成,距离入神那关卡,也不过一线之间,或许,今生有望成就也未可知。

而归元”……差的太远了。纵然是资质佳,机缘巧,修到这般地步,少了几十年时光,都不用考虑。

“小辈,老夫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差距如山!”

这一掌,虚挥出的力量,便已经令那红色刀光偏移,甚至被荡了回去。

“对付你,只需要一掌!”他桀桀大笑。

“打断你的腿,将你丢回去老夫还得把那三个也抓回来……”

正在笑着,突然间,他的眼前那红色刀光骤然一变,闪动了几下,那少年缓缓的抬起右手,掌中那刀光如织如幻,开合不定,放射龘出一种妖艳的魅力。刀光之后那被击散雨水形成的青色薄雾中,一张貌似请秀的脸上目露凶先!

骤然间,红莲生辉,刀光内敛,一朵巨大的红莲花卓然绽放!

大天龙掌!

修老惊声嘶号着,猛然将低垂的左掌扬起,一道接着一道,道道煞气如龙,轰击在邴当头袭来的红莲之上,泯灭成暗红烟雾。

一瓣瓣莲花开,一道道龙形煞气击出—被那红莲侵蚀,消散。

这是什么刀法?攻击力强不说,还如此诡异!

怦然爆裂声中,那红色莲花在凄厉的呼啸声中电射而出,突破了修老的掌煞,直如推枯拉朽!

而在苏破的神海中,却是别有一番景象!

以归元的修为诈敌,骤然施展出五瓣莲这一刀,倾尽全身之力,在那黑色真气引动,太极珠中的火元灵力发动的一瞬间,他便沉浸到神海中,严格的说,他是被拉了进去。

此刻,在他的眼中,存在着两个世界。

一个是眼前的,是那灌注以火元灵力骤然绽开的红色莲花,以及那红色莲花之后的面目惊恐狰狞,正惊骇哀嚎的修老。

另一个,便是浩渺天地,以及灰色天空中的那一**日!

黑色的大日!

在大日的辉映下,苏破眼中的红色莲花骤然变了,每一瓣莲花都被分解开。冥冥中突然就浮现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如蜘蛛网一般的红线,那都是刀光,它们以一种极其精妙极其复杂的方式编织而成—那些丝线比蛛丝还要细,还要弱小,每一个交叉点上都有一粒发着微弱亮光的晶莹光点。而这些光点比请晨每一株小草的叶片上的每一粒露珠都汇集起来还要多,每一个点的微小颤动,微小改变,就会让其后那亿万丝线变换出难以捉摸的轨迹,距离越远的点变化越无法估尊。苏破在这些微点中寻找,但是它们变化得太快了,如篝火上蹦出的火星般一扫而过,即刻就幻灭了。

不夹的,唯有那红莲!

大变之下,修老低吼一声,身形掠起,向后方暴退而去。他的双手亦在急速变幻着手势,口唇开合不休。所有晦涩繁复的吟唱缓缓自夜空雨幕中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回响,每一个饱含着灵力的音节都在隆隆震撼着大地。

强烈喷发的灵力炽光急速扩散,逐渐垂罩了整座街道,以及两边的青石墙壁。那坚固的青石墙壁的边缘甚至已经开始在簌簌崩裂!

“小辈,敢暗算我,拼死老夫也要先毁了你!”

“浑黄地气,大酉天龙!”

沙哑而干枯的嘶吼声中,青石街面崩裂,溅起碎屑冲天,在那碎石土屑中,一道浑黄的飞龙腾空而出,直袭红色莲花,其势威猛,其状浩荡!

这便是入神境界修者,勾动天地灵气的一击么?

如此声威,果然凌厉!

苏破心中这般赞叹着,但是,神海中却是如此的渚晰冷静,似乎,那奔袭而来的土系巨龙般的灵力,要灭杀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太极珠转动,似乎恒久不变。而那神海中的黑色大日,也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在苏破的脑海中,那土系灵力汇聚成的巨龙一击,竞然是破绽重重。那灵力汇聚中,有疏有密,有实有虚,有浓有淡,有浅有厚!

似乎就如人身,有骨有肉,有筋有隙。

“破!”

请冷似乎不舍人类恃感的一声自苏破口中绽出。

红莲开合。那蜘蛛网般的刀光分化,轰然一声,那巨龙便被肢解成无数灵气颗粒斑点,被斩的粉碎!

修老大惊。持此技,纵横军阵,纵横江湖,便是修为胜过他一筹的,在他拼尽全力催动这大酉天龙之下,百卝度煞气卝冲霄卝吧更卝。也被轰击成渣。虽然代价是他自身三十多年的调养,修为无半点进境。

但是今日,竞然被一个看似修为不过归元大成的小毛孩子一刀斩破!

如此的干脆,如此的利落!

一瞬间,他的心恃,已然从居高俯瞰,到了惊怒交集,那少年—从一条小虫,骤然就化成了一条恶龙,这,这他妈的怎么可能?

退!

逃跑!修老做梦也没想过,他竞然会有这样一天。

然而此刻,那道悄然掩近,折叠着腰身怒拔而起的诡异身影却打乱了一切。

杀!

红色刀光如水一般流动着,锋芒之前,由皮肉至骨骼,由内脏至魂灵,尽皆灰飞烟灭。

“这辈子……完了。”那如水般刀光泯灭下,修老黯然想着,随即,便在如影随形卷至的几道红色花瓣中炸裂了身躯。

而此刻,他刚刚的吟唱还没有消散—依旧在街角巷尾中如惊雷般的回响着。

即使是在这片宛若惊雷的颂吟中,寂火刀身的“嗡嗡”颤响依旧刺入了附近所有请醒着并长了耳朵的每个人的耳膜。六尺多长的刀锋挥动间,在漫天纷落的肉屑脏器之中,它在欢呼,在咆哮,刀身上的那一秣暗红已然亮得直欲要滴出血来!

而半空中修老腾起的尸身,也恰于此时坠地。

正如冥冥中存在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多年后的今天,它再一次令苏破忆起了杀戮之外的某些东西。

就如”……”那如同黑日一般的星光。

这时候,二苏府已经有人出来了,惊诧的望着这边,见到漫天的血雾,还有那支离破碎的躯休,脏器,顿时呕声一片。

苏破拧过身来,看着那些下人。

这其中有许多是熟悉的,也有一些仅仅见过几次面,还很陌生的。

“苏家,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你们,可以自行离去。否则,性命难保。速去!”

苏破一声厉喝,转身便向前行去,再也不回头。

“走吧……”

在五桧的喝叱下,许多人都背着包裹四散而去。但更多的人,则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雨幕下的二苏府,犹豫难决。这里有温暖,这里有温饱,这里有庇护。苏家啊,那可是这京都除了国主老爷,就是最大的,还会怕谁,还会有人敢来侵犯?

三少爷不是梦魇住了吧?

就在犹豫间,哒哒哒”……远处有声音渐渐响起。同时,青石街面隐隐的震动着,这震动,起初还很轻微,但是转瞬间,便颤动的越发厉害,蔓延到脚面,小腿,然后如……整个身躯!

“跑啊!”有机灵的,撒丫子就逃,一头扎进旁边的衬丛小巷。

一瞬间,一道火焰长龙在朱雀大街席卷而来,便如怒潮一般,将二苏府团团围住。铁蹄所至,便如山岳崩塌,比如海潮例灌。

在京都,这般的军威,还是自五十年前宁王乱之后,从未有过的!

见到这森然刀兵,那隐隐透着血腥气息的肃杀,没有走的,都惊恐万状,一时间—竟然是无法动弹。

“格杀勿论!”

一声厉喝,打破了短暂的静寂,一瞬间,铁甲涌入,惨呼声,接蹬响起,二苏府,血流成河。

苏破疾行,奔着大珈蓝寺而去。

那里,是大周国主下令为南宗佛子纳迦兰大师修建的寺院,在城的北角,那里,也是接近贫民区的地方。

对于姚一顾与二管家的忠心程度,苏破还是很信赖的。毕竞,那血火中的梦境是不会作伪的。而且,在那时,他也必须选择信任。

希望,能平安无事!

苏破心中默念着—直奔城北而去,不亲眼见到母亲的平安,也无法安心。

到了大珈蓝寺,就安全了。那里,大周国主曾经言逍:“佛门圣地,若非佛徒,不可妄入—否则诛杀九族。”

在苏破看来,这是表明对于佛宗的支持,也是对太平道的威吓。

或许,更是挑逗。

不过,天子之言—当不轻发。若是藏身那里,还是暂时无忱的。

须臾间,苏破奔行了两里—便无法前行!

因为,这几处通往北城的街道,都被隔绝。

刀兵森然。在远方,大将军府上空,灵光闪,大风扬!

肃杀之气,直冲九霄!

前方,已然是水泄不通无法通行!

不过见那些军士的匆忙模样,应该是刚刚封锁此地。苏破心中稍安。以二管家跟姚一顾的修为,百卝度煞气卝冲霄卝吧更卝。两人都是先天修者,应该早就通过此地,此刻,怕是距离大伽蓝寺都不远了。

苏破抬头看着那大将军府上的森然剑气,欲走还留。

大将军府既然也遭劫了,这前路,便难以突破。

若是强行冲杀,就算去了纳迦兰处,也是引祸上身,反而令母亲等人行踪泄露。

但是,若是回头,自其它处离开,想要再见,便是难了。

苏府上空力场的消泯令苏破的感知更为敏锐,灵力的波动从不同的方位诸晰传来,令他休内的太极珠隐隐生出感应。

邢灵力的震荡……

如排山例海!

如果说,苏破目前能驱动的灵力是一条河流,那么,在大将军府上空,便是有海潮在轰击,在涌动。

只看最后几眼!

苏破凝目望去,赫然发现,大将军府上空,有三条人影在跃动,在厮杀。一人身着玄衣,掌中长剑挥舞,身形在云空中纵跃,一招一式都雄浑无比,阳刚十足,玄衣长刻,便如一轮明月,光照苍穹!

大将军苏元星。

苏家的家主,顶梁柱,京都,乃至大周最强的人物。此时见他一招一式都格外分明,有种莫名的意味。仿似有种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挥出的每一剑,都是一气呵成,便如……

真理!

他每一招都有一道光自剑锋之上透出,直逼过去。便如他头上那豁然开朗的云空中的皎月投射的光辉,银白色的,恍若实质,光寒千里,一剑萧杀。

其余两人,一人每一掌挥出,便是一个偌大的手印,那手印,有的枯黄,有的苍翠,有的如古木枯藤,有的如嫩杖青草,或是重若干钧,或是密如罗网。

在他每一手印挥动间,苏破都能感觉到草木的枯荣。似乎,他手印开,则万木喜,他手印合,则万木悲。

动静之间,草木枯荣。

那人出手极快,手印挥出,到了这个时刻,已是无限之长,可以触到苏元星了,但每每那只手印挨了近去,都被苏元星那带着银月般的刻光逼开。苏元星挥出的每一剑都是恰到好处,每一刻都是使到极致,他的银色剑光有的是直刺出去,有的是斜劈而至,都无比刚猛,带着尖锐的啸声,便如剑歌。他有时回剑一勒,长剑一抹,便是一道弧形银光。这许多剑光,便如弯月一般的犀利,令那结手印者不得不时时收回手去,以避极锋。

若不是另一人的协助,那人似乎还要吃几个大亏。

走!

苏破扭头便走,我远远的绕行,也要去那大伽蓝寺,否则如何安心!

苏破一动,便是走了十里之远,所行之处,到处都是军士,几次都险之又险的避开!

但是苏破依然前行,寻找空隙。在他刀下,已经斩杀了十几甲兵。或许,片刻后便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情况就更加的困难了。但是苏破依然固执前行。

L6阿弥陀佛。”

突然间,一声佛偈,在他心头响起。

苏破左右环顾,却是无人,唯有远处兵甲的哗啦声—还有兵器的摩擦声。在这静夜里,更显凄冷。

“是你么?夫师?”苏破听出来声音,正是纳迦兰的声音。但是,他在哪里?这里距离大珈蓝寺可是有几十里之遥!

,I我佛慈悲。苏施主,你母亲已经被我接入寺院中,贫僧定然会保她平安。”

“多谢大师。”苏破口中诵念着,朝着夫伽蓝寺深深的拜了三下。

不拜天,不拜地,更不拜佛。

这三拜,为的是亲恃,为的是敬意,更为的是托付!

“苏施主,远行吧。乌京,非善居也。”

声音再度响起。旁人一无所知,而苏破却是听的分明。

“多谢大师。我这就走!”

苏破知道,纳迦兰肯定是看透了什么。他既然这般说,那么自己留下,定然会有更大的祸患,或许会殃及他人,尤其,是自已的母亲。

苏破扭头便朝着城南而行。

哪里城墙最高,城门最厚,守卫最多,但是苏破选择的便是那边。

这时,耳中传来阵阵佛音:,6十方世界诸天人民,其有至心愿生彼国,虽不能行沙门,大修功德,当发无上菩提之心。一向专念无量寿佛,多少修善,奉持斋戒,起立塔像,饭食沙门,悬增然灯,散华烧香,以此回向,化现其身智慧如大海,三昧如山王。慧光明净,超榆日月……小苏破首行,脚下有血路,心头有佛音。

二苏府。

血火冲天。

定军候满面阴霾。脚下尽是血淋淋的头颅。

怎么就跑了这家伙?

他扭头遥望四处,目光掠向城南。心道就那边没有强人守卫,大概宫家去人了,但还是薄弱一些。

“马五,马六,走,去城南。”

一声令下,分出五百铁骑,如箭般的踏破长街,直奔南门而去。

——

第二六章 白睛虎

第二六章

白睛虎

风冷凄凄的,长街如墨,大雨如盆,但云空中却奇异的有着星和月。

月依旧皎洁。星仅仅是几点,乌黑的夜空中,若隐若现。行出二十多里后,苏破喘了口气,抹了把面庞上的雨水,举头望去,发现北斗七星皆黯,唯有破军星寒。

一路隐蔽身形,忽走忽奔,忽跃忽卧。苏破将自己后世中的那套潜行之术,发挥的淋漓尽致,将这古都当做密林山谷,将这一排排,一栋栋的楼阁屋脊,当做小小的山丘或者巨大的岩石,来躲避那一队队呼啸而过的巡骑。

轰鸣的铁骑声踏破长街,将帝都封锁一块块的,往来奔腾,重重的敲击着人们的心脏。

今夜,无人入眠

那每隔一刻便呼啸而过的铁蹄,已经足以说明今夜的不安宁。这等阵仗,多年来不遇。往往只有一些活了六七十岁的老人才会回忆起当初,五十年前那一幕,仿佛在他们面前重现。

那一夜,帝都风声鹤唳,一夜杀戮未绝

东区,那青石街面,血积盈尺,渗入石缝,十年之后,仍发幽紫之色,让人望之而发愦

“今夜,又是谁家倒霉了呢?”老人们嘀咕着,在不敢点亮烛火的夜里,声音颤抖的低沉。

“会是哪家?还会是哪家?这般阵仗,想来不会比当年的宁王差上多少。或许还犹有过之”

一时间,在很多官员权贵心目中,这阵仗的目标,已经呼之欲出。

“五大门阀”

定然是五大门阀其中的一家,否则,何来的这般肃杀,何来的这般严谨。

……

……

苏破眯着眼睛。虽然可以催运真气,以太极阴阳两气循环,若是那般,便是蚊虫不能落,一羽不能加,这雨水也无法侵入皮肤半寸之内。但是,苏破担心会引起军中或者宫中强者的注意,气机感应之下,做事要小心。

刚才相距大将军府接近十里之遥,都能清晰的感应到那将军府上空的凛冽气机,那天地间的灵气浓郁的有若实质,苏破心道自己可以这般感应,那么难保有强者修为比自己更高的,会感应到自己。务必要小心。

如今是逃亡,对此,苏破虽然不是很有经验,心中有些彷徨,失落,但更多的愤怒,怒火如潮

心中一股杀意挥之不去。苏家,到底怎么了?苏元星,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会招来灭门之灾

对于自己这个大伯,苏破一直都没有探看过,也不打算去拜访。

痴儿苏破,似乎对于这个大伯,心中一直有种隐隐的畏惧,有时候,那种畏惧似乎是深入骨髓。这令记忆融合后的苏破有些不解,但是也难以查明,似乎,有段记忆无端的缺失了。不过,这并不耽误苏破对于苏元星的一种抗拒心理。回到京都,提起威远大将军这个名号,他心中便有种发堵的感觉。故此,敬而远之。

苏破一直认为一个人要是聪明,要是有极大的智慧,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能耐。但是若是自以为是,没有智慧愣充智慧,那是蠢材。笨一点可以,不会害死人;普通老百姓忍气吞声的种地主老财的地,交租子,混个温饱就安逸,不造反;纨绔子弟可以一天进两次风月场所肉身酒池,挥霍金钱也是无关痛痒;行走江湖的侠盗们可以时不时的友情客串一把劫富济贫,拔刀相助,也是足以令庸民们会心一笑,茶余饭后搬个小板凳坐在大树下乘凉的谈资。

但是千万别超过老天爷早就划好的底线。聪明遇到大智慧,那是要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混得温饱的老百姓们非要闲的蛋疼,扛大旗造这天下的反,做刁民,那是要被杀头的。纨绔子弟风流可以,但是因为女人或是意气招惹了比自己后台更硬,手段更黑的厉害主,跪地求饶,那是要被踩脸的。侠客劫富济贫可以,可是碰到剑客,拔刀不成反被屠,那就是个杯具。

所以,做人定要量力而行。没有强大到逆天而行的程度,就要乖乖的听从这老天爷的安排。而现在,威远大将军苏元星的作为,令苏破看不懂,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一个大将军,本就身处高位,怎会不智到如此境地

如今,这种敬畏的感觉转化为愤恨。

更多的愤恨则是对这些杀气森森的军士,虽然他们不过是执行者,不过是幕后操控者手中的工具。

苏破便如一头矫捷的猎豹,在残旧民舍或是大户的府院中窜行。动静之间,果决简练。不动如山,动如流云飞雾,让人几乎无法看清影踪。

突破到如今地步,已经相当于引灵之境。苏破知道,下一步便是那神秘莫测的入神一关。而他所过的最轻易的一个境界,便是凝魂。

这万千修者视为猛虎的一关,苏破竟然是一蹴而就。

先天修者,凝魂为至关重要的一个关卡。同为修者,便是同样的修为,差距也是极大的。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环便在于凝魂。

在凝魂一关上,别有禀赋的,凝聚的命魂越是强大,日后可操控的天地灵气便越多,能以魂融合的元灵之力便越是浑厚。而达到凝魂一境,突破先天桎梏,破入入神境,最基本的要求,如果说命魂的强度是一的话,那么苏破的命魂强度,自打融合之后,天生便超过了二,而且,这还是在没有专程修炼凝魂之法的情况下。

所以,凝魂之险,动则会令人神智大乱。所以很多天才修者,在这一关卡也是谨慎之极,便如苏浣,早早就达成凝魂境,是京都百年来的第一天才,但是,停留此境,也足足待满了七年之多。那定军候,已然是二十三岁,在这凝魂境界,也是待了四五年。同样的,还有宫五。这些人,都是天赋极佳之辈,家学渊源,都不敢轻易去冲破桎梏,更何况是一个苏破。

故此,没人认为苏破可以达成凝魂境界,甚至是超脱了凝魂境,已经进入了引灵的范畴。这也是那引灵大成,已经可以呼应天地灵力的修老,被苏破一击而杀的真正原因。

在以引灵之力催发五瓣莲这种大杀器的情况下,便是引灵强者,一时不慎,也唯有身灭之途。

奇异般的进入引灵之境界,苏破并没有如何的狂喜甚至是骄傲。

在修行的道路上,越是前行,便会对于这天地越发的敬畏。

无知者才会无畏。

自从见过神灵修者之战,苏破便知道,在这个世界,或许,只有达到了神灵的境界,才真正接触到修行的关卡。就如后世传说中的修仙一样,只有神灵,才踏入修仙的第一步。

神灵……

比起那凶刀的主人,所谓神灵就如猪狗一般被屠戮,有算得上什么呢?

……

……

到了如今的境界,苏破虽然没有去测度,但心中也有估摸。

在秋猎之时,便有接近一鼎之力。秋猎中的突破,让自己超越了鼎力这个门槛,肉身达到了一万五千多斤的力量。

而最近,在冲破了一百零八窍穴,将内腑五脏完全淬炼之后,已经是达到了三鼎之力,肉身力量倍增。

三鼎之力……

这是接近四万斤的力量,只要肉身强度足以支撑,便是那天门广场的万斤大鼎,一手都能撑起一对

而且,这是在他没有修炼魂法,没有进一步汇聚天地灵气,引灵入体的情况下。

若是将这两个环节彻底补齐,经过长时间的深化,苏破不知道自己的进境会有多大。

便是现在,他也自信可以做到当日鹰九霄所能做到的那种‘壮举’。

一人之力,破山碎石

我也能

苏破知道,自己才十七岁。而那鹰九霄,可是曾经摸到神灵边缘的绝对强者,即便是退步到了引灵境界,那也是沉浸引灵达到百年的老妖怪。

少年便可以与之并肩,幸甚至哉。

……

……

嘎嘣

拧断了一个甲士的脖子,苏破将他的尸身丢到了院墙内的水池中。至于这大户明天会有什么麻烦,是苏破不会考虑的问题。

从挣扎的力度,还有筋骨的坚韧程度上,苏破知道,这个军官打扮的甲士,至少是先天气动的修为。

但是,如这样的先天修者,这一路上,已经是死在自己手上的第六个了

这倾盆大雨,这不时炸响的霹雷,虽然有些碍事,但对于苏破来说却是更加有利。

雨幕中,隐蔽身形更加的容易。雨水洗刷掉了他经行路过的气息。那炸雷的声音,更是遮掩了他的出手声响。

一路上,苏破能避则避,若果碰到落单的,实在避不开,便暴起击杀。很简单,一拳或者一扭,杀人不见血。

苏破也担心血腥会加速暴漏他的行踪。虽然,这些军中修者的失踪必然会引起质疑跟后面的排查,但,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

还有二十多里,便是南城城门

在夜幕中向前方眺望,苏破仿佛看到了离城二百多里出,那连绵的山麓,茂密的森林。

一旦进入山林,直奔魁龙山,转入大斧山密林险境,苏破相信,除非有入神,或是元胎境界的强者,或许有可能捉到自己。那也仅仅是有可能而已。除非是神灵

但是,自己会那般被人重视么?

绝对不会,自己只是一个名叫苏破的小家伙,又不是威远大将军苏元星。值得大周动用两个神灵修者来对付他。

思索着,苏破一路上暴力前行。

若是左右无人,在不能跃起的情况下,他便会破开那些院墙。

无论是青石的,或是烧制的方砖,或是粘土,砌成的院墙,在苏破的靠压下,在那黑色先天真气的腐蚀下,在水火灵力内敛的激荡下,无声无息的崩塌出人形的洞穴,一道黑影悄然通过。

院落中的看门狗,或者是夜食的马匹,在这个黑影之前,都战栗着,畏缩着,甚至连呜咽声都不敢发出。

它们天生的敏锐,让它们察觉到,眼前这个黑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他身上此刻散发出的气息,是如此的可怖可怕

……

……

距离南城五里

苏破的行进,越发的缓慢艰难。这处区域,都是些中等人家,宅院既不像贫民区那般的破落杂乱可以躲避,也不像大户豪门那般的门户星罗,可以穿墙入户。

而且,在这街道中穿行的军士越发的多了起来,刀剑在手,一派森严景象。

五里

苏破知道,自己若是鼓起真气,拔足疾行,在没有阻挡的情况下,这五里之地,不过就是十息之内的事。但是,眼见这防卫极为严密,若是厮杀,在突然冲出的情况下,也有一定的把握可以击破这几道防线,冲到城楼上,然后跃下去。但是这所耗的时间,至少要加倍了。

在这样长的时间下,若是有军中强者纠缠住自己,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此时,轰隆隆的声音在身后侧方向响起,在那条三丈宽的南通大道上,一彪人马飙来。

与前方稍稍有些杂乱的军士不同,这一彪铁骑,行进之间,马蹄声似乎都有规律一般,令行行止,便如一人,那股子强悍的气息,便是在雨幕的隔绝下,在夜幕的掩映下,都是如此的突出

这是……

这是北军

这是暴牛铁甲

苏破蹙起眉头。守卫北疆的北军,是与苏家苏元星一系绝无瓜葛,反而还有些敌对之意的一方军力,此刻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显然,这祸患,早就酝酿发酵。这北军便是一招暗旗。

苏破漆黑的眼眸,此刻突然变化,一只如火般汹涌,一只如碧水般深沉,在目力汇聚下,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铁甲暴牛队列最前,那人气势凛然,正是定军候

这队北军甲士,都透着一股子暴虐的杀气。很多人衣甲,兵器上都沾染血渍。

联系到梦境中所见,苏破的眼睛瞪的更圆。

这队人,想必就是从二苏府而来吧。回头处,二苏府方向,隐隐有火焰的光影在跳动。那里的云空,被火焰所激,雾气茫茫。

看着那里,苏破目中星芒更胜,掌中的寂火,若有灵性般,轻微的颤动着,似乎,正在跃跃欲动。

它,渴求鲜血

房屋星罗棋布,井然有序。

大街上,军士结队往来,肃杀森严。

北军一到,将这处封锁的更加严密了。

苏破在临街的院墙处,将身形伏的更低。有时候,蹲下,是为了更好的腾起。

呜……

一声长嘶,在这杂乱而沉寂的夜空中骤然响起。这嘶吼声,满是暴虐之意,令人心慌,令马哀嘶,甚至,令北军的暴牛都有些慌乱,一头头鼻息噗噗的,焦躁不安

五百头暴牛,竟然被这声长嘶险些将队列搅乱。

“宫五兄,别来无恙。”

北军中,定军候的声音沉稳的响起,随着声响,队伍渐渐平稳。

“定军候,二苏府已经平定?那苏玄衣的人头呢?”

人潮豁然分开,一骑行来,那人一袭紫袍,面目沉稳。苏破看的分明,听的真切,正是宫五

而他的坐骑,乃是一头硕大的猛虎

这头老虎,体型虽然比北军的暴牛小了一些,但是,却比普通的马匹要大出很多。花色是黑白相间的,就如斑马。那虎睛是碧色的,瞳孔是白色的,看起来如此的诡异,那气息如此的强大。

“宫五兄的白睛虎果然不愧为二阶上的妖兽,凶威滔滔。”

定军候轻笑了一声,随后有些恨恨的说道:“二苏府不知为何,竟然走漏了风声,本侯去时,人已经散了一半。虽然追上去斩杀了许多,但是其中,却是少了那苏玄衣的头颅”

“嗯?让他逃了?”宫五面色一变。但随即说道:“这乌京城,今夜已然如天罗地网一般,他区区一个苏家三子,又能跑到哪里去若是让我找到他,必要将他斩成肉泥,以报我家宫九之仇”

“是啊,宫九老弟,被这厮所害,真是让人惋惜。不诛杀此獠,如何能让逝者安息……”

定军候一声长叹,言道。

“希望他会来这城南,也偿了心愿……”

骤然间,那白睛虎一声长啸

打断了两人的言谈。带着些许困惑,那巨大的妖虎久久地深嗅着,眸子里的凶光渐渐点亮,喉间压抑的咆哮声似是在质疑着些什么。

“被这畜生察觉到了?”

苏破一惊。看着宫五到此,他也明白,这场灭门之祸也有宫家的参与。在红袖招,宫五没有动手为难自己,想来便是等着此刻发动。

眼前,这白睛虎不知是什么异种,自己深敛的气息,既然都被它嗅到。

苏破蓦地握紧寂火,目光一冷

杀意,于不经意间勃发。神海内,那黑色的大日微微颤动。元胎内,那红碧相间的太极珠缓缓的转动着。

杀意如针,那白睛虎此刻却骤然一抖,那股子暴虐,突然有些畏缩了

宫五飘身而下,本来时刻微微弯着的脊背陡然直挺,起身,然后从虎背上摘下一柄刻着奇异花纹的大剑,噌的一声,拔出,剑尖轻薄,向对面的院墙走去,步子谨小,稳若磐石。

行进间,目光掠向定军候,两人点了点头。

“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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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将至,筒靴咋不热情了呢?

第二七章 破强敌

第二七章

破强敌

两大凝魂期的先天修者,两个大周皇朝的天之骄子,这一刻,把目光都汇聚到了这矮墙处。

大雨依旧滂沱,冲刷着街道房屋,在每个军士身上的铁甲上淋漓着。

很多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动用这般阵仗,到底对付的是谁,是哪一家。但是他们也绝不会做声,因为,无论对付的是什么,都是他们无法企及的。

“杀”

两人齐喝,声摧矮墙,轰然一声,那矮墙便崩塌了。溅起的尘土还没有升腾便被雨水冲成泥浆到处流淌。

众人充满杀气的目光望去,在那矮墙之后,并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是白睛虎搞错了?怎么可能”

宫五一脸的不解,还有些许的恼怒。定军候那双细长的双眸闪动着凛冽的光芒,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会错那矮墙后要是有个普通人或者什么牛马之类,或许还情有可原。但是什么都没有,这就不对了。”

定军候低声说道,声音仅仅在他近前处的宫五可闻。

两人正在嘀咕着,适值此时,咔嚓一声,一个霹雳落下,照得着宽阔长街雪亮一片,纤毫毕现。

那声惊雷,也震得军士们捂紧了耳朵。

但是,宫五与定军候两人却是目光一凛,紧紧的盯着一处

就在距离两人不过十五丈远的地方,在一处店铺的青石界牌下,一个黑衣人正站在那里,屹立如山,漫天落雨中,那人正扬起手中的长刀。

那长刀如血,在闪亮的雷光中,吞吐着诡异而邪恶的光芒,就如一条大梦沼泽深处的嗜血狂蛇在伺机而动

“苏破”

“苏玄衣”

两人又是惊喜又是错愕。

“二苏府的苏家玄衣要杀人啦。”苏破仰望着苍天,一声长啸,声音时而浑厚时而尖锐,远比这霹雳更加的响亮,透着云层,震着京都,震着安坐府邸静观风云的各家家主,也震着当今高坐金銮,静待消息的大周国主。

一声狂啸震京都。

一道刀光红如火。

说时迟,动时快。就在两人目光注意到苏破的时候,苏破身子一晃,这十五丈的距离,一瞬便至,一刀挥出,顿时间,水汽滔天

这方圆十几丈的街道空间,那滂沱的雨水,尽数化为水气,白茫茫一片

这一刀的目标,便是——

定军候

……

……

宫五,定军候,两人成倚角之势,目标便是那矮墙之后。但是,苏破此刻突袭的位置,却在瞬息间形成了一个死角,宫五的攻击线路,恰好为定军候所阻挡,令两人难以联手。

来的果然是苏家的苏破

虽然为苏破的这一刀之威感到诧异,但是定军候心中狂喜。蓟州道左之羞,东郊校场之辱,令他一直怀恨在心。他自诩为大周当代英才,便是京都四秀也只堪堪能与他比肩而已,被这昔日痴傻的废材羞辱,他如何能心平气和接受得了。

眼下机会大好,定要将他斩首,一泄心头之恨

这一刀虽凶悍狂放,但真气外泄,刀芒微有错散,也只不过是归元境界的一刀而已。

“在我面前动刀子,苏家小子,你差的还远”

定军候冷笑着,他自幼起始学塞北拔刀术,那刀法简练凌厉,也是北军中的强者最擅长的刀法。在战阵上,哪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可以滥用,往往铁骑一掠之间,便定生死,故此,这马家拔刀术乃是集漠北拓跋,夏侯,五都,六帐,四家拔刀术之精华大成,返璞归真,不但在战阵上杀伐狠厉,便是江湖争锋,两人对决,也是犀利狠绝,无往不利。

定军候此刻便是以手持刀,此时定了定神,见苏破这一刀笼罩前方,便一声大喝,声音在这长街嗡嗡响成一片,那瓢泼的雨声雷声都被掩盖。

一步跨前,拔刀,刀光凄厉如雪

这一刀,出鞘后激起的刀光,竟然比刚刚那霹雳的光闪还要亮丽,还要绚烂夺目

但是——

定军候马长天一步踏下,刀还未至,便骤然变了脸色

因为他那一步一挨近地面,便觉地面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炉,烤得他浑身滚烫、口干舌燥,竟然有些透不过气来

沟通天地?化境为己物?这……这他**的是引灵之力啊

马长天满脸的惊骇,就如见到了鬼。但是此刻,一刀斩出,他势不能后退。

马家拔刀术,最重气势,讲究的是人与刀合。此刻,他已经凝魂大成,这一刀几乎灌注了自己的命魂之力,将自身的先天真气,以及先天真气激发的灵力完全激活,若是退却,反噬自身不说,更无法应对那苏家少年的后续袭击。

马长天拔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斩出,刀光映亮长街。而宫五待在一边,却是凝神不动,对前方似是不闻不见。他闭了双目,右手将腰间一口暗黄色的长剑持在胸前,左手两指搭在上竖的宝剑身上,剑尖顺着他的眉心直指向上。剑身上黄光蹿动,自剑首至剑尖,周而往复,循环不绝。

然后,他睁开了眼,横跨一步,看着那侧向的战场。

苏家子虽然在红袖招表现出极其强悍的战力,但是面对这身经百战,手上人命无数的定军候来说,还是不够看的。在京都的顶尖子弟中,若论实战,当属苏浣,其次,便是这定军候马长天

要说如果与其一战,便是宫五也不敢说胜字。故此,他静静观望,意图探看下这马长天的拔刀诀究竟锋利到何种程度。

但是,这一眼望去,他看到的不是那拔刀的刹那芳华,也不是苏家少年的狼狈,而是,一双诡异的眼睛

他的心神,似乎都被那双眼睛虽吸引,深深的投入进去,一瞬间,竟然完全的失神。

他看到的是,那苏家玄衣的右眼,还是清朗如水,但是其中却有一点碧光,而他的左眼,却已是一点血红

一个瞳仁中闪动着一点碧光,另一个瞳孔中有红色火焰在眼中闪动,本就诡异。而在他白皙的皮肤,俊朗的面孔对映下,就更加妖异。

宫五遥望,已是如此感受。刀兵相接的定军候马长天更是如临黄泉深渊。

这还是苏家少年么?这样的眼睛,明明是魔域的邪魔,或是远途的大妖才能拥有

眼可照见神灵,或是元灵。

修土者,眼尚黄。

修水者,眼微碧。

修火者,瞳如火。

修金者,眼如刀。

人皆如是。唯有那些肉身便可匹敌神灵的邪魔或者大妖,才会有超过一种元灵。但是,后果便是,终生难以汇聚神灵。

人之肉身,根本就承受不了多种元灵之力。那么这苏家少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修的是什么邪魔之法?这双眼并非元灵之体现?

刀光之交,霹雳轰然一声炸响。

这一下,远比刚刚的霹雳声威要震撼的多。

一道红焰冲天。



定军候一口鲜血喷出。火元入体这苏家少年真是太过阴险,竟然示敌以弱,然后骤然发力,到双刀交击之时,那股元灵之力,那股子沛然大力,怕,不是有两鼎之多

这十足便是凝魂大成的修为

要不是自家这拔刀诀割裂之力,这一下怕就得重创。体内如焚,眼见那苏家少年眼中讥诮之意,定军候决然的张开口来,一口黑焰向上喷来。黑焰才自他口中喷出,方圆百丈,众人已觉一股火辣辣的气息扑面而来,面上都仿佛烧焦了一般辣辣作痛。除了苏破与宫五巍然不动,众军士都相顾而视,只见人人都是须发卷翘,面皮干焦。定军候不过吐出一口黑焰,众人便都被这股黑焰烤得焦头土脸,不禁相顾骇然。

“五欲大元,玄冥之火?”

宫五低呼了一声,面上隐现惊诧。这不是……太平道的手段么?

这定军候马长天竟然是耗费自己的本命元灵之脉,强行激发这等手段,既是防御,也是攻击,虽然犀利,但怕是这一战之后,倒退十年。这苏家玄衣怎会如此霸道

马长天一口黑焰将体内那火烧火燎的灵力逼出。

苏破顿时一怔,定军候居然还有如此手段。眼见他挥刀便是一斩。自那雪亮刀光中,骤然现出一只黑焰凝成的大鸟向上飞来。这一大鸟身上汇聚的黑焰比他刚刚吐得比先前那股黑焰猛烈得多,才见它一振翅,众人都已觉一股焦热扑到面前来,各自打点精神,小心防范。

而苏破只见那大鸟黑中带着极深的紫红,向着他疾飞而来。那大鸟骤然散去化为光焰,其中升起无数艳红火苗

一声凄厉的呼叫突破火苗先蹿到苏破耳中,苏破心神顿时恍惚,便彷如在梦中听到过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呼号,觉得眼前一花,脑中“轰”的一声,便似乎空了,只有那凄厉的呼号在自己空荡荡的脑中回转。这声呼号似乎无止无休,越来越尖利,那声音将苏破的思绪都切成了碎片,连他的身体都在这呼号之中止不住地发起抖来。似乎这声音,抓住了不知他身上的哪一个地方,用力挫磨,挫磨得他筋骨酸软,连手都抬不起来,甚至整个头颅都开始隐隐作痛。

“玄冥鸷鸟,黄泉之鸣,一鸣,刻骨铭心。”

马成天一声狞笑。他绝不曾想过,竟然这般早的暴露他的底牌。但是就在刚刚,他已经察觉到,如果他不拼命,那么他马上便要没命

虽然,不知道这种预感从何而来。那少年虽然隐藏了实力,自己也足以应付。但是,他深信自己的预感。这种直觉让他在数次的生死徘徊中度过险境。在万马军中,在万千刀矢中留得性命。

“你去死吧。”

他大步向前,拔刀诀再出,雪亮刀光如轮,碾压向那少年

苏破紧咬牙关,右手紧紧握住寂火刀柄,生怕自己一松懈,这刀便失手脱落。只是他头痛欲裂,整个身体里翻江倒海,似乎这叫声如一只大手,钻入了他的身体,在其中乱搅,搅得他恶心想吐,身软乏力。

苏破深以自己的迷乱为耻,便是那鹰九霄,便是那第九天魔王,他们都没有奈何得了自己,这定军候算什么

他左手紧紧握成拳,猛地在嘴唇之上砸了一下。这一下砸得甚重,血流不止,剧痛之下,清醒过来,太极珠继续转动,那神海中刚刚似要沉寂的黑色大日再度升起。目光所向,一瞬间发现,这长街之上,一两千,近乎排满了这几里长街的军士甲衣们,除去宫五,还有几个军中强者还在支撑,剩下的东倒西歪,不堪重负,倒了一大片

宫五正自闭目凝神,对周遭不闻不问。这一击,虽然直指那苏家玄衣,目标明确,只有余波之力殃及到他,但也要谨慎对付。这惑神之力,近乎道家的攻击命魂手段,殃及本源,不可不防。而那白睛虎在他身边盘旋,对四周虎视眈眈。只有在望向苏破的方向,那诡异的虎睛中,竟是充满了忌惮,还有畏惧之意。

黑焰一去,那不堪忍受的炎热便消去许多。军士甲衣们都透过一口气来,便是那些马匹暴牛,也都呼噜出声,轻松了许多。

遥见那少年挣扎,定军候这一刀斩出,结局已定。

在所有人看来,皆是如此。只有那白睛虎口中却是呼呼的发出低啸声。

刀如轮,这一刀若是斩下,便是这长街都足以中分

却见苏破骤然两眼一睁,眼中似飞出星星点点的星光,右手向前伸来。寂火长刀摇摆,红线勾陈,似有万种风情,汇成一五瓣莲花。

“五瓣莲”

定军候大惊。秋猎一役,五瓣莲花开,他早就防着苏家少年这绝杀手段。但是此刻,眼见功成之际,却又见这传说中的五瓣莲

他深知这朵风情万种的莲花之下,生杀予夺不过在片刻之间。

于是,定军候刀光收,长啸声中,自眉间逸出一个由无数金光汇成的小小旋涡,如同星空一般璀璨,慢慢旋转。他左手手掌架在胸前,轻轻抹了一个圆圈,那个小小旋涡立时就旋转起来,由内而外,慢慢扩大,那流星一般的长尾也越拖越长,将旋涡变得大了起来。将那五瓣莲笼罩其中,然后,定军候速退

既然那“玄冥鸷鸟,黄泉之鸣”都奈何不得这苏家少年,那么这“天地无极,大道混沌”也绝对压不过那刀王传承的五瓣莲。只有退避一途。

他心中愤恨,这少年怎么这般诡异。他不过才十七岁,如何能有这般的修为

红色五瓣莲花一扑到旋涡之上,便绽开,而这边的金色旋涡也变得黯淡。两者似乎在相较。

而宫五睁开两眼,紧紧盯着这边,似要伺机而动。定军候心中也一动,暗道:“我只要退让开,等他一动,我便也出来帮他便可。”

还未想完毕,已见苏破的背后一头乌黑的长发骤然向上飞起。那五瓣莲花骤然大放光芒

轰然间,那金色旋涡破碎

刀芒一下子便涌了过来,他只来得及向旁拼命一闪,浑身的筋骨都在轰鸣着,颤动着。近乎两鼎的浑身气力都激发了出来,但是,依旧是感觉身上一冷,那父亲留下的百战甲衣,已经被斩出好大的几条裂缝……

在甲衣之下,两腿大腿生生被挖去了大块的血肉

不过幸好那五瓣莲不会转弯,轰然间直扑前方的宫五而去。

眼前红色莲花如焚,便如散发着要毁灭一切的杀机。宫五虽然戒备,但这红莲骤然闪现,身影一闪,便已经临头而来,他右手持剑,左手在剑脊上一抚而过,只见那黄色剑上道道字符都亮了起来,发出莹莹光芒。宫五左手在剑锋上一弹,黄色长剑立时大放光芒,亮若星辰,然后右手一挥,这浩荡的黄色光芒便向着那五瓣莲花斩去。

一通铿锵跌宕的金石长鸣,遽然自这长街中震起,滚滚沿着街道房舍直传出去。紧随其后的杀气直冲九霄,就连高空中的积云似乎也为杀气所摧,缓缓四散扩开,露出隐掩的那一滩星斗。

这一击,剧烈如斯

光芒消散后,宫五颤抖着双手,那黄色长剑跌落,他紫色的长袍裂开,在胸腹中有两道交错成十字的粗长伤痕,那伤痕之外还有无数细密的伤口,宛如百足蜈蚣般狰狞地攀爬在胸腹正面,其中的纵向伤痕从喉头一直延伸到脐下,所过之处暗红色的皮肉绽开叠起,实是狰狞可怖到了极处。

在这样一刀之下,京都四秀之一,骄横不可一世,为宫家第一继承者的宫五,轰然倒下。生死未知。

那白睛虎一声悲啸,携着一股狂风,便扑击了上来。

风乍起,军士无不退避。

苏破亦是一声长啸

声动云天

太极珠动,黑色大日升于灰色云雾中。

一股煞气喷薄而出,这白睛虎竟然畏缩难动

“小猫,既然怕了,就跟我走吧”

苏破昂首阔步,两色目光如炯,行到这白睛虎前。白睛虎俯下身子,一声低啸,竟是服服帖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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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国:一个穿越男靠征服女人征服了整个世界的故事……

第二八章 城门碎

第二八章

城门碎

第二八章

城门碎

定军候伤。

宫五生死不知

白睛虎畏敌温顺如猫

那些军士们大多数都是经过血火的,他们此刻惊骇的发现,在那少年冲霄煞气之下。那些脾气暴躁的角马暴牛,此刻竟然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有些寻常的骏马,在这一瞬间爆发的气息震慑下,更是屎尿俱下。

不过瞬息间,这场突然爆发的交锋便分出了胜负。

两大青年英才,大周皇朝最杰出的年轻人当中的两个领袖,一个倒下,一个虽然还站着,但是鲜血如瀑喷溅而出。显然伤的不轻。

因为这暴起的攻击来的太快,所以周围的军士依旧毫无动作,但苏破却知道,这片暂时沉默下来的战场,只要一点点火星,便会再次爆发出滔天的烈焰

只要不至神灵境界,在这几千甚至在更远地方的上万军士的围剿下,便是修为再高,也只有陨落一途。

在成千上万名铁甲的围困下全身而退,对之前的苏破而言或许能够做到,但是那种可能性极小,他只有隐踪潜行,伺机,找到那很难存在的机会才行。毕竟,大周的统领们不是傻瓜,该封死的线路,不会有疏漏。但现在,却有了极大的可能性。因为这白睛虎对于他的气息,有种奇异的敏感,似乎可以为他所控,此刻他能所做的,就只有安静地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并保持镇定。

刚刚跃上白睛虎那宽厚的脊背,队列散落的两方甲士们已经反应过来,军中那些强者已经在四周虎视眈眈,压抑而死寂的气氛几欲令人窒息。

“拦下他”

定军候厉声喝道,声音一下便打破了这瞬间的沉寂。

“走”苏破一声低啸。

白睛虎起,那粗壮而充满力量的腰身跃起,轰然间,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呼啸着跃向远方的长街

“射”

一边指挥队伍拦截,一边命令弓手射击。

这当街汇聚的军士虽然接近两千,但是弓手却不多。但上百只箭矢,在锻骨甚至是易筋大成的军士强弓激发出来,那呼啸的声音便如群狼啸月,急促而凶狠。

苏破转身挥刀,罡风激涌,几十支乌黑的利箭未及接触,便纷纷扭曲变形,断成碎屑溅起。

前方有军中强者闪身而至,挥动狼牙棒袭来,那风声激荡,破开空气,威势只有先天高手才能做到。但苏破挥左手,骄横的铁拳未显半点滞顿,正正摧上对方的兵器,后者于闷哼声中颓然倒飞,指断,臂折,震退十丈有余

一道白影纵掠而去,快的惊人。

……

……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白睛虎会如此听话,但是苏破很是惊喜。本来还绞尽脑汁,为如何脱身发愁。即便是能将那两人击败甚至斩杀,但是力竭之后,也绝难逃出生天。

与修老一战,动用五瓣莲,看似顺利,但实际上那对撼的一招,已经极大的消耗了苏破的灵力真气。就连那太极珠的转动都变得缓慢之极。元胎丹田中的先天真气,也消耗近半。毕竟,那修老乃是引灵大成的强悍角色。这种人物,放到军中,那就是一方军侯。即便在乌京城,也数得上名号了。这样的角色,都是些门阀的宿老,皇宫中的隐士。

随后,为了速战速决,自己再度催发那五瓣莲,虽然战绩卓著,斩倒宫五,将那定军候摧伤,逼退。但是,这元力的消耗也更大了。随后如何脱身,真是个难题。幸好在发现那白睛虎的异常之后,果断的将主攻点放在宫五身上,令其无法控制这白睛虎,才取得这般的战果。

白睛虎在夜色中,纵掠于长街之上。一瞬间便冲出去几里之远。虽有阻拦,但寻常军士力有未逮。禁军强者,匆忙之间,往往误以为是宫五前来。往往在瞬息间,便错过了。

苏破却是没有半点放松,他屏住气息,调息着真力。

眼前还有一关,那便是南门。

本来苏破是打算越墙而出。但是此刻已经暴露了,只怕出了城,走不了多远,也会被后面的铁甲追上。距离那连绵的白云山麓,还有二百里之遥,凭借肉身奔跑,或者是随便找到一匹坐骑,绝对摆脱不了那些铁甲,只怕用不上几十里便被追上。

此刻,身后那如闷雷般的轰鸣声,已经足以证明大周铁骑的愤怒。在这几千甚至会汇聚上万的铁蹄下,便是元胎九道大成的修者,甚至是神灵,也不能当其锋芒。

故此,便要带着这白睛虎一起出城。苏破知道这二阶妖兽的奔行能力,一到了城外,在那田野上,那山丘中,绝对是比什么暴牛麟马更加快速,更加的灵活。

妖兽之威,加上苏破之力,零星的阻拦,便如螳臂挡车,一摧即破。

有了这二阶妖兽白睛虎作为脚力,二十多里的长街,片刻即过。南城门,便在眼前

城门紧闭,前方有几队军士步卒驻守巡逻。而在那十几丈高的城墙之上,也多了许多兵卒,在那云隙中月光的照耀下,闪动着鳞甲与刀剑的寒光。

前有坚厚的城门阻挡,后有如雷般马蹄轰鸣的追兵。

苏破凝目,身上微微的颤动着,他此刻稍有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就在内城前,有高耸的旗杆。虽然锦云大旗只有在举国大庆的日子才会挂上去,但是这旗杆却是一直立在这里。黑漆漆的,乃是上好的熟铁铸就。

那南城的主城门,也是铁铸,厚有五六尺,光是重量,便有几十万斤。但是,这等沉重的大门,纵有铁轨滑轮,也是开关不易。而这南门,白日进出的人流又极其浩大,故此,在这和平的日子里,没有外患之忧,都是开着的,平时关闭的,只是外城门。而且,那外城门右侧,还有个角门。虽然也是铁木包铜,但比之那几十斤的主门,就差得多了。

白睛虎掠至那旗杆前,骤然一收。

苏破飘身而下,抱住了那直径一尺多粗的铸铁旗杆,一声闷喝,“起”

轰然一声,那青石板的街面裂开,那下边的被压实的冻土绽开,这深埋了近丈的铸铁旗杆,被苏破一下便拔了出来

白睛虎来得快。城门处的军士只觉得眼一花,随后便见到那让人惊悚的一幕

那旗杆通体铸铁而就,那重量……

至少也有三鼎之重,四万来斤的重量

竟然被那黑衣人一抱便拔了出来,而且,还端举着

他是谁?

他疯了么?难道不知道这南门大旗是国之标志,不可触动么?

他哪里来的这般气力?难道是……

滂沱的大雨渐歇,月光越发的明亮。有眼力好修为高的,目光如炯,凝视去,赫然发现,那竟是一个少年人

……

“站住”

“南门禁地,禁止通行”

呼喝声起,一时间,被这人举动震撼,竟然没人论这拔起旗杆的罪过。

毕竟,在大周皇朝,还真没人这般干过。便是想做,也做不到。

苏破端着这长近七丈的旗杆,越是到了顶端,这旗杆越细,便如一根巨大的长枪。

真的很重

苏破此刻也觉得有些吃力。不过那城门就在眼前,甚至可以看到那纵然神兵利器都难以损伤的玄铁大锁,那包裹着厚重铜页的森严门环。

腾腾腾

一步快似一步。

轰轰轰

一步重似一步。

苏破开始冲锋。目标,便是那紧锁的角门

“停下”

城门前驻扎,彻夜无眠的甲士们惊骇,统领大喝。见到那少年无动于衷,已经冲到了面前,他便厉声喝道:“格杀勿论”

纵然是谁家的宝贝少爷脑抽了,也顾不得了。军令如山,冲击城门就是死罪。更何况,今夜还有严令,这城门都增派了人手。前方街道处都布置了兵马。

箭矢出,刀枪起。

但是苏破骤然提速。那射出的箭矢瞬间便被抛在脑后。轰隆隆,便如暴牛麟马,一整队的暴牛麟马也不见得有如此声威!

而这声威,这震动的长街,足下炸开的石板,都是这少年人造成的。

一瞬间,几十丈被跨在身后,苏破已然冲到了城门前。眼见那几万斤重的大铁旗杆呼啸着冲撞而来。几百军士顿时四散避开。

要是被这家伙撞到,几万斤啊

看着冲势,不得粉身碎骨

白睛虎也没有逃去,愣头愣脑的跟着苏破,嘶吼着,驱散四周的军士。二阶妖兽的威风,虽然吓不退军中强者,但是,对于一般的肉身武者来说,却是威慑力十足。甚至是气动境界的修者,也不敢靠近。

百年了,这军威虽然依旧。但城卫军多是没有经过战阵的,被这煞气腾腾的少年端着这偌大的旗杆一冲,虽然没有被吓破胆子,但也没有拼死阻拦。

到了,就在眼前

苏破察觉到自身气力正迅速的消耗中。不过还好,那城门已经就在眼前。

脚下一撑,双肩綳起,腰腹收紧。

“给我开”

轰……

崩开的,不仅仅是那角门,就连外面都被撞出一个大洞

几万斤的攻城木,发力于一点,这外城门竟然是一下便撞出一人多的大洞来。

铜皮卷裂,铁木碎屑横飞。

轰鸣声,爆裂声,在这城门洞里良久不散。

待到众军士来到近前,却哪还有这一人一虎的影子?

只有那根粗大的旗杆,还躺在这城门洞里。

……

……

白睛虎被宫五圈养在京都,一出城门,顿时一声长啸,似有放虎归山的痛快。而苏破,也是胸中为之一清。

出了这城门,便渡过了最难的第一道关。

出笼之鸟,天高任飞。

虽然,还有很多的牵绊。但是,有纳迦兰的允诺,母亲的安全应该是有保证的。在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去触犯佛子的威严。

“白睛虎,去白云山岭到了那里,给你自由”

苏破一声长啸。

似乎听懂苏破的言语,这妖兽白睛虎亦是呼应着,发出穿云的虎啸。苏破能感应到这白睛虎那无比的喜悦与兴奋。

他心道,这白睛虎看来也是异种,似有通人之能。

……

……

苏破走后不久,几匹铁骑呼啸而至,随后,大队人马接踵而来。

见到这外城门破裂的惨状,定军候面目阴沉的比那乌云还要黑重。

这旗杆,便是他也无法将其这般轻易的拔出,更不要说还当做长矛来用。

这苏家少年,怎么见一次,进境便快上许多。简直是非人一般

他心中已然决定,必须要将其击杀。否则,下一次见面,或许想要逃开都难。

如今,几次纠结口角,这又亲自率兵破了二苏府,深仇已经结下,结局只有不死不休。

传下命令,几个亲兵向城内几处方向奔行而去。他随后详细地问了下情况,然后不停地吩咐了下去,便朝苏破出城的方向迅急的追了过去。

……

……

此时已是深夜,凉凉的。还有细密的雨丝交缠。

苏破乘虎虽然急着赶路,但也不停的观察周围一切。仔细的聆听者,生怕漏掉些什么。

难道他们不会追来了吗,他心中想道。

这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苏破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要是没有降服这白睛虎,一人从城墙上逃出确实机会不大,根本就没有机会。

回头望去,只见后面黑压压的一片,狂奔而来,尘土飞扬,黄沙漫天。本就很宽的官路,现在基本上被堵死了。怎么说也得数千人吧。

其中会不会有定军候?

苏破心思飞转。这杀材灭了二苏府,不杀他,如何能消心头之恨。自己在他与宫五的夹击中,扬长而去,想必,不拿回自己,他无法交差。苏破不时观看者四周的地形,耳边隐隐传来呼喝声:“前面的人停下,再不停下格杀勿论。”

苏破瞬间运足功力,举目远望,眼神明亮冰冷。

到了白云山麓,便可借助山林的掩护,去魁龙山,然后深入大斧山。

到了那里……

苏破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

……

今天回到家就很晚了。所以更新也晚了点。

第二九章 风波定

第二九章

风波定

第二九章

风波定

大周天启九十六年冬天。

十一月二日夜里。

很罕见的没有下雪,而是大雨瓢泼。

是夜,大周军骑尽出,东平大统领陈山河临时继任,随即率军汇合北军强援包围京都苏家所有府邸产业。

一役之下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苏家直系男子,除了在外的苏元山苏元湖。留在京都的,都不能幸免于难。

据传,乱军当中,仅有威远大将军破围而出,呼啸出京都,不知所踪。

威远大将军苏元星,威名震动东元大洲,在这大周国内更是上至垂老,下至幼儿,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言他早就突破元胎九道,成就神灵之位。故此,大周国主动用了两大神灵供奉出手围剿。

那两供奉,一直隐居于皇宫的某处,不为外人道也。直到此夜一战,才露出端倪。

其中一人,更是早在五十年前便成就神灵闻名的碧落赋中人。

结局是,这两大神灵一重伤一轻伤。

而在南城封锁线上,参与此次事件的宫家宫五遇刺重伤,将近十名高级将领身亡,军心大为浮动。

这是一次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变故,正是这一次突变,日后将整个东元大洲逐渐拖入了动荡不安的乱世时代。

这个燃点起战火的夜晚,在后世史书记载里,又被称之为“乌京血火之夜”。

……

……

次日,上朝。满朝文武皆面色凝重。便是苏家世敌,也没有幸灾乐祸。事发突然,谁也不曾想到会有这般变故。昨夜是苏家,若是自己又该如何?

高中堂一脸的沉重。他也没想到,突然之间竟然会有如此大乱。他心中极为愤慨。威远大将军苏元星不光是他的好友,也是国之重臣,为大周戎马半生,称其为大周的顶梁柱也不为过

虽然近十多年来,其与大周国主多有争执,在许多决策上都是意见难合。但是,这也是情有可原。可谁能想到,竟然在昨夜,掀起这般的惊涛骇浪,大周国主竟然自断臂膀。事情何至于此

尤其是,大周国主竟然出动了那样的两大神灵来围杀与他,真是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碧落赋曰:星辰丽之而照耀,日月凭之而居诸。五石难补,九野环舒。

一星压日月。这日月星,便是那三圣人。

五石讲的是五大土系神灵。这九野,暗指的便是五大洲中最著名的九个木系神灵。

而昨夜,京都草木枯荣,一夜数变,很显然,出手的便有那九野中人。

草木之印,南乔木。

南乔木此人虽然在九野神灵之中,排名仅为中下,但是其神灵名为【枯荣】,战力却是极强,凭借一双枯荣大手印,罕逢敌手。

而与其同往的那人,却是不知名号。但想来能与九野中人同列供奉之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苏元星的战力,更是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在九野中人动手的情况下,以一敌二,依然突围而去,而且还重创南乔木

如此自毁长城,看来,大周日后难有安宁了。

……

……

“陛下,昨夜共阵亡将士五百八十一人,伤者三百四十五人……”

大周国主听得禀报,面色凝重中带有哀痛,他沉声道:“无论是苏家人,还是我大周军士,都好生安葬。战死的军士都是国之烈士,为我大周死得其所,当嘉奖。”

“宫廷仪礼司可有人在,需降半旗。”

……

……

两旁的门阀家主们听着,心中顿时感觉到这云卷云舒,沧海桑田,任你苏元星英武绝伦,到头来家人也是一胚黄土,自身也是一条刍狗,该走的,留不住,该退出历史舞台的,也拦不住。大周苏元星的时代过去,新的家族格局建立,已经变天了。

苏元星谋逆?或许有,也或许没有,谁能说得清呢?

大周国主沐浴更衣,登社稷坛告天。

一脸倦容的高中堂颤抖着身体出列,跪倒,高呼万岁后,呈上奏折告老还乡。意料之中的大周国主并没有过多的惊讶,眉宇间虽然有些惋惜,但矫情客套了一番后,大手一挥,恩准。

萧萧索索,整个大周殿中近百官员中有近一半人都含蓄的向皇帝陛下上呈奏折,或请辞,或请调离现今掌握重权的位置,到某些个无关痛痒握不住实权的清冷衙门任职。将和苏家以及高中堂关系颇近的一把手下调走,大周国主皆准奏。

看着门阀臣子突然恭敬的无以复加,愁容紧眉高坐龙座的大周国主瞥着下方清一色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庙堂和培植的嫡系,因为某些事情而愁云满脸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这么多年,确实不容易。难熬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那些老资格们老的老,死的死,能抗衡自己制约自己的老辈人都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该换新血。

心情慢慢好转的大周国主,令人拟下了一纸诏书,上面密密麻麻零零散散写着不下几百的名字,官位有大有小,有重要的掌握实权的衙门,有不重要整天领个俸禄的清冷衙门,将一些门阀安排的京官清除的干净,这可是扎根了近百年盘根错节的大树,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削弱和根除的事情。但既然有此机会,便是地方官也要经过层层推进筛除,该杀头的杀头,该罢职的罢职,该下调的下调,不容客气。

退朝时,大周国主清冷道:“此谕旨颁下后,不服朝廷管制发配的地方刁官全部灭九族。”

杀鸡给猴看。雷霆一击之下,剩下的四大门阀众人,即便是参与到昨夜围剿苏逆事件中的,也都凛然,再也没有什么得色。

……

……

时已冬季。虽然大周京都位处温带,气候相对于北疆,要温暖湿润的多。但是,此刻也渐萧条。树叶黄,草微枯。田间作物都已经收拾干净,只剩下写枯枝败叶还留在田间。

苏破乘着白睛虎,只奔行了小半个时辰,天色便已经亮了。那雨,也停歇了。

今冬的最后一场雨,竟然是下的如此之大,积蓄的水流将这沟壑间杂草都冲得干净。不知道,能否冲得净苏府那飞溅满地,喷流的血水。

苏破此刻,心中竟然没有多少愤怒。

自打两世的灵魂相融合,他便再也不是那苏痴儿,也不再是那盗墓客。他就是他,一个崭新的苏破。

苏破看到的东西很多。他知道,这个世界与后世,其实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后世前朝,一位文豪曾经在文章中说过,“

他打开书本,翻遍历史,在字里行间看到的尽是两个字‘吃人’。”

是的,就是吃人

你不够强,就可以牺牲你,可以吞并你。你所创造的,都将为他人所攫取。

就如自然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至于虾米,就只能吃微生物,吃土了。

在这个世界,门阀就是大鱼,土豪就是小鱼,有些关系的富户就是虾米。至于庶民,便是那些微生物,是滋养万物的泥土了。

苏家,贵为门阀之首,但是,自打回到京都,苏破便发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怪异。这种感觉,他说不出来,但是忧虑总是徘徊在心头。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拥有后世的记忆,所以与这个世界这个身体总是格格不入。但是此刻想来,应该是早就预见到了这种变故。或者说是预见到了酝酿这种变故的因素。

或许是重新为人的缘故,拥有后世的灵魂占据主体,那些情感,那些记忆更加深刻的缘故。苏破对于这个世界的亲情,并不是那么看重。无论是作为苏痴儿,还是盗墓客。他更想做的,便是回归

终有千般阻难,万般障碍,我也要勇往前冲

回归苏家,不过是因为那一份苏痴儿儿时的牵绊。如今,苏家已经在血与火中灰分湮灭。而他最牵挂的人,已经被佛子纳迦兰所庇护。相对于苏夫人来说,或许在寺院中,更适合她。因为在竹园中,她便礼佛诵经,如今应是得偿所愿。

苏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回头凝视京都方向,隐隐追兵烟尘之后,那一座大城,依旧在天际耸立,白睛虎已经奔出一百余里,依旧隐隐看到那雄伟的轮廓。

虽然,我不以苏家为荣,也并不亏欠苏家。但是,就为了这身血脉,日后,也会回来

不管有什么阴谋,那些人们不应枉死

白睛虎奔跑如风,似乎在这田野间,凹凸的丘陵地带,虽然不是山林,不能叱咤风云,但也是难得的放肆。

一晃间,在苏破思索中,便临近了那幽深的白云山麓。

这里距离大周京都二百余里,在千年前,本来是围绕乌京,向东蔓延,与魁龙山岭直接接壤的。经过千年伐木开荒,生生的开辟出这偌大的平野。

眼前林海在望,苏破心中一畅,入了山林,便更有把握摆脱追兵。但是,眼前处,却是影影晁晁的出现了一些人影

……

……

第一更到。今天两更。下一章在12点之前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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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虎归山

第三十章

虎归山

第三十章

虎归山

白云山岭前,有人影横。遥遥望去,不下几十人之多。

苏破心中警然。此刻凌晨,天刚刚亮,东方朝阳才露出半边,那鱼肚白还未曾消散。哪有这么早的行客

想来,这些人多半是来阻拦自己的。自己走的这般快,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传递的消息,竟然如此准确。

白睛虎似乎也感应到一丝异样,速度稍稍变缓。

人影渐近。却是一些农夫,正在备田。

京都之郊,农人都是赶在第一场雪之前,将种子种下。待到来年雪融,便会长出嫩芽。

那些农人,做得有模有样,似乎很是着急,生怕气温骤降,冻住泥土,误了农期。

但是苏破可不是那些纨绔子弟,双手不沾泥。他无论是后世的经历,还是今生经过罗舟山四年的苦熬,对于农家事,不说是了如指掌,也是所知甚多。那几十人虽然分布的错落有致,工具齐全,但苏破心中却是冷笑。

破绽重重

其一:那农服不整,显得很是单薄,而这些人却没有半点畏冷之色,显然,他们并非普通人,气血旺盛,根本不知道这凌晨的气温已经极为寒冷,令常人难以忍受,必须戴上手套才能耕作。

其二:虽然遥遥望去,但以苏破的眼力却是看的分明。这二十多人,大部分颌下都是光洁之极,显然剃过胡须。剩下几个年长的,留着胡须的,也都是整洁之极,显然经常打理。而普通农人焉有这般闲情逸致

其三:远远的看见猛虎,要是寻常人,早就张望过来,惊吓的四散而逃。而这些人,故作不见,显然,是早有准备,意图不轨。

这等手段,要是拿去对付京都的那些大家子弟,或许还可以,但是苏破却是一眼便看穿。

那些人所处的位置,隐隐然,正是疏林中间的狭小一块田地。是进山的要道。

苏破先是放慢了速度,来到这些人的近前,白睛虎喉咙里咕噜了一声,便扬长而过。

便在此时,骤然间,一声唿哨响起

“嗖……”

一张大网,在地上卷起,骤然被十几人抛出,劈头盖脸的罩向苏破与他座下的白睛虎

那大网陈旧斑驳,放在地上,与泥土一色,便是苏破目力如神,也没有丝毫发现。直到这大网掀起,在空中飞舞,苏破才隐隐瞥见那一抹寒光。

这大网,还是金属材质。看来,这些人是早有准备

不过苏破却是不慌,白睛虎骤然加速,一个转折,向左前方电射而出,险之又险,擦着那大网而过。

这些人,既然这般做作,显然是没有把握力敌自己。否则,直接杀将上来就足够了,何必搞出这些幺蛾子。

“匹夫大胆”

苏破故作愤怒,一声大喝。白睛虎也是吓了一跳,飞掠过一人身旁。刚刚接触到最左前角的农人,苏破左手没有犹豫的便是一拳击出。

无声无息。

但是速度却是如魅影一般。

易筋大成,便能破裂空气,发出爆鸣之声。但是此刻,苏破早就远远的超出了这个境界,修炼过金刚身,还有那玄奇之极的九转玄功前两式,身躯之强悍,已经不能有坚韧如钢来形容。通悟后世太极,这一拳,刚猛之气尽去,已经是步入刚柔并济的境界。



一拳如电,一出既收。

白睛虎过处,那人站在那里却是一动不动,还保持着挥手欲挡的姿态。直到一息过后,后背才砰的一声,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血肉在其中飞溅而出,竟是喷出几丈之遥。

此时后面有几个中年人已经急速的破空而来,很快的就冲到了苏破近前。狞笑着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大家把他拿下”

话音刚落,便见到那诡异的一幕,顿时面色大变

那人乃是他们中间修为颇高的一个,已经到了归元初期,马上便要晋升为香主。没想到竟然被那少年一击便打了个通透

这是那个苏家少年?他何时这般强横了?

心中虽然惊讶,但是脚下步伐不慢,蜂拥而来,苏破晃了几晃冲到近前,刀光一闪,红芒立现,金石声爆响,火花四溅,就这样劈得前面的几人晕头转向,手中兵器都拿不稳。

“看样子应该是此人了”

一个中年‘农夫’道,然后腾空而起向苏破一掌劈去,在其手上,精光闪烁,竟是一副泛着红光的手套。一挥之间,轰然巨响,红色火焰升腾这一掌所至,湿润的空气发出噼啪的爆响,那疏松富含水分的泥土,都泛起白色的雾气。

苏破胯下用力,白睛虎突然倒退,然后再次提起寂火,朝着那位中年‘农夫’迎面斩去

苏破经过了近一年来历练,阅历丰富了很多,对于搏杀的经验也长进了不少。这中年人掌力凝若实质,劲霸之极,其中蕴含的火焰灵力虽然不够凝练,但也殊为罕见,至少应该是凝魂境界的修为。虽然他对付此人很有把握,但后面还有二十余人,不知深浅。再往后数,还有几千的铁骑涌来。故此不能恋战。要瞬间解决,才有足够的时间逃逸。

瞬间再次提起先天真气,要一击毙敌。寂火刀闪,犀利的芒光便如一道血虹,电闪而去,后发先至,轰的一声,割破那红色火焰,斩在那中年人的手掌之上。

口吐鲜血,那中年人跃起多高,此刻被强大的劲力轰飞出去,便有多高。后面的几个中年人感觉到异样时再想出手相助为时已晚,但也腾身而起接住了此人身体。

惊骇中发现,这中年人的那奇异手套都被割裂,金属丝绦残破卷曲,而这中年人的手掌手臂肩膀——

已经被一刀剖开

就连白色的臂骨都从中间切开,那流动的骨髓在骨骼的切口中都清晰可见

“堂主……你……”几人连声惊呼。

“此子先天真力不但深厚,那灵力也古怪,您等必须全力围剿,不要让他各个击破。务必要拖延住他。我,大意了……”

那中年人口中也喷涌着鲜血,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有说不出的悔意。他自觉太过轻敌了,以为那少年年轻,没想到竟要了自己的性命。要不至少保命还是可以的,他是这样想的。却不知道,苏破虽然没有动用五瓣莲,但是这一击,也是催发了全力,一刀务必建功

若是出五瓣莲,这人早就分尸五截,哪还有什么话能说得出来。

“堂主?”

苏破听到那几人呼喝声,微微一怔,便止住白睛虎前冲之势。跃下虎背,转身向人群电射而去,冲进其中,身体虚晃,左冲右突,寂火刀便如一道地域魔火,如电破空飞舞,刀芒之下,死伤满地。此时那些人还在故意拖延时间。苏破心中清楚,但也追杀不止。虽然多此一举,真气会消耗一些,但也没有大碍。待后面的铁甲冲上来,也有时间遁入山岭,快速而去。

瞬息间,便斩杀剩下几人,远远的逃开。

苏破心中明白,这些人竟然是红莲教徒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蛆附骨,哪里都有他们的存在

刚刚见到那红火,苏破便有些怀疑,刚刚听到那堂主之称呼,更是可以肯定。

杀。必须要杀

见到一次,杀一次

苏破自问不是睚眦之辈,但也不会宽容处心积虑对付自己的敌人。特别是这红莲教徒有可能跟身后的定军候一方有所关联。

经过这片刻耽搁,后面尘土大起。北军暴牛铁甲临近,铁蹄声震撼,铁甲光寒,杀气已经喷薄而来

苏破重回虎背,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跑着,那残余的红莲教徒在后面奔驰着,速度不比奔马稍逊。而更后方,则是北军的人马愤怒的追着。但是始终与苏破保持一定的距离,无法靠近。

北军暴牛铁甲追赶了几个时辰,天色都亮了,纵使马力极强,但也不比麟马,此刻也极为疲惫了,暴牛累的都口吐白沫,距离越来拉得也越远。

蓦然回望,犀利的目光直指定军候

虽然相隔几里,但是,两人的目光相交,似有火花在碰撞。

这一刻的意味,定军候心中明白,那是挑衅,那是不死不休,那是有种你就来

而苏破也看到了定军候的杀意,务必击杀自己的决心。于是他一声长啸,驱虎越过最后的树丛,直入山林

在白云山岭的密林中,驱虎西行

待到定军候北军铁甲来到山岭之前,那几人中,落在最后的一个,上来禀报。

“侯爷,那苏家小贼向西边去了。想来是要逃亡大晋。几个兄弟们已经跟了上去,但是也跟不上多远,那妖虎在山林中跑的太快了……”

“很好。”

定军候腿上犹有血渍,他冷厉的笑了一声。骤然间刀光一闪,那红莲教徒已然身首异处

拔刀诀,一刀不见血。

“废物们,一群人都挡不住他。”

定军候冷笑着,传令道:“王统领,你去通告白鹭关张海,传我令,封锁所有通往大晋的关卡去路。一切隐秘的通道,都给我封起来”

“是”

身边的一员将领领二百兵不顾坐骑劳累,顺着官道,直往西边去了。

“余下儿郎们,跟我往东走”

北军其余将领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定军候军令所至,一贯的遵从。如今更有大功于大周,马上便要更上层楼,自然不会有人傻到质疑。

见到左右的疑惑,定军候目光阴冷,高声道:“苏家小贼不是傻子,虽然逃亡大晋是条好路。但是,除了白鹭关能够通行,其余地域,都险恶之极,怕是没有通过险境,便已经葬身妖兽之腹。他岂能不知。在我算来,他定然会潜伏山林。直到事态平息才会出逃。往西,不过是虚晃一枪,更大的可能,是去魁龙山那里是皇家猎场,闲人免进,正是一个藏身的绝佳之处。”

“侯爷英明”

“侯爷果然神机妙算”

在简陋但马力十足的颂声中,北军向着东方而去。不住的有侦骑四处游走。不断有人跃下马背,向山岭中行进侦测。

片刻间,便布下一张大网,笼罩着白云山岭,向东方犁去。

定军候猜的不错。苏破果然是向西疾行了几十里,摆脱了红莲教徒的窥伺,便绕了一个圈子,朝着东方魁龙山方向而行。

距离魁龙山接近七百里,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一路疾奔,白睛虎在山林间放肆纵跃,欢畅之极。

远远的,见到了定军候的北军侦骑在山麓间游走,苏破便知道,他果然来了。

最后目光碰撞,苏破传达给他的意思便是,不死不休

既然如此,那便需要一个战场。要往西走,更大的可能是陷入险地。往南走,便是大周腹地,过了白云山岭,便是千万里平野一片,在铁骑合围之下,更无处逃脱。唯有往东行,才有机会。

依照此点,定军候不难估算他的去路。

苏破的虚晃一枪,不过是故布疑阵,让他分兵而已。就算猜到,也无法肯定,西方通往大晋的关卡,定然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吸引不少军中强者驻扎。那这边的力量便分薄了,对付这定军候的围杀,也就更加容易一些。

……

……

应该脱离了追击的范围了,走的很远了吧苏破想着。这一天一夜可没少跑。与白睛虎相比,那些暴牛虽然是在大路通行,但也跟不上了吧。

已经到了魁龙山。再往前行,便是大斧山森林,便是那凶险所在。

对于一般的猎手或是武者来说,此地乃是人间禁区一般的存在。就算是先天修者,也绝不敢深入。

苏破仔细观察着周围,只见群山环绕,俊秀挺拔之中又带些诡异。峰峦叠嶂,烟雾缭绕,倒像有些魔气。

本想直接寻路而走,可是面前那一条狭长的山路看着实在妖异,裙山环抱之中,该何去何从,一时间竟让不知怎么走才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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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闯绝地

第三一章

闯绝地

苏破在山中,轻车熟路的便通过了魁龙山的巡察。毕竟,这里是皇家猎场,并没有人敢轻犯,这么多年来,巡察守卫换了一茬又一茬,渐渐也懈怠了许多。再说,其中纵然有先天强者,也不过同是凝魂境界而已,达不到灵气外放,感物于百丈之外的程度,自然无法察觉到苏破的存在。

不过随着定军候所属北军铁甲的到来,这里开始按一级戒备严查,通过北军侦骑的描述,把苏破的特点一一地传了下去。苏家谋逆,宫家的世子被斩的差点支离破碎,这事要是不处理好,天威何在,大周国的脸面何在?

……有时候人死是小,面子才重要。自古王朝尽如此。

刚刚突破到大斧山封锁线的苏破还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正有过万的军甲,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各方强人纷纷拥至,正不停的在沿途搜索着他一丝一毫的踪迹,从白云山麓逐渐到魁龙山,最终确定苏破可能走的几个路线,然后分头追了过去。苏破刚刚通过魁龙山,山脚的草场前便乱作一团,一队队的军中强人涌出,在山间搜查着。

如果说白云山岭,只是寻常之地,纵有猛兽,也不过是凶兽级别,便是肉身大成的武者,也可以在其中行走。而魁龙山,便有三阶以下的妖兽开始出没其中。因为是皇家猎场,故此,只有皇族或者秋猎时候,才会有人进入。这里已经比较的凶险。

而大斧山……

那便是大周皇朝国界内的一处最大的险地了。与其接壤的,并不仅仅是魁龙山这一处。不过,无论是哪里,都会设置醒目的标识来警醒行者,

前方是大斧山

妖兽出没,人注意

在东元大洲的东部,南有神秘深远的罗舟山系,向北蜿蜒,便是这大斧山山系。这两处山系勾连,占据了大半个东元大洲。

罗舟山系与大周,大晋,这两大皇朝接壤。也将其分隔开。

而大斧山系,则是一边靠海,南部与大周接壤,北部则是与北蛮大草原相连。

“大斧山”是个神秘莫测的恐怖区域,绵延几万里。这一带地形极其复杂,原始森林中的植物异常茂密,终年云封雾锁,不见天日,素有“斧山黄泉,云深地狱”之称。由于天气潮湿闷热,毒虫滋生,蚊子、蚂蟥数量众多,随便哪一种,蜂拥而至,都可以在一瞬间就把活人吸成干尸。这里有吃人的花朵,有吸血的藤条,有自己会走路的大树……更栖息着数十丈长的妖蟒,能够吐雾成云,水里边还有成群结队的食人鱼,或者沁水妖兽出没,根本无人胆敢接近溪水河流。

……

……

魁龙山脚下,铁骑森立,杀气冲天。

近万战甲,将魁龙山封锁,一旦有人出现,便将陷入到铁甲的洪流中。定军候相信,就算是元胎九道大成的强者,甚至是神灵,如果正面被围攻,也必将陨落

“小侯爷,那苏家小子……,至于下这般大的气力么?”

定军候所乘的暴牛之旁,山石之上立着一只巨大的仙鹤。不时的发出清越的鹤唳,响彻云霄,令数千暴牛都有些狂躁不安。

这是只极大的仙鹤,头顶鲜红,浑身雪白,更无一根杂毛,金睛铁喙,两爪如铜钩一般,足有八九尺高下,正在那里剔毛梳羽。眼睛是看也不看那杀气森森的铁甲巨龙,隐隐间竟然有傲然之态。

在那仙鹤宽大的背上还坐着一个人,身穿一袭紫色宽袖长袍,年纪大概有四十岁开外,两目精光四射,正一脸倨傲的说着,声音洪亮。

“陈先生,此子不过十七岁,便能拿到秋猎头名,还将京都四秀的宫五斩于刀下,您说值不值?”

定军候沉声说道。他知道,自己这边大张旗鼓,甚至将这些伏子都请出来,是一桩很难说得失的事情。不过在他看来,只要能击杀这苏家三子,那就值得

前两次面对此人,虽然落了下风,但也只是口舌或是大义之争。非关实力。就好比一只鹦鹉,逞着口舌之利,憋的一头猎鹰无法下口。真要轮手段,破军侯还是瞧不起那昔日的苏痴儿的。

但是,昨夜一战,他真的被震慑住了。

那少年诡异的双眸,是那般的可怖。在那双眸之后,他隐隐感觉到那种无边的煞气,若隐若现,便仿似有一只巨大的魔鬼藏在那少年的身体中,随时都可能挣开这皮肉的束缚,咆哮而出,将这天地化为血海冥界

或许是幻觉。但是,他真的怕了

这辈子,戎马十年,风光无限。定军候从来没有被人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过。他已经感觉到,这个少年,与他生来相克,天生便是他的死敌。

既然与这少年已经无法两立,那么,就决不能放过他,一定要铲除后患

“这样啊,那我就祝你一臂之力吧。”那陈先生有些惊诧的抬起头来,眼中神光一现,有若实质,对定军候言道:‘不过,这少年若是一时头热,冲进大斧山深处去,便是我也无能无力‘

“魁龙山被围,那少年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逃进“大斧山”中的原始丛林,便是先天修者,对此地也是“谈虎色变”。大斧山丛林深处根本没有道路,地形崎岖,复杂得难以想象,除了不见天日的茂密丛林和不能飘羽的沼泽,更有毒蛇妖兽出没无常,妖雾瘴厉肆虐,进去就别想出来,这些年来失踪在里面的人,多得数也数不清了。”

“不错,自古以来,也从没有听说过谁能将这大斧山走遍,更没有听说有人能单身活着从山里走出来。苏破逃到此地,正常情况下已然陷入了内外交困的绝境,不论他是选择突围还是逃入大山,最终都难逃一死”

定军候冷冷的说道。他这般确凿,却是因为有前例。

开国之战,被逼无奈,前朝余孽携裹太子进入大斧山,那也是迄今为止武者修者进入大斧山人数最多的一次。

百年前,前朝禁军残部两千余众,被大周军打得走投无路,被迫撤进了大斧山南侧的大沼泽,结果刚进去就迷了路,又突然遭遇了无数妖兽魔鱼的袭击,两千多强者大都被撕咬吞噬,仅有少数几十人得以幸存。但是,剩下的这些人也被逼迫到大斧山更深处,便失去了踪迹,再也没有出来过。

所以如果苏破逃入大斧山深处,他是根本不可能活着从那里走出去。

定军候笑了。苏家少年,还是无知啊。虽然在西方,在南方,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唯有这东方留下缺口。但是——

若是在那两处逃亡,或许还能支撑些时日。在这东边的大斧山,那只有死路一条

“传令下去,通知附近所有的修者组织,在大斧山中,决不可与落单少年组队,也不得接济于他。违者,一旦查实,破家灭门”

定军候下令。

虽然大斧山凶险之极。但是也蕴藏了无数的宝藏。无论是妖兽的妖丹,还是稀罕的草木灵药,或是珍贵的矿石,或是一些奇异的水源土木,都是修者渴望的珍宝,无论是修炼,或是交易,都代表着巨大的财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虽然每年都有大把的探险队伍伤亡惨重,甚至是团灭。但是每一年都有修者组织起来,冒死前去探寻。当然,他们绝不敢深入,也只能在这大斧山边缘千多里寻觅而已。

如今定军候担心的,便是这些可能存在的意外因素。

不过,这也是无法控制的。大周皇朝,虽然皇权鼎盛,但也有一些宗门实力是不容忽视也不容侵犯的,例如……太平道;例如……红莲教;例如……青衣会。

这其中,太平道的客卿会,便是其中最强大的一股势力。不过定军候庆幸,他自己便是其中的一员。而那陈先生,也是他能单线联系到,并能为他所用的一个。虽然排名第十,还在他之后。但是定军候马长天心中清楚。他能名列第八,一个原因是临时出缺,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背后的北军势力。他的排名,体现的是他的综合实力。而这陈紫言,虽然名气不卓,但实打实引灵大成的修者,实力深不可测。

他回头看看这无边雄壮的军容威武,再想到正纷纷赶来的各方强人援助,他心中顿时豪气万千。

昔日之事,来日如何不能重演?

今日,虽然为了这苏家三子,动用如此排场有些大惊小怪了,便当做一场演习吧。

……

……

苏破知道自己不是傻子。大周国主既然动手灭门,于情于理,都不会留下祸患。尤其是,他是京都苏家的直系子弟。

他若逃了,简直是将一记耳光抽在大周皇家的脸面上。

如今,苏家倒了,大概,大周国主会钦点定军候作为军神的接替人。定军候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捕杀他。故此,他才舍易求难,逃到这大斧山边缘。

看似广阔的,其实狭窄,甚至无路。

看似通畅的,或许陷阱重重。

这有这前方无路的大斧山,才能真正的找到一线生机。迂回,绕路,出国境。大晋,或是燕国,或是北蛮,或是海外,无论哪里,都必须闯过这大斧山一关。

或许,是后世的探险经历给了苏破足够的信心。或许是得到了那地龙的妖丹,那太极珠中占据劣势的火元灵力在怂恿着他,在诱惑着他前去。

回眼望去,魁龙山深处一片轰鸣声,显然,在大军的搜索下,诸多飞禽凶兽们都惊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苏破看了看白睛虎,感觉到它的忐忑。

笑道:“那大斧山林木森然,沼泽遍布,你便留下吧。”

“走吧,爷说到做到,你已经自由了”苏破一拍它的头颅。

白睛虎一声长啸,飞跃而去。一纵十几丈,走出老远,回过头来,颔首示意。

苏破摆手,听到后方的喧嚣声,心道:看来,真是要将自己逼近那大斧山去。既然这样,爷就陪你们好好玩一玩。

一声长喝,声震林岳:“定军候,爷在大斧山等着你,敢来否?”

敢来否……

敢来否……

……

先天真气催动,声音宏亮,在魁龙山间回荡不休。清晰的传入追捕者的耳中。

这是挑战?还是挑衅?

这少年嚣张的言语,令众人即愕然又是恼怒。

哈哈大笑间,苏破跨过那沟壑,踏上那条山路。

……

……

走进了这座有着“人间绝地”之称的山脉时,沿途中的凶兽也逐渐的多了起来。仅仅在这大斧山边缘地带,便已经偶有妖兽出没了,虽然数量极少。由此可见这‘绝境’凶名,名不虚传。

这些凶兽和苏破曾经在罗舟山边缘见到的苍狼、龅牙豹子之类全然不同。全部都是嗜血成性,拥有极强攻击力的强悍凶兽,体型极其庞大。

幽暗血狼,冰霜巨熊,还有幻影猎豹……

妖兽分为七阶。凶兽同样也分为七阶。如苍狼那般的,也就不过二阶而已。而这些凶兽可都是五阶以上的,平常的探险者就算只是看到了一两头,也都只能够乖乖的绕道而行,生怕被它们窥见了行踪。

可是当它们络绎而来,想要袭击这独行少年的时候,却都只能够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这少年身躯虽然相比起来瘦弱得多,但是,那道红芒便如死神的镰刀,每一次闪动,都将收割一条性命。

这些强横凶兽的结局,也就仅仅只是成为路过凶兽的一顿美食而已。

这样的丛林中危机四伏,比起凶兽或是低阶妖兽来,更多的威胁来自于各种各样的毒蛇、毒虫。而在繁密的蔓藤枝干间穿行,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几乎每一步都要用刀“伐山取道”才能通过。

当天翻过了几道山脊之后,走进其中七八十里之后,地势渐行渐低,大斧山里的各种林木,也变得越来越是茂密浓郁,几乎找不着落脚的地方。苏破走在其中,抬起头来看不见天空,如果不借助特殊方法,根本就根本辨认不出方向,仿佛进入了一个幽闭的天然迷宫。

看不到天色,但是苏破也知道接近傍晚了。但经行处依旧闷热潮湿,似乎在这大斧山里气候终年不变,也无风雨也无晴。一路行来,密林里生长着形形色色让苏破可以想象得到,和根本想象不到的植物,种类数以千万计,在苏破双眸的视野范围之内,几乎完全看不到与后世相同的植物。

参天蔽日的苍虬枝干交错。有些从未曾见过的树木甚至高达七八十丈高,由于树荫厚重,林中的空气也显得格**沉,淡淡的烟霭在丛林中弥漫,渗透着,仿似妖物的呼吸,远一点便难以看清事物。

不时能见到古树上盘旋栖息的巨大蟒蛇,还有那些叫不出名目的蜘蛛一类的虫子。或大或小,或丑陋或狰狞。

走了这么远,还没有发现沼泽,或许是没有深入的关系。但是小溪就有几条。不知是积攒了多少雨水,或是某处流出的山泉。

小溪虽然小,但不时有体型庞大的鳄鱼出没。大到让苏破愕然。这里究竟是上古,还是史前啊

这简直就是丛林巨鳄

那小溪中还有成群结队,体形庞大的鱼苗,要不是看到它们身上还包着半边鱼卵,苏破真以为这就是成年的大鱼了。望着那些‘小鱼’口中森利的牙齿,苏破真不知它们长大之后会有多大个头。饶是苏破自诩见多识广,胆气不凡,但身处在这墨绿色的险恶走廊当中,见到这种种奇异之处,也不免会有悚然之感。

一路行来,苏破催运真力,将自身护得严实。若是后世的苏破,不要说碰到那些凶兽,就是被那些虫子叮咬过,怕是都活不下去。不过现在,这些还都算不得什么。

不过隐隐间,在催运真气,太极珠缓缓转动之时,苏破感应到,似乎有异样的气息忽远忽近。

苏破有些奇怪,心中也提高了警惕。在这丛林当中,无论是禁军或是北军,大队人马绝对跟不上来。就算他们有心,光是开路便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故此,只有军中少数强者或许能逼近一些。

但是那股气息,却是有些迥异。

苏破想了想,不敢有任何大意,尽量回避有可能遭遇到的种种危险,可眼中尽被深绿所染,脑中所想也已迷乱,都如所看到的古树般盘根错结。只好时时停下来辨别位置。

根据苏破以往的经验,就算参照再这么走下去会很容易迷路,还是找条溪水河流作为辨识方向最为稳妥,向前走了一程,就在密林中见到有一条宽阔的山溪,宽约几丈,水流潺潺,平静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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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问道途

第三二章

问道途

这条山溪的水质格外清澈透明,能看到溪底都是五色石卵,灿烂若锦,水藻摇曳,波光隐隐。不过苏破虽然身躯坚韧,也不敢贸然饮用。

这大斧山里的溪流,都是不知道源头从哪里来的。若是地下的泉水还好,否则别说是饮用,便是用来清洗手脸,搞不好都会令皮肤溃烂,化脓发臭。

苏破如今先天大成,虽然没有进一步凝魂,引灵,但是论境界,论成就,早就达到引灵了,这也是他能以五瓣莲摧杀修老,力擎宫五,定军候,能一刀力斩红莲教的堂主之故。

但是就算这样,身躯内腑也不是真个钢铁铸成的,还需要小心。

割开一棵长叶巨树的树干,用洗布滤过汁液,确认无毒后,苏破小心的吸吮了一些。

在肉身境界时,食量极大。到了先天境界,以温培先天真气为主,对于饮食的需求,与常人差不多。而到了入神境界,对于食物的需求,反而很小,只是为了内腑的正常蠕动而已。

至于神灵……

苏破不晓得,只能猜度。

……

……

夜寂。苏破也不再继续前行。虽然那奇异的水系元灵之种【碧落】带给他的超强目力,可以足以让他在这死寂的夜里能看清四周超过二十丈的物体景象,但是,终究是没有白日那般清楚,有些细小的威胁,难以完全的防范。

在这种阴暗而充满的威胁的密林中,自己走得慢,那些追兵只能更慢。苏破坚信这一点。故此,他并不着急摆脱对方,最好,定军候被言语所激,能亲身追来更好。

就在这颗巨树上,苏破情理了好大一个丫杈。将四周靠近的枝桠叶片都尽数斩落,只留这一支巨大的半丈多粗的丫杈,作为夜宿之地。

用刀子剖开,木质虽然坚硬,但是在灌注了灵力的寂火刀下,还是势如破竹。掏出一个口小肚大的空洞,苏破便隐身其中,将洞口用木板扣上半边,便是一个很隐秘的空间。

白昼时,遍生浓雾,纵然透过上方那几十丈高的枝叶,也难以见到阳光,有的只是阴暗,沉郁。但是到了夜里,却罕见的雾气消散,在斩落的疏松枝叶间,竟然能够看到一轮浑黄残月。

残月如钩,斜挂中天。透着一股难言的寂寞和幽冷。

在残月之外,更有万千数不得的星斗组成的银河横跨夜空,壮丽而雄伟,让人看去有些目眩神迷。

这银河,似乎比后世所见,要壮丽的多。不知道,今日我只所见,到底是从前还是以后。

不知道,我今日看到银河,何日银河能看到我。

苏破知道,相比这茫茫无际的宇宙,无论是那个世界的地球,还是现在自己脚下的这块陆地,都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而自己,更是渺小的。

神灵……

神灵之位,还有什么?

真的能打破时空,破开这天地宇宙的束缚么?

苏破有些迷茫。

四周簌簌的,时有异动。偶尔更有怪兽的咆哮声震彻山林。

不过在这枝桠上,只要稍有触动,苏破便能知晓。

而那星辰,依旧闪烁,似乎无论过去多久,它们都不会有任何变化,恒久而悠远。

渐渐的,苏破心中沉稳了。人生不过就是一场苦旅。死而复生,两世为人,自当不负这造化之酿。

顺而为人,逆则为仙。

在成就神灵之前,都是顺应天道。唯有成就神灵,夺取天地之造化,逆阴阳之轮转,掌万物之生机,那时候,便真正的逆天行事,真正的能窥见摆脱天地束缚的途径,或者是力量。

我要成为神灵

神灵才是真正掌控自己命运的开始。

苏破告诫自己,警醒自己。这一天一夜的苦战,疾奔两千里,都告诉他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拳头会说话

力量才是生存之本。

要想活的安稳,活的舒服,想活出自己的想法,就要拥有足够的力量。

苏破猛醒。他从来都没有这般清楚过。

看着那迷雾散尽后,呈现在眼前的星光,似乎都能照见本心。

这大斧山,便是问道之旅。

没有艰难,何能问心见性。

一夜星空,壮丽无匹,斗、牛、女、虚、危、室等星宿横跨天际。

苏破凝神专志,骤然间感到自己成了星河的中心,漫天灵气贯顶而下,大地灵气,由气脉直上,交汇太极珠,一时之间,这山林周围数里之地,方圆内每一点生命,都和他产生感应,物我两忘。

……

……

定军候站在一处山林上,手中拿着一只奇异的单筒镜,放在右眼前,遥遥的望着那一望无垠的丛林,清晰的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没入其中,没入那无尽凶险当中。他一挥手号令,召集而来的人手顿时四散开来,笼罩而去。

这大斧山就算是边缘地带,面积也有千里,要藏起一个人来,却是轻而易举。

不过好在我北军有罡天镜。定军候一扬手,二百七十多修者立即转变形势,迅速移动。苏破入林而去,令定军候不得不改变策略。

他知道现在只有两条路走,一是静待苏破出山,守株待兔。但这个方法,他想也不用想,试问如果苏破待上几月不出,他们必是不战自溃了。他等不起。

第二个方法就是入林杀敌。苏家少年已经不能用猛虎来形容了,面对困兽之斗,这是极端危险的做法,可是他已别无选择。

他把己方二百七十多人,分派了其中二百三十人入林搜索,只要一发现敌踪,便发出讯号。

搜索在极有组织之下进行,由六或七人组成小队,闯入其中。

罡天镜只能每日催发一次,不至于跟丢,但是无法时刻锁定其人方位。

每个小队和另一个小队之间,都有紧密的联系,只要苏破落入任何小队的搜查网内,便如蛛丝的感应传达一样,己方全部人立即都会知晓。

定军候指挥从容。在他之旁,有几人并非军官衣着,笑看着,心道怪不得大周国主会委他以重任,果然是少年英才,有大将之风。

可是今次的敌人真的有这么可怕么?看这架势,似乎要对付的目标是入神大成的强者一般。

不过是苏家三子而已便是那苏浣来了,也不用这般谨慎吧?

……

……

天未明。

露水生,晨雾起。

大周军中强者的迅速,超出苏破的意料。看来,多出的那些后世经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超前。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修者的强悍与环境的对比没那么巨大。

簌簌声传来。虽然看不到人影,但是从那落叶上轻微的脚步声,还有那微弱有悠长的呼吸声中,苏破能感应到,那是六人小队。修为都在先天之上。想来,都是军中的强者。

静静的掩在一株几人环抱不来的疤皮老树之后,苏破脚下用力,慢慢的,慢慢的,将一只拳头大小的蚂蚁踩进那尚算坚实的泥土中,但脚下传来的强劲力道,说明这个意图不轨的土著捍卫自己领土的决心。

真气催动,啪的一声,沉闷在脚下响起。

苏破心中苦笑。越是深入大斧山,这些虫子个头就越发的大了。品种也越发的多样化。

这只蚂蚁,苏破这三鼎之力,居然都踩不死,当然是因为泥土之故,但苏破也有约摸,估计下边垫着的是石头,这拳头大的蚂蚁都能撑上一下。

蚂蚁……只是小问题。

更令人惊悚的是,在苏破的头上,倒悬着一条巨蟒,那簸箕大的头颅上,两只灯泡大的眼睛正绿幽幽的盯视着苏破。

相距不过五丈,相对于这条大蟒的身躯来说,那真是可以完全忽略的距离。

口蜒滴滴落下,那与枯叶类近的条纹都是如此的清晰,苏破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巨蟒微微口齿翕动间,皮纹的舒展或是皱褶。

六人一小队,从气息上看都是先天修者。想来,这便是衡量自己实力而作的应对

苏破知道,自己决不能陷入混战中。尤其是绝不能被纠缠住。否则,真的有可能永远的留在这密林当中。不知道定军候投入这死亡之林中多少人。但是苏破知道,既然对方这般死咬不放,那么必定会聚集一股惊人的力量。面对这种力量,自己只能一点点的撕咬它的皮肉,不要妄想着一口吞下,那是不切实际的,也是会误了自身的。

想要暴起速杀那六人,就得先解决这条巨蟒,还不能让那六人察觉

这可是个很大的难题。

苏破不禁暗怪自己大意,刚刚竟然被那蚂蚁分散了注意力,竟然没有察觉到这条巨蟒的存在。当然,也是因为这家伙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来。无从察觉。

毫无疑问,它很危险。不过这条巨蟒也在犹豫

苏破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他将目力凝聚,元胎之内,那太极珠转动的越发快了。而神海内,那轮黑色大日,骤然间光芒四射,将那灰暗无边无际,弥漫整个神海的云雾,都穿透,都照亮。

一股杀气,或若实质,锋利如刀,刺向那巨蟒,一下子便将它的碧睛都刺痛了

嗖的一声,这条巨蟒飞快的盘旋而去,它畏缩了,如电便的消逝在浓密而无穷尽的枝叶中。

而那六人也走近了。分隔各有两丈到五丈不等。这种距离很显然是规划好的,可以根据每个人的实力特点相互呼应,做到战力最大化。无论敌人在哪个方向出现,都会有人注意到,几乎没有死角。

不过这被惊退的巨大蟒蛇吸引了他们的大部分注意力。

“什么声音”

抬头望去,恰好那巨大的蟒蛇下半身拨打着枝叶,消失在前方巨大的树冠上。

“吞噬巨蚺”

一人低声惊骇的呼喝道。

显然,此人对于这大斧山还是比较熟悉的,一口便喝出这巨蟒的名字来。

“堪比三阶妖兽的吞噬巨蚺?”

其余几人面色也都一变。他们也都听说过,这吞噬巨蚺虽然堪比三阶妖兽,在战力上或许还不如三阶妖兽,但是,皮粗肉厚,防御力极强,且力量巨大,便是一头大象,都可以轻易的绞杀吞噬掉。

便是凝魂大成的修者,也不敢轻易放对。在这大斧山中,它是主人,有着天然的优势,如果打蛇不死,便要时候提防它的突袭,那是谁也无法承受的。

苏破此刻心下全无半点惊惧,亦无半分紧张,他悠然转身,面上就像去赴一个宴会那样轻松写意。

他并非蓄意去达到这种心境,而是太极珠动,自然而然的便是这样。这一刻,他的命魂,进入了至静至灵的境地,几乎里许方圆的丛林内,不要说敌人每一下脚步声,就是每一下虫鸣蝉唱,也一一通过他的脑海内,被加以收集和分析。

这六人被那巨蟒所惊,顿时现出破绽。苏破骤然身形电闪,疾如奔雷向树后一角扑去,几乎同一时间,那六人才成品字形地转过头来。

“啊,小心……”

目光掠过,便惊见树丛中血色长虹一现,苏破催动寂火刀,在空中以最快有力的弧度,划过一道极其美艳的弧线,便如雨后初晴彩虹,有如西子湖的彩晶拱桥,同时向前方三人滑翔而来,三人正转过脖颈,生似将喉咙送上去给苏破切割一样,拿捏角度的准确,和时间的恰当,使这三人全无反击之力。

这三人每一人在北军中都是独当一面的高手,都是归元大成的修为,是经过生死考验的强人,但是苏破攻来这一刀最奇怪的地方,就是令这被虹光笼罩的三人,每一人都感到在苏破的攻击下,自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血光四溅

在苏破这一刀的偷袭下,这三人没有一人来得发出呼喝声,便已经头颅抛飞,浴血而亡。

咕噜噜,头颅坠地。

余下那三人才怒喝着反应过来。

但是此刻,苏破人随刀走,已经扑进他们的阵型中间,如血刀芒再次爆发,铿锵之声中,血肉横飞

一声大喝,苏破寂火刀幻化出道道红芒,迎头杀至,他在树林中利用林木的掩护,迅速地移动,身形诡异难测,使剩下的三个敌手完全不能把握他的去向,不能联成合击之势,迫得各自为战,给予苏破逐个击破之利。

苏破杀得性起,将寂火刀之利发挥到极致,融合太极之意,这时他的刀法已完全没有轨迹可寻,每一刀都是即兴的佳作,他的对手完全不能把握他的刀路,更不能预估他刀势的去向。

在北军那三人眼中,这少年手中长刀或气势磅礴,如长江大河,浪涛冲奔而来;有时又温柔缠绵,如尖针绣花,细腻有致;有时杀气勃发,如千军万马,冲杀沙场。

苏破此刻每一刀的刀芒,都是炙热如火,形如实质,杀敌远及十余丈,不一刻,这三人在苏破的刀下即时毙命,被他击中的,只有死者,没有伤者。

片刻间,便留下三具尸体。苏破随后身形一退,又消失在厚密的丛林内。

六人的尸体迅速被另一队人发现,发出讯号,附近的十几队人全部压上。片刻后,定军候等人和几组人同时赶到此地。

检查了六人的尸首,不光是定军候,便是被邀来的那几人,也不由倒抽凉气。

那靠前的三人,头颅被切下,虽然身材高矮不一,但所取的角度却都是一致的,不多分毫,也不差分毫。那苏家少年动手和位置的准确,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这种对于力量的控制,便是凝魂大成,也力有不逮

而其后的三人,便完全是被力毙当场。这三人至少也是归元初成的境界,竟然撑不过几息时间。

众人这时才感到定军候的小心大有道理。

十七岁的凝魂大成。这是……

天才啊

难怪定军候会这般的决心,定要将其斩杀。

……

在这幽深的密林中,一个人与二百几十人展开了一场围剿与反围剿的战斗。

苏破若是能在几息当中将小队搏杀当场,每一队自然都难逃被逐个击破的命运。

一阵急啸传来,众人一阵紧张,依声扑去,只见离此约二十丈处,伏着六七具尸体,自然又是苏破的杰作。

短短的三天。就在靠着罡天镜找到苏破的大致位置后,短兵相接中,被这苏家少年斩杀了五十七人。被毒虫咬伤退出的有五人。被妖兽伏击死亡十一人,伤重退出的有七人。

短短三日,减员八十人

定军候有些肉痛。这些人,虽然不都是将领,但是,无一不是军中的骨干力量。都有在蛮荒丛林作战的经验,都是为北军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卫士。便是与北蛮作战,这七八年来也未曾有过这么大的牺牲。但是此刻,为了追杀这少年,竟然死伤如此惨重。

这都是自家的根底啊

但是,事已至此,岂能放弃。若不能斩杀此獠,也必要将其迫入绝地

定军候当机立断,迅速集中人手,一齐向西端搜去。这本就杀机四伏的丛林地带,现在布满这批强者,立时变得杀气腾腾,所遇的智慧低下的凶兽妖兽,都被斩杀,血腥有如屠场。

便在此时,前方一声嚎叫,便如恶鬼一般。

众人目光看去,顿时惊悚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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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有龙(上)

第三三章

有龙(上)

大斧山林中四日,定军候率几大修者及二百多军中精锐步步紧逼,尾随苏破直入大斧山两千余里

便是易筋大成的武者,若是全力奔跑,在平野之上,虽然不能如骏马那般,日行千里,但是,一日三五百里,也还是很轻松的。更不要说步入先天的修者。

但是,在这大斧山密林中,不但地势忽而崎岖,忽而险峻,忽而平坦,忽而凹凸,更有数不尽的毒火异树,鬼藤剑草,还有更恐怖的妖兽。正所谓,妖兽遍地走,凶兽多如狗。便是全部都是先天修者组成的精锐力量,能冲的这般快,也是着实不易。

定军候目光深炯,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重,心中的杀念也是越来越坚决。

那少年在这般险峻的形势下,前有绝地之凶险,后有追兵的威胁,居然还能深入这般远,而且,伺机还斩杀了数十先天强者。

在定军候眼中,所谓的京都英才都只是笑话而已。除了所谓的京都四秀,余者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的眼里。就是四秀中,也唯有苏浣苏长歌,高河高英俊,这两人让他忌惮些,余者如宫五之流,他也从来都是,没真正的放在心中。

不经过血火的磨练,不经过战阵的考验,不经过无数次实战的磨砺,怎么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强者?

花园里可养不出断魂草食人花毒箭木

他回头看去,前后左右人影瞳瞳,这些都是经过生死一线考验的强者,都是先天归元上下的强悍修者。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是脊梁。比那些所谓的京都子弟,天壤之别。

但是,苏家子。他居然比这些战士们还要坚忍还要凶悍。两千多里,他总是能避开那些高阶妖兽,找到最安全的那条路,只有一个人,却做到了便是他们一个团队都未必能做到的事。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收为己用,那么就必须铲除,更何况,他还是仇人。

大斧山两千两

这可实实在在已经进入了绝地。但是,定军候心中的杀意便如磐石,坚韧如钢。

动用过罡天镜后,携众疾追,大队沿途斩杀凶兽妖兽不下几十头,一时间血腥四溅。

便在此时,前面一声剧烈的嘶号声,震彻幽林深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腥风

耳朵里嗡嗡作响,神魂都在颤动,被那骤起的嘶号声震骇,众人皆惊。而那腥风,更是闻者作呕。

疏松的林木间,一个偌大的沼泽地现了出来,目光所及,方圆便不止十几里。黑绿色的泥沼竟如潭水,上面偶尔有几颗不知名的野草在孤零零的生长着。更远的地方,弥漫着淡绿色的雾气,越是往远处看,那雾气就越重,浓绿的犹如碧水瘴气。

在那沼泽岸边,正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咆哮着,发出那种悚然的嘶吼,双手捶胸,慢慢的走上岸来。在其脚下,那泥沼现出深深的漩涡,内里有斑斓的虫蛇蠕动着。

当那怪物抬起头来,现出一张狰狞的脸孔,那眼睛是红色的,如血一样的颜色,众人望去,惊骇不已。

这是一头熊一般的怪物

个头比前面见过的狂暴巨熊还要高出一头,不过周身都是糜烂的,发出浓臭,便如腐尸一般的气味,让人闻知欲呕,头晕目眩,只能屏住呼吸。

“吼”

一声无比森然与恐怖的厉啸在此突兀地响起,这鬼啸让人感觉头皮都阵阵发麻,啸声邪异可怕到极点。

“这是……魔化不死”

“魔躯之熊”

“大家小心,这片沼泽,下方定然是有幽冥之气溢出,这头熊已经被彻底的魔化了”

定军候左右那四五客卿一般的人物,此刻终于变了颜色。

这三日来,他们虽然惊诧于苏家三子彪悍的战力,对这绝地森林的熟悉,以及那惊人的好运……

是的,他们认为,一个十七岁少年能修炼到凝魂大成,这已经是奇迹了。而他能以凝魂之修为,在这种情况下突入大斧山两千里而不死,只能说是幸运。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这幸运儿抹杀掉。

这三日他们都是抱着一种高高在上,一种似乎是看戏一样的态度,这也令定军候心中极为不快。但是无奈,这几人都是至少凝魂大成,其中三人更是引灵或者入神的修为。这样的人物,他能请动,但不能怠慢,更不能随意指使。

但是此刻,这几个人真的惊了。

这魔化巨熊如此声威,看来至少也相当于五阶妖兽的程度。等于是在原有暴熊的基础上提升了三阶

如果真如所料,那么此地日后必然会被幽冥之气慢慢腐蚀,这沼泽下的深渊裂缝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出现的可不止是这种魔化土著,而更多的是深渊来客了。这几百几千里所在,都会成为深渊的附属。

想到几千年前与深渊魔族的战争,几人顿时面色就如这沼泽一样难看。

那些都是后话,现在要对付的,是这魔化达到五阶战力的魔熊。

前方的泥沼中阴暗,这林间亦是幽暗无比,但是眼前的魔熊很清晰。可以看到一个高足有两丈多的巨大身影在仰天咆哮,死亡的气息在剧烈的浩荡着,仿佛进入了阴森恐怖的地狱

“吼”

又是一声让人脊背都冒凉气的嘶号,无尽的幽暗雾气在刹那间汹涌而来,腥臭无比。

“快躲开,这是幽冥尸气要用真气护住,然后退去”

定军候此刻已经明白眼前这是什么东西,他大声呼喝道。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幽冥尸气?众人心胆俱寒,吓得命魂都在颤动

北军精英听到命令,不假思索的向后退却。而定军候却是巍然向前,他扭头对着那些客卿言道:“诸位,这怪物只能靠大家的了,阻拦片刻,咱们绕道而行。”

“轰轰轰……”

入神境界的强人出手,闪亮的芒光顿时将这幽暗照亮,也将那咆哮前行,明明看着蠢笨之极,偏生又行动敏捷的魔熊挡住。

这种五阶妖兽,被魔化后,杀戮之念极盛,甚至连思考的能力几乎都殆尽,只知道杀,吃。

无论何种妖兽,只要上了五阶,行动都是极快的。没有这般高手的阻拦,那些不入凝魂的军中强者,怕是会伤亡惨重。

这种五阶魔化巨熊,根本不畏惧一般的打击,便是元胎境界的强者,对上都要头疼,何况这些最高修为不过入神初成的修者们。

四五人合力,轰出一片耀眼芒光,也只能将这魔熊的脚步尽量拖慢,让后面的军士早些撤退。

片刻后,或许是被这几人的挑衅所激怒,那魔化巨熊振臂踏足,顿时间,这几里山间都在震颤不休。

轰轰轰

周身同时有无数的幽暗斑点四溅,便如万千飞蚊,嗡嗡嗡的飞掠溅射而来

“幽暗之蠹”

“撤”

达到引灵境界的这几人,身上都绽出各色灵光,护住周身,隔绝外物,飞一般的退去。那魔化巨熊似乎没有什么灵性,但是却丝毫无差的沿着众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所有人都亡命一般飞逃,众人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为何会遇到这深渊中的魔物呢?定军候恐惧的同时愤愤的这样想着,不过当他想到这是大斧山最凶恶的地界时又释然了。

那苏家子逃到哪里去了?若是被这魔熊吞噬了最好。

……

……

在沼泽之旁,三里外的乔木下,苏破正凝望着此地发生的一切。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时也被惊的心中冒凉气,眼看着定军候一方飞快逃遁而去。而这个时候,那巨大的魔熊正在后面追赶,每一步踏下,都是落地有声,令山岭震颤,每一巴掌挥出,几抱粗的巨木都如小草般的倾折而断。

苏破约摸着,这头腥臭的暴熊至少有十鼎之力。

对于这些人,苏破心中没半点同情。杀人者,人恒杀之。就算是军人,作为杀人的机器,也必须要有死亡的觉悟。冷笑了一声,苏破从旁边绕了过去。沿途,他发现了两具尸体,死状甚是恐怖,躯体被魔气腐蚀的不成样子了,有许多地方都露出了森然白骨。心中更添警惕。若不是早早感应到那股魔气,在将那魔熊引出来之前便避开,说不定还有些麻烦。

在第九天魔王的记忆中,便有这种魔化沼泽的存在。不知道这大斧山中,究竟还有多少处此类的存在。

……

……

无尽的幽冥死气在弥漫,定军候手下的军士们不断倒在这死亡森林中,在他们的背后一个可怕的巨大魔影在幽深的林中不紧不慢的跟随着,在随意的收割着生命

定军候在那几入神期修者的保护下,退到一旁。而背后那无尽的幽深中,不时有惊恐的惨叫声传出,凄厉的声音充满了恐惧,闻之让人毛骨悚然。

那魔熊并没有追出多远,它似乎不敢离开那沼泽太远,此行就如在随意散步,顺手收割了一些生命而已。

当苏破追到这里时,正好遥遥看到定军候带领着四五人冲出去,与在外面接应的军士们汇合在一起,亡命一般向着远方逃去。他回头向着林深处看了一眼,一个高达三丈的巨大黑影在无尽的幽冥死气中,似乎正抓着一具尸体在咀嚼,两道冷森血红的冥光自那双眼部位透发而出,在阴森黑暗的林间显得分外的恐怖。

“吼”

一声咆哮,震耳欲聋,山林摇动,无尽的幽冥之气冲天而起,遮蔽了眼前。

苏破转身朝着定军候等人逃去的方向追了下去。追出去不过五六里,他便赶上了最后的几人,显然多少被那巨熊的魔气影响到,战力大不如从前,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被追上。

经过这三日,已经体会到敌人的决心。此刻,苏破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挥刀而上,面对信心受挫的敌手,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林间血红刀芒纵横激荡,随着苏破寂火刀浑然天成的挥洒出一道道或直或曲的线路,一颗颗头颅斜飞而去,无头的尸体喷出丈多高的血泉,而后翻倒在地。血光迸溅中,一具具被腰斩的尸体断成两截,坠落在血泊中。

战力对比相差过巨,苏破突然杀出,本就雪上加霜,这中血腥的手段,让附近剩余的几人心胆俱寒,在这一刻他们忘记了反抗,哪里还顾得上阻拦,惶恐的跟随逃了下去。

苏破如浴血的修罗一般,一路上连续挥动红芒如血,随着尸体不断倒下,他的身体上被喷溅的满是血渍。

片刻后,便来到了刚刚驻足的定军候几人前方五十丈处

现在,定军候的身边仅有那四五个修为极高的修者,不远处还有上百军中强者。

定军候一言不发,冷冷的盯苏破。苏破掌中寂火刀“哧”的一声声,激发出绚烂的碧光,在幽暗的林中显得璀璨夺目,既有碧水的清泠,又有冷兵的锋利

“引灵……”

包括定军候在内,这几大修者都是目光一凛

与先天灵脉灵体动用灵力的表现不同,眼前这苏家少年催运灵力如此自然灵动,丝毫没有滞涩,这根本就是达到引灵境界的表现。

也就是说,这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是入神境界的大修者

大周国百年,甚至前朝三千年,何曾听说过二十岁以下的入神境?

便在在东元大洲,怕是能够在二十岁达到引灵境界的,也就太玄洞那圣人门下寥寥几人吧。

不过,这少年用的是火系灵刃,却是以水系元灵催发。是说他愣头愣脑无知好呢,还是说他潦倒到拿不出一口水系灵刃好呢。

这般发力,事倍功半。便是引灵的修为,透过这口刀,也只能发挥出最最基本的功效而已。

众人没有什么怀疑的。这世间法,唯有一灵。

苏家看来真的是该灭了。竟然连这等天才都不肯栽培。

……

……

此刻,苏破已经无需急着动手,眼下对方的战力虽然折损不少,但是还不是他能相抗的,现在他不过是暂时趁势占了便宜而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几日各位送我几千里。礼尚往来,待到几日后,便是我送各位上黄泉。”

苏破弹寂火血红刀锋,发出呛然肃杀的刀鸣声。而他的声音比这刀鸣声更加的肃杀。

“小辈,你没那机会了”

虽然为苏破的惊才艳绝的天赋所震惊,但是,也为他话中的杀意所激怒,一个老者一声呼啸,身躯鼓动,便如一支箭矢电射而来,他手中持的是一支长矛,那长矛乍一现出,矛尖上便现出一抹凛冽的雷光,嘶嘶作响,光芒虽然只是星点,但是其中似有无尽的雷电之力蕴藏着,沉重的压力瞬间便笼罩这片山谷疏林

“茅老出手了”

“茅老虽然也是引灵境界的修者,但是他可是步入引灵之境三十多年的强者,早就达到大成境界,而且这木乙电光矛下还曾经斩杀过燕国入神修者,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凑上门来,是自己找死”

定军候旁,几人都舒了一口气。这苏家少年油滑之极,在这绝地中,竟然抓他不着。不成神灵,便无法御空,这少年脚程又是奇快,若不是自己送上门来,还真找不到交手的机会。

看来,这趟旅程便可以结束了。

……

……

长矛当胸刺来,这一矛气势森严,浑然天成,是苏破自打进入大斧山以来,遇到的最有威胁的一击。

茅天擎面上露出不屑的冷笑。这少年一路上一直动用这口寂火刀,杀戮无数,给众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但是这口刀若是不灌注灵力,只用真气激发,还算是利器。但是用水元之力来催发,怕是弄巧成拙,自讨苦吃。

看着那胖乎乎的老者凌空一茅击来,雷光大作,杀意森然化为一线,苏破微笑着,掌中红芒已经消去,魔术般的,已然是换上了一口白碧色的刀子,大喝一声,一道碧落长天的光影流淌在刀上,将这口刀映照的如碧水长溪,如小河幽谭。碧色芒光闪动间,已然是一刀重重的劈在矛尖上。

木乙之雷电,碧水之光华。

瞬间爆裂。

这种意外,令众人瞠目

身影交错间,哈哈大笑间,一条身影向后飞退,喷出一口鲜血,十丈处才能站立不动,正是苏破。

而那茅天擎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茅老胜了”

“可惜没有击杀了那少年”

“那刀光怎么变了?”

……

……

就在众人笑着言语间,却是砰的一声,茅老手中的长矛重重的跌落在地,那矛上的电光嘶的一声消散无形。而茅老,身躯摇晃了两下,砰然倒下,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这目光凝滞,竟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这瞬间的变故令众人无所适从,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这这么可能?

苏破大笑着,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丛林中。

“那苏家少年用的是……斩秋水”

“尚家的斩秋水”

“但是这样不至于让茅老败的如此惨烈啊?”

那陈姓中年汉子上前,翻看茅老尸首,赫然发现他的身上只有两处伤口,一处在手背,一处是胸口。手背上只是浅浅的一处,仅仅有一道血痕而已。而胸口处,则是被斩透,连心脏都被倾摧成肉泥,已经没有半点生机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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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有龙(中)

第三四章

有龙(中)

第三四章

有龙(中)

他们本打算趁那茅天擎这一矛之力,硬阻苏破刹那的时间,藉这一下缓冲,联成合围之势。但是见到那一矛之威,以为那苏家少年太过托大,定然难逃。虽然也有动作,但是却慢了一拍,更被这诡异的结果给惊住了。

这两大引灵境界的修者一击,就算是将这方圆几十丈荡成平地,都不会让他们有半点意外。但是……无声无息间,一击过后,这茅天擎居然身死当场

陈紫言面色阴沉,比这暗无天日的林间更加幽暗。他不发一言,蹲下来仔细的翻看着茅天擎的尸首,似乎要从中找出花来。

气氛极为沉闷。所有人都不吭声,静静的等待着那或许有,或许没有的答案。

包括定军候在内,所有达到凝魂以上境界的修者,心中都已经做出了判断。

同为引灵境界的修者,那苏家少年不过十七岁,就算再娘胎里就开始修习,甚至是在先天境界的起点开始修习,那区区十七年的短暂时光,也不足以令他有这般实力,能与茅天擎这老牌引灵大成强者相抗衡。

如果这少年真的有这种力量,能秒杀引灵修者,那么,这次深入绝地两千里的追杀,便是毫无意义的一件事。如果真的低估了这少年的能力,那么他们现在唯一该做的事便是——



徉或说是撤退。

也行是一瞬,也许是良久,就在诸人的耐心快要被耗尽的时候,陈紫言突然战起身来,手上拿着一根奇异的针。

这根针本来是蓝色的,蓝的如水,如冰,如海。但是此刻,却是碧光闪闪,仿佛,就如翡翠打造的,晶莹剔透。

陈紫言开口了,话音枯涩中微带些畅然之意。

“龙蜒草”

“那苏家少年手中有龙蜒草,他将龙蜒草的汁液涂抹在那口斩秋水上,以水系灵力催发,兼有斩秋水的加成功效,才打了茅老一个措手不及。”

陈紫言此刻轻松了许多。那茅天擎虽然稍逊于他。如果生死搏杀,他自信可以在二十招内斩杀茅天擎。但是,那少年仅仅一个照面便完成此举

这怎么能不令他感到脊背发寒,心里都冷的发颤呢。

但是,此刻发现那少年乃是取巧之举,才让他放下心来。

“你们看,他们刀矛相交之际,这少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居然卸掉了茅老的这乙木雷光一击,在茅老持矛靠前的右手上留下了一道伤痕,那龙蜒草的毒素便自这伤口腐蚀而入,不知为何,发作的极快,竟然在瞬间便隔绝了茅老身上的木系灵力,同时将他的气血真气都凝滞住,行动突然呆滞,这才被那少年趁势连环一刀斩杀。”

陈紫言丝丝入扣,将当时的情况,完全的剖析的清清楚楚。

这虽然有些沙哑,也有些难听的声音,此刻听在定军候及其余三大入神修者耳中,顿时心神一缓,那股莫名的震撼,恐惧,都消散了不少。

“好厉害的龙蜒草”

“还是陈兄见识渊博。”

“陈兄手上这是九锻灵转庚金之针吧?据说可以测出九百多种毒物……”

他们纷纷感慨着,赞叹着,气势为之一振。似乎忘记了那苏家少年那诡异的一刀。

……

原来尚白浪便是为他所杀

就算不是,也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

定军候一眼便认出来苏破突然变幻的刀芒,那如水长刀,正是尚家的一口知名之刃。尚白浪失踪于秋猎之途,虽然是隐秘之事,但还是摆脱不了他的耳目。军中大事小情,岂有他定军候不知之理。

看来,这苏家少年身上的秘密,杀戮,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定军候立起了眼眉,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今日对他来说窝火之极,这一战伤亡惨重,眼下更是士气低落。他愤怒与悔恨无比。眼下,己方战力实在下降的厉害,而且很多军士被幽冥尸气浸入肌体,如果不尽快排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决不放弃

他猛然抬起头来,沉声说道:“诸位,请为我护法”

掌中骤然现出一颗金光闪闪的丹药,如弹珠大小,在他掌心滴溜溜的旋转着,仔细看去,虽然是金色的,但却能透过那丹药看到手掌

“金玉归元丹?”

陈紫言等人惊呼出声。

“竟是金玉归元丹。传说这丹药对先天修者有神效,可以将先天修者境界提升一阶。传闻是地祖于几百年前炼制的,因为材料的匮乏,传世只有五十多颗,经过这几百年的消耗,以为早就断根了。没想到侯爷手中居然还有一枚”

“不错,这金玉归元丹虽然能将凝魂修者直接送上引灵之境,甚至还能更上层楼,达成入神之境。但是,昔日我一直准备靠一己之力闯过这道关卡。但是现在,这苏家逆贼太过奸猾,只能走此捷径。”

定军候虽然已经做出决定,但是还是有些不舍。他自负天才之资,如今才二十多岁便已经是凝魂大成,即便不用这先天之宝金玉归元丹,也有把握可以在五年之内冲入引灵之境界。这颗丹药便可以送给清平公主,讨美人欢心。大周虽然富有万里之疆,但是这金玉归元丹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便是君王也不见得能得到。

但是,这趟大斧山之行,凶险更超出他的想象。仅仅凭借凝魂大成的实力,就算有秘技异宝在身,但是面对那奇诡的魔熊,面对那诡计多端,行动果决,杀伐果断的苏家少年,他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尤其是,他能感觉到苏破的杀意。在苏破于大斧山前那挑衅一言中,他便知道,这是一场挑战。

一对几百的挑战

到目前来看,虽然强弱并没有逆转,依旧是追杀之局,但是统计战果,竟然是那苏破占了上方。

这也更加让他做出决断,一定要击杀他

故此,这金玉归元丹,一定要用

……

……

苏破一刀功成,于一百多军中强者,四大引灵境界之上的修者面前,飘然而退,心中顿时清爽了许多。

这些时日,总是被追着砍,着实令他不爽。虽然通过各种手段斩杀了不少北军精英,但是,每当窥见那几大修者悠闲,就如猫儿捕鼠,似乎能玩弄他与鼓掌之间的作态,都会令他心中腾出一股莫名的杀意。

如今,借着惊动那魔熊之乱,面对那雷霆一击,突然换成藏在身后多时的斩秋水,以太极珠之水火阴阳灵力互化之能,一刀斩出,对上那茅老一击,在灵力爆发的一瞬间,奇妙的施展出太极柔水之力,四两拨千斤,但是皆于拨与不拨之间,借力与不借之间。爆发与不爆之间。说来玄妙之极。

这一击的结果便是,将爆发的力量控制在极其狭小的一个空间内,甚至都没将山石泥土炸起。那一刀,苏破先是卸开矛击,余势缠绵不绝,在那茅老一矛无功,新力未生之极,斩秋水刀尖带过他握着长矛前端的手背,同时催发水系元灵,将刀上那龙蜒草的毒素激活,迫入那茅老的体内。

龙蜒草乃是木属,借水元之力,毒性猛然爆发,极是猛烈凶狠,竟然在一刹那间便奏功。接下来,那引灵大成的入神境界强者,便只有身陨一途。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连番施为已经被那陈紫言破解,但是苏破也没因为斩杀一人生出小觑之心。

这茅老虽然也是引灵大成境界,但比之典藏阁的修老,还是要差上很多的。这说明,同为引灵,实力差距也是极大的。能通过种种算计,斩杀他,并不等于就能灭杀其他几人。这种手段可以而不可在。下次在遭遇,对方肯定会小心谨慎的。

而且,对方对于自己的行踪,总是能追踪到,说明阵中也有精于侦察之道者,还是要小心为上。

……

……

余下十几日,双方粘粘走走,在这大斧山里,渐行渐深。

这一日,对方突然退却。苏破遥望,顿时一怔。

如今已经进入这大斧山万里,深入险地,对方要杀死自己的决心已经昭然可揭。如今携众人之力,明明渐渐将自己逼上绝路,怎么会退去呢?难道他们见到自己精于丛林探索,放弃了?

还是觉得这里足够的险恶,放任自己在此地自生自灭?

苏破心中虽然惊奇,但是却不肯就这般让他们离去。悄悄的跟了上去。

来时路,自己的行踪虽然被人窥破,无法摆脱,但也有刻意yin*之意。但是此番自己追上去,却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吧。他们纵然提防,但也不会知道自己会不会去,何时会去。

……

……

大斧山第十八日凌晨,晨雾弥漫。这雾气,也是有毒的,类近于瘴气沼气,必须用湿布过滤呼吸。先天修者虽然可以屏住呼吸,但也终究是要换气的。

朝阳根本透不过这茂密的巨木枝叶。故此,虽然昏白,但依旧阴暗。

此时,便是人类身体最松懈,最容易失去戒备的时刻。这无关心理,实际上是生物钟的一种体现。眼前的营帐,宛如一小片连绵起伏的蒙古包。座座帐幕都小而实用,在晨风中鼓涨膨起,恰似这林海中巨树下的小蘑菇头。

看着那圈避兽磷火,驱虫药粉,两层防御勾勒出的十几丈营地,苏破抹掉了警卫哨兵的脖子,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然后悄悄的靠近。

中间那座黑色的帐篷便是定军候的居所了。

定军候不过是凝魂大成的修为,就算是有防备又能如何,如果下手够快的话,完全可以在斩杀他之后,脱离此地。

树倒弥孙散。这定军候若是死了,余下的人也就不足为虑。

苏破心中琢磨着,左眸中碧芒一闪,已经飘身来到近前,落地无声,身躯微微的低伏,便如一头充满爆发力的豹子。

碧色刀芒闪烁,斩秋水绽放出凛冽的光芒,无声无息的,便摧破这不过两丈方圆的帐篷,也要将那帐中微微呼吸的定军候摧破

一刀摧破帐篷,骤然间,苏破的锐目就缓缓眯了起来,神色丝毫不变,但眼角却不易察觉地轻跳了一下。

帐篷里,只有一具死尸,但是,绝不是定军候的

然后这阴暗而寂然的密林里,忽然有了光。

在他身后尖啸射至的一支长箭划破了密林中的静谧

苏破回手一刀,刀芒胜雪。

树丛之间,那支长箭在即将与苏破斩秋水相触的瞬间骤然微颤,随即一分为四,再分为八,电光火石间避过阻截,便要没入苏破胸口

“好神妙的箭法”苏破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双眸中冷气隐现。刀光骤然成圆,抱元守一,刀芒闪动间,已经是将那箭矢斩落尘埃。

箭矢上熟悉的劲力,这种神乎其技的集射箭法,正是北军特有的,如今此地,只有那定军侯

随后一簇接一簇的辉芒自周围帐篷的各个角落燃亮,随即齐齐激射于树丛间,几十支挟裹着熊熊炎气的利箭,狞笑着,旋转着,在空气中曳出道道死亡划痕。无情地射来,在这片浓厚的暗色中奏出了一曲森冷的吞噬乐章。

剧烈的金石交鸣声破裂声,在短暂的沸腾后归于平静。

五十余名军士从四处悄然涌出,动作灵捷如豹。他们中大多为北军军官,经过这接近二十日的追逐搏杀,显得有些狼狈,但是精神却是极为饱满。残破皮甲上抹有伪装用的条纹漆痕,手中的刀剑依旧森然雪亮,士气丝毫没有败落之象。

苏破周身各处还残留着点点金属碎末,他正在低促的喘息着,那些劲射来的箭矢都已经炸成了碎片。但是,这一下也拼尽了全力。

几十个先天修者的强弓硬驽,这轮劲射杀伤力太过巨大,苏破脸颊上赤痕宛然,身上衣裳劈裂多处,似乎,刚刚从一场生死博杀中挣脱出来。

“这下你跑不掉了。”

几人鱼贯而来。目光炯炯的盯着这少年。但是令他们惊诧的是,这苏家少年没有一丝慌张之意。在他的脸上,有着一双平静黑色的眼眸,澄静而清澈,宛如不起微澜的深湖。然而几人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抹蕴含其中的狂放。

张扬如火的狂放

“苏玄衣”

正在此时,一股锋锐惊人的杀气迎面而至。苏破抬头前望,一人长发向後飞扬,向着自己电射冲来,正是定军候。

他怎么敢如此胆大?难道前次吃的苦头还不够么?事出反常必为妖。苏破心念电转,生出警然之意。

定军候也没怎么作势,掌中那口宽阔的斩马刀骤然间光芒大盛,红焰的仿似一团不断滴下铁水,被烧红了的铁条,一道璀然光芒,便从他的刀中猛然射出,如流星般涌向苏破。

苏破目光一凛,身形骤然偏转,扬刀击出,花瓣灿然生辉。两相接触的瞬间,在激荡的光芒中,所有的帐篷都想是被砸中的鸡蛋一样爆开了。这片相对平坦的山林泥土坍塌崩裂,那些嶙峋的山石碎成了最松软的豆腐渣,连同应声折断的巨树一起冒着黑烟纷纷扬扬飞散地满天都是。

随着这一次交击,一种闷雷般的震颤的声浪也愈加清晰响亮起来。那奔涌的雷声于刹那间轰然大放,回荡在众人的耳边,隆隆不休。

“好强大的灵力虽然还不够纯熟,但是这入神境界的一击,显然已经令那苏家少年吃到苦头了。”

陈紫言笑着说道,几人慢慢靠近战场。那些灰烬,那些溅射的光芒,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余波而已,不足为虑。

“正是……”

几大修者此刻极为轻松,这少年便是在狡猾,吃力定军候这一击秘技,想必也受创不轻。

苏破没想到定军候竟然突破了境界。此刻,这一击的震颤,这股强大的爆破力都足以说明,他不只是达到了引灵境界,甚至,还突破了,乃是入神初期。

怎会如此之快?

心中虽然有疑问,但来不及思索此事,他一声长啸,将胸中挤压闷气,经脉中滞留的散乱真气都驱散。山林响应,宿鸟惊飞。

便在此时,一声巨大的吟啸声,自九天之上响起,似乎是和着苏破的啸声,听起来遥远,但一瞬间便压了下来,轰然间,便笼罩在众人头上,响彻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浩浩然,无以名其状。

锵锵然,无以名其音。

便如——

九天龙吟

所有人都被震慑住。其中包括苏破。

但是苏破神海中那黑日似乎被激怒,嗡然颤动,顿时,苏破猛醒

他伏低了上身,将速度挥发到自身所能达到的极限,整个人宛如一支离弦的长箭般划开气流,远远望去竟似在临空飞掠

在暴起的一瞬,刀光一闪,旁边一株粗可几人合抱、高达三十多丈的大树,轰的一声直倒下,大树倒下的方向极是巧妙,刚好在林木较空处,直向地上倒下。

苏破身子贴著倒下的树木飞出,由树脚贴树飞向树顶,由于大树倒下,苏破变成平身飞出,直向三十多丈的远处炮弹般飙去。

而头上不知多远的地方,传来了剧烈的爆鸣声,便如晴天霹雳,响彻大斧山深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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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有龙(下)

第三五章

有龙(下)

虽然仓促,但五瓣莲花开,皎洁如雪,猛然盛放,绽开五瓣,每一瓣都在美丽下暗藏着无限的杀机,无伦的切割之力。纵然定军候以超出引灵的神通来催发那浩大,似乎能倾摧一切的一击,依旧被苏破一刀割断

但是定军候这爆发的秘技,将那口宽大的斩马刀凌空这一击,便似有火山喷发,熔岩与火石当头压落,五瓣莲花开,也仅仅是将其分割,切碎,将那浩大的力量分解,便没有余力了。

爆裂声中,在倾摧周围一切的冲击波下,两人也都被震开。

苏破长啸。

此刻,神海中大日轮转,不生不灭。元胎内水火太极珠旋转,不急不缓。他心中丝毫没有这次贸然而动被伏击的沮丧。

或许是这些天的厮杀带给自身的信心极大的增强,有些激进了。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无论是后世的盗墓客,还是今生的苏痴儿,都是年轻人,都有冲动的时候。

如今,虽然身陷重围,但是也不是没有突围之力。纵然这定军候实力飞跃,但是不过初入入神境界,灵力定然不够充沛,就算他是借了什么力量,灵神气足,但是,区区几日,也难以圆熟的掌控这股力量。苏破自信,就算是以自己表现出来的实力,若是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也足以斩杀其人。

不过,加上其余那几个入神修者,还有这些残余的军中精英,那就只能逃之夭夭了。

看来,在自己激怒,诱使定军候深入这大斧山绝地,意欲斩杀他的时候,定军候也早就知道这点,在遇到挫折的时候,以退为进,反而引自己上钩

好在自己还有所准备,早就在周围这些巨树上动了手脚。不过若不是上空掠过的巨大威压,怕是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岂能这般轻易。

苏破一刀断巨木,借助巨木轰然倒下之势头,身如被狂风卷起的鸿毛,急掠而去。

“轰轰轰……”

那声吟叫余势未歇,空中又传来剧烈的雷霆之声,伴着轰轰的炸裂身,还有隐隐的金石交鸣声。

方圆不知多少里,天地灵气急剧的变化着,忽而奔涌,忽而雀跃,忽而一下子被抽空

苏破元胎内的太极珠对于天地间的灵气变化极为的敏感,虽然在奔行当中,但是他此刻惊骇之极。

因为,此地这一瞬间爆发的天地灵气波动,竟然还远甚于京都大将军府那一战

那日,可是三大神灵修者之间的搏杀啊但是相比此刻,竟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够看。

苏破惊骇中,除了定军候还在扬刀吐气,调息被五瓣莲花击散的真灵,同时抗拒着方才那声如九天龙吟般的鸣叫声带来的震撼,对于灵神的威慑。其余几大修者,已经从错愕中醒悟过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苏家少年这半月多,根本不像是十七岁的少年,反而就如一个活了七十一岁的老狐狸,老虎,即油滑,又凶残,下手凶狠,一击即走,从来不留破绽。若不是今天中伏,还像个年轻人的毛躁样子,众人都以为此人是具有先天宿慧的大能转世。

但是现在看,也就是一个机敏的少年而已。







一瞬间,这方向上的几人都电射而来,手上的兵器将阻路的灌木,藤条,甚至是晨雾,全部切开,摧破,杀意无匹。来势正好阻拦在苏破的去路上。



苏破一声低吟,借着前冲之势,腰腹拧动,掌中斩秋水猛然划出一大偌大的弧线,在这阴暗泛着稀薄晨雾的幽林中,现出一轮弯月

水元灵力在这如水般洁净的刀锋上,如雪片,如鹅毛,如纸屑,最后如高山上崩下的冰雪,泫然喷薄而出,这轮弯月瞬息间便膨胀,壮大,斩击在前方及两侧的巨大乔木状的树干上,将四周的稀薄草木都斩成碎屑的同时,催动那些巨木发出轰隆隆的颤动声。

陈紫言目光一凝。

这少年在力拼定军候一击之后,没有换气便一刀断木。那黄娑木,大概五人才能合抱得来,至少也是千年之材,木质虽然没有铁木坚硬,但也差不了太多。这苏家少年一刀而断,便是引灵大成,相比也要消耗极大,短期绝对爆发不成更强的攻击了。但是眼前这如月弯刀的芒光,竟是催动那十几根巨树,难道他是想要将其斩断阻拦己方?这怎么可能

去势丝毫无缓。几人绝不相信这少年能做到此点。但是,就在这心念电转的瞬息间,咯嘣之声,便如霹雷般爆响成串。

轰轰轰

十几株多人合抱粗的巨树,被那月光般的刀芒斩过,竟然先后倾倒

几十丈高的大树,在这处中间平坦只有草丛灌木的小小区域,轰然倒塌下来,便似要将这片土地都擎破一般

错落有致

在苏破的脑海中,每一株倒下的角度,先后的次序,都完全在计算当中。便如一幕动画,在脑中预演了一遍。

感到背後杀气袭体,双脚一瞪,在倒下的大树一踏,向远方斜斜飞出,背後袭来的兵器纷纷落空。藉著大树的倒下,苏破轻易逃出重围,变成众人在后之势。

他脚下的巨树倒下,他在这三十多丈,遍布枝干的林荫长道上跳舞,而在他身后,一株株参天巨木,便如山岳般的倾倒,叠罗汉般,一根根的压下。

轰轰轰

巨大的树干,几十丈方圆的树冠,携着风,夹着巨大的断裂声,轰然倒下。将左右后面那几道如星丸跃动的芒光彻底的掩盖住

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小辈敢尔破”

“破”

面对那轰然而下的主干,还有那千枝万叶无法计数的枝条,携着风声砸落,几大入神修者连声怒吼。

……

当剧烈的芒光爆发,将那巨大的树干,树冠,倾摧的木屑枝叶漫天飞舞,几个人影小心翼翼的在十几颗叠罗汉般摞的老高的树堆中破出,赫然发现,那少年已经消失在密林的幽深处。

“又给他跑了”

“这小子竟然在周围这片林木中做了手脚”

一个老者恨恨的喝骂了一声。这时候,他们才有时间望向头上那因为巨树大片倾倒而豁然开朗的天宇。

在那泛着清晨朝阳红晕的云空间,有三道流芒,正划过长空,向东方疾坠而下。

这三道流芒,最扎眼的一道是金色,金光煦煦,凝成一线,虽然没有其余两道绚烂,但是仅仅是望去,便似要刺瞎人的双目

纵是入神修者,也不敢定睛仔细的观瞧。

其余那两道流芒,其中一道如白浪滔天,如天河倒卷,声势极为浩大,让人看了便会为其宏大,壮丽而震撼。

另外一道,则是如丝缕一般,翠绿色的,如垂柳,千万丝绦此刻卷在一起,紧随那黄白两道芒光落下。

而在这三道芒光的最前方,众人只看到一条巨大的尾巴

身子已经投入到茫茫林海当中,而那条尾巴,灿烂生辉,便似,万千水晶镶嵌雕刻而成的鳞片

面面相觑,这几大入神修者竟然半响无语。

赵一山,大周北州的一方豪强,与北军做的是牛羊牲畜买卖。是北州赵家的一大强者。修者臻至引灵境界。

曹求道,大周西山居隐士,也是此行,除了陈紫言之外,最深不可测的一人。

陈紫言,潮州散人,来历不明。修为,至少是引灵大成。

茅天擎,已经为苏破斩杀。

这便是定军候请来的四大入神修者。

匆忙之间,就能找出这样的四大强者,定军候如今在大周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这样的几人,就算是在京都门阀中,也算是老辈中的高手。虽然追杀这苏家少年费劲心力而不得,但是也没有令他们心神有丝毫的动摇。因为那苏家少年显露出来的实力,也是引灵大成境界。这样的一个敌手,既熟悉丛林险地,又有着与寻常少年截然不同的心智,能让他们疲于奔命,也情有可原。

但是此刻,他们面对那隐落在远方林海中的三道流芒,还有那惊鸿一现的巨尾,却是有种想要跪拜,想要称颂,欲怅然泪下的感触。

那是神灵的光辉

没想到,在这大斧山的深处,竟然见到这样宏大的三道神迹

碧落赋中,神灵不少。但是相对于整个大世界而言,这些神灵便如茫茫戈壁中的绿洲,无尽沙砾中的明珠,可遇而不可求。

元胎九道,肉身三境界,先天三境界,入神三境界。

肉身境界,纵然是易筋大成,也不过是个武夫,除了充作军官,便是为权贵看家护院。若是自由,也不过是作为猎户,多大几头凶兽罢了。

先天境界,便可以延寿几十年至上百年。到了这个境界,便开始修炼之途。

而入神境界中的引灵,便是在真气打通周身窍穴,将命魂凝聚成形后,此刻周身无一处不敏感,无一处不通畅,神魂坚韧,可以感触到这天地之间几乎无穷无尽的灵气,在这样的基础上,便可以引之入体,以真气凝,以神魂聚,将其汇聚到灵脉中,元胎处,积蓄起来,以待勃发。

而入神,便是灵气汇聚到一定程度,已经在元胎中凝若实质,便可以以神魂入驻,将神魂与灵力合一。到了此种地步,就如同给灵力加上了大脑,架设了中枢,可以更有些的操控,如臂辖使,神灵一体。

元胎九道,最后一关便是元胎。

这元胎,讲究的是灵神一体,抱元守一,便如紫府养丹,磨砺成型,灵神内敛,臻至通神之境。

最后,便可以踏出这元胎九道的最后一步。

头上三尺生神灵

无论是引灵,还是入神,这两境界,看起来与元胎不过仅仅差了一步,与那神灵之境界也不遥远。但是,也仅仅是看起来接近而已

光说这东元大洲,入神三境界的修者,虽然不多,但是或隐山林,或聚门阀,或传道宗门,或傲啸四海,若是真个数起来,光是这大周皇朝,至少也有几千之数。不过是因为地域辽阔,从而分散。

定军候一夜之间,便能从附近调动四个入神境界的修者,便已经足以说明。

而大周的神灵修者有多少呢?

能为国主驱策的,不过几个而已

修者如蚁,神灵自华。

纵然是入神境界,相比神灵,也依然是蝼蚁。不过是比较强壮的蝼蚁,其中强大者,或许可以跟神灵掰掰手腕,但是,下场早已经注定。

神灵之下,便是元胎九道大成者,也绝对无法击败神灵。

因为这是两种境界。神灵修者,已经能够驱动天地之力。成就神灵,便已经是逆天而行,掠夺天地的灵气归自身。

而元胎纵然大成,也只是借用天地之间的灵力而已。

借用的,便是再娴熟,技巧再高明,也比不得自身便是灵力,自身神灵便可以指挥天地灵气。

……

……

这样的三大神灵……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大斧山深处呢?

看这神灵光辉,这三人怕在神灵当中,也是极为强大者。

尤其是那道金色光芒,煌煌然便如大日之光辉,但锋利处,却似能切割这天地空间,光是流芒,便已经伤人眼眸,这种犀利,着实罕见,甚至从未见到过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来到大斧山?难道是……

想到适才那声吟叫,便似天神而降的威压,令人心神都凝滞的浩大……

再想起刚刚惊鸿一现,如水晶雕琢的巨大尾巴的矫然,陈紫言脱口而出,惊呼道:“有龙”

“有龙?”

“那是……龙?”

此刻赶过来的定军候惊声问道。

“是的,那三个神灵,他们竟然……他们竟然想屠龙”

……

……

“有龙?”

苏破也在一巨大的树枝上,将枝叶斩开,同时将一头二阶妖禽斩落,占据了这一丈多的鸟窝,遥望远处。

疾奔了五六十里,将身后追兵摆脱,苏破也对于那长空中的崩裂,声震九天的吟诵充满了好奇。

这种天地灵气的激荡,便如大河奔涌,海潮怒叠,寻常人或许根本无从察觉,便是那几个身后的修者也没有这般清楚的体悟。

但是苏破却是感受如此的真实。纵然闭上眼睛,那周围浩荡的天地灵气动荡,也清晰刻在心头。

或许,那夜大将军府上一战,包括苏元星在内,都自收敛,免得杀伤太多无辜。但是,就算是没有尽全力,那天地灵气的震荡,也远远比不得刚刚这一刻。

当苏破观望时,已经看不到那些芒光了。但是从天地间五行不同种类的灵气波动中,苏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金系灵气的活跃,那水系灵气的润泽,那木系灵气的茁壮。

尤其是水系灵力,如渊浩荡,不可感其深,无法形其远。

这是三个或者四个神灵境界的修者或者天妖,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正在争斗,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前方

几十丈高的巨树,苏破猿猴一般的向下跳跃着,刀芒闪动间,将阻隔的枝干倾摧干净。木屑在芒光中粉碎成渣,成粉末,飘飘扬扬如雪洒落。

讲过这近二十天的追逐搏杀,对手都是先天甚至是入神境界的修者。交手的经验对于苏破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令他的刀法更加的熟练,融入太极之意的刀芒,更加的犀利,而且还有一种如流水边绵绵不绝的圆润。特别是此次搏斗,自己的感悟又比以前大进,刀势生生不息,每一刀劈出,总犹有余力,比之以往之战,那种最后力竭身疲,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生生不息,此即为水灵之道。

对于水系元灵的应用,苏破很是得心应手。而那来自地龙火系灵力,就差了许多。

……

……

此后几日,情况又如从前模样。定军候等人再度追击而来,而苏破的反击也更加的谨慎。他知道,若是真个再给那几个入神修者包围,想要脱身就难了。

不断划破暗寂的芒光,在地面上投出了道道各色的暗影。

又一次突袭后,黑红色的血液已溅满了林中空地,北军精锐军士原本斑斓的甲身色泽变得更加凄艳莫名。苏破注视着周遭地面上具具蠕动抽搐的躯体,隐约间觉得,他们就像是冬眠时被掘出的蛇,在冰天雪地里苏醒,而后于绝望的木僵中等待着泯灭时刻的来临。

不过他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因为如果自己被他们所杀,这些人心中想必不会有丝毫的悸动。

扬长而去,留给定军候等人的,只有地上的尸首,血流,以及那少年的背影。

这黑发的年轻人,在密林中安然前行着,唯一的同伴,是他手中倒绰的六尺长刀。

一口艳如血。

一口冷如冰。

这日,苏破前方豁然开朗。恐怖而凶险的沼泽,噬人的密林,都突然消失无影踪。出现在远端的,是一道自夜色下横戈数十里的巍然土堤。高达三丈有余的堤身修筑得极为坚固厚实,尽头一直延伸到南北两端怪石嶙峋的奇峻山体之下,赫然便是堵旷野中难以逾越的巨型坚墙。

在那之后,则是翻卷起的惊天浪涛。中间夹着如雷般跌宕滚涌的声浪。那点点绽射而出的金黄色亮芒就像是空中繁星纷落,密密麻麻地在黑暗中拖曳出无数条炽烈轨迹,形成了一场庞然无朋的毁灭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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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龙神斗

第三六章

龙神斗

第三六章

龙神斗

“轰隆轰隆轰隆”

数声巨响,豁然开朗,越发蔚蓝的天空,亮出几道灼亮的光芒,在蓝天划上几道洁白的喷气云。然后,几条晶亮的电蛇在空中炸开,闪烁出种种缤纷的光芒。

在苏破脚下,巨大的ya热带植物丛林,是一片放眼不尽的青绿,在那土堤周围,潮湿润泽的多泥沼泽在其中闪闪发光。

凝望前方,苏破凛然,心中猛醒,知道这多半就是那神灵在作怪。否则绝对没有这般异状。便在此时,一阵静静的拍动翅膀声在他耳边响起,映入眼的,是一只翼展近一尺的巨大蝴蝶,那近乎透明的五色花翼在潮湿的空气中拍打,如拳头般粗细的复眼闪着妖异的光芒。只见得它在空中略事盘桓,便轻巧巧地落在一株巨蕨蜷曲的叶片上,好整以暇地梳理着触角。

远处那轰然爆裂声,与近前的宁静安和,这种迥然不同的差异感,让苏破停下了脚步。

此处沉静的低矮绿色丛林只有风吹蕨类枝叶摩擦的声响,但是苏破无论精神还是身体却是紧绷着,站在丛林中全神贯注,握住手上的长刀,静静的观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骤然,依稀仿佛,有一阵模糊的隆隆雷声传来。苏破知道,在这样一个难得晴空万里的天气里,打雷下雨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天色骤然便阴了下来。方圆几十里视线所及处,乌云凝重,压沉欲摧。

难到神灵竟然有这样大的威能?竟然能举手之间号令天象?能呼风唤雨?

苏破越发的惊愕,自己已经是引灵境界,但是也只能简单的收纳灵气,凝聚成灵力,施展出来附带灵力的攻击而已。神灵居然能这般号令天地元气……着实恐怖。于是他告诫自己暂时就定原位,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却听见更大的一声巨响,另一道白灼光芒从丛林远方再度射入天空,炸开来的时候,光芒令人为之目眩。苏破明亮的眼睛透射出奇异的精光。他凝神看着远方,手上的长刀逐渐握紧,神情渐渐凝重起来。那阵雷声再度响起,苏破逐渐可以感受到地面的细微震动。

咻……

奇异的疾风响动。突兀的,在那巨大长堤之后,那翻卷沸腾不休的滔天浪涛中,现出三道光芒。

一道是炫目的金色,如眼便是骤然雪亮一片,令苏破一时间双眼皆盲,竟然不能视物

心随念动,太极珠亦动。苏破双眸异色同现,顿时间,眼前恢复了视野,那远处的情景,更加的清晰,仿佛便要印在脑海中一般。

余下两道,一道是苍翠的碧色,便如翡翠,给人以生机勃勃之感。另一道,是白碧色,似乎有雨雾水花相间,便如江南烟雨中的晴空,苍茫远秀,小雨初晴。

三道光芒凝结,在大堤之后悬空距离地面十余丈高处立住,现出三人光焰包裹的身形。

在苏破的感觉中,那里的三团灵气,浓厚的如同实质一般,便如巍巍大山般厚重,便如日月般皎洁绚烂

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与无形中四散

苏破就算再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这是三个神灵修者。

“嘭”

巨*翻涌起,然后回缩,涌出一物傲然跃上长天。突然之间,天空越发晦暗,乌云中电光如蛛网般的蔓延闪亮着,嗤嗤的电击声不绝于耳。

过不多时,苏破抬头只见半边天空已被一只奇大无比的飞兽遮住,那是一只比苏破在这步步危机的丛林中见到的最大个的蟒蛇还要大的一头。身长近二十余丈,像条长蛇般从天而降,没有双翼,却能浮空,它伸出锐利的爪子,渊停岳峙地停留在那怒潮的上空,巧妙地阻住那三人前进的方向。

苏破觉得自己似乎眼睛花了。于是他揉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发现那出现在云空中的,确实是一只奇形怪状的飞兽,身体像巨蟒般细长,头是优美而雍容的,上有犄角,却异常的小,四只脚爪锐利无比。

这一瞬间,苏破惊呆了

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若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鹰。

他口中低喃着,这……这不就是后世传说中的【龙】么?

华夏子孙,皆是龙之传人

盗墓客的灵魂,来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苏破一直怀疑,这里与后世,在洲海地形上相差甚远,历史又是半点不通,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两个星球。但是此刻,见到这镌刻在记忆深处的民族图腾,他腾然生出一种兴奋。

我并没有远离

无论身处何世,终究,我不孤独

这里有黄河,这里有龙。

……

……

隆隆隆……

龙吟声起。此刻苏破才知道,原来前日的吟声,竟然真的是龙吟。便是这一头龙,在长吟。

吟声起,空地左右高大的林木突地纷纷崩溃,从翠绿的丛林中忽地钻出一个一个褐色的大头,头上生气勃勃地三根犄角穿刺而出,每个大头的三只犄角都有铜铃般的大眼狰狞。这群妖兽,苏破认得,赫然便是曾经在魁龙上斩杀过的那三角妖兽。这妖兽最少都是两阶起,而眼前这些,体型更加的庞大,比那次斩杀的,至少要大出一半,头上的角更是凛冽出金属般的闪亮光泽,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凶悍。

这,这怕不是有四阶吧?

苏破更是吃惊,被这样一群妖兽围上,纵然他进步神速,也绝难逃脱。四阶妖兽,个顶个都是超出引灵境界修者的存在,便是与入神境界修者,也是不虞多让。

但是眼下,这几十头三角妖兽像是炸药般地陡地穿破森林,所到之处望风披靡,激起浓厚的尘烟,疯狂奔跑着。

为首的那头最大的三角妖兽,体型比小象也差不多,却仿佛被那骤然升空的巨龙吓得呆了,便没命地奔逃,像是见着了最可怕的鬼魅。

纯净青绿的巨蕨森林高耸连天,在一片翠绿的背景中,雷声突地加重。苏破仿佛是在一片巨大的绿色布幕舞台上演出的小人,随着那“轰东”、“轰东”雷声的此起彼落,大地也为之震动,他的身躯也在微微的颠仆着。

神灵与龙,威能至此

看来,这是场战争,而且才刚刚开始。否则,这些妖兽早就逃干净了。

不知道那三人中什么人突然低声呵斥了什么。苏破在惊魂未定之中,猛然见到一道白色光芒从天而降,往自己的头顶击落。

一股莫名的大恐怖,骤然间笼罩他的识海

神海内黑色大日光闪,苏破下意识地高声长啸,腿上一使力,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躲过被击中的噩运,一个翻身,竟然是跃出十几丈远,背部重重着地。

轰……

一根巨大的,足有几尺粗的冰柱,深深的插入他刚刚站立之处。

“咦?”这时候,一声似乎有些惊奇的声音响起,有点苍老。

“走”

突然之间,背身摔在巨蕨中的苏破猛地跃入林中,像猎豹般精敏地几个空中踏步,着地飞奔。

“啪……”

就在苏破跃走的一瞬间,那根冰柱爆开,无数冰刀般的碎片溅射四方,将四周几十丈的草木尽数切削的光秃秃一片

瞬间,被一股滔天巨力所震荡,苏破的身子竟然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飘起老高,最后飘然落下,空中带起漫天血雨,破烂的衣袂飘飞,宛若凄美的蝴蝶在四处缓缓飞舞……

强大的冲击力将苏破的脸都震荡得扭曲变型,他的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一般人在这样强大的震荡冲击下,早已死于非命,但是他身上水系元灵修复,所以并没有立即送命,虽然如此,却也吃了不少苦头。

挣扎着起身便走。见到苏破逃开,那发出这一击的老者也不去追赶,只是渊停岳峙地在半空中停留,悠然地看着那头巨龙。

……

……

苏破疾奔出几里,才停了下来,心中气血翻腾。背后,血渍一片

那冰刀炸裂,虽然心神一动,躲得极快,但是也被几片刮到,划开好深的几道口子。虽然被直接射中,虽然只是冰片,但苏破知道,自己这坚韧犹如精钢的身躯,定会被洞穿

神灵举手一击,便有这等凶威么?

在这大斧山二十多天,一路潜逃厮杀,遇到过五阶妖兽,被入神境界的修者包围过,但是,跟刚刚这次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根本算不得凶险。

看来在神灵眼中,自己这边修为的,也不过是不值一顾的小角色而已,既然被自己逃过,自持身份,就不再次出手。

虽然惊魂未定,但是苏破却极为恼怒。神灵,他**的神灵修者就可以随便动手杀人么?甚至都不问缘由

若不是自己突然有所警觉,那必然是葬身于这大斧山了。被定军候追杀近万里都不损分毫,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神灵的随手一击之下,那该有多冤枉。

渐渐的,气息平和。但是心中的煞气却是越发的重了。

神灵……

我当成神灵

……

……

虽然处在几里之外,但是苏破已然能够感觉到远处那三神灵与神龙对持之处,那剧烈的灵气波动。

慢慢的,催运真气,太极珠缓缓的转动着,水火灵力流转全身,消融了身上的气息,苏破并没有远离,而是俯下身来,躲在林丛中,继续观望着那里。他心道:如果这些神灵想要追杀自己,那么跑多远都没有用。倒不如就藏在这里,看看他们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

……

虽然相隔三四里,但是苏破已然看得清楚。能嗅到那空气中弥漫出水气的芳香。那白光荡漾出,半空之中出现一张水波荡漾的水幕,随后水幕收敛,凝出一名身材极高极瘦的老者身形,那老者须发银白如雪,眼神便如恒久不化的千载玄冰,透着一股幽深冷暗。

而那金光,则是化为一金色服饰的年轻人,头上戴着一顶束发金冠,听见那隆隆的龙吟声之后并不为所动,只是在云雾中昂然冷笑。

那顺下的淡白色长发,便如霜刃,望之而目生花,被割的疼痛。此人很年轻,最起码,在苏破看来,这人的面庞很是年轻。但是,他就立在半空中,身上此刻没有半点光焰泛出,

却给苏破一种锋利无匹的奇异感觉。他似乎看到,这人便是一口金色的长剑,犀利锋芒毕露,能斩山川,能断河岳

还有一个是身着绿袍的奇异怪人。在苏破看来,此人竟然连面色都是黄绿色相杂,诡异之极。但是,他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勃勃的生机。

水系神灵,金系神灵,还有木系神灵

这三人难道是要屠龙么?

“敖云”那白发老者朗声说道:“快快避让,将那上古之殿打开,让我等三人进去,你现在回头还不至于万劫不复”

回答他的是一声龙吟,清亮的在云间回荡。那条长龙在云空中舒展着身躯,缓缓的摆动着尾巴,优美的身姿透着一种无尽的威严。

“我说,”那绿袍人也沉声说道:“念在你是人族一脉守护龙族一员的份上,我以我的神灵【复生】的名誉保证,如果现在你打开通道,我等只去寻找那罗舟法器。否则,我以神灵之英名为誓,一定将你斩杀”

“隆隆隆……”那神龙身躯颤动不休,似乎是乐不可支,为这绿袍人的狂妄而耻笑。

一时之间,这云空中出现了微妙的对峙场面,空中飘浮着各种晕色的灵气光华,一龙三人蓄势待发。被气势所迫,云雾弥漫的空中空出老大一块空地。

“三个小辈,真是狂妄之极。难道时光的流逝,已经足够让你们忘记了历史,忘记了龙族的威严与荣光么?”

骤然间,隆隆的声音响起,有些尖利,但是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大气,霸道

“罗舟法器?你等不去罗舟山找寻,怎会跑来这里?还不是觊觎我龙族前辈遗物。”

那龙似乎并没有张开嘴巴,但是,这声音轰轰然,响彻这方空间,似乎是直接反馈在诸人脑海中一般。

“贪鄙之徒,犯我龙族者,唯有一死”

伴着这声判决便的咆哮,空中电光闪烁成细密而悠长的一片,雷声轰隆。这龙之一怒,便有天象相对

苏破这才知道,原来那天象之变,竟然是应龙而生。

这时候,那金衣人说话了,吞吐不定的金色光芒骤然在他的脸上映出诡异的光芒。

“我只数到三。如果你不放行,我们就斩杀了你。”他毫无感情地说道。

“一。”

那龙的面孔上透着微微冷笑的意味,尚有余裕向着远方的苏破笑笑,那眼神却有着看透世情的智慧光芒。虽然只是极淡的一笑,但是苏破就知道,这就是在对这他笑

它发现我了?

“二。”

金衣人冰冷而锋利无匹的声音在静寂的空间中远远地传了出去。

人如剑,声音亦如剑。

包括苏破在内,众人等着金衣人说出那个“三”字,气氛凝重得令人呼吸停止。

可是,那个“三”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以为,就在金衣人张开嘴的一瞬间,骤然,光华大盛

在那白衣老者的双手间,放射出一道浩然白光,瞬间跨越了那相距三里的空间,照耀在那条神龙的身躯之上

便如一个光圈,笼罩着那条威压盘旋的长龙

“逝者如斯夫,光阴如电”

那白衣老者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白色玉尺,不过一尺大小,上有密密麻麻的刻度及奇异的符文。

在他的吟诵下,那白色玉尺仿佛再燃烧着,放射出似剧烈实柔和的白光,温柔的抚摸着那条长龙。

“光阴”

“光阴”

“光阴”

一声声浩大的吟诵下,那白色玉尺在急剧的缩短,这白发老者面上本来平滑的面容骤然现出无数的褶皱,便如干枯的橘子皮一般。而在那白光的照耀下,那条长龙发出无声的嘶吼,似乎拼命的在挣扎,但是,那白光却似跗骨之蛆,无法摆脱

那龙身躯上如冰雕玉砌的晶莹鳞片,渐渐的灰暗。无尽的年华,在他身上急剧的流逝。而在他的腹部,却慢慢的膨胀起来,隆起一块,便似怀孕一般

“光阴”

到了这般田地,苏破岂能不知,这白发神灵所施展的法术,分明便是令时间流逝的手段

而那条龙,竟然是一条母龙,身上有孕。这时间的流逝,竟然在抽取了她无尽的生命力的同时,将她的婴儿催生

骄傲的龙族,被暗算了。

苏破不禁开始同情起那条龙来。不禁因为这几个神灵对他下过杀手,也因为,龙的渊源流传之深。

……

……

“呜……”一声凄厉的龙吟,那条龙猛然一挣,白光震荡中,白发老者手中最后几要燃尽的玉尺,“啪”的一声,破碎成灰烬。

“杀”

便在此时,金衣神灵身上光芒大起,炽如烈日,一道锋利似能割裂苍穹的剑光,在他手中的金剑之顶旋转闪动,作势欲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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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元丹破

第三七章

元丹破

第三七章

龙丹破

“北斗星汉,锐金裂阳”

随着这断金裂石的铿锵吟诵声,在这金衣人的头上三尺,骤然现出一点灵光。

须臾间,那点灵光便化为金色小剑,光芒夺目,那绽放出的金光,仿似能割裂它所照耀到的一切。

神灵之名:锐金

只听了一声震天爆喝,四野一阵颤抖,金衣人全身刹那间迸射出浓淡金色交织的光芒,那光芒闪动不已越来越亮,只见金光绕着他一阵呼呼急转,转眼间已是从头到脚旋遍全身,最后全部汇聚到那神灵【锐金】之上,顿时那金色小剑上光芒大涨,如金练螺旋,绚烂至极。

说来不过是瞬息间事,这金衣人已经祭出了他的神灵。

何谓神灵?此即为神灵

那金色小剑【锐金】在光芒绽放中,似有灵性,缓缓的旋转着,狂放的攫取着这方圆几十里,乃至是上百里的天地灵气,同时间将一股股浩大的灵力凝聚在金衣人手中金色长剑上。

那长剑汇聚了这股浩大之无边的灵气,但是在这一瞬间却是光华内敛,那原本都遮掩不知的凛冽杀气骤然消逝。

这一刻,苏破看的目瞪口呆。

原来……

这就是神灵

这就是头上三尺生神灵

金系元灵,最重杀戮,以锋锐为主,此人凝成的神灵竟然是一口金色小剑,这也说明,这神灵修者的手段,乃是以杀戮为主,就如那剑色剑气一般,犀利无匹。

苏破虽然不修金系元灵,但是也能察觉到这天地之间距离的灵气波动。那锋锐的,凛冽的金系灵气,都在蜂拥向那人,在他的神灵汇聚下,转化为能倾摧割裂万物的锐金灵力

………

………

事实也是如此。只听他一声长啸,全身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手指用力握紧金色长剑,身形电射向前,朝那眼前那衰老的,正在低吟的长龙,挥出一道凛冽刺骨的金色剑气

那金色长剑光华内敛,但此刻猛一挥动,却是先抑后扬,爆出无伦的锋锐剑气,庄严、华贵、绚烂的金色剑芒,不闪耀任何剑光,可斩破万物的杀意,却比任何光芒都要夺目。

那条龙虽然在那【光阴】的腐蚀下,不知道岁月虚度多久。此时身上鳞片都灰暗陈旧,有些都裂开,口中呼呼直喘。仿佛,下一刻便要垂老死去。可身形竟然还是十分敏捷,速度依然疾若闪电,身形纵越间堪堪避过那道霸气十足的金色剑气。

“卑鄙的人类,虽然生出神灵,也抹不去你们卑劣的习性。”隆隆之意再响。这是那条龙愤怒的嘶吼。

“吾辈龙族生于苍穹之起,所见皆是洪荒盖世之雄。纵然死去,也不会让尔等几个鼠辈得逞……”

一瞬间,那条龙身上荡起层层的波光,便如白浪滔天,有如雪山崩塌,或如海潮怒卷,在周身绽放而出,汹涌狂放,一层层的荡漾开来,将那一道道犀利盛放的金色剑光阻住。

苏破心中微微惊讶,被那白发老者所暗算,这长龙看样子早已身受重伤,此时应该是难以动弹了啊,它怎么居然还有这般迅猛的速度,这般浩大的神通,这么强烈的斗志

看着那长龙本来如水波清澈的龙睛,此刻却熊熊似火般燃烧。苏破瞬间明白,这龙是在拼命。

山风呼啸,云雾如潮,骄阳如血。

“杀了它”

“对,斩杀了它,那上古之殿的入口,定然就在这冰雪湖泊之下”

簌簌抖动的万象光芒中,几道身影以快到肉眼难辨的速度疯狂厮杀在一起,吟声凄厉,怒吼如雷。

长龙浑身波光乱转,幽影急闪,那急速划过的利爪的残影道道,不时带起一蓬蓬冰花。金衣人手中那金色长剑狂舞如风,凛冽的剑气疾射如雨,将长空都割破,将那漫天云雾都斩的七零八落。而那白衣老者虽然在催发那白色玉尺神通【光阴】之后,垂老了许多,但稍作调息之后,依然飞临到近处,举手之间溅射出漫天冰凌……

而在他头上,此刻也生出一神灵。

那是在白色的淡淡波光中,包裹的一枚冰晶,乃是正六方体,晶莹剔透,遥遥望去,似乎有若无物,但似乎又能凝结万物,这神灵一出,周天的云彩都似乎凝结成冰,有漫天冰雪飘落,甚至,还有巨大的冰块砸下,将那方圆几里的草木尽数倾摧,凝上寒霜一片。

冷,极度的冰冷

至于那绿袍人,无声无息的,在他的头上生出一道碧光,悠悠一转,便化为一株三尺高的碧树,一根树干,三枝十二叶,看上去层次分明。那三根斜枝,长短不一,深浅不同,那十二枚叶片也是如此,有的微微泛黄,似乎已经到了初秋,已经将要成熟落下。有的深绿,绿的发黑,正是生机鼎盛之时。有的则是浅浅的嫩绿,生机勃勃,正是初长成。

与那金衣人冲锋在前,那白发老者在旁夹击不同,这绿袍人却是低低的吟唱着:“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乙木灵气,万世枯荣。”

随着他的吟唱,头上三尺之上的那碧树,枝叶摆动,灵光泛出。

“以神灵之名——复生。”

绿袍人一指那战场中间,顿时,在那金衣人及白发老者身上,笼罩一层淡淡的绿意。一瞬间,那金衣人的头上神灵金色小剑,光芒更加的灿烂,艳艳煌煌,似乎能聚集的天地金系灵气更加的顺畅,更加的快捷,更加的灵动。而那白发老者,在催发那白色玉尺后的垂老之意,也缓和了许多,那脸上新生出的褶皱也渐渐平滑了许多。

………

………

在苏破骇然间,战况越发的疯狂,天地已是变了颜色……

“轰”

金衣人,白发老者,两人合力,金白两色宏大的劲气有若惊雷一般,爆射而出。去势竟然便是那长龙的腹部

在激战当中,虽然这条龙不知被削掉了多少岁月的寿命生机,但是依旧凶悍之极。不过它也有顾忌之处,在近身肉搏之时,在剑光盛放之际,它往往会避开腹部,似乎在保护它的胎儿。

而看到了此点,这几个神灵心中顿时有了攻击的重心。

本来没想到这龙竟然有孕在身,更没有想到【光阴】侵蚀下,这胎儿竟然被催化成熟。更没有想到,这胎儿居然还没有死在腹中。既然这龙有顾忌,那就偏偏攻击它这一点

“嗷……”一声凄厉至极的龙吟震天动地,那疯狂阻止几大神灵修者的长龙避开腹部,但脊背刹那之间被这股强大的彩光轰飞,直直落到那长堤之上,这一下鳞片飞散,筋断骨折,七窍流血,抽搐不已,眼见已经是受伤极重。

白发老者依然是空手相向,除了最初那玉尺之外,并未动用什么武器。另一边金衣人暗暗喘息,嘴角边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敖云,如果你顾忌你的胎儿,那么就将上古之殿,罗舟法器的所在与忌讳详尽的告知我等,还可以饶你与胎儿一死。否则,若再是冥顽不灵,便将你那胎儿挖出炼龙息丹,让你一脉,就此断绝”

那绿袍人长声说道,他一开口,天地之间木系灵气似乎都在沸腾,周遭的草木本来已经被冰雪与金色剑光斩成童童之山,但是此刻,骤然勃发,一时间草木勃发,又探出头,那凹凸山地重归绿意幽幽。

“上古之殿……尔等如何知道上古之殿的?”

那长龙身躯蜷曲,隆隆的龙吟声涩哑之极。

“神灵有寿,到了极致也不过八百年而已。我已经活了七百年,足够的久,自然也就知道了一些少有人知的隐秘。例如这上古之殿,例如这罗舟法器。”

那白发老者朗声说道。

“那罗舟法器,虽然传闻落在罗舟山中,但是,这千万年来,众多强者于其中苦寻,却从未听闻过法器出世。故此,我猜测,上古一战,那传说是真的,罗舟山也是主战场,但是仙人之战,几万里不过瞬息间便至,这东元大洲何处不可罗舟?几百年的寻查探求,终于找到这法器的踪迹……”

“那罗舟法器,不过是传闻而已,即便存在,又对尔等有何意义?”那长龙虽然伤重,但依旧是昂着头的,双眸中,智慧的光芒闪动,质疑道。

“仙人之战,传此罗舟法器于虚空中生出,有破开时空之妙,一击浩荡,东元天摧。我还有一百年……不,刚刚催发光阴之后,只有二十年的寿命了,或许,那罗舟法器,可以让我等领悟一丝时空之妙,或许可以进窥那天地法相之境。”

“那只是传闻而已。你既然能催发那【光阴之尺】,已经到了神灵的巅峰,为何不自寻参破之道,却将希望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上?”那长龙眼眸开合,隆隆问道。

目光闪烁间,这几人也不怕这长龙拖延时间,因为时间越久,这龙的伤势只会越发的重。

听到长龙此问,白衣老者目光一凝,那寒冷的气息更重了。

“元胎九道,不成神灵,终归于俗世一尘埃。便是神灵,头上三尺生神灵,纵然将灵神凝练到极致,也不过寿八百年。只有到了其后的天地法相,才会几乎与天地同,寿可万年。”

白衣老者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缓缓继续说道:“神灵巅峰……又算得了什么?我修的是水系神灵【冰魄】,七百年尚难窥天地法相之道。而在我之上,还有那七海之主,堂堂的天下第一水道神灵怒涛。哈哈哈哈,号令七海,莫敢不从……号令七海,莫敢不从但是他,这水道七神之首,难道就成就了天地法相么?还不是一样”

说到这里,白发老者状似癫狂。他凝望着那长龙,目中冰霜之色更甚:“除了那三圣人,这碧落赋上的神灵,哪个能堪破天地法相?纵然是传闻,纵然是泡影,我也要一探究竟,阻我者,就算是神龙,也必斩杀”

“神龙……吾若进阶神龙,又何惧尔等这些卑鄙的蝼蚁,又岂会被【光阴】所乘。”那蜷曲的长龙那细长的双眸骤然水光大盛。

“上古之殿,中有龙族遗骨,岂是尔等所能窥伺”

“弱水之龙,逆转光阴”自长龙的躯体之上,升起一个如圆盆般大小的明珠,璀璨而光洁,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在这长龙骤然暴起的龙吟声中,那偌大的明珠,突然破碎了

“轰轰”之声骤然响起,万千波光,自那长堤之后,荡然惊天,便如长河般交泼而至,卷向这三大神灵修者

“快退这是一气化玄水它破碎龙丹,已经在拼命了”

白发老者急声喝道,周围的气雾骤然凝结成冰就在无数的冰霜之中,他如一道白色的冰雪之剑,瞬间远遁。

那绿袍人同时间手一挥,头上那碧树一般的神灵翡翠般的光辉一闪,有万千丝绦般的光芒落下,将他自身包裹成一个绿色的蚕茧一般,激荡飞出,但是在这冰霜漫天的境地中,却是骤然一滞。

“退就退,你施展这冰魄霜雪,急冻之境作甚?”

突然,那金衣人嘴角一歪,冷笑着,眼中精光暴闪,手中长剑朝天一举。

只听“嗤嗤嗤”几声,顿时,那剑上光芒大盛,金花乱织,金色的灿烂光芒有若泉涌一般,自那细长的剑尖之上朝外迸射不已,犹如火树金花闪烁刺眼,那耀眼的金色光芒跳动不已,竟然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锐金神剑”远遁中的白发老者惊呼道。

剑光冲天,无物更比这光快。一瞬间便将那冰霜凝结的空间摧破,同时将那白发老者与绿袍人都笼罩其中

那绿袍人先是被冰霜之境一凝,身形已经慢了下来,见那金芒剑光大盛,顿时面露惊恐之色身边那碧色光华幽幽地又亮了起来。

此刻,这几里的空间,有沉重之极的水流经天,有漫天弥漫的冰雪,还有这恢恢煌煌的漫天剑光。三大神灵,此刻都深陷其中。

而金衣人眼中精光四闪,杀机暗藏,他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念什么咒符一般。只见他手中金芒剑猛地一斜,顿时,在那剑尖之上跳动不已的万道金芒向外迸射而出,又在在半空中变幻外形,瞬间,万道金芒顿时化为万根长枪,呼啸着朝那白发老者刺去。

只见空中万根长枪密密麻麻,浮空斜指,犹如骤雨狂风一般,带着破天的凶威呼啸而来,气势恢弘,蔚为壮观。

“锐金化形,控制力如此强悍。子锐,越来你也已经到了这神灵圆满的境界。”

那白发老者面色凝重沉着,只听他冷冷一哼,心决暗运,双手微微交错,“咤”的一声,只见他面前顿时升起一面洁白的冰墙,高愈三丈,牢牢遮挡在他身前,那冰墙晶莹剔透,有白光暗蕴其中,外观更粗厚无比,似乎还有淡淡的符咒纹理生于其上,看起来神妙之极。

一刹那间,金色长枪呼啸而至。顿时,只听得那冰墙上“噗噗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无数金枪呼啸着插入那冰墙中,破开一个个细小裂口,不过依然无法贯穿墙体。

一时间,天空中金色长枪如雨,落个不停,冰墙之上,金光白芒乱迸,抖动不已,终于,那空中金枪慢慢消耗殆尽,而那巨大冰墙也是斑斑剥剥,千疮百孔,片刻之后仿佛承受不住重压一般轰然倒塌,瞬间,冰墙金枪各自纷纷化为乌有,只留下一片劲气呼啸,灵气荡漾如潮。

顷刻之间,在那长龙爆出龙丹之后,这三大神灵竟然互相搏杀起来

这景象令苏破顿时愕然。但是随即便心中明了。原来这三人也是各自肚肠。想来,那长龙破碎龙丹之后必死,而他们三个都想独占那所谓的罗舟法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特别是那白发老者已经只剩下二十年寿命,想必是绝不容许有人在这二十年里跟他抢夺参详那罗舟法器的时间。而余下那两人更不会放心,若是这白发水系神灵修者参悟不透,死了也就罢了,但是他若是真的成就他所言的什么【天地法相】,那么余下那两人定然是奈何不得他,也再也没有抢夺之力,甚至还有杀身之祸。故此,这条长龙一亡,便是他们三个联手之势破裂之时。

这三人既然能走到一起来图谋龙族遗宝,自然都是关系极佳的好友,但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罗舟法器,为了那一线的进阶之希望,竟然是须臾之间便互相残杀。

神灵修者的世界,也这般毫不遮掩的贪婪么?

苏破遥望去,心神恍然。

……

……

瞬间交手一轮,那金衣人没有得逞,而那白发老者也被剑光所阻,没有逃出这经天的玄水狂澜中。

白浪滔天,瞬间倾倒而下,将这三人都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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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章 杀神上

在这三大神灵修者被白浪吞没的瞬间,那爆发出来的战力,令苏破目眩神迷

神灵修者与龙,神灵与神灵这两番对决的确是场面恢弘,气势壮观以神灵驱动的法术奥妙无穷,随心变幻,妙用万端

苏破看去,心中似有所悟,虽然他仅仅是通灵的境界,还没有凝魂,也没有引天地灵气入体,但是目前的状态却是难以描述,在他看来,这神灵的对决,那几击,无一不体现了太极之道,施用之间,自由如意,一凭悟性,一靠修为!

这龙之咆哮,爆裂元丹之一击,浩大狂波怒卷,但是在强悍的控制力下,却是将那玄水怒涛集中在那不过两里方圆的空间天地之间的水系灵气,浩荡而疯狂的奔涌过来,那玄水之境,似乎便是一个黑洞,将那滔滔不绝的灵气都吞噬进去,然后转化为玄水,碾磨着,挤压着,爆裂着,冲刷着,切害着,似要将那水境中的三大神灵修者碾成碎片!

五里之外,灵气翻卷如潮,令苏破几乎站立不稳

那灵气的汇聚,那力量的凶狂,那无形中散布出来的威压,有若实质,都令苏破全身绷得紧紧的,那元胎中的本来懒洋洋转动的太极珠,似乎都越发的快了,在对抗着那股汹涌的灵气潮汐!

此刻,这三神灵修者已经放弃了相互攻伐,在这玄水狂流之下,他们便是白保都几乎没有余力这龙之垂死一击,固然最后一搏,但是他们能否扛过去,也是未知之数

若无异心,自然不会有如此难境但是真个若无异心,那便不是智慧生灵了

在天地大道之前,只争一线,从无人退让

龙的力量,毫无疑问,是要超出神灵修者的纵然是三个几乎达到神灵巅峰的修者,也要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能敢于面对一条龙的愤怒

但是那【光阴之尺】,却改变了战局

一条垂老,生命被强制流逝殆尽的龙,绝不是三个鼎盛神灵的对手但风“,一条拼了老命,将元丹,这相当于修者神灵的生命核心都自爆的龙,却是骤然爆发出来堪比巅峰的力量

四股神灵级的灵力冲击下,那法术冲击的核心处微微转动成圆,样子神秘诡异无比漫天乌云消散,雷鸣之声消逝无踪

随着这玄水怒潮的翻卷,包裹,在剧烈的爆鸣声中,其中隐隐有三道光华绽放如万木复生之绿,绿的鲜灵,生机勃勃如大日煌煌之金,冷酷锋利,斩绝一切

如冰魄寒冷坚凝,凛冽刺骨,如严冬之至

面对生死威胁,神灵的力量彻底的迸发出来

这龙之绝杀,与罗舟山所见,那屠神的一击,孰强孰弱?

苏破正在比较间,却听那玄水境中响起一声利喝:“斩尽凡尘!”

那处空间,突然一震,金衣人所在之处金芒腾起,金色的剑芒如同星河般急速喷涌而出,前后紧紧相连化为四道金色光华,转眼间如水银泻地一般自四周向中间奔涌,顿时氤氲的金色光华遍身流转,对撼那仿佛要将他碾碎的玄水之波

而那白发老者,仿似将自身凝结成一块巨大的冰晶,他便是那冰晶的核心,源源不断的提供给那冰晶以灵力支持,抵抗着那玄水的冲刷

而那绿袍人,头上那碧色神木,光华闪现间,放射出道道藤木四射,便如巨箭,将玄水冲击开,那些仿若长矛的可怕巨箭几乎有近半被玄水浪涛一冲即溃,当它们挟卷着狂吼的风声于视野中现出狰狞形体时,还是令苏破感到震撼

神灵之威啊”

这就是神灵之威!

玄水”,

北冥有水,寒水之精,其凝者,冻裂金石,坚若陨铁OM其融者,淌沸沉沥,每一滴重一百零八斤

这玄水之波,漫卷几里方圆,一滴便是一百零八个这整个空间的玄水不知有多少千万滴,汇聚到一处,每个浪涛的压力其大难测

龙之怒,其威可怖!

便是元胎九道,肉身巅峰的强人,身处其中,也只有被压扁,碾碎,无法生存过半刻唯有神灵,才可以支撑片刻但也仅仅是支撑而已

几种灵力法术对抗下,一时间那处所在,居然波光潋滟,映衬蓝天白云,周遭万千景物,在光华的辉映下七彩缤纷,瑰丽无比

美景只是浮华,然后,便是晴天霹雳!

“轰!轰!轰!”

此时此刻,一颗颗携着冰冷寒气的硕大水球自云层中坠落,爆裂的龙丹,此刻将这玄水之境的威能提升到了极限

在强大的灵力推动下,那颗几乎有磨盘大小的水球在空中扑出一道倾斜的轨迹,轰然坠落在距离长堤不到十丈的空埕上待到片片草木残屑在水波中纷落散尽,出现在地表的,是一个直径几十丈余的深坑

接二连三的水球开始于空中肆虐横行,它们带着冰冷的寒气,相继在狂风中砸向空无一人的旷野,爆裂出道道四溅飞射的冰凌

盛极而衰,那玄水之境此刻的威力,正在逐渐减弱但是那如雷之水,当它们挟卷着狂吼的风声于视野中现出,你会绝望地发现,这根本就是一种无可沛御的强悍力量对于防御力薄弱且没有有效抵抗法术的那木系神灵修者来说,它直接意味着死亡的降临

“道友,速来援手!”那绿袍人狼狈地闪过迎面射来的水球,惶声大呼起来身边此起彼伏的沉闷轰隆声,玄水爆裂的威力让他惊恐不已

水能滋润草木,但是这玄水却是凶暴的,恰好扼杀诸般草木,天然便是他这木系神灵一脉的克星那两人犹能坚持,但是对他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

面对他的呼救之声,那两人自然是充耳不闻自顾犹不瑕,何来余力相助?再说,本就是互相残杀互相拖延之局,先灭一人,便少了一个对手

“啪,”

连续被水球冲击,一瞬间,那绿色的藤蔓防护便告破裂瞬息间爆裂开来的残碎肢体,以及漫天纷扬如雨的血肉骨屑,这所有的全部交织成了一场充满浓烈血煞气息的噩梦

天地间的木系灵气,瞬间便浓厚起来但是这灵气的源头,那碧色三枝十二叶小树,车是因为灵主的化为烟尘而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缓缓的,在玄水的冲刷下,越发的暗淡,最后,消弭成碧色光雾,散落在这天地之间

位于东元大洲人类的巅峰,一个神灵修者,便这样的陨落于此

数量与质量上的优势,使得玄水之法术攻击完全压制住那白发老者与金衣人第二波呼啸袭来的水球在那水晶罩般的冰球上撕扯出无数斑驳的裂痕,但却无一能够穿透屏障,纷坠于尘

那金发人更是御剑如流光,在漫天玄水中游走,避实就虚,虽然凶险,也犹能生存OM

金系最利于攻,而这金衣人更是精于御剑之术,速度也是罕见的惊人而水系最利于温养修复,战力最是耐久

这两人一攻一守,却是坚持了下来

风势再起,大堤之上玄水激涌如潮

霹雳价又是一声震天的巨响,云空之中,骤然爆出一团巨大的燃光!几枚水球顺着风向斜斜砸落在长堤之上,顿时腾起的水波弥漫了四处,被余波所震慑,所击破,方圆几十里甚至上百里野兽,凶兽,甚至妖兽的呻吟声嘶号声连成了一片凄惨的海洋

越来越多的水波冲击在了山野,直接在长堤上轰出深深的疮痘,或是落入周围的丛林中掀起大片泥沙混杂的焦黑残骸这长堤不知是什么石头所砌,竟然没有损毁

谁胜谁负?

苏破双辟如电,凝注在那炫目爆裂空间,神情肃然

两大神灵修者,那金衣人和白发老者皆跌落于山野,身躯上爆起着无数焰芒,几已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而那条苍老的龙,在发出这生命的最后一击时,便已经几乎垂垂死去支持它坚持到现在的,大概便是要灭杀这几个卑劣神灵的决心

不过此刻,这金衣人与白发老者并没有陨落虽然伤重到几乎无法立住,但是他们终究还是站起来了!

看着眼前蜷曲的,一动不动的龙他们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恃着眼中充满了奇异的神色,面色渐渐阴骛下来

良久,白发老者开口沙哑道:“子锐,若战,你可有斩杀我之信心?”

“没有”金石般凌厉的声音响起金衣人的回答斩钉截铁

“正是此理,你我一战,无论谁胜,怕是都要丢了大半条命,到时候,别说去找上古之殿,怕是动弹一下,都要拼尽全力若是再有凶险,就凭你我此刻的状态,都难说能否平安闯过更何风”

白发老者缓缓说道

“不错,那上古之殿何在,那罗舟法器究竟在此地存否,都是未知之数,还需要探寻那么,我们还是合力而为吧”

金衣人一弹手中长剑,发出呛的一美清吟

便在此时,忽然间,劲风呼啸而起!

两人扭头看去,突见那已然垂死的巨龙,那偌大的长尾,撕裂风声,呼啸着横扫过来!

一瞬间,这十几丈长的龙尾,横亘空间,竟是将去路尽数封死避无可避!

就连苏破也为这暴起的一击而惊愕!

不经意间,他握紧掌中的长刀

红如火,冷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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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章 杀神中

两大神灵修者,对于那条垂死的方并不在意或者说,已经放下了担心被所噬,如果是一个神灵修者,怕是那只燃去十分之一个刻度,便可以将其击杀什么元胎之道,什么神灵之源,在这光阴无情的流逝下,都终究将化为灰烬尘归尘,土归土

龙族生命悠长,但是自上古至今,在诸神大战中,龙族也死伤殆尽余下的,寿命本就度过大半,经过这的流转,就算是几千年的寿命,也终究将化为尘土但是没想到的是,这条龙居然这般强悍,在整个玉尺流逝之后,居然还有可战之力,而且还能催发自身最后的潜力爆龙丹这沉重的打击,令一人死,两人伤!不过,经过‘光阴】,龙丹自爆,这两大沉重打击下,这条强悍的龙也唯有垂死而已在两人眼中,便是一条神龙,挨过这两下,也唯有死亡一途当然,如果对手真的是神龙之属,他们三人能否有勇气面对也是个问题

当然,两人并没有忘记那个逃走的小蝼蚁口那个蝼蚁是如何深入这大斧山,到了此地,他们根本不在意高高在上的神灵修者怎会有闲心去思索这些便是那白发老者,一击不中,也就不在理会虽然那只蝼蚁身手不错,令他稍稍的意外了一次但是也没有真正的往心理去口虽然他们此刻伤重,但是,如那般的小人物,也只是个过路的看客而已,如何能参与到这龙与神灵之间的战争中就在两人话还没说完,场中便陡地出现了巨大的变故龙尾突兀的,便如奇峰突出,拍击而来!

这一瞬间,龙尾携着崩裂的啸声,夹轊着闪亮的银色电流,在那鳞片的四周冒出火花!砰然巨响

龙长长的尾巴无力的垂下,似乎这最后的一击,已经用尽了它全部了气力而那金衣人与白发老者,则是口喷鲜血,那血液颜色鲜亮,与寻常迥异在他们的头上三尺处,那本来就是黯淡之极的神灵,此刻也消散于体轊内,再也没有灵力汇聚出来

他们……

到底伤的如何?

见到那两人迟迟没有站立起身,苏破握刀的手攥的更紧白暂修轊长的手掌掌背,有青色的经络在微微的跳动着

见到那两人头上的神灵都消散了,苏破心中骤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渴望上前,他渴望斩杀这两个神灵修者!

凡是藐视我者,都该杀

凡是欲杀我者,都该杀

苏破从来都不是一个自诩宽容的人,他也不理解什么是以德报怨这回事他只知道,那个夫子的原话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唯有以直报怨!

若不是自身那种奇妙的感应,帮他逃过一劫,那时候早就死在那白发老者随手一击当中了或如烟尘,就这般消散在这个世界至于为何而风…

或许只是因为神灵修者的一时兴起,一时心血来轊潮,一时嫌他碍眼,一时……

或许没有原因!

但是在苏破看来,神灵修者也只是人,没有随意裁决终结别人生命的权力渺视人命的,人恒杀之苏破曾经想过,或许自己要等上很多年才有机会来报复但是没想到,机会竟然来得如此快

快到让他几乎难以相信!

自古有云,六轊月债,韩得快现在是十二月,难道要加倍的快?苏破两只眸子闪烁出妖界的光芒,握刀的手,发出咯咯的响声

神灵修者,通常被简称为神灵因为这个世界只留下关于神灵的传说,但千万年来,久已不见故此,在世俗寻常人眼中,超脱了常人范畴,有大威能的这些人,便成为神但是在苏破心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神的存在哥是一个唯物主轊义者,他常常告诉自己

看着刚刚大显神威的神灵,或是龙,都倒伏着,无站立,苏破再也按捺不住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刀芒微闪,苏破便如狸猫一般,向前疾行,踏着残破的草丛,凛冽的冰霜,身形敏捷而轻轊盈心起初还是砰砰的打鼓,但是行了一里多路,神海中那黑色的大日业已绽放出夺目的光辉口元胎中的太极珠,旋轊转的也越来越快了苏破心中虽然依旧澎湃荡漾,但是神轊智却已经沉静下来,甚至有些冰冷

玄水余波,天地清冷

风云迎面狂啸吹来,苏破整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雪花,但雪花又在瞬间蒸发了,消失了风出林间,啸声萧索,那声音震得树梢的一条冰柱,卟地脆落跌碎,银花花的冰片溅得一地都是

奔了一会儿,离那里已经近了,但是他浑身也湿轊透了,不知是汗水,还是雪水

苏破在疾驰中忽张手捞住一技树干,巧妙地将急奔不能遽止的身形,稳了下来,且把余力卸去,他喘息了一下,才发觉自己喘息得很不正常他好久没有喘息得如此急促的了抹了一下嘴角,就在这时,他发觉自己手上有血

血是温轊热的

罡风利如刀,脸上有伤痕,口腔,喉咙,甚至是胸肺,都在隐隐作痛身上衣衫已经片片裂开

这要的空气都如细小的刀片一般锋利!

苏破呆了一下,忽然大笑一声,只听他金身一阵哗哗录录的轻响,全身衣襟、鬓发、手背、脸上所沾的冰雪,一齐震得飞碎迸裂

听到脚步声响,那两神灵修者骤然瞳孔收缩在他们面前,雪虽止了,但冷风割脸如刀

苏破前行,一步

两人缓缓的站起白发老者没有抬头,雪山般的双眉微蹙,象在沉思着什么金衣人双眉一剔,面上露轊出一股凶煞之气

苏破又涛拼了一步

白发老者仍是没有动静,他低垂的眼光凝望着地上的霜雪,仿佛只有雪才值得他一看

金衣人身轊子一颤,掌中那口金色长剑,光芒乍闪即黯

苏破此刻几乎停止了呼吸这两个神鬼…居然还有力量!不办…已经容不得他回头了

此刻意图这般明显,就算罢手也逃不过神灵的追杀,唯有一力向前

渐行渐进,这一步,苏破踏的果决!金衣人双目又是一扬,直跳到高轊挺的鬓角去了

白发老者目光却是一凝,透出一种古怪的意味

苏破望着那前方的霜雪,想到这两神灵的处境,顿而生大无畏的气概…

他又多跨了一步

困到不行先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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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杀神下

渐行渐近的沉重脚步声,宛如水纹中扩开的涟漪,在两人耳边回荡震起,缓缓扩散开来原本沉寂如死空旷,随之“嗡嗡”颤起了一阵诡异响动那是苏破的刀声

杀!

苏破一声狂啸,长吸了一口气,准备跨出最后一步”,

跨出了这一步,他就可以飞掠而起,撞入那无形的威压之内”,

斩杀神灵!

那一刻,便是他气势最盛的时候

只是这两个神灵会不会给他下手的机会呢?若是这两人有适才十分之一的神威,苏破便只有死路一条,举手之间,怕就被碾成粉末

起身,跃起,出刀!

刀光凉冽,红芒暴起水火相克,苏破动用的是寂火,要先斩杀的是那白发老者!

金衣人这次双眉不扬了,而是如铁锁横江般,紧锁在眉心眉心以下的脸孔,浓郁一片,让人看不清楚

而那白发老者却是轻叹了一声,一声长吟,吟声中充满了悲戚与遗憾那少年面容坚毅,线条锐利的唇角边绽出了些许冷漠笑意在这少年的笑容中,在他的脚步声中,他听出来很多的东西

那是决然,那是不死不休的勇气这样看来,是没什么可谈的了

“阻我成道者,唯有一死年轻人,等我回来”

在白发老者身上骤然间现出光华大盛,便如一道冰雪雕塑蓬勃的劲风突起,他手中不知何时掐碎了一玉符待到光芒消散时,他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大堤之前

在他消失的地方,骤然爆起剧烈的漩涡,产生强劲的吸力,将金衣人的身形撼动,撞向苏破那凄厉如血的红艳刀光!

“雨落平阳被犬欺但想要杀我商子锐,你还嫩了点!”

金衣人那原本锋利如剑能害裂一切的清冷声音,此刻突然有沙哑,就如一口利剑迟钝,霜刃锈死一般但是此刻,蓦然转过头来,他的眼神依旧犀利如剑

金色的眼辟,直指人心!

直指苏破的灵魂,斩入苏破的神魂!

嗡!

苏破脑中一片眩晕脑海中似乎被害裂般的疼痛似乎,他能够看到,在自己那片云雾缭绕的空间,一口金色的剑光,正在肆虐着,疯狂的劈斩着,将一片片云雾切开,绞散

然后,神海中随着霹雳价一声震天惊雷于苍穹深处炸响,漫天倾落暴雨,迅疾如狂放眼所望,整个世界似乎都已为水幕所掩,浩浩茫茫,犹如天河垂落而在这雨丝当中,无数点‘金花相继怒放,周而复始,密无间隙

儒雅而俊俏的金衣人,正毫无遮掩地站在这场骤雨中,他双手后安,神情怡然之极一柄三尺余长的金色细剑,斜斜地垂悬于他的腰侧OM

“小辈,想要弑神?难道你不知道能斩杀神灵的,唯有神灵这句至理真言么?”

他骄傲的扭动着头颅,四下张望,口中发出洪洪的隆音,在这广阔天地间震颤着

“多谢你帮我赶走了白无情那老鬼,否则,今日鹿龘死谁手,还未可知”

似乎很有兴致的观望着苏破的神海,金衣人发出的啧啧的赞叹声”好广阔的神海,若是成就神灵,不知该有多宏大的威能”

“不过可惜,你不知道御金者,神魂最坚么?在我的神识剑意之下,你这神海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支离破碎神魂都散了,还有什么攻击可言?”

“哈哈哈啥,”

这面目英俊儒雅,但却锋利如剑的金衣人仰天大笑!

笑容中满是虐杀的快意

神海之外,犹如慢镜

苏破一刀斩向间,骤然,霜雪化为水汽那水汽间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中人欲呕然而苏破却像是毫无所觉,任由星星点点的污渍溅满了衣衫下摆,一双眼辟始终凝视着丈余开外的金衣人,不曾稍移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那金衣人,自那块狭窄的所在仰起头来,绽出了一个蔑视的笑容眼中金芒更利

“隆隆”一阵巨响骤然传入神海,无形而强烈的震荡带着神魂如风雨中的烛火疯狂摇曳起来无助的灵魂在发出嘶叫,被那金色剑光疾斩,似乎要就此寂然

神海之内,金色剑芒更胜,转折袭至,“哧哧”作响苏破的神海透着一种焦躁不安地涌动裂变,大雨瓢泼而那金色剑芒于半空中直曳出几近刺耳的厉声尖啸,瞬时已是盖过了狂暴的风雨声息!

剑光的迅捷隐秘,往往是掌控对敌先机的关键所在如今这金衣人的剑光却以截然不同的攻击方式宣告着他的傲慢与自信,当炽芒乍起的那一刻,苏破甚至能感觉到金衣人的内心正在无声狞笑

苏破的神海反击,雷霆电光击下,阻挡金色剑光矫游转折间,电光中的一道忽调行疾掠,直扑金衣人而去!与此同时雨幕中尖啸连响,又有数道怒雷凌厉袭来,竟是后发先至,张牙舞爪的电芒末梢赫然将金衣人周身映上了一层幽蓝!

“太弱了”似乎不想消耗过多的神识,浪费在这少年身上金衣人微微皱眉,探手,扬剑

“待我找到你的命魂核心斩杀之!”

龙吟似的清越颤响骤然啸起,在他所立的位置上,铺天盖地的雨点其中而折,隔开了一段滞空区域金灿灿的剑气于空中疾闪而过,带着一路横飞激龘射的雨花,顷刻间没入视线难以触及的水幕深处

“去死吧!”能望见的,就只有那寂然流动的剑之气芒而他的整个人,在这广阔的神海空间已凭空消失不见就在金衣人出现之处,骤然间,一轮黑日蓬勃而出,耀曜然,似乎在注视着他,就如一个神邸,在俯瞰凡人,俯眼蝼蚁!

那种威严,就这

相天地的强者?远远不够!

三生万物,大道归一,传说中的仙人?或许还是不够!

金衣人从来都没有想象过,会有这般浩大的气息,这般宏大的威严

而且,这种想象不到的宏伟,竟然出现在这样一个少年神海当中

他自然一看便知根骨,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而已!

大日威压,沸然而下!

金衣人面目扭曲变形,他怒吼着:“你到底是谁!是谁!是谁!……”

原本锋利,但此刻却如磨刀般的沙哑在这宽阔的神海空间内回荡着,竟然有种无助感

黑色大日,黑色光芒,汹涌而下,无边煞气,瞬间便吞没了金衣人那锐不可挡的金色剑芒,还有他的神识之身

冰雪当中,套着一身被切害的破破烂烂玄衣的苏破静静地低下头来,凝视着他的刀,还有眼前的金衣人垂顺的黑发丛间,两点碧红辟子异彩流转,亮若星辰

“杀…六

金衣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苏破的眼神所牢牢吸附,恍惚之间,他似乎进入一个噩梦当中,身前所面对的,是比妖魔还要可怖的魔神……

这不是人类的眼神,它只属于冷酷无情的神邸

抑或,恶魔

这一刀,神光离合,乍阴乍阳,体迅飞忽,飘忽若神

神识陷在苏破神海中,被苏破黑色大日般的神识所吞噬,金衣人已经失去了足够的意识,只能依靠本能但是,他此刻还没有回过力来,面对苏破这样突如其来神妙的一刀,只能授首!

金色长剑肃杀而森冷的金戈之声犹自于空中回荡,金衣人颤抖的哀嚎便已低低响起,于大堤前扩开一层层凄厉波澜

衰草戚戚,寒风扑面,苏破觉得这惊天一击已是抽干了全身真气灵力,体内再也无一丝力量,整个人就那么定定的站着,一动不动

“神风六

“我斩杀子一个神灵!”

苏破到现在几乎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浑然不觉,在他那浩大的神海中,那黑色大日的旁边,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星点

那是被抹去灵识的金衣人的金系命魂!

金色的星点,就如一个卫星般,绕着黑色的大日,盘旋着,无休无止

苏破知道在神灵修者的眼中,即便是引灵境界的强者,也只是蝼蚁

这金衣人看待苏破,与那白发老者并没有什么两样那次险境,是白发老者先行出手了否则,或许便是这金衣人或是那绿袍人

虽然被那白发老者逃脱了,稍有遗憾,但是斩杀这金衣人的快意,也足够的令苏破心神沸腾了

唯有神灵才能斩杀神灵?

不,哥也一样做到了虽然,仅仅是斩杀一个重伤的神灵

但,这只是开始

“凡人”,”

微弱的隆隆之意在苏破的神海中响起,将他惊酲扭过头来,惊现那条龙已经睁开眼阵,正凝视着他

“你能帮我么……”

那条龙全身哆嗦着艰难的俯下头颅,看着苏破,又看了躺倒的金衣人

三十多丈的身躯,太过巨大,那优美流线的头颅也需要极度的低垂才能正对着苏破那相对渺小的身形

“我的孩儿,要出世了……请……帮帮我……”

这条垂老的龙,眼光中闪过一丝哀愁,那悲伤的神色带着莫名的感叹,又似乎是惨泫欲绝OM蓦然,一颗晶莹的眼泪滑落,滴筌打落在冰雪地面上,汩汩流转,仿佛是清晨的露珠,闪着生命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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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章 龙之婴

第四一章

龙之婴

神灵即逝,巨龙垂危。

天地间万千灵气,重归寂静。

冰雪地,飞霜天,这一刻,渐渐成恢复ya热丛林的气候。

蓦然间,空中竟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四周那密密麻麻的,因为那绿袍神灵身死涣散的灵力催发出来的小草上刹那间都挂满了水珠,一颗小草一滴水滴,每一滴水珠皆闪烁着一丝明亮的光华。那一颗颗小草仿佛一个小生命抱着自己的那颗露珠,明灭之间闪动着希望的光芒……

苏破凝视着那条从躯体上看似无比强大,但现在却是虚弱至垂死的巨头,看到她那双比人更加睿智,饱含更多情绪的巨大龙眸。

这两只眸子,便如巨大的明镜,让苏破照见本心。

这一刻,他的心灵竟是如此的沉静,如此的平和。

一头只会在传说中出现的,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巨龙的请求,对于此刻的苏破来说,值得重视,但也不见得会接受。但是此刻,他却是沉重的点头应诺:“好的,您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苏破无法拒绝,因为这是一头超出人类智慧的灵性生命,垂死之际的恳求。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母亲的祈求

生命值得尊重,苏破没有什么佛性,对于看似没有智慧的生命,他并不会在意。但是,这是龙,这是华夏的图腾,这是人类所尊崇的智慧生命,尤其是活生生的,能思考,跟他交流的生命。

“帮帮我,我已经没有力量了。我的宝贝,它想要出来了……”

苏破只见那巨龙分明正咬着自己的牙齿,挪动着那早已僵硬不动的躯体,一点点,一分分向拼力转动。艰难的行动之间,身上的簸箕大的鳞片一页页的自动剥下,迎风化成尘埃,消融在细雨中,无影无踪。

天地间雨越下越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迷濛了苏破的眼睛,他直觉得鼻子酸酸的,朦胧中眼前已是只有那一片片的黯淡的尘埃。

龙在潮湿的草地上艰难的蠕动,它的身上早已湿透,泥浆和雨水在和着深色的淤血早已把身上染的斑斑剥剥,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它仿佛一刻不肯停息,也许,若是停下就再也起不来了罢

此时苏破心中不知道从哪儿涌出一股力量,那巨大的力量使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巨龙撞击出来的坑边。

“把你的水系灵力输给我一些……”

巨龙那微弱几乎难以听闻的声响,在苏破的脑海中印出。苏破双手抵住它的腹部,缓缓按照它的提示,将自身的水系灵力慢慢的催运而出。

无声无息,便如进入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当中……

直到那巨龙一声低沉充满痛苦的龙吟声响起,苏破才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巨龙体内的运行路线。

奇异,那是一种迥然与人类的经脉线路图。复杂的便如精密的仪器电路走线,但又有着莫名的规律可循。当苏破的太极珠转动之际,神海中的黑色大日也在跃然跳动着,那复杂的线路便如影像般镌刻在苏破的神魂当中……

当那复杂至极如纹理般的线路图印刻在苏破的命魂,也就是那黑色大日当中时,有奇异的光线在黑日中散射而出,浩浩汤汤,一瞬间,燃亮了整片雾蒙蒙的天空。

当苏破的水系元力消耗几乎殆尽的时候,只见这条龙迟缓地移动长颈,高高的昂起,间或垂下重重的敲着泥土,显得痛苦之极。那本来晶莹剔透的麟角经过光阴的腐蚀,已经灰暗,而此刻,越发的陈旧黯淡。

过不多久,它的腹部,缓缓张开,在奇异的淡白荧光中,先冒出一个小小头颅,最后,才是整个身子。惊诧中,苏破连忙伸手接住,将其抱在怀中。

小小的,跟这三十多丈长的巨龙身躯相比,完全不成比例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但更令苏破惊诧的是,这——

这不是龙蛋,也不是幼龙,它头上有一只纤细的如妖晶石一般的犄角,而周身白色晶莹光华闪过之后,本来似通明的小小身躯,便恢复了肉色,虽然还闭着眼睛,但周身粉嘟嘟的,煞是可爱。

不是龙蛋倒也罢了,毕竟,这是东方的神龙一族,不是西方传说中的那些长翅膀的飞龙,是卵生的鸟一样的精怪。

但是,胎生可以,难倒生出来的不该是幼龙么?

这长度超过三十丈,高如一栋房屋般的长龙,按照这样的身材比例推算,它所生的幼儿,将会是个大小如前次所见的森蚺一般的庞然巨*。

但是,现在苏破却亲眼见到了从母体出生的不是小龙,而是一个人类婴儿

刚生产完的巨龙颓然地垂下长颈,仿佛已经完成了最艰辛的工作,低低地长吟一声,回荡在这白色长堤之上。

“我的朋友,想必你有些疑惑吧。”

微弱的声响在苏破的脑海中响起。

苏破对这巨龙那黯淡下来的双眸点点头。

“吾等东方龙族,虽然为天地之灵所生,天然便有着奇异的能力,远胜人类。但是,真要想超脱这天地的束缚,便是神龙也力有未逮。”

“这天地之间,有五洲七海,更有许多奇异的空间留存,其大,甚至更胜于五洲地域。其中万千智慧生灵,修炼的法门,途径,种种不一。但是,殊途同归,想要破裂空间,脱出这层天地的束缚,只有化形才会汇聚出最强大的力量。”

“化成何种形态?那便是你们人类的外形。完整的化形,是要完整的模拟出四肢,躯干,血液,五脏六腑……”

“这是何故?”

见到这龙说的似乎很是辛苦,但涉及到这个世界的秘密,苏破还是要问。

“因为……”

努力的想抬起头颅,但颓然无力,只能将双眸向着上空看了看,巨龙低吟着:“因为上古诸神,虽然形态各异,但是最终,都是要成就完美的人形躯体才能成就造化,成就混元。”

“上古诸神,威能不可测度,便是我们龙族的大能应龙,也只能仰望其背,他们追求的天道,便是吾等前行的明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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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 养龙?

第四二章

养龙?

巨龙深情的凝视着苏破手中的婴儿,伸出细舌,勉力用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似乎恢复了不少精神。

“人类,传为造物取诸神之血脉,依据自身形态塑造,天生形态便为万妖所艳羡。不过因为血脉的杂乱稀薄,不要说成就大道,便是成就元灵,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神灵,也殊为不易。”

“而妖类各属,虽然本体或是孬弱或是强横,但最终收取天地精华,要想踏出最后一步,也唯有追求化形一途,来体悟五行阴阳至理。”

“这化形之难易,视种族修为种种而不一。有些种族,因为过度强横的躯体限制,虽然天生有大神通的,但是却难以脱出原有身体的形态拘束,极难化形,来体悟那五脏六腑所对应的阴阳五行,三魂七魄的玄妙造化之道。”

目光一黯,巨龙低吟道:“大能的神龙,会有成就化形的机会,但那要经过几万年的磨砺参悟。往往化形成功的神龙一族,能打破这天地束缚的机会极大。而我,只是玄霜之龙族一员,虽然对于水系灵力的领悟上,更胜神龙一族,但是,在造化天道的探寻中,却是远远不够。”

“虽然生命相对于你们人类,显得极为悠长,但还不足以化形之后体悟成就大道。”

一声低低的叹息,这巨龙继续说道:“我名敖云,是玄霜龙族中的最后遗留下来的最后的守墓者……”

……

……

从这玄霜之龙敖云的叙述中,苏破明白了这婴儿的由来。

此地为龙族的一处墓穴,所谓的上古之殿,不过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一处遗迹罢了。

这敖云虽然只是一头玄霜龙,但是她的伴侣,却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神龙。而且还是当世仅存龙族中,极为强悍的一条神龙。

为了让它们孕育千年的后代,免去一出生后那千万年的苦修,免去那化形的煎熬,那条神龙甘冒奇险取得七旋明波海中那龙族异宝酉水真珠,令这敖云以玄霜龙族秘法植入胎儿当中。

这酉水真珠玄妙处,一言难尽。但是,若是想将胎儿在母胎中便化成人形,也是极为艰难。

那头神龙犯下大错,此刻不知道被拘于何处。而敖云与其事迹不为人知,故此能安然守在此地,孤独的等待着婴儿的出世,偶尔出去找寻伴侣的下落。

但是前几日,在归途中便被那三神灵修者追击。到了今日,便爆发了这场大战。本来以玄霜龙仅次于神龙一族的威能,便是这三神灵修者也难以撼动。但是,这三人竟然是有备而来,那白发老者白无情,手中竟然有存世法器【光阴之尺】,虽然只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仿品,只是一次性消耗的货色,但毕竟附着了仙人的符咒印刻,有逆转光阴,流逝生命于瞬息间的大威力。

玄霜龙敖云虽然力量强大,但是面对那种罕见的法器,也终究难以防范,被其所乘,若不是因为母胎之间的微妙血脉联系,少少的能借用那酉水之珠的妙用,延缓了一下生机,被【光阴】腐蚀之后,绝难有一战之力。

但是,为【光阴】腐蚀,岁月流转,那本来还至少需要三千二百年才有机会能化形出生的婴儿,体内那酉水真珠却是被这【光阴】的法术威能所激发,居然提前成形,在此刻出生了。否则,便会随着玄霜之龙敖云的消逝而无法孕育出生命,胎死腹中。

本来,在那三大神灵联手暗算之下,纵然自爆了龙丹,绝了最后的生机,也只灭杀了那拥有木系神灵复生的修者,余下的白发老者及金衣人,修为都太过强大,几乎已经达到五阶神灵修者的巅峰,在那玄霜龙本命灵法玄水潮汐之下,依然保住性命。

至此,玄霜龙敖云已经断绝了一切的希望。她与丈夫的唯一血脉,也将胎死腹中,这是令她难以承受的,尤其是她感觉到了那胎儿已经在异动

若是胎死,难以承受,若是出生,被这两个神灵发现,那更是祸事,或许,还生不如死

但是,苏破突如其来,击碎了那两大神灵寻找罗舟法器的企图。

那白发老者,最过奸猾,他知道那金衣人金系神灵锐金之控,神魂最坚。在发现苏破首杀的目标是他之后,便做出了决定。他不惧怕金衣人的神魂攻击,但是重伤之下,却奈何不得那少年一击。故此,唯有掐动保命灵符远遁。无论是金衣人能否抵得住这少年,都与他无关了。虽然功败垂成,但终究保住了性命,只要有命在,就一切皆有可能。

苏破也明白了,在他被那金衣人神魂攻击之后,依然将其斩杀,这也令在旁力不从心的玄霜龙又惊又喜,勉力支撑了下来,支撑到令这婴儿出世。

“哇”的一声啼哭,响亮无比,惊得苏破一凛。他怀中那粉嫩玉雕般的婴儿此刻却是睁开了眼睛,晶莹的小脸一拧,丹朱般般的小嘴一撇,发出了它出生以来的第一声号哭,竟是惊天动地,似乎预示着它这不凡的人生的高调登场。

下意识的,苏破便颠抱了两下,口中低喃道:“别哭,别哭,小家伙,你是饿了么?”

猛一抬头,见到那玄霜龙看着自己怀中婴儿那幽深的眼眸中,透着一种极度的哀伤与喜悦,两种矛盾的情绪,在这龙的眼中,竟然都能看到,都能感受到,有如亲身所触。

“少年……我有一个请求……”

玄霜龙凝视着苏破,那双偌大的眸子,透着凄凉与不舍,看着他怀中的婴儿,努力的用舌尖舔舐着,小心翼翼的,轻轻的,轻轻的,满是爱意。

“您讲……”

苏破心中深有感触,这样的亲情,浓厚的让他几乎流泪。

收回舌尖,它说道:“照顾我的孩子……我可以将那上古之殿的入口告诉你,但是条件是,你要收养她,要照顾好她,要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的……”

看看苏破,它发现苏破无论如何看,也同样只是个小小的少年,怎么样也跟‘父亲’这个词挨不着边。

于是它沉思了一下,说道:“就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爱护她……”

见到苏破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它叹息着说道:“我知道你跟那三个人类不一样,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能让我的宝宝出生,我就已经欠了你很多‘人情’,是应该这样说吧?虽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人类接触了,但还是懂得您们人类的说辞的。”

“我不该要求你更多。”见到苏破微微点头无语,玄霜龙有些欣慰,也有些犹豫。

“虽然你身上有很多东西,我也看不透,看不懂。但是我知道,能像你这样斩杀神灵修者的少年,注定是不平凡的。日后,无论你成就如何,我希望,你能放她自由,去龙的世界里,实现我们龙族的荣光。这是一个母亲的请求。”

它瞪着那双黯淡的眼眸,凝视着苏破,灰暗的瞳孔中,竟然微微的泛出几丝神光。

苏破长叹了一声。开口朗声说道:“它既然已经化形,那在我看来,便是一个可爱的婴儿,便是在路边拾到,也要好生的收留照看。这与任何功利无关。更不要说,这还是一个母亲郑重的托付。至于其他的,如什么上古之殿,我更多的是好奇,也有对于大道追寻的探知。不过,我不希望,这变成一种交易。”

玄霜龙那凝重的目光骤然温和了起来,它凝视着苏破,低吟道:“你跟别人不一样或许是生命将逝去,最后的灵光让我看到一丝什么,那似乎是战乱,似乎是杀戮,似乎是抗争……”

“或许,我的孩儿跟在你身旁,会遇到很多的凶险,但是,也许会得到未知的际遇……”

它最后舔舐了一下那小小的,粉嫩皮肤还有些发皱的小娃娃,眼神中满是慈爱不舍。

恰在此时,那婴儿止住了啼哭,竟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伸手去触摸它的舌尖,似乎感受到了它身上那无比亲近的同源气息。

苏破将这婴儿高举,让它靠近玄霜巨龙的眼眸,让它看得更加的真切。

“北冰之洋……水花之都……升龙之山……挚爱情人……生死永不忘……”

这时候,在它笑着看着这婴儿之时,它发出奇异的吟唱声,在空间中回荡着。

然后……

这条玄霜龙,骤然间化为了冰的粉尘,漫空飘舞着,虽然留恋不去,但终究只是冰霜之烟尘,慢慢的在空气中溶解,渐渐消逝无踪。

唯有那吟唱声,在空气中悠悠的回荡着,回荡着,良久不绝。

苏破依然高举着那婴儿,让那还没有散尽的冰尘去拥抱它,去触摸它,去温柔的抚慰它。而那婴儿竟然伸出手去,那胖乎乎,白晶晶的小胳膊,小手,在抓啊抓的,似乎知道,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正在离它而去。它不舍,它想要抓住。但是它抓不住,于是,它啼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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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章 古殿(上)

第四三章

古殿(上)

最后的一缕神念,在漫天散尽融合的冰尘中辗转而至,灌入苏破的神海中。

苏破一瞬间,几乎被那汹涌的意念所冲垮。不过在黑日的照耀下,这些神念都平和下来,为他所吸收。

苏破静静的感悟着。这里面有冰霜龙对于这尘世难舍的情感,有千年孤守的寂寞,有对于爱人久别欲诉的衷情,更多的是对于自己这刚刚出世便生死离别的孩子的留恋,以及对其未来深深的祝福。

龙之寿命漫长,从相恋相交到生育,跨度几达五千年。

这样长的岁月,在深沉的爱恋,也该淡去了罢?

但是,在这玄霜龙身上,苏破并没有见到所谓的情到浓时情转薄。

苏破问自己,你能么?

现在疯狂的想要修炼,想要找到心目中的大道之巅,想要翻转这时空,想要找到那前生来世的眷恋。

几年很好,这份情感从未曾忘却。

几十年呢?自己能否还是这般迫切?

上百年内?自己会不会忘记了她?

修道无日月。如果自己晋级神灵,但是并没有找到那路途,经过上千年的日月洗礼,光阴流转,她在自己心中的影像,是否会消逝尽去,无影无踪?

苏破知道,自己此刻心念如铁。几年如是,十几年也定当如是。至于几百上千年之后的事情,那太远了。

只争朝夕,不舍一日一月

……

……

心念流转中,苏破慢慢的将这高举的婴儿收回怀抱中。

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它。扫了几眼,苏破觉得,自己应该改变观念了。这不是它,而是她。

这是个小女娃,很‘精致’,很漂亮,如果不是有暖热的血肉触感,便如一具精美的艺术品。

与人类唯一不同的一点,便是头上那美玉都无法与之媲美的玲珑尖角。小小的,微微的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便如夜空中的繁星,恒久而古远,但却是崭新的。

似乎是哭累了。小家伙又睡着了。

难道龙族的幼年都是在漫长睡眠中度过的么?如果这样那就好了。苏破此刻才想到这事有多棘手。

一时感动,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下来了。苏破有些懊恼,但是重新选择一次,他知道,自己还是只能答应,别无其他选择。

生命是要珍惜的。

……

……

在那宽阔的白堤上走了一会。脚下那种异样的坚硬感,炯与寻常山石。显然,这并不是普通的白石,居然能在神灵与龙的大战中保存下来,仅仅受到少许的损伤。

那绿袍人已经在灵法的轰击中,肉身被彻底的粉碎,他的灵神,那三枝十二叶的奇异神灵都被击碎,被抹杀了意识,散于这白堤两岸。

此刻冰霜融化,天开雾散,阳光明艳。被木系灵气弥漫,渗透,这几十里半弧形白堤与远方的林木之间,草木便如催了肥一般,从无到有,从嫩芽到茁壮,从绿草萋萋到林木欣欣向荣,片刻间便将这几乎翻卷的山坡都遮掩住,再也看不出那场惨烈的神灵之战的痕迹。

神灵之逝,其力量依旧如斯,当真是可惊可怖。

由此,苏破不禁想起了那不知遁走何处的白发老者。那水系神灵修者,实在是太强大了,不过苏破并不是很担心。

在玄霜龙最后度来的神识中,苏破知道,那白发老者所催发的灵符,也如那白玉光阴之尺一般,是一次性消耗的法器,看那灵光爆发的强度,这水系神灵至少远遁几千里,甚至是上万里之外。他起初便连遭打击,在强行催发那灵符之后,神魂更是被削弱到了极点,没有几个月的时光,别想再动用什么强力手段。凭他现在的状态,就这大斧山,他都难以深入。

不过苏破并不尽信,这玄霜龙的判断……

脱离人类世界几千年,别说与时俱进,不脱节过多都是轻的。人类的手段,哪是它能完全想象得到的。否则,也不会被那【光阴】所暗算。就说苏破,若只是单纯的引灵境界,没有那些后世的经验,没有第九天魔王在神海中留存的魔界记忆,如何能突破到此地?

故此,还是要小心,早点离开此地为好。

能斩杀那金衣神灵,实在是侥幸。

御金者,神魂最坚,竟然能将神魂化为剑气,直入他人神海

苏破在翻看那金衣人的尸身时,还不禁感慨:

哥的神海不是大马路,什么人都能踩的。鹰九霄逛过,他疯了;第九天魔王走过,被哥吃掉了;就算你是神灵,又怎么样?不还是死翘翘?

不过令苏破奇怪的是,那绿袍人身死魂灭,这几十里,甚至更远不知绵延多少里的林木都得了木灵之气,越发的茂盛。但是这金衣人怎么死得这么清静,什么异状都没有显露。按理说,他虽然看着年轻,但可是比那绿袍人还要强大许多的高阶神灵啊,怎么一点金灵之气都没有泄露出来?

而且,最令苏破恼火的是,这金衣人太穷了

那白发神灵到了关键时刻,总是能拿出古怪的东西,显出种种妙用。富裕之极。而这金衣人,身上却是只有一剑

除剑之外,别无他物。

嗯,也不能说再没有其他东西。金色长袍破烂,但是里面还有一件白色的袍子,不知是什么质地编织,雪白而致密,入手沉重而冰冷。

那金色长袍一看就是用金石之丝织就,在拼斗之中都破碎了,而这白色袍子却是毫发无损。这……

真是奇异之极。

苏破此刻身上接近赤luo,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将之据为己有。否则,出山的时候,只能结藤草为衣,如野人一般了。

那剑——

那是一柄连鞘长剑,静静的持在苏破手中,横在他的面前。大概三尺多长,接近四尺,不算很长。黑色皮质的剑鞘,剑鞘上镶嵌了暗金色的蚩尤形状挂件,剑鞘的端部是锐角形状,上面镶嵌一个浑圆暗金堵头。

剑柄长八寸,以黑色檀木为夹,外缠黑色柄绳以细密手法绑成多道圆箍。没有剑锷,令整柄剑线条更为修长、流畅、优雅。从外型上看,黑色的连鞘剑器风格古朴而深邃,但是却有一种杀气暗藏。

这是一口绝对超出通灵五品的剑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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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章 古殿(中)

第四四章

古殿(中)

六品神引?徉或是七品妖魂?

这口剑在金衣人掌中,散发着炫目的金色光芒,挥动之际锋锐无匹。但是此刻在苏破手里,却是显现出一种奇异的深银,那细长如军刺般的剑身,那银色光泽似乎是流动着的。但是仔细看去,却只是静静的银。

在黑色皮鞘上烙着两个字——

凰牙。

此即为剑名。

苏破仅仅是握着,就能感觉到一股绝世无匹的剑意凝在其中,似乎,一经引动,便犀利无匹,可以斩断眼前一切

不过苏破自知,这口剑,要以金系灵力催发,才会有几分那金衣人的神威,自己虽然姓苏,但是这具身躯却没有继承苏家的金灵之脉,否则,便可以发挥出这口剑那内敛的杀意了。

……

……

白堤以里,又是一片好风光。那原来是一片长条平地,离上面有几十丈高。东面是一泓浩大深潭,承着半山崖垂下来瀑布。靠西面尽头处,两边山崖往一处合拢,当中恰有一个人字洞口,石上隐隐现出三个大字,半被藤萝野花遮蔽,只看出一个半边的“谷”字。近谷口处疏疏落落地长了许多不知名的花树,丰草绿茵,佳木繁荫,杂花盛开,落红片片。

走到潭水之边,掬起一捧水,淋在自己头上,晶亮的水花映着正午的阳光,闪烁出美丽斑斓的虹彩。

小小的女婴睡着了,放在身边的衣物上,苏破静静地看她,眼神柔和。

站在长堤上,左右四顾,觉得哪里都不安全,还是将这小娃娃随身携带的好。虽然是婴儿一般模样,但是骨子里,这是一头比神龙更悍的存在。虽然,她还小,但是对于水,还是不会畏惧的,这是龙族的天性。

白堤之内,碧波已经平静。抬眼望去,幽深的百里深潭,一眼望不到边。

是的,只能用“深潭”来形容,这种幽深,是纵有疏狂的暖风拂过,也波澜无惊的深寂。

苏破用那似锦缎非锦缎,似麻布非麻布的白衫,将龙婴儿包裹在胸前,紧紧的缠上几道,顿时胸前有种温润的暖意。而此时这龙之婴孩儿依旧沉睡着,小手小脚张开,拥在苏破的胸口,这一刻,真的让苏破有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似乎……

照顾婴儿,也不是一件坏事。多了一些惦念,也多了一些责任,更多了几分真切的存在感。

将斩秋水,寂火,两口刀都斜插腰际,将那【凰牙】剑器,也放在背后的皮囊中,把手就斜在肩头,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拔出。

这口剑的锋锐,在苏破看来是无匹的,就是不知道跟罗舟山那口刀相比,孰强孰弱。

自白堤岸边,苏破无声无息的没入那碧波深潭中。

……

……

眼前一片幽碧,周身冰冷刺骨。元胎中太极珠缓缓的转动,水元灵力慢慢的回补,而火元灵力在全身经脉的奔走,让苏破身上一暖。低头,苏破感觉不到胸前的那婴儿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只是似乎将自己的胸口拥的更紧了一点,依旧沉睡着。

这样,苏破也就彻底的放下了心。想想也觉得自己是多此一虑了。这水,就算再冰冷,又怎能奈何得了一条龙?

潭底是冰。无尽的冰层,便如白玉台阶一样,层次平整。发出莹莹的白色光亮。

这深潭的构造,竟然是如一个坛子一般,口小,而其下远远超出那水面百余里的面积,其大一时间无法测度。

调动刚刚恢复的水元之力,苏破按照玄霜龙留下的神识指引,艰难的前行着。

这潭水远比寻常的湖水河水溪水之类要沉重的多,密度极大。苏破下潜到潭底,约摸有上百丈深,那巨大的水压,如山般紧紧的挤压着苏破,让他胸口发闷。幸亏体内太极珠中水元之力一直流转着,一时间没有呼吸之忧。

依照玄霜龙的那奇异的水元灵力运行线路行功,沿着那潭底冰层奇异的纹理灵气指引。不知道走了多久,是半日,徉或是更久。渐渐的,苏破来到了一处所在。

遍生冰柱,巨大的,犬牙参差,晶莹如玉,已经不再透明,恍如真正的凝脂白玉,不知道在这潭底凝结了多少日月。

这是冰柱么?苏破小心的用斩秋水切了两下,虽然没有灌注灵力,但是这冰柱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出现,坚硬如斯

苏破心中一宽,终于找到了此地。这些路途,若是那玄霜龙,怕是一摆尾,便游过来了。而自己却是如此艰辛。好在没有什么凶险。在这深潭中,既然似玄霜龙的地界,便再也没有什么妖兽凶鱼能够共生。只有些大鱼小虾,不知道是不是它特意留下的口粮。

催发灵力,驱动那最中间的巨大冰柱,灵力流转,那十几丈高的冰柱骤然发出白色光华,一瞬间将这潭底照亮犹如白昼

须臾,谭中如开了锅的沸水一般,波涛大作,满谭尽是斗大水泡滚滚不停。

猛地哗哗连声,幽碧的谭水平空往正中集拢,拔起一根至少有百余丈的水柱,十余丈粗,亮晶晶地映着不知何时洒落下来的日光,绚丽夺目。

那根水柱起到半空,忽然停住,倏地往下一落,如同雪山崩倒,纷纷四散,水气如同雾索轻绢一般,笼罩谭上。一道匹练般的碧色光华直射天穹

身处这光华中,苏破身躯竟然不知要随着从何而来,到何处去他最后看到这深潭中的景象,便是身后那些坚硬之极的冰柱全部倾摧,如雪般消融在这深潭中

光华流转,满目炫光流彩。当光华敛去,苏破已经是到了一处千丈冰壁之下,不知道这是深潭的何处角落。只见壁上寒瀑又宽又大,宛如百道匹练连成一片,倒卷下来,轰轰隆隆,声如喧雷震耳。水花喷涌,映着四外天光,幻为异彩缤纷,奇观壮丽,着实罕见。

这里便是那深潭之源?苏破有些疑惑。他随后行使龙族禁法,将手一伸,触摸冰壁,灵力在有规律的波动下,那寒瀑立似冰凝

壁脚丈许以上,白光连闪七次,现出一个大约十余丈高,圆滑坚莹的大洞。苏破纵身一跃,便走了进去。烟光杂沓中,入口封闭,洞壁外面瀑声又复洋洋震耳。

苏破在这秘径中通行,由层冰甬路中穿透,觉得这里冰坚如晶,气候甚是寒冷。再往前走,路便斜下,渐渐穿入地层以下,温度渐渐温和了许多,比起开头一段大不同。

全甬路俱是一般方圆,除入口二三里晶光耀眼,清明可鉴外,一入地层,通体便如墨玉乌金,尽管隐光浮泛,却是昏暗如入黑洞。好在苏破眼力极佳,倒也看得清楚。甬路看去很是平坦,又无阻滞,苏破便照着玄霜龙所说,向前行去。

那甬路并非一直向前,每行大约四五十里,就会有一个转折,时东时西,往复回环,绕上一段,重又归入北行正路。有几个转折之处,并还现出歧路。苏破有一次走错,行不数里,忽见地土崩塌之迹,将去路阻止,只能又退回来。似这样连经了两三处,方才领悟到,这条甬路想必是沿着地脉开辟的,那歧路坍塌之处,必是地震遗迹。

洞中无日月。按照苏破的速度,日行千里也是平常。但是直到走了一日多,还没有见到头。

苏破心中暗惊,在地底千丈以下,开通出密如蛛网的甬路。如此整齐坚固,洞壁用法力修建,比铁还坚。这魄力的雄伟,计虑的周详,也令人可惊可佩了。

不多时,终于来到一片冰壁之前,触动冰壁,只见一片烟光,明灭变化,晃眼便将洞口现出。

出去一看,洞外是一极大冰谷。两崖之上满是积雪,这洞口便开在积雪里面。

苏破走出来,回头看到,自崖头往下直裂出百丈高下,十余丈厚,三十多丈宽的一大片冰壁,移向前去丈许,宛如冰崖中裂所陷巨缝,洞口便深藏在裂壁之后。妙在是这么大一片裂壁移开时,异常迅速,又无一点声音。

这大冰谷,一眼望不到边

苍苍茫茫,漫无际涯。

在山壁之下,有无数的冰柱耸立,高或有几十丈,或近百丈,粗也就几丈到十几丈不等。

苏破抬眼望去,顿时惊摄,心中满是肃然。

在那些冰柱中,分明便是一条条龙的躯体,头朝上,尾在下,盘旋在冰柱当中,看起来依旧是栩栩如生,似有无尽的威严在向外弥漫着

苏破向前奔行,发现那些冰柱不下百根。错落有致的排布在冰壁的前方。便如庄严的华表之柱,巍然耸立。

上百根巨龙冰柱,汇聚的那种肃穆的威严,

一时间令苏破感到窒息

龙的墓地。

这里就是龙的墓地了。

最后的守望者玄霜龙已经陨落,化为冰霜,连躯体都难以保全。而这里的龙,想来都是完整的,拥有龙丹的,故此才能万载不溶,身躯不灭。

现在,这里便由自己来做主了。

好半天,苏破才从这种莫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龙之墓地在这里,那么,那上古之殿,又在何处?

玄霜龙留下的神识中坦言,便是它们龙族,也只有少数化形者曾经进入过。但是需要一种特殊的法器,随着龙族前辈的老死或者离去,那种法器又极为的罕见,龙族传承也只有一枚,早就不知道泯灭在何方岁月中了,故此,对于这上古之殿,它也是爱莫能助。

苏破目光一转,在最远的一根龙柱的后面,瞥见了一个黑点。

那似乎,是一扇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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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章 古殿(下)

第四五章

古殿(下)

那……那就是所谓的上古之殿的大门么?遥望那远方的黑色斑点,苏破想道。玄霜龙所留的神识仅说其位于这龙之墓地内,但想来便是了。

回过头来,苏破发现,那巨大的冰壁已经被行法封闭,晃眼便已复原,无一毫缝隙。

左右环顾,眼前这一片荒谷危崖,冰天雪地,荒寒枯寂。苏破向前行去,走路之时,下意识的便避开了那百多根龙柱。

因为一靠近那里,在水晶般冰柱的光芒辉映下,便有万千恍然如实质的龙威煞气喷薄而来,彷佛天边有大片阴霾兜头倾落,又似山洪滚滚,无数猛兽咆哮出林……强大的压迫感倏忽而至,水火灵力翻腾不休,犹如发生共呜。如针似刺,更如斧凿刀绞,便如下着刀山冰雨,有万钧大山压顶诸般感受,难以形容。苏破便是凝聚全身灵力真气,也无能为抗

上百条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龙族,就算死去,这些麟角飞扬不灭的躯体,生前所凝聚的千古之浩荡威严也不是谁都能禁得起的。一条两条,对于实力超出引灵境界,神魂之力浑厚的苏破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这是上百条龙,其中或许还有些神龙的存在

百龙之威,苏破目前无可与抗。

冰谷对面,危崖奇高,并还连着一座高耸云表的大山,上积万年玄冰白雪,明光耀眼,气候奇寒。山岭俱都相连如环,婉蜒不断。天空仍是暗云低迷,气象阴肃,荒凉已极。

望山跑死马。走出来老远,才到那大半环连岭之下。

苏破心中明白,这冰谷想必都是昔日龙族栖息之所在,宽阔浩大深远。根本就不是给人待的地。就算是有人能到此,也都是能与龙族威能相持的大能,最起码也该是神灵修者,可以御气而行。用步量,吃力也是难免。

转念想来,苏破也略有些自豪。因为这巍巍龙谷,唯有自己一人览尽这苍茫。

一路走来,地势忽然平展。到一参天危崖之下,那崖壁立两三千丈,通体如削,与左右高山相连,宽约几百丈。下有石门,十分高大,石黑如墨,温润坚莹,似乎是玉质雕成,大气宏伟,抬头看去气象越发雄伟。

不过,这二十丈高的巨大黑色石门,是关闭着的。

紧紧的闭合着,不留一丝缝隙。

在玄霜龙的记忆中,在她这一代,近万年的光阴,这道门就没有打开过。她也想不出那几个神灵修者来到这里,能有什么用。神龙都打不开的门,几个神灵修者就想觊觎,真是坐井观天。除非——

除非他们拥有打开这大门的密钥

但是那密钥早就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不知所闻。

苏破不辞辛苦跋涉而来,走了不知多少里路,来到这门前,更多的是瞻仰,更多的是好奇,还有探寻。上古之殿,想必便是这个世界远古的遗址,不知道能否找到一丝关于未来记忆中的痕迹。

这黑色的大门,通体光滑,但仔细看去,上方有着淡淡的纹理,不是雕刻上去的,但若是天然生成的,又不会这般有规律。那些纹理,在苏破看来,就如后世那些走江湖,卖大力丸的游方道士画的符。不过,要精细的多,复杂得多,这二十丈高,十余丈宽的巨门,遍布其上,堪称奇迹。

苏破推了几下,就如在撼动一座大山。纵然有超过三鼎的大力,也徒然是手疼而已。

用刀子刮了几下,无论是斩秋水,还是寂火,都发出如泣般的沙哑摩擦声,仔细看去,那刀刃都有些钝了。而那黑色石门,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刮出来

这黑门,不知是何种材质,竟然比这通灵之刃更加的坚固。

看来只能瞻仰。

苏破颓然放弃。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主,就连神龙,这种比神灵修者还要高几层的大能都做不到的事,就别在这磨蹭了,多久都是徒劳无功。

想要攀爬上去,也不要想,这千丈高崖,上方有罡风呼啸,禁法通天,神龙就算能飞上去,也只能望而兴叹。自然更非人力能及。

但是,就在扭头间,苏破突然发现,在黑色大门旁边,自己正上方约摸两丈高的所在,也就在门轴处,花纹却是迥异,因为是黑色的,所以不经意间,绝对分辨不出。要不是苏破眼神锐利,也就错过了。

仔细看去,苏破赫然发现,那不是花纹迥异,而是一个小小的凹槽

一个圆弧深刻其上,直径不过一拳大小。

苏破小心的纵跃起,攀住大门旁边的山石,贴近一看,那是圆弧内凹,沟壑间也是黑色材质,但是与黑石迥然不同,没有这般光润,而是幽深内敛,镌刻着复杂的纹理图案,星星点点的,看上去有些熟悉。

苏破一愣,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般熟悉?

“啊……这不是……”

略一思索,苏破猛然一拍脑袋,险些跌落下来。

这不是跟自己那黑铁环一般的图案么?而且,这圆弧凹槽的大小,跟自己那奇异的黑铁环也是差不多。

难道……

一瞬间,苏破兴奋了起来。在他看来,若是将那黑铁环放到那圆环凹槽中,恰好对应

若是仅仅是大小巧合倒也罢了。但是,无论从那凹槽的图纹,还是材质的光泽,都是这般吻合,那就是不能说是巧合了。

苏破心中怦怦直跳。

那三个神灵修者拼尽全力欲求的,不就是要进入这上古之殿么?还有什么罗舟法器。苏破在罗舟山生活了四年,对于那罗舟山的传说早就耳熟能详。

罗舟山,其实名为落舟山。传说上古有仙人争斗,天降奇舟,其大如山,光华夺目,后积土石倾覆,化为万千大山。

但是听闻那白发神灵所言,这天降奇舟,并没有埋在罗舟上系,而是藏在这上古之殿中,而且还是什么法器。

苏破不知道他们的消息从何而来,但是对此也很有兴趣。

越是接近上古,沿着大能们的足迹,便越是接近大道本源。

苏破再不犹豫,毅然间,将自己手腕上那黑色铁环褪下,颤颤的放入那凹槽当中。

寂静无声。

沉寂的山谷中,似乎只有苏破的心跳声砰砰作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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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章 诸神

第四六章

诸神图

忽而间,那黑色铁环开始徐徐转动,给苏破的触感十分奇妙。

旋转中,苏破突然发现,那黑色铁环上雕的不是图样,而是字。像是篆刻的印信,字体古老,难以辨别。似乎是“隐沦变化

、浑天应在”几个字样。但是不能确定,也不知其中含义。

将目光追着那不停转动的黑铁环,苏破口中念念有词,眉头越皱越紧,眼睛却越睁越大;生怕这有着奇异功用的宝贝被那黑色大门给吞吃掉。

如今果然如他所料,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但是苏破的心情也极为忐忑。

若不是咱对于那上古之殿太过期待,否则说什么也不会拿这黑铁环来冒险尝试啊。苏破心中嘀咕道。

“喀搭”一声轻响,黑色铁环的转动速度似乎慢了一点点,但仍未停止。苏破摒息以待,忽见那黑色铁环凹槽连接处,突然绽放光芒,

一团亮光从中间的缝隙迸射而出

隆隆之音,低缓而深沉的响起。

那黑色大门,就这般的,开启了

门后是什么?苏破翘首以待,心情格外的迫切。

但是,门后只是漫长的门道。

苏破漫步而行,却发现里面甚长,每隔几里,便有一层门户,也是那黑石造就,共是九层,尚幸全都两面大开,并无梗阻。行约四五十里,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把门道走完。这偌大的通道,一路清洁,不着点尘。

刚一出门,面前豁然开朗,现出奇景。只见四面都是高矗云空的大山,环拥若城。

外面的山谷是冻云压顶,冷雾凄迷,千里冰封雪积,不见天日。常人到了那里,便是身穿皮裘,也禁受不住。

而这里天宇反倒分外高旷清明,风日晴和。那景物却似介乎京都那边春秋气候之间。

遥望四外山色,上半都是白雪皑皑,直闪银光。山腰以下,恰似满植乌柏枫叶之类,经霜凌寒,深染丹霞,不是紫云万丈,便是红雪千里。斜日回光照将上去,朱霞绵缅,殷红如血。再吃山顶白雪一映,益发浮光泛彩,气象万千,景色绚烂难以形容。

这样看去,仿佛是个深秋景色。可是当中平地之上,似乎又耸立着许多峰峦岩岭,都比四山低下十之三四,最高的不过几百丈,无不灵奇瘦透。

这是上古之殿?

怎么看都说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踏步而出,不过走了几步间,苏破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似乎,这儿的时空感和外边完全不一样。苏破略一沉吟,便以为这里空气的湿度、气温,还有气压都与外界迥异之故。但是心中却隐隐觉得,仿似是又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怪异感觉。

在群山行走,眼前豁然开朗,换了个角度放眼望去,苏破骇然发现,中间的那哪里是什么山峰,坟墓吗便是数十根巨大无比的柱型物立在平野之上,而且那柱型物的年月显然已经很久,上头长满了青草和苔藓,巍巍地临立在空间之上,走在近前仰望去,仿佛已经够得着云端。

看起来不像是自然生成的东西,苏破走近那些柱型物时赞叹地仰望着,难道,这就是龙族所造?

这里,玄霜龙并没有什么记忆留个苏破作为指导。远方的密林深处传来低郁的,充满威压的吼声,似乎证实着,这里并不是什么桃园圣地。苏破深吸一口气,觉得既兴奋又紧张。

站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前,苏破停下了脚步。面前石柱上,有一片巨大的峭壁上寸草不生,以古拙的笔法昼着一幅幅的壁画,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材料画上去的,每一幅壁画的线条简单,颜色以红、黑、绿居多,形貌灵动,却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画出这样巨大的壁画。

这根石柱上的第一幅图,画的是一个蛋壳状的混沌世界,一个面目难辨的巨人挥着巨斧将蛋壳击破,试图从混沌中挣脱出来。

那幅图寥寥几笔,便勾勒出这样一幅玄奇浩大的故事。

苏破这一瞬间若有所思。虽然后世许多的古老传说经历了若干代战争的摧残已经亡佚,但是眼前这幅图在那个世界,却仍然是个广为流传的古童话。

盘古开天。

在古老的后世传说中,天地之初是一片混沌,没有星辰日月,后来还是创始神盘古挥动一柄板斧,将天地一划为二,分出江河日星,才有了整个世界的存在。

传说盘古临死时,全身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左眼变成了鲜红的太阳,右眼变成了银色的月亮,呼出的最后一口气变成了风和云,最后发出的声音变成了雷鸣,他的头发和胡须变成了闪烁的星辰,身体化成山河大地,从此开始有了世界。

在苏破看来,这后续的故事也只是传说而已。宇宙中星辰无限,比地球大的,多得是,而且还有恒星行星之分,这头发胡须所化,难道反而比身躯倒还大了?

转过去,第二幅图画的是两群人的大战,一方以红笔为线条,另一方则以绿色的线条作画,两群人的形象处理线条简单,却明显可以看出,他们正在做殊死之战。

红色人形中有一个人形个子最大,姿势奇特,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屈伸手足,身上还有着奇奇怪怪的符号。身边几道红色的放射线条,仿佛代表着无尽的热度和光度。

第三幅图画着四根天柱,一个绿色的人形往其中一根柱子撞去,在他的身周,也有各种古怪的符文标记。那柱子歪斜,天上的星辰向东方倾斜,地面也出现裂痕。

光是看到第二幅图,苏破还难以理解。但是,结合这第三幅图,苏破顿时间倒吸一口凉气,紧盯着那幅壁画,睁大眼睛,露出骇然之色。

这不就是共工怒触不周山么

那么第二幅图便是上古祝融共工,这水火两位大神争斗。

那红色身边有放射光线的,代表的便是火神祝融了

第一幅图,带给苏破的触动并没有那么大。因为在各种文明中,都有此类的传说。那人在苏破认知中是开天地的盘古,在别的文明眼中,或许便是其他的什么神邸。

但是,五行分化,阴阳之道,却是东方文明的象征。那祝融共工的故事,完全是东方独有的文化。

苏破曾经在古代中国历史上下过工夫,传说中,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争战,战败,便愤而怒撞天柱之一的不周之山,撞歪了天体,日月星辰为之倾斜,天地为之变色……”

眼前此景,竟然与后世传说一一吻合

于是,他有些匆忙的,大步向着下一根石柱奔去。

……

……

水神共工撞倒天柱后,天塌了一边,人间、天上都出现了大灾难。下一幅壁画中,一个人头蛇身的女子正烹煮着些什么,做势指向崩塌的天际。

苏破知道,这是女娲杀巨龟,以龟壳烹五色石补天,才救了整个世界,这幅画说的就是女娲补天的故事。

……

……

一根根石柱之间奔跑,一个个上古故事出现在苏破眼前,或是熟悉的,或是陌生的。

夸父追日……

后裔射日……

……

……

有一幅画画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征战。

在万千尸骨当中,两个人挥动武器交战,其中一人挥出兵器,另一人的头颅应声而落,但在其胸腹间却仍有一张口鼻俱备的脸。

这幅画虽然匪夷所思,场景却并不陌生。后世古代的诗人便曾经有一首诗歌咏这一个神话。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远古时期,叛神刑天挑战当时的人主轩辕氏,在常羊之山被轩辕氏斫下头颅,没了头的身体却仍然不死,而且终日在常羊之山挥动巨斧。

石壁上的壁画就到此为止,说的都是古中国神话中的故事,但是看见这么鲜活的图像,对苏破来说,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突然之间,苏破心中荡漾着一种悲凉,在他看来,这些图画,都是在争斗,或是人斗,或是与天地争雄都有着极为悲壮的情怀

苏破的呼吸声,深重的在山壁间回荡,这映入眼的那些气势磅礴的巨幅壁画,令他萌生一种凄迷之感。

难道,就算是有了上古诸神的威能,还是斗不过这天地么?

还是不能超脱这天地的束缚么?

这上古诸神的威能,可远不是什么神灵修者可以比拟的。就算是几百个,上千个神灵修者,又怎及得上那水神共工,或是火神祝融的一根汗毛

与倾摧天柱的威能相比,都是渣啊

但是,他们所处的世界,就是这里么?若不是,那到底在何处?

诸神现在都陨落了?还是身在他方天地?

今夕何夕,诸神何在?

……

……

在最后的几根石柱上,所画的,都是苏破没有见过的故事。

有群龙与奇特形状人争斗的图案。

有海洋中翻涌而出的巨大圆形物体,不知为何物。

有奇怪的云雾弥漫,一层一层,似乎是将世界分隔一样。每一层都有人形生物存在。

……

……

诸如此类,极多。

由此可见,后世的记载,还是有很多断层的。

其中一根石柱,上面所画的内容,令苏破骤然间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那是一个人形不同的动作分解图,其中还有用黑色线路标明的功法运行图。

苏破仅仅是看了前两幅,便已经忍不住要欢呼。

这是他曾经修习过两式的——

造化天九转玄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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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七功法

第四七章

七功法

那一幅幅图画极为耐人寻味,上头用比较少见的白色颜料画一个宽衣大袖的人,在那里舞动着,一幅幅图画,都是他在展示一个一个动作,以及身上真气运行的线路。

那动作每一个都那么别扭,在苏破看来,最后面的几幅,都是无法做到的。而那些真气线路图,也是匪夷所思,简直就是颠覆了苏破所见到过的那些上品或者中品的功法。

不过,最前的两幅图画,看起来却是那般的熟悉。

不是熟悉,而是苏破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静虚之所中,都练习过无数次的造化天九转玄功前两式

苏破虽然不知道刀王杨公忘是何种品位的强者。但是如今自身已经达到了引灵入体这一地步,见识也长进了许多。自然也猜测过,在他看来,那刀王一举一动,都有种含而不露的锐气,那种感觉,无法形容。知道见到这金衣神灵修者,苏破才有所悟,这两者之间给人的那种震慑,那种几乎被割裂的感觉,竟然是那般的一致

难道,刀王也是晋入神灵的修者么?

苏破越发的感觉到,此种可能的真实存在。

如果他是神灵修者,那么,他偶尔灵光一现领悟出的这九转玄功第二式,被他如此的重视,甚至是视为珍宝,那该是何种阶位?

而自己,因为掌握了这第二式功法的实质,在静虚之所,那神秘的空间中,居然被补齐了第一式功法。这两式功法,在持久的修习之下,苏破已经体验到了那极大的出乎意料的好处。

这也难怪,一个神灵境界的修者极为重视的功法,虽然只是一式,但已经是催发的五瓣莲的根基。而那五瓣莲的威力,总所皆知。

当苏破在静虚之所听闻造化天九转玄功之际,便有猜测,或许功法九转,便会有九式之多。不过以刀王之能,才琢磨出第二式而已,自己或许终身无望得窥全豹。但是此刻——

那镌刻于石柱上的图形,分明便有七幅之多

一二三四五六七。

按照顺序来看,便是造化天九转玄功的前七式

苏破这一刻,目不转睛,一幅幅的看了过去。

但是……

仅仅是看到第六幅,便开始有眩晕的感觉,浑身的气血都在翻涌,都在沸腾,似乎都要挣脱这血脉,皮肉的束缚,要喷溅出去

啊……

苏破急忙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忘记刚刚看到的,及脑中所想。即使这样,口中仍然是咸咸的,有鲜血险些喷出。

良久才缓解过来,苏破看着那图形,心中犹有余悸。那种感觉,比被人用百斤大锤在胸口重击都难受的多。如今身躯坚韧,五腹六脏都淬炼的极为强大,生机勃勃。真要是被锤击,也不会有什么创伤,但是此刻仅仅是看了看那第六幅图形,就弄的这般狼狈。

看来,只能参详那前五幅图形了。这第六幅图,还不是现在能够驾驭的。或许其中还有奥秘,是目前的自己难以测度的。毕竟,那刀王才仅仅悟出第二式而已。

修习了那前两式,不但能令苏破催发出那五瓣莲之威,更重要的是,他的肉身更加的坚韧,身躯内力量,也越来越大。

修神之元胎九道,其中也淬炼肉身,淬炼内脏。但是,在苏破比较而言,这前两式的九转玄功,对于肉身内外的修炼,却是别有一番奥秘。

其玄奥处,丝毫不比那元胎九道差。而这才仅仅是这九转玄功的前两式而已,若是接下来继续修炼这三四五图形,那肉身会强悍到何种程度?

苏破想象不出来。

……

……

每个石柱之上的壁画,都是不同的故事。

不过,见到这最后壁画上的功法之图,苏破却是多了点想法。

若是自己没有修习过那前两式,怕多半会错过,还以为这又是上古诸神在与群龙对战,而不会加以重视。

这幅壁画如此,那之前的那些有名有号的大神们身形旁边的符文,又代表着什么呢?是不是他们擅长的功法?或是他们施法的秘诀?

不过这些,对于苏破来说,太过高深,还难以理解。

在看过这壁画上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面过后,苏破默默无言,依旧出神地注视着那一幅幅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壁画。

盘古开天、水火交战、共工撞不周之山、女娲补天,还有断首的叛神刑天……都是那些传颂了千秋万世,轰轰烈烈的史诗。直到最后几幅壁画的,又恢复了亘古以来的无穷死寂。

苏破仰望那一根一根长满青草的倾颓巨柱,肯定那绝对不是自然生成之物,忍不住赞叹当初立柱工程之大。

与龙族墓地相邻,这上古之殿到底是何人所立?

龙族?还是最后的神邸?

无论是何方大能,对于苏破来说,甚至对于神灵修者来说,都只能是仰望的存在。

……

……

这上古的奥秘,苏破难知。这大殿的主人是谁,苏破也找不到答案。不过既然待在这里,那咱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看来,要待上一段日月了。

后面的定军候等人,就让他们找去吧。至于那白发老者也暂时不必担心。

唯一的麻烦,便是饮食,以及这随时都能醒来的小娃娃。

苏破向四外走动,无论何时,了解自己周围的环境,探查地形,都是必不可缺的功课。

走过这一片石柱之地,便听到轰轰之声。走了一会,在侧面的山壁,便有一捧银河自那千丈山壁飞泻而下。眼望着山石上那条瀑布如玉龙飞挂,倒泻银河。苏破自知力弱,还不敢站在瀑布下面,只相离两三十丈以外,已觉飞珠喷玉,顶沐寒泉了。

飞瀑之下,有深池亩许。是经千丈山石上挂下来的那一条瀑布积年冲激而成的深凹。苏破再一看那四周池边宽窄匀圆,四面如一,宛如人工制就一般,才觉有些希奇。跑到挨近飞泉落处,冲洗了一阵。又张口去接了些泉水来吃,果然甘芳满颊,清凉透体。

在这水池当中,还有些银白色的鱼儿畅游着,一跃便是几丈高,浑不怕人。

苏破看去便知,这鱼却是可以食用的。这亩许的深潭,这鱼极多,想来短时间不虞饥饿之忧了。

苏破如今虽然到了引灵境界,但对于饮食的需求,与常人无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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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理灵丹

第四十八章

理灵丹

苏破继续绕来行走找寻。

在传说中,但凡洞天福地,都有所藏仙佛留下的宝贝。

苏破深以为然,也不辞辛劳,四处寻找。这所谓的上古之殿,也不光光只是那些石柱壁画吧,所谓的罗舟法器,苏破也是慕名多时,想要一观。

果然,在距离这千丈飞瀑十几里外,便找到一处山壁,参差嶙峋中,有光洁白玉石门微掩。

苏破小心翼翼的拨开石门,发现里面寂静无声,似乎空旷了千年之久,一点人气都没有。

不过里面却是奢傥的很。原来是两间极大的石室,四壁光洁如玉,里面石床、石几、石桌、石墩之类,俱如羊脂玉一般细润。还有些白玉花盆将奇花异卉移植了不少进来,犹自存活,更显得幽静之中,别有一种佳趣。

在石几之上,还有千年桂实制成的冷艳香,燃了一半,便自熄灭,仿似就在昨天一般。这种冷艳香,苏破偶然见到过一次,只有指头大的一截,便可以燃烧半日,有清心静念,凝聚心神之功效。在明阳山庄拍卖的那种香,虽然也价值万金,但是与这冷艳香比起来,却是天地之差。由此也可见其珍贵。但是在这里,那石几的玉简中,却是慢慢的,塞了几十支之多。

很显然,这是一处居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开辟这所谓的“上古之殿”的前辈所居之处。

苏破细看这居所。只见石室顶上明星闪烁,还道是什么妙法,能千年不黯。但仔细看来这十数颗明星照得合洞光明如昼,却是偌大的明珠。

看来这居所若然简朴归真,不见半点俗气,但是主人的性子却不是刻意而为,这明珠京都也偶尔见过,都是在深山大泽中采来巨蟒大蚌腹内藏的明珠,价值昂贵,便是二苏府也是没有一颗。

而且这里这十几颗明珠,能千年万年而不朽,肯定是经多年修炼而成。这石室内不透天光,借此点缀光明。

苏破计算天时不早,谷内奇景甚多,耽延了时刻,今日已经不及一一细看。但出了石室,却发现外面虽没有明星照耀,仍还是起初夕阳衔山时的景致。

虽然没有足日的光明,但也能看清方圆几里的事物。

仔细辨别,才发现,原来是草木发出的光芒。是此间的一种灵草,发出淡淡的银辉,黑夜生光的缘故。这时空山寂寂,星月争辉。苏破在这清光如昼之下,一时间竟然有置身世外的感觉。

仿似那破家之仇,灭门之恨,那些誓要斩杀他的追兵,都被抛在脑后。

……

……

在这上古之殿中,说是“殿”,实际上,在苏破看来,就是一处不知位于何地的世外洞天。

第二日早晨,苏破继续四下走动。这么大一片仙灵境域,空山寂寂,水流花开,纵目四顾,不见一人,必非无故。沿途山灵水秀,景物清丽,苏破早就认定这里是仙山福地,异世灵境,虽然赞美,还不十分惊异。最以为奇的,还是那些花树。

远看一片花光,处处繁霞,已是罕见。这一临近,见那许多花树,种类并不甚多,但无一不是冰胎玉骨,宝雾珠辉。有的花开逾丈,叶大如帆;有的繁英细碎,密蕊如雪,清馨染衣,经时不消;有的翠干瑶柯,高可参天,琼莲千朵,满缀枝头,银辉浮泛,耀眼欲花,疑幻疑真,不可逼视。

这一路行来,苏破只见道旁花林中似有奇形怪状、宛如夜叉的影子出没,忽又隐去。但却找不到人踪兽影,心中越是加倍提防。

这‘上古之殿’,能走的地,大概有近百里方圆。当行到与那两居室相对的一侧,则是山岭起伏,有万千巨木当头。

没有风声,但却有涛声淡淡的传入而来。

苏破一时感觉有些诧异,但仔细一想,却是惊起一念。

莫非——

那丛林之后,便是大海之滨?否则哪里来的浪涛之声?而且,若说这里有什么凶险古怪之地,也当属这片丛林

不是苏破有什么未卜先知的预感,他朝着那丛林一端凝神注视。

在那个方向,传来一阵沉郁却又无处不在的吼声。

是巨大的猛兽。苏破凛然,将掌中刀握紧。这吼声中蕴藏的威压太过沉重,且令人惊摄

就如巨大的洪荒猛兽蓬发出来的气息一般,隐隐有种龙的威严,远远不如玄霜龙的气息,但比那日在魁龙山上的地火之龙还要凶恶的多。

此刻苏破距离那高大乔木林所在之处还有一段距离,而那凶猛的吼声就在林边,形成一个围堵之势。

吼声逐渐接近,从林间间隙闪出来的,是两只比麟马暴牛还高还大的生物。有着龙的特征,但是却不脱走兽的范畴。说起来,倒是与那地龙有些相似之处。

或许,这又是什么龙的杂交后代了。苏破扬刀便要上前。若是跟昔日那地龙一个水准,以他现在的实力,别说是两头,就是三五头一起来,也不在话下,分分钟便能斩杀。

但是,情况并非他所预料。

那两只杂交龙远望着这一个头渺小的人类,又是狞恶地大声长吼,那吼声震得山壁嗡嗡作响。

轰轰轰……

脚下的土地都在震颤。

一瞬间,苏破明白,这两个家伙,还真不是现在的他能对付的

胸前还有睡的正熟的娃,多少还是有些碍事的,更别说这两头“龙”身上奔涌出来的灵气是如此的磅礴,如此的具有压迫力,就是那沼泽里五阶的“魔熊”,带给人的威胁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可是两头这样恐怖的怪物

苏破看着两只狞恶的异形龙,这时候那两只龙已经冲到了丛林边缘,更接近苏破了。苏破转身就走,早就恢复过来的真气灵力同时激发,脚下生风,瞬间便跑出几里,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两头龙已经停下了脚步,沉重的身躯正在摇摆着,好奇地看看四周,见到苏破停下,重又一声巨吼,如同两只巨大无比的鸟儿,跳跃地向苏破的方向接近。

那声巨吼极其拟人化,表现出的意味似乎在说:“你丫别跑”

“不跑才怪”

苏破扭头便走,行出老远,听到身后轰隆隆的震撼声越来越远,扭头发现那两头龙已经扭头回去了。

似乎发现这人类动作太快,而且它们似乎也不敢远离这丛林,对于这谷里的平川,忌惮极深。

苏破能看到它们扭头间,眼神里对于猎物的不舍,但是更多的是畏惧。

畏惧的肯定不是这撒腿就跑的小小猎物,那只能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了。是什么?苏破心中猜测着,但是一无所知。

而且,看到那两头怪龙只敢在丛林边缘活动,苏破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似乎……,在那巨大的乔木林深处,还会有更加可怖的怪物。在那林子的背后,隐隐现出一座山岭,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苏破突然有种预感,似乎,自己的出路,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就在那山里。那山的背面,真的是海么?

这里难道已经到了东元大洲的最东方?

但是,在地图上看,那龙神交战之地,应该是处在这大斧山密林的中心地带,距离那东海之郊,还有万多里的险恶。难道在地穴中这么东拐西绕的,就能走出一万多里?

对于这一点,苏破表示极度的怀疑。对于自己的脚力,他清楚的很。就是神灵,想要遁出万里,也不是朝夕之功吧?

如此看来,就是那潭底冰柱那诡异的传送之功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想到自己若真的到了东海之滨,苏破倒是有些遗憾。因为若是这样,就很难再见到那定军候诸人了。苏破很想将定军候永远的留在这步步危机的死林中。

无论是家仇,还是个人恩怨,苏破都是想找个机会就报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俺不是君子,如果能报,不如从早到晚。

虽然背后的黑手肯定是大周国主。不过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苏破也不去多想。

吃多少饭,干多少活。有多大能耐,再去定多大的目标。

……

……

龙之墓地的大雪,终于在一个气温骤降的夜晚之后,悄然来临。

当苏破走出那黑色大门,一望无际的苍茫山谷,早已是积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的妖娆景象。

昔日里的凹凸,如今掩隐于这层厚厚白棉下,再难寻觅半点跃动着生命微痕的油绿。

高低起伏的丘陵之间,偶尔可见奇异山石的峥嵘。

能永远耸立的,只有那些水晶棺材,那些龙柱。

这是冰雪的世界,肃杀而寒冷。但苏破却觉得,与丛林中杀机四伏的亡命相比,这个冬天充满了异样的温馨与暖意。

因为有了这个小婴儿,他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挟卷着片片雪花的寒风,不住地卷入苏破残衣缝隙,冷冽彻骨。

用金衣人的白色袍子包裹成的襁褓里,偶尔有“咿咿啊啊”的婴儿呢喃自内传出,给这片寂寥的空间里,增添了些许柔弱的生命气息。

这娃娃已经醒来了。这是一个女婴,看上去还不满足月。在苏破的臂弯里,她是如此的娇小,那紧紧闭合的眼帘似乎隐约透露着对人世间的迷惘和恐惧,攥成拳头的小手不住地挥动着,双脚踢蹬不休。

很有力量。似乎……

不下几石

或许,还要更强。

苏破很难相信,一个婴儿会有这般大的气力。尽管,不能用寻常的眼光来看待这龙的孩子。

当被苏破用身体温热的泉水从口唇间透入时,女婴开始安静下来。低低的吞咽声中,她摸索到了苏破环托住襁褓的左手,固执地握住不放。

呢喃着,细听起来是“叭叭叭叭”的叫声。

“我就在这里,不会丢下你的不管的。”苏破轻拍着襁褓,目中尽是疼惜爱怜。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轻语,女婴嘴角微微上扬,粉嘟嘟的脸蛋上似是浅漾笑靥。与寻常人类的孩童一般模样,甚至更加的粉雕玉砌的精致美丽。唯有那龙角提醒苏破,她可不是一般的婴儿。

她不怕冷。但是也需要水和食物。

该喂她点啥呢?

苏破犯难了。

鱼?还是那巨大爬虫般的地龙肉?

都不好吧。

整理了一下行囊,苏破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收拾了一遍。

一个碧玉雕成的瓶子,圆润滑腻。里面装的这是秋猎头名御赐的【龙虎理灵丹】。

这丹药,对于调养身体机能,增益先天真气,都有极大的好处。据传,一颗便可以将易筋大成的强者,推上先天气动之境。

服用三颗,便可以将气动初成,推入到先天二品境界。

由此可见,这东西的珍贵之处。

苏破自打秋猎归来后,只服用了一颗。发现这东西对于他自身来说,效果虽然不错,但也只能说不错而已。那黑色的变异真气,似乎不是这理灵丹能够激发的。而他的身躯,在修炼上元八法,佛家金刚身,还有那造化天九转玄功的前两式之后,已经极为的坚韧,远远超出同阶的修者。

同为引灵境界的修者,肉身的力量,一般不过两鼎到三鼎之力。

到了入神,会有五鼎之力。元胎九道大成,至少会有七鼎之力。象征着七魄的力量。至于神灵,至少也有十鼎之上的力量。有些土系或者木系的神灵,或许会有超过百鼎的气力。

苏破现在,在修为上也不过是引灵境界,但是他的气力,目前至少有四鼎

如果催发肉身潜力,爆发出来,就算是五鼎,六鼎,也不在话下。

自身力量远远超出同阶。而且,这还是苏破并没有进一步凝聚魂魄,引灵入体的情况下。由此可见,那金刚身,特别是那九转玄功,带给他的好处。纳迦兰,还有刀王杨公忘,这两个人的帮助,苏破牢记在心。

有了这几种奇异功法的辅助,那【龙虎理灵丹】便显得不够霸道了。当然,这仅仅是相对于苏破那诡异的真气而言。不过苏破并不明白这些。

刚刚打开那【龙虎理灵丹】的瓶塞,一股轻灵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人不觉精神一振。

便在此时,那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女婴儿,突然哭闹了起来,拼命的挣扎着,若不是那白色长袍异常奇异,在那漩涡撕裂灵法下,都能得以保全,定会被这小娃娃挣的稀巴烂。

她伸出那白嫩的胖胖的小手,口齿不清的叫着,伸向苏破手中的瓶子。

“你要这个?”

苏破一怔,说道:“乖宝宝,这可不行啊,这是药。普通武者服用了,都会爆体而亡,别说你个小娃娃了。”

但是小女婴,显然不理会苏破的言语,固执的哭闹着,不屈不挠。

“哎,给你闻闻吧。对身体大概有点好处。回头给你吃鱼啊……”

苏破倒出一粒,这【龙虎理灵丹】不过小指头大小,是金黄色的,便如金珠般浑圆透亮。在这小女婴的口鼻之间略一停留,苏破便打算收起。

但就在此时,突然间,那小女婴那白嫩肥胖的小手,突然以一种罕见的超出苏破想象的敏捷,一把就将苏破两指之间的这丹药攫取,已然是塞入口中,咕噜一声,咽下肚去

“小祖宗,这可吃不得啊”

苏破一急,赶紧将这小小婴儿倒了过来,头朝下,控着,想让她将这丹药吐出来。但是似乎,这娃娃饿得狠了,那丸药入腹即化。折腾中,苏破都能听到她肚子里的咕噜声。

“这下糟了不会爆体吧”

苏破一时间手足无措。但是看到这小婴儿,那粉白的小脸却是笑呵呵的,已然睡去。

半点异样都没有

苏破擦了擦汗。

在这龙之谷,地冻天寒,这一急,竟然比修炼九转玄功都累。

看来,要扭转自己的认知了。玄霜龙与神龙的孩子,还是生来就化形的小家伙,不能以常理度之,不要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

扭头看看那碧玉小瓶,苏破叹道:“谁家奶粉比我贵?一万银一颗的丸子,就算是皇子皇女,也绝对吃不起吧?你老爹何在,日后我去找他算账。”

将剩下二十三颗丸药的瓶子小心收好,苏破没敢轻易靠近那煞气龙威凝重的龙柱处,而且小心的沿着外围走了一圈。经过验证,苏破发现对他目前的实力来说,这龙谷真个就是绝地。那来时的地穴已经封闭,如何都打不开了。

“真的出不去啊,亲”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龙之墓地,肯定是处于隐秘之地,否则哪个阿猫阿狗都能从四外进入,也就失去意义了。

看来日后离去的路径,还是要在那上古之殿中找寻。

目前来看,这婴儿喜欢吃药,那就能熬上一些天日。正好修习那九转玄功。而且,那黑铁环中的试炼所在,也尚需要探索。

一念而绝。苏破便回到了那上古之殿中,将睡熟的女婴放在那石室当中后,便来到了那石柱壁画之下,开始参详那第三式的图形。

5000字章节到。

感谢云飞鸽,我这个名字有点长,剑神斩,南海郎君,四位筒靴的打赏鼓励。感谢云飞鸽,魔神2004,两位筒靴的月票支持。

今天比平日晚了点,是因为前天睡醒后脖颈肩膀痛的要命,几乎抬不起来。这两天都是挣扎着保证更新不断。

推荐一本朋友的新书,黑暗仰望。

这是一个由许多老段子组成的新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友情和背叛、亲情和仇杀、信仰和亵渎的故事;

这是一个发生在光明世界的黑暗故事;

好吧,其实这也可以算是一个励志故事。

大家觉得不错可以收藏下。

第四九章 老鬼魂

第四九章

老鬼魂

第四九章

老鬼魂

见到了玄霜龙的大能,见到神灵之威,苏破此刻深深的明白了自己与这世界高端力量的差距之大。

一刀挥出刀芒?一拳能打出几鼎的气力?

如果是他,面对那如潮汐般浩荡的五行灵力撕扯,这刀,这拳,与其相比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

这样,对于神灵境界的期盼,在苏破心中也就越发的迫切了。

……

……

那小娃娃一直睡着。苏破便开始了那凝魂,引灵,两境界的深化之行。

自觉神魂坚实,苏破便将那元胎九道中的凝魂一系功法彻底的凝练了。果然,依旧是一马平川。神魂凝固后,苏破感觉到,自己居然随时都可以进入到内视的程度,而这,正常应该是入神的境界才能做到的。甚至,有的修者本身神魂不够坚韧,不够通达,只有到达元胎九道大圆满的地步,才能够内视经脉,内腑,元胎丹田,血脉之交,神符之殿堂。

果然

自己的神魂真的是寻常修者所不能比拟的。到了这一步,苏破真的可以确认了。心中也隐隐有些自得的念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或许,自己就是那个‘斯人’?

不过第三日的遭遇,便彻底打掉了苏破的这点自得。

引灵入体,便有极大的障碍。更别提那入神之境

苏破几度冲击那入神之境,但是神魂一过天府玄关,便是一阵剧痛,想要强行通过,苏破内视才发现,竟然是此路不通

他的天府玄关,竟然是断的

那条承载神魂入元胎的通道,竟然在松果之下,脖颈城垣之上,凭空的断裂了

玄之又玄,玄蓽之门,这是每个修者都有的一处神府通道。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如今苏破痛的厉害,其原因在于,这条通道就在那玄蓽之处,断裂一分

就是这一分的距离,便令苏破距离入神这一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为什么?

上古之殿,苍茫的石柱壁画之前,苏破仰天长啸,悲戚,怒张,气冲霄汉

一时间,往昔的记忆一幕幕,一片片,皆在心中流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邹狗。大道之理,对于众生平等。不会对一人不仁。自己绝不会生来这般,定是哪里出了事端

但是,这事端在哪里?

苏破翻寻着脑海中的记忆,将这六七岁便痴傻,以后的记忆极为模糊的今生肉身魂魄搜寻了个遍。

心情极度激荡之下,竟然是如打开记忆之门

轰然间,他冲开了一扇又一扇。

三岁而知书。

四岁能吟诗。

五岁写文章。

六岁可与师长轮道。甚至,在记忆中还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记不清他的面目,似乎他的面目总是变幻不定。就是这个人,经常出现在那一年的记忆中,与自己论道,每当自己有惊人之语,即便他不认同,也会笑道:“童言无忌,别有启发之功……”

这个出现在记忆中的道士给他的感觉是极为神秘。但是,苏破对于这个道士却没有丝毫畏惧,似乎还有些亲近的感觉。

记忆接着翻开。

直到这一年。觐见大将军苏元星

……

……

“玄衣,你大伯父要见你,他听说你聪慧过人,竟然能令御史陈夫子都交口赞颂,非常高兴。但是,你大伯父说,咱们苏家,还是以武道而兴。如今人丁稀少,到了六七岁了,也该修习了。苏家天赋金灵之身。今日他好不容易回到京都,便要给你梳理下灵脉,看看你灵根如何,能否继长歌之后,再振苏家威名。”

一个面容方正,但却慈祥,笑的极为惬意的中年人这样说着,啰啰嗦嗦的,但是苏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那股子高兴劲。

这是在为自己高兴

威远大将军苏元星,这一生,值得他出手梳理经脉的,只有大皇子,还有苏长歌

而那两人,都是十余岁便成就先天,冠以天才之名。

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

于是自己也笑的那般开心。

“好的,父亲。我很乐意习武,这正是我所期盼的。男儿当仗三尺剑,一挥天地动,斩尽天下妖”

记忆中的自己,慨然而长吟,浑不似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倒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嗬嗬嗬嗬,你这小子,志向还蛮大的……,不过,风大可别闪了舌头……”

父亲虽然这般说着,但是面上却是期待,却是自豪。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在这京都,在这大周,还有何人六岁能有这般的慧根?

……

……

于是,马车徐徐,来到了大苏府。

大苏府,给人的感觉是尽管简单,但却是高耸威压,似有一种浩然的肃杀之气,迫人心魄,若有邪念,便是靠近,便会被剑气割伤

但是,隐隐的,在自己心中,为何会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似乎,在见过那些五大门阀的当家人,那些或是武盖京都,或是权倾朝野,或是气拔河山,或是文动大周,但是自己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但是,仅仅是面对这大苏府的气息,便有些畏惧。

回忆到了这里,似乎有着莫名的障碍,在阻止苏破回忆,阻止他这般的搜寻。

苏破咬紧牙关,捶打这脑袋,怒吼着,无论是什么,都别想蒙蔽我

十年了,到底是什么?

到底,你是什么

这一刻,他便想一头猛兽,煞气冲天而起,竟然将那远处密林中的地龙都震慑了。不敢嘶号一声

就在这怒吼中,苏破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神海中那黑色的大日,勃然而光芒绽放,一跃而跳出苍穹

那扇门,被封闭的记忆,就这般,被打开了。

“果然,玄衣,你的金系灵根是我们苏家这几百年来,最为出色的一个,居然是天生九玄庚金之体比你哥哥长歌还要出色”

大将军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骤然现出喜色。

“真的?大伯,那太好了,我可以修习咱们苏家的剑气了?”

苏破看到自己狂喜。苏家庚金剑气,无坚而不摧,为大周第一攻击绝学,是苏家的不传之秘。苏长歌得授,已经令苏破艳羡了好久,如今知道自己的资质竟然更胜苏长歌,岂能不开心之极。

“嗯,是这样。我再看看你的神识如何。苏家庚金大衍,玄明宿照剑气,光是天生金系灵根还不够,那只是说明你有修习的基础,但是能否将之运转自如,不伤及己身,还要看你的神魂是否坚毅,命魂是否浑厚。”

见到苏破一怔,面色暗淡下来,苏元星那张古板的脸出奇的竟然轻笑了一声。

“别担心,小玄衣,咱们苏家人,天生都是魂坚之辈,修习之道,得天独厚。”

……

……

“啊……”

苏破的脑海中一阵剧痛。

朦胧中,他似乎回到了六岁那时

在眩晕中,他似乎听到了苏元星的惊呼声。

那声音中充满了惊骇,充满的质疑,充满了恐惧

堂堂的威远大将军苏元星,在这大周,乃是最高名气最盛的两人之一。在民众眼中,甚至就连国主的名声都没有他这般响亮。

开国之功勋,灭度之手段,远可御敌于国门之外,近可震慑宵小于京都。

传闻在他手上,便是前朝护国之朝奉神灵,都死了好几个。

虽然传闻是被他指挥万军所围杀。但是这已经足够令人震撼了。

就这样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大将军,居然惊恐成这个样子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天要塌下来了?

苏破迷糊中,极为不解。在他心目中,自己这个大伯父,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也是他所要效仿的目标。

“怎么会这样?真有这回事?真个如那人所言,这天地之异兆,会应在这里”

“这是凶魂”

“这是反骨”

“这是血洗天下的煞气之命魂”

大将军低声的嘶吼着,声音虽然都没有传出这大厅,但是苏破觉得这座椅,这地板,都在剧烈的颤动着。

随念而起,应心而动

难道大伯父已经到了那种传说中的天人之境了么?

那个老道士说过的,人发杀机,地动山摇,这便是天人之境的一种征兆。

但是,他这份杀机,是从哪里来的,这里可是大将军府,他要杀谁啊?

骤然间,苏破便感觉到一阵的剧痛

那剧痛来自脑后,来自玄关,来自松果,来自那无穷无尽的神海

然后,似乎便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

……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苏破醒来。

至此,那儿时记忆中最后一扇深掩的门,也彻底的被打开了。

不过这门后揭露的真相,竟是这般的惊悚,这般的骇人

原来,这今生的悲剧,都是一人铸成。

十年痴傻,只因那人一念生

苏元星

威远大将军苏元星

苏破遥望京都方向,心中一口气郁在心头。

就算长啸,就算高歌,也化解不了这股郁气。

不知道,在那两个神灵的围攻下,他死了没有。

若是没死,苏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报复。

……

你若死了,也就罢了。这苏家的血仇,我自当报之。

你若没死,那在苏家大仇得报之后,我当找寻。就为那无谓的凶兆,便令我十年愚昧,这恨难消

……

……

玄关不知道被苏元星以何种神妙手段给断裂,这入神一关,决然无法堪破。

这神灵大道,那玄关便如行百里者到达九十,偏偏眼前的桥断了。再无路可循。

苏破于石柱之下,枯坐三日。

这三日,不眠不食,只是仰望那诸神之图录,幽思上古之远威。

直到石室里传来一声咯咯的娇笑,才将他唤醒过来。

那沉重的石室玉门,吱呀一声,自内而开。

爬出来一个娇小的女娃来。

粉玉玲珑透彻,整儿个人,就像是玉雕的一般。但是玉雕则太过清冷,没有这般的粉嫩细腻。

看着这女娃,苏破不禁一怔。

“我的乖宝宝,你咋长大了这么多?”

难道我在这石柱前,已经枯坐了几年之久?那我得道成仙了没?

否则怎么没有饿死?

这女娃,在睡觉之前,还是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但是此刻,爬的这个欢实啊,就算二三岁的娃娃,也没有这般硬朗吧。

而且,竟然长大了好大一截

看起来,外表也有三岁的模样。苏破虽然没有养过孩子,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身边还是常常见得到的。

这……

难道龙的娃娃,张的就快?

没听说啊。听那玄霜龙说,龙不是三千载才成人么?

在决定收留这婴儿后,苏破也曾经无奈过。

若是自己七老八十了,这娃娃还是刚出生的模样,也够犯愁的,都不知道怎么跟人说。

但是现在,这娃娃长的太快了,苏破不知道怎么跟自己说。

“叭叭叭叭……“

这小女娃飞快的向着苏破爬了过来,口中还咕哝着,呢喃着。

这下,苏破听明白了。在上次这娃娃醒来时,就这样叫过。苏破还道是龙族的什么习惯。原来,这娃生来就会说话了

“叫哥哥你妈块头太大,哥这小身体,搭配不起。“

那小娃娃也不理睬苏破说啥,噼里啪啦的就爬到了苏破的身上,动作虽然没有猴子敏捷,但是,也绝不是一个婴儿能做出来的。

苏破一声长叹,高兴之际,也忍不住叹道:“你是龙,不是猴子啊,不能学那玩意……”

小女娃一边爬,一边找寻着,不一会就翻到苏破的兜里。

将那【龙虎理灵丹】的瓶子拿了出来,哇哇的叫着,似乎在催苏破喂奶的时间到了。

见到苏破不知所措,还搂着苏破的脖子,摩擦着,就如要糖吃的小娃娃,那眼睛如星点,点缀在晶莹剔透的小脸蛋上,竟是如冰雪一般。

......

......

吃过一粒龙虎理灵丹,哄这小娃娃又睡觉了。

此刻,苏破的心情好了许多。

既然元胎之道被隔断,但眼前不是还有这玄功九转么?

晚了

抱歉。

第五十章 老鬼魂(中)

第五十章

老鬼魂(中)

“乖乖,吃药吧。”

将这哇哇乱叫,不住的磨蹭自己面颊,似乎一个劲在讨奶吃的小家伙喂饱,哄睡,苏破心中已经开朗了许多。

看来这生来就化形的小娃娃还是很生龙活虎的,爬起‘树’来,比猴子还要利索,似乎【龙虎理灵丹】的药力,对她来说,不过是小意思而已,睡了一觉就完全的吸收了。苏破心道,这玩意,似乎比奶强。吃了一粒,能顶三天。而且,居然长了两岁那么大。

一粒顶三天……

十粒顶一个月……

还剩下二十二粒,那就是说,还能够这娃吃上两个月的?

我的天啊,这是吃药,还是吃金山?

这世上有这么贵的奶么?

苏破哀叹。这一粒【龙虎理灵丹】,至少值万两银啊,二十几万两,就够这娃两个月的开销……

这样也未免太奢侈了吧?

就是龙子龙孙也不至于这般花费啊

但是转念一想,苏破苦笑,这还真是龙生养的,是不折不扣的龙女啊。

罢了罢了,所谓的【龙虎理灵丹】,对于自己并没有太大作用,其充量也不过是代表了一笔巨额财富而已。财富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有什么用呢?能解决自己元胎九道上的障碍么?能帮助自己打破这天地,掌控这时空的流转么?

所以说,能哄得这个女娃安逸,让自己有时间修炼,这不是很好么?

想到修炼,苏破已经从这元胎九道的挫折中,醒悟过来。虽然还是深深的怨恨,苦恼。但是已经从那三日的苦思迷茫中解脱了出来。

这世间,上天既然断了你面前的一条路,或许,它便是在暗示你,回头或者绕道而行会更好些。

苏破虽然执拗,但并不愚笨。这元胎九道之功,不是坐在这里苦恼愤怒就能解决的,还是暂时抛开的好。

现在,元胎九道目前终止在这入神一境界,再也不得寸进。但是前路却不仅仅只有这一条。

眼前石柱之上,那晦涩古怪,曲折难解的九转玄功,不正是另一条路么?

或许,这次遇到龙与神灵的对决,正是上天在指引自己前进的方向。。

造化天九转玄功

刀王不是曾经说过么,那黄河本来十二曲,被一肉身强者击水断流,令河川改道,生生变为九曲黄河。

这种不靠神灵的武力,着实可惊可怖,也可憧憬

……

……

一日日。

勤练而不缀。

他的脚步愈发的稳重了。

“嘭嘭嘭”

苏破一步步的前进,终于在石柱群的最中心处停稳了脚步。随后,他拉开了架势,身体一曲一折,一弯一伏,动作总是出人意料,那种变化,那种古怪僵硬,让人看了都想吐血般的别扭。

日勤练。夜,在静虚之所,一般的勤练。

到了此时,苏破终于深刻的体悟到,那静虚之所对于这九转玄功的意义。

那便是——

可以事倍而功倍

十倍的时间流逝。令苏破在夜梦中,凭空多了比白日长十倍的练习时间。来熟练那动作,来模拟那功法真气运行线路的运行。

苏破也为此震撼。这静虚之所最强悍的一点就是,在白日现实中,这九转玄功的后几式,往往在修炼几个时辰之后,身体便疲倦到了极点,往往要休息几个时辰才能缓过来。但是在夜梦中的黑铁环空间,在那静虚之所中,疲倦的感觉也存在,但是却不是如现实这样真实的反应在身体上,令人无法抗拒,因为要过度的练习,苏破知道,这身体肯定会崩溃在那强力的爆发下。

而在这静虚之所,那疲惫只是精神上模拟的一种,苏破可以凭借强大的神魂意志来克服,来忍耐,来忘却

……

……

第一式。

第二式。

第三式。

第四式

龙行虎步,漫转阴阳,曲折如盘蛇,凝立如高山。

苏破骤然凝立。从他的身上,轰然间腾起了一股强大的到了极点的力量,这股力量,有若实质的朝着四面八方散发而出。

从九转玄功第一式开始,一式接一式的,熟练的打了起来。苏破的动作看上去沉稳缓慢古怪别扭,但每一式之间的连接却是行如流水,只不过是数息之间,就已经完成了从第一式到第四式之间的转换。

昔日在京都之时,他虽然也曾经练到了第二式,但那时候就算是两式的速度也远不能与今日相比,所凝聚起来的强大气势,更是要逊色不少。

这就是今日阅读了正本的九转玄功七式全貌之后的结果,让苏破对于这套奇妙到疑似神灵都只能偶然领悟的功法有了新的理解,特别是在招式衔接之上,更是达到了一种妙不可言的地步。

若非如此,苏破也不可能在短短数息内成功的将这前四式每一式都施展了出来。

当第四式完成之后,苏破的动作骤然停顿了一下,体内的黑色真气如同腾跃千丈的巨*一般,已经达到了巅峰地步。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一式之中,想要挟着这无与伦比的气势,一鼓作气的完成第五式。而且,似乎也能将那佛家金刚身更进一步。

……

……

金光宗三要金刚身,乃是佛家不传之密,佛子纳迦兰却是二话不说,便将其中奥妙传给了苏破。

南瞻部洲,亦有佛兵。普通佛门弟子修身,共有十重境界。

苏破自然不知,这三要金刚身,唯有真正的佛教护法弟子才会修习。才能有机会真正的达成那十重境界。

一重境界,养生。

二重境界,练力。

三重境界,正骨。

四重境界,刚柔。

到了五重境界,金刚。全身刚柔并济贯通之后,进一步修炼,体质会越来越强,拥有千斤神力,力如奔马,动起手来,整个身体各个部位如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雷厉风行。筋骨之中,雷音滚滚。

这便是相当于易筋大成的境界了。

而到了六重境界问心。功法有成,则全身极度敏感,反应更加的灵活,内脏开始坚固,凝练,血肉中的杂质,渐渐被炼化,淘尽。这是元胎九道中的归元之境界。

而苏破在此之前,便到了这问心之境界。

这几日,在修炼九转玄功的同时,这佛家金刚身也已经突破了七重内壮。五腹六脏强壮,口中会不停的生出琼浆玉液。脏腑之间,杂质全无,体质再度提升一步。

在将那九转玄功第四式贯通之后,苏破便察觉到,在修行完九转玄功之后,马上运转金刚身,居然有相辅相成之功效。

苏破仔细想来,有所猜测。或许,这九转玄功是上古诸神的功法。在那时,原住民生活的天地之间,灵气无比的充裕,灵物遍地都是,那里的土著,就算不成神位,也必然强大无比,身体强悍到极点。故此,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这九转玄功修炼起来根本就不费多少气力也说不定。修炼久了对于身体的伤害,都是不足为虑的。

但是到了如今,便是苏破将元胎九道已经成就通灵,身体异常坚韧强健,但是依然吃力的很,似乎在修炼之时,有捩气积存,不时的迸发出来,将经脉筋骨挫伤,令效率降低。

但是这佛家的三要金刚身,却是会产生一种温和的润养之气,会平和的淬炼身体,不知不觉间,便会将那捩气化解掉,免除了身心的伤害。

故此,在这相辅相成的两功法下,苏破完成玄功四式,而对于三要金刚身的第八重境界通窍,亦是修炼有成

八重境界,通窍。就是将身体内部窍穴打通,身体坚实到了极致,最抗击打。佛子纳迦兰曾经说过,世间修身法门万千,但最后大多殊途同归。佛门有秘法,可以通七隐窍。隐秘难寻,唯有佛门法,可以堪破。其玄奥在东元大洲的一百零八窍穴之外。若成,进可以凝练金刚身。达到一年生法,浑然天成的境界。

当第三式成,这七隐窍中前三窍通。令苏破的肉身在运转佛家功法时,已经有淡淡的佛光笼罩于身。

当第四式成,又开三窍,那佛光更胜,乃是通过每一个毛孔,每一处肌肤渗透而出,虽然形之于外,但是苏破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无论是凝练的程度,还是力量的增长,都有极大的飞跃。

如今,在冲击这第五式的时候,苏破感觉到,自己已经触摸到了那第七隐窍存在。不知道,将这七隐窍全部打通,加上那元胎的一百零八窍穴,这肉身的气脉之强,会到怎样的一种地步。

而更令苏破心中期盼的,则是那三要金刚身第十重境界——

神法

十重境界,神法。大脑之中,有一处窍穴,在双目之间。是控制全身器官兴衰,身体身高,体重的关键部位,如果有人修炼到了“神变法”的境界,就可以控制这处窍穴,慢慢改变自己的体型,身高,然后一步一步变强,把肉身朝最完美的方向改变。

这种手段有些玄奇了。不过在这个妖都能修成人形的世界,这也正常。在苏破心中更是隐隐察觉到,或许,这便是类似于元胎九道中入神境界的手段。

或许,可以不走寻常路?

佛子纳迦兰所谓的殊途同归,就是这个道理?

苏破知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易筋巅峰并不是肉身修为的巅峰,刀王也曾讲过四稍之说。而那【造化天九转玄功】,便是不断的强化肉身的法门。并且能令苏破真切的体会到肉身素质的进一步提高。

那佛家的金刚身亦是如此。

……

……

苏破有着强烈的感觉,只要能够运行出第五式,那他就能成功的打通金刚身第七隐窍。但走到了这一步,虽然是黑色真气澎湃,气势翻腾,可依旧是冲不破眼前的那一层薄膜。

第五式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是施展了无数次,可身体就是无法控制那巨大的力量,反而是有着随时都会崩溃的可能。

他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那种从未曾达到的巅峰气势保持在这一点之上,仿若是一尊泥菩萨一般,再也不曾动弹了。

直至许久之后,苏破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毛,真气一点点的回收着,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

……

……

还是不行么?

一连十日,每天一次的冲击,苏破不折不挠。

但是,依旧无法冲破,无法将那九转玄功第五式顺利的做出来,每次身体的姿态与那真气行功的线路,都是那般的违和,别扭,甚至是根本无法互相融合

似乎,单纯来说,身体那诡异的姿势能够做到,真气运行的线路也能做到。但是这两者就是无法合一。

苏破静静而立,再一次的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这上古之殿内,微微有风呼啸。

那风在石柱之间,呜咽着,缠绵不去。

骤然间,苏破感觉到脊背有些发寒,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是谁”

苏破一声怒喝。虽然明知道这上古之殿关闭了千年甚至万年之久,这里根本不会有人存在。便是神灵,寿命八百,或者更往上,那些无法测度的存在,寿命更长,但是,本质终究还是人类,也不可能在这里存活这么久。

但是,此刻的感觉,就如同有人在窥伺,在张望

“好敏锐的感觉……”

一声低喃,突然在苏破耳边响起。

“啊你是谁?你在哪里?”

苏破身躯挺直如松,眼中闪烁着强烈的异样光芒,似乎是被这神秘的声音激起了心中的豪气。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苏破知道,越是古怪神秘的东西,便越要敢于面对。

在感应到了他的强大战意之后,那低喃的声音再起。

“我是谁?”

“我是谁呢?我自己都忘记了……”

苏破心中凛然,左右环顾,但是这石柱之间,便只有草木藤蔓,只有那风声呜咽,并无人形。

“我想想……”

“好像,这地方刚刚开辟出来,我就来了。然后,我就一直的待在这里,从来没有出去过,真是寂寞的很啊……”

风声中,那声音越发的清晰,但是听在苏破耳中,却是越发的阴寒。

上万年,甚至是十万年前的老鬼?

苏破这一刻,有些毛骨悚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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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章 老鬼魂(下)

第五一章

老鬼魂(下)

“那太皇黄曾天,可开了么?那骸下诸神还在争斗么?”

呜咽的风声中,那低语声,问着苏破不解的问题。似乎,那个老鬼魂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若干年前。

似乎见到苏破愕然不解,那声音低低的叹息着,继续问道:“难道这些你都不知道?还是说,那骸下诸神已经消散在岁月的尘埃中了?”

“你是谁?”

苏破厉声问道。这人所说的,他根本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个啥也不懂的愣头青。难怪整天只知道在这里傻练……”

那声音悠悠然,有些遗憾,又有些轻蔑的意味。

苏破顿时无语。原来自己这些时日的举动,都在这人的眼皮子底下,被看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

不过,更令苏破不爽的是,自己修习这造化天九转玄功,如此辛苦不缀,竟然被说成是傻练……

苏破顿时有些恼火,这种恼火的情绪甚至还超过了对于这不存在的“人”,不知来历声音的惊骇。因为这是对于他努力的一种抹杀,是对他信念的一种拷问,是对他一贯以来的执着的一种不屑。

“我不管你是谁,这图难道不该这样练么?我也不管你是什么,你没权力对于别人的努力来指手画脚。既然你喜欢藏头露面,那么就请您继续躲着藏着,最好别再出现我的面前。”

苏破一摆手,意思很是明了——请一边玩去。

“嗬嗬嗬嗬。小家伙,我既然开口,那就表明我有指手画脚的能力。对于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长者,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敬意,或者是膜拜,而不该这样的粗鲁。这样子不对……”

那声音似乎对于苏破的恼火,饶有兴致,悠悠然,居然饶柱不去。

“对于长者的敬意,不是因为他活了多少年,而是因为他的经验,他的睿智,或者说他的品德。而从你身上,我却没有发现这几种该敬佩的东西的存在。甚至,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存在。”

苏破皱了皱眉,对于未知的事物,不能掌控的东西,他都是报以足够的警惕与戒心。

“睿智这种东西啊,从来就不曾离我而去。品德这种高贵的东西,与我一生相伴,从不曾分离。至于经验……一个活了千万年,死了之后又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会缺少这种东西么?”

那声音中充满了傲然之意,似乎他所说的,都该得到认同一般。

“那无端的嘲笑后生晚辈这种事,是一个睿智的,品行高尚的,学识丰富的长者应该做的?”

苏破质疑道,嘴上虽然咄咄逼人,但是心中却是一惊。

果然,这个家伙不是人

居然是一个死了不知道多长岁月的老鬼

“那是指出你身上的缺点跟不足。是对于晚辈的鞭策,你应该这样理解才对。”

那声音越是来劲了。似乎在这上古之殿,真的寂寞了很久,突然有人来到,而且还能站稳,敢于跟他对话,真的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竟然是有些乐此不疲。

“这样修炼,如何不对?”苏破朗声开口,既是给自己鼓劲,让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平和下来,也是在趁机询问。

“你知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么?”

“造化天九转玄功”苏破朗声回答道。

“咦?难道这造化天的功法,在外界也有流传?怎么可能?”

那老鬼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惊疑。

从这句话上,苏破顿时得知:这造化天九转玄功,怕是在极早的年代,也是一种罕见而奇妙的功法。否则这老鬼不会这样惊讶。

微微一笑,苏破不置可否,面色平和中透着一种神秘色彩。

那老鬼见到苏破不言,呵呵一笑,说道:“既然知道这造化天神功之名,居然还练得如此之渣,要怎么说你好呢。”

苏破撇撇嘴,说道:“要如何修习才不算渣?”

那风声就在面前的石柱之间盘旋,声音渺渺,但就是不见人形。

“嗬嗬嗬嗬,小辈,想要知道这修炼之密,那也容易,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声音却不上当,显然苏破的用心早就被他察觉到。

苏破心道这果然是个老鬼,就算一头猪,活了千万年也早就成了精,自然算计不过。不过,又何须算计

“我不相信你。所以,你说也罢,不说也罢,都与我无关。我自修炼我的,你爱干嘛就干嘛去吧。”苏破扭头继续参详这石柱上的图形。

“……”

那阴风无语,在石柱间盘旋的风声更响,显然是心情很不舒畅。碰到这样一个少年,还真是老鼠拉木锨,无处下口。

“哼哼,这造化天九转玄功,打的是造化之基。九式成,肉身成圣,修的是阴阳之道,乃是五行之母。你这般练习,内里丰而外压不足,取不尽磨练之道一,更无法使肉身凝,经脉困,不堵如何能破?不知在哪里听到这神功之名,又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居然被你修成了四式,但是不得其道,也就到此为止了……”

被苏破噎得半死,那声音满是不忿的说着。

听到这声音,轰然间,苏破脑海中如同雷霆一击,闪过亮光如昼,顿时有了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

这九转玄功原来竟然不知在这等条件下修炼的。而且,这玄功居然来头不小,还是什么阴阳造化之基,五行之母……

一瞬间,苏破已经明白了,必须要处在一个压力或者是冲力极大的恶劣环境下,给身体巨大的阻力,正所谓‘堵’,只有堵的越凶,身体才会生出更大的冲力,才能发挥出肉身更大的潜力,来突破障碍。

苏破一念生,便再也忍不住了。

“困境在哪里?”

他左顾右盼,四下张望。回首间,正见那千丈银河直落山崖,如雷鸣般的轰击在那水池中。

浩然之力,望着而令人生畏。

便是这里了

苏破狂奔而去,一时间,竟然将这不知来历的老鬼都抛在了脑后,此刻在他心中,唯有法

早在初来之时,便觉花丛中有异影闪动,觉得有些异样,现在想来便是这老鬼作祟了。不过他若是有什么威胁,也不会等上这么长时间了。此刻多想无益,抓紧时间令自身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苏破适才的那种沮丧情绪顿时是一扫而空,在他的心中,腾起了一股不屈的意志。

轰然间,跃入那水池当中,水中激流寒冷,仿似欲将人冻结。

但与这寒冷相比,那暗涌的激流才是最恐怖的,千丈瀑布冲下,不知为何,力量都被这亩许的水池所容纳,看似池水平静,但其下,却是水流如针,如刀,如锤,如潮,如山

这激流在水下轰然冲击着苏破的肉身,令他难以站立,难以保持平衡,难以忍受这巨大的冲击对于肉身造成的痛苦。

就是停留片刻,都是如此的困难,更不要说修炼那晦涩玄奇的九转之功。

沉浮中,苏破努力的平衡着自己的身躯,从歪歪斜斜的挣扎,到渐渐站稳。从勉强的挥动手臂,到能够摆出架子。

这,足足花了他两个时辰之多

一招一式的勉力催发。就连那第一式都是如此的艰难

不过这收获也是极大。对于这九转玄功的体悟,苏破又有了新的发现,似乎又重新榨出了新的力量源泉。

……

……

第三日。

在这如九天而落水瀑之下的激流中,苏破的展动速度越来越快。他能够清晰的感应到,正是因为有着如此强大的压力,所以才会将他的肉身潜力进一步的激发了出来。

此刻他的忍耐力,似乎在每一刻都已经达到了生平的极限。但是,仅仅在下一刻,便再次被刷新。

在激流中,在如斧钺重击的压力下,每成就一式,苏破心中的那股子快意感觉就愈发的酣畅淋漓起来,他甚至于生出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仿佛可以就这样撼动天地。

与此同时,身上的黑色真气也是圆转如意,似乎是愈发的与天地融洽在一起。慢慢的,他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在上次锻造顿悟之时才会出现的体悟。

以自身为中心,每一处经脉,每一根筋骨,每一个血管,每一丝肌肉,似乎都在完全的掌控当中,都散发着代表了生机的能量。而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般,生生不息,将这些生的力量尽情的吸纳入内,释放而出。

在他的经脉中黑色真气在玄功之法的驱动下,翻腾不休,如同滔滔江水一般,仿若永无止境。同时四肢百骸之中,似乎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已经传遍了全身的每一寸角落,让苏破产生了一种气血充沛,似乎要爆体而出的奇异感觉。

“轰”

水浪滔天,便如怒雷轰鸣,一条身影冲天而去,身躯在半空中奇异的颤动着,那种韵律似合天道,顿时间,令在旁窥伺的那人心中一惊。这一刻,纵然是存在不知几多岁月,所见的天资绝代强人无数,但是也真真正正的令他感到震撼。

这少年……

似乎不到二十岁。

这样的毅力,这样的坚忍,这样的天资,似乎就是放到诸神时代,也毫不逊色于那些妖人们

难道……

他是谁人的转生?这个世界,还没有被诸神所抛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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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章 冲虚子

第五二章

冲虚子

造化天九转玄功第五式,在此之前,对于苏破来说,就像是横亘在大江中间的高耸巨坝,任他冲击,破卷,溅起千堆雪,也无法将其撼动,冲破,汇成一马平川。

那冲击的浪涛总是不够汹涌;那拍击的力度,总是不够强力。

苏破以为自己做得不够,一遍遍的反复着,令身体疲惫,暗创渐生;令精神萎靡,暗自怀疑。

但是此刻,在这暗流的冲击下,那本来似到了极致的真气流转,那本来已经拼尽全力的舒展,再度得到质的提升,量的突破。

身在空中,那种颤动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奇妙。

苏破落地之后心中一凛,感受着身上这种奇异的到了极点的变化。片刻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交集之色,终于确定了,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并不是他出了什么岔子,而是他的真气与肉身那动作的完美结合,已经将那晦涩难通的九转玄功第五式打开

苏破能够察觉到,他虽然并不是处于修炼功法的状态之中,但是此刻所转化的本命真气,却是丝毫也不逊色于平日运转上元功法之时。

庞大的黑色真气越来越多,逐渐的在他的丹田元胎内积蓄了起来,并且还在不断的攀升着。

而此刻,那风声中的‘老鬼’,却是越发的心惊了起来,在他的感觉中,那少年似乎化为了巨人,正在展示着他强健的臂膀,在朝着那罡天怒吼,这是大荒的勇士,力能撼动山海,一口喷涌出苍茫的荒凉

难道,他真是的谁人的转世?

一瞬间这老鬼竟然有些痴了。

……

……

整个上古之殿这山林所产生出来的那源源不断的灵气,都是疯狂般的朝着苏破狂涌而去,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淬炼着他的肌体,改造着他的经脉。

同时间,苏破的气势越发的浩大而雄狂,竟然逐渐的达到了他所能承受的巅峰之境。

至此,老鬼的心中再也难以自控。

他能看得出来,眼前这少年虽然做事很有章法,行动很有条理,但观其骨龄,终究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但是他竟然真的能够借助这九转玄功第五式的突破,将真气提聚到如此程度,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够跨越身体的壁障,达成大荒战体的程度。这……

这,这未免也太可怕了点吧?

便是在三万多年前的大荒时代,那时候,天地灵气远超出这个时代不知是八倍还是十倍,但那时的大荒子民们,便是天赋异禀,也很少能在二十岁之前成就这大荒战体

此刻在老鬼的心中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如此天才,如此天才

不过这样的天才,也不该如此的激进

修行是一场漫长的旅途。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如此激进,必然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创伤,那真气激荡间将身体内部造成的暗创,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恢复愈合的,如此一来,未免事倍而功半。

就在这老鬼嘀咕间,豁然,苏破察觉到他所吸纳的生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他的身体所能够容纳的极限,而此刻,他的精神也已经攀升到了那前所未有的最强境界。在他身上传来了无数的如同是爆炒豆子般的噼啪之声。

这不是锻骨或者易筋成就时的骨骼爆响,而是身体内劲气相激的爆鸣声。当他潜运真气,发现无论如何发力,都无法再更进一步之后,顿时明白自己再一次修炼到了这一式的巅峰境界。

既然真气通行无碍,已经将这玄功九法的第五式打通,修炼到了本阶极点,那便要换一种手段了。

三要金刚身。

这两种功法有相辅相成之功效,苏破早就发现了。如今第五式成就,那么也该冲击那金刚身第八重通窍的第七隐窍。

稍微考虑了一下,苏破决定立即修炼,因为现在他正处在精神振奋之时,似乎领悟力比之以往更胜一筹,这种感觉非常的难得,就像是俗称的灵机一动,若是不能抓住的话,那么下一次有这样的感悟,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双脚站定,心中默念三要经义,苏破的双手便自然而然的结出佛家印法。

金刚八重之通窍。结的是【无碍大悲陀罗尼大金刚印】,口中念诵着佛偈:“揭諦揭諦,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手上的法印刚刚结成,苏破的经脉中顿时是真气翻涌。

奇异的黑色真气在体内运行,以一种发散状的奇异方式,淬炼着身躯,经脉,筋骨,血液。与其说是淬炼,倒不如说是温养和修复。如春风化雨,润物如酥。在这个真气不断变化的过程中,苏破的双手始终以奇异的方式结成了不同形状的法印,但不论法印如何的变化,都有一种沉稳如山的感觉,在他的身上,泛出佛性的光辉,金光灿灿,巍巍然,便如大佛在打坐,神魂畅游于十万恒沙之河,八千佛国。

那疾风的呜咽声骤然停止

老鬼目瞪口呆。他呆呆的望着这个打坐的少年,古井无波万多年的心境瞬间被打破,近乎于崩溃。

“这是佛家的印法”

“难道诸神之战后,竟然被佛国侵入了这方世界么?否则这少年怎会承袭这佛家的法术?”

“西天世界,八方佛国的罗汉菩萨们,会是哪一个降临此地,传下的佛法?”

“佛门既出,那诸神何在?”

“诸神何在?”

“诸神何在”

老鬼无声的怒吼着,在他的心中,匆忙的迷茫,匆忙了愤怒。

……

……

在苏破的身躯上,慢慢的散发着类似于佛子纳迦兰身上佛光般的光辉,他的双手翻动如飞,但却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当体内的真气流转达到了巅峰之时,他的手一动,便结出金刚八重最终印——

无碍

“揭諦揭諦,揭諦揭諦,波羅揭諦”

一声诵念,声音隆隆,在这山峰石柱间回荡不休,便如佛音浩荡宏大深远悠长。

嗡的一声,在苏破结出法印的掌心,一股凌厉的劲气如同离弦之箭般的激射出去。

“啪……”

一声轻响之后,十几丈开外的石柱之上竟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斑点。这坚固之极的石柱,表皮被岁月侵蚀风化的那薄薄的一层,竟然被这劲气击破。

苏破豁然站立而起,睁开双眼,心中泛起了难以平复的激动。

第七隐窍,终于破了

这阻塞多日的关卡,曾经如铁般横亘在他的面前,似乎是难以撼动的大山。但是此刻,借着玄功九转之威,肉身再度进化,终于将其打破。

隐窍通的那一瞬间,竟然将真气借法印击出。此刻这一条经脉已经通畅,再也没有堵塞发胀的难受。

心念微动,先天真气立即在这条经脉中流转了一遍。苏破感觉到,自己刚刚修成九转玄功第五式后,那有些胀痛的身躯,此刻也如水般的清凉,那用水系元力都抹不去的疼痛,此刻也缓解了许多。

行了几步,来到刚刚那风声乍现的石柱前,苏破躬身长拜,沉声郑重的说道:“多谢前辈指引,晚辈才能将那九转玄功突破到这第五式,此种恩德,虽属无意,也必躬谢之。”

风声微泛,那声音再起:“很懂事的小伙子么……”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居然就能举一反三,找到解决功法修炼的难点,可见你对这造化天九转玄功的道理已经参详的很透彻了。或许不用我说,过上十年八年,连续碰壁之后,你自己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悠然声音慢悠悠的说着。

“我这样拥有高尚品德的老人家,是不会欺骗小孩子的……”

“十年八年,那太漫长了。我苏破这一生,行事只争朝夕!”

苏破朗声说道,话语中决断之意凛然。

“年轻人,走得慢不要紧,重要的是,要一直走下去。”

风声中,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异样的情绪,晦涩难明。

“当初,我也是只想着快……,最终呢?只能仅以神魂幸免,连肉身都无法得以保全。”

苏破抬起头来,心中还是极为的震撼,这声音,竟然真是鬼魂所言

“前辈,您是……”

“我自打身躯被破,烟消云散,唯留魂魄拘于此地,洞中无日月,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不过,在我身魂俱在之时,我记得,我是虚度了万年时光。那昆仑脚下的离花,千年只开一瞬。我见过那缤纷花开花落十次有多。”

声音悠悠然,温和的很,但却如一声炸雷在苏破的心头爆开

“神魂不知几多岁月,也就罢了。但是这人生前,却是活了一万多年”

“神灵修者,顶尖的,也不过才八百年寿命。而这人,听他言中之意,若不是因为意外,这万多年的寿命也不是终点。那他生前究竟是何等的修为?在神灵之上,还有什么?”

“小伙子,我有一事问你。你后来结的法印,诵的佛偈,可是如今流传的修行功法?难道这个世界,已经尽数皈依佛门了么?”那声音询问着。

“非也。佛家只在南瞻部洲开宗,如今在这东元大洲,不过是刚刚立足而已。”苏破似乎能感觉到那声音对此的疑惑,便轻声答道。

“原来如此。他们终究还是来了。诸神之战,胜者不知何如,但是佛门永远是得利的一个。”

“如今将信念之力播撒到这方土地。难道那些神邸对于这方天地,他们真的不要了么?

似是自问,似是自答。这声音中隐隐然有些悲愤之意。

“前辈,请问您是……”

“我只是一只孤魂野鬼,被困在这洞府,难得出去。不过出去又能如何?如今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时光磨蚀,神魂几近消散,已经经不得风雨了。”

见到苏破惊骇,这老鬼笑了,风声呼呼的,他说道:“你这小孩子还是蛮幸运的。这造化天九转玄功,难得之至,玄奇之至,但又艰难之至。往往只有天赋之体,才可以修习,但也只能循序渐进,就算千百年,往往也未必能修成第七式。就算这第五式,在我存在的那个年代,也极少有人能在三十岁之前修成。至于像你这般年纪的,那万载岁月,也是寥寥几人罢了。”

“本来你也将受限于这第五式功法。但是没想到佛家居然将佛法传播到这个世界,而你修习的,似乎是改良过的罗汉法身,居然能以信念佛光来修补身躯,抚平那积累而成的暗创,着实难得,也难以预料。”

“嗬嗬嗬嗬,若是没有佛家功法,你只怕对于这九转玄功再有天赋,对于那第六式,也只能望而兴叹,百年难入其门。”

“原来是这样”

苏破心中顿时一清。难怪每次修习这九转玄功之后,身子都有些滞涩之处,会感觉到异样的疲惫,仿佛是打骨髓中透出来的。自己还道是这九转玄功耗费真气心力太甚只过,以为好好休息就好,没想到,这功法居然如此霸道,对于身躯的消耗如此之大

幸好自己习惯了修炼玄功之后便冲击金刚身的十重境界。否则,怕是日积月累,积劳成疾。

“多谢前辈指点。不知道如何称呼前辈?”

苏破此刻躬身谢道,语气恭谨而平和。之前所言虽然没错,但是也是为了激将而已。对于一个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老“人”来说,还是要尊敬的。

“我想想,太久了,都忘记了昔日的名号。”

“嗯,在那时,能拥有高尚品德,被万人敬仰的,只有我冲虚道人了。”

“原来是冲虚前辈。晚辈再次谢过。”苏破此刻才知道这鬼魂的名号。

“在冲虚前辈之前,我不介意你加上高尚品德这四个字……”

风声呼啸,似有开怀之意。

苏破:“……”

……

……

“叭叭叭叭……”

清脆而萌咙的声音响起,苏破凝耳倾听,发现是那娃娃又醒了,正在催他过去喂食。

不耐的,砰,将那石门推开,那小女娃爬了出来,那白萝卜红萝卜般的胳膊腿,在泛着青草的细腻土壤上飞快的挪动着,一会就扑到了苏破的跟前。

“叭叭叭叭……”

一溜烟,就攀爬到苏破的身上,抱住他的脖颈,亲热的打着哈欠。

苏破叹息了一声,这小女娃,比十几天前,又长大了一些,不过没有第一次那么夸张,现在不过如同一个三岁多的孩童模样。但是,正常的三岁孩童差不多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而且也能开口说话了。但是这小家伙,还是喜欢爬的,而且从来不吭声,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叭叭叭叭”的叫个不停。

“怕了你了。”

喂了一颗【龙虎理灵丹】,这小家伙打了个哈欠,又想睡了。但就在这时,她骤然双目圆睁,注视向一个方向,那点漆般的大眼睛,竟然有点点星光荡漾

伸手一指:“叭叭叭叭……”

就在小家伙伸手指处,有声音发出:“这小娃娃……竟然是……龙孩?”那风声渐起。

苏破良久没有听到那冲虚老鬼发出声音了,还以为他已经离去了。如今听到这声音,才知道他一直还在这里。但是那冲虚老鬼不说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小家伙竟然能够发现。难道这龙之后代,竟然如此厉害?

“好奇怪好奇怪。原来这么多年过去,龙族真的解决了育化形之婴儿的办法。”冲虚的言语中,满是惊奇之意。按说这种多少年的人物,应该是喜怒不形于色才对,但是或许寂寞了太久,因为苏破看不到他的表情,便用语言来表达心意。

听了这话,苏破才知道,这冲虚看来也是这几日才过来窥伺自己的。前些时日竟然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龙婴儿。

苏破摇了摇头,说道:“似乎不是这样。这也是特例。”心道那酉水真珠肯定是龙族异宝,哪里会有这么多。

“叭叭叭叭”的召唤苏破看鬼的小女娃见到苏破与那鬼魂似乎是相熟的,交谈正欢,没有感觉出敌意,便收回那白胖细嫩的小胳膊,春葱白似的小胖手,捂着嘴巴哈欠两声,便睡去了。

“姑苏还懂得自己打猎,只需要给它烤熟就行了。这小娃娃全都得伺候着,不过还算省事,现在就知道睡。”

苏破心中苦笑道。

“嗯,想来也是这样。否则这龙族岂不是翻了天了。”冲虚老鬼表示赞同。

“看来,定是哪对夫妻取了五行之精器,在孕中便化入婴儿的身体,再以自身精气供养,才会如此。但这想来也是邀天之幸。这婴儿既然能活着出世,日后成长起来,那生而有之的大威能,怕是神龙一族的化形龙神,都只能望而兴叹。”

“前辈果然见识高深。”

苏破是真心的叹服。这冲虚老鬼只是简单推断,便与那玄霜龙所言一一对应,由此可见,这老鬼号称万年之久的学识经验,真不是盖的。不过那品德高尚……

还有待于观察。

“前辈,你居于何处啊,难道就这般的飘摇不成?”

将娃娃送回石室,苏破问道,心道咱秘密颇多,夜里入睡时,你可不要偷窥的好。

“我就住在那边。”

那风声刮向山林处,正是那异形地龙追袭的地方。

“品德高尚的我,绝不会去打扰你们父女的……”

那冲虚赫赫笑道:“那石门有禁制之力,我这神魂之身,还想多跟你聊聊呢,决不会靠近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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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新华社,剑神斩,xx浪子,南海郎君,四位筒靴的打赏支持。

浪子啊,你已经成就宗师之位,神功大成了。嘿嘿。

第五三章 转机!

第五三章

转机!

“品德高尚如我,是绝不会去打扰你们父女的……”那冲虚赫赫笑道:“那石门有禁制之力,我这神魂之身可经受不起,这不留着还想多跟你聊聊呢,哪里敢靠近。”

“父女?”

苏破的脸顿时苦了起来。这老家伙不是明知道那小女娃是个龙婴儿么?怎么还在挪揄自己?

跟龙生个娃?哥可没那么大的把式

再说,没化形的龙,外形即便再优雅,也不符合咱的审美观。

这老鬼此言,品德可不怎么高尚啊

苏破展动身形,粗略的估量了一下自己这次两种功法突破后,给自己带来的进境。

在此之前,苏破的肉身力量是四鼎多的劲力。而此刻,造化天九转玄功第五式成。三要金刚身第八重功法通窍成,七隐窍全开。

动静之间,精力无限。

苏破一横身,一拧腰,感觉到身上比之以往,在力量上更具有爆发感。一举一动,都有沛然大力

便在此时,悠悠然声音响起:“不错,快有十分之一山力了。”

苏破闻言一愣,自己身上这股子力量,爆发开来,差不多有八鼎之力。比之从前,几乎是翻了一番

八鼎

以苏破的感知,他确信自己绝对有八鼎的大力

平常的入神境界,也不过五鼎的气血之力。八鼎之力,这是元胎九道大成才能拥有的气力

而元胎九道大成,放在这东元大洲,那是绝对的宗师级强者。

现在,自己便有与宗师相媲美的气力。这也说明,自己的身躯之坚韧,也几乎可以与元胎九道大成的归一相提并论了。

但是这山力是什么玩意?

“冲虚前辈,何为山力啊?”

苏破问道。

“山力……便是一山丘之重力。在我们那个年代,无论是神灵还是修者,都是气力极大,尤其是以肉身见长的种族,更是力大无边。寻常的度量单位,已经太过巨大。故此黄帝便以祖归门前那一处殍石山丘的重量作为衡量单位,那处山丘虽然不大,但也差不多有百万斤。恰好是一个力士能举起的重量。故此命名为山力。”老鬼冲虚悠然答道。

“百万斤一山力”

苏破顿时一惊。没法不惊。一鼎之力不过一万余斤。这在东元大洲已经是强者力量的衡量单位了。便是神灵修者,也不过在借助神灵的情况下,能激发出相当于十鼎的力量。而在这老鬼冲虚生活的年代,居然是以山力为单位,而这,相当于百鼎之力

这老鬼冲虚活着的年底,都是些什么样的怪物啊……

那些人,都是远比神灵修者还要强大的存在么?

黄帝?

是传说中的大战蚩尤的那个轩辕黄帝么?

一时间,苏破脑中都是谜团,都是震惊,都是迷茫。

这突破后实力大幅增长带来的喜悦感,都被冲淡,不知所踪。

“小伙子,被打击到了吧?嗬嗬嗬嗬……”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个年代,天地灵气远比现在这个时代充沛得多,便是个耗子活的久了都会成精。你处在这个年代,能达到这个地步,也算凑合了,继续努力吧。”

冲虚老鬼哈哈大笑,携着阴风便去了。那笑声瞬息间便消逝在丛林中。

……

……

苏破呆呆的站立了一小会。还真的被这老鬼给打击到了。

想了想,其实自己进步还是蛮大的么。虽然元胎九道终止于引灵境界,无法达成入神。但是眼下这肉身之力大涨,无论是肌体的爆发力,还是耐力,徉或是速度,或者是感知,都有了显著的提高。眼下,便是与那达到入神境界的定军候一战,就算他有什么秘技,也必能轻易胜之。就算那几个引灵阶位之上的修者同时出手,也有把握在击杀一人后,全身而退。

在此之前,便可以斩杀通灵大成的修者。到了现在,一挑二不在话下。

而自己还不到十八岁。还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可以朝着前面积跬步而不止。

这上古之殿始建之时,那老鬼冲虚便在此处。那他所处的年代,定然是在上古,甚至更前。那个时代,或许便是神灵多如狗,力士遍地走,真的不能与之相比。想到这里,苏破虽然还是有些悻悻然,但也放下了那种沮丧。

他自然不知,那冲虚所言,却是真一半假一半。便是在上古,那神灵多如狗,力士遍地走的年代,想要达成他所说的地步,也是需要大量的时间修炼才能做到。所谓的神灵,力士,没有七八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岁月,如何能达到山力的标准。

十七八岁的少年,能做到如苏破这般的,在上古岁月的长河中,屡见不鲜,甚至可以说多如牛毛。但是那些人都是天资绝伦之辈,日后的成就都是不可限量的。

在灵力匮乏的如今,苏破能与那些人在修为上可以相提并论,这已经令他无比的震惊了。

在他离去时,心中竟然是有些期待:“或许,这少年,便是救星这几万年的苦等,或许就要着落在他的身上。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刺激他,拿着鞭子赶着他,让他向前再向前”

……

……

力量决定一切。

苏破深刻的认识到这条至理。

或许你口舌犀利,或许你占尽道理,或许你人品高洁。但是,要想让人臣服,让人敬畏,这些都是浮云,唯有拳头大,表现在行动力上,才是最直接也最干脆的。

一切的强权,归根结底,都是力量为王。

自己为何被逼的去盗墓?不就是因为没有办法制裁那些罪人,没有办法讨回公理么?后世的遭遇,说明自己的力量不够。

十二岁的痴儿,为何会被陷害,流放万里之外,九死一生?为何在回归之后,却依然落得家破人亡,逃亡荒林野山?

虽然这路上,依靠对于丛林的那种直觉,依靠胆大心细,将定军候等人作弄于股掌之间,但也摆脱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逃亡,被追杀

这都是为什么?

便是力量

远的不说,就是想要安稳的生存下来,便需要极大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所以,苏破知道,这肉身的突破还远远不够。在成为神灵的道路上,受阻,在这“旁门左道”上,便要下更大的工夫。

目前的修为,对付没有神灵之力辅助的修者,还有可能,因为元胎之下,都无法如神灵修者那般,举手便可以调动天地灵气,发出那超越常态的浩大威能。

但是,自己的敌人中,已经出现了神灵修者……

不说神灵,便是入神境界的修者,或是元胎九道大成,距离神灵只差一步的强者,自己这力量上的优势,在其面前也仅仅是持平而已。绝没有半点优势可言,故此,路漫漫其修远,自己必须上下而求索。

无法将断裂的天桥衔接。苏破不知道这种能力是何方神圣才有,故此,只能在这九转玄功与三要金刚身上发掘。

造化天九转玄功,这种功法越是向上修炼,对于肉身的淬炼便越是明显。

造化天九转玄功第五式成就,便有了几乎一倍力量的提升。按照这个规律来看,要是成就第六式,那岂不是至少还要增长一倍的气力?

那就是——

十六鼎之力?

虽然不能与【山力】相比,但是,十六鼎的力量啊……

便是普通的神灵,也会为之侧目吧?

在苏破看来,神灵的玄奇之处,更多的是调动五行元力或对自身辅助加持,或进行远程攻击。如果自己真的成就十六鼎的力量,那在近身暴起之时,便是神灵也无法抵挡

想到此,苏破心中怦然心跳。

唯有神灵才是神灵之敌。在东元大洲,这是一条铁律。苏破在白堤深潭之前,曾经斩杀了那金袍神灵修者,但是,那是趁其伤重难以催发神灵,更是靠了自己神魂的无名力量。若是那金衣人不自持神魂之力强大,贸然进入自己的神海,而是以肉身相搏,鹿死谁手也是未知之数。

所以,目标便是九转玄功第六式。同时努力将三要金刚身第十重神变修成。不知道那玄关天桥之断,对于这神变是否有影响。

一定要成功

苏破是执拗的,他给自己定下目标。

他自然不知道,促使他下定决心的,还有那老鬼冲虚的潜移默化和刺激。

于是,不仅仅是白天的苦练不缀,便是在夜里,苏破也暂时放弃了对于那【试炼所】的探寻,将那净虚之所的时间,都分配给了这玄功第六式。

一个个古怪生硬无法连接的动作,渐渐连贯。一处处真气无法通行的经络,被苏破顽强的冲破。

黑色真气的奇异特性,在运转这玄功之时,显露无余。

经过一个多月的磨砺,苏破渐渐将这一式的根本掌握。

在这期间,那老鬼冲虚过来数次,偶尔询问了一下关于外界的各种问题。小女娃娃,也是吃了就睡,醒了又吃。身形渐渐的开始长大,已经接近四岁孩童的模样。

在此期间,或许是有元胎九道引灵的基础,也有九转玄功的加成,那三要金刚身的第九重境界【通灵】,苏破也顺利修成。

这【通灵】之成就,使人体开始开发大脑的潜力,人的精神十分敏锐,几乎是可以看穿对手的一切生机状态,更能够自我内观,自己的五脏六腑历历在目,如掌上观纹。

早在此之前,苏破便已经能够依靠黑色真气内视。故此,这一境界的成就,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渐渐的,这第六式的坎儿,又过不去了。

苏破有了那老鬼冲虚上次的提点,有了那千丈瀑布水池的冲击经历,自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于是苦难的日子再度来临。平日里修习那玄功六式的苦痛,于这相比,简直是泡在蜜罐子里。

但是,玄功的进展依旧不大。

苏破正在苦恼时,新的问题来临了。

两个月过去了。小女娃马上要断粮了

已经将【龙虎理灵丹】每一粒分开给她服用,但是,随着她渐渐的成长,一粒已经只能坚持两天多。就算是分成两片,一片也就坚持一天多,分毫不差。

这该怎么办?

苏破犯愁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老鬼冲虚听到了苏破的烦心事,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小伙子,就算没有这女娃的口粮之忧,你想过没有,当你想要离开的时候,你怎么出去?”

苏破凝目。心中一直将这件事放在脑后,但是此刻被老鬼冲虚提及,却是不能不思考了。

近几日来,时常有轰然之声在远方地下闷响。要不是苏破肉身的成就令自己都难以想象,耳力极远,也是无法得知的。

听到那响声后,苏破便自这山古之殿行出,到了那龙之墓地山谷,再往外走,赫然发现,那冰壁里的山道,竟然后半部彻底崩塌了

玄冰巨石,参差满目,断垣残壁,堆砌其中

那鬼斧神工般的浩大工程,竟然在这几日里,几乎尽数毁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是豆腐渣工程?还是有人侵入,破坏了机关阵法,将这甬道崩塌?

苏破一直难解,对于这后路的断绝,心中总有一种深深的忧虑。

但是那崩塌的甬道,便是神灵修者,也只能望而兴叹,除非,能有穿墙之功的,但是也不见得就没什么风险。

对了,该怎么办?

苏破也在拷问自己。慢慢的,他将目光转向了山壁所对的,极远处的那大片丛林。

那里,似乎有海声

……

……

“或许你已经猜到了一些。”

老鬼冲虚那清幽细长的声音响起:“作为一个品德高尚的长辈,我要告诉你,哪里的确是一条出路,但是,以你目前的实力,却是难以通过。而且,我也听你说过,你们这个时代的所谓神灵修者的神通。在我看来,他们的威能,远不是你猜想的那般简单。虽然有负神灵之名,华而不实,但是,也不是你这小小的少年所能觊觎的。”

见到苏破目光一凛,充满了疑惑之意,他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从修炼伊始,便是以成为神灵修者为目标。但是现在,你的修为只能终止于此,只能从肉身成圣这条路上前行。可是我要提醒你,这造化天玄功九转,就算有了那佛经功法的护持,但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这般快便修成第五式的。这第六式,便是有外界的压力,也不是三月两月,或是三年两年便能成就的。至于成就玄功九转,先不说这石柱壁画上的图形残缺不全。就说这第七式的修炼,便是一场漫长的旅途。要消耗的时光,对你来说,或许是个恐怖的数字,会让你信心都消弭。”

“九转玄功,对于寿命的提升,并没有修神灵一途,来的快。诚然,修成玄功九转,近乎于肉身成圣,寿命万年,纵死而肉身不朽。但是,那是在上古时期,天地元气充沛的情况下。修身的力士们,寿命本就漫长,可以熬得过来。但就是这样,又有多少奇才,身死于这长途之半。”

见到苏破面色不定,深深的思索着。老鬼冲虚继续说道:“对你来说,提升自己的实力,最快的途径还是修神灵,成法相,凝三花。这才是正途。在拥有了足够的寿命之后,再去冲击那造化天传下的奇功。”

“但是前辈,你可知道,我的玄关天桥已经断裂,神魂于元胎无法相接,如何继续修神灵?”

苏破目光一闪,心中满是希冀。这老鬼可是几万年前的人物,或许知道解决之道也未可知。

“其实,我要说的出路问题,还有你修炼的问题,都是一而二,二而一,可以放在一起解决的。”

“那片丛林之后,确实有出路。但是,你想要通过,就要杀出一条血路,将那些上古留下的小猫小狗们好好的教训一通。这就要看你的实力了。”

“如果你能通过那里,自然就能发现出路。”

“至于修神灵之道,纵然玄关天桥被断,也是可以愈合的……”

老鬼冲虚慢吞吞的说道。

“要如何才能愈合?”

苏破清澈的目光中,骤然有暗星闪过

他朗声问道。这老鬼冲虚的语气这般欲擒故纵,只能说明他有要求。

就算这“拥有高尚品德”的老鬼冲虚要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不太过分,苏破都会答应。

“阴阳造化,五行混元。只要你同修五行之元力,产生生生不息的活力,以秘法催化,便可以令那天桥玄关再生。甚至可以结出一条通天之桥”

“同修五行……”

苏破睁大了眼睛。这闻所未闻的修炼之道,岂能不令他吃惊。这简直颠覆了这方世界的修炼之根本理论

“五行岂能同修那不是会爆体而亡么?”

苏破凝声问道。

“爆体而亡?哈哈哈哈,难道上古诸神中的王者们,都要爆体而亡?这真是个笑话。”

老鬼冲虚哈哈大笑:“作为一个拥有高尚品德的长者,我岂会欺骗于你。难道你爆体而亡,对我老人家有什么好处么?平白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那要怎样做?您又想要我做些什么?”苏破稍作思索,便正视着那风声处,面色凝重而坚毅。

……

……

5000字章节到。

慢热伤不起。写到现在,本文的故事才要正式开始,但成绩也彻底完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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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 千丈银河,铸玄功六式

第五四章

千丈银河,铸玄功六式

第五四章

千丈银河,铸玄功六式

五系同修

就算直到现在,苏破也没有听说过这天下强者,有何人曾经同修过两系五行灵力

在他的认知中,那便是,人身尚五行之属,唯有一脉,精纯唯一,才能凝与神魂,如臂辖使,可为神灵。

难道同修几系灵力,最终要凝成几个不同的神灵么?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苏破现在自身凝成能奇异的‘太极珠’,汇聚水火两灵力,但是他也是断然不信能结出两系神灵。

难道人可以分出两个神魂?这岂不是精神分裂么?

但是自己身躯内真的同时存在着两种不同的灵力,还是水火难容的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灵力。这种诡异的共存方式让苏破对此有了些许的怀疑,拥有未来魂灵的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东西存在。就连灵魂穿越时空都真切的发生了,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加上这老鬼又是未知年代的产物,是一个‘拥有高尚品德’的长者,在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他的话,还是姑且可以相信的。

于是苏破凝生问道:“那要怎样做?你又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

“小伙子,还是挺机警的么。”

风声中的声音悠悠,带着一丝希冀。

“说远了,也没有意义。你只是个小孩子,做不到那么多。不过,有一件事,有了你的帮忙,还是有点希望的。”

“我想要离开这,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变得怎么样了。”

那声音突然有些沉重。

“我想看看,诸神是否真的抛弃了这个世界。”

苏破默然,心中想道:“这老鬼活在上古,结果身陨,魂灵在这洞府中孤寂几万年。所有熟悉的,都不在,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所有的希望,都化为空。”

这种感受……

似曾相识。

自己内心难道不是孤独的么?这个世界对于自己来说,虽然在苏痴儿的记忆里,还有一丝光亮,但更多的是黑暗迷雾,根本就没有一丝的认同感,一丝的存在感。自己迫切的想要追求力量,不就是因为这种惶恐不安么?

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那些情感,永远是自己心中难以愈合的一道伤。穿越后,将前尘遗忘,谈何容易。

自己在那个世界的消逝,对某些人来说,不亚于天塌下来了吧。多少的日子,多少的岁月,都无法回头更无法遗忘。

自己努力提升修为,不就是想成为强者,成为神灵之上能掌握天机的存在,来把握那冥冥之中指引的方向么?

无论多少次轮回,多少的苦难,如果真的有诸神,请带我回到最初的地方。

……

……

心有戚戚焉。苏破朗声清亮的说道:“如果我能做道,必将满足前辈的愿望。”

“很好,虽然困难了点,但是如果你真的肯付出代价,还是有成功的可能。但是先要提升你的肉身修为,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汇聚五行元力,促天桥玄关愈合,要一步一步的来。首先,你要进一步磨砺你的肉身,让你的身躯中的每一处肌体都活跃起来,然后感知到天地之间五行灵气的存在。特别是要对厚土灵气,产生亲近感,更贴合土系质地,能吸收土系灵气并加以凝练。”

“为何是土系灵气?”苏破有些疑惑。自己能够感知五行灵气,但是能吸收利用的,只有水火两种灵气。对于土系,却是难能。

那老鬼冲虚冷然晒道:“何为五行?你可知道?”

“五行……,《太上化道度世仙经》中说:“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乃造化万物,配合阴阳,为万物之精华者也。”

苏破略一犹豫,便这般回答道。

“那五行有何性质?”老鬼冲虚继续追问道。

“《尚书?洪范》中说: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木,具有生发,条达的特性。火,具有炎热,向上的特性。土,具有长养、化育的特性。金,具有清静、收杀的特性。水,具有寒冷、向下的特性。”

苏破以自己在上元功法中所学,如实回答道,没有半点不耐。这老鬼既然此问,必定有因。

“你既然知道五行,也自然知道五行生克之道。在我们那个时代,先天五行顺序是:金、水、木、火、土,概取自上古奇书河图。造化之机不可无生,亦不可无制,无生而发育无由,无制则亢而为害。故此五行生克,金生水:金销熔生水;

水生木:水润泽生木;

木生火:木干暖生火;火生土:火焚木生土;

土生金:土矿藏生金。

我既然让你养厚土之性,便是要借助你体内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火元之力来催发土性,待土系元力壮大之后,便可以激活你体内被封闭的金系灵脉。”

苏破凛然一惊

这冲虚老鬼不过是神魂之身,居然便能看穿自己的身躯内的灵力,甚至,就连自己苏家天生的金系灵脉都能看得出来

自己当初以为自己没有继承苏家血脉,故此不具金系灵体,还曾深有遗憾。但是那日揭开记忆后,自然知晓,自己这金系的灵脉未必没有,而是与玄关天桥一起,都被大伯苏元星所封闭,故此无法查知。

但是这冲虚老鬼只是在旁边窥伺了几日,居然将自己这点底细都摸清楚了

自己这魂灵的秘密,他不会知道吧?苏破不禁有些忐忑。

“土生金,以厚土之身孕育庚金,此乃先天五行顺应之道,比你强行打通金系灵脉,事半而功倍,岂不妙哉”

冲虚老鬼对于苏破的质疑,话中语气中的不屑之意,便是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苏破一时间竟然无语。

“等你修成九转玄功第六式,便可以承受那种火土转化的压力,或许可以做到不至于爆体而亡……”

听到冲虚老鬼此言,苏破猛一激灵,还是有爆体的可能?

这……

这他**的还真是“人品高洁”啊。

但是,怎么修成九转玄功第六式?这些天的磨练,都足以说明实现这个目标有多困难了。

“只可惜我早就失去了躯体,无法施展阵法与符道。而那两种东西,都是修行世界里最繁复难学的法门……就算是老夫我,也仅仅知晓一些皮毛,自然更谈不上传授给你,来行取巧之道。”

“所以,我只能说,能否成功,这就要看你的意志强大与否了。玄功第五式,精髓在于‘打磨’。而九转玄功第六式,一旦修成,行功导法便如高山流水,银河流于九天,其精髓便在于“冲击”两字。你可明白?”

见到苏破若有所思,冲虚老鬼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小女娃乃是化形之身,需要以天灵地宝,精华妙药来淬炼身躯,故此,所食必精。这几日,你若放心,便由我来想办法,你全力冲击这第六式玄功吧。只有你修成这九转玄功第六式,才有可能将我带出这洞府。”

“这是何故?”苏破疑问道。心道难道这冲虚神魂不能随意进出么?

“小子,你将那剑刺击那石柱,看你能入石深浅几分。”

冲虚说道。

八鼎的沛然大力,便是不能激发金系元力,但仅凭这力量,便已经近乎无坚不摧了。

苏破仗剑,一声断喝,声震石林嗡然巨响,发力间,脚下轰然如石柱墩地,猛然一剑如流光般击出

近十万斤的力量,集中在这尖细的剑尖上,该有多锋利?

在苏破看来,便是精钢的柱子,这一剑也定然会刺个通透,直至末柄

便是这石柱有些蹊跷,至少也能刺进个尺许吧?

但是,嗤的一声,苏破便感觉到,自己仿佛刺到了钢板上……

不,远比钢板更加坚硬,甚至,比自己掌中这口金系神灵的利器还有坚硬。

嗡的一声,这不知是什么材质所铸的银色剑器,那剑身都有些弯曲,似乎在狰狞的颤动着,那股子力量,将苏破的臂膀,手腕,都挣得有些把握不住,震的麻木。

那表面都有些风化的石柱上,这一剑仅仅入石——

三分

而这,已经是苏破用尽了全力

这是什么石头?

苏破骇然,这材质,甚至比自己手头的两口刀,斩秋水,寂火,还要坚固的多。那两口刀虽然是通灵之兵,但是与这口剑器相比,还差的远,若是这般全力一击,怕是会断裂开。

“这就是阵法与符道了。三分……,要是一尺,或许可行……”

那名为冲虚的风声,喃喃自语着,话中透露出的情绪,不知是欢喜还是担忧,徉或是别的什么。

……

……

五系元灵齐修。这可真是个疯狂的主意。不过苏破也不去多想了,目前唯有全力冲击九转玄功第六式。

被那石柱的坚固给刺激到了,苏破此刻已经稍稍明白了点,自己与那些未知的玄妙之间的真实差距。

天差地别。

少年,为了一尺而努力吧

苏破毅然决然,投入那暗流怒涌的深池当中。

在玄功五式成就后,身躯的各方面素质得到进一步加强之后,苏破已经完全扛得住那暗流的刷洗,但是此刻,他要做的是——

置身于那千丈银河之下

让那滔滔的激流水瀑,那势若万钧的大力冲压己身

骤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拍击到苏破的身躯之上

这力量来的太突然,是如此的浩大激荡,苏破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好像是骑着暴牛麟马奔驰,突然整个身体狠狠的撞击在迎面飞来的巨大钢板上,全身上下那坚若精钢的骨头,在这突然的巨力撞击下,好似要全部碎裂,化为粉末一般

而那水瀑中蕴藏的阴寒,随着这股撞击也像是要渗透进入了骨头之中。

轰轰之声在耳边不住的轰鸣着。除此之外,苏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心中默念着,坚持,挺住,要振作

那股执着的想要达成目标的信念撑着他绝不上浮,死死忍受着这千丈水瀑冲击的痛苦。

风渐起,微泛着,冲虚望着那飞溅的白色水雾,将四周的草木都洞穿,震荡的粉碎,便知道,这激流之下,那少年所经受的考验有多凶险,有多艰苦。

那水雾激流隔断不了他的视线,他清楚的看到,那少年身上白皙的皮肤早已经变得通红,就像是被烧红的丹炉,要成丹的那一瞬间的耀眼。他能感觉到,那少年身躯内力量的汹涌澎湃,在他的体内,那股奇妙但却霸道凶悍的真气在蛮横的鼓动着,支撑那少年屹立而不倒。他也能感受到,那少年身上劲力一次次聚集一次次溃散融化,却始终没有流露出半分上浮的念头。看到这里,它不由赞叹着。

好一个意志如钢的少年

这样的修炼,太过急进了。但是,你这少年等不起,我这老家伙也等不起了。

前几次这洞府打开,来的都是龙族的化形强者。便是想要露面都不可能。若是被他们发现,多半是给强行拘去,施以搜魂之法,拷问上古秘术。虽然自己并不会被他们的小道得逞,但是这虚弱到了极点的神魂,却是折腾不起了。只怕被那龙族强者那汹涌的龙血之气一激,就会烟消云散,从此化为这天地间的灵气粉尘。

在这洞府当中,一切皆有禁制,自己这神魂无法得到补益,只有日复一日的消耗,因此,若是想有朝一日重铸玄身,便只有捉住这次万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逃出生天

无论今夕何夕,沧海桑田,只要有神在,便能逆天

可是……

这少年能成么?

虽然,他身上有奇异的本命真气,似乎已经被激活了。但是,越是这样蛰伏于九地之下的人物,身上的锋芒越是遮掩不住。半途夭折的可能极大。数次轮回,那神魂的印记也就黯淡了,最后只能堕入六道当中,沦为众人矣。

或许,对他来说,这般拔苗助长,反而才是王道。

想到此,冲虚子心中安宁下来。

这种如酷刑一样的苦也忍的住,由此可见他想要得到力量的渴望。

还没有觉醒的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冲虚疑惑不解。难道他就不曾考虑过,即便普通人再怎么努力,也还是无法超越这种难关的。到底是什么执念在撑着他?

这种执念,日后会不会成为他的桎梏?

转念一想,冲虚不禁黯然一笑,包括自己在内,这眼前都顾不过来,还想什么以后。

天道之下,皆为刍狗。便是诸神,又能怎样?

……

……

几日间的挣扎于困顿,苏破不曾放弃。

这世间事,便是如此,只有怀着一颗果敢精进的心,才能不断的向前,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大周京都,苏破深深的感觉道,似乎自己就是一个孤寂的人,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孤寂的气息。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甚至视自己为敌。

甚至都不用刻意,自己便能嘲讽出一堆堆的敌人。这些人,虽然极大多数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对付自己,但是,自己那种隔世的感觉,却是真切存在的。

越是这样,就越要强大

生存的根本在于力量。只要力量足够,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不知道第几天了。苏破已经能勉强的将第六式的功法施展开来。虽然头上万钧激流重压而下,依旧令他头晕目眩,耳鸣眼花。

“九转玄功六法成,卷蓬卷蓬,河伯导前辟蛟龙,万灾消灭天清明,身躯化玄力天成。”

模糊中,苏破的脑海中,突然之间闪过一丝的光亮,朦朦胧胧之中好像抓到了什么。

他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弯曲如虾米的身躯微微一震。

“水火无形,聚散无常,厚土生金身,元灵自晦,流而不凝,是为过客者而天成。”

苏破体内的黑色真气刹那间澎湃了起来,它们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死死的遍布全身,在激流冲击之时抵消部分力量的同时也随即像是云雾散开,在此刻,骤然狂野的奔腾着,随着自己那晦涩的架势而冲击着身体中一处处坚韧虬结的经脉,随着几乎难以忍受,几乎令人昏厥过去的剧痛,将那些隐蔽的奇经脉络都一荡而开。

九转玄功的道理,便是令周身通畅,令万物元气可以自由的在身躯中流动,可以无限的淬炼身躯,正所谓,万物淬玄身

痛难忍的痛但是身躯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身上的汗毛孔也不再强行的闭合,忽张忽合之间排出激流冲击以及真气在体内激荡而产生的淤血。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丝的黑污好似泥垢一样的液体,这是隐藏在他体内,便是元胎九道上元功法也无法驱除到体外的身体污垢,如今在九转玄功第六式成就的瞬间,在这万钧激流之下,在这体内通畅之时,被生生的挤压了出来。

这就成了么?

事到临头,苏破竟然有些错愕了。

他昂首,遥望那一挂天河,不禁仰天长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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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俺会努力写好。

第五五章 肉身成圣,此法竟通源

第五五章

肉身成圣,此法竟通源

第五五章

肉身成圣

此法竟通源

一口浊气吐尽,苏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从来都没有这般疲惫过。

在罗舟山刘家大院,以未经修炼之身斩杀那先天境界的强人时候,很累,但是也比不得现在。

在魁龙山顶,与星舞那乍聚便分的一战,爆发全力,很累,但是依旧比不得现在。

在草场,万众瞩目之下,那秋猎的最后一战,虽然疲惫,但也没有如今这般难熬。

直到现在,身体所有肌肉还在不停急速抽搐,胸肺中咳嗽之意上涌,虽然那新生的力量正努力的去除着身上的疲劳跟疼痛。

好在是成功了。

遥望那群峰之上的蔚蓝天空,还有那雪白如棉的云朵,还有那悠悠的过山风,苏破心中一片清明。这身躯就如被清洗过一般,令苏破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体内的那些隐秘的经脉不知不觉间被打通,甚至是增宽了两倍以上,比全身的主经脉也不差分毫。略一发力,全身的真气,还有肉身的力量都澎湃而充满着生机。筋肉柔软放松之时宛若一汪弱水,而在发力之时又好似一块钢板。这身躯中的耐力跟爆发力不但得到了极大的增强,便是真气积累的总量,也有很长足的进步。

“在这千丈寒瀑的冲击之下竟然可以忍这么久。能进入这古殿已经说明他胆量不小;身躯虽然差点,但是人非妖属,倒也正常;而且那本命真气奇异;判断事情头脑清晰,这种种因素加起来已经说明他很是难得了。但竟然连意志力跟忍耐力都达到了这般地步”

“可惜啊……可惜”冲虚那无形的躯体连连摇头仰天长叹:“可惜这小子不是生在上古……,若是生于那盛世灵天,又该如何……”

“修者如蚁的时代,当能大展荣光”

‘咻’的破空风声,苏破身躯便如一口利剑,跃出这水池,笔直的凝立在岸边。

身在空中柔软飘逸,但落到岸边,便凝重如山

残余的水流顺着他的发丝,赤luo的肌肤滴淌到地面的草皮上,凝成一滴滴的露珠。

就算是在静虚之所中无尽的修炼,也从没有今天这样的痛苦,真的好像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

苏破轻轻一抖,身上便白蒙蒙的溅出无数水滴,周身再无半点湿痕。

这才是真正的一羽不能落,滴水不沾身

刚柔转化,至此,已经到了肉身的极限。想要再度突破,那便是难以想象的境界了。

“感觉怎么样?”虽然明知道这少年多半是成功了,但是冲虚还是有些紧张的发问。

“还不错,承您指点。”

苏破扬起头看着那团风声,星眸中充满了自信与希望。

与刚刚那种身体好像被千万把尖刀给撕裂,筋肉被数百个大锤给打碎的感觉相比,现在的情况是真的不错。苏破都佩服自己竟然能忍住,而且还活了下来。

“这造化天九转玄功,你决定难还是易?”冲虚的声音变得悠远而苍凉。

“自然是难,虽然这些时日,没有您的指点迷津,我也修成了前四式,但是那想来是我在元胎九道上的积累,加上偶然的爆发所至。如今想来,根本就是侥幸之极。而这五六两式,修炼起来,在这激流如刀之下,更是险死还生。若是一口气走岔,身体疲惫之下,被那水流冲倒,大概就会再也起不来了。”

“不过,这种痛苦的磨砺,值得”

苏破斩钉截铁的说道,丝毫没有什么惊惧之色。在冲虚看来,若是让这少年重新选择一次,他定然还是毫不犹豫的去冒险。

“既然你明白这危险,这种侥幸,我就放心了。这造化天九转玄功,真的是玄奇之极。我就担心你再度冒进。以你的肉身潜力,能修成这玄功六式,已经是到了极限,若是再想突破,哪怕是一丝丝的意外,都会变成盈檑之上的微尘,将大厦压的倾倒。”

见到苏破眼中星光点点绽放,听的仔细,冲虚这无形的身体微微点头,暗道儒子可教也,继续长声说道:“这玄功,其实是分成三个层次的,一至四式为第一层次,乃是奠基,令修者筋骨舒活,血脉通畅。在我生之的那个年代,若是在五十岁之前修不成这四式,便终身无望修炼此道。肉身一途,已经彻底关闭。第二个层次,便是五六七三式,是淬身。这个层次,便是将身体内日积月累的污秽排清,将肉身的潜力激发,令肉身与天地之间的灵气沟通无障,一呼一吸,都是灵气,一举一动,都发灵力。这与修神是截然不同的。修神是修成灵神,以之调动甚至是占有天地之间的五行元力。而这玄功之道,乃是一种,元力自然,流转我身,我身就是灵力之源,我身既是灵神,这样的途径。”

“这两种修炼之法,孰优孰劣,还难说得很。但是玄功九转,对于修者的肉身要求,实在太过苛刻,而且在修炼途中,这种非人的磨砺,更是阻隔了修者向上的道路。”

“故此,便是在上古,也就是我所生的年代,修身者虽然不少,如过江之鲫,但是,真正成就肉身成圣的,不过寥寥几许人而已。这几个人,都是纵横寰宇,叱咤风云的帝者,无不惊起过惊涛骇浪。”

“第三个层次,便是八九两式。这两式,又名八九玄功,到了此步,才真正称得上是通玄,可以以肉身来凌驾于诸神之上。”

“所以说,少年人,不气馁固然好,但更不要骄傲自满,这功法你才刚入门而已。”

苏破怔怔的听着,居然一时惊呆了。

这造化天九转玄功,他早知玄奇之处,但是却没有想到,来头竟然如此之大

肉身成圣?

凌驾诸神之上?

诸神是……

是传说中的那些神邸么?

这上古之殿的石柱壁画中,仅有七式,那剩余的两式呢?

当下苏破便开口询问。自己虽然暂时无力觊觎这第七式的修炼,但是眼前不能,不代表以后也不行。日后若是成就第七式,便要进窥那所谓的八九玄功,但是这里却是断层了。

“我也不是修肉身成圣之道的。在我生之的那个时代,我也仅仅是个薄有声名的小人物而已,如何能知晓这大荒成圣之道便是这功法的创造者,至今都是一个谜”

“便是这前七式,流传出来,也不是一般人所能窥伺的。乃是因为此地的开辟者,多半乃是上古的一大能,灵神如渊,故此才能将其留刻这阵石之上。”

似乎回忆,有带着些许的猜测,冲虚子不确定的说道:

“修身修神,统称为修道,修炼为的就是触摸感知这先天地而生,飘渺恍惚却又无处不在的道理。而无论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的长生久视,还是焚山煮海摘星换斗的神通法术,看似惊天动地,神妙无方,叫天下凡夫俗子惊叹羡艳膜拜不已,其实不过也只是在这求取大道途中所得的些旁枝末节,进而演化出的各种手段法门而已。

无论是修身还是修神,想要追寻这天地的至理,都是艰难之极。除了这石柱壁画上的寥寥几人,便是那诸神之上的五方天帝也不敢说自己能‘证得大道’。

但是,这造化天九转玄功,却是一直指大道途径的修身功法。

冲虚极为肯定的说道。

苏破有些愕然。大道……那便是人力的穷极之处么?

后世传说中的那些神灵们,又有几人敢说悟通这“大道”两字?而现在,这老鬼冲虚,却在说这造化天九转玄功能以一项神通法术就能证得无上大道。仿佛好像就是一位饱学翰林欢喜赞叹说这邻家院子中的书画正是治国平天下之至理,养气修身之真性。苏破一听之下,怎能不瞠目结舌,心神恍惚,几乎要以为是自己身在梦中,抑或中了什么不明的邪法妖术耳根不净丛生幻听,抑或根本就是这老鬼中了妖法幻术信口开河。

好在冲虚看着他的表情,也是微微苦笑,点头道:“对于拥有高尚品德的老夫来说,岂能信口开河。大道之广博恍惚,古之圣人也只得以微言大义勉力记之叙之,我辈修神之人穷毕生之力日日勤修,磨练心性,感悟天地灵气的运行规律,也只求凭借自身体会领悟其中玄奥至理。这造化天九转玄功只凭借一修身的手段便要直指大道,岂不是笑话?但是道统不同,对大道之体悟也当大为不同,这修身之道也难免不是圣人所言之大道。”

“这.....原来如此……”

足怔了好一会,苏破才长叹出一口气来。这样一说,便完全明白这冲虚为何对于自己能否成就这玄功六式如此着紧了。不止如此,连他自己也是极想看看这能直指大道的肉身功法究竟如何。

……

……

成就了这玄功第六式,这冲虚才将这玄功的来历简单的说了一下,便是这样,也足以令苏破震撼莫名。

这老鬼多半是怕扰了自己心神,才选择在此刻说明。

不过这功法既然如此玄妙,来头如此之大,那八九两式,自己多半无望进窥了。

不过那还远,眼前这第七式,自己在短时间都无法参详,就不要想得太多了。

在这第六式成就之前,若是单纯的以力量来衡量,苏破约摸自己便达到了八鼎之力。这身躯所能激发出来的力量,已经堪比元胎九道圆满,仅仅没有成就神灵的宗师修者了。甚至,还要稍有过之。

到了现在,整个肉身那些错**杂的经脉都已经被打通拓宽,便是身上原有的行功经脉,都被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淬炼的更为坚韧。这具肉身所发生的奇妙变化,一时间自己还无法尽知。但是,自己此时爆发出的杀伤力跟战斗力,将远远超越之前的自己。

打个比方吧,在进入这洞府之前,自己的肉身力量若是一条溪流的话,那在修炼成玄功五式之后,自己的力量便如一条小河。而在这玄功六式成就之后,这条小河已经汇聚成大江,奔涌澎湃,似乎能将前方的所有阻塞全都一荡而破。

苏破拾起那斜放在石柱之下的凰牙剑器,凝运周身气力,一声轻喝,发出了他六式玄功肉身的最强力一击

无风,无声。

因为这一剑已经几乎破裂了空间,远比声音更快。

“砰”

重重的镶入石柱

四尺细长棱角分明的剑身,微微的颤动着,入石——

一尺余

那剑身颤动清鸣,似乎在长吟着,自打它锻造成以来,都没有这般的锋锐过。与那金系神灵之催动不通话,这单单靠的是一股蛮力,凭借的是它的自身

“一尺……,真的有一尺了……,哈哈哈哈。”

风声中,一阵悲戚的笑声狂放冲天而起,冲虚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些无法自控了。

苏破黯然而立,心中却有波涛汹涌。

“八鼎之力,仅仅能入石三分。而成就六式后,居然能入石一尺”

虽然依着老鬼所言,这石柱乃是阵法护持,只要自己气力能达到成倍的增长,便能破入至少八分之多,并不是越进越难。

看来,自己如今肉身的劲力,至少也有十六鼎之多

听到老鬼这语声,喜悦的同时,心中却是安稳了些。这老鬼终究也只是人而已。他虽然经历了几万年之久,但是依旧害怕寂寞,不喜欢空虚,那种孤寂千年万年的日子。

“前辈,已然入石一尺,您要我做些什么呢?”

良久之后,苏破低声问道。

“你看到那边的丛林了没有,在那丛林的尽头,有一洞穴,在洞穴的深处,停着一艘船。昔日一战,我险些形神俱灭,幸亏在那寂灭的瞬间,找到了一处能聚合神魂之处,但是没想到,这虚弱的神魂居然就此被困在其中,万年不得脱身。虽然在几千年后,便依靠秘法,分化神识,但也只能分出这一点神识漫游出来,还不能离开太久,否则消散后,主神定然会虚弱至将要“无神寂灭”的地步。”

“我要你修成这六式,便是因为,你若是没有这力量的支持,根本就无法通过那些咋种龙族的纠缠,到不了那里。而且也无法击破那奇诡的容器,将我这神魂解封出来。”

“而且,你若是无法通过那丛林,也就无法从这古洞府中脱身。这洞府久无人支持,阵法都已经半涣散,故此,想要脱身,便只有那方一途。而那洞府的边缘,便在那艘船所在之处,那里有漏洞可循。”

……

……

一艘船?

莫名其妙的,苏破便想到了那所谓的“罗舟法器”,难道,传说是真的?那是一舟形的法宝?

遥望那丛林处,风声呜咽,有嘈杂的声响传出,到了这边,经过几十里,已经极淡,但是苏破还是能够听出,那里有怪兽的嘶鸣声,吼叫声,还有肉体的剧烈撞击声,撕裂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哀嚎声。

这一切,入耳都是这般的清晰。

在此之前,苏破是绝对听不到的,即便是听到也没有这般的清楚,仿似那些景象就在眼前。

修成此法,连灵识都敏锐了许多。

苏破能感觉到这天地间的灵气在自己的身躯中流转,活跃着,似乎还在欢呼着。

一呼一吸,皆是灵气。一举一动,皆有灵力。

而且,这灵气不分五行

便在此时,石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推开,那小女娃呀呀叫着,爬了出来,见到苏破,便欢喜的“叭叭叭叭”的叫着,飞快的冲了过来。

苏破顿时苦了脸,这修成九转玄功六式的喜悦都黯然消散。

苦也苦也。

叫爸爸也没有用。哥手上再也没有你要的口粮了……

说实话,苏破真的不懂也不忍如何拒绝这样玲珑剔透,欢实可爱的小家伙的要求。

“小孩要奶,这是天经地义的。”苏破喃喃自语,不过当初头脑一热便答应了那玄霜龙母亲,却是忘记了这茬,还以为这龙婴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呢。不过也是,这小家伙只吃丹药。

“少年人,你且去吧。这里,自有人品高洁的长者照应……”

冲虚那似笑非笑的话语声解决了苏破的为难。

风声起处,那小女娃果然呵呵的娇笑着,竟然转向去追逐那团看不见的形体,似乎,那老鬼冲虚,就是一件很好玩的事物。

果然是龙的女娃,就连这上古老鬼都毫不畏惧,居然还这般开心。

苏破心中叹道,知道自己绝对不能以常理来度这龙女娃。

收拾好几口兵器,苏破毅然的踏上那处丛林的征服之旅。

要满足一个老鬼看看外面世界的愿望。

要给一个化形成人类小女娃的龙赚奶粉钱。

而自己,也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于是,苏破只能疾步而去,暗叹自己的劳碌命。

怪物们,不知道你们比之神灵,如何?

能否扛得住小爷十六鼎的冲击?

……

……

5000字章节到。

感谢月の紫川,a123asdf,我这个名字有点长,伊流蘇,剑神斩,五位筒靴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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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林开兽散见惊天巨舟

第五六章

林开兽散

见惊天巨舟

第五六章

林开兽散

见惊天巨舟

“噗”

尖锐的风声中,喘了口粗气,苏破将那笔直没入到地龙巨大头颅顶心的四尺剑器凰牙拔了出来。

感觉到手上偌大的阻力,耳边传来那铿锵的磨砺之声,仿佛这锋利的剑器刺进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比精钢寒铁更坚硬的金石躯干

一声惨厉的嘶号,便如雷鸣般,在这丛林中炸响,随后轰然一声,重物扑倒,苏破脚下的地面剧烈的颤动了几下,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对付这种皮糙肉厚,行动粗野的家伙们,斩秋水与寂火,这两口长刀本身的质地以及附加的灵力刀芒,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无法造成多大的伤害了。

唯有这剑器【凰牙】,依旧锋锐无匹,在贯以全力之下,四尺剑身没入这地龙的磨盘大头颅的顶心,将其脑子都绞烂,才可以做到一击必杀。否则的话,受伤的地龙疯狂起来更是可怕,也更加的难对付。

……

……

真的是恍如隔世,在这丛林深处。

那巨木是苏破从来没见过的巨厥木类,越是往里走,长的便越是高大。在这些奇形怪状的巨厥木之下,则是各种奇异的植物草木。这种浓郁的远古气息,几乎让苏破以为自己回到了七千万年前的恐龙时代。

这些咋种地龙,难道就是那些恐龙?它们都如冲虚所言,乃是龙的杂交后代?

苏破摇摇头,显然不同。自己所见过的无论是那【玄元地龙】,还是前些时日见到的那两头高大的鳞甲地龙,与后世图片中的玩意都相去甚远。

或许,这植被的相似仅仅是种巧合吧。苏破这样想到。虽然心中还有些迷茫,但是不知怎地,想起来一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或许自己一思考,不知居于诸天何处的创世神邸便开始发笑吧。

……

……

这一路上行来,苏破见过许多勇猛的地龙。尽管苏破努力的收敛气息,但是,似乎总有些异龙能够察觉到他的存在,或是冲上来吃“独食”,或是招朋引伴,呼啸而来。

它们巨大的蹄爪踏处,将一株株灌木踏平,将巨叶蕨草踩成稀烂的泥浆,将一棵棵一两抱粗的大树撞断。

无论是在罗舟山,还是在大斧山的这万里行程,苏破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集中的猛兽扎堆。或许因为,这里是龙之墓地的包围之内吧。这些咋种龙们,最差的,都有三阶妖兽的水准。而强大的,在苏破看来,如那鳞甲龙,至少有五阶妖兽的威能

七阶妖兽便能化形,单打独斗更胜神灵修者。但是某些妖兽,在五六阶的时候,也不会逊色神灵修者多少。尤其是这种龙属妖兽,更是凶悍而多智。

若是在成就这造化九转玄功六式之前,苏破纵然有八鼎之力的强横身躯,有引灵大成境界的元胎修为,但是也依然无法与之相抗,甚至,进入这丛林中,在这黄绿妖兽世界里,就是连逃都逃不掉

果然,就如冲虚所言,肉身不突破九转玄功六式,没有这十六鼎,甚至远超出神灵自身所能激发出的纯粹力量,决不能深入这丛林。

而且幸好来时是在早晨,若是来得再晚上几个时辰,在天黑之前,不能通过这丛林的中心地带,那就更加的危险。

因为不光是这龙属妖兽凶狂,最让人难防的,便是那些高达一丈的灌木

即使是生活在丛林的妖兽都不敢轻易地钻进这些布满棘刺的灌木中,因为它们锋锐的尖刺可以轻而易举地划破这些厚皮妖兽的表皮,而有些灌木的尖刺还具有强烈的毒性,仅仅是蹭破表皮,根本没有接触到血肉,便已经瞬间将这巨大的,甚至比麟马还有魁梧的妖兽毒毙

当苏破以贴山靠,将一只独角地行龙撞入这荆棘当中时,惊见那独角龙惊恐的嘶号声,那刹那间变成惨绿色的瞳孔,那戛然而止的挣扎,都让苏破后怕不已。

幸好,被撞入这尖刺灌木中的不是他自己

否则,就算是身躯再强悍,也不见得就能扛住这地龙都中者立毙的剧毒。

这也令苏破更加的谨慎小心。

……

……

一条小溪,潺潺流动,即使是密不透风,难见天日的丛林,也能看到流动间闪烁的晶莹。这条小溪很小,不过丈许宽,如果在平时,苏破只需轻轻一跳便能跨过。

但是现在,苏破却是非常渴望去触摸这水流。咧嘴轻笑一下,稍稍牵扯一下脸颊的肌肉,他便痛得吸一口冷气。虽然躲开了那些泛着碧光的灌木荆棘,但刚才不知道从多少树枝间穿过,加之被妖兽身上的鳞片刮蹭,身上早就是伤痕交错纵横。这身躯虽然强横,但毕竟不是真的钢铁。何况就算是钢铁,在这丛林中,也一样会被撕扯成一条条,被啃咬成一块块。

他捧起一掬溪水,浇在脸上,寒冷的溪水一激,顿时脑子清醒了许多,身上的疲累紧张都减淡了许多。

一波*几乎无止休的攻击,便是神灵修者,都无法扛住吧?苏破心中猜测着。最为麻烦的就是,下一秒,你甚至都不知攻击从何而来,是妖兽坚韧的舌头,还是诡异吸血蔓藤的缠绕,徉或是地下突然伸出的獠牙。

这样的小溪,是无法容纳体型庞大的妖兽的,这让他心下稍安。周围静悄悄,不时有清脆虫鸣响起,一切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

小心而警觉地清洗身上的血痕,溪水淋在伤口上,钻心地痛,但苏破硬咬牙,一遍遍用溪水浇在上面,直到把皮肤上的血迹冲得干干净净。

苏破随后将残破的长衫泡在溪水里,倘若不洗干净,在这片丛林,待得久了,绝对死无葬身之地。身上的血腥气,就像是深夜里勾引蚊虫的烛火光亮,将遥远处的妖兽都吸引过来。许多妖兽的嗅觉非常灵敏,它们甚至很远便能闻到血腥味。

至此,苏破有些懊恼,走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将那得自金衣神灵的白衫穿上。那件不知什么质地的白色长衫,在神灵与龙的较量中都没有被摧破,可见其防护之坚固。若是穿在身上,肯定会少了许多的忧患。

血液在溪水中扩散,一丝丝,有如鲜红的雾纱,在幽暗中,悄然顺着溪水,迅速向下扩散。而安静的水底,因为血丝的扩散,也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破赤luo着身子,手上不停地搓动着已经快成破布的衣衫同时,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因为这丛林中步步杀机,他到现在,已经走了快四个时辰了,想来不过才前进了不到两百里。若不是那耳边的浪涛声渐进,苏破肯定会掉头而去的。若是白天不能通过,夜晚绝不可能在这里逗留

忽然,他似乎看见不远处水中有一黑影在闪动。

丛林中的光线幽暗,如果不是水面有些反光,加上苏破本就目力通彻,在玄功又成之后,身体的各个感官又有了极大地加强,灵气自然而亲和,对黑暗的适应性又有了极大的提升,他肯定看不到这黑影。

苏破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溪面,几乎下意识的,他将那插在身畔的【凰牙】提在手上。

就在苏破握紧那细长而棱角分明的【凰牙】同时,一条黑影猛的从水中疾射向他的胸膛。

凄厉的呼啸着,风声如箭矢破空

“哚咄咄咄咄……”

连续五下爆响,一下比一下急促,最后一响,已然是迫在眉睫

苏破五剑,如电掠过,一剑比一剑靠后,最后一剑挡住那黑影的爆击,剑光已是掠过眉梢,险些就割到自己的眉眼

这【凰牙】之锋利,乃是苏破仅见,他早就怀疑,这口剑器乃是通神之兵,自己这具肉身,若真是被这剑器抹过,肯定是皮开肉绽,切出好大的创口。但是苏破不能不挡,因为他这一刻心中的悚然之意,竟然是直迫心脏

若是被这黑影袭中,怕是……

以后连皮开肉绽的机会都没有了

……

……

五声沉闷而急促的暴击声连贯密集的就像一声悠长的饱嗝。打破了这小溪的潺潺寂静。这道黑影的力量极大,第一下冲击就将【凰牙】的剑锋撞作一蓬碎芒,余势未绝的黑影继续朝苏破冲射去。好在苏破如今反应速度不同凡响,身躯的爆发了更上台阶,眨眼间便将这几乎是无坚不摧的利剑连续挥出,第二下剑光破碎。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剑光,依旧破碎

直到第五下,苏破的手臂都几乎麻木了,才硬生生地抵挡住了这黑影的最后一下侵袭

在这【凰牙】内敛的银色光芒映照下,终于显露出这道黑影的模样。它身躯的中段比苏破的手腕略粗,长度大概有三尺左右,头尖尾巴细长,乍一眼看上去就像鳝鱼或者水蛇之属。在它的头部两侧有一条细线,那是它的嘴,足足差不多有它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一尺那么长。一张开,两排锋利狰狞的尖牙,看着便令人心寒胆颤。

这是什么?

苏破骇然于它身躯的坚固。这凰牙如电般的五次挡击,那可撕裂金石的锋刃,竟然对于这怪物毫发无伤。

在这步步杀机的丛林中,本来以苏破的认知,体型越是庞大的妖兽,往往便越是恐怖,实力便越是凶悍。但是,这仅仅长三尺家伙的出现,显然已经彻底的颠覆了苏破的认知。这片刻的凶险程度,已经比得上这大半天的总和,甚至还犹有过之

苏破毫不怀疑,方才的第五剑,自己若是来不及挥出,或是手臂乏力,斩出的稍晚,自己的脑袋怕都被它可咬掉了

生死只在一瞬间

十六鼎的大力,便是那鳞甲独角龙,都无法撼动苏破的身躯。但是这小小的妖物,竟然让苏破泛出一种极度乏力的感觉。

体内真气一冲,手臂才恢复了灵动的感觉。

苏破凝目盯着这凝立于溪水中的家伙,一动都不敢动,精神绷紧到了极致。

这一刻,似乎被那生死一瞬间的极度战栗所刺激,不知不觉,在他的神海中,那轮黑色的大日,巍巍然的升起,这一刻,散发出来的黑色光芒,竟然是内敛而深沉,再不复昔日那般耀眼。

在苏破的脑海中,那黑鱼样的怪物方才那凌空五次飞跃,如慢镜般的重现。

一下,一下……一下。

浑然天成,即便是在苏破那重如大石,重如山岳的剑器挥击之下,被震开,但是它只是尾巴一甩,划出一条诡异的扭曲的,便如S形的弧线后,那反震之力便被它消掉,并重新获得爆发的动力。

诡异之极,也足够令苏破惊骇。尤其是,它的两个小眼睛死死地盯着苏破,那流露出来的疯狂和欲望,仿佛要将他一口口的咬碎,让苏破感觉到毛骨悚然。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怖诡异的生物,阴暗中,那两排雪白牙齿是那般的嗜血的醒目。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敌。苏破这一刻,明白自己已经到了最最危急的关头。对手不是神灵修者那样的神机莫测的大能,也不是巨龙那样令人恐惧的庞然大物,而是这眼前的小东西。

対恃了不知多久,似乎仅仅是一刻,也似乎有几个时辰那般的漫长。大概是觉得眼前的对手不似外表那般的孬弱,那口兵器的锋利也给它带来一定的威胁,那黑鱼身子一扭,像箭一般,复又钻回到水中,一摆尾,便电射而去,消失不见。

刚才那一系列变故极快,令人目不暇接,苏破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这黑鱼消失,他才下意识地从溪边向后退,此刻左手还拎着湿淋淋的衣服。

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溪面,苏破迅速越了过去,再也不敢停留,疾步而去。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小溪里体型稍大地妖兽是无法生存的,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哪里知道,居然还有这样可怕的生物存在。

快若闪电的速度,锋利狰狞的利牙,神奇的扭动,还有那股疯狂的吞噬之意,让苏破心有余悸。

这处几百里方圆的丛林,虽然远没有大斧山那么浩瀚深远,但凶险处,却比那万里来时路胜出太多。任何看似安全的地方都有可能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苏破将这一切凶险都归咎于,他还不够强

那黑鱼的力量强大无比,方才撞击的力道之大,足以洞穿金石。

但是,如果自己反应再快点,动作再准确点,便很有机会将其斩杀

但是说易行难。这身躯每一次的突破,增长的力量及身体的各种能力,都不是立刻就能发挥出来的。这就如一具机器,需要一定时间的磨合。

好在方才这种恐惧也只是一瞬间事。苏破绝不会让这些东西都印在脑子里。丛林再危险,无论如何,自己都要闯下去。只是要越发的谨慎,绝不可以行百里者半九十而终。

仔细查看了下【凰牙】的剑锋处,隐隐沾着些淡淡的蓝色液体,凝在剑脊上。苏破嗅了嗅,有种异样的香气。

它也受伤了么?苏破心中有了些许的安慰。

似乎所有的坏运气,在那溪水旁都消耗光了。此后的行程中,再也没有撞到类似的凶险,甚至,都没有遇到什么妖兽。

当远方黑黝苍茫的山岭突然出现在苏破视野中时,他如释重负——

终于走出这丛林了。

苏破脚下不停,片刻功夫足足走了十多里,来到那高耸的环状峰峦前,那沉闷而浩荡的浪涛声便惊入耳膜。

这环状的峰峦,高亦是达千丈之多,上不见飞鸟,只有流云悠悠,罡风呼啸。但是在这边朝向处,却是多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其下更有嶙峋洞穴。

这豁口便斜倚在那断口处。

这是一片高达百多丈的断崖,前方就是大海。正是风起时分,一片片的海浪在风中不停地互相挤压涌起,汇聚成丈高的海浪在旁边断崖岩石上拍得粉碎,海风带着咸味呼呼吹来,放眼四周一目了然。

就是这里了

苏破深深吸了口海风,左右看了看,将这一片无人的荒芜尽收眼底。

出海便可离开这上古之殿的洞府。只是不知道,这里为何从来没有人迹发现这豁口。当然,也有可能是发现,也无法通过那丛林。

苏破慢慢的走进那洞穴。

这百多丈的断崖斜下,那洞穴几乎有几十丈高,豁口并不规范,行到其中发现石壁光滑。

仅仅走出几百丈,苏破便停下了,呆呆的望着前方。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艘大船钢铁大船”

“什么罗舟法器,简直就是扯淡”

苏破低喃着,狂吼着,这明明就是,明明就是一艘来自他生活的后世,或者更为遥远时代所铸造的巨大战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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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章 大舰森然,为何人法器

第五七章

大舰森然,为何人法器

第五七章

大舰森然,为何人法器

洞穴有门。

这是一扇厚有两尺许,宽近五丈,高有近二十丈的巨型金属大门。大门上用很繁琐的手法,雕刻了上下九层无比精致的奇异花纹,一层层相互交缠,却又隐隐构成了一条腾龙图案,美轮美奂,简直不是人类所能想象的手段。大门所用的金属呈现出绚烂的紫金红色,苏破若果不是目光全被那巨舟吸引,当能发现隐隐有一片片流光在门户内荡漾,正有如那天边的朝霞。

这流光荡漾在门的缝隙间,苏破可以透过流光看到门里的景象。

装载巨舟的,眼前的这一处大殿,气象恢宏有如神人住所,在这奇异的山谷中,显然是一处格外重要的所在。

难道说,这里才是真正的上古之殿?苏破有些恍然。

这一路行来,在丛林内是步步危机、处处凶险,几乎每一棵小草都能吃人。但是到了这里,原本的天堑变成了一片坦途,这反而苏破觉得有些不安。

这战舰是如此的巨大,横在门后,苏破无法得窥全豹,只能见到那一抹入目的峥嵘。

站在半掩的巨大金属门前,苏破看着那‘巨舟’,徉或说是巨大的战舰,看着那些如岚霭的流光,突然爆发了一种渴望

似乎,这些流光如网,隔绝了什么。

于是,他要推开这大门

“呀……”

爆发出全身的力量,苏破的脸显得格外地狰狞。沉重的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缓缓的,缓缓的被使出了全力的苏破推开。在十六鼎的大力下,这虚掩的殿门虽然不知有多沉重,但还是缓缓开启,直到完全敞开。

一团乳白色的灵气混杂着点点璀璨的星光自殿内奔涌而出。扑在了苏破的身上。苏破情不自禁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是多么精纯、多么浓厚的灵力……

这种灵气,与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属迥然不同,苏破难以分辨,但是能感觉得到这灵气的那种亲和之意,就似乎,如当时那水系元力入体的感觉,清凉而浓郁。

但是……

这些转眼便散去的星辰般的光芒是什么?为何竟然有隐隐的叹息声在脑中回荡?

为何会有种种欣喜的感觉,在自己的脑海中翻涌?

似乎,有很多熟悉的人在道离别,在说再见。这一隔,已是不知多少岁月,而下次再见,更是不知何年何月。

为何自己竟然有种要落泪的感伤或是悸动?

沉默了许久,苏破才从这种莫名的感伤中醒来。挥了挥近乎光秃的衣袖,苏破有些迷茫,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将心情恢复宁静,他踏入那大殿中。

一进大殿,苏破就感觉到不对。在外看,这大殿长宽也不过几里许。但是进了大殿才发现这大殿内的空间大得令人吃惊。

站在那巨大战舰之前,他好似悬浮在宇宙虚空中。脚下就是无边无涯的星海,一颗颗星辰转动、一团团星云缓缓的旋转、无数道流星彗星轻盈的划过虚空,脚下这无边无际的星海,每一刻都有星辰生死幻灭,破碎或是沉寂。

直到他再行一步,才真正的脚踏在实地上,眼前一花,这星海尽去,仿似只是幻像一般。那脚下只是布满各类奇异纹理的金属地面而已。不过这金属地面乃是银白色夹着灰黑色,编织成各异的图案。

那巨大的战舰便坐落在这金属地面之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艘军舰。不过与苏破后世记忆中的,有些差别。无论是金属的质地,还是造型的独特,似乎都不是那个年代的产物。但是苏破能够肯定,这是科技力量的结晶

粗混过军事论坛几天的苏破怀着极度震撼的心情,细细的分辨着。这战舰有种后日德兰型战列舰的味道,均衡、协调、装甲厚、看样子水密性极佳、生存性强,那舰炮的制导射击指挥仪极其先进。

这近二十丈宽,百余丈长的舰身外观非常优美,但同时透着一种残酷的冰冷,狰狞。从它的身上,苏破看到了顽强、精确、凶猛、残忍,都熔铸到它千万吨的金属躯体里,使它成了最可怕的海上蛇颈龙。

或许,这庞然大物,这种科技杀器,并不是自己那个世界的产物。但是这并不能阻止苏破心中的那种喜悦与激动。

因为,这东西很显然是隔世的文明产物,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会不会跟自己这样魂灵的穿越也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处?

它既然能在无限的未来,神奇的坐落在这奇异的殿堂当中,那么自己会不会也能抓住这时光岁月的剪影,回到自己渴望留恋的未来?

未来或是前世,或者是其他交错的时空,都无所谓,苏破只想掌握自己的执着,只想回去,哪怕是仅仅看上一眼,道上一句,也好。

……

……

苏破如灵猿般攀爬而上。这巨大的战舰虽然高大,那外壁足有几十丈高,但是却有各种机括参差密布,根本难不倒肉身更胜元胎九道大成宗师的苏破。

看着那些复杂的武器、雷达、管道、金属缆线、隔舱,还有一些奇异的,苏破也无法认知的东西,他心中的激动未曾消减半分。这是一艘真正的军舰

幻想它稳稳当当地劈波斩浪,航行在怒海之上,堪称一海上金字塔。能指挥这样一艘伟大军舰的军官,难道不是达到了他一生事业的顶峰了吗

站在这巨舟的船头甲板上,与其庞大相比,苏破便如一个巨象身上的麻雀,小的可怜。

便在此时,那东方大海遥远处,先亮起几抹垂直的绿光,在那里轻悠地飘动,渐渐淡化了。一瞬间,西方的整个天空都亮起来,一壁无穷大的翡翠色和湖蓝色的光的瀑布,缓缓从高天上泄下。先静定几分钟,然后开始扭曲,皱折,抖动,变幻,仿佛一群硕大无朋的山精在光的原始森林中跳舞。

这人间最奇幻的景色把苏破震慑住了,像一个玩偶,久久陶醉在美的激情中,这一刻,他心中竟然充满了对于那浪涛深涌大海狂波的探寻之意。脚踏巨舟,这一刻,他豪气干云。

……

……

大晋之西,天龙山下,牧野府。

夜已深。整个城区看不到一盏灯光,大街上漆黑一片,只有府军巡逻队的兽皮靴子,践踏在街道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重的笃笃声。

因为天龙山脉太过幽深,气候恶劣,自古便是恶兽遍生的险地,到了今朝也是兽潮的频发区。故此这牧野府也就首当其冲,成为了大晋抵挡妖兽侵袭的第一道关卡。夜半也有成队府军强者巡察。灯光在这夜里,往往会成为一些喜光恶兽的目标,惹来攻击。所以这牧野府近千年来便夜不燃灯。

牧野府在很久之前的东元诸侯割据时代,曾经是拓跋国的国都。拓跋族是个迁移性很强的民族,远在五洲大航海的时代,它的人口就曾经流散到遥远的北海和更北的北冰洋诸岛上,在那里留下过痕迹,号称是生活在浪涛上的民族。而三千年前的潮汐之怒,那席卷天地的怒潮,还有那七海之中咆哮的海妖引领的无边屠戮,将这个强大的民族近乎摧毁。也将昔日的大航海的荣光尽数抹杀,重新将海洋的统治权收归海妖异族之下。

如今七大海域,仅有东海才被人族占据一隅,大妖莫近。

东元历,五八七六年至六零零三年,一百五十年间,拓跋族残余势力纷纷向牧野城大规模迁移,一路减员,加上几次兽潮的冲击,使这座古城愈加淡雅冷清。

直到东元六八三一年,大晋统一东元大洲西半边广阔的疆域,将这里原有的几十诸侯国吞并,这里便成为了大晋在最西的牧野府,也成为了防御兽潮侵袭的桥头堡。

在牧野府东四条街,这里也是俗称的“小大平街”,号称与大晋国都的“大平街”小有一比。在街道的两边疏疏落落地排列着一些比较久远的建筑,其风格既非大晋风流,也非乌京厚重,而是一些斜顶、方窗、挂着大片白色遮阳帘幕的宽阔高大石屋,一般只有三四层。

这种白色的遮阳帘幕,在其他地方,通常到了冬天就摘掉了,但是在牧野府,却是常年的垂挂着,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这些石屋建筑,东头接着牧野府衙,西头是一片青葱的花园。花园里有一座四层楼房,在简朴的石屋建筑中它显得鹤立鸡群。

正门是两层琅嬛式廊柱,大窗上镶着碧色水晶琉璃;里面更是金碧辉煌,贵重的来自异大陆的地毯、紫檀拼花穹顶、枝型吊灯、包金镶玉的家具。

它就是整个牧野府首富,赵天野的宅院。此时此刻,这宅院中很是幽静,廊柱之间回荡着阴森的恐怖感。

赵天野,他的名字其实应该叫做拓跋天野。虽然经过多年的稀释流失,但是拓跋家的传承终究还是留了下来,这里许多府人都有拓跋的血脉。赵天野也成为这牧野府周边流亡的拓跋人暗地里的精神领袖。

在绿地和树丛中,这四层楼房的顶楼上,有几个人透过窗帘,遥望着远处的荒野,以及那深重的远山。在他们前面的方桌上点着蜡烛,昏黄的烛光被那特制的窗帘完全吸收,绝不会透散出去,被恶兽或者是凶恶更甚于恶兽的府军发现。

“王上还没有忘记我们。”一个高大的男人开口了。

屋里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说话的是个高个子,头发稍稍有些发黄,脸上有些皱纹,但是眼睛很亮。虽然身材极其魁梧,还有些昔日拓跋人的影子。但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眼睛便咪成了一条缝,给人的感觉便是一个油滑的商人,奸的不能再奸,丝毫看不出拓跋人的粗野性子来。他就是赵天野。

另一个男子,身材很矮,肤色很黑。这种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纯粹在暴烈阳光下晒出来的。而且他的腿有些罗圈,仿佛紧抓着地面。从这便可以看出。他是个水手。他叫拓跋虎,虽然矮小但是肌肉结实,眼神中满是桀骜之色。

漂亮的年轻女人明眸洁齿,黑色头发如瀑,斜斜的分在两边,胸部饱满,双腿修长。

“是的,王上在东海,虽然远离这里,但一直心怀故土。知道天野兄一直辛苦为拓跋族人谋权益,很是欣慰。”

她淡笑着说道,手指微微轻弹着另一只手的掌心。虽然稍稍显得轻佻了些,但是那赵天野却没有一丝的不耐神色,他眼睛微微的眯着,挤出欢喜之意,笑着说道:“王上的赞誉,天野愧不敢当。所作所为,无非都是为了拓跋遗民活的好些而已。只是能力所限,做的不够好。”

“好与不好,王上心中有数。我们这次的来意,想来你也知道了些吧。”

那女子笑容更加的甜美可亲。

“听说是小公子要来……”

赵天野躬身低声说道,言中有探寻之意。

“正是如此。小公子在东海,年纪还小,王上觉得不太适宜……故此,便打算将他送到这里,安排个合法的身份,然后去大晋入学……”

那美貌女子有些委婉的说道。声音柔媚的很。

但是,这柔媚的声音听在赵天野耳中,却如雷鸣一般

他一愣之间,那女子轻声娇笑道:“天野兄,你可是有什么意见?”

与此同时,那低矮汉子哼了一声。

如果说刚刚那言语如雷鸣,那这哼声便是霹雳,瞬间将赵天野惊醒。

这可是至少在先天归元境界之上的大高手……

看他的样子便知道,定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主儿。那东海便是强盗窝,那小公子又能是什么好鸟呢,这样的人居然也要去大晋学坊?

如今形势不由人,看来这辛苦积下的家底,都要败光,如果事有不谐,自己的性命都要难保。

心中百般心思翻涌着,但是口上只能说道:“王上的意思,自当照办,但凭两位吩咐……”

“如此甚好。小公子大概已经成行了。虎哥与我便去迎接,此间一切就要多劳天野兄安排了。同为拓跋子民,同出一脉,日后东海航道,自然会多有照应之处。”

“是,是,这个自然……”

赵天野低头恭谦的应承着,但是那看着黄梨木雕花地板的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丝寒光。

……

……

这偌大的巨舟,徉或说是巨舰,苏破仅仅是走了一遍,便耗费了一个时辰有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这洞府中却是有淡淡的光华闪动着,将这宽阔的空间照亮。

苏破仔细查看,发现发出淡淡光芒的,是这洞府的金属地板,但是这巨舰本身也有光华微微闪烁不定。

伸手仔细感应着。如今苏破玄功六式成,身躯与天地灵气的沟通极为通畅。虽然不能如修神的元胎九道那般将灵气引入体内,贯以神魂,凝聚神灵,但是也能挥洒灵力,无时无刻不在淬炼身躯。也令苏破的身躯对于灵气灵力的波动敏感之极。

果然,当手触摸上去,隐隐有种级其微弱的灵力波动着,隐晦但却卓然显示着它的存在。

不过苏破没有敢与其进行沟通,因为他突然感觉到心脏的猛然跳动,那种心悸,让他骤然惊醒。

这巨舰上的灵力波动,即便再微弱,对他来说也足够的恐怖。似乎便是星星之火,一旦触摸,便会将身躯焚燃殆尽。

想来也是如此。那罗舟山的传说,已经有千万年的历史。若果这巨舰真的便是那传说中的罗舟,那么这便是仙人曾经动用过的法器,里面若是有遗留下来的禁制,绝对不是这凡世之人所能承受的。

虽然,在苏破看来这巨舰怎样都不似什么“法器”,根本就是后世的科技产物。

寻了一会,便渡过了这一夜。

第三天.

苏破再度回来,此番身着那白色长袍,胸前鼓鼓的,是那小女娃裹在长袍里。这好动的小家伙不时的撕抓下他的胸口,弄的他痒痒的。

这次,不知为何,很少有妖兽挡路,比之前的一来一回快上了许多。而且,这两次路过那林中的小溪,也在没有见到那古怪的黑鱼。不过在经行到那处的一瞬间,苏破还是隐隐能感觉到心悸,似乎有史前凶兽正在窥伺着他。他要是一不注意,便会冲上来将他吞噬掉,撕咬的粉碎。

几百里丛林,就是这次来没有受阻,也用了半天时间。

而对于冲虚老鬼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风声呼啸,便回转这洞穴中。

当听到苏破问起那黑鱼的时候,阴风中,冲虚的声音有些奇怪。

“原来真有此物……”

“难怪这丛林中,那些咋种爬虫们的数量总是保持在三百上下。”

“这是什么缘故?”苏破惊奇的问道。

“虽然我这分出来的神识太过微弱,识感不强,但是在这几百里这么小的地界,能躲过我的感应的,肯定是上古异种。”

“若是你说的那般模样,那极有可能便是食龙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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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章 远古异种,斩之以求丹

第五八章

远古异种,斩之以求丹

第五八章

远古异种,斩之以求丹

“食龙鲟?”察觉到冲虚语气中的惊诧与凝重,苏破有些吃惊。这上古老鬼魂,可是见识过千万年的岁月沉沦,什么鬼精古怪的没见过,但是此刻对那黑鱼却是显得很是慎重,却是令他有些意外。

“不错,就是食龙鲟这乃是上古,甚至是远古的一种异种精怪,乃是上古龙族的天敌,不过因为数量极其稀少,故此,也并不广为人知。就算是我也从未曾见到过,仅仅是从师门的【大荒十河异物志闻录】的末页中见过一次,就是那籍贯上也所言不祥,但只是寥寥几言而已。”

“不过,想来能在幼年肉身便有如此诡异而强悍的攻击方式,想来有七分把握可以认定是它了。”

“幼年?难道它还是幼年生物?”苏破一惊。仅仅可能是幼年的食龙鲟,便已经将自己逼迫到一个相当窘迫的地步,若是成年的生物,那该是……,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是啊,据你所言,他不过才三尺长,那不是幼年是什么。长到这么长,不过才万余年的寿命,还是个小家伙。否则,若是生出本命灵法来,别说是你,就是你所言的什么神灵修者,面对它也休想逃生。”

冲虚缓缓言道。

“这么厉害?”想到那小黑鱼那嗜血般狰狞的眼睛,苏破心中犹有余悸,到了嘴边的疑问也没那么多的质疑之意。想想自己的肉身强悍程度,已经超越了神灵修者,所差的,便是对于天地间灵气的操控,对以灵神的凝聚,对于灵力的更深刻理解。但是当面对那黑鱼暴起的一击,肘腋之变,靠的就是肉身的反应速度,就是神灵修者在此,也未必能比自己做的更好,除非……

猛然间,苏破想到了刀王杨公忘,想到了那夜月送佛子的白衣文士的抵天三剑,想到了十步一拜,万水千山的纳迦兰,还有与玄霜龙争斗的那三神灵中的金衣人。这几人给苏破的感觉是——深不可测

或许他们有更好的应对手段。

就在此时,冲虚的声音在阴风中传出来:“这异种生灵,想来便是这古殿之主留下来的,乃是为了控制这丛林中地龙的数量。虽然只是幼体,但是天性相克,纵然是五阶地行龙,也难奈何得了这食龙鲟幼儿,更别说是那些低阶龙的幼体。也不知道被其灭杀了多少。只是不知道这古殿的主人是从哪里得来的,而且,他居然还丝毫不在意龙族的态度。要知道龙族对于这种天敌,痛恨入骨,一贯都是除之而后快的,绝不会姑息。”

“冲虚前辈,难道你也不知道这古殿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么?”

苏破诧然问道。看样子,这眼前的巨舰不知停留在这古殿之中多久,难道这冲虚道人到现在还不知那古殿主人是谁人么?

“不知。你可知道这巨舰是从何而来?”

苏破精神一振,心道这正是自己迫切想要知晓的,便抬起头来说道:“不知,愿闻其详。”

“不知道隔多久了,那一场诸神之战啊……”

冲虚道人所化的风声,缓缓道来。

“大荒之地,五洲,五神帝,座下诸神皆有不测之威能。那一日,天轴打开,三十三天之光辉降临于世,太皇黄曾天门户大开,天地之间的灵气如潮卷,七海为之震怒,五洲为之狂飙。那泄漏出来的点点仙灵之气,令诸神疯狂,令无数修者奋不顾身。但是那门户天关,神威如炬,只有在时限之内的强者才能通行,入驻上天。”

“谁也不知道那天门何时关闭,谁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那天地之间的壁垒,平日想要破开,谈何容易不说破开天地,便是在那成神路上的神临三劫,便令无数修者陨落,最终成为神邸的,不过千之二三而已。”

“大荒五洲诸神,战于天穹荒原,那一日间,便有上百神人神魂俱灭,就连转世重生都不能。我适逢其会自然也不甘心错过,便趁机想要突破那战圈,通过那天门。但没想到,就在相距天门之前三百里之处,漫步而过的咫尺之遥,突然那天门中爆出如渊如狱般的光辉”

“那光辉中的冰冷之意,便是诸神也只能为之战栗便是神帝也绝不可能有如此威能那透出天门的神辉只是一卷,便将三百里之内的神人全部……全部倾摧神辉过处,尸骨无存便是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没有留存下来”

说到这里,冲虚的言语竟然颤抖了。那种恐惧,即便他此刻化为神魂之身,也仍然刻在他的骨髓里,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刻在他的生命烙印中

大恐怖

“天地之灵气,不垢不灭,不多一分,不少一厘。是绝对守恒的。就算被修者引入体内凝为灵力,化为神灵,但也仅仅是形态的变化,其包含的能还是不会改变的。那三百里方圆,不下五百神人,其中还有几个神帝座下的祭天者,其已经有破开天地的神通,只是忌惮那天地壁垒将开之劫难,而不敢尝试而已,此番天门即开,当通过无忧。但是,他们也如那些神人一般,被彻底的吞噬,就连半分神魂灵气都没有留下”

“何其恐怖”

苏破能感受到这冲虚道人心中的惊恐。当是时也,那种雷惊千里,神辉滔天的杀戮,该是何等之威虽未曾见,但可以遥想之,一时间竟有些心驰神往。

在这冲虚道人口中,对于苏破所言的如今能凝成神灵的修者,虽然没有直言,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不屑,苏破就是聋子也能听得出来。

那种不屑,也非不屑,只是一种俯视,一种居在高处,俯瞰身下的蝼蚁。就如人类谈论牛马动物的那种超然淡然。

这样的修者,居然对那神辉恐惧如斯

那是一种何等层次的存在啊?

“三百里密集的神人与大修者皆没,我虽然逃过一劫,但是,不知道何方神帝突然出现在天门千里之外,举手之间,便在虚空中抓摄出一艘巨舟,以神力灌注,化作流光掷向那天门,这流光瞬息而至,但凡身在期间者,皆无可躲避,化为灰灰。而我也恰好身在其中,避无可避,只能施展秘法以神魂相就,躲在那巨舟之内一处奇异所在寄存,随后便发生碰撞,我神魂无法探查,对于后事便一无所知,只晓得这巨舟坠落……”

苏破到了此时才知道这巨舟之来历。

原来竟然是神帝以大威能从虚空中摄出

这虚空中,包含的是何方天地?难道这神帝之威竟然大到可以洞察时空?可以窥破这时间与空间的壁垒?可以将神力伸展到异时空?

否则,这后世的科技产物,怎会被他拿到并作为武器出手?

满怀困惑,苏破便开口问道:“冲虚前辈,神帝究竟是何等修为?与那天门之内散发出来的神辉相比,孰优孰劣?”

“何等修为我也不知。神帝的威能,在我那个时代从来都只是传说。都说祭天者的神通仅在神帝之下,但是那一役便可知,双方实在是相差甚远,甚至难以度量。”

“至于与那神辉相比,以我看来,应该是有一战之力吧。否则那神帝绝不会轻易出手的。”

“那神帝既然有不逊于那奇异神辉的神通,那他们为何不破开天地壁垒,入驻三十三天?”

苏破问道。

“我也不知,但依我看来,大概是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吧。在这大荒之界,五神帝的光辉可震慑四方。但是到了诸天,即便是那第一天,太皇黄曾天,也未必能拿到在大荒的权力与威风。更何况,他们早就参透天机,即便是不入诸天,也能修炼五行之大神通,那大荒与诸天所差的,也就那点仙灵之气罢了,并不放在他们眼里。”

“更何况,这大荒一界曾有传说,传说那开天的远古诸神便是源自大荒而起。这神殿石柱上的图腾,说的便是那诸神之故事。据说,那消逝的远古神邸的威能,举手可裂星辰。他们便极有可能居于三十三天之上那最高的几重天。在他们离去之时,曾经在这大荒留下印记,唯有在这大荒之中,才能真正的参透阴阳之机,才能追逐先贤的足迹,达到不垢不灭,与天地同的境界。但可惜,这只是传说而已。”

在仅剩下神魂之后,冲虚子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越发的兴奋起来。

“这神殿,或许在那一战之前便存在,也或许,在其后若干年才建造。我这神魂,直到前不久才脱身出来,所感应到的,也不知是几代传人了。不过看那图腾柱上的九转玄功等图录,以及这些阵符,便可知,开辟这神殿的大能,神通应该不在祭天者之下。”

“远古神邸既然远去,那太皇黄曾天,以及诸天所居都是些什么人呢?”

苏破问道。

“诸天万界。”

冲虚子凝生说道,意态幽幽。

“这大荒仅仅是诸天之下的一界而已。这亿万年中,不知有天才奇葩,参悟玄机,神力破天地,打破这天地壁垒,进入诸天。那太皇黄曾天不过是诸天的起点而已,修为愈高,便可以一重重的破开入驻。直到最后追逐到远古先贤们的脚步,最终同归永生。”

苏破想了想,似乎能够理解。这万界,是不是就是所有能有生灵可以生存的星球?但是,这诸天到底在何处呢?难道是不同的位面?不同的宇宙时空?

“冲虚前辈,您的修为如何衡量?您能够破开时空,到达自己想去的年代,想到达的地点么?”

苏破的心中满是悸动。那些关于诸神关于诸天的传说,在他看来是如何的遥不可及。但是眼前这鬼魂却是真切存在的。如果他能够做到,那自己或许还有些许希望。毕竟,这是个眼前能触得到摸得着的例子。

“少年人,那是不可能的”

风中传来轻笑声。

“便是神帝,能识破虚无,破开时空,但也不能肉身横渡时光长河。即便是有大神通,也极其险恶,随时都有可能被时间长河所淹没,终有几十万载的寿命,也可能弹指老去。但更有可能的是,迷失在无尽的虚空中,难返来时路。”

“至于我,便是距离祭天者还有极大的差距,更别说与神帝的光辉相比了。”

苏破心中一颤,顿时黯然。

他随即抬起头来,朗声问道:“那天门既然打开,接引神人入驻,但为何又有神辉肆虐?”

“这个就难说了。或许是那太皇黄曾天中有神帝等级的大能相争,伤及无辜,也或许那天门之开,根本就不是要接引神人入驻,而是有人要下来”

“诸天之门,通行还算容易。但这界门,却是入易出难。”

“这么多年来,传说也不过有寥寥几人能下界来。也将这诸天的奥秘传播开来。”

……

……

至此,苏破已经粗略的知道了这巨舟的来龙去脉,也知晓了一些上古的奇闻。

对于诸天的传说,他只能遥想之。

当日罗舟山惊变,便是他重生之时。但是那时,在那黑铁环中感悟到的那段影像,便是所谓的天劫吧。

神临三劫……

原来那凶刀的主人已经通往那上古神人之路了么?

不知道他面对的是第几劫。

那食龙鲟不知在此间存在了多少年,若是那神殿主人所留,那岂不是已经有万年之寿命了?

因为玄霜龙曾经说起过,这上古之殿已经万年没有开启过了。

那食龙鲟若是长成,又该需要多少年呢?

这种把龙当成食物的上古生命,果然是难以想象的奇诡,生命形式也太过强悍之极。

当苏破询问之时,那冲虚言道:“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完全长成的食龙鲟,这奇异生灵的来历,生长的过程,都是未知之谜。不过但凡有食龙鲟的出世,都会掀起轩然大*。”

“那是为何?”苏破放下失落的心情,疑惑道。

“因为这食龙鲟不光是龙族欲得而诛之。更因为一身皆是宝,神人也都在追逐。”

“一身是宝?”苏破顿时眼前一亮。

“不错,食龙鲟一身是宝。内丹可以融入修者身躯,令修者对于天地五行灵气的感应更加灵敏,特别是对于那神秘的阴阳之力的感悟,也有大有帮助。传闻这东西若是成年,既非阴阳,也不如五行,但是却可以调动天地阴阳五行之力,端的是神奇之极。就算是祭天者那个级别,也远没有这般的造化之力。”

“对了,若得这食龙鲟,或许对你的神灵之修,大有帮助,即便不能帮你打通天桥,也会令你对于五行感知更加深入,说不定真的有机会能轮转五行,成就混元境,到那时候,重塑肉身,天桥自通。便是那食龙鲟的血肉,对于这小龙娃来说,也是大补之药。可以令她日后兼有食龙鲟的一些特异之能。”

冲虚子似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不过几月的时间,但他也看得出来,这少年虽然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但是眉宇之间自有一种坦荡。这种人的信念都是极其坚定的,对于承诺也是言出必果。故此,只要待其以诚,其人也必能言出必随。

换言之,只要他能取得这少年的信任,这少年能力越大,便越有可能实现他的梦想。

这几万载的孤寂,已经快要令他疯狂。如今在神魂行将沉沦消逝之际,突然有救星出现,如何能不令他欣喜若狂

在这个灵气渐渐转化消逝的年代,这少年要想在修道的路上不断的前行,便需要指引。而对他来说无疑便是最好的机会。

他在风声中低叹着。

几万年了,我似乎又看到了诸星的光辉。

难道这大荒世界,真的有远古诸神的秘密?否则怎会有如此多的星神投入这蛮荒不毛?他们是否也在不停的找寻?

眼前这少年,明明只是平平的体质,却能在最短的时间修成那造化天玄功六式,如果不是沐浴着诸星的光芒,他如何能做到?

他如何能够做到

……

……

沉思了片刻,苏破轻声淡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斩杀于它”

这空旷的大殿中,于寂静中,勃然而起惊雷

冲虚道人听到少年轻描淡写的言语,却是能够察觉这决然之意。即便再凶险,只要对于他的修行之长途有所助益,他都会知难而进,绝不退缩。

果然,唯有这种信念,才能斩尽虚妄,灭尽彷徨,在这万丈红尘中,勿须回顾,直杀出一条血路

“好不过在此之前,少年人,你要先将拥有高尚品德的前辈解救出来。”

冲虚子长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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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 剑破银球,此道有三花

第五九章

剑破银球,此道有三花

第五九章

剑破银球,此道有三花

“这个自然。”苏破慨然应诺道。这冲虚子所言,在苏破看来还是极为可信的。若是困守在这洞府中,若是找不到食物来源,他或许还能靠斩杀那些地龙生存,但是若不能离开此地,多半会老死此间。即便是能够脱身也不知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而这冲虚,他也不怕搞什么鬼。自己的神魂可是有些古怪的。

在奇异的光影中巡视,轻触那些奇异的符箓纹理,感受着这些冰冷而富有力量感的金属,在巨舰中跳跃穿行。苏破不禁有时光流逝,穿梭时空的感觉。

大舰的中心,那防护最为严密的控制室,苏破所见的,是一些精密而复杂的机器。那种合金的构成极其独特,在其表面分布着细密的纹刻,与其他舱室部分截然不同。

此刻苏破已经明白,这大舰应该还有一些杂碎零件被纷扬出去,散落在罗舟山区,便成了所谓的天金石。

那些杂碎零件多半是在这大舰甲板上堆积的修理工具零件之类,难怪当初竟然给自己似曾相识之感。由此看来,那罗舟山区竟然就是昔日大荒诸神争夺天门之处。只是不知的该是如何的辗转反侧,这本该落于罗舟山的巨舰,却是到了此地。

不过想来在那些大能手中,这几万里之遥也不过是咫尺之间而已。岁月的流逝,令无数真相都化为历史的尘埃。

“便是此物了,我当时慌不择路,突然感觉到一阵其余的元磁之力吸引,便纵身而入,结果随后便被困在其中,周围都是那神帝力量与那元磁之力的笼罩,不得脱身。直到近来这神帝的力量已经越发的微弱,或许其人已经远离此间,亦有可能是当日陨落天穹,这神力不能收回,也得不到补充,经过这几万年的磨砺,渐渐消耗殆尽,我这才能分出一点神识,漫游这洞府殿堂之间。”

冲虚道人神识所化的风声颇有感触的言道。此刻苏破正对的,便是一个圆形的球体。大概有成人的头颅大小,浑圆无缝,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坐落在一个五尺多高的黑色金属圆柱上。

苏破伸手轻触,发现那圆球似生在那一尺直径粗细的圆柱上,连成一体,纹丝不动。

加了点气力,但依旧难以撼动分毫。苏破心中也有些惊异,如今他就算稍稍发力,也动辄以万斤计算。这部件居然如此坚固,显然要比自己后世的科技更为先进。如此一来,苏破对于这巨舰的来路又多了些怀疑,信心没有那般足了。

“就是这圆球的核心处?”

苏破最后询问道。

“不错,这圆球虽然没有什么阵法符箓的加持,但是其坚固程度不差于那图腾石柱,唯有入内一尺,才能将其核心击破,将那莫名元磁之力消去。”

冲虚子话语当中,虽然依旧沉稳,但是却微有些期盼之意。

受困不知几多岁月,终于来了救星,能否脱困就在此一举,岂能不激动。

苏破持四尺【凰牙】,退后几步,随着调息,身躯之内,隐隐有潮声激荡。

这银色金属圆球的质地给苏破的感觉只有两个字——致密

惊人的致密。而且还是光滑的圆球,极不容易受力。苏破知道,自己不爆发出全部的力量,绝对无法达成目的。

猛然跃起,他有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骤然爆发出所有的力量肌健陡然绷紧,如同猛然拨动的钢丝弦,在超过十六鼎强横无匹的力量推动之下,他整个人仿若一只离弦之箭。

这十余丈的舱室之内,这瞬息间高速运动下,他眼前的景象发生扭曲。不过苏破对此已经适应,更慢慢的习以为常。在剧烈晃动的视野中,他准确无比地锁定那圆球正对自己,那中心的一点。

垂下的右手手掌猛的扬起,掌中的【凰牙】浮现一道极细而淡的光芒,嗤……,在剧烈而凄厉的摩擦声中,以一种充满力量的弧线,准确的刺入那圆球中

“砰”

在剑与银球之间突然涨起一白色光团,骤然间将那银色圆球包裹住,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突然猛然的一声脆响,化作无数细小的白色碎芒冲天而起。

如同雪花般的碎芒,纷纷洒洒,从舱室上方飘扬而下,给这空间带来几分异样的唯美。

风声骤起。

当苏破艰难的将【凰牙】拔出来的时候,一点三色淡光在剑尖上闪烁着,发出一种充满灵性的光芒。

那风声骤然而歇。那三色淡光光芒一盛,缓缓的,幻出一个小小的人形,依稀可见,容颜不过五十许人,相貌颇有气度。三色光芒分别是黄,银白,艳红。那小小的人形若透明般,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难以发现其存在。

“终于脱身了……”

熟悉的声音在苏破的脑海中震颤着,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今夕何夕,竟然让我冲虚子重见天日”

“今夕何夕,诸神现在何处?”

“今夕何夕,天地之壁尚能打开否?”

隆隆之音,透过这舱室,在巨舰中震颤,在整个洞府殿堂中震颤轰鸣

……

……

“我需要一个寄托神魂的物事。否则若是长期保持着拟化之灵身,在万年前还不怕什么。但是如今不但对这日益虚弱的神魂之力损耗极大,而且在外界也容易被人发觉。我可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强横的修者存在。”

冲虚子此刻已然不需要调动那风来加持与神魂之上,再也没有那种阴测测的感觉了。

“寄托神魂?”苏破蹙眉,心道自己去哪里找什么能寄托神魂的物事。

全身上下,也就那点东西。

“哗啦”一下,全部摊开,“冲虚前辈,您自己找……”

“这个辄离角,倒是个土系异种,想来已经能够激发厚土玄光,但是可惜,不过是幼年角,若是成年,倒是能勉强一用。”

冲虚指着苏破自魁龙山斩杀三角妖兽获取的那土黄色的角不屑的说道。

“这个黑烨丹瓶,大概有几千年份了,可惜质地差了些,装丹药尚可,寄托神魂就不够档次了。”

“这个牌子……”

……

……

逐一点评,挑三拣四。

苏破也无所谓,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至今也不知有啥用,任凭这冲虚去挑拣。

“哎,少年人,虽然说要穷了养,但是你未免也太穷了吧?都是些破烂货啊。”

苏破脸色顿时有些扭曲了,“摆脱您,老老前辈,您那时可是几万年前的时代,说不定路边摆块石头都是宝玉,我就这点家当了。您相中了算,否则,我也没有办法。”

“这洞府也被人清理差不多了,想要找点合用的东西都难。罢了罢了,就用这口剑吧这材质就连我都有点辨认不出,不过其中的星尘金,却是能够寄托温养神魂,倒是可以一用。”

冲虚子无奈,指了指【凰牙】道。

“似我这等品德高洁之人,最忌生杀之器,正所谓君子远刀兵……”

“寄托这凰牙之上?”

苏破一怔,也不理会这冲虚道人的琐碎言语。这老鬼寂寞了万年多,废话太多。

“不错,这口剑器质地纯粹而锋锐,虽然不是寄魂之所,但仓促之间,也只能如此了。”

“寄魂之兵,寄魂之兵,想不到我冲虚子竟然要委屈到成为兵中之魂,虽然不至于泯灭了灵识,但要是被昔日那些家伙们知道,定是会笑得半死吧。”

冲虚子一声长叹道。

“寄魂之兵?”

苏破顿时想起来听闻过的这方世界的七品兵器说。

其中最高的品阶便是七品妖魂。

将这疑惑一说,那冲虚道人也有些感叹:“在我生时年代,这妖魂之兵,也算得上是高阶法器了。严格来说,若是将妖兽魂魄封入兵器之上,这也不能说是法器,但却有介于法器与神兵之间的威能。”

“将妖兽魂魄中的灵识抹去,只留那本命灵神之能,附于刀兵之上,可以令其拥有妖兽的本命之能的几分灵性。妖魂的品阶越高,这玄兵的可催发的威力便越大。没想到,几万年之后,此法仍然有传于世。”

“那,您老这品德高洁的灵魂,就成为我这口凰牙剑上的妖魂了?那不是有些委屈了您么?”

苏破瞠目问道。

“屁你这小子,怎么能将品德高洁如我这样的老前辈与妖魂相提并论”

“人妖之争,自开天辟地以来,便没有歇止过。昔日大荒那五大神帝,其中便有两个是妖帝,只有完全化形的天妖,在经历千万年的岁月沉积下,才会真正的拥有人性,才会脱出妖的范畴。否则都只是人类的公敌。”

“我只是暂时寄居你这剑器之上,因为它的剑身罕有星辰金,这种材质正合我的三花金之属,倒是可以合以灵神。不过么,寄居与其上,虽然不会起到什么妖魂的属性作用,但是可以帮你改变下这口剑器的形状,这种简单的手段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此甚好”

苏破也没指望如何如何。这口剑,乃是那金衣人所御使的,是神灵修者的武器。苏破虽然孤陋寡闻,不知晓那人是何方神圣,但是他能想象得出,自己若是持这口剑器在尘世间亮相,日子久了肯定会被人看出名堂来,到时候若是那金衣人的神灵修者朋友来询问报复,那就会有**烦了。如今虽然修成造化天九转玄功六式,但是这肉身强横,不等于真正的战力也强悍过了神灵修者。想想那佛宗两佛子,想想那抵天三剑的浩然之气,想想那三神灵与龙争锋的杀戮战场,苏破便自凛然。

但是要放弃使用这口剑,苏破还有些难舍。在这十六鼎大力的催动下,那斩秋水与寂火刀明显有些不够看了。一旦全力催发,那刀身都有颤动鸣叫,若是不小心便会破裂崩碎。唯有这口凰牙剑器,虽然短小了些,但是无论是重量,还是质地,都是上上之选。

只可惜,自己没有金系元灵,不能探查这剑器是否通神。

……

……

冲虚子所幻化的小小人形,口中似乎念诵着什么,轰然间,这小小的身形便崩散成三色流光,裹成一线,便如一条光卷的丝线,附上【凰牙】,一瞬间,凰牙剑器这深沉的银,光华大作,那一刹那的光芒,竟然是如此的夺目

三亮三闪。

光华消散,【凰牙】依旧。

苏破握在这【凰牙】剑柄上的手,似乎能感觉到这剑器似有了生命一般。似乎自己可以与其交流,感应。

看来,这冲虚老鬼已然成功了。

……

……

一股意念传入苏破的脑中。

“苏小子,我如今为了温养神魂,便不会遁出了,每日只会醒转两个时辰,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与我交流。”

“你要斩杀那食龙鲟,此时也算是好时机,那妖兽天生异种,若是真个在这洞府中养成,怕是会给这片大洲都带来巨大的灾祸。当然,这种情况即便会出现,也是在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之后了。但是也不排除有异变的可能。这天生异种的蜕变,不是可以随便度量的。”

“本来那小女娃身为龙婴儿化形,就是最好的诱饵。那日行来,我几乎都能感应到那食龙鲟的杀机,那种渴望。”

感觉到苏破的心中的恼怒,冲虚子那意念似有笑意:“这是随便说说而已,自然不会让你如此行事。你自己也算是个不错的诱饵,去了那食龙鲟肯定会找机会吞噬你的。”

“这是为何?”苏破一惊,心道自己也没有龙的血脉,乃是不知不扣的人类之属,怎会令那食龙鲟垂涎。

“因为你身上有九曜离火龙的灵种”

“九曜离火龙?”苏破头都快大了。这冲虚老鬼不是神经了吧?自己啥时候跟这龙之灵种扯上关系了。

“不错,本来我只分出一丝神识,只是依稀有所感应,发现你身上似有灵火之种。但是此刻,通过这口剑却是感应更加深刻了。那种离火之气息,虽然还不纯粹,很是微弱,但是你要知道,老道我人品高洁,可是有三花之真灵,其中一味便是火系真灵,对这古龙之异火的感应绝不会出错的。”

冲虚子传到苏破脑海中的意念极为的肯定,对于苏破的质疑很是不屑。

“离火?”苏破心念一转已然想到,是不是这就是自己元胎中太极珠那火系的元灵?

那是误打误撞,拿了玄元地龙的内丹当做妖灵石来用,结果流入体内,与水系元灵相争相克,形成了这个奇诡的玩意。

“可惜,这离火不够纯净,日后你若是要修火系元力,还要将其无限的提纯,否则难以成器。不过要用来yin*那食龙鲟,绝对是够用了。那小东西凶恶的很,在这洞府的丛林中,想来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饥饿的很。”

听了这话,苏破想到,或许自己那日来时,与那食龙鲟根本不是偶遇,而是它刻意来袭。

这样就好了。苏破扬了扬掌中的【凰牙】剑器,心道就怕它不来。

如今过了几天,这身躯的改变已经渐渐的适应了,凭着这具躯体,苏破信心十足。更何况还有秘密武器在手。

……

……

再度回到那杀机四伏的丛林,苏破有了几分轻车熟路的感觉。不过却没有这次来时的惬意。苏破想到这或许是少了那龙女娃的关系。

或许,这化形龙娃的气息,能够令这些咋种地龙闻之生畏。

想到那小女娃,苏破有些头疼,心中还有些温暖,想到也该给她取个名字了。

由此不仅想到了姑苏。

姑苏,你如今身在何处?难道你真的是所谓的天妖之原形么?那冰冷孤绝的白衣女,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恍然间,几个时辰之后,已经来到那宁静冰冷的小溪旁。

一路杀戮,丝毫没有给苏破带来半点疲惫。如果说上次的惊魂令他十分的狼狈,那么如今,他信心满满。

显然,同样有信心的,不仅仅是苏破。那只食龙鲟亦是如此。

当苏破站在小溪之旁,刚刚俯下头观望,那黑影便骤然暴起

伏在溪水旁的淤泥中,竟是要攻苏破一个出其不意。

不过苏破自打踏入这溪水范围十里之时,便已经做好了防备。虽然这食龙鲟幼崽在水中出没,但是离了水,也不见得它就不能生存。

这种冲虚老鬼口中的上古异种,其奇异处可想而知。

故此苏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暴起而放松警惕放缓速度,他的右手陡然弹起,微微屈肘平伸,【凰牙】流畅而自然地在这黑鱼那狰狞的利牙上轻轻一抹。

“铮……”

如琴弦弹动,那食龙鲟的牙齿与【凰牙】相交,竟然有铿锵的金石之声。

苏破心中暗叹,这食龙鲟不光是肉身难破,便是这副利牙也毫不逊色于自己掌中的剑器。

一瞬间,身形抹过,那食龙鲟黑色躯体即便再空中依旧如矫捷的游鱼般掠过,没入到小溪边的草丛中。

正当苏破目光转动间,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危险的感觉在他心头蓦地升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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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我独难出,大道如青天

第六十章

我独难出,大道如青天

毫不犹豫,苏破身子鱼跃前倾,在空中划过一条弧形,便如一条海豚没入水面般扎入旁边的草丛中,然后借着那股冲劲在地上一滚。

噗噗噗

三道碧色的光影呼啸而来,打得地面草屑飞扬,随后爆出三个丈许深坑,浑浊的溪水瞬间便将其灌满。

顾不上观看身后的异样,苏破也不起身,身子紧贴着草丛,如游鱼般闪到一棵树后。

几乎他刚一动,刚才他所处的位置就被打得一片狼藉。苏破心中微惊,如果自己稍慢一些,骤然身体强横,现在只怕已经成了马蜂窝了。不过他的反应同样极快,闪到树后的一刹那,双腿猛地的树干上一蹬,整个人方向一折,朝右前方电射而去

啪啪啪

直径达到丈许的树干被打得木屑横飞。三四道水色冰箭穿透树干,没入丛林深处。

上次这食龙鲟还没有这等手段

难道它成长的如此之快?

苏破心中骇然。而那连绵的冰箭有如附骨之蛆,阴魂不散。短短的几次呼吸间,这一番兔起鹘落。可谓令人目不暇接,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

不过,眼下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仔细思考。鹰隼般的眼眸盯着那食龙鲟的身影,蓦地,苏破的瞳孔猛的扩张,好机会

【凰牙】在手,苏破一声长啸,拧身电射而去。

那食龙鲟此刻弹尾袭来,似乎以为苏破再也没有还手的余地,在它的眼中,此刻透着疯狂的贪婪之色,那凶残蚀骨

咻……

就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其势头远比上次狭路相逢还要突兀,还要迅捷的多

来的好

苏破凝目以对,眼中隐隐有寒星闪烁。

眼望那飞掠入眼际的一条黑线,骤然间,功运全身,眼中所见,骤然放慢。

黑色大日那深凝的光辉中,眼前这条黑线越发的缓慢,最后如慢镜重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食龙鲟那狰狞的大嘴,那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那双豆大的眼睛凶光毕露,就如眼前是它的生死仇敌一般。

苏破知道,自己看到的慢,也仅仅是看到而已。自己真的要把握住这种慢,还需要不断的适应自己的身体,掌握自己的躯体所有的能力,熟悉自己的每一根发力的肌肉,每一条筋腱。甚至是每一块骨头的承受能力。

若是往昔,便是能掌握着食龙鲟的速度动作,也无法及时的做出应对。但是今日不同。这食龙鲟虽然有了突破,但自己何尝不是。更何况自己还有一招出其不意的杀手锏。

深深的吸气,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在自己的躯体中流动,和煦如春风。那涓涓的灵力也在自己的血肉中流淌着,虽然只是过路客,但也不停的修补着自己的身躯,提供给自己更强大的力量

近了。

快了。

就是现在

如倒计时般精确。

苏破骤然间一声断喝,声震林岳,宛若惊雷炸响。

这一声沉声吐气,竟然将方圆几十丈的巨大卷叶都震荡得飘然而落,如漫天伞星。



苏破一剑击出

直刺

简朴的一式直刺,没有任何的花样,也没有带出任何的声响。

因为这一剑的速度已经化繁为简,远远超越了声音的速度,甚至连音爆都被这一剑之威镇压,无声无息。只是单纯的快。

这一剑虽然快。但是那食龙鲟也不慢,这上古便存在的异种,无论似乎智慧,还是应变,都是极为发达,否则也不会在这丛林中称王称霸了。

见到苏破这一剑的凌厉,它那双小眼睛中,透出一丝的诧异,但更多的是不屑。

就在前日,这一剑也不过令它皮肉稍稍擦伤而已,根本就奈何它不得,如今虽然出乎意料,但那又如何?

尾巴一摆,划出奇异的S型,这食龙鲟本来如出膛炮弹般的劲射,竟然奇异的便要转向。

“还想故技重施?”

苏破暴喝道:“长”

随着他手臂牵伸,这声断喝,那本不过四尺长的凰牙,骤然间突兀的伸长了一尺

就是这一尺,令那本来该与剑尖擦肩而过的食龙鲟,那偏转的身躯无法扭动

它本来张开的大口,直直被这突兀暴涨的剑身插了进去。它那拧动的头颅,便卡在凰牙那内敛的暗银之上。



苏破一步踏前,这一剑如长虹贯日,一往无前。

那食龙鲟尾巴狂甩,还想要倒退,但是哪有苏破向前踏步来得更快。这一剑自它的口中插入,直入肠腹,还在深入不止。

这上古异种狰狞着,眼光中的煞气,根本不似是从这样小的躯体中能发出来的。它竟然不再退却,反而摆动尾巴,在喉咙中发出一声凄厉而决绝的低鸣,骤然向前

一瞬间,凰牙便将这食龙鲟的躯体如穿糖葫芦似地,贯了个通透,那剑尖都自它的尾部透出。这是食龙鲟本来躯体强韧至极,但是内腑终究没有皮骨那般坚韧,在加上两股截然相反的大力推动,便是一剑洞穿。

但是这上古异种的意图却是,任这长剑穿身,那张的比身躯还要大很多的血盆大口,直奔着苏破的手臂而去,那副透着森冷光泽的利牙若是合下,毫无疑问,苏破便是铜筋铁骨也定会被齐根而断。

虽然来势汹汹,出人意料。但是苏破反应亦是极快,握住凰牙的右手骤然松开,同时低喝一声,“涨”,已然是化拳为掌,在那剑柄上一推,一股浩然大力喷发而去,将那【凰牙】电射而出

那凰牙靠近剑柄之处,骤然间膨胀了起来,竟如聚合如锤,恰好卡在这食龙鲟的喉咙口处。这食龙鲟嘴虽然张的极大,凶恶狰狞,但是喉咙却是无论如何也大不过那胀大的剑身,被这股大力驱动,随着凰牙急速向后射去。

咄咄咄

裂帛声响起,那剑与食龙鲟的奇异结合体竟然连续贯穿几株巨大的树木主干

那树木乃是苏破从没有见过的品种,木质坚硬,犹胜罗舟山上的铁木,但是此刻,竟然被这【凰牙】带着食龙鲟,一路洞穿五株巨木,最后钉在一株乔木上,入木三尺,仅余一口剑柄,还有那食龙鲟的一尺多头颅在外。

若是【凰牙】也还罢了,毕竟其乃天下神兵中的高阶存在。在其上那妖魂之兵只是传说,苏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或许那来自太玄洞的白衣人子路掌中的抵天剑或许,但也未曾证实过。

这【凰牙】被食龙鲟血肉之身携裹着,竟然还能洞穿坚木。苏破的力量固然可怖,但是这食龙鲟的肉身之坚,也是足以骇人听闻。

木屑如蓬,轰然间在林间激射。

苏破的身躯比这迸射的木屑还快。他已经将背后的斩秋水,寂火,这两口刀都抄在手上,疾步而去,已经来到那乔木之前。

两口引灵利刃,没等那食龙鲟缓过来,已经交叉而至,插入它的口中,猛然向外交错顿出

那食龙鲟吃着一痛,那双小眼睛中的仇恨之色更是如火如焚。

但是可惜,苏破再也不会给它机会了

水火两股灵力汹涌而至,随后是爆发至十六鼎的力量搅动。别说是食龙鲟幼体,便是一条龙也无法承受

不过在这种近似于关门打狗的情况下,苏破还是付出了代价。

斩秋水与寂火,这两口通灵之刃都崩出了豁口。那食龙鲟的利牙真的是太坚硬了。

直到将这食龙鲟的口腔喉咙都绞的血肉模糊,整个身躯的内腑都被捅的稀烂,苏破才放下心来,确认这上古异种确实已经死掉了。

这种存在,太过危险了。难怪长成之后便是龙族的公敌。便是现在这幼生体已经这般的凶恶难以对付了。望着那被洞穿的巨木,苏破心有余悸。

待到他将凰牙抽了出来,赫然发现那凰牙的黑檀木剑柄竟然没有坏掉,倒也是一件怪事。

……

……

“这食龙鲟的内丹,决不能给龙吞食,否则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异变……或是爆体。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结果。”

见到苏破掌中那无色透明的指尖大小浑圆珠子转来转去,而那小女娃“叭叭叭叭”的叫个不休,爬了爬去,要去拾取,冲虚的神念在苏破脑海中响起,郑重的警告他。

“而且,你若是服用了这食龙鲟的妖丹,身体对于五行元气的感应能力将会进一步加强,或许能达到生生不息的境界。但是你要记住,凝聚单系的元灵,冲击头上三尺神灵往往是最容易的,也是危险最小的。两系同修,若是相生的五行元灵,比之只修单系,难度便要大上百倍,就算在我生前的那个时代,灵气充沛,精气浩荡,但对于修者来说也是极为困难的,百万修者,能成其一。至于三系同修而皆成神灵的,那便是三花之基,日后有望进窥祭天之境。便是千万修者也难成一人。”

“而你,若是服用了这食龙鲟的妖丹,对于五行元力的敏感,固然对于修造化玄功有益,但也正因为此,单一神灵难成。五行牵绊,生生不息,在凝神一途阻碍便多,到了生神灵那一步,更是凶险多多,困难极大。或许只有三系同修,同凝元灵,同生神灵,互为犄角,才有可能成功。但是这种几率,便是上古都难,何况现在天地灵气稀薄,对你来说,机会着实渺茫。”

“我若是不修五行混元,可有其他办法续得天桥,可成神灵否?”

苏破朗声问道。

冲虚道人沉默了许久,涩然说道:“或许神帝那种层面的修者会有解决的办法也未可知。在今世,除了修得五行混元,五种元灵相生不息,能重生天桥玄关,我想不到其他办法。”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破轻声低笑。

“我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是却从来没有什么高瞻远瞩的远大目光,也不能走一步,看出十步。我只能看到眼前的路,摸索去闯。而这路,从来都没有多少给我选择的余地。或许,它是最艰难最凶险的,但是遗憾的是,我只能看到这一条路。”

“如今我能修造化天九转玄功,虽然下一式的艰难,要以几十年,甚至百年来度量。但是终究是条路。而那神灵之道,本已断绝,既然有这一线希望,我自当追寻不栖。”

“所以,吃了又何妨。”

苏破信手一抛,便轻描淡写的将那透明的珠子投入口中,入腹一片温暖。

他长笑着说道:“我曾经听人说过,命运交给你的事情,不躲避,不推搡,不三心二意,稳妥的面对,尽心做,做成了,人生也就趋于大圆满。”

冲虚子能够感觉到这少年人眉宇间的平静,那是真正的平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或许是苏破觉得自己这一套言辞颇酸颇腐,就像是知道眼前这个附在【凰牙】上的古代灵魂或许会嗤笑自己矫情虚伪一样,苏破轻声道:“就如这个世界或是另一个世界,下三滥九流的人想要削尖了脑袋挤进上层圈子;地方的官员想要某一天登入京城做持牛耳的京官;万贯家财的商人想要更多的钱。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能够蛊惑自己的坠入深渊堕落的东西,膨胀了,就成了野心,缩小了,就变成了整天睡觉梦寐以求的东西。每个人都有。包括我在内,这大概便是生存的动力和意义。”

“那你的欲望,或是野心,或是追寻的东西,是什么。”冲虚子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我要掌控时空。”苏破脱口而出。只有面对这老鬼魂,他才敢畅所欲言,无所忌惮。

“掌控时空?这是比成就神帝还要雄伟的目标。”冲虚子诧异的自言自语。

苏破灿然一笑,不知道如何解释,难道跟眼前这个修道千万年的老鬼魂说,我有两世的记忆,不甘心舍去前尘么。

……

……

突然间,哭泣声响起。见到那小女娃委屈的哭泣起来,苏破便一把抱了过来,笑声道:“你这小家伙,也是个吃货,这东西你承受不了。待会哥哥给你做鲟鱼大餐可好?”

“叭叭叭叭……”

那冰雕玉砌般的小女娃破涕为笑,又叫了起来,搂着苏破的脖子摩挲着。

“要叫哥哥……”

苏破苦笑。那玄霜龙不知存活了几千年,便是这小女娃在她龙**肚子里,都孕育了不知多少年,自己这爸爸可真担不起。

……

……

这一夜,苏破没有进入那黑铁环的世界中。

因为那食龙鲟的妖丹已经在体内消融,那种奇异的能量在他体内流转着,沟通着天地之间的各种灵气。

苏破静静的躺在那巨舰的甲板上,默默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细微的变化。静静的感受着灵气在身体内流动传来的舒畅。随着他的呼吸,一缕缕的天地灵气犹如找到源头一般从他的毛孔穴位钻进身体里融入肌肉,骨髓,血脉中,一点点的改善着他的躯体。躯体里的血肉晶莹剔透,呈现出一种纯粹的血红,不见一丝杂质。

渐渐的,似是感受到这食龙鲟妖丹中聚集的那种奇异的力量,在苏破的神海中,那轮黑色大日蓬勃跃动,似是欢欣似是喜悦。这一瞬间苏破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正轻飘飘的抽离出自己的身体。

疼痛,灼热,冰寒,温暖……

种种感觉开始变得飘忽。在苏破的眼前幻出无数奇瑰的景象,或怪异,或狰狞;或电闪雷动,赤火千里;或和风细雨,润物沃野。

种种幻像在眼前纷至聚散,不知过了多久,苏破自己恍恍惚惚似觉已是数年一般。突然,耳畔一声洪钟巨吼,正在飘忽的神识就如同被巨力吸附一样,被扯回体内。眼前似乎见到一轮黑日之旁,那灰蒙蒙的雾气骤然变的雪白,灵动若生物,慢慢的翻涌,慢慢的凝聚……

清晨,从奇异的睡梦中醒来,登临海滨,苏破开怀一笑。

笑声混杂在海风中,和海浪炸裂的声音轰然成鸣,回荡在这方天地间。大笑声中他身形陡然而起,脚步如电迈步朝海中冲去。

这一刻,苏破有种感觉,自己的身躯仿似溶解在天地灵气中,他知道自己不能如神灵修者那般凌空飞翔,但是,他有种奇异的直觉,那就是,他能在海上踏波而行

此时距离海边尚有数百丈的距离,苏破一步冲出已是近丈之远,第二步更是冲出两丈有余,随后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便更快更远,待得第七步之时已是快得犹如一道雷光闪电,身影化作一条淡淡的虚影凭空掠出二十余丈,已是直冲上了海面波涛之中。

一步快似一步,远比奔马更疾。去势一尽,苏破落入下方海面的波涛巨*之中,但是他并没有沉下去,而是径直站在了一片海浪之上,海水不过刚淹上他的脚背。

在海波当中,踏波而立,衣袖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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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章 大河西去,谋东海来客

第六一章

大河西去,谋东海来客

第六一章

夜深。

月圆。

山风猎猎,风寒蚀骨。

天龙山系连绵起伏,雄亘东元大洲的最西边,与南方的罗舟山,东边的大斧山系,遥相呼应,并称为东元三山。

一条黄河,波澜壮阔,自罗舟山系的最南方的大密林雪山起源,途中汇聚无数或是细小或是浩荡的支流,最终成为一条东元生命之河。养育了东元大洲无数生灵。大晋玄武学坊的教授,著名的文士韩白文曾经有诗曰:浩浩汤汤纳千派,西流入海不复还。

这条浩大的河流在罗舟山边缘奔涌,先是自南向北,几乎横跨了大半个东元大洲,将大晋与大周这一老一新生的两大帝国分隔开来,自千多年前便是天然的界河,随后还绕了一个大圈,在崇山峻岭中迂回,在燕国边界浩荡而过,流入大晋。大晋有三城临河而建。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大晋国都商阳。

黄河斜斜的穿过小半个商阳城,然后一路向西,劈开几万里天龙山脉,奔流如海。

此时正值深冬,黄河两岸,山脊苍茫,积雪泥泞,遥望远观,天地恰似变成了一幅被上苍信手涂鸦的水墨山水,淋漓尽意。

黑的是山,白的是雪,除此别无颜色。

大斧山暖,天龙山寒。

一东一西,气候迥然。

不过虽然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但是一些大点的支流还是没有上冻的,依旧汇入黄河入海。

流觞江便是其中之一。它流经牧野府,然后崎岖前行千多里,才汇入黄河,汇入那如传奇般的奔流中去。

…….

……..

这夜子时,在流觞江入黄河口处,江河之上忽然起了一阵薄雾,似白非白,缥缈如纱,沿着江水弥散开,愈来愈浓,直至浓如妇人刚刚挤出的奶汁一般化都化不开似的。但是就在这之中,忽有一盏船火由远及近,轧碎江面一层半尺浮冰而来,在大雾中明一忽灭一忽,迷离而诡异,仿佛不是人间造物,而是来自幽冥彼岸。

那船速度极快,晃眼已近江心,薄雾忽散,月下分明,却是好大一条“泥蜢舟”。

这是一种只在黄河下游地带才有的民间大船,船身狭长,头尖尾削,首尾横纵近九丈,出水一丈三,底舱深七尺,遍体都刷黑漆,漆上再覆桐油,乌贼贼油光亮滑,恰似钻江底的泥艋一般模样。

西海深处,风波不断。但是若是绕大陆往南行,在东南一带,海岛如星罗棋布,其上有无数珍宝矿产,海中的资源极大丰富,但是碍于地形,往往只有在这些海岛之上才可以大幅开采。

不过这东南一带的渔岛,虽然离岸不过千多里,但是却即不受大周皇朝的统御,也不归大晋帝国管辖。

离岸千里,即归东海辖属。

浩瀚大洋,尽为海族之地,为人类禁区。唯有一些真正的强人才可以渡海远行,便如那佛宗两大佛子,那样的佛家神通,也浪费了几十年的时光在这大洋之上,如那大至势,三千佛兵,最后仅剩下三百。这还是人妖之约故。否则若是有大妖等级的海族出手,借助大海天然浩荡之力,便是神灵境界的佛子也无法与之抗衡,唯有死路一条。

唯有东海,强人汇聚,人族称雄。

不过那东海诸人都是傲啸桀骜之辈,既不属于大周,也不归类大晋。独成一国。

这两国因为都有出海口,故此既是想将这东海诸人招安,将那东海纳入帝国版图。不过那东海之主本就是流亡之人,无论是大晋还是大周,都是甚为敌视,加上这两大帝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是惹怒了这东海之王,于是一怒之下,喝令四方海盗,彻底将两帝国出海渔猎之路封杀。

经过大小几十次血战,无论是大晋还是大周的船队,无论是出动多少强者,都是铩羽而归,死伤惨重。

撕破脸后,东海彻底与两帝国决裂。

在大周大晋官方看来,他们便是大逆不道的逆贼,是劫财掠获的大海盗。

诚然,东海诸人劫掠成性。不过他们劫掠的乃是这两大皇朝的出海船队。但凡这官方船队出海捕猎,只要出海千里,俱是劫杀覆灭。但是对于一些小小的商贩,却是时常网开一面,而且还会与其进行合理的贸易往来。从来不会欺行霸市,在渔民中口碑甚佳。

这两帝国的海中珍品,多半都是通过这种“走私”的途径进入上层圈子。不过这虽然不合规矩,有私通海盗的杀头灭族大罪,但是贵人们都心照不宣,顶多是不声张罢了。

这泥蜢舟不但能奔驰于黄河之上,就算出海,在几百里内的内海区域,也不惧风浪侵袭。而且在它的内部结构复杂,舱膛深大,善巧者往往活用形式,设计出异常繁复的夹层,用以藏运官禁私货,不明底细者绝难查验。每每夜深之时,月晦风喑,寒雾横锁大河,这种船就会像幽灵一般出现,船速如飞,载着官家禁运的种种货物,如私盐、白铜、贡茶、禁缎、囤粮……甚至火药、兵械、草沫、女人马匹等东海稀缺物资,顺风横渡,做那些国法难容的勾当。

……..

……..

那条“泥艋船”横渡黄河入河口,逆流来到流觞江上,虽然是逆水,但这冬季河流水波不大,水流不急,故此却是奇快,又行了十里有余,进到天龙山系,一处山石险恶地。河道狭窄,不过三十多丈宽,更有一片洄水芦苇区域覆盖其上。

就在那乌篷船进入那芦苇中,将干枯的芦苇撵出细密的沙沙蚁声时,骤然间,尖啸声撕裂寂静。

兀地里浪花翻涌声响彻山间,繁星一般密密麻麻的火把突然间燃起,数十条摇撸小舟箭矢一般窜出水苇丛,前后左右齐头并进,呈密不透风的围合之势,赶向那条幽灵般的泥艋大船

一时间,流觞江之上,怒吼声如雷,喊杀声惊天动地,大船仿佛吃了一惊,去势登时停下,操舵者必是常年扬帆江上的积年老贼了,虽惊不乱,只是略驻片刻,便似已然洞察这场布局的薄弱环节,三片帆夹风兜转,碾过薄冰芦苇,向着埋伏圈的角落飞快逃离。

期间那小舟之上,不断的有人跃起,掌中刀剑闪亮,在夜色中划过几丈之遥,扑袭那乌篷船,但是那船上往往只是厉喝几声,那飞起者便惨呼着溅落水面,再无生息,显然已经毙命。

恰在此时,天色突变,江风陡然间变得更加迅疾,那大船得风向助力,速度更增,远远胜过靠人力摇撸的小舟,三兜两转之下,已然脱出那小舟包围圈,将伏兵甩在身后,眼看便要突破重围,远走高飞。

骤然间,一声尖锐的厉啸声划破长空

在这阴暗的江面上,一道飞火流星般的光芒如电而至,没入那江水中。

在那光芒闪动的片刻间,可以看到那乌篷船上立着几人,其中一个身材颇高的人,也穿着黑色紧身的劲装,曲线健美,婀娜多姿,竟是个身材成熟的女子

只见她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剪水明眸,眼神冷峻,充满无端肃杀之意。

因为她已经看到,就在这边江水中,无论是芦苇还是浮冰上,都浸满了乌黑的火油,而在大船左近的水面上更是汪满了薄薄一层油,顺着江水淌出去足有三四里,遇火即燃,一触即发

当那箭鸣声戛然而止,仿佛被突然剪断声线,唯留下袅袅的回音荡去黑暗深处。骤然间,火焰轰的腾空而起,一瞬间将江面映得通红。那乌篷船被火焰吞没,只能依稀看到那剧烈火红光亮中的一丝黑影。

设伏的群舟随之纷纷停下,静静的观望着。

片刻后,见到那火势已经将几里的江面都燃的通红,便是距离几百丈,也能感觉的那股子炽热,便轰然发出声响。

这西晋一代的方言声四起。

“瓢把子接的这活,看起来很轻松么,根本不必这么小心。”

“是啊,可惜,早知道省下几桶火油,给怡红院那老鸨子,或许还能免去夜资二两。”

“狗屁还是小心点为上。刚刚赵老五,陈老四,这哥俩都往船上够去,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被人家宰了,就你们这几个吃屎都赶不上溜的劣货,也敢说这大话。”

“啥,陈老四挂了?他可是易筋大成了”

“去你母亲的,陈老四挂了稀罕啥,赵老五几年前就摸到先天那丝本命气息了,便是两个陈老四也不是他的对手,不也挂了?”

…….

…….

“幸好幸好,那船上人都烧死了。老大就是足智多谋,这正所谓啥来着?不战而屈人之兵”

……

……

就在这小舟上诸人俚语议论声中,骤然间水花爆响

就在这汇聚到一处的小舟阵列中心,如潮般水花奔涌直上十几丈高空

轰然爆响间,那水花中还夹着碎木横飞。

一艘小舟,虽然不过丈许,但也都是坚实木料所制,但就在这浪花中轰然炸碎

一人大半个身子露出江面,就这样浮着,黝黑的脸上一双犀利而狰狞,满带着杀气的眼眸冷冷的扫过。

“去你妈个头。无论你们这帮杂碎是什么来路,惹恼了虎爷我,都只能死”浓浓的带着海蛎子味道的声音粗俗至极,沿着江面滚滚传开,声如响雷,震慑心魄,显出此人精绝不凡的内力修为,数十条小舟上齐齐爆一声喝骂,也纷纷鼓噪起来。

“还有活口,杀了他,给兄弟报仇”

嗡的一声,那些小舟都围拢了过来。群舟上那些汉子们再次齐齐大喊,乱蝗似的蜂拥而上,不一会儿就将那水中人团团围住,铁钩、鹰爪、绳缆、套圈……纷纷雨点般投掷过去,一时间映着火光熊熊,嘈声四起,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

“狗日的”

随着这声怒骂,那人掌中现出一口分水刺,莆一挥动,芒光四起,顿时间,在他身周五丈之内的小舟纷纷破碎,同时间破碎的还有那些架舟的汉子,血肉夹着木屑,飞溅如雨,一瞬间便将这处江面染红

…….

…….

就在火海肆虐的江段。岸边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俱是一身淋漓的水迹。其中一个劲装女子,那黑衣本就极显身材,此刻被水浸湿,更是玲珑有致,劲爆之极。

其中一个少年,虽然身上衣衫亦是湿透,乌黑头发还滴着水珠,很是狼狈,但一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女子的腰肢长腿,口中啧啧有声,嘴张的老大,都似要流出哈喇子来。

“小……小公子,您要先腾腾衣衫,免得受寒。”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提醒道。

那少年这才恋恋不舍的扭过头来,冲着江面怒骂了一声。

“狗日的,怎么碰上这倒霉事?本来以为到了这大晋内地花花世界,能好好的玩玩…….”

突然见到那女子眼中的寒芒,他喉咙顿时一紧,抽噎了一下,继续道:“好好的学学,没想到一来就喝了几口江水,虽然没海水咸,但是却有股子膻腥味。”

“大家小心点。等虎哥回来咱们就马上走。此地有凶险。”

“这话咋说呢?不过就是一群打劫的小毛贼罢了。”那少年似是看不惯几人凝重的面色,撇嘴说道。

“我们来的极是隐秘,这船也很是朴实。但在这冬夜,怎会有人特意伏击我等?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花费这么大的心机,难道就是为了烧掉我们的船?这对他们有何益处?不说别的,就这江面上泼洒的火油,没有上千两银子都下不来,一群毛贼如何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那明眸皓齿的女子轻声说道。言中自有凛冽之意,令人无法不倾耳细听。

“蓝漓,你对这内地最为熟悉,那依你之见呢?”这五人中的一中年汉子开口问道。他一身短衣,面色沉稳,但与其他几个汉子相似的地方便是,都是面色黝黑,皮肤粗糙,似常年在烈日下曝晒过,被劲风吹佛。

“依我看,那赵天野是忘记了他还姓拓跋已经将咱们给卖了”

铿锵之声,自那女子口中迸出,充满的肃杀之意。

“什么?他竟然敢这样做”

“难道他不知道咱们老爷在东海的名号么?”

“他不要命了么?”

…….

…….

一时间这岸上几日七嘴八舌的怒骂起来。其中也有质疑声。

“你说这次设伏是他指使的?难道他以为就凭这几个毛贼便能送了咱们几个的性命?这也太小看咱们东海爷们了吧?”

中年汉子似乎在这几人中地位颇高,他一开口旁人便闭上嘴巴。

“咱们来的时间,虽然没有明说,但有心人自然能估摸出来。赵天野到底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肯定还有后手”

那女子蓝漓眉头一蹙,冷目如刀。

“他是想将咱们逼到岸上来”

“咱们拓跋一族,在东海虽然只是海王座下一支,比不得东海王那东海无敌的威名,但是要在这江河之上想要杀死咱们几个,除非是水系神灵修者出手,否则便是调了大晋水师来,也别想将咱们都留在这。”

“所以我说,赵天野是想将咱们逼上岸,他大概还有更厉害的手段等着咱们”

蓝漓口齿伶俐,分析的头头是道。

“有道理。刚刚咱们太大意了。这江河太过狭窄,与海上的道道相比,差了许多。这种小伎俩若是在大海上那是想也别想。但是在这江面上,却是让咱们吃了好大一亏。便是将这些毛贼尽数杀了,也抵不过来。”

几人凝目向江上看去,只见那火光映照处,血染半边江水。

那手持分水刺的汉子,在水上如一条鲨鱼般的矫捷灵动,手上兵器霸道之极,舞动处,血肉横飞。

“虎子,走了吧。”那中年汉子凝声道.迎着风鼓气开声。随着话音出口,那声音几乎凝成一线,同时在那江水中的汉子耳边响起。

此时,就在江边山石草木中,有人正眯着眼睛盯视着所发生的一切。见到这汉子传声,他顿时一惊。

这凝声如线的手段,唯有凝魂大成的修者才能施展的出。这中年汉子外表平实如渔民,但修为竟然如此之高

点子果然扎手。难怪那赵天野会出这么高的价钱。

不过凝魂境界又如何?撞到咱们手上,是龙你也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就算真是东海来的,那又怎样?

…….

…….

上古之殿,那巨舰之厅堂中。

苏破收拾了东西,身着那白色长衫,将那熟睡的小女娃放入胸口,虽然鼓鼓的,有些别扭,但是要保证这小女娃的安全,唯有放在胸口才能放心。

所幸苏破身材如今已经很是高大,那白色长衫质地奇特,也颇为宽大,倒也勉强能装的下。

行出那上古之殿,带着一小龙女娃,一只上古的老鬼,苏破便沿着那海边而行。但是刚刚走到那嶙峋的高崖出,苏破刚刚踏出一步,骤然间,眼前光影闪动,耳边呼呼风声劲响

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握紧那【凰牙】,心中凛然。

这身体,好像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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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章 大雪封山,何事竟酣杀

第六二章

大雪封山,何事竟酣杀

第六二章

大雪封山,何事竟酣杀

刹那间,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已经过了几年那么久。在周围那种炫目而又单调的流光中,苏破不知道自己是飞还是在下落,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中。

似乎如梦魇,磨着,闹着,绞着,纠结着,心中似明白还糊涂,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又无法醒来。

如指尖沙,淅淅沥沥的流淌。

如白驹过隙,一线光影恍然盛夏已成寒冬。

如人生,总是恍然已经白头。

当周围的光影消散,苏破赫然发现,周围的一切,真的白头了。

树木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宽大的叶子早就被白雪覆盖,或许已经早就烂在那冰层之下,为来年的草木孕育生机。只有一些细叶或者针叶的树木,依旧保持着青绿的颜色。但这这种颜色放在白茫茫的雪层中,却是更显寒冬。

很壮丽的冬景,不过苏破无心欣赏,因为他此刻身在半空中

距离下方的光秃或者青葱,至少有几十丈之高

苏破怀中裹着小龙娃,从半空中坠落,风声呼啸中,他努力的调息着身体与天地间灵气的沟通,就如踏波而不沉那般,努力的让自己的身体更轻,坠落的更慢。

三十几丈高

不成神灵,便是元胎九道的宗师级修者,如果没有什么减速的办法,就这么硬生生的跌落,也必然会筋折骨断。

面对这天地之间的自然重力,没有如神灵那般的超自然力量,便无法摆脱。苏破亦然。不过所幸的是,他成功了。

身体下坠的速度明显的减慢了一些。苏破有些遗憾,这山间没有风,否则定会斜飞出去,这下坠的速度会更慢。

在双脚落地的瞬间,他顷刻间收拢身体,几乎全身的力量都调动起来,将巨大的下冲力一点一滴的导入那雪层中。灵力如丝,苏破能感觉到那松软之下的坚冰。

当脚下一实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势倾倒,避开那些巨大的树木,找略微开阔点的地方连续滚出十几丈远,这才停了下来。

虽然很是狼狈,弄的一身都是雪末,但是苏破还是努力的没有触及到自己怀中熟睡的女娃。

站了起来,他看了看一路上被自己压得东倒西歪的细小灌木,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好在这些灌木不是那洞府中可怖的品种。

这时候,一股意念传来,却是冲虚老鬼在与他沟通。

“这是怎么回事?”苏破有些茫然,后怕中还有些庆幸。幸好这只是半空,而不是高空……,否则,怕是只有神灵修者才能躲过这一劫。

“刚刚是在传送……那个时候,聚灵传送阵中是禁锢空间,所有的意识都无法通过任何媒介传递。所以我没办法提醒你。”

冲虚子的声音也有几分诧异。似乎就是连他也没有预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洞府之内的阵法禁制都崩了许多,没想到在那坍塌靠海的一处,居然能完整的保留有聚灵传送法阵,而且还是隐藏的,没有发动时,全无灵力波动,真是奇怪的很。”

冲虚子的解释,令苏破骇然而惊。

聚灵传送法阵……

这种在东元大洲都从未曾听闻,只是后世传说中的玩意,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什么诸神图腾,什么上古洞府,什么异龙,什么异种……

那些都不算什么,但就是这莫名其妙的法阵,那种一步踏出,下一步便在一个自己都无法预知的地方,这种怪诞,令他又是恼怒又是无奈。

“这是哪?”

苏破试探着问道。

“我怎么知道。传送法阵,这种阵法唯有祭天者,还是高阶的祭天者这种修行界的大能才有能力铺设。而且,还是要精通此道,对于时空已经有极高的感悟者,手中有各种珍奇的材料,才能弄的出来。想当初,便是人品高洁如我,也不敢说能够做到最简单的最近距离的法阵铺设。”

“就说这个法阵吧,我们处在禁锢空间中的时间虽然是近乎静止的,无法准确判断,但是人的神识都有自度之能,越是神魂坚实凝固者感应力便越强,受外界的影响便越小,便是这禁锢法阵,也无法真正的将其蒙蔽。人品高洁如我恰好也能小小的感应到这种自度。”

冲虚传来的意念稍有些得意。

“据我感应,咱们处在禁锢空间的时间是五个刹那。”

“五个刹那啊这已经是一个中型的传送法阵了。用距离来衡量,大概可以将咱们从大洲的一头送到另一头去。”

“这样的法阵,要动用纯度为六品上的天晶石,成色在七品中的醍醐青冥羽,三千年的北极元磁冰魄,四两海心琉璃沙……”

冲虚子滔滔不绝的意念令苏破有些头痛。

“法阵什么的,就别说了。咱不感兴趣。你的意思是这里距离那上古之殿很远很远?大概要有四五万里之遥?”

“小家伙,你急什么……打扰老前辈意义深远的思索,是不对的。”

冲虚子抱怨了一声,似乎离开那困了他不知多久的洞府,人骤然活跃了许多。不过他抱怨归抱怨,并没有太过磨叽,开口说道:“正是如此,至少四五万里的距离是有的。或许还会更远也说不定。”

苏破左右看了看,白茫茫一片。群山巍峨,尽皆白头。

从这气候上看,自己不是到了漠北就是到了大晋之西,或者是罗舟山脉。

而从地形上看,漠北多平原荒漠,却是没有这么高耸连绵起伏的山麓的。如此看来,多半便是罗舟之南或者大晋之西。若是脱了这两个地方,那就是异大洲了……

……

……

苏破在一丛灌木旁坐下,打开腰间的皮囊,将散落的东西都重新整理好,然后系在了腰间。那鹰九霄遗留下来的皮囊轻便、结实,可以根据用途调节成一半或四分之一大小,非常实用。

在这期间,那怀里的小女娃一直熟睡着,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那食龙鲟的效力真是大,远比【龙虎理灵丹】要霸道的多。苏破将血肉熬汤了,还剩下一根脊骨,两尺多长,远比金石还硬,就算苏破用那【凰牙】斩击,都仅仅只能留下一道淡淡的擦痕,只需要几个时辰,便自平和如故。着实奇异。于是苏破便将其留下,走时勉强塞到了皮囊中。

当时熬汤的时候,冲虚子哀叹连声,连道苏破是暴敛天物,这食龙鲟要是合上几种药材,完全可以炼成一炉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

不过苏破一句话便让他没词了。

“你能炼还是我能炼?”

苏破知道,谁都不能,这里既没有那上古的药材,也没有那传说中的上古丹炉,炼药只是臆想,还不如趁着新鲜,给龙娃吃了。唯有眼前的有的才是真实的,而寄望未来的,多半都是虚妄,为之付出的彷徨都必须抹杀干净。

在他心中期盼的,便是最好这龙娃早点长大,东海也好,西海也罢,您就学小蝌蚪,赶紧去找爸爸吧。

平和了方才坠地下崩的酸痛的腰腹下肢,苏破站起身来,默默地感应着周围的情况,虽然一无所觉,甚至连一只小兽都没有感应到,但是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默默地看着自己。

如今天地灵气与肉身的沟通与融合,已经极为的细腻。苏破的感应力也更加的敏锐,这种感应是全方位的,不仅仅如入神境修者那般靠的是神识,他的皮肤的触觉,鼻子的嗅觉,眼睛的视觉,都比寻常修者要强大太多。这种特异的能力,用冲虚子的话说,便是修身者才能挖掘出来的,一般的神灵修者都未必能拥有。

故此苏破感觉到了有种异样。不知道是细风掠过皮肤的感触,还是那树木枝头簌簌而落的雪末的声音,徉或是眼中看到的这片寂寥中的空茫。

或许兼而有之。

各种异样。

这附近的山林,怎会连一只小兽都没有?就连飞鸟都没见到几只。这不是咄咄怪事么?

这种怪异,很是危险

苏破凛然警觉,能在大斧山中生存下来,靠的就是这种不松懈,时刻的警惕。但是现在,他却找不到那隐形的窥视者,尽管它一定很近。

既然看不见那就感受吧。于是苏破慢慢的闭上眼睛,这山,这林,这雪,这风,这一切复杂或是简单的画面,无数凌乱的、细微的感觉自他的心底迅速流过,他要找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忽然间,苏破心中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明白了。风自前方山谷间吹来,虽然只是朝着那边的一侧,吹的那些两丈多高的灌木微微轻摇,纤细的长枝更是随着风的方向忽而倒伏忽而伸展。但是,其中却有一些不协调之处。

那里,便是古怪。

于是苏破慢慢蹲下,睁开眼睛,然后仔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就连一片最细小的叶子都不放过。

骤然间雪末纷扬洒落,随着一阵劲风吹过,周围的灌木都被吹得向一边倒去,然后再齐刷刷地立了起来。但是有一株灌木,倒下和立起的时间都比同伴慢了一点。这种异样清晰的映入苏破的眼中,正好与他方才的细微感受相符。

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造物神奇,这世上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棵树。然而在苏破的眼里,这两丈多高的灌木比其他的灌木都要矮上一些,纤细一些,本该是倒得更快才对。

苏破一跃向前,伸手已经将背后负着的两口刀中的寂火取下,芒光闪处,这刀上顿时笼罩一层炙热的火焰

一刀挥过,斩断几十根枝干,同时呼的一声,闪亮的火焰迅速蔓延到了整株灌木上被苏破用体内灵力催发,这瞬间的高温令枝条上的火苗越来越旺,树皮不断爆裂,然后从里面喷出更加炽烈的火焰来

咻咻咻

随着那种只能用感知察觉到的号哭声,苏破将一根根延伸过来,如箭矢般飚射向他的枝干斩断

寂火刀本身锋利之极。但是苏破几乎用了大半的气力才能将这些灵动犹如鞭子,箭矢的枝条斩断。实在是坚韧之极

而眼前这株冒火的灌木以完全不属于植物的速度扭动着枝干,甚至将自己的细而长的根都从雪地里拔了出来,看到那些挣断的根须,就可以想象它的痛苦。这株灌木就象一只喷火的蜘蛛,开始迅速地爬走,居然是想要逃脱

与它的无声的嘶号相应和,苏苏破至少感应到了附近十余声愤怒的吼叫看着周围一片片茂密的灌木,他知道,那里至少藏着十几株这样的诡异的灌木。

静静的看着那灌木被燃烧的仅剩下根须,苏破感到震惊。如果没有防备的话,这株灌木完全可以用枝条勒死一个先天甚至是凝魂境界的修者。

幸好自己服用了食龙鲟的内丹后,感应力强大,否则若是被这种古怪的生物缠上,还真的有点危险。一株两株不算什么,便是赤手空拳也足以挣脱,但若是多了……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苏破更加的警然。不过如今知道这中凶险的存在,那小心些便可以避开。但是……

他扭头朝着风声刮来的方向望去,因为就在刚才,他清晰的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惨叫声凄厉而痛苦,久久不散,显然伤者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虽然惨叫声极其细微,但苏破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听错。就在那上风口不知多远的地方,有人在厮杀。

这里究竟是哪里,苏破一点头绪都没有。虽然熟读了那地方志,但知易行难。正好去探查一下,若有人烟,也好询问下这地理方位,如何才能走出这山地。

如猎豹般,苏破疾奔而行。若是有真正的猎豹在此,也怕会是为苏破的敏捷所惊骇。

片刻间,便奔着上风口行出十几里,入目所见,令苏破骇然

一具尸体正倒伏在灌木丛中,一手还拿着一只奇异的兵器,就如苏破幼时在古纸堆里找到的老书上画的,应该是峨眉刺之类的武器。

那在雪地白光映照下,闪动着奇异光泽的兵器,一看便知绝非凡兵。品相就算不如苏破掌中的寂火及背上的斩秋水,但也差不多少。拥有这等兵器的主人,修为也定然不俗吧?

但是,他却是已然死去。而且尸体都被那些奇异的灌木分食

无数细密的枝条正在那具略矮但粗壮的躯体中穿刺着,似乎正在吸食着他身体内的血肉组织,那些纸条微微的颤动,甚至其上的每一处树皮,每一片叶子中都透出深暗的红色

苏破没有想着将那具尸体解救出来。

他不是什么滥好人。人死了就是死了。能造益于其他生命也是好的。本来苏破并不将这些树木真正的当成生命,但是刚刚发生的,还有眼前看到的,甚至是大斧山中的噬人植物,都表明在这个世界,草木也有灵性也有精怪,它们也是生命。

刚刚苏破对于那灌木下手不容情,只是因为感觉到了敌意。凡是有害的,便要先下手斩杀,这是苏破给自己制定的原则。

很显然,这汉子是被人杀死的。

在这附近,血液一滩滩的,到处都是。在更远的地方,码那些开阔地,还有几具尸首,不过那里距离这能杀人的灌木较远,还得以完整的保存。

苏破疾步而去,动作轻灵有若狸猫。

这死者修为已经不俗,那杀死他的人,更是高手,所以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

……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劫杀我等?难道不知道我们是东海狂鲨彩礁岛来的?”

一个少年人大声嘶吼着,声音沙哑,透着惶恐与愤怒。

“闭嘴”

一个黑衣劲装女子匆忙间对他怒目而视,骂道。

若没有自报名号,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逃生。但是这一自报出身,不管对方为何而来,如今知道狂鲨岛中人的睚眦必报,为了绝后患,定然会全力出手,自己等人绝难生还了

苏破静立在一株几抱粗的针叶松之旁,身上的白衫与雪同色,加上身上气息收敛,就是打眼扫过也不会察觉到这是一个大活人。

故此,虽然距离这身死搏杀的战场不过二十丈远,却是无人知道他的存在。

在苏破看来,那占据主动的一方,十几个人交错穿插,奔走极速,已将那四人围在了当中。这些人衣衫单薄,浑不怕这能将活血甚至锻骨境界武者冻毙的严寒,可见修为都在先天左右,身形俱是闪转腾挪,快得异乎寻常。

那女子调匀了呼吸,沉声道:“诸位,你们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就凭你们这样的身手,难道也要听那赵天野的安排?无论他许诺你们什么,我们狂鲨彩礁岛都十倍奉上”

“哈哈哈哈,狂鲨拓跋家果然豪奢,出手爽快的很。不过么,我等兄弟只看重眼前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就算是百倍千倍又能怎样?一个水灵灵的妹子摆在这,不按倒弄个够,还管他什么狗屁东海,狗屁狂鲨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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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章 长刀所向,群豪竟束手

第六三章

长刀所向,群豪竟束手

那女子顿时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修怒,但更多的是无奈与隐忧。他们几人虽然斩杀了这群贼人不少同伙,但是剩下的这十几人身手都不逊色于他们多少,聚合人数上的优势更是将他们几人逼迫到了这里,再也没有脱身之道。要不是这些人不想伤亡太甚,全力出手,或许他们根本就挨不到这时候了。

此刻明白的听到那贼人的意图,看到那群贼人充满yin秽之意的笑容,她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放你**屁欺到我东海汉子头上,虽死必诛”

就在此时,在她身前,一个浑身浴血的中年汉子突然舌绽春雷,一声断喝。

场上的众人只觉耳鼓“嗡”一声响,几乎要破裂,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尤其是那十几个围攻的汉子手上的攻势登时一滞。也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那中年汉子手中赫然出现一柄满是烈火的长剑,一剑朝着他身前那手持一杆丈多长枪的男子身上斩去。

风声如裂,怒火如潮。

话音未落,那长剑便如一道红色闪电劈头斩向他正面的对手。那汉子正是口出不逊的贼人,他先天修习有成,已觉察此人剑上有异,千钧一发之际惊觉不好,眼见剑光如虹,闪已闪不开了,手中那长枪猛然举起护住头面。

砰”一声金石交响,在这红色如火剑光之下,那长枪竟然被击成两截,那贼人也如遭巨锤一击,双足陷入冰雪当中足有三四尺,浑身经脉震颤,难受之极。他又惊又惧,料不到这中年汉子竟是会突然动手,而且还有这般强大的灵力附加那口重剑之上

掌中长枪已断,半截枪身猛地绕了个圈,一下护住顶门,将那重剑极其火焰余力尽皆承下。饶是如此,背后冷汗仍是涔涔而下。

这中年汉子虽然是这几个中最强的一个,但是也不至于强悍如斯啊。从刚刚的交手来看,他应该是凝魂境界的修者,虽然强大,但也绝不会达到入神之境,而且东海群盗,多以修水系元力为主流,常年在那怒涛之上求生,没有水系元力为辅,多半都是要被淘汰掉的。

但是——

若是修其他元力,还能生存下来,并拥有一定地位的,那都是绝对的高手

这中年汉子毫无疑问便是如此。

但是这方才一击,也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象。若是这中年汉子真的有如此手段,那他何不早点动手,至于要等到现在么?

难道,他是要拼命了么?

眼睛那中年汉子又是挥剑击下,他的剑式本就刚猛沉雄,如今又是全力施为,这一剑如泰山压顶,携着火系灵气,便是一块巨石,只怕也会被打得粉碎,烧的焦黑。这贼人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双腿陷在积雪中,便是想逃也逃不了。他咬了咬牙,吼道:“好,就斗个你死我活”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身长衫如同吃饱了风的布帆一般鼓起,猎猎舞动。与此同时,在他左右的同伙心中惧意顿生,忖道:“这小子……他是要博命了么?”

但是那中年汉子手中的重剑已直直落下,便是想逃也逃不开了,纵然他想以死相拼,也已来不及。此时这贼人心中只是后悔不该小看了宗真眼前汉子,也不该多嘴激怒了他,他右手的枪杆向上一架,牙齿一下咬破舌尖,一口血正要喷出,那剑芒已到了他头顶。火势如刀,已将他顶心的头发也燎得焦了一片。这贼人万念俱灰,心道:“完了。”

哪知那长剑眼看便要落到他头顶,却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身子忽然向一边闪开了三尺,“嗡”一声,那剑光擦着他的身子斩下,身边的雪被击碎,融成漫天雾气,就连几尺厚雪下的坚冰冻土都被这一剑的芒光斩出一道极大的缝隙,延伸出几丈长。

“东海火麒麟?”

这时候他听到了自己这边老大的声音,那颗心顿时放下来。还好,幸好

若非老大手疾眼快,自己这条命便要交待在这了。

中年汉子心中一沉,这一击已耗了他大半之力,本以为必中,哪知最后却失了手。

听到对方那为首贼子的询问,他冷笑一声:“阁下见识不错啊,连我这东海无名小卒的名号都听说过。真是让人意外。”

“东海火麒麟,一怒火冲天。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听闻阁下早就退出战队,已经居于二线,为何今又复出?”

中年汉子眉头一紧。这贼人见识多,身手强,这也罢了,但是对于东海的组织构成都知晓的这般详尽,这岂不是说他早就对于东海有所企图?

不过这贼人顶多也就凝魂大成的实力而已,要说在这一隅之地逞逞威风还行,放眼整个大晋之西,就他这样的,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要想惦记东海,他还不够格,或许,这大晋国主拿出来还算够点分量。

但是,他既然这般用心,难道是与东海有仇怨?

“你是谁?”

于是中年汉子凝生问道。

“我们弟兄这次行动,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但是,能打动我的,也是因为,你们是东海客否则就凭那赵天野也想找得动我们出手。”

“东海火麒麟,你大概知道昔日的烈火岛之战吧。那一战,你们东海王的威名建立起来,自此之后号令东海莫敢不从。但是我南海烈火岛的传承却是自那一战而终。”

那为首贼人猛地扯下那遮住大半面孔的斗篷,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狰狞恐怖的面孔。

“瞧瞧,这就是昔日东海中人赐给我的,我不能找到东海去报复,但是你们几人既然凑了上来,便正好给我祭刀,以慰烈火神君的在天之灵”

为首的贼人仰天长啸,一股森利的杀气喷薄而出,竟然比这冰雪更寒。

“烈火神君?”

“你竟然是烈火神君门下?”

那东海火麒麟一声惊呼,那纵然被围攻处于岌岌可危的劣势下都没有变色的沉稳面容上,终于露出了惊骇之色。

“烈火宗,与东海交恶,更与大周门阀宫家密谋东海之地。那宫家远在乌京,一时奈何他家不得,但是你烈火宗以为就凭借着烈火神君这神灵之威,便能震慑我东海不成?”

“诚然,烈火神君号称是火系神灵第一人,威名远垂几万里,凶威浩荡。但是那又如何?欺到我们东海头上,惹得我们东海王一怒出手,这所谓的神灵第一人又如何?不过是陨落而已”

“东海王,才是这天下神灵最强者,区区烈火神君,在东海王面前不过土鸡瓦狗尔”

中年汉子凌然喝道。在他身边,这东海几人俱是精神一振,似乎这东海王的名号竟然有如神邸,能给他们带来动力。

“东海王是天下神灵最强者?火麒麟,你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他若是最强,那大晋太玄洞里那位,你要置他于何地啊?”

那面目满是刀疤的贼人首领不屑的冷笑道,似乎能压下那东海王的威风,能打击东海几人的士气,是极为爽快的一件事。多年积怨竟然如此深重。

“哈哈哈哈……”

火麒麟放声大笑。对于这贼首所言极为不屑。

“太玄洞那位,究竟活没活着还难说。就算他老而不死,那又怎样?东海王三败大晋海军的时候,他为何不肯出头?他为何不肯远赴东海去找东海王一决高下?”

“我告诉你,在东海之上,甚至是在这天下水涛之上,东海王是无敌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战胜他”

苏破在那里静静的观望着,听了这番对话,心中也有些惊诧。这中年汉子火麒麟满脸都是激动之色,那东海王仿佛便是他的神邸,便是他的信仰。

那东海王究竟是何等样人?竟然能令属下如此信服,如此的崇敬

一时间,苏破顿时生出一种向往之意。

这东海几人在这等恶劣的境地,依旧对于他们心中所崇敬的那人如此赞誉,这已经足以说明那东海王的为人。

……

……

那为首的贼人一时间哑口无言。诚然,东海与大晋缠斗了几十年,那传说中的太玄洞,那太玄洞中传说的圣人却是从来都没有出手过。

他面色骤然越发的狰狞。

“东海王再厉害,他也救不了你们”

“今天,我要将你们千刀万剐,以泄心中之恨。”

他扭头将冰冷而又炙热的目光投向那女子窈窕的躯体上,阴沉的说道:“至于你,我会让兄弟们每个人都玩个痛快,最后将你送到大同郡最大的窑子里,打上东海盗的招牌,想来就算是东海王的威名越响,想要尝鲜的富贵公子哥们就越多吧?”

“哈哈哈哈……”

他放肆的仰天大笑。

……

……

苏破微微的蹙眉,尽管旁观不语,但是他对于这伙人已经没有什么好的观感了。

一伙是海盗。

一伙是强盗。

他听的很明白。但是此盗非彼盗。那东海盗是可以震慑大晋皇朝的存在,雄霸东海,自立为一国。而这些强盗行径就下作了许多。

俗话说盗亦有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不为过。但是行径如此恶劣,行事如此卑劣,那就有些招人烦了。

在苏破眼中,男女平等。故此,也该一视同仁,可杀不可辱。

……

……

就在苏破思索间,场上骤然剧变。

似乎知道境地凶险,也被那贼人的言语激怒,东海几人爆发出了更强的战力。

那火麒麟似乎已经收了内伤,他猛地将舌尖血一口喷出,右手长剑一挥,火光迸发,同时左手一掌击出。这一掌那刚刚逃过一劫的贼人再也闪不过了,正击中他小腹,“砰”一声,如中巨木,发出崩裂之声。

那贼人一口血长喷而出,溅得雪地中一片殷红。立时毙命。

那为首的贼人见到这火麒麟竟然比传闻的还要厉害几分,不禁骇然,心中更动了杀机。

他手一挥,顿时有几人包围而上,将火麒麟围在当中,与其他几人分割开来。

明知道贼人要各个击破,但是东海几人仅剩下四人,一个女子,火麒麟,还有一个战力平平的少年,虽然在他身边有一个影子般的瘦削汉子保护,但是与贼人相比,战力也太过悬殊,无法阻挡。

火麒麟剑光如焚,片刻间便斩杀了几人。

但此刻,被分割开来,那女子一边也有五六人围攻,终究是守不住了。那瘦削的汉子似乎有保护那少年之责,在强大的攻势面前,自顾犹有不暇,更别说替那少年遮拦。

那少年又是个怕事的,此刻吓得惊呼连连。

“快,蓝漓,武威,保护我,啊……”

噗噗几声,刀剑过处,那瘦削汉子竟然是舍身而上,替那少年挡了几处攻来的刀剑,竟然是哼也不哼一声,便自丧命。

那女子亦是惶恐之极,身上一瞬间便溅了几处鲜血,饶是那几个贼人下手很有分寸,并不想伤了这个“猎物”,但也收手不及。

那女子此刻亦是悍勇之极,但是当她拼命冲到那少年跟前,却是发现那少年的脖颈中吃了一刀,此刻已经断了大半,血沫噗噗的奔涌着,仰天倒下,嘴还一张一合的。她听得分明,那少年在说:“我不要死,救救我……”

死了……

她顿时心中一片茫然,还有惶恐。那种惶恐一瞬间扼紧她的咽喉,让她几乎都无法呼吸……

“公子死了……”

“公子真的死了……”

虽然他活着的时候,是个**烦,但是他还是识得大体的,最起码对于这次的使命,还是不敢抗拒的,也不敢有一点偏差。顽劣也是有限度的。这也是她能容忍的原因。

但是,这少年一死,她的麻烦就大了……

一瞬间,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这个少年,严格说不过是个稍大点的孩童。活泼可爱,聪明伶俐。

公子死了,小弟,你……

她不敢去想象那后果

与眼前的危险相比,那少年的命运,才是她心中最沉重的负担

她茫然的挥剑,眼前那些或是狰狞或是凶恶或是丑陋或是阴邪的面庞,她都视而不见。这一刻,她便如一具行尸走肉。

而在那边,那火麒麟以一敌众,见到那少年身死,一分神,马上便露出了破绽。

那旁边窥伺的贼首,他的脸上本就透出黑气,此时更是黑如锅底,见到东海火麒麟剑势一松,立刻欺身而上,身法如电,忽然抢上两步,一掌印在火麒麟胸前。这一掌用力并不大,看似缓缓贴上,但手掌刚贴到这中年汉子胸口,火麒麟只觉一股大力穿胸而过,他已躲无可躲,护命法门真气灵气也已挡不住这等大力,“啪”一声,胸前尚无异样,背后的衣服却出现了一个手掌形的破洞,大小形状正与那贼首的手掌一般无二,这一掌的掌力竟然透体而过

吃了这一掌,他再也站不住了,一下仰天摔倒在地,嘴角流出血来,已是动弹不得。

肘腋之间,因为那少年的身死,东海几人已经一败涂地。

就连苏破都没来得及反应。当然,他想插手的意念也不是那般重。

见义勇为……

貌似双方都不是什么正道吧?

不过见到那些贼人调笑的言语,阴邪的目光,他便忍不住了。

该杀。

在心中给这些人宣判了死刑。苏破扬长而出。

他身着如冰雪般凄白的单薄长衫,踏着冰雪,步履轻盈的从那树旁行来。

没有刻意的提用灵力。脚下嘎吱嘎吱的发出一声声脆响。

在这已经渐渐寂静,除了贼人你一句我一语,调笑着那如行尸走肉般挥剑盲目劈砍着的女子外,再无声息。

故此,这声音便显得如此的突兀,特别是——

就在距离这战场二十丈处响起。

先天修者,耳目聪慧。这区区二十丈,想要藏人躲过这群修者的耳目,实在太难。

于是,这剩下的七八个修者,猛然将头转向那边,望着那正面向而行的白衣少年,眼中俱是骇然之色。

这个少年……

他是怎么来的?

意态疏然,那少年漫步而行,就如士子在郊外踏青,就如墨客在林间寻找灵感。看起来如此的悠闲,除了他手中斜斜拖着的那口刀

殷红,红的发亮,就如阳光下刚刚溅出的鲜血。

那少年很显然已经目睹了这一场凶残的杀戮,但还是这般的从容不迫,这足以说明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冬季的天龙山谷,虽然此地距离那流觞江不远,还算太平,但有食人荆棘的存在,便是老猎户也不敢轻易闯入。这少年是从何而来?

“尢那小子,你是从哪里来的?要干什么?”

一人厉声喝道。

那白衣少年胸前鼓鼓的一团,在这骤然的冷寂下,竟然隐隐有呼噜声传出……

似乎,还带着孩子……

于是,这些修者更是凛然。在这里,唯有强者才能这样的轻松,更别说还是一个带着孩子便到处乱闯还没事的。

那少年拖着长刀,意态悠然,轻轻说道:“我需要一个活口。”

一个活口?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在心中已经尽量的高估了这少年,但是还是被这少年突兀而来的狂妄给镇住了。

“是的,我需要一个活口带路,你们当中,谁最合适?”

……

……

5000字章节到。

感谢风疾落叶舞,剑神斩两位筒靴的打赏。

感谢妖道受死

在此推荐下,朋友的书《一本.道德闯异界》,书号:2140150

猥琐得很有趣。

还有一个小朋友的书,网游之萌将无双。

貌似娘化,应该很有趣吧。

第六四章 此身晋地,一纵十万里

第六四章

此身晋地,一纵十万里

“我需要一个活口带路,你们当中,哪个合适?”

虽然已经对于这突兀出现的少年不吝于提防之心,但是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开口,还是给了群盗足够的震撼。

这句话就如一声惊雷响彻在他们耳边,令他们震惊的同时疑惑不已。我是不是听错了?

但是左右相顾,再扭头看到他们带队老大那阴沉如水,狰狞恐怖的面容,他们便醒悟过来。

这是真的

这个少年竟然狂妄到没边了

虽然为这白衫少年的突兀出现而震惶,但是在仔细打量后,看到这少年那年轻的有些稚嫩的面容,便是最谨慎的人也放下心来。

十七八岁……

去他**的,能厉害到哪?顶多就是个先天境界的修神者。而且,也不过就是刚刚突破先天而已。

要说这样年纪的牛人也有,但那要到三大宗门,八大学坊,中去找寻。别说十七八岁,便是十五六岁的先天强者都不在少数。但那些天之骄子们,都是那几大宗门的宝贝,学坊夫子眼里的珍宝,岂会轻易放出来到这天龙山险恶之地冒险。

所以看来,这小子就算是有几把刷子,也多半是野路子。

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不见得。但人多胆气大却是肯定的。虽然为苏破出场的那种奇异感受所逼迫,感觉到压抑。但是转眼间,群盗便放松了下来。

当然,这种放松不仅仅是因为苏破的年纪摆在那难以服众,更因为……

这个少年身上竟然没有什么先天气息

群盗当中,修为颇高的,正经也有几个,除了那盗魁已经到了凝魂境界,已经是边隅荒郊难得一见的高手。就是其他几人差不多已经归元大成,这股势力放在这里着实强大之极。

但是,无论是谁人,都仅仅在这白衫少年身上感应到气动境界的气息。这种先天真气的感应,一般来说是没法作伪的。除非,对手是元胎九道大成,已经将本命真气与灵力磨砺的圆融,达到浑然如一不散不泄的地步的宗师级修者。只有这样,外人才会看不出他们的修为,或是被他们有意放出的气息所欺骗。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

他会是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级的修者?或者他是神灵?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三十岁的宗师级修者,这方大陆每经过几百年或者近千年,都有这样的奇迹流传出来。但是,那样的人物,比神灵还要稀奇罕见得多。

一个先天气动修为的毛头小子也敢这样猖狂,虽然在这般年纪便有先天的修为,已经很是不凡,但是,这决不能成为在我等面前卖弄的本钱。

一时间,为这少年如笑话般的愚昧嚣张,群盗有的怒,有的乐,有的笑的捂住了肚皮,更有脾气暴躁的,便指着鼻子怒骂道:

“小屁孩,虽然没有这妞俊俏,但也凑合用了……”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放的什么屁,回你妈怀里吃奶去吧……”

最靠前的两个盗众一个猥亵的伸出手指。另一个则是破开大骂,为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摄而愤怒。

那为首的修者,在放下心来的同时,有些不耐,便要挥手示意手下,马上了解了这不自量力的搅局者。

但是在挥手的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不知哪里有些不对头。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不对……

他坚信自己的直觉,既然是察觉到不对头,那就肯定是哪里不对头了

问题是,就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气动修为在他这个年纪,虽然算得上是块材料,但是也就算是不错而已。哪里引得自己惊异呢?是那奇怪的隐藏方式?这倒是个问题,或许要好好的逼问他一下。

于是他便要开口,警告手下那两个正狞笑而上的盗徒,要留活口。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骤然,有耀眼的红芒绽放,就如黑夜里惊天而过,拖着长尾的扫把星,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绚烂而夺目,但却给人以敬畏惊悚的气息

此是午时。

此地雪地。

虽然冬日的阳光并不强烈,但是在这最温暖的时刻,也是光线最强烈的时刻,却有一道红芒压过了这有些刺目的冰雪之光。

一闪即逝,让盗贼们有些诧异,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经过这大半夜连带一小天的追逐厮杀,眼睛是不是花了。

但是,那一声不吭便软倒在地的两人,却提醒着他们,这不是虚幻,而是确实存在的真实

赵老五

陈天恒……

那两人的伙伴惊声呼叫着,他们惊奇,他们更惊骇

那白衫少年手中的那口红色长刀已经拖在身后,似乎一动都没有动过,只是那散发出的光芒,似乎有种诡异的美感,红的就如,刚刚溅出的鲜血,热烈而活泼。

明明他距离那两人足有近三丈之隔,怎么会将两人击倒

有人俯首过去,发现那仰天而到的两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依旧或是猥琐或是凶恶,一如生前那一刻的表情。

是的,就是生前

令他们惊骇的是,这两人鼻口之间,已经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那盗徒伸手一探,发现在两人的喉咙处俱是隐着一道淡淡的红线,除此之外别无创伤。

于是他伸手一拂,那道细若丝线的红线骤然裂开,如喷泉般的血流激涌而出,一瞬间便喷了他满头满脸

“死了……都死了……”

那人癫狂的蹦起来,都顾不上抹去脸上那淋漓的血渍,惊恐的尖叫着:“赵老五,陈天恒他们两个,都被他杀死了……”

剩下的六人,包括那盗魁在内,此刻都瞪大了眼睛。

死人没什么。他们这个团伙自打成立以来便接过很多委托,其中险恶的也不在少数,经常要死人。正所谓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今次面对东海来客,他们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死的人再多也不出意料。比较东海强人都是在血雨中杀出来的名号,盛名之下,不可轻敌。

但是,这两人却是死得有点莫名其妙。

那盗魁一瞬间眯起了眼睛,在狰狞刀疤刻画出的脸上透出一股厉色。

他们两个,修为一个是气动大成,一个是初入归元。竟然一个照面便被这毛头小子给杀死了?

他眼神锐利,已经看到刚才的过程。

那喉间红线的产生,是因为那少年的刀太快了

三丈的距离,那刀不过六尺有余,加上臂膀的长度,可以近丈。但是,还有两丈的间隔呢?

那便是刀芒所制了

如血刀芒,一挥两丈

控制入微,杀人不见血

竟然能将外放的刀芒控制的这般精细,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外泄……

这是何等修为?

就算是他自己,已经到了凝魂境界,也绝对做不到这样精细的地步

先天气动境界,便可借助兵器激发出刀芒剑气等外放的劲力伤人。

不过气动境界,能激发出的刀芒,不过三分到一尺。

归元境界,比气动境界要强出许多,能激发出刀芒的长度,是一尺到三尺,随着修为的加深而增长。

凝魂境界,比之归元境界更甚,能挥出的芒光,是三尺到一丈

若是有灵体战体之类的特异资质,辅以灵气灵力,还可以把这个长度增加许多。

但是就是他自己,也不过凝魂境界,能挥出的芒光仅有一丈有余而且绝对做不到这般的控制入微

便是他借助烈火们秘法,也不过能将这个长度延伸到接近三丈,但是,控制力就不用多说了。

这是何等修为?

难道他真的只是气动境界?

狗屁

一瞬间,他脑中一亮,刚刚的疑惑顿时开朗,脑中一片雪亮,心道:“是了”

那刀……

刀身红艳而细长,乃是用火璃石中所含的精钢打造,弧度直中略弯,那刀尖斜斜的抹过,形成一个尖锐而罕见的夹角……

那不是寂火么?那传闻被大周皇朝收入国库中的寂火刀

眼前所见令他莫名惊诧

昔日的烈火门,修习的都是火系功法,最适合他们功法的兵器无疑便是火系之兵。

故此,烈火门曾经收集了许多火系之兵,手上也有更多的成名火兵的资料记录。

这寂火刀作为火系通灵之刃中的上品,毫无疑问,便是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也是用得上的,故此,他昔日进阶先天后,也曾经翻看过那图录,对此刀也曾经向往过,所以记忆尤为深刻。

但那毕竟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自打烈火门覆灭,他逃生后便躲在这晋西,虽然从来没有忘记过仇恨,但也只能蛰伏。这刀的记忆也渐渐淡了。

直到前些时日,听闻商客谈论大周之事,传出这刀作为秋猎赏赐已经赐予苏家的三少爷,那位年纪轻轻便勇夺秋猎头名的少年。

他当时还有些艳羡。苏家的少爷?多半是凭借门阀之力才取得如此成就吧。不过想来那少年虽然不到二十岁,但修为也必然不俗,归元大成或者凝魂初入,还是有的。虽然不能与大晋学坊中人相比,但也算天赋极佳了。

……

想到那日的听闻,再见这凝如血火的长刀,一瞬间,此人心中一震,心脏都在砰砰的跳动不休

难道,他竟然是苏家的三少爷?

这大晋之西,与那大周国都相隔差不多要五六万里,中隔大山大川,他是怎么来的?

心中又是火热,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忧虑。

要是能将这苏家子生擒,交给大晋官方,那岂不是发达了?

但是这少年修为难测,却是有些棘手。便是凝魂境界,加上苏家人的灵脉战体,但也做不到这般的控制入微啊

他心中隐隐的记起,似乎听师兄说起过,只有元胎九道大成,神魂极其坚固,肉身与神魂每一个分子都相互融入相互沟通,才能做到此点。

但是,那可是宗师级别的修者啊。这少年如何能够达到,真是扯蛋

他为自己无端的高估对方而自责。

他狰狞的面孔忽而舒展忽而纠结,正自犹豫间,却听闻那少年朗朗开口说道:“我需要一个活口,既然没有站出来的,我便自己选了。”

骤然间,身形动,红芒闪,血光现

苏破扬刀出手,身如灵狐,刀芒如电

不过瞬息间,便有四人溅血而亡

仅仅剩下这盗魁与一个浑身战栗,几乎站都站不稳,马上要软倒在血与雪地之间的盗徒。

那溅起的鲜血,那闪亮如火的刀芒,还有那少年脸上丝毫不动,平静如常的表情,都令这盗魁骇然。他刚刚的念头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要杀死或是生擒这少年?

做梦吧。弹指间,便死了四个先天修者。便是入神境界的修者,也不至于如此强大

更何况,这少年杀人间的那种清淡之色……

便如赴宴吃饭般的从容不迫。这绝不是一个豪门公子哥能做到的。

不经生死搏杀,不经血火考验,在掠走一条条性命之时,岂能如此淡然

“我认识路……”

这盗魁一瞬间便开口呼叫道。

但是令他诧异的是,一道刀光扑面而来

那人便如在雪地上滑行般,只在眨眼间便袭了过来,那血红的刀光已经划过他的腰腹

只需一刀

“好快的刀”

他称赞道。

确实快,一刀两段,如此的干脆。

盗魁已经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似乎下一刻便要死去。他又是疑惑又是恼怒又是遗憾的问道:“你不是需要一个活口么?为何要杀我。”

“因为看你不顺眼。”

苏破皱了皱眉,回答道。然后便见到这盗魁那涨的通红的脸绷得紧紧的,狰狞而怪异的怒吼着:“丑也有罪么……?我知道你是苏……”

话没说完便不甘的咽气。他自觉已经很低调了,既没有开口辱骂也没有什么异动,但没有想到二选一,竟然因为丑而竞争不过自己属下的盗众,真是冤死。

……

……

自打造化天玄功第六式成就后,苏破如今对于真气灵力的施用,便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他不知道这何种地步,也没办法衡量。而冲虚子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老鬼,见识极多,更不会感到惊讶。

而在他服用了那食龙鲟的内丹之后,这种真气灵力与身体的融合,已经到了一种极为奇妙的境地。便是冲虚子,也无法测度。毕竟,就算是在上古,这食龙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异种,在这一界天地,便是几千年,上万年也未必能听到消息,找的到一条。更可况就是找到也不见得便能捕获,成为那食龙鲟口粮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些。

这些盗徒在苏破眼中,不过就是几个毛贼而已。在大斧山中,与定军候等人缠斗了几月之久,便是入神境界的修者,也斩杀了一个。这所谓先天境界的,纵然是凝魂,也不在话下。在他眼中,与普通的盗徒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苏破的感应很是清晰。这盗魁自打自己寂火刀一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在一种怪异的状态中。那一刻苏破顿时警然,自己这寂火刀莫不是被他认出来了?故此,这活口的选择,倒不是真的以貌取人。而最后这盗魁口中蹦出的那个“苏”字也证实了这一点。

没有将这刀留在那洞府中是因为苏破需要长一些的兵器。那【凰牙】剑器虽然霸道,仅凭借自身的材质便能承受得住苏破的十六鼎神力。但是,那剑可是神灵的赃物。若是别人认出来,会有**烦的。

而且苏破更喜欢用刀。

但现在看来,这刀也很容易暴漏自己的身份。特别是还不知道这身在何方。

抬眼一扫,那仅剩的盗徒浑身瑟瑟发抖,见到苏破就如见到了鬼一般。

而那黑色劲装的女子,此刻却是半跪在一具尸首的旁边,状似痴呆,正在喃喃自语,不知所谓。

而那被称为火麒麟的中年汉子,也是一脸死灰,张口想要开解那女子,但是却连自己都心悸若死。似乎有什么难言的伤痛远比他身上的伤还要重。

苏破扭过头来,指了指那盗徒,心道一个先天气动境界的修者竟然这般胆小。苏破把他留下来,也正是为此。

这家伙从打苏破到这关注这战场开始,便发现他出工不出力,呼喝的虽然凶的,但却是始终躲在最外围,就在己方已经大获全胜的情况下,他依然如此,可见其谨慎畏死。

那东海来客,对此方地形不见得熟悉,故此苏破才留下他的性命。

既然怕死至此,那就好办。果然,虽然畏惧到了极点,但是这盗徒还是慢慢的挪了过来,颤抖着声音,努力的做出恭谨的姿态,问道:“这位大爷……”

见到苏破眉头一皱,便赶紧改口说道:“这位壮士……”

见到那少年还没有松开眉头,他越发的紧张,“这位……这位公子,您要的活口……我……我过来了,你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里是何地?”

苏破将刀缚起,询问道。

被那艳红的刀光一闪,这盗徒浑身一抖,颤声说道:“这里是天龙山河岸,再往里走,便是山里,往外走,是流觞河……”

果然是大晋之西

苏破骇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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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章 惊闻诉求,代子通文坊

第六五章

惊闻诉求,代子通文坊

虽然对于这方大陆所知不多,但是经过这两年的学习,苏破对于最基本的概念还是了解的。特别是在拍卖会上得到的那几本书,都死记硬背,差点也都复刻到那黑铁环中的净虚之所,随时都可以查阅。

故此他也知晓,这天龙山系便在东元大洲之最西侧,与大斧山系,罗舟山系,将东元大洲的东西南三面环围。

没想到,真个如冲虚老鬼所言,自己这踏空的一步,竟然便是横渡大洲东西十万里

大晋

自己竟然站到了大晋皇朝的土地上

一瞬间,真正确定了自己方位的苏破震惊于那所谓的聚灵法阵的力量。说来容易,但这种玄奇的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头上,还是一时间心神激荡。

片刻后,他才镇定下来。

那边厢,那火麒麟毕竟是个久经沧桑的男子,已经从莫名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他斜斜的倒在雪地上,头枕冰霜,强忍着伤痛,一边盯视着苏破这边,一边劝慰着那女子:“蓝漓,事已至此,也不用太难过了。公子虽然没有保住,你我职责难逃,但你我家人也未必就会受到牵连……”

那女子也渐渐从失魂落魄中醒转过来,看着那少年的尸首知道此事终究是木已成舟,便是哭天抢地祷告四方也无济于事,虽然见到那中年汉子言语中太多勉强之处,但是也在安慰着自己,主上虽然待人严苛,但是……

也未必就能罪及家人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终究还是明白,这种希望,太过渺茫

拓跋雄的暴烈脾气,在东海也是人尽皆知。一怒之下,无论敌友动则灭门,能压住他令他服帖的,唯有东海之主。

但是那东海之主啊……

堂堂的天下神灵之首,岂会是她们几个人能见得着,说得上话的

故此,拓跋家主的怒火,只有她们自己来承担了。

也许,家人都要被波及。若是拓跋家主怒气大了些,便是想求速死都难。

就算两人不畏生死,但想到自己的家人,还有这几个战死同僚的父母妻儿的命运,两人便黯然失色。

这时候,见到那少年似从思索中醒来,将目光投了过来,两人心中便是一凛

这白衫少年究竟是何许人?怎会如此诡异的强大?

一举一动,似乎都没有什么强大的灵力波动,不过寻常气动境界而已,但是却能催发出那强劲的刀芒,配合那迅疾强劲到了极点的身躯,几息之间便令这些强人束手

他是谁家子弟?

是三宗门出身?还是八大学坊的俊杰?

但是,这种手段都不似啊?能将灵力真气控制的如此细微,这,这没有七八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火候,这能做到么?难道这少年是在娘胎里便开始修习了?

两人的震惊自然是有来由的。但是他们却是不知,苏破此刻对于自身的施为还不是很满意。

连续暴涨的力量,经过十多天的磨合,也不过只是做到适应了而已。还有许多细微之处没有融会贯通。

身上的气息,也只是收敛到气动境界的波动。不过这样也就差不多了。苏破知道,若是伪装成寻常人,或者是寻常武者,那也不太现实。

苏破扫了那边一眼,也没在意,他扭头轻睨了那仅存的修者一眼,平淡的说道:“你知道如何走出这大山吧?”

声音虽然平静,不带任何情绪,但是听在这贼人耳中,却是远比这冰雪更寒。他紧忙躬身谦卑的说道:“公子,我……我知道您留下我这条狗命,真是有眼光小的……小的对这方圆几百里的路途,都是了如指掌。我们这一队,我就是探路的斥候。”

“哦?”

苏破一愣,心道难怪这人出工不出力也没人管,原来是因为此。

“那好,你前边带路。”

苏破冷然说道,也不需要警告他之类的多此一举。这家伙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活的命长。

“是是是……请爷跟着小的走……”

那干瘦的汉子大概三十五六岁,一边擦汗,一边紧忙在头前带路,其他的他问也不问。

……

……

“咳咳……这位公子……请留步……”

这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三十几丈外,那被女子扶起的中年汉子勉强开口说道。

苏破停下脚步,向着两人扭头看去,不发一言。

见到苏破的目光中甚至连疑惑都没有一分,那中年汉子顿时凛然。

这白衫少年,看着不过才十七八岁,与自己家的少爷差不多大,但是那沉稳的气质……

居然如经历过岁月坎坷沧桑的过客

似乎在他心中,除了他想要的,其余一切都不在意。这种气质……

似乎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谁……

他脑中思维如电光掠过。

是东海王?

是东海王

不过东海王比他多了些责任感,多了些雄霸东海的王者之气

但是那种独特的气息却是一致的。

他摇摇头,心道自己重伤之余,却是胡思乱想了。

“这位公子,多谢您的大恩。若没有您出手相助,我等早就成了黄泉野鬼,而且我的伙伴也难保会……”

他看了蓝漓一眼,再看这少年时,眼中的感激之意自然流露。似乎在他口中所言的,救了他的性命还不算什么,最感恩的,便是保全了这女子的性命与清白。

苏破也微微点头,心道这几个东海海盗之间的情谊还是蛮真挚的。他开口低语道:“不必谢我。我只是需要一个活口当做向导。你们两个,只是附带品而已,我没想要帮你们什么。若真想活下来,便自求多福吧。”

渐渐融入这个世界,经历许多。在苏破看来,生存便是一场无休止的争斗。自己没有义务去帮他们什么,虽然救了他们两个,但是苏破也没打算帮到底。毕竟,想要生存只能靠自己。他不是大善人,不能救每一个人。而且,这东海盗也不见得比这些贼人好到哪里去。

果然……

那中年汉子与那女子顿时心中一凉。这少年出现的时机恰好救了他们两个。但是此刻看来,这少年真的并不在意他们两个的性命如何。

这种意态,便如超然于众生之上的神灵一般。

“这位公子,虽然您只是自取所需顺势而为,但是我等却不敢不躬谢救命之恩。对您而言,虽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等,却是再造之恩。”

咳咳……

那中年汉子说着说着,咳嗽的越发厉害,嘴角慢慢渗出血迹来。

那女子虽然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醒过来,但是此刻见到这中年汉子越发的伤重,却是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她轻轻敲打那中年汉子的背部窍穴,缓解他的伤痛,一边开口说道:“这位公子,您是我等恩人,这是无法抹杀的。我们也不想再奢求太多。这山林,虽然凶险不少,但我们也能勉强走出。但是我家大哥伤势太重了……”

她刚要开口求恳,突然想到自己一方因为这场失败,便是自身都难保。也给不了他什么东西,根本就付不出代价,除了……她自己

首先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在那些如狼般的目光环绕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还是有魅力的,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干净的

若有一线机会,也要挣扎

只要活着,并且将同伴保全下来,便有那么一点希望来保全家人。虽然这希望近乎于无。

这个少年,他会答应么?

目光落到那白衫少年那微微扬起的脸颊上,她突然惊见那少年竟是如斯的清秀,或者说是俊俏



她不禁一声惊呼。

“少爷……”

一时间,她扶着那中年汉子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那中年汉子眼睛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但是听到这女子的惊呼,他精神一振,凝聚视线,赫然发现,那白衫少年这张侧脸望去,竟然真个与他拓跋家的少爷有七八分酷肖

虽然多了沉稳,多了几分清秀之气,但是面容的轮廓却是大体相似的

一瞬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迸出。

这个少年,看样子在这深山里迷路了。他没有侍从,也没有护卫……

或许,这是个机会

这中年汉子猛地将胸中的那口淤血喷了出去,他开口急促的说道:“这位公子,您需要一个忠心与您的仆从么?不才想自荐一番。”

“蓝漓同样如此”

那女子亦是轻声说道。显然听懂了这中年汉子的意图。她饱满的胸脯剧烈的震荡着,比雪还白的俏脸上神色激荡,显然心中极为的挣扎激动。那中年汉子一愣,随即脸色一黯。他虽然不想蓝漓如此,但现在来看,光凭自己,确实难以打动这少年。

“咦?”

这两人的话语听在苏破耳中,顿时令他一愣。

就算自己撒手不管,这两人修为也不凡,中年汉子虽然伤重,但也不至于要了性命。那女子更是归元境界之上的好手。这附近野兽不见踪迹,只要提防点那食人灌木,想要走出去,还是有很大可能的。身为修者都有自傲自强之心。若说这两人就因为这点危险,便要投靠自己,那倒是咄咄怪事了。

而且,听这中年汉子的意思,是要投身为仆

这还不是简单的投靠。

更令苏破震惊的是那女子,她竟然也要这般……

这与自荐枕席大概也没啥区别吧?

前生后世,还没有经历过这种要求的苏破,一时间也有些发晕了。他抬眼看着这女子,黑色劲装有些残破,似乎被刀剑划过,被树枝扯破,露出一片片雪白光洁的肌肤,竟然比这冰雪还有刺眼,而且更多了几分细腻。身材前凸后翘,腰肢纤细,果然是不知不扣的S型。

这样的身材,而且是先天修者,身躯之内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那腰肢,那比一般女子更要修长的腿,被这股力量驱策,能迸发出的力量该有多大?

这真是只能用“劲爆”来形容。

而且这女子仔细看去,虽然面目神情多有疲惫。但是眉目如画,那种天生丽质却是遮不住的。看来也就二十几岁吧。明眸皓齿,流转之间,多有动人之意。

这样年纪的归元境界修者,而且还是个女子,这样出色的女人,还是不多见的。

苏破也是有欲望的大活人,这一刻也难免有一点动心。但是他知道,这两人刚刚神情变幻,必有所求。

自己不缺仆从,因为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从后世养成的习惯便是一人独来独往,到了这一世,前身亦是痴痴呆呆的在大山里生活了数年之久,早就习惯了身边没有人伺候。

于是,苏破虽然在脑中转过那女子黑色劲装下该有如何令人行动的肉体,但不过瞬间便头脑一清。

“我不需要仆从。不过,我倒是有兴趣听听你们的要求。”

苏破对此确实很有疑惑,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是凝魂境界,一个是归元中期,放到哪里都是不可小觑的人物。为何会向自己提出这种要求呢?

虎躯一震便有小弟俯身来拜的狗血桥段,如今已经不流行了。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也没有这么强的吸引力。对此,苏破很有自知之明。于是他朗声清冽的问道。

见到苏破这幅轻描淡写并不以为意的模样,这两人心中一沉,顿时有些沮丧。而贼人那方幸存下来的修者却是心中一颤:“他**的……有翘行的……这两个家伙可是跟自己有仇啊,虽然自己手上没沾血,但自己毕竟参与了不是?但愿这位爷可别收了他们……”

不过他偷偷的看看那女子,也是心中一沉。这样的尤物,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这少年虽然年轻,但也十七八岁的模样了,要是不心动才怪

日,我要倒霉了……

他心中哀叹着。眼睛四处直飘。心中祈祷着,这位小爷千万不要啊

……

……

“这位公子,还是我来说吧。”

那女子蓝漓心中虽然又是羞涩又是沮丧又是隐隐含着一点点的恼怒——

这少年竟然对她视若不见

这着实打击了她的信心。

不过,她最为难堪的是,还要争取……

“我们是东海拓跋一族族人。虽然是分支,但也身居要职……”

听了这女子涓涓如细流的描述,苏破才知道这起追杀事故的由来。

这些东海海盗是受了委派,与这附近的牧野府拓跋族人勾连,将东海群盗拓跋一族当今族长拓跋虬髯的小儿子拓跋玄,送到牧野府,化名用安排好的身份,前往京都,先在一些私塾中厮混一段时间,然后找机会进入八大学坊,参与大考。

这拓跋玄性子有几分顽劣,在东海一带,也经常有惹是生非之举,虽然在拓跋虬髯的护佑下无人敢动弹他,但也令天怒人怨,积怨甚深。东海辽阔,那拓跋族不过是东海王座下八大水系势力之一,还不能称王称霸为所欲为。惹恼了其他势力,这拓跋玄难免不会被人惦记上。尤其是他修元胎之道资质平平,在耗费了许多罕见的灵药之后,才勉强进入先天,日后的成就也极为有限。这一点令拓跋虬髯恼火中也颇为担忧。

不过这拓跋玄倒是有一个优点。身处东海偏远岛屿之上,却是颇为羡慕东元大洲风土文化。在一个流亡文士的教诲下,于修文理一道,却是有些天赋,写的一手有模有样的文章,令人称奇。

如此这般,那拓跋族长便生出念头,做出这般的决定。

不过刚刚接引这拓跋公子进入流觞江,便遭遇伏击,船只被毁,众人被逼迫上岸,随后便是无止休的追杀。最终,虽然拼尽全力也没有护住拓跋少爷的安全。

拓跋虬髯此人,在拓跋一族中,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强者,乃是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级人物,威望甚高。但是他的性情也是极为的暴虐,对于御下之道,以严苛著称。往往小错大惩。但因为拓跋一族的特殊性,便是那东海王也不好插手。

这等失败,更涉及到他的儿子性命,这东海几人的命运已然注定难保。更让他们两个担忧的是,便是家人性命也难以保全,拓跋虬髯一怒之下,必然会株连到他们的亲近家人。

这中年汉子火麒麟,他有老母妻儿。

这貌美女子蓝漓,她虽然仅有一弟,却是相依为命,是她生存的动力所在。

一个女子能打拼到这种程度,而且还在群狼窥伺下得报清白,实属不易。

苏破听到这里,也有些黯然。

这个世界……

没有足够的力量,便要受人制约,便要看人脸色,便不得自由

谁人能逃得了这囚笼?

神灵修者?

“抱歉,虽然同情你们,但此事我无能无力。”苏破正色告知。

我也只是在这天地之间挣命的一凡人,没有那跨波澜,翻远山,征怒海的大能。苏破摇头,有些黯然。

“非也非也”

“我等怎会因私事而置公子于险地?”

那中年汉子连声呼道。

“那你们想怎样?”苏破极为疑惑,朗声问道。

“我们是想……咳咳……”

那中年汉子一时紧张,竟然咳嗽不止。

“我们是想,请公子您来取代我们拓跋少爷的身份”

那蓝漓一咬牙,那柔媚的声音骤然蹦出喉咙,此刻决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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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章 大道欲成,辅财侣法地

第六六章

大道欲成,辅财侣法地

第六六章

对于这两人哭着喊着甘心为自己仆从,苏破想到过很多种可能。

他以为这两人因为同伴战死,心情过于激荡悲伤而发了神经。

他也曾经猜想到,这两人或许是太过疲劳太过紧张,试听出现了幻觉,被自己的‘虎躯一震’的雄风所慑服。

甚至,苏破都想到过是不是他们认出自己的身份了。难道他们曾经在苏家手下做过事?如今见到三少爷扬威异域,他乡遇故知,紧忙来投?

不过很显然,先天修者的神经都是坚韧的得很;更不会因为紧张疲劳而出现什么试听上的幻觉;至于自己‘虎躯一震’,在这大雪封山的情况下,多半是因为天寒而打的哆嗦。即便能抖出风来,出现的也只能是冷风。

至于自己的身份……一个少年人而已。便是在京都,真正对面相逢能认出他是苏门三少爷的又有几个呢?

所以这些可能都不存在。

所以苏破很是奇怪,即便听完了那蓝漓柔媚中带着些凄婉又透着些许刚强的讲述,他也没明白,这跟他们要投靠自己有啥关系。

自己除了这身奇异的白色长衫光鲜如新之外,便一无所长了。无论从哪里看,身上都没有半点值钱的东西。若说展现出来的身手……

如果说能斩杀一个初入凝魂货色便是很好很强大的话,那这两个东海来客的眼光便跟渣也没什么两样。

能与大晋缠斗多年,封锁大晋海军不能出港千里之外。这是何等的霸气

要说大晋这远比大周更加强大更加老牌的皇朝没有神灵修者,那是扯蛋。在苏破看来,那日乌京之夜,大将军府上一战,便有三大神灵相争。放眼整个大周,能达到神灵境界的修者,数目只会更多。而这大晋,相比大周来说,多了几千年的积累,底蕴是大周无法相比的。

这样的皇朝帝国都奈何不了那东海盗一党。东海各势力当中,坐镇的人物该是如何强大,可想而知。

自己展示出的实力与那些人相比,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故此,苏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原因来。

这也是他肯停下来倾听两人讲述的原因。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定为妖。不找到原因,他这心还真放不下来。

当听到那名为蓝漓的女子大声恳请他替代那死去的拓跋少爷,去入学的时候,苏破顿时愣住了。

他想直抒胸臆的高呼一声“尼玛”,又想大吼一声“你们他**的有没有搞错”。哥这日理万机的,身上时间都不够用,哪有空去闲扯别的东西。而且,还是这么荒谬的一件事。

不过在目光闪烁了几下后,苏破却赫然发现,他还真的没有什么下一步的规划。

当自那上古之殿的临海豁口中走出,他制定的计划都是针对定军候或者大周官方的追杀。在他的计划中都是如何对付那些紧追不舍的敌人,要如何给他们一个好看。甚至他还做好了将那些人永远留在大斧山这片凶地的凶狠打算。在修成造化天九转玄功六式之后,他确信自己已经具备了这种力量。即使不足,也可以凭借耐心和对于丛林的熟悉完成这个看似艰难的目标。

但是当他跨出那一步,莫名其妙的被传送到了这大晋国之西,他那些计划就都彻底的搁浅了。

这里是大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要如何的安顿下来,完成自己的目标呢?

苏破顿时陷入了沉思中。

那女子蓝漓还有那受伤颇重的中年汉子火麒麟都将忐忑而又期待的目光投向他,祈祷着苏破做出符合他们意愿的回答。

虽然,这个计划很匪夷所思,很荒谬。但是,要想保住家人,瞒住东海拓跋家主,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少年身上。虽然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少年的身份,来历,但是他们知道,这少年与他们拓跋家的少爷相貌酷似,这就够了

树叶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人也没有完全相似的两个人。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神奇,造物将一切都规划的井井有条而又令世人难解。

但是,就在走投无路行到山前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这高耸危不可攀的山崖间,竟然还藏着一条小路。

就在这荒野山岭,满是白雪寒风间的静寂世界,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竟然还有一个肖似他们拓跋少爷的少年。难道,这是上天在指引他们么?这种际遇,这种几率,便是走遍这晋西,花上三年两载也未见就能遇到。

但是,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么?

肯定没有。

只怕不用三两个月,此间事便会遮掩不住为东海拓跋虬髯知晓,到那时盛怒之下,一切尽毁。

想到这里,他们两个心中一片冰冷,远比这地上血红雪白的冰雪更甚。

而那贼人中仅存的“活口”,此刻也是越发的忐忑不安。他目光不断地在几人身上偷偷掠过,却是不敢透出半点声响,就连呼吸都不敢稍稍的用力。

……

……

“修大道,无论是神灵之道,还是肉身成圣之道,虽然殊途,到了那最高点却是同归一脉。这条路崎岖难行,若想直达彼岸,所依靠的,有主有辅。”

便在此时,苏破思索间,一股意念传入他的脑海中,正是那冲虚子。

“哦?”苏破停下那纷乱的思索,心中默默说道:“前辈有何指点,还请明言。”

“指点么,谈不上,不过是些修神一境的常识而已。主因便是修者自身的资质以及毅力。能否恒心向上,打开自身玄妣之门。所谓辅助便是四个字足以说明——财侣法地。”

“财侣法地?”苏破想到的便是后世那些道经或者志怪小说中的描述。如今看来,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对于这等玄奥之道,却是有相同之处。

“对,任你资质再高,没有这四者辅助也要走无数的冤枉路,或者就在迷途中耗尽寿元,无法攀上那眼前的高峰。财者,便是资源。在俗世中的代表体现便是钱财。侣,便是道侣。一人独行固然无拘无束,但是若遇上更强的对手,终究难以抵挡。这世界上,无论是修者还是其他的生途,不可能没有对手没有敌人。尤其修道一途,那是千万人走独木桥,要想成就大道如一,一路上不知要推落多少阻碍之徒。”

“你有了,他没有,他妒忌了,他便是你的敌人。他有了,你没有,你想夺过来,他也是你的敌人。就如此的简单。所以,到了一定的境界,必须要有托付,要有照应,要有后路可依。所谓侣者,便为此道。其中男女情者,相辅相成,为侣道之坚固者。”

“法,便是修行之法。这个很明了,我也不用多言。这世间法,千万无常,如何取舍,也是一名学问。”

“地,便是适于修行的环境。更深了说,便是适合修者每门功法的灵地或者保全自己的洞府。”

苏破不禁沉思。

冲虚子扬声问道:“财侣法地,这四种,你可有?”

苏破皱了皱眉,心中开始盘算:“这财……没有”

侣……也没有。

法……,这个可以有,但是只有一点,不过目前却是都遇到了极大的障碍。也几乎等于没有。

地……,这个真没有

那上古之殿,或者外围的龙之墓地,想来也算是洞府一流,但是对于他现在来说,却是没有什么用途。

想到这里,心中一算,苏破不禁惭然。闹了半天,自己还道自己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素质的四有青年,到了这标准上,却是个四大皆空的穷鬼。

“那怎么办?”

苏破惭愧的问道。

“作为一个品行高洁的前辈,小小的指引你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行,是我应该做的。”

冲虚子自得的说道。

苏破似乎能在神海中看到他那幻化的小人正在得意的捋着那光影构成的胡须大吼着:“

首先来说,你得招小弟啊”

“招小弟?”苏破有些晕,心道拜托,你这上古老鬼也懂这个?还是说古今亦然?

“在那银球之中,我接触到一些奇异的东西,似乎是来自异时空的大能所存留的识感。虽然都是琐碎的片段,但是我也吸收消化了一些。经过老夫我的归纳自身经历总结发现,这万千时空,大道如一。诸法纷繁,小弟的作用永恒不变。”

“正所谓,享受你来,送死他去,岂不妙哉。”

苏破被这冲虚子一番玄奇而前卫的言论,搞的不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那冲虚子一声棒喝:“这眼前不就是两个现成的小弟么?而且,那女子元阴尚在,资质不俗,若是好生修炼一番,倒也勉强可以做个道侣。不过么,比起这龙娃来,就差之千里万里。这化形的龙女,身居天赋异能,一旦长成便自通五行一门元力,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上佳道侣。你这小子还是很有机缘的,竟然能凭借这么三脚猫的功法便寻到一个……”

浑然不觉苏破已经黑了脸,这冲虚老鬼继续道:“不过,这女娃要想长大成人,你得有好等,也许几百年……也许上千年……”

……

……

第一章到。

第一章 改换门庭,当以公子先

第一章

改换门庭,当以公子先

浑然不觉得苏破脸都黑了,冲虚老鬼自顾自的信口开河说着,“所以说啊,你的愿望是好的,但是更要注重实际,就如你那日说的,要重视眼前。这女子做小弟虽然差了点,但是可以慢慢的培养么,何况还有做道侣的潜质。”

“而且,你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也需要人来辅助,帮你收集资源,打理日常琐碎事务。而且,以你目前的情况,不宜居于这荒僻之地。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老夫我虽然人品高洁,但是对于你们这个时代的细情,不甚了解,对于你们的修行手段,也所知不多,故此你只有多学习多收获,反馈于我,才能做出归纳指点于你。”

苏破黑着的脸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心道确实如此。这“人品高洁”虽然值得商榷,但老鬼这最后几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自己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也不是超脱于俗世的圣人。说白了,自己无论从身躯还是心理或是习惯上,都是一个群居动物。

“既然他们说这大晋已经立国几千年,那积累必然不少,或许有很多上古流传下来的功法手段,既然这样,你何不应诺下来,若是事有不谐,再罢手也不迟。”

冲虚老鬼这般建议道。

苏破刚刚便已经有了打算。不过听着老鬼对此很是期待,甚至可以说是迫切,心中不觉有些生疑。不过想来也知道,这老鬼对于这个世界多有好奇,那是难免的。自己所言,难以道尽这世界生化幻灭的万分之一。能留存神魂几万年,这老鬼自然要见识一番这世界的变迁了。

那几人见到苏破似乎在思考,这一沉思便是良久,自然心中各自肚肠。

突然间,见到苏破抬起头来,那种清秀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顿时俱是凛然。

苏破行到那早已经毙命的少年尸体旁边,仔细的端详下那少年的面庞与身量。赫然发现,那少年的相貌虽然因为血脉凝固,加之气候寒冷而有些变形,但也能看得出来,真个与自己的面貌肖似。

甚至身材也仿佛,都是瘦高。不过这少年眉眼处却是有些轻浮,头发也略显干枯些。不过这些倒是次要的,不用多在意。

难怪这两人会有如此提议。苏破扭头凝视着这女子蓝漓与那中年汉子火麒麟,朗声说道:“听你们之言,此事其中还有些蹊跷之处值得商榷。而且,就算我应诺你等,这其中也难保不发生变故。所以,我的承诺是,尽力而为。不过绝不会随他人摆布,只能按照我的规矩来你们可明白?”

说到这里,苏破声音突然转厉,便如冰雪一样凄寒

而他那黑若点漆的双眸中,更是有星辰点点光寒,让人无法正视,也不敢正视

不过那中年汉子与那貌美女子却是克制着心中的战栗,努力的坦然面对,异口同声道:“多谢公子,多谢主上”

“我等不敢有更多奢求,只求能瞒过一时,寻机会将家人接出来。”

见到苏破眉头一蹙,那中年汉子朗声道:“无论公子日后如何行事,我等都会遵守此时之约,绝不敢违背。”

他颤颤巍巍的,将那大剑扬起,在自己左手掌心一抹而过,溅出一道血光。然后将那掌心流淌着血液的左手抵住自己的额头,那鲜血在额头上交汇,顺着脸颊向下流淌。

这便是东海人最隆重最正式也是最不可违背的盟约誓言。

那女子蓝漓亦是如此。

红的血,流在她洁白如雪的脸颊上,竟是生出一种凄厉的美感。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那牧野府,看看那赵天野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吧。”

“竟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来”

眨眼间,苏破便代入了这拓跋少爷的身份。言谈之间,对那拓跋家的背叛者敌意甚深。摆出的一幅纨绔公子的嘴脸,竟然活脱脱的,学了个十成十。

那火麒麟与蓝漓面面相觑,喜悦中还有一些茫然。

这位公子爷,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这……这说变就变,竟然说换脸就换脸,这也太快了点吧?

看着那白衫少年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念诵什么,他们两人一时间竟然无语。

苏破口中嘀咕的,是他看过的一本书。

【演员的自与修养】。这书真不错。从现在起,我就是卧底……

哦,不对,我是一个演员……

……

……

“这前方有两条路,一条近上一些,但是要穿过那些噬人鬼林,往下走三十里便到了流觞江边,但危险的很。而另一条,就远了点,要沿着来路退回四百五十里,大概要走上一日多。”

那残留下来的贼人名为赵大山,倒是名如其实,对这天龙山外围的山岭了如指掌。

“这两条路……”

苏破犹豫了一下。

那蓝漓刚想说话,却别那中年汉子一扯,便明白过来,这白衫少年为人甚有主见。如今两人刚刚投身于其门下,还不知深浅根底,若是擅自插言,或令其不喜,生出罅隙来,那就反而不美了。

虽然没有插言,在两人看来这少年多半也会选择那原路返回一条道。这噬人灌木的可怕之处,想来都看过了,极难防范也难对付。

这路看着虽近,但真要走,没准便是一条不归路

想来这贼子赵大山亮出这两条路来,也只是在显摆他的认路能力,免得这少年将他一刀宰了。

两人厮混东海之地,这中年汉子已经在群盗中闯荡多年,便是这女子蓝漓,虽然不过二十多岁,但也是见惯风雨的。这赵大山的心思他们不用想也猜得出。

“大哥,你可支撑的住?”

料定几人回朝着被追杀的来路返回,想到那一路艰险,蓝漓有些担心火麒麟的伤势。

“无妨。对了,少爷不晓得那些贼人的来历,你去搜寻一下。”

那中年汉子知道,也不能这般的被动,多少也要展示下实力才行。那赵大山都看明白了,自己两人更要事事多琢磨一番。这白衫少年显然没瞧得起那些人的遗物,不屑于理会,但是自己却不能不提醒此点。

那女子蓝漓应了一声,便仔细的在诸人尸体上搜寻了一番,拾掇出几个皮囊来。

中年汉子找出一粒丹药服下,顿时脸上腾出一片红晕,起色似好了许多。行动之间也自如了些。

他与那女子蓝漓,两人合力,挖出几个坑洞,这坑洞之深,还在冻土之下,虽然都是先天修者,但也极是艰难。

潸然泪下,两人将几个伙伴葬入其中。显然他们与那几个交情匪浅。而那拓跋少爷的尸体,便没有这般待遇了。

这汉子大剑疾挥,竟然是将那少年的脸庞斩的血肉模糊

直到看不出模样来,才肯作罢。但随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令那有些不忍的女子蓝漓收拾些浮在雪壳上的枯枝,奋力催动真气,想要将其点燃。

不过他虽然服了丹药,但也只是提了精神而已,那剑上虽然冒出火星,却是微弱之极,几次都无法点燃枯枝,反而面色越发的红润,咳嗽两声,似要呕血一般。

那女子连忙搀扶起他,口中埋怨道:“家主虽待我们严苛,视我等如牛马,但是这毕竟也是我们拓跋家的血脉,何必如此……”

“蓝漓,此言差矣”

那中年人火麒麟目光一凝,扫过女子那眉眼如画的脸庞,表情竟是极为的郑重。

“蓝漓,我们既然投身于公子门下,便要处处以公子的角度思考,站在公子的立场行事。这是必须的,再也不能如在东海那般随意了。”

“既然求恳公子冒名顶替。那这拓跋少爷的尸身便是一个潜在的祸患,必须要处理掉”

那蓝漓面色变幻,显然还是没有考虑到这般周全。

“现在公子是为我们而行此事,那我们便更要多想多做,将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否则不但误了公子,也更误了我等家人。”

火麒麟声色俱厉

“是的,大哥。是我疏忽了。”蓝漓面色愧然。

她看着火麒麟那本该黝黑,但此刻却是奇异潮红的脸孔,刚刚哭过的眼睛又潮湿了。“可是大哥你……别妄自动用真气了……我……我……我将他分尸了吧”

她一咬牙,发狠道。正要拿过那大汉掌中的大剑,却发觉眼前一亮,却是那白衫少年过来了,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苏破轻笑了一声,心中为这两人对于同伴的情谊颇为赞许。他一抖手,便是一道火花电射而出,窜到那枯木堆中。

“轰”

那堆枯木本来冻结了冰雪,潮湿难引。但是这看似不大的火花溅射其上,消失其中后,只是一瞬间,便有熊熊火光燃起

“好精纯的火系灵力”

那火麒麟忍不住喝了一声。他修习的便是火元灵力,但是自度身体完好之时,也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光凭一点星火便将这冻木点燃,这种手段,他做起来,绝没有这般容易。

至少是凝魂大成的修为……

他再次端详那少年的脸庞。依旧是清秀中透着一种奇异的神采……

这种异样也掩盖不了年龄上的稚嫩。

十七八岁的凝魂大成?

在东海……

这样的天才也不过那几人罢了

……

……

第二更到。

第二章 噬人鬼木,无一枝沾身

第二章

噬人鬼木,无一枝沾身

苏破不知道这火麒麟心中的惊讶,他只是感觉到,自己收了这两人,或许是正确的。这两人对于死去同伴的那种沉痛感情是真挚的,一点都没有作伪。

既然能诚于友人,诚于同生共死的伙伴,那人品便不算坏。

而且这中年汉子做事谨慎细心,一看便是沉稳精细之人,有他的打理,繁琐之事便可以放手。

他方才与那女子蓝漓的言语虽然将声音压得极低,但苏破还是听的清楚。虽然这汉子所言,苏破并不会就此轻信,但也能略表出诚意。

熊熊烈火,在苏破的催动下,片刻工夫便将那陌生的少年焚燃成焦黑的一段,再也看不出模样来。

那中年汉子也依旧将其葬了。这才转过来,让蓝漓将从贼人们身上所得的皮囊送到苏破面前。

见到这白衫少年不以为意,心中更是隐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少年,似乎大有来历。

身上的先天气息,虽然仅仅是气动境界,但是出手几次,那迫出的火元灵力之炙热炎烈却是远远的超出这个境界

他自认难以测度,在他心中有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公子竟然……竟然是入神境界的修者?

要不然,哪里来的这般力量

但是……这想法太过大胆,便是他也不敢相信。

总之,这位白衫公子神秘的很。

“公子……,这其他人倒也罢了,但是这盗魁可是昔日烈火神君门下,烈火岛多行不义,灭门之时,仅仅逃出几人,这人便是其中的余孽,那烈火岛的传承或许便在他身上,却是疏忽不得。”

“原来事关烈火岛的传承。”苏破有了点兴趣。

这盗魁修为虽然一般,但大概是他资质有限,不见得那烈火岛的手段功法便差了。这苏破还是分得清的。

……

……

其余贼人身上,也没有什么让人意外的东西。但是那满脸疤痕的盗魁身上的皮囊中,却是藏了不少东西。

有一些大晋五大钱庄通用发行的银票。数目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有上万两。妖灵石一颗。兽皮一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一拳大小,碧绿光滑的翡翠瓶子。摇一摇,里面清脆作响。

苏破听声音能够察觉,这翡翠般的瓶子里面大概有三颗丹药。这药丸不算很大,但很是坚硬,磕碰瓶壁,铮铮有声。

仔细望去,在那翡翠瓶子的外壁上刻有三个艳红色的小字:烈火丹。

“烈火丹……”

那中年汉子火麒麟突然一声惊呼。

苏破一愣,心道这瓶子上的字迹小的可怜,自己离得近观瞧才看的清楚,这中年汉子怎么也看到了?不对啊……

转念一想便知,这汉子非是看到字迹,而是认得这翡翠瓶子……

“这烈火丹,很有名气么?”

苏破见到那汉子惊讶,而那女子蓝漓亦是有些色变,便开口询问道。

“这烈火丹,名气并不甚大,随着那烈火岛的崩散,也仅仅不为人知晓。但是昔日,在我们东流大人力毙那烈火神君,攻陷烈火岛后的搜查中,却是在库房中发现了少许这种丹药。”

“这烈火丹,具体功效我也不知晓,只是听说少有的几位修习火系元力的大人瓜分了此物,其中有一位大人的独子在两年后便破开瓶颈,晋级到入神境界。而在此之前,那位大人的儿子被人击伤过,经脉受创甚重,便是能否恢复都是难事,更不要说进阶了。想来都是这烈火丹之功。”

那汉子正色道,目光中隐隐闪动一丝艳羡之意,显然便是他也没有料到这贼人身上竟然藏有此物。

不过他也知晓,这白衫公子修习的也是火系灵力,暴起之时,一收一发都有浩荡之威,虽然不明深浅,但决不能以表面度之。

不过这烈火丹的功效,他也没有丝毫的隐瞒,虽然明知道这丹药的功效对于他还有这公子来说,都很重要。说出来,大概这位白衫公子便会用来辅助自身的修为了。

不过这也是时也命也。他虽然有些失落,但却是深深的埋在心底。

……

……

“原来是这样啊……”

苏破随意的颠了颠那碧绿的瓶子,状甚悠闲洒脱,不过却是令其余几人心头一颤。这要不小心掉落了……岂不是糟蹋了?

这位公子还是太年轻了

……

苏破打开瓶塞,那瓶塞也是用类似于赭石之类的东西打磨而成的,能隔绝气息。

瓶塞一开,顿时一股葱郁的火系灵气弥漫而出。

虽然炙热,但却是充满生机,浑厚而悠长。

苏破此刻在元胎九道上的成就,已经是引灵大成。因为神魂厚重,积累更是惊人的浑厚凝重。但是因为天桥玄关断绝,才不能一举冲破那入神一关的关卡。但是放眼同境界的修者,却是无人能及。

而且,他对于天地间灵气的感应,更是远远超出寻常修者

造化天九转玄功,这是一门可以镌刻在上古之殿那远古诸神图腾柱上的功法,虽然苏破仅仅是修炼到了六式,便再进乏力,但是就这一式成就,已经令他的身躯强悍到令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最重要的是,那食龙鲟的内丹的吸收,更进一步促进了苏破与天地之间各种力量的感应与融合。

这种日积月累的提高是没有止境的。

故此,苏破一瞬间便能够感应到那三颗烈火丹中的药力程度

很不错,很强大。但是,苏破却是摇了摇头。

这不过是辅助之物,能提升体内真元对于火系灵气的感应程度,加深体内火系灵力的积累。

可是这些对于苏破却是没有半点用。他现在根本就不能继续修神灵之道。甚至在不能解决问题之前,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来修炼,如何来平衡体内的诸般灵力。

因为他要走的路是——

五行同修

那冲虚老鬼早就告诉他,一切后天制就的丹药,只要不是先天灵物,对他都有弊无利,只会堆积一些杂乱的灵元,虽然在这具身躯的灵异感应沟通能力下会慢慢的转化吸收,但却是反而耽误了淬炼身躯。

所以对苏破来说,这东西没什么大用。

……

一转头,见到那汉子此刻那红润的面色渐渐发灰,想来是他刚刚以药力刺激自身激发潜力来安葬了同伴,此刻却是有负面反应了。

“嗯,火麒麟……这名字不错……”

苏破轻声说道。

“小人大号拓跋火,火麒麟只是在弟兄们给起的匪号。一般人都不知道。我与拓跋蓝漓妹子诸人,在东海都是没有什么名气的,平日活动范围也不大,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被拓跋大人委以此任。只是不知道如何能被那贼人知晓,多半便是赵天野泄露出去的。”

“拓拔野,你修的火元之道,也到了凝魂之境吧?”

苏破随口问道。

“正是,小人已经到了凝魂中期的修为,也正因为此,才会被委派了这护送之责。若是换个人来,修为越高,名气越大,反而容易被人看破。只是可惜,小人修为浅薄,却是误人误己。”

火麒麟微微叹息道。

“这烈火丹……你既然知道功效用法,就给了你吧”

苏破信手一抛,那绿色瓶子便划过一道高高的抛物线,坠向中年汉子火麒麟的怀中。

“什么”

苏破一句话虽然轻朗随然,但听在火麒麟,还有蓝漓的耳中,却是有如惊雷一般。

但见到苏破真的将那瓶子抛给了火麒麟,更是惊出声来。

“烈火丹啊”

火麒麟瞬息间便自呆滞中醒转过来,猛然伸手,将那瓶子攥在掌心

动作敏捷灵动,这一刻,竟然浑不似伤重之人。

那蓝漓亦是飘身而至,生怕这火麒麟一时失手,将瓶子打破,那丹药遇水药力可就损失大了。

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丹瓶,火麒麟面色惊喜之余,却是皱了皱眉,他转向苏破,将那瓶子平举,口中说道:“公子,您是修火元之灵的,火麒麟虽不才,但也看得出来。您的年龄正是潜力待激发之际,这烈火丹对您来说更重要,何必投在我火麒麟这无用之身呢?”

“此言差矣。你等既然投在我门下,自即刻起,便是我……便是我门下之人。”

苏破此刻微微一笑:“只要忠人之事,我自会待之以诚。这本就是你等发现的,按理也该有你一份。更何况这丹药于我无助却对你有益。”

苏破没学过什么攻心之计御下之道。无论前生今世,他都没有颐指气使的习惯。那个世界的观念,一直深深的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无法抹掉。即便是恢复了苏家三少这个大周顶级纨绔的身份,他也从不曾严苛的对待过任何一个下人。

将相本无种。

人或许分贵贱,但是在生命的本质上都是相同的。

在苏破看来,这两人既然投靠他,那就先待之以诚。一切规矩都要明了。日后这两人若是出问题,那便报之以直。

事情就是如此的简单。这些许小事,本就无需劳心。

火麒麟目光炯炯,注视着那白衫少年。他从那少年的目光中看到的是一种清澈一种纯净。没有丝毫的做作。在这少年那直立的身躯中,他只能感觉到一种强大,一种无需任何虚伪的强悍。

于是他躬身,长施一礼,朗声说道:“小人明白了。谢过公子。”

那蓝漓黑发有些缭乱,稍显狼狈,但此刻一双幽黑的俏目却是异光荡漾。她深深的注视着这个白衫少年,此前的那些无奈,那些勉强,在这一瞬间竟然淡化了许多。

似乎,这位公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奇怪啊。

简单而又不简单。

同样的念头,也在那赵大山心中闪过。

“待人以诚,自有回报?”

一瞬间,他眼睛转了几转,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

……

三人心中所思,苏破也不屑理会。不过随后他的选择却是令这三人异口同声的惊诧了。

“走近路。”

这三个字清晰入耳,但却令三人以为自己一时兴奋过度,头晕耳鸣听错了。但是见到他人同样的惊诧,便知道这位公子的选择确实令人惊骇。

“公子,那路确实近,但是……小的只是说说而已啊。”赵大山哭丧着脸,为自己一时的小聪明而懊悔不已。

“近就好,我缺时间。”

火麒麟与蓝漓两人虽然面上变色,却是没有劝阻。

身为仆从,主上的决定必须要遵从。贸然投靠,虽属无奈,但规矩就是规矩,在这种情况下,更要慎言。

暗暗的给蓝漓使了一个眼色,那聪慧的女子便也闭口不言。她自然明白火麒麟之意。前行一段路途,若是难行,公子自然便会知难而退,此时说话反而不美。

那赵大山自知他仅仅是个“活口”而已,自然更不敢多说。这白衫少年虽然看样子很好说话,但是他背负的那如血长刀更喜欢说话。眨眼间自己这伙人里最凶悍的都挂掉了,他可不想再多说。

往前走,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惹恼了这位公子,只怕活不到下一刻……

于是,四人队伍,各怀心事,便向着那林深处行去,在雪壳中留下一行或深或浅的印记,向前延伸……延伸……

……

……

“要如何才能同修五系?”

同样枯燥的行程对于苏破而言,一点都不乏味。待感应到冲虚的意念后,苏破询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

冲虚颇有些感慨道:“想昔日,我师从……,咳咳,那个……我师门妙法,自然是精深奥妙,博大神奇的……”

这冲虚子似乎不好明说其中内情,长叹一声:“只可惜贫道修炼日浅,心性浮躁,难得其中真髓,神通威能也只能发出十分之一二罢了,否则在那日未尝没有逃生之机。”

“五系同修,混元之道,便在我那等时代,也是极艰难的修行之道,往往都是大毅力大智慧之人才有此壮举。”

听到这话,苏破有些揣然,心道自己跟那大毅力大智慧似乎挨不到边。那上古时代,神灵如狗,那大智慧大毅力的修者,肯定都是一些大能,自己如何能比?这冲虚子的建议,未免有点不靠谱吧?于是他问道:“老鬼前辈,那有多少成就五行混元大道的?”

“多少?”

冲虚老鬼一幅惊诧到了极点的神态。口中更是啧啧有声:“你这小子,真以为那混元大道是萝卜大白菜,随地可见?还多少……贫道身陨的早,就活了万多年,年岁还小,就从来没有见到谁成功过”

苏破气的几乎说不话来了。“那大智慧大毅力的,你都没有见到有人成功过,却让我来炼……老鬼,你有没有搞错?”

“难是难了点。但是你有别的办法么?”

冲虚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那虚幻的小人还叉着腰,鄙视着苏破。

“这……,这到也是。”

苏破心中这才想到,自己那天桥玄关断绝,本就是无望神灵之道。这五行混元大道,就算难上天,对于自己来说,也不过就是个希望而已。总比没有强。

虽然,听着老鬼一时不小心吐出真言,这希望基本等于无望。

不过苏破性子执拗,说好听点叫执着。他本来想要做的,便是逆天之举,也无所谓有无了。

见到苏破只是一怔便自动跳过,这冲虚子倒是暗暗点头。果然,这少年真的是如自己心中所判断的那样。那茫茫大荒,能破开天地壁垒,追随远古诸神足迹的,天赋绝伦是必然的,但那区区几人,无一不是有这种大毅力,坚定如一的大信念。

天赋强的,在那个大时代,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成就一方霸主的也不在少数。但是真正能傲视群伦,直上诸天的,却是屈指可数。

这少年……

有这种信念的力量

“对了,刚刚你做得不错。之前没有明言倒是贫道疏忽了。你如今不能速成神灵,唯一自保之道,便是将肉身所使之法如何圆融如意,但老夫一时却没注意到你功力还浅,若是碰到如你所言的那些强大修者用以斗法搏杀,确是难免捉襟见肘。”

冲虚子再看看苏破两眼,点点头,一些深远的东西看不出来,但是精神元气的深浅,却是瞒不过这老鬼的眼睛。

“那该如何?”

苏破问道。

“此桩难处的解决之法……”

“还是要发掘自身。但揠苗助长乃是修行大忌,肉身道法皆然。若非本来自身领悟苦练所得,强借外力所用,轻则自乱心境再难有寸进,重则伤及元气根本不进反退。所借力越多反噬越大……”

就在苏破分出精神跟冲虚老鬼交流之际,那其余三人却是没有半点的枯燥,他们此刻都惊呆了

这一片山林,名为魔鬼山岭。虽然高大的树木不多,山势也不算陡峭,但是在山坡平缓之地,那灌木丛中,却往往有噬人鬼木夹杂其中,往往噬人于不备中。

便是先天修者,若是不小心被其缠住,也难以摆脱。更别说走兽。

此刻走兽绝,飞鸟稀,便是此故。

东海这两人虽然不甚了解,但是一路逃亡,行到这灌木地带,便受到这噬人鬼木的侵袭阻拦再也无法前行,才会停下拼命与那群贼厮杀。

鬼木之危,更甚那一群嗜血杀人的先天盗贼

但是这一路行来,那赵大山指明方向后,他们跟着这位白衫公子之后,穿行于灌木丛林之间,那噬人鬼木,却无一枝沾身

……

……

一觉醒来,好险断更。

自打开书一来,差几天就四个月了,无一日断更。比之修道歧路,进步很大。这都源自于对各位支持便衣的筒靴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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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游之修道歧路……

不解释。

第三章 胸中荡气,望大晋山河

第三章

胸中荡气,望大晋山河

苏破踏步而行,在这或是沉实的冰壳上或是松软的雪尘中,留下的脚印竟然深浅如一。

这让火麒麟,蓝漓,赵大山三人为之骇然。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便发现这异状,顿时瞠目结舌。

这样的手段……

老实说他们中间也有人见到过。但那是入神境界的修者才能展现出来的力量。甚至,应该是入神境界高阶的修者才有这种能力。

那样的人,多半是快要达到元胎九道最后的元胎境界,肉身神魂凝练如一,只待破关出神灵。

但是这公子,你甚至都看不到他刻意提气聚灵,在他身边的真气灵气波动程度,甚至比一般的气动境界修者还有稀薄惨淡,看样子不过是刚刚突破肉身境界的菜鸟修者而已

这种奇异的反差,令他们看着便觉得郁闷之极,甚至看久了都有要吐血的感觉。

但是,这还不算什么。

当他们进入灌木地带之后,几人都胆战心惊的加强了戒备。

虽然这些绵延几十里宽,几百里长的灌木地带并不是密不透风,中间往往都有十几丈的沟壑或是土丘,是断层地带。那是溪流或者石岩所占的地界,自然不会生有灌木。

但是,在密集的区域,留给诸人的缝隙便很小,只有几丈甚至不到一丈。

那那些噬人鬼木便藏匿在这些灌木当中,从外观上看,与这些灌木一般模样,便是近在咫尺也断然难以分辨。

因为那噬人鬼木便是一种异生的灌木,本身便是木属性物种,纵然有宗师在此,灵神敏感,但若不修木属灵力,也绝难将其从中找出。

这便是这噬人鬼木虽然临近流觞江,地理位置紧要但却无法被根除的原因。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也正是因为这噬人鬼木的存在,也令走兽凶兽妖兽之流对此环形区域敬而远之,从来不会靠近,也让牧野府的大部分地段都不会遭遇野兽的侵袭。但是,走兽被阻,飞禽依旧难防。

本来那赵大山在前边带路的,但是苏破却嫌他太慢,似乎腿都软了,这样带路,要走到何年月去?

看着那白衫公子大步便闯入灌木丛中,他们三人中,火麒麟蓝漓两人为仆,赵大山只是一个“活口”,自然不能被落下,便是舍命陪君子也要跟着走。

不过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要被那噬人鬼木缠上……

若是一头还好。但像公子这么个走法,便是一头扎进那噬人鬼木堆里也不稀奇,这要是被一群那鬼东西包围,便是大宗师来了也要犯愁

想到这一路上被那噬人鬼木刺伤甚至拖走,被吸食的仅剩下一张烂皮囊几根白骨的同伴,那赵大山,火麒麟,蓝漓,浑身都泛出了鸡皮疙瘩

死虽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死法

如果可能,他们绝不想跟这噬人鬼木这样的嗜血杀手打交道。

就在心惊胆战间,却是发现越来越深入这灌木丛林中了。

那万千柔细的枝条在朝天挥舞着,在风中荡漾着,每一条看起来都是像是夺命的杀手,每一条都像是那吸食血肉的魔鬼

他们虽然咬紧牙关,努力的将身形放轻松,让自己更加轻盈更加灵敏的应对变故,但是心中的战栗却是越来越惊悸。

最后,在这边缘地带碰到一株那噬人鬼木便好,也令这白衫公子知道厉害好知难而退,否则若是深入这一望无际的枝条深处,在遇到险情那就糟糕了。

但是……

跟随着白衫公子的脚步,在这灌木丛中穿行,路线或是曲折或者圆转,这一路上,竟然没有撞到一株噬人鬼木

最大的惊恐,便是在惊恐之前,面对那即将到来的惊悚。

这种等待本身才是最大的恐惧。

但是,这恐惧迟迟未至,也深深的压抑在几人的心中,慢慢的积累着更大的恐慌。

但是,他们三人也有所察觉。这白衫公子经行的线路,并不是一头莽撞的扎进那灌木丛中,而是曲折不定,甚至还会绕圈子……

难道他能察觉到那噬人鬼木的存在?否则岂能如此?

便是在那边缘地带都被那噬人鬼木侵袭,何况来到了这最密集的区域?

如今已经深入丛林二十余里,竟然还没有撞见一头,这种出乎意料的诡异,更是令他们怀疑。

这怎么可能?火麒麟在三人中年纪最大,对于这丛林,虽然没有赵大山这土著明了,但对于修者的能力却更了解的更深入些。

这少年修炼的是火系灵力无疑。那血红的刀芒,那聚气引火的施为无不证实了这一点。

那他便不可能感应到木系灵力的波动

他可以这样断言,但是眼前这出乎意料的情形却是令他难解。

……

……

事实上,苏破能趋吉避凶,在这灌木林中长驱而入,正是因为能感应到那噬人鬼木的异动。

在最初遭遇时,苏破便察觉到异样,便斩杀了一头鬼木。而就在那发觉的过程中,苏破通过自身对于天地间灵气波动的体察入微,也感受到那噬人鬼木枝条上那淡淡的灵气波动。

按照老鬼冲虚的话说,现在这个时代,天地之间的灵气比之上古极大稀薄,明显的灵气波动很少,唯有在一些妖兽或者灵木或者稀奇古怪能汇聚灵气的东西或者生灵上产生。一般的木系生灵都丧失了那种灵性,自然不会再有灵气波动。

但是,这噬人鬼木却是例外。

在它们身上,苏破真切的感受到了灵力波动的存在。也正因为此,苏破才能料敌于先,从容的避开它们聚集的范围,随意而行。

直到最后,前方那噬人鬼木越来越密集了,苏破前行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完全的停了下来

直到此刻,火麒麟才跟蓝漓相顾一眼,双方都发现在对方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还有那一丝异样的光亮

那“活口”赵大山此刻也终于可以确认了。

这白衫少年真的可以发现那噬人鬼木的所在方位便,并避让开来。直到现在,从距离上判断,前方是噬人鬼木最密集的区域。似乎没有通行的道路了,或者是道路太过狭小,这少年才会停下思索。

这是何等可惊可怖的手段?若是这少年真的是感应到这鬼木的存在,那他是如何感应到的?他的感应力未免太过恐怖了些吧?

惊骇,惊恐,惊怖,惊惧。

难道这少年其实是一只草木精怪化成人形?

……

……

他们三人自然不知,便是直到此时,这白衫少年依然只是分出一小部分精力来寻路,更多的精神还是放在与那冲虚老鬼的交流中。

听到那冲虚老鬼的阐述,苏破也知道,老鬼这话乃是实话。天下武功道法之进境都是如此,再是天资横溢之辈,也都必须经过无数的水磨功夫,在重重艰难起伏中才能有所进益。那些江湖传言吞吃什么天地灵药,受神秘高人灌输功力打通任督二脉便能成高手的,不过是些心性浮躁的庸才痴心妄想罢了。

便是真有了这般奇遇,从长远来看也不见得是好事,若没有一颗斩尽虚妄的心,没有精细的规划之道,如同那些陡然间得了横财的穷鬼一般,不懂经营运用之道,花个精光之后便连原本吃苦耐劳的本性也没有了。更何况真气本是自身精气神打磨累积而生,那灵力也是日积月累的吸取积攒。人之身体各不相同,所练功法也迥异,各自的真气灵力也各自不同,非如金银外物一般旁人给的便和自己的无异。

似乎知道苏破心中所想,那冲虚子微微一笑,说:“小子你却无须担心。五行混元大道正善于调和五行道术神通,若真有什么灵物,你只要酌情为之,当无大碍。”

苏破听了倒是一怔,讶然道:“哦?竟有此事?”

“你能够打破天桥玄关的唯一途径便是同修五系,但是这五系速成之道对你来说却是与他人不同。你有造化天九转玄功的基础,以五行灵物为基,爆体的可能性大减,成功率应该还是很高的。”

见到这冲虚老鬼说的摇头晃脑,苏破有些怀疑:“成功率有多高?”

“那个……至少也有那么两三成吧……”

见到苏破那犀利而又愤怒的眼神,冲虚老鬼高叫一声:“贫道人品高洁,为了教导你伤神太甚,该好生休息去了。”

那三色人形灿然化作三道流光消逝无踪。

……

……

在苏破看来所谓五系同修,目前还是一个臆想。

那老鬼语焉不详,甚至苏破都怀疑他是否通晓那修炼之道。不过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日夜苦修,等安定下来,在那净虚之所中磨练那九转玄功,争取早日突破第六式,到达更高境界。如今这六式便有十六鼎的大力,令身躯如此强横,那七式又会如何?那七式之上的八九玄功,该是如何境界?

老鬼所言,自己要想达到施为那七式的修为,就算再服食那食龙鲟内丹之后,至少也要积累五六十年。但是若是在净虚之所不缀苦修,有了那延缓的时间,这期限可大大的减少吧?

所以对于神灵之道的追求,苏破不会放弃。但是主攻方向却不见得要完全听取那冲虚老鬼的指引。

时过境迁,此时如何能与上古相比

便是在上古,听那老鬼所言,也只有寥寥几人才能成就此道。自己决不能完全寄望于此。

老鬼所言,也不见得全对。这世界浩渺,无论是道宗,还是佛门,或者这大晋的儒家,都有罕见的大能力。或许自己从中也能找到不一样的解决之道。

这个念头,早在那东海两人提出恳请之时,苏破便有了盘算。

……

……

将全部精力都汇聚到眼前境地当中。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在体内外随着每一个毛孔的互相进进出出,反复的淬炼他的每一个细胞。也如斯的感应到前方那大量的噬人鬼木在聚集,在发出不似草木之属的那种暴虐凶残的灵力波动。

在前方百丈开外,那山窝平坦处,噬人鬼木最密集处,大约汇聚了五十株之多

苏破琢磨了一下,便是自己全力施为,怕也要被它们给磨得精疲力竭。何况身后还有三人战斗力跟自己相比如渣。

闭上眼睛,将一丝丝的将灵气荡漾开,依靠那冲虚老鬼的传述,用神魂牵引,一点点的感应着更远的周围。

大概一盏茶功夫,苏破蓦地睁开眼睛,一声长啸,声震林岳。

啸声如凤鸣如龙吟,如潮涌,便是那些远处的噬人鬼木,都将纸条低伏,一时间被这啸声所惊摄。

就在左前方,一山石林立处,在两块森立的山岩间便是那噬人鬼木最稀薄的所在。依靠苏破的算计,大概只要将最近处的五株斩杀,便可以闯出这鬼蜮。只要动作够快,便可以避开这些噬人鬼木的包围。毕竟这是寒冬,冰霜雪地,冻土坚固,那些噬人鬼木虽然能将根系拔出,便如活人般的移动但也不会太快。

幸好这是冬季,若是草木生机活跃茂盛的春夏,怕是这些噬人鬼木的战力移动力都会更强。

“跟我走”

长啸之后,苏破一声断喝,仗刀前行。

如火长刀凌厉,一路斩断枝条无算。

那三人中,火麒麟伤重未愈,得了那【烈火丹】,却是不敢冒失吞服,怕损了药力。而且目前这身子也承受不起。所以他帮不上什么忙。而那蓝漓见到那被斩断的枝条便如垂死的蛇般蠕动不休,更是胆颤心惊,那挥舞的剑光也去了大半力气,战力只有全盛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到是那赵大山,虽然吓得脸跟地上的雪一样白,却是咬紧牙关,将他自家那口长柄朴刀舞动的如雪花一般,却是拼了命的帮苏破协防住一侧。

虽然怕死,但是正因为怕死,他才如此挣命。

一个是生天就在眼前。在一个便是要在这白衫少年面前表现出姿态来——

我也有点用的

……

……

行出这噬人鬼木肆虐的灌木区域,苏破放眼朝西北望去,一片无边无垠的大地尽情延伸,或有丘陵,或有山峦,中间有一条河流纵横蜿蜒其上,便是几人口中的流觞江了。顺着这江逆流而上,便会到达那岸边的牧野府。而那传说中的大晋都城,便在更远的北方。

放目眺望北方极远之处,绵延山脉,擎天高峰,无尽林海隐约可见。天之苍苍,风云变幻,地之连绵,蕴含生机无限。

虽然也有些疲惫,但苏破负手站在这江边巨岩之上,迎着扑面江风凛冽,却是从未有过的舒畅。自打出了罗舟山,心中便有种莫名的压抑,而此刻却是焕然一新。看着这远处的无尽大地,他白衫袖袍一挥,朗声笑道:“大晋皇朝自古便传博远深厚,人文风流。哈哈,便让我来好好见识见识,看看你这大晋究竟有如何了不起的风物文化,何等豪迈风流的卓绝人物。”

那三人极为疲惫。拖着欲要软倒的身躯,挣扎着扑到这岩石之上,却是听到这白衫少年的骄傲笑语声,顿时心中一震。

“原来他并非大晋子民……”

东海两人心中暗道,同时莫名的心中一松。他们两人来自东海,对于大晋人却是有种敌意,这白衫公子并非大晋人士,那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心中那微微的抵触之意更加的微薄了。

“果然,他并非大晋人士”

早就听到这少年口音不似那京都一带的官话。但赵大山也不能断言。因为在这晋西种族繁多,方言杂乱,往往是十里乡村,各不同音。这少年若是来自晋西偏远之地也不稀奇。

但是,这少年言中之意已经明了。

那他来自何方?

赵大山心中一颤,猛然想到这天龙山深处那悠久的传说。

难道,他是来自天龙山那处禁地?那禁地不是传说五百年才出一人么?如今年限似乎也能对得上。

否则怎会如此强大?就连那噬人鬼木的动向他都能察觉?

于那禁地相比,这噬人鬼木简直是弱爆了

猜到此点,这赵大山心中更是凛然。决不能惹恼了这少年分毫

便在此时,苏破怀中小女娃的呢喃声响起。

然后,三人的目光便直了。

在那少年的单薄长衫领口处,突兀的冒出一个小脑袋,还有一只小胖手,粉琢玉雕般的,透着一种嫩白的晶莹。

揉了揉眼睛,那若星点般的眼眸好奇的扫了过来,然后丫丫的叫了几声。

“好可爱的小娃娃……”

蓝漓惊喜的向前奔了一步,但转念便停了下来。不过眼中那星星点点却是光芒闪烁。

似乎,一切可爱的东西,都是女人的天地。尤其是这种晶莹剔透的小娃,便是这东海来的豪强女子也是抗拒不了的。

不过那小娃娃似乎目光一掠,便无视了她们。将那胖胖的小手抓住那少年的耳朵,“叭叭叭叭”的叫个不休。

“公子……,这是您的孩子?”

蓝漓心中实在是按捺不住,冒失的问道。

……

……

5000字章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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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牧野之地,为新身所在

第四章

牧野之地,为新身所在

在她看来,这少年面目清秀俊逸,尤其是那双眉毛,微微的挑起就如飞扬着一般,甚至可以用英俊来形容。而且不是那种带有胭脂气息的俊秀,而是一种英气暗蕴锋芒暗藏的英挺。尤其是身量极高,她的身高已经不逊色于寻常男子,但是在这少年面前还是要矮大半个头。

但是能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实际上年岁并不大。

虽然能感觉到那种锋芒,不过这种锋芒,平素都掩藏在他那温和而有些稚嫩的外表下。只有在他扬刀搏杀之际才能被这种似要刺穿人的眼眸,甚至心脏的锋芒所震慑。

此刻,她被那极度可爱的小娃娃所蛊惑,一时间脱口而出,随后便发现自己的冒失之处,一时间颇为后悔。俊俏的脸上稍有些忐忑之色。

在她心中,确实也是极度的好奇。若说这女娃是这少年的孩子倒也不奇怪,大概只有这样的父亲才能养出这样的娃儿。但是,这少年怎会就这样带着孩子穿越这天龙山呢?娃儿的妈妈呢?

这女娃如此的粉琢玉切,她的妈妈会是何等奇异的女子呢?大概一定和凡人大不一样吧。

她却不知道,她对于这娃娃的妈**猜测,有点接近真相了,但却与她所想的不同。确实与凡人不同,因为那是一条龙

就在她忐忑间,却见那白衫少年面上生出的不是愠怒,而是一丝无奈,还有一些溺爱的神情。他低头很不熟练的抚弄着那娃娃的粉红脸蛋,低声哄着。对于她的询问,便似没有听到一般。

她知道,这是根本不像答复她,但是也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似乎这个主子,这位公子,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呢……

就是做事令人有些猜不透。

比如……她心中有些气恼。这么小的娃娃,怎么就这般放在胸前?就凭着那单薄的白色长衫难道就能给孩子御寒?这么冷的天气,给娃娃冻坏了怎么办?这才两三岁不到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少年与这小娃娃定然是有难言之隐,难为了他们这般的跋涉。也不知道他如何照顾过来的。

心中一时间生出些悯然之情。

不得不说,女人的想法总是迥然于男人的。

在蓝漓这,无论她平日思维多缜密,但一时间母爱泛滥,便忽略了事情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这个娃娃的出现,放在火麒麟与赵大山眼中,更是隐隐证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测,虽然他们之间的猜测各有不同。

不过相同的一点是:这个少年出来的很匆忙虽然他举止从容,一身气息与俗人迥然不同。但是这衣着这行囊,都说明了一切。

他甚至有可能是从某地逃出来的

这个娃娃如果不是他自己的,那就是他抢夺出来的

冰天雪地,寒风如刀。这样恶劣的气候下,这娃娃不知在这深山野地里就这般冻了多久,就算有这少年的体温来温暖,但一般的小娃娃也经受不了这般的折腾啊

这个娃娃却依旧活蹦乱跳的,而这少年脸上也没有半点的担忧,所以说,这娃娃的来历肯定不凡。

一时间,这本就高深莫测的白衣公子在他们的心目中的神秘程度又高了几层楼。

……

……

沿着江岸,走了一程,那赵大山便寻了一只扁扁的独木江船。这舟子长大约有五丈,宽却仅有一丈余,通体都是由一株大木挖凿而成,涂了一层厚厚的树脂,在这冬季寒风中,泛出一层白霜。

这舟子便埋在江边的芦苇荡中,四人上舟,空间竟是充裕的很。赵大山本就略懂操舟之道,但是比起东海两人来,却是差的远了,便是那女子蓝漓也要胜过他太多。

眼见这江舟在这东海男女的操控下,虽然是逆水而行,但借着风,却如奔马般的疾驰而上。

本来到了这时,那赵大山便没有用处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多余的人,顿时面色如土,一时间竟然如坐针毡。

不过扭头看看那白衫少年,发现他正饶有兴致的观望冬季江景,似乎暂时并没有卸磨杀驴的打算,顿时心中轻松了一些。低声恭谨的为这白衫公子解说这流觞江的来历及久远的传说,一时间生情并茂,倒是令苏破颇为意外。

……

……

就在苏破等人架舟逆流而上之时,在那还有血迹尚存,还有尸首横陈的山林之间,有一道黑影闪过,踏雪无痕,经行之处无声无息。

骤然间,那黑影蓦地停下。动静之间如此的突兀,仿似他本就站在那里未曾动过一般。

这是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一头赤发如火般鲜红,面上透着一种奇异的红润之色,就连那眸子中都泛着一丝血红。看起来很是邪异。

望着那十几具尸首,他目光一凝,飘身向前,目光一转之间便发现了那被斩成两段的盗魁。

“阿庆是谁干的”

一声怒吼,他那一头赤发骤然竖起,怒发冲天,在他身周骤然腾起一圈红色光火,便如声波般向外扩散,所到之处,这冰雪霜天骤然化为雾气,水滴,然后一瞬间化为虚无

防御几百丈,所以的冰霜皆被融化

……

……

次日下午,斜阳残照,红日共白雪辉映,红白两色将这山,这江,这雪,这淡云蓝天都映得异彩纷呈,别有一番苍茫绚烂颜色。

不得不说,这让苏破想起了后世的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但与后世不同的是,这流觞江还比不得黄河,但也没有失去滔滔之流,虽然流量减缓,但也没有被冻结。

放在后世,这流觞江也不见得比那大江大河弱了半分,单论宽度,还有浩荡上许多。

苏破斜睨着赵大山,那赵大山目光闪烁不定,心中却是如擂鼓一般剧烈的颤动着……

难道,这就要下手了么?多活了这几日,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刀么?

这几日,他一刻都没有成眠过,每当闭上眼,都会想起自己的同伙一个个饮血于这少年刀下的血淋淋场景。似乎只有他一闭上眼,那血红的刀光便抹到他的脖子上,要割裂他的咽喉

一想到那如红线般艳丽的创口,用手一摸,便会溅起几尺高的血浆,那种恐怖的景象令他紧忙睁开眼睛,生怕自己一睡着便会坠入那地狱中去。

虽然怕死,但是到了今日,前方再有十里便是牧野府地界,他反而有点放轻松了。

逃得那一日,逃不得这一时。该来的终究会来。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等待着……

这白衫公子的刀极快,或许自己感受不到痛苦就会死去。这很不错了。庆老大被一刀斩成两截,那痛苦好久才会断气的惨状,让他记忆犹新,便如眼前重放。

他是个聪明人,能看出那白衣少年是个有主意的,一旦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更改。那人杀人时候的狠辣与从容,是他从未见过的。便是它们的庆老大,虽然杀人无数,甚至还喜欢虐杀,但与那少年相比,那根本就是两回事。

似乎在他的眼中,他们这些人,都只是蝼蚁,不值一顾。

他知道自己若是磕头求饶,那少年或许会嫌烦,会更麻利的将他抹杀。不声张,反正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此刻看来,却是无望了。

他等来的不是一刀。而是一句话。

“你想活下去么?”

悠悠然,在这一刻,听在他耳中,便如天籁之音

似乎仅仅是一息的时间,但对于这赵大山来说,却如经历千年之久。他睁开眼睛,大声说道:“求公子饶命求公子收留愿为牛马,为公子效力”

果然是个聪明人。苏破心道。

这赵大山也知道自己听了许多不该知道的秘密,如今唯一的生机便是跟在自己身边。

对于掠夺他人的生命,虽然苏破只要认定了该去做,便不会有半点犹豫,但是他还是有原则的。他给自己制定了规矩。只要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便尽量不抹杀掉那本该存活的生命。这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迷失在杀戮的兴奋当中。

“既然你有此意,我倒是可以收留你。不过么……”

苏破轻轻一笑,望着那赵大山希冀的双眼,掏出一颗丹药,轻声说道:“你懂的……”

“小人懂小人很懂……”

赵大山紧忙拿过那指尖大小的褐色丸药,一把便放入口中,一扬脖便生生咽了下去。看样子似是生怕动作慢了,惹得那少年改了主意。

“小人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如今生死都掌握在公子手中,自然是更不会走错半步。以后任凭公子驱策……”

苏破摆了摆手,说道:“先说说你们的来头吧。”

“是,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

黑山客?

苏破遥望着越来越近的江岸,心中思索着。

如今已经明了。这赵大山所在的盗伙组织名为黑山客。

因为他们的大头子名字便是黑山客,所以这组织便以此为名。那被他斩杀的烈火门徒不过是这组织的三当家而已。

这三当家不过凝魂的修为,想来那大当家,二当家即便要强上一些,也不足为惧。更可况,接了赵天野这活的,是这三当家,乃是私活,恐怕现在那黑山客余党都不知道这伙人已经被覆灭了。

这赵大山只是个小角色,在那几百人的盗伙中,默默无名,熟悉他的同伙都已经死在那荒山之上,也不用多虑。

他对于这晋西一带,无论是近山地形,还是乡土人情,还是风俗习惯,都极为的熟悉,自己要想入乡随俗,大隐于市,一时间还真的有这么个人。东海二人毕竟也是异乡客,对于这大晋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谈不上专业人士。

而且,在苏破心中还有一个考虑。这赵大山虽然手上没有沾东海人的血,但终究是这盗伙一党,这两方的仇怨虽然在自己的威压下得到调和,但绝不会真的党同。互相钳制,对于自己来说,还是利多于弊的。

一个好的领导,绝不会让手下抱成一团的。

……

……

大晋之西,天龙山下,牧野府。

偌大的城区,街道规划的很有条理。那坚固高大的城墙和或高或低的房屋,都是用天龙山脚下的百叶石干打垒修起来的,中间用糯米汁混合黑散土勾缝,让这些建筑都带着一种牧野独有的风情。

街道也都是用百叶石板铺就。往来的行人或是车辆或是牲畜,践踏在街道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重的笃笃声。

虽然濒临天龙山,几年就要面临一场巨大的兽潮冲击。而且平常日子,也隔三差五的有妖禽或是走兽冲击,实在谈不上安稳,但是此地还是人口众多,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繁华得紧。

造成这等繁华景象的,无非便是一个利字。

天龙山虽然凶兽多如狗,妖兽遍地走,但它们同样也意味着巨大的财富。

一张凶兽完好的皮毛,韧度极佳,是制作皮革或者毛皮的上佳材料。哪怕是最普通的凶兽龅牙豺狗,它的皮毛都能卖上一百两银。这个价格还仅仅是在这牧野府的地下市场中。若是到了内地,如湛江府,这个价格便要多出二十两。若是到了虞山郡,还要多出二十两银。如果到了京城,那这张完好的豺狗皮毛,便至少要值二百两银。

虽然它只是最低价的凶兽,看似普通。但是京城千万人口,需求极大。这样的皮毛制成的靴子,往往供不应求。

所以,这牧野府便是有再大的凶险,也挡不住源源涌来的淘金者。

当然,这些淘金者基本都是由商人跟修者构成。但是其中也不乏一些技术工。

修者出猎,获取猎物。商人就地收购,去了层层税,转手还是有一笔利润的。特别是如果眼光锐利,能发掘到珍奇货色,更是会大赚一笔。

而修者,极大多数是为了获取利益。这修神之路,往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若是没有世家门第财富支撑,根本不足以令人可以放下一切琐事,专心修炼。那些家底平平的,但是有一些资质并且已经入门的,如果不想放弃,那便要自谋财路。这天龙山便是他们最好的猎场。

猎取的妖兽内丹凝成的妖灵石本就是对于修炼有极大帮助的珍贵之物。而且山中还有各种珍稀的药草灵木,每年都会被发掘出来。这些可以变卖也可以自用,对于修者来说,虽然冒着极大的风险,但收益也是可以看得见的。

而且还有些修者,就是为了在这凶险环境下面验生死之间的隔膜去冲击境界间的壁垒。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对于技工来说,这里也是他们的天堂。刚刚剥下的兽皮,要风干硝制吧?否则质地便要大打扣折。刚刚采摘的药草,要处置收藏吧,否则药力便会消散。

故此,这里平常人也是三教九流汇聚了不少,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凭借手艺,干上个三五年,也能风风光光的会乡。

所有的这一切,都构成了这牧野府的畸形的繁荣。

……

……

牧野府最大的材料商,便是赵天野。虽然他仅仅是占据了这个庞大市场的十分之一份额,比起官家一半的份额,还差的远,但从私人角度来说,他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

十分之一的份额,能积蓄多少的财富?

这个数字无法想象。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赵天野。因为他太过低调了。

在牧野府东四条街,这里也是俗称的“小大平街”,东头接着牧野府衙,西头是一片青葱的花园。花园里有一座四层楼房,在简朴的石屋建筑中它显得鹤立鸡群。

这便是赵天野居住的宅院,也仅仅是稍显奢华而已,与他应有财富相比,朴实的可怕。

正门是两层琅嬛式廊柱,大窗上镶着碧色水晶琉璃;里面更是金碧辉煌,贵重的来自异大陆的地毯、紫檀拼花穹顶、枝型吊灯、包金镶玉的家具。

此时此刻,这宅院中很是幽静,廊柱之间回荡着阴森的恐怖感。

匆匆经行的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他们喜怒无常的主人。

前日,有个小厮,仗着平日得宠,也看不出眉眼高低,竟然疏忽大意到将黑咆放了出来,那巨大的獽犬大声咆哮,惊动了整个宅院。若是平日,家主也就骂上几句罢了。但是这次,主家却是真的大发雷霆,当场便令人将那深得夫人娘家丫环喜爱的小厮杖了个血肉模糊,打的半死丢进柴房。

到了第二天,有好事的下人去看了一下,心道那小厮怎地不呻吟了?结果赫然发现,那柴房里就剩下一滩凝固的血液,黑漆漆的。那小厮人竟然不见了。

这牧野府,因为鱼龙混杂,故此官家管辖甚严。偏远地区懈松的律法,在此地却甚是严格。在这牧野城中,是禁止弄出人命的。但是这小厮人却凭空失踪了。下场如何,便是傻子也能猜得出来。

老爷最近脾气真的很坏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他们都清楚在这牧野府的地下世界里,自家老爷拥有多大的权力。

但是今天,突然间,那雪木大门轰然被打开。

“赵天野呢,出来见我。”

一声清亮的断喝声,在这宅院中响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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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言不合,当兵戈相见

第五章

一言不合,当兵戈相见

日夜兼程,离开流觞江之后,苏破几人便直奔牧野城而来。

一进牧野府,就感受到那种迎面而来的繁华气息,往来都是南腔北调的商贾,若非是寒风萧瑟,不免让人怀疑到了京都盛地。这牧野府不过是天龙山脚下的一个重镇,并非大城,所以自然没有馆驿,不过赵大山熟门熟路,领着三人在牧野城最富盛名的平安客栈订下了一个独院。

选了平安客栈居住,苏破自然不是因为这个名字熟悉的缘故而喜欢这个客栈,而是因为这平安客栈有一桩好处,它的每个房间都和其他房间之间用花木假山回廊之类的隔离开来,拥有隐秘和安全两种特质。如果租下一个院子,那么就更加安全了。院内错落有致的客房恰好控制了所有的要害地点,只要将各个客房安排妥当的人手,那么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个防护圈了,最适合带着保镖仆人远行的达官显贵使用了。而且平安客栈虽然不够奢华,可是布置陈设也是清雅淡然,也不辱没他们的身份。

见到苏破看着这客栈的布局颇有些意兴,那赵大山便恭声介绍道:“公子,您别看平安客栈这个名字十分平常普通,可是如今大晋境内所有的平安客栈都是一个主人。在三十年前,第一家平安客栈在大晋晋阳开张,之后很快就在大晋境内各大都邑开设了分店。虽然名头不大,这平安客栈也并非以豪华见长,这里的布置摆设都以简朴清雅著称。客栈之中虽然服务极为周到,可是却也没有什么十分特殊之处,虽然能够做出东元大洲各大菜系的名菜,可是比起真正的名家风味不免差了几分火候。按理说这样的客栈并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可是当平安客栈开了多家分店之后,常常游走四方的商贾都会惊奇的发觉,各处的平安客栈,居然十分相似,客栈的经营方式、房间的格局布置、饮食的口味,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一样。对于这些常年奔波在外的商人旅客来说,到处都有的这平安客栈仿佛成了自己的家一样。在这里,他们总是能够得到那种熟悉的感觉。而且平安客栈还有一样好处,一旦你住进某一家客栈,数月之内,大晋境内所有的平安客栈都会熟知你喜欢的房间,喜欢的食物等等,让你到处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最后他说道:“这真是一绝,不知道这平安客栈的主人是谁,竟然有如此心思。”

苏破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表示赞许。回到房中,将小女娃放好,心中想到这客栈却是警然。

这“平安客栈”,这种经营模式不就是后世的连锁旅馆么?

这种先进的思维方式出现在这个时代,苏破也不会有什么疑惑,但是——

这种定制的服务,就确实有点超前了。

苏破已经不是一个对于这方世界一无所知的痴儿了。他身处大周国都那么久,看到的,听说的,接触到的,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说明,这个世界有神秘莫名的地方,但也有欠发达之处。例如经济的发展,例如科技的更新。毕竟这种人文经济的沉淀是需要时间的。在苏破看来,这个世界的经济文化仅相当于后世的唐宋时期。

但是,这个平安客栈的出现,却是令他心中一凛。

这种构思,这种创意,这种执行的手段,都是很有系统规划的,很有组织力。这种先进的管理手段,比之后世也不虞多让,甚至在某些细节上还犹有过之。

苏破自然明白,要在这疆土辽阔的国界内做到这种地步,那消息的传播速度,那经营统筹的能力,都是难以想象的。不知要耗费多大的资源才能做到。

这样的客栈,怕不仅仅是用来牟利的吧?

苏破心中沉吟着。

就在此时,赵大山回报。

那赵天野一直都呆在他的宅院中,并没有出门。最近这牧野府也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赶过来的东海两人听后面上露出喜色,他们却是怕事情走漏风声,那赵天野躲起来。苏破也笑着赞赏道:“赵大山,你虽然出自那黑山客,但也不必这般谦恭。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肯用心做事,就有你的好处。”

那赵大山看着这微笑便如一学坊书生般的少年,心道他此刻竟然这般的平和儒雅,浑不似那杀人如麻,面目改色的魔头。

不过,要是从天龙山那个地方出来的人……

有这般表现也就正常了。

至于说规矩……是没那么多规矩,但是有几条就够了。要是违背了这少年的规矩,那后果……

可就悲惨难料了。

赵大山没有被这少年和蔼的笑容所蒙蔽,他心中清亮着呢。

那个地方出来的人,还能有菩萨?

于是,他笑得更是谦卑:“那就好了,在遇到公子之前,我这几年漂流在外,只觉得身如飘萍,飘忽无依,如今总算是遇到明主,我这心中之敬仰便如黄河之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如今能留在公子身边,还可以看到咱家小主人那健康活泼的身影,真是令我心潮澎湃,喜出望外,如流觞江水连绵不绝……”

赵大山这颂词连绵而泛滥,顿时令苏破苦笑。看来这马屁拍到极致,古今都是一般。

既然已经摸清了门,兵贵神速,于是稍稍的休整之后,众人便赶赴赵天野宅院而去。

……

……

赵天野最近很烦躁。

他在自己那间满是书架,上边摆放了许多书籍的大书房里坐立不安。

自打送走了东海来人,他便一直心烦意乱。

虽然同为拓跋族人,但是早就七零八落了,而且在这牧野府,便便是残余拓跋血脉众人的精神上的领袖。对与拓跋族内部事务,是绝对的一呼百应。拥有如此地位,他可不想再被人操控,哪怕那人是拓跋族的直系血脉

在这牧野府,我就是地下的大商主,为诸人敬仰。拥有如此地位,我凭什么再受你东海拓跋家指挥?

他因此而愤愤不平。但是在东海来人面前,他可绝不会表露出这种不忿。牧野府鱼龙混杂,他虽然有一定的势力,但是却也只是一条地头蛇而已。这里过江龙太多了,虽然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但是不在掌握当中的东西太多。而那东海来客……

大东海

那在东海之上是堪比大晋皇朝一样的庞然大物

虽然人口不过几十万,上百万,远没有大晋的千分之一多,但是所占的海域面积,却丝毫不比大晋领土面积小。甚至那东海海疆,更比东元大陆还要辽阔的多。

这么大的一片海域,便是这大东海诸人所占据,便是大晋大周两大皇朝都无法分一杯羹。

大周还好些,因为建国时日尚短,不过百年,势力远没有发展到海上。那大东海对于他们来说,无所谓有无。冲突矛盾并不剧烈。

但是大晋则不然。这建立了几千年的老大帝国,早就有海军四下开疆扩土,与海妖争锋。虽然三千年之前那场潮汐之怒将当年的五大洲诸国度的舰队几乎尽数摧毁,但是经过几千年的休养生息,大晋的舰队虽然不能进入远洋深海那波云诡谲的险地,但在周边海域却是可以称雄的。

但是……

自东海之主崛起,将那些海盗原住民之流统合之后,便彻底的将大晋的海上势力驱逐出场。

讲过这么多年的撕拼,双方的仇恨近乎不死不休。大晋虽然势大,但对此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连大晋都奈何不得的东海客,虽然只是八大势力中的一支,虽然并不能将那海上势力散布到这牧野府来,但是那种震慑力,却是依然强大。强大到赵天野不敢当场抗拒。

不过,很显然,东海来客们过高的估计了他们东海拓跋一族在此地的影响力,至少这种影响力对于赵天野来说,还是不够的

不知道黑山客将此事办的怎么样了?那东海来人,可否斩尽杀绝?

拓跋虬髯,老匹夫,居然想将自己的儿子送来,学什么诸子文章?我看是想将触手伸到这牧野府,想要吞并了我这点势力财富才是真的

拓跋族的荣光,早在三千年前便被泯灭了,纵然是拓跋直系,又能怎地?还不是在东海王之下委曲求全他心中不屑的想道。这位拓跋族最后的王上拓跋虬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想恢复拓跋家的荣耀?就这点能量,手未免伸的太长了些吧。

赵天野虽然并不把拓跋直系放在心里,但他也绝对不敢小觑这东海主脉在牧野府这群遗老遗少心目中的地位。

若是真个把手伸过来,他赵天野的地位肯定是要下降的,甚至这牧野府拓跋领袖的牌子也会被摘掉,被人取而代之。

这绝对不行

赵天野知道,如果这样,他绝对无法向上边交代。但是暂时又联系不上,无奈之下,只有找到黑山客中人,令他们劫杀东海来人,杀个干净便一了百了。

日后东海就算来查,也可以推诿,便是发生干戈,到时候想必上边也自然会有人为他出头。

大东海?

在上边人面前,虽然名头够猛,但也只限于东海吧。猛龙上了岸,就是困龙

那黑山客中的三当家出手,应该也差不多了吧?但为何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若是出了岔子,那就……

虽然赵天野并不认为黑山客会将事情办砸,那黑山客的力量,便是放在这牧野府,也是一股庞大的势力,甚至能令官家都为之震慑。区区东海几人,算得了什么?

但若是真的出了岔子,那黑山客不是还有二当家火神子么?听说这人是三当家庆子营的同门师兄,但一身修为更远在庆子营之上,据说早就突破了入神境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若是东海来人真的伤了那三当家庆子营,必然会惹怒了那火神子,到时候,都不用自己亡羊补牢,自会有人找他们麻烦。

那庆子营嗜杀成性,那火神子据说为人更是冷酷无情。东海这次来的人,若要保持低调,修为便不会太高,面对黑山客,必然无法招架,其命运已然注定。

赵天野心中稍安。但是不知为何,那种烦躁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按理说,这件事都在掌握当中,那东海人自以为行踪不定,但都在自己可控制范围之内,一举一动,近在掌控之中,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眼下没有消息,定然是追的太深还没有传出来。或许今日便会有结果了。

就在他刚刚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听到一片喧嚣声,自院门那边传了过来,虽然距离这书房还远,但那声音依旧如此的响亮,顿时令他心中恼怒。

那混账小厮的死,还没有给这些家奴们足够的教训么?

难道还要作死不成

他一声大喝:“都想死么?吵什么吵”

声音刚落,耳边便传来那清亮的一声:“赵天野呢?出来见我。”

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他心中勃然而怒,砰的一声将门推开,几步便冲到了大门处,转过回廊,放眼望去,顿时间心中一惊



那大门轰然关闭,就在门前处站立的四人中,赫然一女,正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与杀气,凛冽如刀,仿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不是正是那东海蓝漓么?她们怎么来了?

赵天野心中一惊,不觉间,后背脊梁骨已经湿了大半

……

……

除了这蓝漓女,其余三人也个个相貌不俗,不过要除了那有点猥琐的瘦子。尤其那中年汉子身穿锦袍,面目沉稳,气度不凡,正是一派高手模样。至于那少年人……

想必就是拓跋虬髯的儿子,这次的主角了。

不过貌似这少年虽然相貌不错,但与传言相比,也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不足为虑。

就在赵天野打量着苏破等人的时候,苏破也轻睨这牧野府的大商人,大资本家。

这人修为平平,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眸子目露精光,显出一点别于普通人的气势。一张脸孔也看不出异族血统,与东海来的这几人没啥区别,显然已经被同化的差不多了。

同时苏破已经觉察到,有十几个统一劲衣装束的汉子或明或暗的围在他们几人周围,还有几人正保护着那赵天野。

这十几个人相貌都还平常,可是个个体格魁梧,单薄的劲装之下隐隐可见坟起的块状肌肉,走起路来尘土凝而不散。苏破知道这些人必定是这赵天野的护卫。但是,这些人的修为,却是有些出乎苏破的意料

如此寒冬,穿的如此单薄,可见他们的气血都极为鼎盛,便已经至少是易筋大成的武者。再看他们走路的姿态,还有身上的气息感应,竟然个个都是先天修者。甚至其中还有一个已经到了归元境界的强者。

这牧野府果然是龙蛇起舞之地。先天修者,若是穷乡僻壤,往往几百里上千里都不见一个。就算是在大周的乌京城,貌似也没有这般密集。自己的二苏府,在表面上也就那么六七人到了先天境界而已。

小地方未必真个小。苏破体会到了这一点。只有需求,才有资源。乌京城,本就是律法森严,皇朝武力最强横之地,故此各个权贵府邸往往不会召集太多人手,一个是无此必要,在一个也是为了避忌讳。

在天子脚下,养那么多的武力,那不是给自己找别扭么。而在这“小地方”则不然,虽然官家武力也极为强大,但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影响,也造成了此地的民风彪悍,时有争端。这样大的蛋糕,自然谁都想分上一块,但能否抢的到,便要看谁的拳头大了。

这赵天野的拳头,看来还不小么。

苏破淡然一笑。

……

……

虽然为东海这几人能摆脱黑山客的追杀而惊诧,但见到这才仅仅四人,再看看自己身边新晋的护卫,赵天野心中一松,心道自己也不必这般担心安全问题。这一放松,就连这令他尴尬的景象都不能让他紧张了。

“蓝漓姑娘,你们来的太好了。隔了这么久,生怕路上遇到风险,真是让我赵天野忧心匆匆,日夜筹怀,好生惦记啊。”

赵天野此刻见到正主到来,反而是放下心来,朗声笑道。

“真的是好生惦记,真的是用心良苦”

见到公子并没有开口,蓝漓知道他不想贸然声张,便暂且做主,厉声斥责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赵天野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到了,想必路上都辛苦了。那就好生休息吧。蓝漓姑娘,公子就由我亲自款待,一尽地主之谊。”

他眼中精光一闪,现出些一方豪强的气魄,伸手一指:“你们几个,把公子给我

“请”过来吧”

双方心照不宣,那就不用再掩饰什么,那东海小公子,先拿过来才是正道。他这般想道。口中那个“请”字,拉的长长久久,却是别有意味。

五个护卫龙行虎步,步步声威,轰然间向着苏破逼去,其余护卫都盯着蓝漓三人,以防他们妄动。那五人中,一个最为魁梧的汉子已一声狞笑,便伸出手来,抓向苏破的脖颈,口中笑道:“小爷们,给大爷过来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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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杀鸡吓猴,此姓仍为苏

第六章

杀鸡吓猴,此姓仍为苏

蓝漓顿时俏脸上的寒意更甚。她真不知道,这赵天野竟然想要控制住公子,想要挟制几人,虽然他不知道此公子并非彼公子,但作用都是一样的。他从哪里借来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不过转念一想,这赵天野也不是现在才胆子大的,若不是他,自家弟兄怎会死了好几个。一时间怒从心头起,喝叱一声,便拔剑向前,屈肘,展臂,沉肩,一道剑芒挥出,便如行云流水般的连贯顺畅,在真力灌注下,那口百锻剑器精芒四射,横在苏破身前,如水波般的划向那为首汉子的咽喉。

那为首的汉子修为可是归元境界,虽然与这蓝漓差不多,但是一出手便知深浅,起码也是归元大成的修者,只是哼了一声,吐气沉声,轻轻一摆手,弹指在那剑脊上一弹,嗡的一声,那剑光便被卸开,破开了蓝漓这灵动的一剑,孰强孰弱,了然分明

赵大山此刻也看出这些护卫的厉害之处,心中也是一惊。这赵天野虽然势力不弱,但也不至于会招揽这么多的修者作为打手吧?他不就是一个商人么?但是看这力量,居然不比自己那一部差上多少。

有这样的实力,又何必找黑山客出手?

一时间他心中充满了疑窦。不过此刻可不是思索的时候,虽然他心中清楚这看似面色有些惊慤,还有些恼怒的少年便如一个没见过风雨的纨绔,但事实上,可不是那么回事。但是,既然公子要表演,他自然不能退缩,这打手的职责还是要尽到的。一声大喝,他便立于苏破面前。

便是那火麒麟,也凝神左右环视,心中警然。蓝漓的修为与手段,他是清楚的,已经到了归元凝魂境界的修为,虽然有内伤未愈,但是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息,也足以令人震慑。

一时间场上剑影刀光,绚丽辉煌。东海三人将白衫少年守在身后,面对赵家护卫的攻击,渐渐有些捉襟见肘,招架不住。

对于自己这么多人出手,却被这区区几人阻拦好久,心中极度不满。在不满的同时,还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虽然不知道这种感觉出自何处,但那为首的汉子面色一沉,一声长啸便如野狼般沙哑干枯,但充满了凶暴肃杀之气。顿时间一种强烈的血腥意味涌现出来,刹那间弥漫全场。

……

……

赵天野心中一凛。这人虽然是他属下,但也仅仅是名义上的而已。是他自打上次东海来人后,深觉不安,才申请掉转过来的。虽然修为不算是顶尖的修者,但是来头却不小,其神秘处,甚至都不是他能知晓的。

如今见到这护卫首领突然间爆发出这种凶悍血腥气息,他顿时明白,原来这护卫首领有可能是“小易”出来的

大衍,小易。那都是上边最隐蔽的两个修者组织。再往上数,便是那更加神秘的客卿长老会了。那客卿长老会可不是他能知晓的,他的等级还远不够那档次,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从旁人口中听闻,便记在心中。

上面的力量有多大,他心中是很清楚的。虽然主要的力量都放在了大周,还有燕国。这大晋皇朝有几千年的历史,内部早就如金石一块,因为那八大学坊之故,一般的势力绝难插足进来。故此,组织在这大晋还仅仅是起步。但就是如此,展示出来的力量也足以令他感到震慑,甚至在他心中,对于这力量的强大,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因为他知道,在那客卿长老会中,最高的那个层次,甚至还有神灵的存在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

就是那“小易”中出来的修者,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就如这护卫首领。

他此刻心中颇为震撼,张开嘴低呼了一声,想要阻止,但是这声音在这喧嚣的刀剑呼喝声中,却是如此的渺然,完全的被掩盖住。

他也知道,自己虽然在组织中地位渐高,但对于“小易”中人来说,还不算什么,眼见那护卫首领杀意迸发,便是自己的话,也不会在意的。而且,就算能留下这东海几人的活口,也难以调解其中的仇恨了。

想到此,他心中对那远在东海的拓跋族人有些愤然。你们手伸的实在太长了,这怪不得我

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他闭上有些干裂的嘴巴,目光炯炯,盯视着场上,这片近乎沸腾的宅院。

“都杀了吧”

就算东海王名声再大,这几人也只不过是拓跋一支而已,绝对不会引来那傲世强者。单单只是拓跋虬髯的愤怒,那算什么?自己又怕什么

他安慰着自己。

“都杀了吧。”

这声音虽然依旧不大,但其中的阴寒之意却飘荡到所有人的耳边。

一瞬间,不光是那护卫首领,所有的护卫们都全力施为,一瞬间,赵大山等人便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中。

……

……



那护卫首领身形一纵,跳了起来,接着凌空翻转,一刀劈下,那刀厚重宽大,形如斩马,携着剧烈的风声击下。火麒麟经过几天的将养,已经好了许多,眼见这人一腾三丈多高,一纵便是五丈多远,这种骤然勃发的力量实在不可小觑,他沉声怒喝一声,将掌中的那黝黑的大剑上举,硬生生的接了一刀。

呛然一声剧烈的金石交击,那护卫首领虽然是居高临下,却没有占到丝毫便宜,他再度身形弹起,只见他身形矫健如苍鹰,沉浮在火麒麟的剑风刃海当中,搏杀如苍鹰博兔,往来如春燕穿梭,看的周围的护卫都是大声喝彩。

“好……袁老大就是厉害”

“袁老大够威猛,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这几个鸟人,还不够袁老大一个人砍的,咱们歇着就好了”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在他们看来,这男女老少四个人,简直就是自投狼群的绵羊。虽然这养里也有几个长了角的,有点战斗力,但是,袁老大可是狼王啊

火麒麟一时间被迫得左右招架,手忙脚乱。这也是他不想过度的爆发真气,免得伤上加伤之故,但这护卫首领的强悍也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家伙虽然看似归元大成,但这一瞬间爆发的力量竟然不逊色于初入凝魂境界的修者,此消彼长,他纵然修为胜过对方,却也难以应付

这时,那护卫首领久战不下,似乎极为愤怒,突然身刀合一,如同闪电一般刺向火麒麟,火麒麟手中长剑横挡,这一剑是他已经是全力而为

因为他此刻已经感受到了威胁的存在,若是不尽全力,怕都挡不住这护卫首领奇异的攻击。

不过伤势牵动之下,这一剑却是有些仓促,一声震响,却是长刀弹开,那护卫首领从火麒麟身边掠过。他的身形诡异的折转,回身一兜之间,便绕过了火麒麟

火麒麟身后,便是那白衫少年

在这护卫首领心中,那火麒麟的强大,是显而易见的。在修为上还胜过他一筹,乃是凝魂境界的修者。虽然他好斗,也有强势的手段,但一时半会也绝对奈何不得。但是……

迫开那修为最高的,面对的便是被他们保护起来的这少年了。

一个靠着家族,靠着药材靠着金钱的力量才晋级先天的菜鸟,自然是一刀斩杀了才干净

在他心中,只有自己这般,靠着生不如死的磨砺,靠着百折不回的信念支持,突破一层层修为关卡的,才是真正的修者,而这少年,不配

生来所吃的辛苦,让他打心眼里仇视这些生在蜜团里长大的纨绔,能杀则杀

刀如流光电影,直刺那白衫少年心窝。

场中上下一阵惊呼,虽然知道要流血了,也不是没见到过流血,那都是家常便饭。但是令他们吃惊的是,这袁老大的手段来的太过突然,太过犀利

一刀如虹,携着雷鸣之音。

这护卫首领袁老大不过来了半月不到,就已经将这些护卫尽数折服。他虽然瞧不起这纨绔少年,但出手却是没有半点的收敛,在他看来,杀鸡也必须用牛刀。

因为他要发泄。那股子让人惊恐的感觉,总是在他心中缠绕,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眼前四人,那瘦削汉子修为最低,不过气动境界。那貌美女子乃是归元中期,也是一目了然。那中年汉子是最可怕的一个,修为在自己之上,若是一般的归元修者大概看不出那人境界来,但是自己却不在话下。那汉子乃是凝魂中期,不过身上似有暗伤,也不足为虑。

至于这白衫少年,不过气动初成的境界而已。似他这等纨绔,这般年轻能晋入先天,不知他家里花了多少心血,可惜了,都浪费在这废材身上

敌人只有四个。很明了。但是这令自己惊惧骇然的感觉从何而来?

如此的真切,令他的心中隐隐的悸动着,就如那年在横断山与同伴们斩杀异国使节,遇到的那异族神灵一般

那神灵修者就隐藏在商旅当中,与弟兄们挥刀冲下山坡的时候,自己就有这般感觉。那次若不是有小顾大人出手,“小易”六组定然是全军覆灭,不会有半个人能活下来。

那异族神灵出手时的漠然,似乎他们所有人都只是蝼蚁一样的藐视,那种被忽视被抹杀的残忍,他至今难忘。

这种恐惧,或者便是面对无法抗拒的力量给自己带来的太过巨大的压抑吧。

但是,这种压抑从何而来?

他不知道,他心中恐惧,他想大声狂吼。

或者,那溅起的血光会冲淡自己这恐惧的焦虑吧。

于是他期盼着,等待着,自己这刀尖穿过那少年的胸腔,让后将他豁成两截。嗯,最后再横添上一道,就斩成四块吧

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他便为之振奋。甚至在斩杀这少年之后,利用那大汉的惊怒慌乱,如何针锋相对,将其击破,他都有了计划。

就在刀尖距离那少年的胸膛那异样的隆起不过几寸远的时候。

他甚至都要听到那白的耀眼的衣衫在刀下即将发出的撕裂声。

但就在这时,他抬头想要看看那少年慌乱恐惧的脸。

然后他便看到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那张清秀俊逸的面孔,沉稳的便如一块冰,冷冷的是气息。

那对飞扬的眉毛下,那双眼眸中透出的星光点点,是如此的冰冷漠然,就如神邸在俯视众生,就如一个刺客,在看着一个死人

他在看着谁?

是自己么?

袁老大这一刻骤然发现,让自己无法冷静的,让自己感到恐惧的,让自己隐隐生畏的,不是别人,居然就是这个少年

就是这个在自己看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少年

这一刻,那少年还没有动,仅仅抬起了他的头颅,点亮了他的双眸,便已经撕开了那羊皮外套,透出一张恶狼的狰狞

然后,他看到那少年笑了,便如恶魔般的微笑。

是在笑自己的自不量力?还是在笑什么?

护卫首领袁老大想要愤怒起来,他提醒着自己,你可是“小易”出来的人啊,要是就这般的软弱,还没有等到对方出手就怕的要死,会被他们嘲笑的

于是他挣扎着,面目扭曲的骇人。

……

……

苏破轻笑着,看着这犀利携着雷鸣之音的一刀,觉得它简直是弱爆了。这样的一刀,大概比当日在魁龙山草场大比之时,那宫九的剑还要锋利的多。但当时觉得快的让人头疼的麻烦的,现在却慢的要命。

他抬起右手迎上,就这般伸手一抓。

铮然只听一阵金铁之声,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赵天野,赵家招募的护卫们,他们以为自己将看到的,没有出现。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他们做梦也未曾梦到的情景。就如一出悲喜剧,总是在观众意料不到的时候发生转折,而且那转折还是如此的突兀,甚至有些生硬到让人难以接受。

火麒麟对于被对手过掉的事实并不如何惊骇,因为他知道身后少年的可怕。在他看来,跟自己对战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很明显,这护卫首领找错了对象。

蓝漓,赵大山,两人也是一般的想法。

但是,他们也没想到会见到这般突兀的景象。

自家的……

现在他们很乐意这样称呼……

自家的公子,那个白衫如雪的少年郎,伸着手,将那刀背厚重,刀锋森寒,那至少一百多斤,足可以将一头铜筋铁骨七尺高的恐狼都斩成两截的斩马刀,就这般的捏住了

那几千斤的大力,那可断金碎玉的刀锋,就如焊在他的指尖。

轻描淡写,就像捏着一根烧火棍一般。脸色还泛着那丝轻笑。

而那护卫首领,犹自手握着刀柄,挂在半空中,面容犹自狰狞扭曲,似乎看到了大恐怖。

……

……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一个护卫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定是幻觉。

是的,就是幻觉。自己昨天晚上,在旁边那家男人出了远门,那空虚寂寞,见到自己如同一条蛇一样缠着不放的小娘们身上折腾得太多了。一定是这样,人不都说,撸的太多,眼睛会花么。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袁老大这是玩的哪一出啊?他要给咱们耍个空中飞人?”

……

……

所有的疑惑不解,在下一刻便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苏破捏着那刀锋的指尖一抖,那护卫首领袁老大便飞了起来。

然后苏破捏着刀尖的手轻轻的抖动了几下。

嗤嗤的声响瞬间划破这骤然袭来的空寂沉默。

一声惨呼,漫天血光涌动

大蓬的血雨,便如瓢泼般的喷溅到这二十多丈的宅院中,洒满这青石地,洒满那长青藤,洒满那不谢花,将那黄色的花瓣,染成一片血红。最后在那阔叶乔的碧落叶片上滑落,衬得那叶子更加的碧绿如翠。

……

……

没有人能够逃走。

见到这归元大成实力强悍的一逼的袁老大在这如学生般文静的少年手上,比只鸡都不如,仅仅是抬抬手,便将其分尸五段

那淋漓的鲜血,一瞬间便彻底击溃了许多护卫的勇气。

那五截血淋淋的躯体,本来是属于一个强大的,令他们敬佩崇拜的强者的,但是此刻,它们变成了五个,跟强大,跟勇猛,跟彪悍,跟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彻底告别。

于是他们敢于出手的便寥寥无几了。

在斩杀了几个神经过于紧张的反抗者后,苏破和他的仆从们便彻底占领了赵天野府。

……

……

“现在的我,你知道是谁。以后的我,身份是什么,你也该很清楚吧?”

在赵天野宅院那四层楼的大厅中,苏破端坐在那张很舒服很大的椅子上,看着眼前半跪半坐,身子发软直不起腰的赵天野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

赵天野本来如垂死的鸡一样的耷拉着脑袋,这一刻猛然抬起,颤声说道:“拓跋少爷,您现在的名字,该叫做苏子言,是一个父母双亡,家道败落的秀才郎。”

“苏子言?”

苏破一瞬间便喜欢上了这个名字。

吾姓为苏,走到哪里,都不会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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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风疾落叶舞,lmxy

,我这个名字有点长,三位筒靴的打赏支持。风疾落叶舞筒靴已经是执事了。感谢龙萧箫,guoba1,两位筒靴的月票鼓励。

第七章 后台强硬,原来是旧识

第七章

后台强硬,原来是旧识

“苏子言?这名字不错。不过这人现在哪里?”

苏破开口问道,心道若是给东海拓跋家那死去的小少爷弄出这个身份,必然不能是胡编乱造,要确有其人才是。这东元大陆,除了北荒是纷乱之地,没有户口背证,其他如大周,大晋,燕,这三大强国都有着完善与森严的人口普查政令。就是大周建国才百多年,户籍制度在边缘山区都能得以实现,更不要说这已经有三千多年历史的大晋皇朝了。

这牧野府看似松散,自打几人进入后投到客栈也没有人来盘查,那是因为此地的特殊性决定的。因为这天龙山之故,修者商旅云集,才会适度的放宽,故此这里也就成为了鱼龙混杂之地。不过也仅限于此地而已,若是再往东走,向着那大晋腹地京城的方向而行,就必然会有官家盘查了。越是往内,便越发的森严。

不过苏破这一问,却见赵天野有些尴尬,欲言又止,似乎难以解释。

苏破心中一动,已经明白了。心中一冷,但是面色却是丝毫不变,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冒名之事,手脚要干净些,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正是,正是这个理。那苏秀才虽然不过十九岁,但早在三年前便考取了生员。但是家境贫寒,父母都早早离世。而他前些时日一场大病,也是没有熬过去。我早就有所安排,故此这秀才去世的消息还没有人得知。他生前性子孤僻,也没有什么朋友,便是几个亲戚也很少来往,故此,不会露出什么马脚的。”

赵天野一听苏破此言,顿时放下心来。他心道也是这个理,强盗窝里出来的煞星,能有什么好心肠?看他那扮猪吃虎的做派便知道不是什么好饼,这秀才的事,灭口才是正理,想必自己不做,这拓跋家的小少爷也会动手。

苏破闻听此言,心中明了。这赵天野能在这牧野府混的风声水起,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秀才哪里是得了什么大病,估计是被他谋算了。这人多半是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动手劫杀东海来人,一边安排身份事务,以防那边失败,做到有备无患。心思还真是缜密。

赵天野恭恭敬敬的将那苏秀才的一应资料与户籍路条之类的,都拿了过来。

苏破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这赵天野做事还真的是细致。那苏秀才的身量虽然没有那东海拓跋公子高,但也相差不多,甚至长相也清秀的很,即便日后参加乡试,也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蒙混过关的。

看来赵天野的功课做得很不错。

苏破很赞许他办事的能力。沉吟了片刻,见到这赵天野渐渐的恢复了沉稳,也为他的处乱不惊而惊奇。

自己那一出手,虽然不过是小试牛刀,但那血淋淋的场面却是太过震慑人心,令那些先天境界的护卫都吓呆了好几个。

其实,这分尸的场景,他们大概也不会没有见到过,但是诡异骇然的地方在于——

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一只噬人的斑斓猛虎,成为一个含笑杀人的恶魔,这种转变太过突兀,造成的震慑也就越强烈。尤其是苏破当时的笑容……

那种将眼前强者视如鸡豚的漠然,给人太多的震惊。

但是这才片刻光景,这修为平平的赵天野便恢复过来,这种镇定自若的心态便值得肯定。

……

……

突然间,苏笑着破轻声问道:“你既然在你们组织中身份不低,为何还要找外人出手?”

声音虽然平淡,但却有着一种慑人的穿透力,瞬间便洞穿了这赵天野的心脏

他眼眸中的瞳孔骤然放大

干枯的嘴唇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心中只是想到:“他知道……这个少年他竟然知道组织……”

顿时间,他面如死灰,浑身战栗,良久,才喃喃开口道:“您……您是如何知道的?”

果然如此。苏破心中凛然。他刚刚此问,看似淡然,其实却是利用自己方才含笑溅血杀人之威来动摇这人的心志,做出一种无所不知的势态,用居高临下的气势,用藐视生灵的漠然来加强这种“势”,才会直指人心,造成这等效果。

早在这赵天野能请到十几个先天修者来守卫他的安全时,苏破便惊诧于他的势力。心道对于这样偏远的地方,就算是有着畸形的繁荣贸易,也不至于此。更令他感到怀疑的,便是那护卫头领袁老大。

那人修为不过归元大成,但是出手之间,却是能爆出极强的战力,竟然能压制住东海火麒麟

东海火麒麟的修为,苏破看的分明,心中也清楚的很。这人心思沉稳,又有天生的火系灵脉,虽然不是天赋绝伦的那种,但是资质也算不俗了。而且他的根基打的也是极稳的。在他与黑山客中人交手之时,苏破能够看到,他出手虽然沉稳,但是爆发的力量却是比普通同阶凝魂境界的修者要大出两成。这样看来,那护卫头领袁老大的战力就更可怖了。

而且,在他出手呼吸调节之间,苏破隐隐察觉到,他身上竟然有种自己似曾相识的气息与威压。

那种感觉……

曾经给自己带来过一种强烈的死亡的威胁。

那是在罗舟山刘家大院,面对那神秘组织中的中年修者是,那种那一步一惊心,一喝人断魂的力量

混气压元功

就是这种力量。

虽然现在的苏破已经将这种功法参透,但是他随着修习中渐有感悟。这套功法,是残缺不全的。而且,只有在面对同阶或者比自身低阶的修者效力最强大。若是面对更强的对手,只能起到突袭的作用,一旦被对方察觉,便效力大减。

这护卫首领袁老大能一指弹开同为归元境界的蓝漓的一剑,便是在那一弹指间,用上了这种力量。而在迫开火麒麟之时,用的还是这种力量。虽然与苏破手中的混气压元功有很大的不同之处,但是那种本源的力量流动,却是类似的。以苏破现在的感应力,完全可以辨认出来。

那一刻起,苏破心中便动了杀机,无论那袁老大是否那组织中人,都必杀之。

一刀分尸后,虽然没有在其衣囊中发现什么异样的,能验证身份的东西,但是……那袁老大的贴身衣物,却是一种奇异的丝麻材料,与当日罗舟山那中年男子的外衣质料是一一模一样的料子。

如此一来,苏破便已经可以做出判断,这袁老大定然也是那组织中人无疑了。

若是这样,这赵天野的身份可就值得揣摩了。

一个修为达到归元大成,战力可以与凝魂初入境界相媲美的修者,想来在这牧野府中也绝不会多见吧?这样的人居然来给他做护卫,他的身份已是昭然若揭

那中年汉子的四十七号紫金印,那引灵境界全盛时期曾是元胎九道大成的鹰九霄的八号紫金印,这一切都说明,这个组织强大而严密。

想到鹰九霄当日显露出来的手段,如今眼界更加开阔的苏破可以确认,那老怪物的战力,绝不是一般的引灵境界修者可比,苏破甚至怀疑,便是入神境界大成的修者,也难以是他的对手

毕竟是曾经站在宗师之位上,遥望神灵的强者,这样的人在那个组织中,才仅仅位居第八

苏破虽然斩杀过引灵大成的修者,这种战绩对于一个十七岁多的少年来说,应该算是个奇迹了。但是他的成就还不止于此

在苏破的刀下,还有一神灵陨落过

虽然那是无数的巧合集中在一起的幸运。但是这也给苏破带来强大的自信。

假如现在重新面对那金衣神灵,就算是毫发无伤的,一个全盛战力的神灵……

苏破自信也能……

有一战之力

至不济也能逃的掉吧?

虽然在力量的爆发上,更胜神灵,但是那金衣人的战力实在是太过强大。在于玄霜龙的战斗中,他都是绝对的主力,那【凰牙】的锋芒,竟然可以倾摧半边天地

如果在鹰九霄之上,那七人中若是有这样的神灵修者存在,那么这个组织的强大,便是自己所无法企及的……

在大周乌京的这些日子,苏破从来没有听说过那组织的存在,于是他心中越发的警惕,从来不敢将自己曾经的遭遇透露出去。

宁王府所遇,令他曾经猜测过,那组织与红莲教有染。但从一些蛛丝马迹上看,双方应该只是偶尔合作的关系。隐隐间,这个组织似乎与太平道有些牵连。

太平道,那可是大周国教

其势力虽然主要盘踞在大周境内,但在整个东元大洲,都存在着极大的影响力。那太平道中的老道士们,便是大周国主也要恭恭敬敬的,不会有半点怠慢。

若是那组织能跟太平道扯上关系,苏破更要敬而远之了。

不过此刻,却是不能避让了。因为今日之后,大概便会有麻烦缠身,既然如此更要知彼知己才能做到有备而应对。

见到那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竟然有着高深莫测修为,就连气度都是这般的渊停岳峙,赵天野心中泛起无力的感觉。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的底牌怎会为对方所知的。

……

……

“少爷您既然知道我属于那里,那你我就都有**烦了。我不知道您对于“它”知道多少,但是你既然敢斩杀那袁头,显然不是有恃无恐,便是所知不多。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可以告诉你,“它”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庞大,还要恐怖”

“您杀了【小易】中人,他们不会放过您的。甚至也不会放过我的”

说到这里,赵天野心中一片苦涩。

“【小易】?”苏破沉吟了一下。

“就算您自持勇力,不惧怕那【小易】中人的追杀,但是【客卿长老会】的力量,便是您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

赵天野这一刻面色更是比地上的黑晶石地板更加的黯淡。

“东海这件事,你可向组织通报过?除了你还有谁人知晓?”

苏破心中琢磨着那【小易】,还有这赵天野口中更加敬畏的【客卿长老会】,同时开口问道,心中已经是有了决断。

“启禀公子,这件事,我亲力亲为,不敢让任何人知晓。东海之事,本来想让组织应对,但是这大半年来,上边却是没有什么消息,所以才贸然行事,欲以外力破局。”

赵天野很坦然的说道。

苏破心中也明白此人的用意。那东海来的人,也是拓跋家的,更是直系子弟,在这牧野府剩下的拓跋族人的心目中,肯定比这近些年暴发户般崛起的赵天野地位要高得多。或许这赵天野能有如今的地位,也多半是因为那神秘组织需要他拓跋族的身份而已。若是见到东海来人更有价值,说不定便会换人。若是如此,这赵天野的下场堪忧。

他仅仅是一个商人而已,除了在这牧野府的特殊地域,他便再也没有什么价值可以利用。而他自己多半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动了杀机,引黑山客下手。

苏破的猜测,与赵天野心中所想,却是大半吻合。

不过苏破并不可怜他。他能站到这等位置,但是看他的心机,也不知道要踩着多少人上位。

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都有奋斗的欲望,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但是这些,对于苏破来说,绝不会成为他怜悯的原因。

……

……

这袁头因为自己的决策送命,那【小易】中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自己虽然为组织牟得不少利润,但也终究只是一个商人而已,绝不是不可取代的。而且,这东海拓跋少爷战力如此强大,便是那黑山客中的二当家也不见得能稳操胜券,若是迁怒之下,首先要遭殃的还是自己。就算自己躲在这牧野府中保得了安全,但是那外面的商铺还不是难以保全,若是出了事,组织还是会归咎于自家头上。

一时间,赵天野无计可施。见到这白衫公子目光始终如一,赵天野知道,自己眼前这一关都难过。

他微微苦笑,说道:“我如今满身罪孽,人皆可杀,若非心愿未了,就是死了又有什么打紧,可是现在我却不甘心,我家幼子年纪还小,若不见他得到安置,我死不瞑目。”说到这里,他仰头挺胸,看着苏破道:“不管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事到临头,总不能退缩,但求小公子念在同为拓跋血脉的份上,留我血脉。我敢保证,我所言句句属实,否则您若是有什么事,我那幼子也难以保全。”

看到这赵天野那绝望中期盼的目光,苏破轻声说道:“站在拓跋家的角度上讲,你确实该死。”

赵天野顿时目光黯然。

不过苏破的下一句话却是令他精神骤然一振。

“不过,罪不及子女家人。别人我是不会动的。”

那声音淡然,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让他听了顿时心安,似乎这少年虽然身上有种令人惊悸的气息,但是这言语却是有种让人相信的力量。

“拓跋公子,那秀才一事,除了我,确实无人知晓。不过,在我那商铺总店中的秘柜里,却是留有一封书信,记录此事,您需要将其毁掉。”

赵天野坦然说道。

苏破凝视了他一眼,心道这人还算是有决断的,也是个人才。不过可惜,他背后那组织太过于强大了……

……

……

漫步于牧野府后城的集市中。

喧嚣的声音此起彼伏。

身边只有赵大山一人相陪,苏破一边跟着神识中的冲虚老鬼意念交流,一边闲逛着。那赵氏总店中已经去过了,果然有信件在密柜中。内容也如赵天野所言。不过令苏破惊奇的是,那赵氏商铺财力那般雄厚,柜上却没有什么存银,便是赵天野家里也没有多少余钱。虽然也算富贵,但与他的名气却难以匹配。

不过想到他身后的组织,苏破便明了。看来工具就是工具,赵氏商行的背后站着真正的主人,这利润早就被转走了。

这样一来,苏破也没了多少兴致。冲虚子所言的“财侣法地”,这财还是要另打主意了。

不过冲虚子此刻却是颇有些兴致。急匆匆的吼道:“小子,赶紧的,逛街的速度”

“您老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有这等爱好啊?”

苏破有些诧异道。

“小子你这就孤陋寡闻了。我们那会修道,但凡有点眼力的,哪能不经常逛街呢?修炼的物事,千奇百怪,铸炼法器的材料,千变万化皆天机,凭着去砍,去采,哪有那等的时间?寻找购买才是王道”

冲虚子表情中极是不屑,对于苏破这菜鸟级的见识,嗤之以鼻。

“也是这个道理。”苏破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从善如流。正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虚心才是王道。

先不说别的,那斩秋水与寂火刀,这两口利器便决不能再动用了。若是让人认出来,自己的身份必然暴露。而且这两口刀也不太给力了,需要更新换代。虽然那剑器【凰牙】不错,但是也只能偶尔动用,同样有着类似的顾忌。

所以要找个替代品。不过这牧野府的集市能有什么好东西?苏破破颇不以为然。

苏破心中正思考着,突然听的冲虚一声大吼:“停下右边左拐”

……

……

5000字章节到。

感谢龙萧萧,剑神斩,lmxy,三位筒靴的打赏鼓励。

小龙筒靴,也成为了本书新的执事,感谢了。

第九章 集市觅宝,探灵石铸刀

第九章

集市觅宝,探灵石铸刀

对于冲虚老鬼的要求,苏破颇不以为然。他心道这边隅之地,就算猎者云集,但又能怎样呢?亲身经历过大斧山绝地,虽然仅仅是突进一半,后面那传说中更加奇异险恶的境地还没有遇见,但也足以让人惊魂了。

他当然的修为便堪比引灵大成,甚至还要犹有过之,但是越到后期越是感觉到行进维坚,每一丈路途所遇到的危险都是成倍的增加。

而这天龙山,能与大斧山齐名,同称为绝地,能差得了多少?

这些猎者,若是不到先天最后一境,能进入这天龙山多远?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不过苏破虽然心中不是很在意,却不得不尊重老鬼的选择。有句话说得好:人老奸马老滑。算上神魂状态,用这老鬼的话讲,他活了几万年了,打个哈欠比自己睡觉的时间都长。

果然,没走多远,这老鬼便大惊小怪的让苏破停下,右边左拐。

这牧野府北城区的贸易集市广场,面积极大,占地几条街,是猎者与商贩们摆摊或者私下交易的法定场所,专门供人进行买卖交易。另外,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有各种皮毛药材灵石矿物或者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出售。

冲虚老鬼今天好奇怪啊,一贯沉稳如大山,刚刚竟然有些喳喳呼呼的,真是何等失态。苏破心中想着,朝那边贸易集市的摊床走去。

随着近些年来这的外来江湖人士增多,在贸易集市内进行交易的各路豪杰也开始激增。现在正是傍晚时分,整个集市内热闹非凡,多达百千名江湖客,或者坐地摆摊,或者是看货,讨价还价。

苏破走在这些江湖人士人群中间,除了那身白衫并不显得突兀。他现在十七岁多,身材高大,步履沉稳有力,目光内敛蕴着神光,跟这些江湖客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现在距离夏秋交易的旺季还早,真正的猎者强人们并没有抵达此地。集市内大多也是二三流的江湖客,并没有那种一流的高手,根本没有几个能入苏破的法眼。

现在,能让他注意的,也只有入神境界之上的修者了。

天地之间淡淡的精华气息在他的身边流动着,荡漾着,令苏破的感知一如既往的敏锐清晰。这街道两边简陋的摊床间往来的人流,那稍稍略显冷清的商铺中呆站了一天正打着哈欠的伙计,那正在打得算盘啪啪直响,算计今天收入几何的掌柜,那些讨价还价中,或是温言商求或是大声指责的声调,在他的感触中,都是如此的直观而清晰,似乎他可以分得清看得明感受得到这十余里方圆内所发生的一切。

甚至,那些摊床上,店铺的柜台上,那些货品中散发出的淡淡的灵气光晕,都一一反应在他的神识当中,虽然都是一片朦胧,不能分辨出具体为何物,但是却也知道,这些都是蕴含了天地间灵气的物品材料。

这时候苏破心中一动,猛然想到,或许这冲虚老鬼便是这边查探到的。他虽然仅剩下神魂之体,但几万年的沉淀,就算元气大伤,其玄妙处也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

苏破目光打量过一个一个地摊,来到冲虚老鬼指引的摊床,仔细的端详着那些物品。

这个摊床多是动物的皮毛。此外,那天龙山脚下特有的白茅草编织的草席铺就的地摊上,还有一些奇怪的原材料,种类千奇百怪。苏破看上去费了不少心神也只能分辨出一部分而已。其中有打铁用的金石;那黑不溜秋的铁块,据摊主说是陨铁。此外还有众多的药材,其中有暴熊胆、黑犀牛角、火焰豹筋、恐狼腰子、节食粉、老虎胫骨等等。除此之外,这摊位还经营成品药物。有用纸包装着的下品药物,像止血散、御风膏、定痛散、金创药,还有少数中品药物活络散,定骨丸,用瓷瓶装着。至于上品药物黑络续筋膏等等,也只有小小的一玉瓶而已。较为少见。

苏破颇有些惊奇,眼见这地摊只有一人经营,想不到竟然做的这么大。就算是租个店铺,怕是都够用了。像那些止血散、定痛散、金创药,一看就知道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这种下品药物都是明码标价,而且价格稳定,一份三两银。中品药物活络散,却需要五十两一份。像黑膏续筋散这样的上品药品,数量相当的稀少,却并没有标价。

苏破刚刚站定,便听到冲虚老鬼传来的神识。

“去看看那绿色的石头,就是刍鸟蛋大小的那块”

苏破放眼一扫,赫然发现,绿色的石头不下百块,大的如磨盘,小的如弹球,顿时苦笑道:“老……老前辈,您说的刍鸟是啥玩意?它的单到底有多大?”

“刍鸟是我们那个时代一种凶禽,天生妖物,至少五阶上,成年的刍鸟甚至达到七阶下,可以施展一种天赋秘法,名为大吞噬光环,甚至可以将一座小山都吞噬无踪,想当年,大荒之北的幽水黑帝,便参透这妖禽的天赋秘法,化成一种大神通,名为黑水噬天,乃是神帝十大神通之一,凶名赫赫……”

说到这里,这冲虚老鬼突然一顿,气呼呼的说道:“人老了就是容易跑题,这些以后再说,那刍鸟蛋,也就一拳大小,你仔细感应下,便是绿光极为内敛但灵气有规律波动的那个……”

一拳大小的绿石,不过十来个。但是苏破如何感应,也察觉不到老鬼所说的灵力波动。

那十余块绿色石头,大多数是矿石,有的是兽类的唾液凝固而成,还有的是类似于木质的残片。

“真笨,就是那比较圆润,带着斑点的那块”

最后还是在冲虚老鬼的指引下,苏破才找到了他所要的那块石头。

令摊主拿过来仔细的查看了下,苏破没有感应到一丝异样来。不过他能感觉到,在自己衣衫内藏着的【凰牙】上,有神力波动,缓缓的,通过自己的手臂,传递到那绿色圆石上。

那种力量,怪怪的,苏破一时间竟然无从分辨这是哪一种灵力

似乎,其中有金的锋锐,有水的灵动,还有土的凝重。

一时间,苏破有些疑惑,又有些恍然。

疑惑的是,为何冲虚的灵力竟然这般繁杂。恍然的是,他既然能指点自己修炼那五行混元之道,他又提到过顶上三花。想来那三花便是指的这三种灵力吧。

那岂不是会生出三个神灵来?

苏破一时间有些惊诧。他仅仅也就是惊诧而已,因为在这老鬼口中得知了太多的远古奇闻,自己的目标是五系同修,那这老鬼修得三花,同时修炼三种天地五行元灵,也不足为奇了。他自然不晓得,如果这种事情传播出去,这种深藏于岁月尘埃中的隐秘,在这方世界里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

……

……

片刻后,冲虚传递过来的神念,有些黯然。

“这绿松石,只不过是三千年的成色,而且还在空气中裸露的太久,药力已经消散了十九……对于贫道来说,不堪大用。想当年,便是八千年,甚至万年成色的绿松石,贫道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这种货色,都要惊上一惊,真是三万年河东,三万年河西啊……”

“绿松石?这是什么东西?”

“绿松石,是大明王孔雀鸟的绿色尾翎碎片……”

苏破听明白了。这老鬼是空欢喜一场。似乎这东西对于他凝聚神魂,重聚躯体有些作用,但是效力太低,如鸡肋一般。

不过,这老鬼活了几万年,眼界高的吓人,他看不上的东西,也必然不俗,于是苏破便做出了决定。

买,一定要买下来。

不过,如今有随从在旁,自然不需要苏大少爷亲自动手了。使了个眼色,那赵大山自然明白。便颠颠的走上前来,跟那摊主开始砍价,而苏破继续溜达着,沿着这长街的一头向着另一头悠然而行。耳边传来那摊主与赵大山的讨价还价声。

“客官,您要知道,我这绿石,可是来之不易啊,收您五百两银,一点也不多。”

那摊主看样子四十多岁,面目虽然沉稳的,但一张口,便透出一股子油滑味道来,显然干这一行已经很久了。早就泡出来了,而且眼光也利,知道那少年动心了,虽然不明白这绿石到底是干啥用的,有什么名堂,但谨记着有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赫然狮子大开口。

“我说掌柜的,您也忒不知好歹了吧?我家少爷小孩脾气,多半是觉得这玩意颜色光鲜,想拿回去磨个溜溜球啥的,你要是这样,别说我转身就走”

赵大山也不是吃素的,如今逃过杀劫,前后见到自己黑山客一伙,还有那赵天野护卫首领,两起血案,白衫少年微笑中的凶横早就牢牢的刻在他的心头,甚至烙在他的魂灵中,永生都难以磨灭,他能得以幸免,早就是感慨天地有大德,自己前生定是九世善人,自然要谢天谢地谢人。

少爷要办的事,不但要办成,还要办好,否则哪里显得出他赵大山的能耐来。他自知,论武力,不如东海那火麒麟。论美色……嗯,他根本就没有美色……不如那蓝漓,她是女人,貌美比花娇,英武与柔媚兼而有之,天生便占了优势。所占长处,无法就是一个活泛二字。

能跑腿,能探路,能打杂,能察言观色。

只有把这四能发挥到极致,才能确保自己地位无忧。

赵大山始终不敢放松下来,在这草草而建的队伍里,他自认是最弱的一个,自然更要着力表现。

听了他的威胁之言,那摊主呵呵一笑,眼睛却是将赵大山的神色看的清楚,发现这家伙真的是一副不是十分在意的模样,心中不仅有些发慌。这绿石头,他还真不知有啥用,不过是混在那几块紫铜石之间夹带的。

于是他赔笑着说道:“客官,你有所不知,这绿石乃是从那噬人鬼木林深处拿出来的东西,这上面付出过血的代价啊,看在人命的份上,您也得加点银子不是?”

“噬人鬼木?”

赵大山心中不禁对此嗤之以鼻。看着那摊主一副奇物可居的模样,心中暗自不屑道:“什么噬人鬼木,大爷我进进出出,就没当一回事……”虽然真正每当一会事的,不是他,也不是那东海二人,而是他家少爷。但是赵大山也与有荣焉。那噬人鬼木何等凶悍,那简直就是一片死域,是距离这牧野府最近的一处绝地。这些猎者山客们往往都是宁可绕上几百里,也不肯从那林边穿过。

他心道要是让这摊主知道自家少爷的威猛从容,看他不吓掉大牙

“别扯那些没用的,十两银,这个主我做了”

赵大山冷冷的哼了一声,便要扭头而去。此刻从那赵家商铺总店中取出的银票加上现银,也不过才三千多两。刚刚来到这牧野府下榻那平安客栈,所租的小院用掉的三十两银,还是他赵大山垫付的。

少爷身上衣物单薄,一看就不想带钱出来的。而那东海两人厮杀的丢盔卸甲,那财物早就跟着乌篷船被烧的精光,也是穷光蛋两个。算起来最富的,还得属他赵大山

心中颇有些自得,又有些肉痛。虽然拿了这三千多两银在手,有一夜暴富的感觉,有点飘飘然,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过路财神而已。不过,能省则省,毕竟这钱放在自己手里

见到赵大山态度坚决,那摊主只能就范。毕竟,只是一块烂石头而已,能出手就不错了。

……

……

这牧野府的集市中还有官方监管的兵器铺子。不过,大部分的物品都不合苏破的意。长刀、大剑、长枪、弓箭、飞镖、铁页铠甲、兽皮内软甲、护腕、护腿、兽皮长靴等等各式兵刃铠甲防具,价钱贵贱不等,从几两银到几千两一件,好坏不一,但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这里的兵器,大多都是百炼钢,虽然成色不错,但放在他手中,怕是全力一抖,便要断成几截了。根本不经用。

就连那通灵五品的两口刀,寂火与斩秋水,现在都有些不堪用,更别说这些品阶更低的兵器了。

此刻苏破体会到了后世那神话传说中的孙猴子的苦恼了。

走了一圈,偶尔还能够在地摊上发现一两本低级的功法秘笈,不过都是些低阶功法,比起他手中的那混气压元功,还有那朱雀图,都差得远了。他现在对这种低级功法已经看不上眼。

在冲虚的指引下,收购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似是知道苏破的需求,冲虚老鬼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若是想将你那两口刀改头换面,倒也不难,只是需要灵锻之法。”

“何为灵锻之法?”苏破此刻已经不会再为这上古老鬼的言语震动了。

“便是用富含灵气的宝石之类,以神魂驱动,以自身灵力加持,将兵器融化改变形态,同时刻以灵引符阵。”

听到冲虚老鬼的言语,苏破心中不禁一振,心道:“难道这就是那锻器的最高法门?当日在蓟州炉杨公忘处,习练了锻器的步骤与法门,但是对于如何超过玄造一阶,却是难明。这灵锻之术莫非就是那些大匠们的不传之密么?”

……

……

“这位客官,想要什么样的玉石?咱牧野玉石行可是这附近两郡五府最大最上等的玉石店铺,什么种类的玉都有。软玉、硬玉,白玉、青玉、红玉、碧玉、黑玉、黄玉、翠玉等等,质地有坚硬的,有柔软的,有色泽璀璨光鲜,有古朴自晦的。公子您把它们雕刻成玉佩,或者雕饰佩戴在身上,有清心辟邪醒脑之效,或者是制作玉镯、玉环、玉簪送人,都很适合。咱家是这附近两郡玉器行的上游供货商,种类非常多。只要您说的出口,咱店铺就能拿的出。”

那伙计头上戴着一个皮帽子,张口便是一套又一套的。虽然苏破身子衣物单薄,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但是气度非凡,一看便非草莽之辈,而且身后跟着的随从也修为不凡。那伙计自然不会怠慢。而且那伙计也知道,只要合了这种看似低调的客人的意,他们常常出手非常大方,并不会太斤斤计较价钱。

苏破听了介绍,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这间店铺已经是他在牧野府这集市上找到的第三家玉石店铺,也是最大的一家店铺,而且有原石出售。前面的几家玉石店铺吹的天花乱坠。可是,苏破根本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种灵石。

目光左右巡视了一番,苏破发现根本就感应不到那几丈长的环形柜台中陈列的玉石中有什么灵气,即使有,也极为微弱,根本就达不到冲虚老鬼所言的标准。

“我想看看你家的原石。”

沉吟了一下,苏破开口说道。

那伙计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惊奇,这种要求无非是两种可能。一个是这位公子没瞧上眼前这些,想要更好的。二就是这位公子要猜石

天龙山,玉石矿藏不少,但是开采起来也颇为费力,往往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有所收获。而且开采出来的原石往往不见得其中都有玉石的存在,就算有,那种概率也不过十之一二。

猜石更是一门风险极大的买卖,这需要极强的眼力经验才能做到。

眼前的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的,难道也擅长此道?这不太可能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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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斧开磨石,中有通灵玉

第十章

斧开磨石,中有通灵玉

“这位……公子……”

那伙计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这般称呼苏破为好,他满脸堆笑的开口说道:“您真的要看原石?那可是技术活,如果您拿回去扣不出玉来,可别怪我们。您要知道,俗话说的,十原一玉,也就是说十块原石才能出一块玉,但这也至少俗言传说而已。实际上,这里说的十原,那是在矿脉中挖掘出成色最好的原石,才有可能按照这种几率开出一块玉来。而且这玉的成色也不见得够好。”

“无妨,我就喜欢玩玩。”

苏破淡然说道,面目如常,没有一丝的波动,令那伙计看不出他的心思,一时间也无所适从,只能笑着说道:“公子爷,既然如此,那您稍后,这原石的买卖,非明码标价,要问过我家掌柜的。”

他听出来了,这白衫公子是想要最好的玉,根本看不上他家明面摆放的那些。他惊讶的再次打量苏破的神态,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对于苏破的身份和财力,他琢磨不准,不敢擅自做主,只好立刻打发伙计进入内室,请了掌柜出来。

一声吆喝,便有伙计入内去禀报。苏破静静的望着柜台的角落,打量着琉璃橱柜内陈列的那几块样石。

这几块原石与后世苏破见过的都不一样。

苏破见过翡翠的原石,也见过新疆玉原石。或大或小,或是有花纹或是光滑,或是生癣或是结斑,或是开窗或是全赌,总之一言难以蔽之。

但是此刻,他眼前这几块石头却是与他后世记忆中的有着极大的区别。

这些原石都是五颜六色的,虽然只是淡淡的,但也能看得出来那种与常见的石头完全两样。

柜台上摆放的这几块原石应该都是质料上好的吧。苏破慢慢靠近,仔细的体悟着,感应着这原石上是否有灵力的波动。

结合冲虚老鬼的介绍,在综合自己这两年的见闻,还有后世那深刻的记忆,苏破已经对于这个世界的“玉石”比较了然。

此玉非彼玉,但包含彼玉。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的玉石,包含各种宝石,颜色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

只要能被称之为玉,那就都或多或少的含有灵气。

所有的玉都有灵气,仅是多寡之分而已。否则它们也不会被称之为玉,而是称之为凡石了。玉的好坏,也就在灵气是否浓郁。绝大部分的玉石,都只含有极少的灵气,弱不可查。只有最极品的玉石,才可能清晰的感觉到其中的灵气。当然了,这种玉石也通常被称为灵石,虽然不比妖灵石,但胜在能自行吸取天地间的灵气,可以慢慢的恢复,是罕见的宝物,它的价格,也高的离谱,常常是玉石店的镇店之宝,不会轻易出售。就算是在大周皇都,也只有顶级世家才会偶尔见到。

不过,无论是普通的玉石,还是那种灵玉,外面包裹上石皮之后,便都泯然众人矣,根本就无法辨别。除非一个一个的打磨开,否则,便是再有经验的老玉师也不会有半分把握。

俗话说神仙难辨一块玉。所言便是为此。

苏破自己能感应到这天地之间的元气变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种境界。但是他可以确定,便是入神大成,甚至是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级强者,也决不可能拥有他这般感应力。

因为他拥有两个灵魂的力量。他拥有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流传过的造化天九转玄功,并成就了让冲虚道人为之震撼的第六式。他还吸取了那上古天地之间十大异种之一的食龙鲟的内丹,对于天地之间元力的波动如念感应。

苏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元胎之上,那些站在生灵之巅的神灵修者们,对于天地元气的感应有多强,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辨别原石。不过想来就算他们能够做到,也绝不会这样做。

神灵,那该是俯瞰众生的,是傲啸群伦的,是雄霸大洲的,而绝不会如力工一样苦巴巴的一块一块的翻看着破石头。

……

……

公子真的要买原石?这不是花钱打水漂么?赵大山面色有点发苦,心中无比的纠结。

他虽然也是先天境界的修者,更是这晋西黑道中排得上好的大组织黑山客中人,但是,在组织中,他只是最低的一个阶层,若不是因为他擅于察言观色,记性极好,对于附近人文地理了如指掌,对于各种消息都能打探的到,怕是早就被踢出组织了。黑山客中人,可没有安逸退下的。死掉的才是最好的。所以他一直处在一种心惊胆战的生活状态中。

因为地位低下,他并没有什么掌握大笔的财富机会。每次出工分红,因为手上沾血少,战功差,也最多只有几百两银子到手。更多的时候,是被藐视被嘲笑被忽略。

这次遇到这白衫煞星公子,居然能死里逃生,令他惊喜不已。但最让他感到满足于自豪的,是在那赵天野总店柜台上收取的财物竟然由他来保管

妈呀……

这银票加上金银锭子,要是都算上,差不多有近五千两银啊

公子居然就这般放心的让我保管?

那一瞬间,巨大的幸福与喜悦差点将他打傻了。

揣着一大笔“财富”,他一时间甚至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这是信任啊

第一时间,他便深深的为公子的识人之能折服。

公子不但修为极……高……那个高深莫测……他到现在还琢磨不透公子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武力强悍到一个猛字了得。

而且还竟然能慧眼识珠,一眼便瞧出我老……小赵心性纯良,拾金不昧,一毛不拔,锱铢必较……

他当时便拍着胸口保证:“公子,您这钱放在小人我这,就别想再拿回去了……”

“不对不对,是除了您要用,谁也动不了”

当时苏破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轻笑了一声,心中却是想到:“这大晋果然是千年老大帝国,将民间武力控制的极为牢靠。这赵大山可是先天修者啊,竟然能被几千两过路钱财给忽悠成这幅样子……”

这要是让他看到咱一场拍卖会便使出去大几万两,给娃娃喂奶喂出二十几万两,他怕是会呕血不止吧。

赵大山现在就有些肉痛。猜原石啊,说十赌九输都是少的,公子怎么还好这调调?难道公子真的是那个地方出来的?若真是如此,怎会这般的穷啊,随便拿出点东西,还不盆满瓢满的?

……

……

就在苏破转了三圈,赵大山的心也紧了三紧的功夫。这店铺的掌柜出来了。那是一名年纪大概在六七十岁,一头白发闪银光,但精神却颇为矍铄的老者。他从内室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微笑,朝苏破一拱手道:

“这位公子,莫非真的想要收点原石不成?在下躬为此间店铺的东家,赵天涯。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鄙人姓苏,既然来了,自然想要收取一批……”苏破回了一礼,口中说道。

“原石虽然远比玉价低,但也不便宜,只要苏公子有这个眼力,有这个胆气,能出得起这个钱,就请跟我来。”

那老者看人的眼光,自然更比伙计刁钻强大。他一眼便看出眼前这少年是个居于人上的。俗话说吃什么养什么样的身体,住在哪里,养出什么样的精气来。这少年神气不凡

……

……

这名为赵天涯的店主引苏破进了内室。

内室十分宽敞,至少可以容纳数十人,依旧是摆放着少数几张柜台,但是比外店精致高档了许多。还有很多座椅,茶几上摆放着香茶,供客人解渴歇息。一名侍女在旁边倒茶伺候着。

靠墙摆放着四大排的柜台,柜台里面全是大块小块的原石。大的足有几张磨盘大小,小的如鸡子。

赵大掌柜亲自为苏破介绍这几张柜台内的各种原石来历。它们并非玉石,但其中有可能蕴藏良玉,故此虽然没有琢磨开,但也远不是外面那些凡玉可以相比的,想看看苏破对它们是否满意。

这几张柜台都是铁制的,宽大之极,之间也没有琉璃间隔,显得简陋的很,但是苏破却来了精神,站在这柜台前,慢慢调动自身灵力,让四周的灵气渐渐的产生波动,然后,将这种细微而玄妙的波动笼罩在那上千块原石上,细微的体察着它们之间的不同之处。

一波一波,一丝一丝的,在这细密悠长的灵气波动下,苏破渐渐感受到了不同。

果然

他真的在这些石头粗糙的外壳下,感受到了灵气的波动

虽然,这上千块原石中,能引起他感应的,仅有几十块之多。

苏破一时间心中颇为激荡。

原来,这些石头也非死物。在它们的内部,蕴藏着那或是晶莹或是温润或是绚烂或是内敛的宝玉。这些玉石都是灵气的结晶

后世的那些玉石宝石之类,是否也有灵气的存在呢?

苏破一时间神飞天外。他遥想着,常有人说佩戴玉器会滋养身体,甚至还可以明神辟邪。是不是因为那玉中的灵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勉强可以润物无声?

而如今,这个莫名的时代,这原石中的玉,若是上品,其中蕴藏的灵气也远非后世可比,就与这天地之间的灵气稀薄是完全对应的。

……

……

赵天涯静静的在旁边站立着,他一手捋着白胡子,一边打量着那少年。

似乎这少年看的很仔细很认真。但是赵天涯却是暗暗的摇摇头。

辨玉,猜玉,是一门学问,不是这么玩的

这少年虽然气度不凡,让人一时间猜不透,但是看样子也只是玩玩而已,对于猜玉这行当来说,根本就是个门外汉。

无稽无聊。

他转身便回到了座椅上,捻起一杯茶,小酌起来。眼睛半睁半闭,心思也不放在那少年辩玉上了。

突然间,他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来。

“赵掌柜的,看看这些要多少银子?”

赵天涯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心中有些吃惊,怎么这么快?

在惊讶的同时,也验证了他的猜想。这少年真的是个外行。他这纯粹是玩玩而已,徉或说是投机?

毛头小子,想要投机,也别来猜玉

他看到,那少年的跟随一脸的苦色,已经将那些或大或小的原石捡取出来二十多块,堆成了一座小山般。

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是习惯性的,他仔细的逐个打量这些原石。

渐渐的,赵天涯的目光有些凝重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这些原石中,竟然有三块都是他最为看好的

上千块原石,一块一块的比较下来,就算几率再小,只要经验多,也能查看到一些端倪。

赵天涯本身也是个喜好猜石的,但是经营玉石这行当,决不能自己猜,否则便是有天大的家当也迟早会被败光。不过这不耽误他天天鉴赏,自己做出判断。

这一千多块原石,品相都不错,但是他心中清楚,这里面能出玉的,大概一百块都不到。至于玉的质地,那就更难说了。不过他也看好其中七八块原石,猜测其中多半有玉。

如今,见到这少年竟然在挑选出来的这二十多块原石中,有他看好的三块,怎能不令他大为吃惊

这少年难道是个行家?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呆呆的看了一会,就能选出玉来?

天方夜谭

这肯定是碰巧

愣了愣神,他数了数,拿着尺子量了一遍。

这些原石,有的是按尺寸卖,有的是按个数卖,都有行内的规矩。

仅仅片刻间,他便报出一个价格来,心道这少年到底是行家还是一时起意,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

但是,苏破的反应却让他失望了。他只是挥手令赵大山来交涉。

苏破不知道这原石的价格统计计算的规矩,赵大山懂啊

他咬着牙冲了上来,心中恶狠狠的想道:“我赵大山人送外号赵大能,又名百事通,你这老小子想骗我可是万万不能”

拿出一个精细到发丝的尺子,赵大山重新量了一遍,冷笑着与那赵天涯理论道:“老伙计,你这里多量了十分之一分,这里多算了一两……”

那赵天涯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赵大山,他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好说不说也是一位先天修者,他心中苦笑:爷们,您能不能拿出点先天修者的模样气度出来?怎么搞的跟隔壁大妈似地?

不得不说,先天修者抠门起来,简直不是人。

最后这些原石以二千二百三十一两二钱五厘成交。而原价是——二千三百一十两。

一个先天修者磨叽了半天,就为了砍掉八十两银……

赵天涯无语了,他很干脆的抹零。而赵大山也一点不感到羞愧,喜洋洋肉疼疼的付账。真是痛并快乐着。

……

……

见到那少年一幅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这老者赵天涯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少年太镇定了,太淡然了。一个喜欢玩票的,喜欢刺激的,绝不会这般模样。

于是他突然开口说道:“苏公子,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

苏破扭头看着他。

他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苏公子,您能否在店里开一块石?就是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眼前的一块。那块原石,个头很大,但是外面的纹理太过模糊,在赵天涯看来是绝对不会出玉的。

“我实在是有些好奇之心,如果您能满足老朽的意愿,我可以再免掉二百两银。”

苏破无所谓,这原石买了就是自己的,开出玉来也不怕他看到。

见到赵大山那眼睛一下子就绿了,他倒是有些好笑,也正好看看人家是怎么开石的,便点头应诺了。

这块磨盘大的原石被这老者赵天涯指挥伙计们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块白玉胚露了出来,足有一只海碗大小,颜色洁白,质地纯净细腻、光泽滋润。

虽然本色内敛深润,但这玉胚现出的一瞬间,便晃花了赵天涯跟伙计们的眼睛

“真的有玉”

“真的出玉了”

……

……

“少爷威武”

赵大山眼睛也亮了。闪动的都是两种光华——金灿灿的金子,银晃晃的银子……

“此块白玉胚色泽纯净,晶莹如羊脂,比起我店的镇店之宝还要胜出一筹,十分罕见,虽然还是一块玉胚,但此物对修者修炼先天真气,颇为有镇心宁性之效,减少走火入魔的风险。”

赵天涯口中言道,心中却好似掀起万丈狂波

真的有玉

说实话,若是他看好的那三块原石出玉了,他也不会这般惊讶,只会以为这少年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而已。但是,这最不看好的一块,都出了这般好玉,那其他的……

他目光扫过那二十余块原石,顿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苏破伸手从白玉胚上轻轻抚过,闭目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感受它的灵气。可以感觉到,有一极为活泼的灵气从这块白玉石上散发出来。他心中暗想,可以隔着外壳便感受到灵气的外溢,性质如此活泼,这白玉胚应该算是一块灵石了吧。尽管这块白玉胚比那些妖灵石灵气浓度差多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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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鹰隼长空,有敌随于后

第十一章

鹰隼长空,有敌随于后

见到这碗口大的玉胚,质地之纯净竟然是他生平仅见,与这块玉胚比起来,店铺外面摆放的那些各色玉石都跟渣一样了。这老者赵天涯心中就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的滋味。作为一个经营玉石几十年的老手,他对于玉石的喜好那是不用说的,已经堪用“痴”这个字来形容了。

这样品相华贵到了极致的羊脂玉,明明出自他店中的原石,但却不属于他

这让他情何以堪

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少年面目陌生的很,这牧野城中的富贵权宦人家的子弟,差不多他都认得,故此显而易见,这少年是打外地来的。虽然他身边有一个先天修者作为跟随,自身貌似也堪堪达到了先天之境,但是……

这样的两个人,到了这牧野府,简直太不够看了

这天龙山脚下,修者遍地走,入神经常有。先天修者,虽然拿出来还算有点面子,但满街都是,早就让人审美疲劳了。

尤其是——

这少年所选的这二十多块原石,就连这品相最差的一块都出了如此美玉,那其余的又该如何?

虽然不敢相信,甚至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大胆,太难以想象,但是赵天涯就是有这种直觉——

这少年所选的原石,可能都有玉。而且,品相还不会很差

不过,他还是恭谨的送那白衫公子出门。并连声道贺,恭请苏破下次继续光临他的小店。

……

……

能够在这店铺内找到一些符合他要求的灵玉,这多少让苏破感到几分意外的惊喜。

不过刚刚那赵老掌柜刚才瞧他的那一眼,立刻令他感觉到很不舒服,似乎这老者对他有所图谋的意味。不过,除了这些原石,还有这取出的灵玉,苏破自问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是这赵老掌柜可图的。

走出这白石砌成的前后三进院落的高大店铺,苏破淡然一笑,云淡风轻中却是透着一种高深目测。

在这牧野府,就算修者如云,那又怎样?

苏破虽然只跟元胎境入神境界的修者——定军候——交过手,但是也没落什么下风,虽然那定军候只是初入入神境界,还没有彻底的掌握能力。但是,那时候苏破还没有进入那上古之殿,修为也远不是现在可比拟的。

到了如今,苏破既不自满也不会妄自菲薄。他觉得自己如今除了神灵修者之外,都不会畏惧,也不会退缩。

就算是神灵,若无法退让,也自会奋起而一战。

既然有如此强烈的信心,苏破岂能会在意这牧野府中人。

不过他唯一担心的便是,动了赵天野会打草惊蛇,惊动了那个神秘的组织。想到那并非神灵境界的鹰九霄那开山破石的大能,虽然如今自己也能做到,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那鹰九霄可仅仅排行第八位

在他的前面,至少还有七枚紫金印拥有者

这样的人物,便是拿出一个来,自己都不见得能应付得来。就算是自己能全身而退,但新收的这几个小弟肯定是保不住的。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苏破还颇为习惯凡事有人代劳的日子。火麒麟沉稳,走江湖的经验丰富。那蓝漓细心,起行举止都能照顾到。这赵大山更是个人精,自己一动眼色他就明白意思,更是好用的很。

故此,苏破决定早点离开这牧野府,现在还不是与这组织正面冲突的时机。

赵天野那些家当,便留给他的家人吧。苏破对于钱财一贯都不是很在意。虽然冲虚老道所说的“财侣法地”四字真言中,排在最前也最重要的就是财,但是那需要的是一个天文数字,远不是赵天野这张空皮囊能填补的。

……

……

就在苏破离开那赵家铺子,那老者犹自沉思中,这时候,从后堂走出来一人,年岁大概在四十上下,相貌与赵天涯颇有几分神似。见到赵天涯面色阴晴不定,便笑着开口说道:“爹爹,您老这是怎么了?明明做了一笔买卖,却愁眉苦脸的?”

惊醒过来,赵天涯叹口气说道:“这笔买卖多半是赔了。我猜剩下的原石里,大概没有什么好货色了”

“此言怎讲?”

那中年人满脸的惊讶,心道自己这老父亲可是见惯了风云变迁,什么风雨没经历过?这牧野府鱼龙混迹,自家能独霸这玉石产业八成的买卖,都是老父力压众议,才有此成就的。这玉石的买卖他岂会吃亏?

“刚刚来了一个少年,选走了二十多块原石,品相最差的一块居然出玉了。”

赵天涯喃喃的低语着,有些恍惚之意。

“那能怎么样?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其余的原石,或许一块玉都出不来呢。”

中年人有些憋不住笑。自己这老父亲还没老糊涂吧?

“你错了,那拆出来的玉,是顶级羊脂玉而且是碗口大的一块其余的那些原石,我猜里面也都玉胚”

赵天涯面色骤然红润起来,那张矍铄的脸上容光焕发,泛出一种狂热的神色。

“什么?怎会如此?到底是什么人?”

那中年人一脸的愕然,但随即便醒悟过来,连声问道,眼神中透出一股阴婺。

“不是本地人,来历还不清楚,不过小许跟上去了。”

那老者赵天涯眼眸中的神光更胜。

“这样就好,到时候都“咔嚓”了,把玉拿回来”那中年汉子轻笑了一声,说道:“这牧野府虽然执法严苛,但官家也不是万能的,在这些牛鬼蛇神心里,大概只会认为那赵天野家最有势力,却不知咱家才是韬光养晦,不想做那个出头鸟而已。要是真的想动手,就是他赵天野也就是片刻间的事。”

“别胡说。那赵天野在辈分上也算是我本家兄弟,而且他的底细不是那么好摸的。在他背后肯定有人,是谁我还不清楚,不过似乎跟那平安客栈有关……”老者赵天野瞪了那中年汉子一眼,似乎觉得他太过毛躁了。

“平安客栈?”那中年人心中顿时一凛。

那平安客栈是什么来路,他们到现在都猜不透,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他们的敬畏与恐惧

就是恐惧

那平安客栈初建在这牧野府中时,因为其精细华美别致,曾经被人觊觎过。甚至有一赫赫有名的地头蛇要豪取抢夺,拿出一锭银要收购平安客栈。那掌柜的笑着收了钱,说第二天就搬走。不过当天夜里,那土豪满门被屠绝。一锭十两银就摆放在他家的门槛上,赫然在目。

那地头蛇名为霍五,乃是一个凝魂大成的强者,而且他还有一个师兄,据传闻比他还要厉害的多,乃是五门峡大宏书院出来的弃徒,一身浩然气,精湛之极,但是这两人都是双双毙命。这就不禁让人惊诧这平安客栈的实力之强大了。

而且最让人惊摄的是,一贯强势的官家,居然在此事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这种沉默令人恐慌。

自此之后,这平安客栈便真正的成为了“平安”客栈,外地来的大商人,达官贵人,只要来到这牧野府,必然会居住在平安客栈,令这客栈的买卖越来越是兴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平安客栈已经成为了官家之外的最强力量,不过奇怪的是,这平安客栈真的就只涉足于客栈一处,从没有向其他行当伸过手,这也令人有些奇怪,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们跟官家有什么秘密约定。

听了他父亲的话,这中年人顿时一惊,若是那赵天野跟平安客栈有什么牵连,那就对了,正好解了他心中的困惑。

这赵天野便是平安客栈在其他行业的代言人

……

……

“那平安客栈确实深不可测,但咱家背后也不是吃素的。赵天野跟咱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那少年若是外地的,就不用太在意,拿下也就是了……”

中年人有些奇怪的说道,疑惑自己的父亲为何没有当场动手。要知道自家可是有几把强手坐镇,便是来上个凝魂境界的强者,也未必拾掇不下来,更可况只是一个少年人。

“不可小觑。那少年来路难测。看气度不死寻常子弟。虽然那美玉价值几万银,但仅仅因为一块玉就贸然动手,却是不智。咱家这些年的积蓄,几十万两银都不在话下,还差这点么,平白多了风险。”

老者赵天野沉声说道,心中暗自摇头,自己这二儿子虽然行事果决,颇有谋算,但却是有个致命的缺陷——他喜欢贪小利

几万两虽然不少,但也要完全规避风险的情况下才能去攫取。

“是,是。父亲您说的对。我们先打探清楚这少年的来路再说。孩儿有些急躁了……”

中年人倒是有错就改,坦然说道。

“而且,事情不止如此。那少年若真的有什么视玉的法门,挑选的原石中都藏着玉,那就算他来路再大,咱们也要动手”

老者言语中声调骤然高亢,隐隐间有杀气横生。

“能看出石中玉,这等手段,若是为我赵家所有,那这晋西还有谁家能比?那些千年世家们,一向的高傲自大,视我等如粪土,若是能掌控这奇特的手段,那便可以垄断玉器这行当,富贵敌国不敢说,但要压住他们李,宋,程,韩,四大世家,却是不在话下。到时候便是京都也自有咱们赵家一席之地。”

听到老父亲这颇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的癫狂神色,豪言壮语,中年人一瞬间惊呆了:“父亲,这……这不过是您的猜测而已,做不得真吧?”

“放屁我刚刚说的,虽然只是假设,但我有种直觉,这少年肯定是有什么神奇的手段,技巧,可以判定原石中是否有玉的存在。”

那老者勃然大怒,愤愤的说道。

中年人目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此前他老父这辈子就断言过一次,就凭借那一次,他们家不但躲过了足以灭顶的灾难,还重新发展起来,虽然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但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迟早有那么一天。而这次,他老爹居然又敢断言了

此事有门

他猛然挺起腰来,身上勃发出一股如山岳般的气息,“父亲,这事我亲自盯着,如果确有其事,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拿回来”

中年汉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好好”

老者赵天涯点头连声说道,面上终于现出几分欣慰之色。

他所担心的,仅仅是那少年是否是外地郡府的权贵之后,由此引发的麻烦。至于那少年本身……他是不在意的。两个先天境界初成的小辈而已,自己这二儿子亲自坐镇动手,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所要提防者,无非就是被走漏了风声,以免官家,或者其他的什么势力干涉进来。

安排妥当,老者赵天野心中泛起的,竟是那羊脂玉胚。记得当初他在天鹰峰悬壁之上,挖出灰岩髓的时候,曾经发现过一块玉来,那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郁气息,那才是真正的玉石。但是,就是那块改变了他家命运的玉石,也不如这一块。

他憧憬着,他幻想着,似乎过不了多久,这块温润华美的灵玉便要到他手中,被他摩挲,真正的被他保留下来。而且,这样的玉,还将源源不断的被他发掘出来……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痴了。

……

……

清晨时分,两辆马车悠悠的驶出牧野府。将那些被白色草帘遮掩着狭小窗口的石屋,那天然生着细密花纹的长街石板,都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便在此时,一只黑影自云空中掠过,迅疾如虹影一般。凡人肉眼都难以辨识出来。

但是,就在这黑影掠过这两架马车之时,却是骤然顿了一顿,那流星般的轨迹骤然停了下来。

便在此时,苏破心中突然有所感应。天地之间某处的灵气骤然波动,就如在他心头猛的一拨,泛出波澜阵阵。

似乎,有人在窥伺自己

苏破砰的拨开车篷的帘惟,抬起头来,目光中星辰般的芒光闪动,这一刻竟然比刀剑的锋芒更利

那是什么?

苏破蹙了蹙眉,眼睛微微的眨动了一下。

神识中感触到灵气波动的地方,便在那云空之上。那里停着一个小黑点,若是常人怕连这个黑点都看不出来。就算是蓝漓,也只能蹙眉观望不语,在她的眼里,那个黑点太过渺小,就如一粒微尘。

公子这是怎么了?她有些疑惑,但是却没有问。

公子行事,一贯的别有深意。这已经被证实过几次了。

“公子,怎么了”

一声沉稳的低语,火麒麟与赵大山探出了头,目光中透着森然之意。手上微动,有刀剑声。

……

……

“是一头鹰隼。”

苏破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敏感有些汗颜。一只鸟而已,就算是妖禽与自己又有何干呢?而且从灵气的波动上看,这鹰隼大概还算不上什么妖禽吧。

挥了挥手,马车继续前行。

天空之上,那细小如鹰隼骤然低鸣了一声,电射而去。

去处,正是那牧野城。

……

……

虽然觉得自己刚刚是大惊小怪了。但是苏破心中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似乎,自己好像遗忘了些什么……

但是那不过是一只鸟而已……

一只鸟……

骤然间,苏破心中警然猛醒

鹰九霄

那昔日大敌鹰九霄肩头不是停过一只如拳头大小的鹰隼么?那小东西自打自己被生擒到那山洞中后,便再也看不到了。

这一只,看起来与那头很是相似啊

想到这里,苏破心中顿时一寒。这禽鸟难道真的是那一头?它能认出自己来?

虽然不能肯定,甚至觉得自己多半只是太过敏感太过警惕。但苏破还是将赵大山唤了过来。

“公子,除了驱车沿着这古道东行,还可以在前方沿着丛宁路往北走,到了黄河口,乘船而上,虽然稍稍慢点,但也更加的舒服些。就是花费多了点……”

赵大山有些肉痛。他真心觉得,乘坐马车已经很舒服了,而且还经济实惠,乘船多花那冤枉钱,实在不值……

“好,就去乘船。不过要将后面的尾巴向甩掉”

苏破目光一冷。那后面远远的跟梢者还以为他做的够隐秘,却不知刚刚他因为马车停下而产生的速度变化,已经在苏破心中了然。

苏破心中既是疑惑又是恼怒。若不是有那鹰隼一惊,自己还以为仅仅是过客呢。

那赵天野已经自尽了。那些护院们也被打断了胳膊,捆在宅院中。待到赵天野的家眷们逃走后,这一幕被人发现,自己等人早就走远了。

但是此刻,显然有人跟上来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方势力,但苏破心中的杀意凛然。

无论是谁,既然派人跟着自己,肯定不是要请客吃饭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那就好生款待吧。

苏破令下,两辆马车骤然加速。

……

……

“可以动手了”

赵子豪骑在一匹角马之上。这角马也是晋西一特产,与大周麟马齐名,虽然没有麟马那般高大,但是对于食料不是很苛求,而且耐力极其出色,可以日夜兼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驹。

他此刻心中的兴奋之意几乎无法遏制。就连身边的伴当们都能看得出来。

赵二哥是不是发春了?要不怎么这么兴奋啊?

难道他家的婆娘昨天给他做了全套?

就在众人猜测中,赵子豪举起了手。目光骤然一凝。他昨夜派人住在这少年所居院子旁边的客房中,从这院子运出的废物中,赫然发现中间剖空的石料,每一块都是如此

这说明什么?父亲的猜测是对的

这下可发达了

他手猛地一挥,低喝道:“动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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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雕琢灵石,以磨砺剑道

第十二章

雕琢灵石,以磨砺剑道

荒凉古道。

流觞江的支流泗水静寂。

白茫茫的雪层将这近前或是远方的丘陵或是洼地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外衣。一些灌木或者杂草顽强的从这雪壳中挣出来,在寒风中摇曳着,似是卓显它们如牧野人一般的顽强不屈。

冬季的牧野相对于蜂拥而来的猎者与药客们来说,是个淡季。

天气严寒,草木多数为冰雪覆盖,强大或者弱小的兽类大多数都迁徙到了深山里。剩下没走的,都是些凶猛之极的悍兽,是这山林中的地头蛇,根本不是一般的修者所能对付的,只有那些修为堪堪在入神静静地修者才会深入大山。

故此,离开这牧野城不过百余里,已经是一片荒原,只有那条古道向远处无尽延伸,孤独而寂寞,就连那喧嚣的商队都几日不经。

淡云天苍苍,莽原雪茫茫。

寒鸦声凄凄,车轴鸣楸楸。

两辆大车碾破寒风,碾破寂静,一路前行。

车厢很大。蓝漓打扮成伴读小书童,一身的不自在。

她坐在白衫公子的对面,双腿并的很紧,心中颇为的紧张。

公子虽然一本正经的模样,但是这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瓜田李下,实在是有些难堪。不知为何,就算是在那海船上与那些豪放汉子们吵闹时,满口粗言俚语,也从不觉得有什么羞臊的蓝漓,此刻却是有些心颤颤的。

她不知道为啥会这样。只能归咎到自己有求于这少年,已经成为的这少年门下的仆从,才会如此吧。

但是说实话,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好说话的主子。虽然,他那微笑中杀人的手段实在是可怖可惊。

那可爱的小女娃还在熟睡中。初见之时,给蓝漓稀罕极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般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被火麒麟打发来照看娃娃的蓝漓满心欢喜,不过貌似那小女娃在睡醒的时候只腻着公子,对她却是有些爱理不理的,这令她有些悻悻。好歹姐姐我也是一个大眼睛双眼皮的美女吧?咋还比不上那年岁不大的臭老爷们。

无所适从的她,只能呆望着公子在那里切割着五颜六色的灵石。眼中一闪一闪的冒着小星星,耳边那吱呀吱呀的车轮碾压冰雪的枯燥也不翼而飞了。

不得不说,女人跟传说中的某种龙一样,对于闪亮的东西抵抗力都是很差的。

心神悠悠,突然她那迷离的眼睛骤然一凝

远方隐隐传来动地声,传到她耳中,她很容易便判断出那是马蹄的轰鸣

抬起头来,轻声呼喝道:“公子,有人来”

却见那白衫少年一脸的淡然,手上还在忙碌着,似乎根本没有听闻到一般。这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的修为跟这位小主人相比,就如萤火虫与皓月争光。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白衫少年的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明明只有先天气动初成的气息感应啊……

但是她不会被这种气息感应锁欺骗。那黑山客小队的覆灭,那噬人鬼木中的飘然而行。还有赵家那一战,那战力还在火麒麟之上的修者一指便将她迫退,技艺何等精致,简直是难以想象。但是,就如那般的强人,居然还挡不住这少年的举手投足

自己都察觉到了异常,他岂能不知。

如此看来,只是成竹在胸罢了。

果然,身前那火麒麟与赵大山同乘的大车并没有停下,想来那两人也猜到公子的心思,没有轻举妄动。

……

……

人雄壮,马如龙,轰然间,几十人的马队蜂拥而至,片刻间便将这不徐不缓悠然前行的两辆大车围住了。

马蹄寻寻,将这古道四周的冰雪都踏的七零八落,露出黯黑的土色。

见到那两辆大车中的人还没有出来,赵子豪却是微微拧起了眉头。

当知道这伙人有四个之多后,他虽然自持武力强横,但也没有大意,而是将赵家马队都调了出来,心道这也算是一场演习,免得让这帮孙子闲的慌,整天蛋疼的四下捣乱。

不过面对自家这么多人,这伙人的表现却是有点反常,他们未免也太冷静了些吧?

就在此时,喝骂声四起。

“里边的人都给我出来,否则把你们的乌龟壳打破”

“别装死了,快点出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这过,留下买路财”

七嘴八舌的,赵家马队这些汉子们大吵大嚷的,根本就没有将这两辆马车中的人放在眼里。

赵子豪身边的一个汉子也嗤笑着说道:“赵头,您亲自出马,真是大材小用了。看看,都吓呆了吧,这几个缩头乌龟般的孬种,咱们随便几个弟兄不就摆平了?还用得着您老出手么。”

赵子豪心念一转,心道这几人在那马市上雇车的时候,早就探出修为来,就那中年汉子气度沉稳,修为不凡,是个劲敌。其余人皆碌碌尔。

或许,自己这群人气势汹汹而来,真的将他们吓住了。

“哈哈哈哈。”他仰天一声大笑。

“苏公子,别矜持了,请出来吧。”

……

……

“咦?”

蓝漓一声惊呼,她起初以为是官家的人为了赵天野的死亡而来。

虽然赵天野不是他们所杀,但是也正是因为他们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到,那群汉子虽然衣着统一,都是土黄色的劲装,并非官家人。而且个个都没有戴头套护具,显然修为都不错,基本都是先天之上的修者,只有少数几个是易筋境界的武者。

这是牧野府哪一方的势力呢?怎会如此强大?她心中奇怪,抬眼看去,却见公子不慌不忙,还在雕琢着什么,那一口尖细的剑光便似有生命一般,在那块翠绿的灵石上舞动着,跳跃着,似乎在演绎一曲动人的篇章。

“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头前的大车上,赵大山与火麒麟下了车,一人站在车前,一人守在车尾。火麒麟凝视着这群人,心中也为其精壮而一凛。

赵大山此刻却是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

自己这位公子一直没有说他的来历,自己这三人甚至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不过……如果来的是那赵天野一党,肯定会以为少爷是来自东海拓跋家,不会称他为苏公子。知道少爷姓苏的,只有那赵家玉器坊……

“你们是赵家玉器坊的?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意欲何为”

赵大山一声叱喝道,身板一挺,眼睛一瞪,对着这群彪悍猛人却是别有一番威风,似乎他此刻不是先天气动的修为,而是一个归元甚至凝魂境界的大高手。

“哎呀,不错么,居然猜到我们是什么人。既然如此,那你们这几个多余的,就不用留下活口了。”

赵子豪不以为意,冷笑着,声音洪洪,粗矿中带着一股森然杀意。

“放你母亲的狗臭屁就凭你们这几个杂碎?去修炼十辈八辈再来看看你们毛长没长成”

赵大山破开大骂,面对赵子豪那咄咄逼人的气息,竟然是丝毫无畏。一时间将赵家马队的汉子们都惊住了。

这傻*不过才气动境界吧?咱们这些人里,差不多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灭了他,就这熊样还敢跟赵头叫板?难道他不知道赵头是凝魂境界的大修者么?

赵大山不光是口上嚣张,在他心中也确实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能感觉到那为首汉子身上凛然的气息,但是……

这种气息跟咱家公子比,算个毛啊

你敢去噬人鬼木林里转转么?你能干得过咱黑山客里的三当家么?你能比赵天野家那护卫头子厉害么?

肯定不能吧?

那在咱家少爷面前就是渣一样的东西啊还臭美个毛

赵大山虽然自身修为限于资质,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但这眼力,那可是一等一的。在他看来,就算是黑山客的二当家来……

少爷都有一战之力

虽然那二当家的修为深不可测。

……

……

“杀”

赵子豪实在没想到,一个修为平平的家伙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这牧野府,就算是官家人,就算是赵天野,碰到他说话也是客气有加的,这一个渣一样的小人物,也敢在他面前叫嚣,他顿时勃然大怒,伸手一挥,口中蹦出森冷的杀意来。

机括声连响,那剧烈的金石崩裂声,瞬间响成一片

“噗噗噗……”

“铛铛铛……”

火麒麟身形一动,大剑挥动,抹出一片红色火光,便如一堵巨墙,已经是将他与赵大山两人护在其中。

这马队汉子们竟然还装备了弩箭

火麒麟一时不备,只能护得住他与赵大山的安全,那雇来的车夫却是一声哀嚎,身子被十多根箭矢洞穿,一瞬间便失去了生息

那不过是个活血期的武者而已,其修为也就能抗抗这荒郊野外的严寒,遇到这种军中杀器,如何能挡。

那两驾大马,也被箭矢射杀,轰然倒下,连带着将那大车都倾翻在古道之旁,四个轮子斜斜的遥对斜阳,犹自空转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苏破所乘的马车也是一般,不过车厢里却没有箭矢飞来,显然对方的目的是要活捉他。

赵大山能猜到的,苏破自然也能想到。他心思便如外面冰雪般的清明。这些人,想来便是那玉器行中人了。

想不到自己只是开了一块玉,就能被人看成端倪来,惹出麻烦。

不过这真的是麻烦么?苏破微微一笑,那张淡然无趣的脸上骤然现出生动之色,却是令蓝漓眼前一亮。

这少年,这般笑起来竟然有种奇异的动人之处,就像……

一幅山水画突然泼上浓墨淡笔……

一幅画龙图,被大师点上眼睛……

一个士子书生,完成了一篇费劲心力的文章,发自内心的笑容。

苏破掌中的【凰牙】骤然一收,那如丝如缕,如线如缠,如风如雨,如织如诉的银色剑芒突然消逝。一枚龙形雕纹玉佩出现在蓝漓的眼前。

一条龙,活生活现,鳞爪飞扬,似乎就在她的眼前飞腾起来,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公子,这是……”

蓝漓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眼睛放出晶莹闪亮的小星星,张大了嘴巴,呆呆的问道。

“这是玄霜龙。给这个小家伙留作纪念。”

在她眼中,那白衫公子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拿过一根奇异的丝绦,穿过那玄霜龙佩,打了一个死结,挂在那小女娃的脖子上,那浓郁温润的气息,将那女娃笼罩其中。

“玄霜龙……”

蓝漓心中一震。她久居东海,自然知道有关于龙的传闻。

人言东海之主乃是海上霸王,这一生无论面对神灵或者妖王,从来未尝一败过。但是就算是这样的英雄人物,也不会去跟龙起什么争端。

这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其烟波浩渺,巨*滔天的深处,真正的霸主,只有那些神龙们

虽然,还有一些海妖具有超越神灵的力量,不逊色于龙神。但是这个世界上,最能震慑人心的生灵,毫无疑问,还是那些龙们。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玄霜龙,但只是看那玉佩的龙形,也知道,那肯定是一头强大的龙族。

只是,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呢?她想不明白,这小女娃要这玄霜龙佩来纪念什么?

当然她是不会去追问的。作为一个女人,或者说还是一个刚刚长成的女孩子的同时,她还是一个聪明的修者,她的脑子并不比胸小多少。

……

……

“该出去迎接我们的客人了。”

苏破低吟了一声,便挑开车帘,走了出去。

这几天来,只要有空,他便习练符箓之道。

在冲虚老鬼的指引下,他以剑为笔,以灵玉为符纸,尽情的雕琢着。

据冲虚老鬼所言,这是他一生所专研出来的一道捷径。

那灵石都是天地自成,秉灵气而生,自身便有造化之道的痕迹。雕刻这灵石,体悟其中的灵气波动,体悟其间的灵力流转,体悟那种浑然天成之道,是最直接最了当的一门手法。

而苏破这具身躯对于天地灵气的感悟十分敏锐,正是适得其所。

同时,这也是在修剑术。

冲虚子对于苏破的剑法,简直就是嗤之以鼻,在他眼里,苏破平日所为,跟三岁孩童蹒跚学步差不多,就不要侮辱剑术这两个字。

在他口中,苏破知道了,上古时代,有神灵专修御剑之术,尤其是金系神灵,可以一剑洞彻九重天,剑光一闪,人纵千里之外,若鸿飞渺渺,天涯剑气寒。

其中的大能,一声修为都附在灵剑之上,实在是战力极强。

同阶中,剑修无敌。这句话绝不是虚言。

苏破也能感觉到冲虚口中那些剑仙们的强大,因为他也曾经见识过相类近的……

那三神灵与玄霜龙之战,那白发老者法器层出不穷,那木系神灵更是擅长借助草木之灵。但是能给那玄霜龙真正造成巨大杀伤的,还是那金衣人。

虽然那金衣人远远不能跟冲虚老鬼口中的上古剑仙们相比,但是那种强横而犀利的战力还是令苏破颇为艳羡。

于是听了老鬼的指点,他立刻便开始学习。

能令自身强大的东西,苏破永远都不会嫌多。

他就如一块海绵一般,时刻都在吸取着养分,哪怕是一点一滴。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难以成江河。

……

……

见到两个车夫,四匹马都惨死当场。苏破平静无波的面庞骤然清冷了起来。

“你们想怎么样?”他问道。

“苏公子,请跟我回去吧。我赵家对待客人一向都是宽厚的很,定会让公子如在自家一样。”

赵子豪哈哈大笑,这邀请的言语在他口中说出来,听不到半点恭谨。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回去?你们凭什么?”苏破一幅不解的样子,愕然问道。

“哈哈哈,苏小公子,你只要知道,我们赵家想要你这么个人就行了。至于凭什么……哈哈哈,难道凭力量还不够么?”

见到那此行最强大对手中年汉子的狼狈,赵子豪顿时将担心都放下了,此刻心中一片豪情。

“因为力量?你们觉得自己力量大,就可以随意杀人。”

“你们觉得自己力量大,就可以监禁他人,奴役他人。”

“你们觉得自己力量大,就可以操控别人的命运。”

白衫少年冰冷的话语不断的响起。似乎是在质疑,又似乎是在肯定。但是,这言语,一句比一句清冷。

他缓缓的转过头,目光在那些汉子们的脸上扫过。

便如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

那些汉子们口中还在呼喝着,那鲜血似乎激发了他们的兽性,一个个眼睛通红,正要策马冲击而来,若不是赵子豪的喝骂,他们早就将这两辆马车劈开,踏碎,碾成碎片

但是此刻,被这寒风刮过,他们就像被扒光了棉衣,裸在寒风里冻了几天,每个毛孔里都充满了寒冷的气息,似乎每一根血脉,每一条肌肉都凝滞住,难以动弹。这种凶暴的欲望,刹那间便冷却了。

赵子豪心中一寒,一种无比压抑,似乎要令他窒息的力量,在他的脑海中碾过。

他顿时毛骨悚然

“那么,我比你们更有力量,按照你们的理论,便可以操控你们的生死了。”

那白衫少年悠悠的说着。

他微笑看着赵家马队所以人,口中轻轻诵念道:“那么你们都去死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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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这位神眼里的扑街相比,便衣情何以堪,咱连扑街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个打酱油的。

哥不是写手,不是码字,只是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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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处省略一万句。

俺千万次的问,终于明白了……

是书烂。真是无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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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翻手为虹,笑杀人于野

第十三章

翻手为虹,笑杀人于野

那白衫少年微笑看着赵家马队所以人,口中悠悠的说道:“那么你们,就都去死吧。”

“哈哈哈哈……”

仿佛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赵家马队里的汉子们几乎笑的前仰后合。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敢在他们这群人前说出这等玩笑般的“豪言壮语”,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孩子不是吓傻了吧?”

“看他文质彬彬的,大概是读书读坏了脑子。”

“这样的人,头要他做什么?不如宰了。那妞细皮嫩肉的,倒是可以留着,哈哈哈。”

赵子豪每天一皱,便发话道:“拿下”

就在他左右的汉子们跃下马来,大步流星的走向那少年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难以忘怀的一幕。

那少年动了,忽然,他睁开那半眯着的眼眸中,突然映出一道流光

那是一道银色的流光,便如星辰破碎,星辉骤然绽放开来

在苏破的手上,出现了一口剑,挥动之间便如流动着的水银一般,似乎没有固定的形态。

与此同时,他的身边忽然出现许多银色的光点,似乎和眼前这剑芒也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这些光点的体积稍稍大了一圈,在冰雪中放射着丝丝缕缕的光芒,如真如幻,亦如银色的烟尘……

苏破此刻手轻轻向前一挥,银色光点倏地化作漫天光雨,向前方罩去。那种梦幻般的银光骤然变得杀气森然,便如画皮的女鬼突然揭去了美丽的外表,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赵子豪心中一片冰冷,一种无比压抑,似乎要令他窒息感到战栗的凛冽的杀意,如潮水般的汹涌而至。倾轧过他的身体,将他与左右的汉子们,马匹们,都震慑的无声无息,无法言语。

他们刚刚的嚣张跋扈,在这一刻就如霜打的茄子,瞬间蔫了。

只是这喷发出来的剑气已经令他们胆寒

原来,这伙人里,最强大的竟然是这个少年

那如梭如箭,如雨如瀑的银芒,一瞬间便将这少年前方三丈方圆笼罩,凄迷如织

但是,就在那些汉子惊恐的发现那银芒来势之快竟然令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却骤然停顿,然后慢慢的消散了……

那凄美而凌厉的一幕,就如一场梦境,似乎只在幻觉中出现过一样。

和众人的惊慤相反,苏破却是露出失望之色。这口剑器【凰牙】,按冲虚道人的话讲,以自己的力量万千可以激发出这【千霭雨】一式。

但这一式的控制入微之处,远不及他所想象的容易,也没有达到冲虚老鬼所描述的那种剑芒笼罩四方的程度。

这大概就是以水系元力催发这金系之剑修的弊端吧。纵然自己对于五行元气都感应至深,体虚入微,但五行有别,终究还是难以做到。对此苏破心中颇为遗憾。

他低头想了想,忽然抬起头,就在那些汉子们犹自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的眼神下,掌中流芒再度爆发出流光这些银色光芒忽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每个光点就像是一个光源,射出一道芒光,而所有的芒光准确汇集在一点,形成一道碗口粗细银色炽亮的剑芒

这道剑芒极为刺目,在这一瞬间,众人只觉得眼睛一痛,眼前银灿灿的一片。

如此强大的气息

如此浩瀚的剑光

让人难以视物

那道剑芒便如一道银潮,横波而来,光华绚烂,流光溢彩不可方物。

就算强如火麒麟,赵子豪,这等凝魂强者,也只能闭上眼睛,一个横剑于胸,一个仓惶后跃,抽出马鞍上的长刀,舞成一团如雪球半的白茧,将自身护的严严实实,风雨不透。

这两人都是如此模样,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蓝漓与赵大山虽然是见识过公子的厉害,但也从来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华丽绚烂而又凛冽迫人的剑光。

这是……

这是入神境界之上的手段吧?

但是他们翻遍了脑中记忆,也找不到诸如此类的华彩乐章。

闭上眼睛,心中却在惊骇,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修为?

对于他们来说,那入神境便已经是一座大山,而公子这一剑展现出的威风,显然只有那山上雄者才能傲啸而出。

至于神灵修者,他们是绝不敢想,也绝不会去猜测的。

公子的年纪,实在太年轻了。就算他能展现出超然的力量,也难以磨灭这几人心中的规墨。

蓝漓护住马车,与赵大山,火麒麟三人自然不担心公子这一剑会波及到他们。在奇异的,似乎要将耳膜都要撕破的啸声中,耐心等待了大约两息之后,三人才睁开眼,当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即呆住了

一道三五尺宽,十几丈长,巨大的沟壑横在距离他们十丈开外的古道雪原上,还有冰雪的碎屑漫天横飞,纷纷扬扬未曾落下,将这几十丈方圆的区域笼罩成一片烟霭的世界。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们并不会吃惊。真正令他们惊讶的是,知道此刻,那道边的树木才开始倾摧,树冠轰然倒下。一根接着一根,发出巨大的噗噗声。

这道剑光竟然整整斩断了十五株大树的树干而且其中有半数以上,都是几人合抱才能堪堪围拢的大树。这些树干上的断口光滑如玉,齐整的,就如一个统一的平面,就如那海岸码头上的巨大石柱。

蓝漓两只纤手用力地揉了揉刚才被刺痛的双眼,而当她看到这些被拦腰横斩的树木时,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然后一脸炙热地看着苏破手上那内敛暗蕴的银光。

而赵大山,火麒麟两人却是被那些血,被那些整齐分成两截的尸身所震撼。

二十七八个汉子。其中有二十来人端坐在马背上,正呈半弧形将这两辆马车围拢,但是在这一道银色光华的闪耀下,他们竟然……

俱是分尸两段

高的被拦腰切开。

矮的只剩下胸口。

更矮的,头颅跌落于霜雪当中。

这一剑,最为恐怖的地方在于,快的令人发指

这些汉子们的身躯,下半身还紧紧的夹着马背,而上半身俱是跌落尘埃,甚至在死去的那一瞬间,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吼。

令人心神俱丧的沉寂。这种沉寂,就如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就算是赵大山三人也不例外。

他们虽然见惯了生死,但从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

一剑中分二十尸。

这还是剑芒的光辉么?他们没见过金系神灵的手段,但是隐隐间,却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触。

或许神灵……

仅剩下的几个汉子呆呆的站在那,无法出声,无法动弹。这一刻,仿佛灵魂都脱离了他们的躯壳,他们现在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这一剑从他们头上掠过,切断的不光光是他们的帽子,杂乱的草发,更割破了他们的力量,他们的勇气。

知道那一株株巨大树冠的轰然倒下,才将他们惊醒,然后发出了凄厉的哀嚎,挪动着僵硬的双腿,四散而逃。

三人心中泛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这一剑之威,竟然如斯。

……

……

“都留下吧。”

苏破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疲惫了,又似乎有些厌倦。扭头朝着那车厢而去。

火麒麟几人自然明白公子的意思。

这些人想要杀死他们,想要掠走公子,所以他们都该死。

但是,那为首的男子可是实力不俗啊。火麒麟心中一凛,横起大剑,抬眼望去。

在他的目光所及处,那马队的头领,修为甚至还要稍稍胜过自己一筹的中年汉子,本来是一掠十几丈,向后逃窜。这也是应有之义。

面对这等如虹凛冽如涛汹涌的剑光,便是自己,也只能死命的招架躲闪,这中年汉子的应对绝无半点错误,火麒麟自度也就能做到这点了。

但是,眼下这中年汉子呆呆的站在那树冠后,沟壑前,却是一动也不动,就如刚刚那些被吓破了胆子的汉子们一般。

这可不对

火麒麟提剑而行,心中警惕之意更甚。

这中年男子修为与自己相仿,乃是凝魂境界的修者,神魂凝固,心念如钢,纵然是遇到不可抗拒的力量,也绝不会如此胆怯。

但是走到近前,砰的一声闷响,却是让他一愣。他才赫然发现,这中年汉子掌中的长刀,竟然断了

那宽大如鬼脸的刀头,沉闷的跌落到那深邃的沟壑当中,从那跌落的声音上推断,那沟壑至少也有一丈多深。

“神……”

那中年汉子直到此刻才发出吼声来,他一仰头,胸口便有如瀑般的血溅出,高高的喷涌着,便如一口血色的喷泉,将四周一丈之地浇成一个通红通红的圆。

那声怒号只是刚刚张开口,人便已经向后跌倒。

直到此刻,火麒麟才真切的看到,这中年汉子的胸口竟然被切开一道深深的创口。他这一动,那平滑的切口顿时崩裂血肉模糊,就如一张血盆大口绽开。

死了?

火麒麟有些茫然。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武者,养足精神,蓄满锐气,憋着一口站到擂台上,想要打倒自己心目中的大敌,战胜自己眼前最为强大的对手,但是当他走上擂台的时候,却发现,那对手却早已经垂垂老矣,不堪一击。这种失落是有一些的。

但是更深的,却是一种悲哀。

自己这一生,既有天资,又有机缘,还有贵人相助过,这才能在四十五岁这等青壮之龄修到这凝魂中期的境界。这等速度,虽然比不得那些世家子弟,那些血脉天才,但是也不容小觑。

但是眼前这垂卧于血泊当中的汉子,他的年龄看来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而修为一点都不逊于自己。但是这有什么用?仅仅是那一剑的余晖,便将他斩落血雪之中,死状凄惨的,甚至还不如一只鸡

修炼何用?一瞬间在他心中竟然迸发出这样的念头来。

但是,便如星火,刚刚燃起便熄灭无声。

凝魂境界,心智坚定。在短暂的失落与动摇之后,他便将火热的目光投向公子那稍显瘦削的背影。

如此男儿……

如此威风……

这样的公子,值得他火麒麟为仆为奴。

……

……

几人斩杀那剩下的几个汉子很是轻易。这些人放在平时,修为都是先天境界,想要将其全灭,以三人之力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此刻,这七八条汉子已经被吓破了胆,只知道逃命,反抗的章法全无。

“好生葬了吧。”苏破指着那两具车夫的尸体轻声说道。

这却让三人颇有些意外。原来公子也不是那般冷漠之人,甚至对这仅仅是驾车之缘的车夫也会有悯然之心。

顿时间,无论是火麒麟,还是蓝漓,赵大山,心中都是暖暖的。

“改道,去通往河口最近的路。”

苏破沉吟着,做出了决定。

于是四人便弃车,乘着这赵家马队遗留下来的角马,向着那林间行去,将这一片血泊溅射,树木倾折,冻土切裂出沟壑的狼藉战场抛在脑后。

……

……

当赵天涯找到这片横尸如草的战地,他的心瞬间坠入深渊。

赵家,完了……

经此一役,牧野赵家基本已经被打残了。幸好那些人没有回到牧野府来报复。否则赵家的根基都保不住了。

他自然不知道,苏破不是不想报复,而是没有时间。

那鹰隼在长空中的一掠,让苏破心中充满了警惕之意。

不管这鹰隼究竟是否已经成为野鸟,他都不想冒这个险,也不想让那个神秘的组织借此机会找到自己。

不知那鹰隼是否真的认出了自己。

自己一直待在车厢当中,那鹰隼是怎样察觉到自己存在的呢?难道这鹰隼犀利的不是眼睛,而是其他的什么能力?

苏破骑在那角马背上,身旁狭小的古道旁,一片片雪林飞驰而过,心念亦是如电闪过。

……

……

牧野府。

一个红发人盘恒了一日之后,踏上东行古道。他所过之处,人皆避让,生怕避让不及,被他身上那种无形的炙热所灼伤。

而更在天高云淡之处,一个黑点盘旋着,慢慢寻觅前行。

在长天之下,一个白衣文士负剑踏歌而行。

他们前行的方向,都是——

大晋的国都。

晋阳。

……

……

楼船之上,客房当中。

“公子,您如今已经是秀才了,三月之后便是烟波府的乡试之日,您看咱们要不要去试试?”

蓝漓一边给小龙娃换着尿布,一边低声提醒着苏破。

“这么快?”

苏破有些吃惊。这大晋的科举日子跟大周完全不同啊。

虽然早就决定改换身份,去那大晋八大学坊中见识一番,看看能否找到些解决自己困惑的途径,但是这考期的骤然临近,还是令苏破有些措手不及。

大晋三千多年的历史。到了此时,科举制进入了最鼎盛时期。历代国主都对科举高度重视,科举方法之严密也超过了以往历代。

在几百年以前,学坊只是为科举输送考生的途径之一。到了上一代国主当政,进学坊却成为了科举的必由之路。只有在各个州府考试中崭露头角的生员,才有进入八大学坊的机会。

而参加乡试的,除普通生员外,还有科举生员。

只有进入八大学坊下设的各个州府学院,成为生员,才有可能入监学习或成为科举生员。

大晋的府学、州学、县学、称作郡学或儒学。凡经过各级考试进入府、州、县学的,通称生员,俗称秀才,也就是苏破目前的学历资格。

考取生员,是功名的起点。一方面、各府、州、县学中的生员选拔出来为贡生,可以直接进入八大学坊成为监生。一方面,由各省提学官举行岁考、科考两级考试,按成绩分为六等。科考列一、二等者,取得参加乡试的资格,称科举生员。

大晋正式科举考试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极。乡试是由南、北两大郡府所在地进行考试。每三年一次,逢子、卯、午、酉年举行,又叫春闱。也就是苏破三月后要面对的考试。

考试的内容为经义或时务。考试的科目虽有变化,但基本精神是重诗赋,

帖经、墨义。所谓帖经,就是将经书任揭一页,将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再用纸帖盖三字,令试者填充。墨义是对**的字句作简单的笔试。帖经与墨义,只要熟读经传和注释就可中试,诗赋则需要具有文学才能。这科举想要获取举人资格很难,所以当时流传有“三十老经义,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既然如此,那就学吧。

苏破心道就算是赶鸭子上架,自己也要硬着头皮上。

这些东西,虽然对于苏破来说很是陌生,但是,多少还是有些记忆的。

因为无论是后世的盗墓客,还是今生的苏痴儿,对于这经义多有涉猎。

后世的苏破是一个文科生,学的就是古文专业。

而今生的苏破,虽然痴傻半生,但七岁之前可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神童,对于这些东西,还是了解的。这种陌生,更多的是那种奇异的感觉。

“来啊,给公子我整理下经书,我要带你们去当官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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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楼船夜雪,闻海上风波

第十四章

楼船夜雪,闻海上风波

赵家马队的围击对于苏破来说仅仅是个小插曲而已。此后一路平安的来到黄河渡口,并上了楼船,逆流而上,向着大晋的内地进发。

这几日,火麒麟蓝漓赵大山三人,心中多有疑惑惊讶。

因为他们发现,公子的面目似乎与初见之时,略有不同了。但是这种不同之处,他们还说不出来,似乎没有第一眼时候的惊艳了。面目普通了许多,面目的轮廓没有那般笔挺料峭了。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些时日被公子给惊吓的,脑子糊涂了?

他们只能这般猜测。这般的安慰自己。

当然,苏破知道他们的奇怪从何而来。因为苏破凭借与天地灵气的交感,凭借玄功六式的玄奇,已经能够控制身体的每一根肌肉,每一条经脉。这面上的细微变化,也是日日操控之功。

如果名为苏子言,自然要做出一些改变了。否则被人识破他是苏破,大周苏家的三子,肯定会有麻烦的。只有麻烦是大是小,那就难测了。

苏破站在那渡口,望黄河滚滚,奔向西北,惊涛澎湃,掀起万丈狂澜;浊流宛转,恍然如天河倒卷,极尽苍茫浩瀚之能事。把这东元大地,劈成南北两面。

与眼前这浩瀚之水相比,后世的那地上河,简直就是一条溪流。

黄河大,这渡船也不小。不仅外观巍峨威武,而且船上列矛戈,树旗帜,戒备森严,宛如水上堡垒。

这楼船,无论是甲板还是船上的建筑都特别巨大,船高首宽,外观似楼,所以被称作“楼船”。

到底有多大?

比苏破在那上古之殿中所见的钢铁巨舰也仅仅小了一半而已

在苏破的认知中,这种由巨木作为龙骨,以木板拼合而成的大船,就算用铁片铜板包裹,也无法做到这般坚固,这般巨大。但是想到在这个世界上,那些奇异而巨大的林木,那坚硬如钢铁般的木质,他便释然了。

这样的一艘大船,装个几百人,甚至一两千人,一点都不会显得拥挤,特别是这楼船在甲板之上有木楼七重,斗室如蜂蛹,更是卓显精巧,宏大。

虽然在这黄河之上,这楼船的功用也只是载客运货而已,但是在苏破看来,这却似是战船改造而来。

他将心中的疑惑一讲,火麒麟便笑着低声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这黄河上的楼船便是当年大晋海军大胜海舟的主战舰之一,不过这楼都是后来修建的,否则重心太高,在那大海上被大风一吹,自己就翻了。你看它船大楼高,可远攻近战,水战多以弓弩弹石对射以及船只对撞和跳帮肉搏为主,舰船的大小直接决定单舰所能容纳的水手和战士的数量以及舰船的撞击力,所以这种楼船乃是水战主力舰只。但由于船只过高,重心不稳,故多在大海水战中担任主力。这艘还不算大,当年一战,大晋海师里如“飞云”、“盖海”等大型海船,可载士卒三千多人,那才是真正的大。”

“当年与我们东海舰队,在怒波海一战,那大晋所动用的便是这种楼船了。当时……虽然大晋海军里还有太玄洞的两大儒师,【杯水】车太一,【冰川】黄太清,这两大神灵助战,尽起五十万精锐海师,实力强大绝伦,几乎可以倾倒一切。但是那一战,最好战败的却是他们”

面色容光焕发,火麒麟在这一刻似乎回想到当年那海波怒卷,大浪滔天,铁甲崩裂,诸神狂乱的场景。

“后来呢?”

苏破好奇的问道,对于那东海之主的事迹,他也极是想听一听。

他眼神中透出一种迷乱的光芒,喃喃的说道:“虽然那两大神灵坐镇,那大晋海师的统领更是大晋海事大提督北宫荆南,其人也是神灵之境,麾下更是修者如蚁,强者如云,但是我们东海一方也不差多少,八路海寇本来势如生死,但是在东海王的率领下,却是拧成一股绳,气势如云,与他们激战不休。”

“那一战,无论谁胜,都将统领东海,取得这东海几万里水域的绝对控制权,败的一方便再也没有机会卷土重来。”

“本来我们东海在战力上要远逊于大晋海师。尤其是那三大神灵,都是修水系元灵的,配合那上千战舰,在这大海上更是如鱼得水,无坚不摧。”

“初战,我东海便损失惨重。此战,再败,八大势力折损一半,联合之势顿时几近崩溃。但是当是时,东海王挺身而出,于怒波海最后一战,以一人之力,约斗大晋水师三神灵”

“一人独斗三大神灵修者?”苏破心中不禁一惊。想来那大斧山之地,那三大神灵修者与龙之战,虽然动用了暗算的手段,但那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最终若是没有自己的横插一刀,那三人已经得逞了。而这东海之主竟然敢以一人之力独斗三大神灵修者,难道他的实力比那龙还要强横?

“那一战,怒波海倾天,我等在百里之外遥望,都觉得那天就是海,那海就是天”

“那一刻,我们甚至以为那天都要翻过来了,那海要倒扣过来”

“一人迎战三大神灵…….这是何等的英武,这是何等的豪情万丈”

“那一刻,我们所有的东海人心中都在祈祷,都在默念,如果……

如果李东流大人能胜,那么我们这烂命以后就永远交给他了,此生不渝”

苏破抬眼望去,发现火麒麟眼中竟然隐隐透着泪滴。这中年汉子一贯沉稳,就算有求于自己,甘心为仆为奴来拯救家人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的情绪。

“我们相信东流大人的力量。但是,我们不相信东流大人能战胜三大神灵联手。因为东流大人那时候才刚刚晋入神灵境界,而那大晋的三大神灵,却是成名已久,特别是太玄洞出来的那两大儒师,更是那…….那人座下的三弟子与六弟子。虽然声名不是很显赫,但是那人的弟子,岂会有等闲之辈。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绝世强人。而那大提督北宫荆南,亦是纵横海内未曾一败。东流大人岂能是这三人合击的敌手”

“是的,我们没有人怀疑大人的勇气与决心,但是我们更抱着同生共死的悲壮去默默的观望着,因为我们无法插手其中。”

“可是,让我们所有人无法相信的,无法想象的,无法形容的一幕发生了。”

“大人,竟然胜了”

“那一战,大晋三大水系神灵,陨落两人,只有那【冰川】黄太清一人幸免,重伤而去。携此余威,怒波海上,一战而定东海”

见到火麒麟越来越是兴奋,虽然自己对于那东海之主李东流更生向往之意,但苏破却心中一动,轻声问道:“太玄洞?那人是谁?”

“那人…….”

火麒麟口舌顿时一驽,有些张口结舌。

似乎便是说出那人的名字来,也是一种罪过

苏破心中更是惊诧。他在大周之时,便隐约听闻过,也感觉到大晋皇朝中,那人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没有人说的清楚过。

眼下这火麒麟显然是知道的,但是此刻身为一个怒海上的悍匪,他竟然如此的犹疑不决,可见那人的震慑力是何等的巨大。

“那人…….那人便是——圣人”

火麒麟脸憋得通红,在苏破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似乎感觉到了那种善意的嘲笑,还是将那个难以启齿,不敢启齿的名字蹦了出来。

圣人

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骤然间,苏破似乎感觉到一种凛然的气息笼罩在身体的周围,似乎有人在九天之上,在冥冥的虚无中在注视着他,在审视着他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

“是的,那便是圣人……”

火麒麟缓缓的说着:“大晋朝,能西御兽潮,东压大周,北迫大燕,同时还能开拓海上,便是因为有圣人坐镇,有圣人操持这大晋的气运。”

“有他在,从来都没有人敢打大晋的主意。无论是谁”

火麒麟一字一句,凝重而沉实。

“圣人啊……”

苏破心中那种凛然没有逝去,一种怪诞的感觉,又油然而生。

什么样的人才能敢称“圣人”?

似乎,在后世的神话中,只有那些一言一行都合乎天道,有浩然大能的人,才会被称为圣人。如道教的老子,如儒教的孔子,甚至更远的,那些操控封神榜的幕后尊者么。

这个人何德何能?敢受如此尊崇?

…….

…….

苏破几人,所立之处,便是这七重楼船的第四重。

听赵大山所言,若不是因为苏破,也就是现在的苏子言,有着秀才的告身文书,还上不得这船来。

火麒麟,赵大山,蓝漓,三人分列左右,一起观望着那滔滔的大河奔流,在他们身后便是如火柴盒般整齐排列的房间,而在他们前方,便是粗木围栏。

“公子,这黄河之上,如这等楼船不过十几艘而已。若不是您是秀才之身,咱们还真上不得这大船,只能乘那些小舟逆流而上了。”

苏破放目而望,见到在黄河靠近河岸的水流中,还有很多中小船只在浪涛上颠簸前行,虽然冬季水势没有汛期那般好大汹涌,但若是乘坐那等小船也是难熬的很,哪有这楼船这般稳当。

“我看那小船反而还快些呢?”

苏破有些疑惑,心道修神之人,何惧这等颠簸。

“不是这样的。公子,这黄河之上有闸口的,只容这官家的楼船通过,那些小船们,若没有通行的凭据路引,是过不了那闸口的。便是渡客,也只能下船,到那闸口之后重新寻找船只,麻烦的很。”

说着话,这楼船不知借了人力还是风力,走的极快,片刻间,眼前便出现了一黑压压的巨大堤坝,将这几千丈的大河拦腰截断,只有下方的泄洪口,水流滔滔,发出轰轰的巨响,让人颇为担心那堤坝够不够坚固,能否挡住这浩然之流的万顷之力。

“这……”

“这好大的工程啊”

苏破一惊,这堤坝似曾相识。自己北归京都之时,也曾经在一条黄河的支流上见到过类似的堤坝,但无论是规模还是技术含量,都不及这道大堤远矣。

苏破心中惊叹的同时,也不仅有些好奇,他问道:“这样大的工程,用了多久?”

“小人也不太清楚。似乎也就二十多年吧。早就有一道堤坝,但是这二十来年间,大晋又耗费的极大的人力物力,修了十多道此类的堤坝,不但沟通两岸,还能防止汛期的水灾,有利于夏季的农田灌溉,虽然耗尽国库存银,但是最近十多年来,也极大的促进了这黄河两岸的农田之利,据说所产粮米,是之前的几倍。”

赵大山长叹了一声:“此举当真是劳在此时,利在千秋啊。自此黄河两岸再无大灾,也不会再有流民背井离乡,四处流浪了。”

“哼,大晋国主那个缩头乌龟,也能有这般壮举?多半是那个世家门阀出的主意。这两岸哪家土地最多,多半便是哪一家的主意了。”

蓝漓颇为不屑,她的不满也正反映了东海与大晋的仇怨,由来已深。

“蓝漓,不要胡说。尤其是在公子面前。越是靠近内地,就越要摆正身份”

火麒麟语声有些严厉。

“是的,大哥。”

蓝漓面色一红,扭头躬身对苏破言道:“公子,是我多嘴了,请责罚……”

苏破摇摇头,心道还责罚。看着她身上那书童的装束,心道难道要鞭打,还是捆绑?这是要玩制服诱惑么?

“这大晋的世家,可远不及大周那般势大,在国主的强势下,在八大学坊的森严学制下,这大晋的世家,真的也就是无根之草,只能看着那两位的眼色行事,循规蹈矩,不敢走错一步的。”

苏破笑着低声说道。他对于这大周大晋的差异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听到火麒麟已经赵大山的讲诉,更是将这大晋内部的势力归拢出一个模型来。

说着话,便来到那大堤前。

轰然巨响,两闸门向左右收回,中间水流骤然暴涨,轰轰的向着楼船冲击而来。

这楼船也猛然加力,剧烈的颠簸了几下,便冲过那二十几丈宽的大堤闸门。苏破等人左顾右盼,俱是口中惊叹。

通过门洞,重见阳光,便在此时,几个文士打扮的青年却是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头戴玉冠,面目白皙的,微笑着对苏破说道:“这位兄台,也是去烟波府应试的吧?不知尊姓大名?”

苏破目光一扫,发现这儿几人都是不超过三十岁的年龄,多是二十岁左右,个个都是衣着华丽,若不是身上衣衫的制式还是文士服,根本就是富家纨绔子的形象。

于是苏破淡笑了一声说道:“不错,我正是要去烟波府的,几位这是…….”

“兄台,你可是有些不厚道了,我等好意前来结识,你连姓名都不想通告一声,这未免太失礼了吧?”

在那玉冠青年旁边,一个紫杉少年声音一冷,极为倨傲的说道。言中对于苏破竟然是大有指责之意。

见到这几人面目轻佻,苏破便不想跟他们多言,摆明了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这几人竟然就着由子来问罪。

苏破一时间不知是该笑他们还是该笑自己。几个富二代这是来找死的吧?

苏破沉了沉声,眼睛一亮,那瞳孔中便现出一点微芒,尖锐如刀,他刚要出声,却是被人拉了一下衣角。扭头发现却是蓝漓。

右侧的火麒麟也口齿微动传声入耳:“公子,您现在可是有告身的秀才,不是……不是之前那个草莽英雄了,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草莽英雄?是杀人狂魔吧”

苏破自然知道自己带给这火麒麟的震撼。

心中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虽然眼前这几个家伙普遍修为还不到先天,也就那领头的玉冠家伙是气动大成的境界,自己宰杀他们跟杀鸡也没啥两样。但是就如火麒麟所言,自己正朝着大晋的中枢行进,这一路上不知要碰到多少此类的事情,总不是碰到挑衅便动怒杀人吧。也不能上来就动手,断然胫骨腿脚。毕竟自己是来装文而不是来弄武的。这是乡试,不是武考。

嗯,要转变,要适应。要先以德服人。

苏破眼睛斜睨着这几个文士,心中决定,就从这几个家伙身上开始实践吧。

“通名之谊,只在类近之士间,尔等何德何能,便想获此殊荣?”

苏破不屑的说道,在他的眼中,似乎这几个家伙便如蝼蚁野草,不值一顾。当然,这并非做作,乃是本色出演。

“你……匹夫好大的胆子”

那出言挑衅的紫杉少年一时间脸涨的通红,他没想到这白衫少年竟然如此倨傲,浑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铜市文长鸣,难道还不值得阁下通名么?”

这时候,那玉冠青年摆了摆手,示意那紫杉少年不要冲动,他冷笑着对苏破说道,言中颇有些自得之意。

“铜市文长鸣?”

刹那间,在这甲板之上,不远处的人群中爆出一片惊叹之声。

那人群里大部分都是文服打扮的少年,想来都是去参加三月后的乡试的秀才们。显然,在他们那儿,这文长鸣竟然是如雷贯耳的一个人物。

“铜市文长鸣?”

苏破也猛然睁开了眼睛,惊诧的问道。

“正是”那玉冠青年巍然挺胸,左右环顾了一下,双手微微做礼,一幅名士的做派。

然后他扭过头,轻笑着对苏破要开口说话。看样子对于苏破的惊讶很是满意,完全如他的预期。

他刚要开口,便听到那白衫少年面色一片疑惑,大声问道:“铜市文长鸣是干什么的?是咱家后院的铜匠么?”

“你们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玉冠青年顿时心中一闷,有险些要吐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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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豪赌诗赋,水自天上来

第十五章

豪赌诗赋,水自天上来

玉冠青年文长鸣见举座皆惊,就连那白衫少年都为之惊诧,虽然面色依旧淡然不为所动,但其实心中极为自得,眼睛暗暗瞥过那白衫少年身边的蓝衫童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心道那白衫少年衣着简陋土里土气的,这书童却是艳色无方,看样子多半是个女郎。不过若是男童那也不错。只是跟了这家伙,却是明珠暗投,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他心中洋洋自得,心道你既然知道公子我的名头,还不老实?便想要开口问一问这白衫小秀才,我这名头还响亮否?

他刚要开口,便听到那白衫少年面色一片疑惑,大声问道:“铜市文长鸣,他是谁?”

“他是干什么的?”

他那刚刚绽开的微笑骤然一滞,心中顿觉不对。便在此时紧接着便听到那白衫少年眨了眨眼睛,困惑的问道:“难道是咱家后院的那个铜匠么?”

“难道他很有名气?”

左右的火麒麟与赵大山,还有蓝漓都是憋着笑,蓝漓还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公子,多半就是了。没想到他打铁制铜的名头还挺响亮的呢。”

听到这话,玉冠青年顿时心中一闷,有险些要吐血的感觉

虽然那艳色书童的语声如黄莺般清脆妩媚,让他心中一荡,但是这言语中的蔑视,却是令他更觉恼怒。

狠狠的瞄了那紫杉书童一眼,他心中更是发狠,不用你们这帮乡下人一唱一和的,老子非要收拾你们不可,等落到老子手里,看我怎么调教你

他沉下脸来,心道乡巴佬既然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那就走着瞧。

“陋名不入大家耳,也是意料中事。不过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有缘相见,得睹阁下风采,区区不才,倒是想请教一番”

伸手一撩袍袖,他扶了扶玉冠,目光如炬,骤然盯视着苏破。

“就是就是”

“文人当以文论道,这是八大学坊传下来的规矩”

“这位“大家”,你该不是不敢吧?”

“文士当有文骨,我还没见过缩头乌龟不敢论道的呢。”

……

……

这玉冠文长鸣身旁的少年文士们七嘴八舌,都在挤兑着苏破,似乎生怕他不敢出手。显然,他们对于这文长鸣的才学极具信心。

而更远处那些围观的士子们,也都靠拢过来,口中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目光中多有炙热。

苏破不屑的摇摇头,心中却是有些别扭。

似乎,自己从京都逃亡开始,一路杀戮,已经习惯了用刀子来说话,如今碰到这种唧唧歪歪的文人墨客,却是有些碍手碍脚了。

看这样子,这些家伙还真是以为拿捏住了自己。

他撇了撇嘴,心道哥就算不用刀,用嘴也一样杀人。

既然这旁边打酱油的这么多,看样子拒绝不得,便换一下思路也不错。

看着这文长鸣一幅自得的样子,苏破心道自己要从肉体上将其击垮,甚至将其抹杀都是弹指间事,但是,要是从他最得意最擅长之处挫败他,那岂不是更有意义?

似乎寂寥了很久,难得能找到点开心的事。

苏破为自己的应战,找打了很多的借口。但是他没有发现,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那永不服输,永不低头的灵魂在作祟。

……

……

于是,苏破仰起头,轻笑了一声,终于正眼看了这玉冠文长鸣一眼,说道:“请教?你有什么不懂的,想请教我?”

文长鸣心中又是一堵。这请教两字不过是文人间切磋论道的借词而已,但是到了这土包子这里,怎么就好像自己真的要向他讨教学习点什么东西似地,真是他**的

“我看阁下对于这黄河浩荡之水颇为感怀,不如,咱们就以这黄河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文长鸣略一沉吟,便手指那滔滔大河,口中朗声说道。他虽然心中越发的郁闷恼怒,但越是要在表面上显示他如何的高雅清淡,不记怀于心。

这船上士子如林,岂能失态让众人笑话。自己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让人赞叹,让人心中钦佩。这才是自己铜市文长鸣的手段

“以黄河为题,赋诗一首?”苏破一怔,心中不知是想笑还是……还是想大笑

如果这文长鸣想讨教点**之意,那苏破还真没什么太大的把握。毕竟他两世虽然都有些文名,但后世太远,而今生太短。真要跟这当世的饱读诗书的文儒相比,是差得远了。他能毫不犹豫的应战,一个最原因的原因便是看到了这文长鸣的轻浮。

不过二十多岁,虽然修为不错,但脚步进退之间有些虚浮,浑不似下过苦功的人。肯定是用丹药之类的手段催起来的。

再看他的性情,一张面孔虽然故作肃穆,一双眼睛虽然故作凛然,但偷偷的瞄着蓝漓的贼光,岂能瞒过苏破的眼睛。

好色,轻浮,无知。

千古文章路,得失寸心知。

经义文理之道,没有多年的累积,没有慧心灵气,如何能通?如文长鸣这样的人物,纵然有些虚名,那也真的就是虚名而已了。苏破自持自己两世为人,有着更深刻的见识经验,真个讨论经义,也不见得便逊色于他,故此才有恃无恐,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没底的。

但是此刻……

这文长鸣竟然想以黄河为题赋诗一首

……

……

“如此……也好。”

不过苏破还是故作犹豫了一下。这等神色落在文长鸣眼中,自然更是印证了他心中所想。这乡巴佬能成为秀才,肯定也是个死读书的,这等榆木脑袋,对半对于经义有所钻研,但对于诗赋这等稍脱实际的逸兴之为,肯定是差的远了,岂能与他们这些涉猎更深,经常把酒纵歌的富贵子弟相比。

于是他眼中异光一闪,突然开口说道:“此乃文华锦绣之举,何不弄些彩头,也好更为正式一些。”

苏破怔了怔,说道:“彩头,要什么彩头?”

“乡吧佬,果然无知……”

“竟然连赌道的彩头都不知道……”

文长鸣左右那些士子们一个个更是七嘴八舌的讥讽着,口中越发的放肆了。

“咱们论诗,若是没有些彩头相合,如果成话?岂不是令左右这些士子觉得无聊之至?更何况在咱们大晋,这文彩不分家,已经是一种传统,岂能饽悖。”

文长鸣也是一步一步的将这白衫少年逼到死胡同去,心中越发的冷笑不已。

“这样啊,那好吧,你想用什么作为彩头呢?”

苏破遥望四周,赫然发现那些士子官商们都是一脸的兴奋之色,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显然这彩头一事,还真是惯例,并不出乎意料。

文长鸣心中越发的砰然跳动。虽然开始有点障碍,但是最后这白衫秀才还是堕入他的道中。

“彩头么……不妨便以你的书童为彩头吧,你看如何?”见到苏破脸色骤然一冷,他紧接着说道:“这以书童为彩头,有通仆之谊,未尝不是一篇佳话……”

蓝漓此刻才听明白这文长鸣的心思,心中恼怒,顿时一股杀气勃然冲出,凌然如刀

火麒麟也是目光一冷,手心炙热,似乎有火焰的光芒隐隐闪动。

赵大山跟蓝漓没有那份交情,故此没这般恼怒,但是心中也颇为惊诧,心道这傻*秀才精虫上脑了吧?竟然想出这歪门邪道来,公子要是怒了,非但你们几个孬货人头不保,怕是这船上的人都要吃苦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苏破的身上,都在看着这白衫少年要如何应对。

他若是不敢应这个彩头,自然便是心虚,多半要输掉这场论诗。

“我这个书童,可是万金难换的,你想要用她来作为彩头,你又能拿出什么来相抵?”

苏破没有恼怒,也没有退缩,反而极为镇静的,冷静的,甚至有些漠然的问道。

蓝漓此刻突然放下了心来。就在适才,她恼怒中还有些惶恐。

公子会不会真的为一时之气儿将自己当做彩头?他若是输了怎么办?

在她看来,那文长鸣既然名头如此响亮,自然是个才子,而少爷杀人的本事很好很强大,但是诗书之道,却只见他翻过几天书本,却不知他究竟根底如何。但想来既然能在修者之道上如此高深莫测,哪还有什么多余的精力来修习文章之道呢,这肯定是要输的。

如果输了,公子究竟会不会弃自己如草芥呢?还是会反悔,将这文士斩杀几段。若是那样,岂不是白白借用了这个身份?

顿时间,她有些左右为难。一时间颇有些后悔刚刚劝说公子要斯文了。不过她自己心中也清楚,若不是公子自己想收敛,她们所言也不会起半点作用。

虽然只是半个月的相处,但是对于这神秘的少年,她还是了解到他的性情。女人特有的直觉,让她对于这少年的肚肠还是摸透了少许。

……

……

“万金难换?那就真个用万金”

文长鸣哈哈一笑,手轻弹头上玉冠,说不出的潇洒,他轻笑着说道:“你这书童,既然如此得你宠爱,那我就用万金来抵押,你可敢否?”

“万金……”苏破一幅颇为问难的样子。

旁边的士子都道他是被这巨额的彩头惊呆了,说不出话来了。心中又是艳羡又是惋惜。都心知肚明,这少年多半是上套了。那花容月貌的小书童要被人巧取而去。

“万金太少,还不够我这书童半根头发。”

苏破突然抬起头来,悠然说道。顿时令文长鸣与他身后的那几个文士目瞪口呆,心中越发的恼怒。

但是很快。他们便将这份恼怒转为了喜悦。因为那白衫少年接着长声道:“虽然太少,但是你们这帮穷鬼身上多半也没有更多的财物了,我就勉强收下吧。”

“狂妄”

“无知”

“乡巴佬,有你好看的。”

几人心中暗骂不已。

……

……

“如此甚好”也顾不得反驳,文长鸣好不容易见到这白衫少年中计,眼睛扫过蓝漓,心中越发痒痒的。

咱家那里那么多的女人,怎么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书童勾人的呢?那双媚眼,他**的,真是让人沉进去就出不来

赢到手里,就是老子我的菜了

至于输……

文长鸣从来没想过。他的文声虽然有大半都是靠他铜市家族的财富得来,但也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对此他极是自信。

何况就算真的输了,这个乡下佬还能从自家身上拿走万金?想得美吧。文家不是吃素的几个先天修者,对于文家来说,就如土鸡瓦狗一般,碾压过去,就是死鸡,泥渣

“请……”

那少年抬了抬指尖,示意他先。

文长鸣心中更是冷笑,这黄河为题的诗赋,他们平时相聚不知做过多少次了,随口便可找出些华美的句子来。这乡巴佬少年一幅好奇宝宝的样子,也是个没见过黄河的,能有什么准备。

“好我先来。”

文长鸣只是略一沉吟,便开口颂道:

“曲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天河去,回到牛郎织女家。”

抑扬顿挫,弹冠做合。

一幅文家名士气象,令周围各乡的秀才们赞不绝口,也令他左右的朋友喜笑颜开,连声道贺。

“好诗啊好诗……”

“文长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颂声不断中。便在远处,挤过来几个人见到此景,摇头不已。他们听到这热闹方自七重楼上下来,恰好听到了文长鸣这首绝句,顿时心中颇为激赏,心道这人虽然心术有些不正,但文才还是有的,这次高中解元,机会不小。至于那白衫少年,却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这几人身上都着青袍,年岁小的有三十多,大的便是一脸皱纹,却是不知高寿几何了。唯一相同之处,便是身上青袍有暗纹若干,图形难测。身上俱是有种说不出的气息,浩浩然,或如江河,巍巍然,或如山岳。自然而然的在身上散发出来,令左右的文士不由自主的避让开,心中且有敬畏之心。

……

……

“完了?”

苏破似笑非笑的看着文长鸣。

“完了啊。”

文长鸣一愣,心中不知怎地,竟是有些发沉。但猛然挺胸,朗声道:“阁下,轮到你了”

“就是就是,要是没那份能耐,就别浪费时间,赶紧认输吧。”

“萤火也想与日月争辉……”

左右的党羽此刻也不吝打击那白衣少年。

苏破摇了摇头,心中突然想起后世一些经典故事中一个很厉害的场景,一句很厉害的言语,却是正应了这个景。

于是,一种想要模仿的恶趣味左右了他。

他轻轻的撩了下袍袖,举手轻弹,眼中鄙夷,口中颂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顿时间,场上一片哗然,眼见那文长鸣已经咏出如此绝句,这少年竟然还敢如此张狂,这种不知所谓,另一些同情者也摇头不语,心道这少年却是自作自受了。

那几个青袍儒生中,年纪老的也是摇头不已,转身招呼道:“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回去吧。”

“在等等……”

那三十多岁,年纪最小的青袍文士却是突然出声。那几人似乎以这人马首是瞻,便停下来脚步,便在此时,一低吟声入耳。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那白衫少年低吟着,似乎在回忆着,在思索着,在埋怨着,那春风为何而不至,那冷寒何时能绝,那荒漠何时能化为绿洲

场上顿时一片静寂。

无声的静寂,都在沉吟着,都在品味着,这少年所吟的绝句。

“我看也就一般么,还比不得长鸣兄的大作……”

一个声音响起,言语中故作不屑,但却是勉强之极,却是文长鸣身旁之人发出。

文长鸣本身虽然面色阴暗,但心中还是有着一些期盼,似乎,这少年所作,虽然比自己的强出一点,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也难说胜负吧……”

但是骤然间,一声如这黄河般奔涌的吟诵,将他的幻想彻底湮灭。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一声长吟,骤然间,令人心怀激荡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一声喝问,让人面对那无情岁月,无奈伤秋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朗朗清音,豪情无限。

这次场上真的是彻底静寂了。再无一点喧嚣声,甚至连呼吸声都被人压抑的憋忍着,生怕打破这种让人回味深思的境界。

苏破很喜欢这种场面。

虽然这种强大的震撼感,是来自于后世文豪的智慧结晶。但是他并不以为羞。

“我需要,就是我的。李白大人,请多包涵。”

“此诗无敌了……”

一声低叹,几个人青衫儒生的离去,打破了场上的静寂。在那几人身后,只留下了一声似赞颂似无奈的悠悠之音,在诸人的耳边回荡不休

“学坊儒士”

一个文士突然惊声道

“是八大学坊的儒师”

…….

……..

5000字章节到。

我喜欢李白,喜欢青莲剑歌,喜欢黄河。

所以无论是修道歧路还是煞气冲霄,我都想向他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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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所谓彩头,这个必须有

“八大掌坊的儒师?……

士子秀才们惊呆了。三五中文网虽然有人认出了这大晋学坊的儒师,但更多人此生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这大晋最崇高最荣耀最让人敬仰最让人侧目的庞大全力机构的导师们。他们也不知道这几个青衣儒师在八大学坊中是何等级别,也不知道这青衣上的三横一纵奇异纹理是代表着什么。但是他们明确的知道,无论这几个人在哪个学坊,地位如何,都是他们仰望的对象,这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场上的焦点……白衫秀才身上挪开,虽然这少年有着惊艳的文采,刚刚做出了绝世的文章,但是,学坊儒师们的传说,更是多年的一个梦想,一直横亘在大晋学子们的心头,是他们永远都挥之不去的崇敬与奢望。

但是……

他们能见到的,也仅仅只是几个背影而已。

那几人很快便消失在楼层的拐角。

短暂的静寂之后,便是轰然的沸腾之音,便如刚刚烧开的油锅里被泼上了一大瓢水,那爆炸放射性的噪音一直蔓延开来,荡漾出楼船,几乎将那浩荡的激流澎湃之声都压了下去,将天上本来低低盘旋的河鸟鱼鹰都惊吓的四处逃散,发出“呀呀”的惊悸声,似乎是在互相询问同伴,下边那一大群人都发疯了么?

苏破心中也有些惊讶。他虽然知道这八大学坊在大晋皇朝中的地位,但却没有想到的是,这地位竟然远比他想象的要高大,要巍峨。

这还是学坊么?

简直近似于圣地吧?

扭头看去,发现火麒膦,蓝漓,还有赵犬山三人都目露异色,显然,这三个大晋人士,无论是纵横海外的海寇,还是傲啸山林的山贼,都深深的为这学坊中突现的儒师身影而震撼。

于是苏破心丰更加的了然了。

这是类似于宗教的一种存在吧。就如盘踞在大周的太平道宗。不过两者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八大学坊,还有其身后的太玄洞,有一个强大莫名的“圣人”坐镇。而太平道宗不知根系如何。这八大学坊所收的教众乃是这天下最具有潜力,最具有地位的文士学子,那太平道宗的信徒只是对道教有信仰的普通人,其中或许有权贵有达官有士子,但是终究无法形成这种统一而庞大的规模。

而且,在大周,无论是国主的打压,还是佛宗的蚕食,都象征着道宗的式微与衰退。而这大晋,那国主却是不吭不响,这八大学坊几乎把持了整个超纲,真正的是无孔不入无所不能的庞然大物。

差距太大了。苏破有些疑惑。那道宗难道就没有如学坊太玄洞这“圣人”一般的人物么?不过想来应该是没有了。否则借大周国主几个胆子,也绝不敢沟通佛宗前来东元大洲。那佛子也绝不会远渡重洋……九死一生来此传播佛门信仰。

想到这里,目光一扫,却是发现那来势汹汹,风流倜傥,玉冠高丘的铜市文长鸣几人却是悄悄的往外走,正想借此机会溜掉。

苏破心中冷笑。哥虽然很大度,但对于某些人却是很小气的,很斤斤并较的。如敌人,如对手,如……犯贱上门惹事的人。

这种人。不但要狠狠的打他们的嘴巴,还要将他们的最后一层面皮都要揭下来!

要让他们知道痛,知道什么叫做狠。

“站住,几位这是要去哪啊?”

苏破一声轻笑,清亮而悠长的声音在这如蜂窝般轰鸣的人群中骤然响起,将惶恐,兴奋,种种情绪交织中的士子们一下子便震醒过来。他们转过头,便见到了那脸上悻悻,犹自保持着背身欲走架势的铜市诸人。

众目睽睽之下,铜市几人心中恨得要死,但也只能停住脚步,一人冷声道:“我们为何不能走,这诗赋之道,孰胜孰负,怕是一时间都难以分清,还要等待一段日子才能鉴别出来。”

文长鸣虽然心中郁闷的要死,但是还是用赞许的目光给了那出声解围的同伴以鼓励。这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有些东西还真是需要时间来证明,这小子虽然平时粗鄙了些,关键时刻还是很有道道的。

“是啊,日后分成胜负便是践约之时……阁下文才不错,有缘一聚,你这个朋友我便结交了,日后到我铜市,自然会倒靴相迎……”

文长鸣哈哈一笑,朗声说道,言下之意便是,你若识相,这边算了,我领你情,以后自当回报。35zww.com在他看来,这乡下的土包子就算真有才学,也是见识鄙浅,徒有几分傲气而已,哪里敢自己这种真正的地方大豪家族抗争。

苏破还没开口,便有哗然之声自人群中响起,直如潮水一般。

“不要脸的东西,儒师都说那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已经无敌了,你等还敢钴噪!”

一个黄衫双襟孔雀袍服的士子张口便喝骂道,竟是一点都不给那铜市几人留余地。

铜市几人目光阴冷,冲着那人盯去,但是见到那人衣着相貌,却是没有吭声。一脸的愤慨也只能憋着。

“就是就是,真是无耻之尤,还等着时间见证,是不是要等上三五十年啊?”

旁边也有士子嘲笑道。

有了那黄袍士子的一声喝骂引导,顿时这五层楼甲以上的几百士子的讥笑声此起彼伏,令铜市文长鸣等人面色青一块红一块的,竟然哑口无言。

文长鸣心中暗暗叫苦:若是没有那小霸王诸葛锦衣插手,他自然是无所忌惮,但是这诸葛锦衣家世毫不逊色于他铜市文家,甚至在京都也有几分势力,却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于是心念电转,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昂首阔步,来到苏破面前,朗声道:“阁下大才,文某人佩服的很,不论这两首诗文来自何处,在下都是心服口服,那赌约,日后来我文家领取便是了。”

话说到这份上,其他人等也不好说些什么。虽然看出这文长鸣言语中暗藏的刀子,但是众人心中也都有些心思,虽然此前从未听闻过如此豪迈气势磅礴的诗篇,但见到这少年年岁不过十七八而已,如何能相信这被学坊儒师都赞誉“无敌“的诗篇竟然会出自这少年之手。

在他们心中,亦是或有羡慕或有嫉妒,更愿意相信的是,这诗文乃是这少年从长辈或者师友处得来,适逢此时,震惊全场。

那文家的势力,多数人还是有所听闻的,自然不会真的去拼命得罪。眼下这少年已经赚得了声名,甚至还在学坊儒师这里留下了印象,乡试之时,说不定便会被儒师看上,直接选到学坊中去。想到这里,更是令人艳羡,甚至有几分敌意。

那学坊每年进入的学子都是有名额限制,每年在这烟波府不过招收几十人而已,多了这少年,便少了一个竞争的位置,这如何能不令人嫉恨。

心思不……除了那黄衫青年依旧是面露不屑,口中讥讽几句,其他人都不太言语了。

在他们看来,这少年也该见好就收了。铜市文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敢不给文家脸面的人在这晋西或许有,但绝不会是这名不见经传,出行简陋的少年人。

“咱们就此别过!”

文长鸣双手一躬,在众目睽睽下将礼节做足,不留半点疏漏,之后便拧身要扬长而去。甚至他都不想再听这少年说些什么了。

一个乡巴佬而已!

这次可惜了,没有将那书童弄到手。不过日后还有机会!

目光瞄过那艳色惊人书童那张俏脸,他心中忍不住又是砰然跳了几下。身上都热了,尤其是裆下处,更是蠢蠢欲动。

“放你娘的狗臭屁,给我留下彩头!”

赵大山大步而出,肆无忌惮,怒声喝骂。

他甚至都不用看自己公子的脸色也知道这事没完。

文家?是很庞大,势力遍布这晋西黄河两岸。但是,那又如何?在公子手下办事,就要顺着公子的心意。文家离得还远,而公子可就在眼前呢。得罪了文家不一定丰事,惹恼了公子……

赵大山可不敢去想那后果!

“大胆奴才,焉敢如此!”

铜市诸人一时愣住了,这么多年,除了同级的世家子弟争执,还没有人敢如此喝骂,就是同等的纨绔之间,也多少会留点余地,何曾这般粗言秽语!

于是那文长鸣扭过身来,目光如刀,盯视着那白衫少年,口中冷声说道:“阁下这是何意?你的奴才如此不听话,要好生教训才是”

语气中的阴冷,便是左右的铜市诸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寒意,他们都知道,文公子这次真的要动怒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想走可以,先把彩头拿来!至于我的人如何,那是我家事,不劳外人操心。“

苏破缓步而出,面上带着笑意,但是言语中的凛冽,却是令场上所有人都心中猛然一震!

他们都面色一凝,看着场上局鼻的发展。

铜市文家牛在哪里?文家本身便是这晋西黄河两岸的大豪,土地极多,控制了相当一部分农商矿业,财力极为雄厚,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这不算如何,这样的家族在这晋西不能说多,但也绝对不算少,十家八家还是有的。但是他们家当代家主文若轩的长女,却是嫁给了晋西都指挥使,夏侯霸!

整个晋西最有权力的人!

那夏侯霸对于文家长女极为宠爱,故此文家借助这份恩宠也发展的极快,最近几年已经有压倒其他诸家豪强的趋势,这也是文长鸣才学不过上人之姿,却有如此文声之故。

正所谓炒作才是王道。

这样的文家,这少年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烧糊涂了吧,他能惹得起么?这文长鸣可是文家长女最疼爱的弟弟!

这不是要惹来杀身之祸么?

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万金?

那能要得来么?

自打东海不通,外流不入,大晋便金贵。一两金折合二十两银。一万两金,这便是二十万两银!

就算在这大晋世家富豪当中,想要一把拿出这么多现银的,也十分困难。就算文家,也要筹集几天。

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岂能儿戏!

这小书童虽然俊俏,但要抵万金,只能是个笑话而已,担不得真。

“赢了也就罢了,这么多事干什么……“

就算是那黄衫青年,也有些意外,甚至有些埋怨的低语着。

“万金,你以为是一万两破铜烂铁?想得太多子吧?”

文长鸣冷然喝道。

“日后你若是去取,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但是此刻,你却是欺人太甚了!”

眼见四周士越来越密集,他心恼怒,甚至心中隐隐动了杀机。这个该死的乡巴佬,竟然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成为笑柄岂能放过。

“欺人太甚?我只知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何来欺人之嫌。我这书童可是现货,到你这里,万金变成了期货,甚至是空货,这怎么行呢?”

白衫少年摇摇头啧啧有声,一脸的淡笑,但是这笑容在众人看来是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如此的不知死活,放在文长鸣眼里更是如此的招人痛恨。

“我身上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文长鸣也没法顾及脸面了,这泼货少年让他不知所措。

“就是万金,那么大一笔钱,谁会带在身上?你小子想多了吧?”

文长鸣身旁一人,跳出来,指着苏破的鼻子痛骂道:“小子,你是诗打了,来人,给我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啥是万金。”

“万金便是贴上一万张金疮药膏!”

另一个铜市少年嬉笑这说道,不过这嬉笑声落在观者耳中,却是有股子冷森森的味道。

人群中骤然一阵波动,涌入十几个大汉,一个个身着劲装,虽然这冬季大河上冰冷之极,但是这十几人都是只着单衣,周身气血翻腾,显然修为不俗。

“打!”

冰冷森然的语声自文长鸣口中迸出,令围观者竟然鸦雀无声。

文家的霸气,在这一刻,显露无余!

十几个汉子,大半都是易筋大成的修为。还有四五人都是先天修者,其中一个为首的,更是气势内敛,目中神光凌厉,却是归元大成的修为。

文家一个公子出行,都能拿出这样大的排场,这更是让人惊骇不已。

这少年真的要拿到“万金”了!万张金疮药膏!

便在此时,一声低语也自人群中间响起。

“打……”语音拉的细细绵绵,似乎是有些无聊,有些困娶了。

“是,公子。”

赵大山,火麒麟,两人将袍袖一挽,嘿嘿一笑,纵跃而出,身形一动之间,一股肃杀之气蓬勃而出,刹那间便令那铜市文家十多家奴面色一刻

尤其是那为首归元境的汉子,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自那中年红袍汉子身上迸发而出,充满了火元之力,那灼热的气息,竟然还要胜过他的土系元力,竟然……

这不起眼的男子竟然是凝魂的境界!

他刚刚一声低呼,便见到那劈面而来的巴掌!

赵大山也不甘示弱,喳喳呼呼的就冲了出来,亦是对着那些汉子大打出手。在黑山客时,就算再不济事,不敢出头,手上也是沾了不少的人命,对敌的经验丰富之极。在他眼里,这些家奴们虽然修为也都不错,气势看起来很足,但是,却少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

杀气!

圈养的狗只会摇尾乞怜,终究比不得野外拼死觅食的狼,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战斗力。

这火麒膦乃是东海大寇出身,那杀气更重,就算是自家那个倒霉的三当家都比不得。正所谓狗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跟自己两人比起来,这些人也就是吃屎的狗而已!

几下便放倒了两条汉子,其中一人修为还跟他相仿,不觉有些飘然。但是转头便见到自家公子那淡淡的笑容,顿时心中一凛。如果说自己与蓝漓火麒膦是恶狼,那少爷是啥?

是威压四方的猛虎么?这比拟恐怕还远远不够!

他比虎可凶悍的多了!

身边伴读俊俏书童给整理着衣衫的褶皱,迎着河上寒风,白衫公子很是潇洒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看了看场上,那散开远远观望的士子包围圈里,那些铜市文家的家奴们已经是被打翻了五对半,一个都没有剩下,呻吟着被火麒膦一个一个提着堆了起来。

文长鸣此刻面如土色。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白衫少年,土包子一样的货色,身边竟然有这么彪悍的家仆,两个……

就两个人,居然将自己家这些所谓的“精锐”都放翻了!

那文三不是自诩强者么?,竟然上去一个照面就被打断了手脚!

他正在战栗间,脖颈上一痛,双脚便离开了甲板,眼前便是一张沉默的面孔,但是此刻在他眼中却是狰狞无比,恐怖的很!

“所谓彩头,这个必须有,别逼我家下人动手。看到没有,那个红衣服的,他的脾气可比他衣裳的颜色还冲,若是一不小心碰折了手啊脚啊,那可糟了。”

苏破摇着头,一脸的怜悯。但是放在文长鸣等人眼中,却是如此的可气,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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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以直报怨,我自行我道

第十七章

以直报怨,我自行我道

从乡巴佬到可恶可恨可怕的恶棍,相距多远?差多少?

不过是几条血淋淋手脚的距离。

被那红袍汉子捏着脖子提了起来,文长鸣心中怨毒,但却不敢伸手反抗,虽然他自身也是一个先天修者,跟一般的学子文士们比起来要强大很多,但是……

他手下这些家奴们的实力他是很清楚的,要是真打起来,他这半吊子玩意,就是一个易筋大成的奴才,他也未必打的过。

而那些家伙们凄惨的模样,就这样真切的摆在眼前,无一刻不在提醒他,这乡巴佬手下的两个恶汉,真心很凶残,很霸道。

尤其是眼前正提着他脖颈的这个,一脸的漠然,毫无表情,就好像他刚刚打断的,只是树干木棍一般,浑不在意。

这是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家伙。他心中确认了,他也相信那白衫少年所说的话。或许,他们真的敢对自己动手

这样的亡命之徒,啥都不在乎

“我文长鸣认栽,不过我等身上怎会有如此巨款?这彩头我实在是拿不出来。”

文长鸣扬起头,掩藏着眼中的怨毒,努力的做出镇定的姿态,开口低声说道。心中还在不停的安慰着自己,这些人不会真的对自己怎样,文家的声名不是摆设

“有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打个欠条,日后自会去你家里取。”

苏破微笑着淡然说道。听到这话,赵大山喜滋滋的便从腰里解下一条布袋,也不知是什么布料制成的,迎风一抖,竟然有半人多高。

“痛快点,身上的金子银子金票银票,还有铜板角子,都给我拿出来”

赵大山一声厉喝,颇有些气吞山河之势。只要有钱拿,这一刻他啥也不在乎。什么文家武家的,都一时间抛到了脑后。

此刻见到文长鸣已然如此,铜市那几个学子也都哆哆嗦嗦的,腿脚发软,险些站不直。平时都是他们欺负别人的,那曾想会遇到这种境地,根本就没有半点经验,心中吓得要死。

火麒麟将文长鸣信手便丢到地上,这堂堂的先天青年竟然差点没站稳,好大的一个趔趄,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他从腰中的锦囊里摸出一叠银票,被赵大山劈手便拿了过来,信手一抖,数也不数便嘿嘿一笑道:“一万三千两银。”然后一伸手便将文长鸣腰中的锦囊也劈手扯了下来,笑着说道:“你这厮竟然想私藏,这锦囊上有金丝银线织花,也还值几两银子,难道还想赖下不成?”

文长鸣心中滴血,那锦囊的金丝银线不过是装饰而已,真正有价值的是那锦囊本身以天南大雪山冰蚕丝编织而成的,这一个锦囊,刀剑难入,水火不侵,乃是一十分稀罕的玩意,一时间不好用银钱来衡量。放在这腌臜汉子眼里,竟然只看重那金银丝线,还他**的说自己藏私赖账……

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忍着。

“你们几个,都过来……”

“就说你们呢”

赵大山呼喝着,将那几个与文长鸣一路的权贵公子划拉到了近前,撇撇嘴说道:“你们刚刚不是喊的挺欢的么?有福同享也要有难同当,怎么能把帐都让你们大哥一人承担,乖乖的,自己掏,别逼我动手。要是我自己来……哼哼哼……”

赵大山狞笑了一声,似乎找到当初身为黑山客成员那种杀人越货的嚣张霸道,将这恐吓威逼的手段,弄的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这几个刚刚还极为嚣张的富家公子,此刻却都身子颤抖,就如寒风中哆嗦的小鸡,畏畏缩缩的,不敢吭一声,便将身上的财物都取了出来,乖乖的双手奉上。

赵大山眼睛歹毒的很,这几个富家子,包括文长鸣在内,身上的银两票子,无所遁形,片刻间便搜刮干净。

似乎感觉到没什么可刮的了,赵大山便扭头看看公子爷的脸色,在他心中,觉得也差不多了,这几个富家子看来家中也是殷实的很,几人加起来,居然也凑了两万多银两的票子,不过是考乡试而已,至于带这么多财物么,在赵大山看来,多半是要打点关节,疏通考官之类,心中更是鄙夷。

他出身寒鄙,没有机会求学,所以真心羡慕那些文士,但对于这种不已学业为任,反而以钻营见长的家伙,是一点尊敬都欠奉,打心眼里瞧不起。

但是他也知道,这些公子哥们还好说,但是那铜市文家势力真个不小,如果公子出气了,也就罢了,既然要考取功名,走正途,那还是做人留一线的好。

不过这目光一过去,却见到公子眉头一蹙,“我说你们几个身上也太穷了吧?就这么几吊大钱也敢下注搏我这书童?”

目光一凝,那声音骤然有些发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刚刚咱们书童好生担心,把他们身上那些石头破烂,都给我摘了,权作压惊。”

公子,还是你狠

赵大山心中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亏得自己还是强盗出身,跟公子一比,简直就是温顺良民。这差距太大了

于是,这些公子哥们身上便再度遭到洗礼。玉佩,腕珠,吊饰,都被洗劫一空。

“这是我爷爷给我的,别拿走……”

“这是阿花送我的定情信物啊,您拿走了,我怎么向她交代……”

这些公子哥们,顿时哀嚎一片。这些东西才真正的动了他们的心肝,远比那些金银票子更为肝疼。

“还有那个……白帽子,也给我摘了,日后送当铺去,也能换几钱银子给咱家书童买糖吃。”

在这些铜市少爷们欲哭无泪的目光中,最后,苏破把手指向了文长鸣的玉冠。

刚刚还弹冠相庆的文长鸣,此刻心中这个后悔啊。

他恨不得自己这次出门就没有戴上这顶拉风的玉冠

咋就让这该死的土包子给盯上了呢?

这儿可是大姐从夏侯家的库房珍藏中拿出来给自己的十八岁冠礼之物

何等珍贵

今天让这几个土包子给拿了去,若是有什么损坏,日后便是追回来,也是无法挽回。

但是,他只能恨恨的瞪了赵大山几眼,当那玉冠被摘下的时候,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泥马,你家书童这糖咋就这么贵呢?

……

……

“那白狐狸皮的围脖给我收起来。”

“还有那雪兔毛的套袖,也包上。”

……

……

一声声无精打采的声音,不断的从那白衫少年的口中吐出,让人越发的苦笑不得,胆战心惊。

“那双白果虎的皮靴……就算了吧。”

赵大山见到自家公子皱了皱眉,言语中显然是有些嫌脏,便放了手。而那个幸免于难的公子哥却是一脸的庆幸之色,似乎出门被一锭金子绊了个跟头似的幸运。这天寒地冻的,要是被剥了靴子,还不得把脚冻出大疮来

他这一刻,甚至泪流满面,苍天啊,这几个该死的家伙总算开恩了

可惜,如他这般幸运的,真的不多。赵大山简略的估价之后,文长鸣打了个十五万两银的欠条,携着被盘削一空的几个铜市富少们,仓惶离去,一头扎进他们包下的仓房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苏破几人,也施施然的从人群中穿过,回房中去了。

满载而归。只留下那几百士子商贾们议论纷纷。

在这些观者中,有人说这几个铜市的家伙一贯的嚣张自大,这个教训给的好

还有人讲:“这少年不知进退,打人又打脸,将铜市文家得罪的狠了,日后怕是生不如死。”

还有人道:“这少年多半是哪户大家出身,否则怎会有这般的文采,又这般的大胆,你没看他手下那书童那等颜色惊人,就是那两个貌不出众的下人都有那般手段。”

人群良久不散,议论的焦点是白衫少年那首惊艳全场,震撼人心的诗句,更是那肆无忌惮的行事。

有赞有贬,不一而足。

……

……

“这少年书生,才华横溢,就是这度量,着实小了点。”

大河咆哮,河风呼啸入骨。

楼船高耸的七重之上,一个青衣文士低语道。

虽然只是喃喃自语,但是这语声却似有魔力一般,穿透劲风,清晰入人耳。

“白文,这话怎讲?难道让人欺负了还不准人家还手?这与度量何干?”

一个三十岁左右,一脸秀气的青衫男子反驳道,言语中中气十足,亦是令河风无法掩盖,言中之意对于那青衣文士的话显然很是不满。

而旁边几人同样身做青色长衫的,年岁便大了些,其中一个甚至须发尽白,也不知年岁几何。目睹下方之后的变故,这几人都沉思不语。

轻抚那雕纹木栏,那被称为韩白文的四十多岁文士沉声道:“君子行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少年行事如此咄咄逼人,这等度量,岂是我辈之行范?如此肚肠,如此贪鄙,那浩然之诗篇,怕是也难从他手中而出”

“韩白文,你这话未免太由心了吧。实在是有损你韩大家的名头。那少年以直报怨,正合浩然之气无欲则刚之道,何来贪鄙之说?你以为他若是输了,那铜市几人不会向他讨要那小书童?宽己律人,这就是你韩白文的儒道么?”

那一脸秀气的男子面色一凛,声音铿锵有力,毫不留情的指责道。

“我韩白文看人,看的是人品,看的是道德,看的是规矩,看的是格局。这少年人,就算有些才学,还需要斧正,才堪一用。”

韩白文对于那青年文士的逼问,也不正面回应,反而依旧坚持道。言语中极为的古板生硬。

“你韩白文看人?要我看,你看的是出身,看的是钱财,看的是门第,看的是底蕴唯独没有真正的看人本身”

那韩白文听了此言,猛然回头,目光闪烁,盯视着那秀气青年。

那秀气青年冷笑了一声说道:“揭到你痛处上了吧?那晋西文家,还有其他几家,哪一年不上你家门几趟,也不知要送多少“土特产”,想必他们这些家族的“人”,你是很看得上的吧?”

“还有,你曾经做过八首黄河赋,这晋西几个狗屁文士将其赞誉成“此赋既出,今后穷文”,想必你虽然没有自夸但也自负的很吧。如今被这少年诗文一出,压的没有丝毫脸面了吧?这也是你贬低这少年人品,怀疑其文采的来由吧?”

秀气青年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一时间,这七重楼船之上,除了那呼啸的河风,竟然再无人语。

那其他几个青衣儒者,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两人的唇枪舌剑一般,犹自沉思着,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天地之间的大道理,个个都是面色不改,不动声色。

良久,那韩白文沉下脸来,低声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然后拂袖而去。

那秀气文士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不已。

……

……

七重楼阁之上的争论,苏破毫不知情,他不知道曾有两个学坊的儒师为了他的“人品”而争执不休,还有几大儒师至今还在回味着他那首震撼人心的“君不见”。

他也没觉得今天狠狠打脸有多么的爽快。见识过龙与神灵的玄奇,如今,真正能打动苏破的东西,委实不多了。但是,其他人不同。

蓝漓并没有当时的恼恨了。或许,还有一点点……那也是对于公子的埋怨。

您这等文采飞扬诗书满腹,有这肚子,你咋不露露呢?

害的书童我还白担心一场。

当她听到公子那诗篇吟出的时候,便知道,公子并没有轻视她,将她当做彩头,本来就是她们自己要求“以德服人”的结果。而公子此举,看来也并不是迫于无奈,而是有必胜的把握。

是的

这等文采,焉能不胜

于是,她感觉很爽。

火麒麟也很爽。

出了东海,被黑山客追杀,负伤。

在牧野赵家,被那护卫首领迫退,明明修为比对方还要胜出一筹,但却无法抵御。

被玉器坊的人围击,形势堪忧,还是公子出手,尸横遍野才解决问题。

这种种事件,都令他很郁闷。

傲啸群寇的东海火麒麟虽然名气不大,但是豪气干云,如此都哪里去了?

难道自己一无是处了么?

直到今日,直到刚才,他终于没让公子劳动大驾,顺利的摆平了麻烦。

虽然对手实力不是很强大,但是也难得的让他出了口气,所以,他很爽。

但是,三人里感觉最爽的,还要属赵大山。

他是最满足,最幸福的。

折合五万银的财物啊

金票,银票,金子,银子……还有角子铜板……

都是好东西啊

至于那些配器奢华衣物,虽然也价值不菲,但是赵大山还是最喜欢真金白银。

上次在牧野府赵家总店收获的几千两银,已经令他喜不自胜,但可惜的是只是过路财神,没用上片刻功夫便让少爷花了个七七八八的,剩下的登船之后,便没有多少了,这令他极为遗憾,甚至肉疼了几夜,都没睡好。

但是今天,这收获……

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吓人啊

票子加上现银,便有三万多两,这笔巨款,就放在他自己手上,这让他砰砰心跳的同时,巨爽不已。

跟着公子有肉吃

什么文家武家的,银子才是自家的

……

……

收书,收书

船行几日,其后平静无波。

偶尔有人来拜访苏破,也被火麒麟阻拦,言道公子闭门读书,概不见客。来者都是见识过这恶仆的凶悍的,都是不敢多言,便自离去。

不过来卖书卖稿子的,倒是络绎不绝。

因为赵大山抗出一块斗大的招牌,上边赫然几个大字:收书,收稿

这几个大字虽然还算板正,但字迹中却是没有一点刚柔之美,似是用秃笔涂鸦。

来往文士看了都心中暗道那白衫少年未免也太忙了,真是苦学无日月,竟然连写字这等脸面事都挤不出时间来,只能由下人代劳,写出这等没品的字体,也不怕贻笑大方。古人说的好,真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啊,难怪此人能做出如此气壮山河的锦绣诗篇来,古人所言诚不我欺啊

他们绝不会想到,这几个字,真的是苏破所写。

在后世,苏破虽然是学中文的,但不是学书法的,这毛笔字跟后世的还有些不同之处,书写起来,更是困难。其实这几个字,已经是他写废了几十张大白纸,最能拿得出手的了……

虽然不明白这少年大家为何要大肆的收书收文,但是给的价格甚高,这船上学子十之八九家境都是一般,即使不穷,也绝对谈不到豪富,能将旧书换酒钱,这风骚事,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自己的破文稿,能入大家之法眼,也是人生幸事,何况还有银子拿。

于是,起初几日,赵大山房间前,人流不息。这次所有人都很爽,除了赵大山。

受这么多书干嘛?

因为苏破要看,要背,要总结,要吸取他人的长处。

如今修炼九转玄功,修神之道如通灵之境,吞食过食龙鲟的内丹,苏破的头脑更加的清晰,几乎是过目不忘。

但即使这样,那如山般的书籍稿件也是个力气活。是看不完的。不过么,苏破还是有办法的。

静虚之所

时间十倍缓慢流逝,在那里,他可以有相对充裕的时间来学习,来参悟。

……

……

5000字章节到。恭贺大家圣诞快乐,愿大家都双双对对,逍遥快活。哥就独自单身码字为大家服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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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一句,剩蛋快乐

第十八章 酒肆狭路,有舌利如刀

第十八章

酒肆狭路,有舌利如刀

楼船悠悠,于河涛之上颠簸逆行而上,一路上经行过六七道雄伟的高耸大坝,在半月之后,才来到这烟波府。

铜市文长鸣等人吃了如此大亏,在满船士子面前无颜以对,早就在途中一处渡口仓惶而下。此后几日苏破潜心专研功课,倒也安静的很。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月,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家里闭门研读经义。

冲虚子曾经言道,儒也是道家的一个分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苏破既然修身之进展变得缓慢,修神之道戛然而止,那不如在寻觅五行灵物的同时,也找机会研习一下这儒家的手段,说不定能令他触类旁通,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苏破一听这话,虽然与自己的目的相同,但也知道这老鬼动的是什么心思。看样子,在他生前那个年代,儒道还没有兴起,而儒家修的是思想,修的是浩然正气,修的是神识魂魄的力量,这对于冲虚老鬼的神魂应该是大有帮助。

不过苏破也不是小气的人,这是两利的事情自然要上心点。于是越发的刻苦,就连那试炼所在,也是好久都没有去过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这半月后的乡试上。

当然,他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本次乡试的大热门之一,外界对于他的好奇渲染,已经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若是他这次考不上举人,怕是会跌了无数眼镜。

不过苏破可不会在意这些。这不过是他的一个需要履行的承诺,一个可能的机会而已,便是不成也无所谓,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此事无关生死,甚至本来是计划外的产物。

他只是对于学坊,对于太玄洞,对于那所谓的“圣人”,很是好奇。

这一日,苏破突然想在城里走一走。在赵大山的陪同下,来到烟波府的东北角,这里有一个很著名的青玉碑林。在大晋武德四十八年间,为了避免文人学士们传抄经书时出现错误,皇家曾经将十二部经书刻在石碑上,作为范本,立于晋阳城八大学坊之下的国子监内,供学子们校对,被称为《开成石经》。这烟波府作为大晋之西最重要的大城,也同样临刻了碑文,甚至连青玉的材质都是一模一样的。其内容包括《周易》、《尚书》、《诗经》、《周礼》、《仪礼》、《礼记》、《上元左氏传》、《大商公羊传》、《下元谷梁传》、《论语》、《孝经》、《尔雅》等十二部经书,计六十五万字,用石一百一十四方,两面刻文,加上大晋太祖皇帝亲自书写的《奉天孝经》合称十三经。除了十三经以外,这里还陈列有晋西千古以来的各种碑石、墓志共一千多块。碑石如林,故名碑林。

苏破经过这段日子的背诵,对经书的内容非常熟悉,令他感兴趣的是石碑上的书法。碑林荟萃各代名家手笔,多种书体,琳琅满目,皆具风采。

特别是有八大学坊中前代儒师的手笔刻石,尤为可贵。后世的名家墨迹作品也堪称绝佳。此外碑头、碑侧、碑座上浮雕、线雕、减地雕的各种花纹也做得美轮美奂。

漫步于碑林中,苏破看的还是挺来劲的,不过赵大山便有些强打精神了,这些碑文远没有银子能令他提神。不过能跟随公子的脚步,也令他很是得意,亦步亦趋,谨慎之极。

苏破一边欣赏美妙的书法雕刻,一边再读一遍经书的内容。前生今世,所学的东西在心中慢慢的交融到了一处。

《大学》云:“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修身必诚其意。”

……

……

读到这里,苏破联想自己正在修炼凝魂入神之道,隐隐然竟有相合之处,相同的都是炼心凝魂。

继续读下去,有碑文其上言道培养浩然正气,使自己义正刚直,从而神气盛旺,气贯天地。

“这就是正经八百的修炼了”苏破心里惊叹不已,怪不得太玄洞历代主人被尊为圣人,由儒入道,于道合一,这确实堪称儒圣了,只是不知道那当代太玄洞之主修为到了何等地步。

苏破闭上双目,回想自己今生少年时所读过的儒家经典,前生所通汇的那些古文中的精华,还有这些日子读过的上千本经书,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文人在从事读书,写字,作画和演奏音乐的过程中可以进入一种练功的状态,意念全部集中在书、字、画、音乐上,达到忘我的境界,那就跟道家静坐进入虚无状态一样。这种修炼不单增加诗文词赋的能力,还可以摄生养气,最终达到天人合一。

当他把心中所得告知冲虚老鬼的时候,冲虚老鬼也从沉默中醒来,他笑着说道:“我发现这个时代的儒家修炼,是以“炼心”为主旨,着重于思想净化与陶冶,修身、治学和用世三者相统一,就能达到修炼的目的。比较而言,佛道修真者将自己禁闭起来,每日冥思苦想,反而容易出现偏差,儒家的修真却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不过这进境却是难以把握……”

“当然,你也只是参考而已,无所谓快慢了。”

苏破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修习这玩意,一定就很慢?”

“嗯,有句话说的好啊,不可对牛弹琴。九转玄功能修炼的这般快,那都是蛮牛一类的人物,修炼这种唯心劳心的东西,说你事倍功半都是在夸奖你了。”

冲虚子直言不讳。

“你没看到我这般用功?而且那些经书我都记下来了”

苏破有些不忿,反驳道。在这老鬼面前,他也无需隐藏自己的神魂强大。

“你记性好,那是因为你神魂凝固,还有……”

“总之,知未必懂,懂未必通,通未必悟,悟未必真。”

“你慢慢学着去吧。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天诵的小文章还有点意思,真是不错。”

……

……

争执中,苏破知道明白这一点很有价值,将可以使自己的修炼跟儒学结合起来,不会相互干扰,处理得当还可以使修道的过程缩短很多。

当然,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自己能否续上那天桥玄关。

这样想着,他走出了碑林,沐浴在温柔的阳光里,浑身非常舒畅,感到今天确实不虚此行。

……

……

烟波府,又被称为文府。

阳春三月,确切的说是元德八十五年春,三月二十一日,春闱,也就是烟波府的乡试的前三天。

在文府庙堂前,此次乡试的学子们汇聚在广场上,等待录表,以及主考官的训言。

笙歌归院落,暖阳下庙堂楼台间那些华丽得浓得化不开的文字,在苏破看来登时显得小气了。

而那些遍体绫罗,穿金戴银,嬉皮笑脸的学子,准是暴发户。真正的贵族绝不会那么嚣张的。

苏破站在教官队列中,看着那青色长衫的主考官在台上不紧不慢地说着,心里却只是想着刚才此人刚刚的一席话。

主考官现在说的,无非是年年对新学子的训话。国子监名义上的正祭酒是太子,但实际负责的全是身任副祭酒的文侯,也就是八大学坊中的儒师。

这儒师口才相当好,侃侃而谈,声音响亮,广场上的官员和学子共有一万余人,将这十几里开阔的清栏坊间都拥满了,但是人人都听得清楚。

一片掌声打断了苏破的思绪,原来主考官,这位来自学坊的儒师已讲完了。

会议散了。会场上所有的官员和学子都向监考官以及主考官行了一礼,然后很有秩序地散去。共分四个考区,每个考区都有五队,每队一律是五百人,一共也就是一万人。

在苏破看来,这些学子中至少有四分之一都是世家子弟,也许是因为大晋文胜,世家子弟越来越不愿从军,几乎都涌入这文道当中。

眼波府是黄淮首府,大晋五大名城之一,北临大河,正如一道锁扣锁住黄河下游。

“烟波府的名吃在大晋可以说是赫赫有名的,公子,您可不能错过啊……“

赵大山一个劲的撺掇着。相处的时间越久,他便越是会发现,自己的少爷,其实还是个人的……

当然,这是在他没有杀人的时候。

平时没有人招惹他,他跟一个普通的学子文士没啥两样,文质彬彬,那件简单的白衫,穿在公子身上,咋就这么合身呢?那些衣着华丽丽的公子哥们跟咱家公子一比,那简直就是披着锦毛的乌鸡,徒有其表。

赵大山觉得,自己这小日子,蛮不错的。不对,是很不错

这不,他见到公子出来那文府,便撺掇着去散散心,开开胃。蓝漓也颇有些意态。经过了这些时日,那小龙娃也不是很排斥她了。大概能感觉到她体内有水系灵气的存在吧,现在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也肯让她抱一会了。

苏破见到大家都想去,便微笑点头,于是几人便来到了一处酒楼。

“哎,俺要两角果酒还有,刚才要的红卤野猪手,快点儿上来啊”踞坐在店中一角的那个黄袍小青年高声对后厨喊道。声音洪亮,好像震得梁上的瓦片也抖了抖。

“锦衣啊,你嗓门忒大了些,震得我老人家耳里轰隆隆的呐。”坐在青年邻座的一个正拿着一只鸡爪啃得津津有味儿的老头子被他这突然一声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拈着的鸡爪掉到地上。侧过脸来,皱着眉头盯着他,慢条斯理的埋怨着。这青年抓了抓头,冲老头子嘿嘿笑着,道:“原来是赵大先生。刚刚进来的急,都没注意您在这儿。”

那赵大先生把鸡爪放在嘴里嘬了几下,微微笑着摆了摆手,并不太以为意。这小青年又道:“这阵子事情忙了些,有日子没来这儿喝酒啦。没想到您老还是好这口。跟侄子我一样,想到他家的东西,我就馋得不行了……”

黄袍青年说着就抹了抹嘴,倒像是口水已经滴出来似的。赵大先生看着他一脸馋像忍不住“呵呵”大笑,刚喝下去的一口老酒险险喷将出来,只是拿着手里的鸡爪子颤颤着点着他,咳了几下,这才顺过气,笑道:“瞧你那点子出息,要让你老爹看见非把鼻子气歪不可。”

“不然,不然大先生您这话就大大不对啦,万煌这小店里的酒和小菜乃是这烟波府一绝,要是你赵大先生有出息,不馋这一口,也就不会来这里十多天,天天下午都泡在这儿啦。”

说话的是个身着青衫的中年人,面上发黄,笑起来有些生硬,似乎一张脸孔板的太久,依旧僵硬变形,他一手端着一盘豆干,一手拿着一碗稠酒,慢悠悠晃到赵大先生桌前,在对座坐下。抿了一小口酒,眯着眼慢慢咂着嘴咽下,两撇胡子又细又长,垂在嘴角一抖一抖的,神情像是十分陶醉。

赵大先生轻笑道:“韩教师你不也是如此么,没见你少来几次,不过你这眼光却是差点,我老头教你一个乖,今天也和我一样,叫盘鸡爪子试试。又香又滑嫩,真真美味天下无双。包你吃了就不再想那破豆干啦”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这中年人摇摇头这说着,突然面色沉了下来。

便在此时,苏破几人来到这黑漆漆的酒楼门前,赵大山一挽木珠门帘,哗啦一声,苏破便走了进来。

他扭头一扫,面色微微一凝。

就在那靠窗桌角处,微微的两股气息精纯而不凛冽,漫长而不嚣张,巍巍然,浩浩焉,却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就如那石碑林里,那些大家书法带给人的浩然之气一般

一中年人面上两抹微须,棱瘦的侧脸宛若峭壁奇峰,冷硬清瞿。

另一老者朱漆高冠,油手拈长鬓,一双斜飞细目迸出精光,眼角深痕如刻,密逾蛛吐。但一旦闭起那双锋芒如电的锐目,便显露出老态。

“难道是……儒师?”

这种气息,在广场之时,因为距离那些考官太远,而且那场上万人气息繁杂,就算苏破感应力极强,但也没有深刻的感受过。如今也只是猜测而已。

不过这三人中,那中年男子的目光却是令苏破感觉有些异样。

这种异样,苏破很熟悉,从中他似乎感觉到隐隐有些敌意

这是为何?苏破心中生疑。自己可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大概是自己弄错了吧。

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虽然那锦衣青年也颇为好奇的打量自己,似乎也是见过他,但也不去搭话,寻了个空着的桌子,几人便坐下点些食物。

就在等待上酒上菜的时候,那锦衣青年却是笑着起来过来,行了个文士礼,朗声说道:“这位苏兄台安好,在下久仰大名,今日偶遇,幸甚至哉。”

“不敢当,兄台请……”

苏破也像模像样的回了个礼。

他肯搭茬的原因很简单,这青年年岁应该不过三十,目光中只是好奇跟一丝丝的兴奋,并没有什么邪念,并非如那铜市文长鸣等人一样,透着一股子铜臭气跟阴邪气息,见了就想扁。

不过这人能打探到自己姓氏,显然也是个有心的。

苏破心中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苏兄高才,那日船上所吟诗篇,每当想起,轻诵间,犹自心中激荡不休,真是好诗”

这锦衣青年口中连连称赞道,显然是发自内心。但是苏破余光所至,却是见到那中年人脸色越发的阴沉了。而那老者却是似笑非笑,目光越来越亮。

“兄台谬赞了。”

苏破淡然说道,心中却是提起精神来。

果然,那两个青衫客目光转来,但是先开口的,却不是那中年人,这令苏破有些意外。

“好诗文,真是好诗文。单单凭借这一首诗,便可以破格提入学坊。但是,这还需要验证一番。”

似笑非笑的,那老者斜睨过那中年人。而那中年人面色更加阴婺。

果然是学坊中的儒师

苏破心中暗叹,自己来吃个饭居然也能遇到这万千学子心中的标榜人物。

当然,自己这外来户,对于学坊中的儒师,并没有太多的崇拜之意。这种唯心之道,对于自己来说,仅仅是参考而已。

果然,那中年人目光一凝,肃然问道:“有人夜怕鬼者,奈何?”

苏破一怔,心道这就是考核么?考核的是什么?结果怎样?通不过又怎样?

他真心想将袖子一甩,便扬长而去,依此来鄙视这个愣头愣脑的中年儒师。但是……

他心中还痒痒的。

这桥段,咱学过啊,不显摆一下,实在是……

枉为穿越者

于是苏破朗声说道:“只是平日心中不能集义,正气不足,心有亏欠,故怕。若素行合乎神明,有什么可怕的?

那中年人说道:“坊间人道,正直之鬼,不须怕;但邪鬼不管人善恶,故未免怕。此何解?”

苏破说:“哪有邪鬼能迷正人的?只此一怕,即是心邪,故有迷之者,非鬼迷也,心自迷耳。如人好色,是色鬼迷;好货,即是货鬼迷;怒所不当怒,是怒鬼迷;惧所不当惧,是惧鬼迷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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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冬野之战,乘危而狙之

第十九章

冬野之战,乘危而狙之

第十九章

冬野之战,乘危而狙之

“哼,小小孺子,也敢大言不惭。鬼物为心中之邪也,你小小年纪,如何修得浩然正气,焉能内邪外魔不侵?夸夸其谈,不过纸上谈兵耳”

他目中精光一闪,扫过苏破:继续用那种似教诲似斥责的语气说道:

“少年人,文不必求甚精甚美,但必须求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只知道借外物,如何能成器,欺世盗名,更是下品,为儒者笑,为文者唾弃。”

那中年人面色极为冷漠,而言语中更是透着一种深深的厌恶。对于苏破的答复,竟然是闭口不谈精辟正确与否,反而在苏破的年纪阅历上做起了文章。言中更是说了不少题外话。

苏破心神透彻,思维无暇,自然是明白的很,这中年人果然是对自己大有敌意,甚至都不吝于掩饰。

他质疑自己的年龄背后,还藏有深意

苏破只是一扫其神色,观其行,闻其声,便已经猜度出他的用意。毫无疑问,在质疑自己年龄之后,自然便是质疑自己的学识。然后便是质疑自己的诗赋从何而来。

雕虫小技。

苏破很不屑,在后世这种程度的构陷,这种档次的泼污水,那些砖家叫兽们早就用的多了,不值一哂。

“浩然正气?本是胸中凛然自发之气,这种东西也分年纪短长?孔融……隔壁孔家小儿四岁可以让梨,而龟虽寿,千年也只知缩头缩尾,不知所谓。我观阁下言行,似乎也空活了这把年纪吧?”

苏破心中极为不屑,虽然不知道这中年人哪里来的这般仇视,但是却丝毫不在意。也不担心此人会从中作梗。若是那大晋学坊都是这样的货色,那便是空有其名,不去最好。于是他口中言辞也极是犀利,淡笑中,却是言辞如刀,其中之意,竟然是指着那中年人骂他白活了这么大年纪,跟乌龟有一比。

“你这黄口小儿……”

那中年文士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不客气的学子。自打他成名以来,在他面前,名士学子见的多了,无一不是恭恭敬敬的,夫子长,儒师短的,一口一个讨教,一言一个拜会,哪有如此嚣张的

一时间,他胸中一口气憋住,一句话竟然卡在喉咙间。

苏破斜睨这中年文士,见到他面前摆放着一碟豆干,一碗清酒,此刻那脸憋的跟豆干一般颜色,心中更是不屑。这厮以素菜下酒,满桌的荤腥不碰,正是文人假清高。那豆干也是用荤油喂过的,这不是自欺欺人么。不过这跟苏破倒也无关。

见到那人生气,苏破更是长笑一声说道:“大儒文和辑录有典故说,一老魅缠一寡妇,忽一日说,前院那家女子更姣好,寡妇说何不去yin*,老魅说其心太正勾引不动。寡妇大怒,难道老娘心不正。正气激荡,老魅逍遁,且不复再来。”

苏破面上讥诮之色更甚:“这说明什么?寡妇这未曾读过诗书的人,一怒之下都有正气凛然,可见这浩然正气别说与年龄无关,便是与性别也毫无关联,不过是人心中神念神识神魂坚毅正气的体现,可惜有人却只知死读书,读死书,就连这显而易见的东西都抛在脑后了。”

“哼,小辈只会逞口舌之利,枉读圣人之书”

那中年人骤然间面色恢复到阴冷之态,留下两个角子在桌子上,猛一挥袖,转身便去了。但是这一喝声,竟然是凝如实质,轰然间朝着苏破威压过来

便在此时,那犹自在撕啃鸡爪的老者,却是面色一凝,眼中透出一丝恼怒之意。

他想要伸手,却是骤然一滞。心道这韩白文今日行事怎会如此轻率,这少年不过刚刚过了气动的修为,如何能承受你这凝浩然之气的一喝

这少年虽然不敬老,不尊儒长,该得些教训,但是这般也有些过了吧?

但是他骤然目光一凝

因为在那浩荡凝聚的一喝之声中,那少年却仅仅是眉头一蹙,却是安然无事。

目睹这等情形,那老者一瞬间便陷入到了莫名的震动当中。

学坊之上,圣地太玄洞中,曾有一门绝学,叫做【天地未获,浩然正气歌】。歌者修到一定程度,可以以声波为刃,击破敌人的神魂,伤人于无形中,实在是厉害之极。这韩白文虽然没有资格入太玄洞研习,但却是与子路师交好,两人性情颇为相投,这一喝显然便是浩然正气歌的活用手段,想必便是自子路师口中得来,这一声,便是凝魂境界的修者也要受挫,神魂受到一定的伤害,头昏眼花都是轻的,重则要养上几月才会恢复清明。

但是这少年竟然若无其事便承受了下来

这如何能不令他感到震惊

这少年不过气动境界的修为,既然能承受这撼动神魂的一喝,必然便是神魂凝固之故。听他言辞,为人虽然见识不凡,但却过于张狂了一些,自己还怀疑他心性有些浮躁,识见有些肤浅,但是如今看来,却是看错了。

这少年定然是饱读诗书,其气芳华。就如他所言,已经不为鬼魅外魔所侵,不为区区意念所撼。原来他不入学坊,也自浩气在胸

刚刚这少年反驳韩白文,那乌龟之言,本来顺便将这老者也捎带进去了,他虽然不拘于小节,但在学坊当中,长幼自有尊卑,已经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对此他自然心中也是微微有些着恼的,这也是他没有来得及出手阻拦的缘故。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光是那韩白文,便是他自己也小觑了这少年

韩白文此人,仗着有几分诗才,素来与子路师,碧落师几人交好,其人对那几大贤徒恭谨有加,但是对于同僚之辈,却是一副傲慢模样,便是自己,若不是因为资格老,也难看到他笑脸。

以这人性情,若是知道这少年没有被他这喝声所伤,安然无恙,定然会记恨在心,日后还会多有诘难。

但是,这少年也不是等闲之辈

虽然出身平平,但是这满腹的诗书,一胸的坦荡正气,虽然没有修习过,不能凝而外露,但也气度自华,不可低估。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年轻

十七八岁的少年,已经如此潜质,若是进来学坊,甚至是入太玄洞,未尝不是第二个碧落君,第二个白子路

心念电转,这老者已经是将手中的鸡骨头放在桌子上,手上的油渍半点全无,竟是洁净的很。他哈哈一笑,那微微眯着的眼睛绽开笑颜,浑没有一丝凛冽的精芒现出。

“果然是满腹诗书气自华。少年可畏,少年可畏啊。”

他声音虽然有些苍老但却是浑厚之极:“贤者曾经说过:大抵吾人为学紧要大头脑,只是立志,所谓困忘之病,亦只是志欠真切。你看那好色之人未尝有困忘之病,只是一真切耳。自家痛痒,自家须会搔摩得。既自知得痛痒,自家须不得不搔摩得。南部洲的佛家所谓方便法门,就是自家调停斟酌。我儒家前代圣人当年在苍龙之牧给诸生立“教条”时,首要的就是立志: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立志而圣,则圣矣,立志而贤,则贤矣。志不立,如无舵之舟,无衔之马,漂泊奔逸,何处是个头。”

言语中,朗朗清音荡漾于这酒肆之中,苏破似乎有种错觉……

这酒肆在这一刻,似乎不觉得简陋黑暗,在这儒者的言谈之中,就如一士子云集的锦绣厅堂一般,明亮而庄严

这老者此刻身上散布出来的气息,便是堂堂正正,不似那中年文士,有种异样的压迫感。

“恭听前辈教诲。”苏破坦言道:“您说的那些,离我还远,我现在给自己订的规矩就是——不折腰。”

不折腰

朗朗清音,在酒肆陋室中回荡,虽然言轻,但却震得窗叶瑟瑟。

“不折腰……”

老者低头思索了片刻,抬起头笑看着苏破,口中说道:“贤者所说的志之所向,就是心意之所向,就是要人们择善弃恶,立志是个由知善走向行善的过程。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岂有工夫说闲话、管闲事。”

“所以,少年人,要戒骄戒躁,当有坦荡前程。不折腰,难也易也,存乎一心。”

言罢也轻轻敲了下桌角,缓步而去,自出了这酒肆大门。

苏破有些迷惑,今天遇到的事情,真的是太奇怪了。

在这酒坊里遇到两个儒师,这已经很是凑巧了。而那个中年儒师对自己很有敌意,这也让人疑惑的很。但是更让人疑惑的是,之后的老儒师竟然说了很多,从他的言语中,苏破能感觉到,这是一种示好。

同样是学坊的儒师,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苏破颇为难以理解。

这时候,那黄袍锦衣青年却是笑着过来做了个躬,长声道:“苏兄果然坦荡,威武,为人更是刚正不阿,实在是我辈典范。”

苏破听着有些脸上有些发潮。

这说的是自己么?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那锦衣青年也有些脸红,似乎这等赞颂之词,说起来也是别口之极。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称颂一个小辈。但是,在他心中敏锐的察觉到,这少年人比他想象中的还不简单

那韩白文何等声名,在他对这少年明确表示出厌恶之情后,同为儒师的赵大先生却依旧向其示好,言语中颇为的赞赏,丝毫不顾及韩白文的存在,这很不对劲

尤其是刚刚,这少年几乎是指着韩白文的鼻子在骂老乌龟。那老为乌龟之言一出,他偷偷的看过赵大先生,赫然发现赵大先生将那鸡爪的骨头都啃断了,咽了进去。这力道之间的把握显示其心中可不是那么平静的。最起码,诸葛锦衣是从没见过赵大先生情绪如此波动过。

这白衫少年不光是诗文惊四座,这脾气更是暴躁的很,简直是一点就着,对于儒师这等大人物也是毫不客气。

难道他没有认出来?否则他怎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肯定是这样

这少年虽然有几个豪仆,但是行囊却是简陋得很,看其对待那铜市文长鸣的手段便知道家境肯定是落魄的很,居然对于文家的少爷也是斤两必诛,毫不留情,这怕是穷的狠了……

跟着赵大先生走

一瞬间诸葛锦衣便做出了决定。那韩白文虽然声名还在赵大先生之上,但资格可没有赵大先生老,在学坊中的地位也不见得会比赵大先生更高。再说他韩白文乃是晋西出身,与文家等晋西豪强藕断丝连的,乃是世交,自己诸葛家却是靠不上的。赵大先生才是自己的靠山,自然要相信他老人家的眼光。

故此,他满脸笑容的恭维了几句,但是怎么都感觉别扭,咳嗽了几声,还是大声说道:“这他**的太别扭了。苏兄,在下诸葛锦衣,那天你教训了文长鸣,做了我早就想做而不能为之事,真是叫人好生痛快也”

“呵呵,这个不敢当。”

苏破看到这个锦衣青年也是个爽快人,倒是心中颇为赞许。于是添了个座,一同边说便吃,到也其乐融融。

……

……

夜半。

万籁俱寂。

烟波府中,这片区域,那些酒肆青楼,在这几日都不敢开的太晚,在入夜之后便要打幌关门,否则打扰士子秀才们休息,那巡官可是要问罪的。

苏破所居之处,靠近南城,就在距离那厚重城墙不到半里之处。

这夜,苏破刚刚合上最后一本书,心中畅然,心道满腹诗文,这个难说,但是满肚子的书本,却是真的,不说悟了多少,最起码这死记硬背的手段,怕是没人比得上自己。到时候引经据典也能冲撞上一阵,吓上他人一大跳。

这些时日以来,没少辛苦,也觉得稍稍有些倦意了。这神魂上的疲惫,远比打熬身躯,修炼玄功更加的折磨人。

也该休息一下了,苏破想着,在蓝漓早就铺好的床铺上刚要躺下,却突然又坐了起来。

不对

远方,确切的说,是南方不知多远处,骤然传来奇异的元气波动。

虽然距离不知有多远,但骤然间传播到此处,在苏破敏锐的感应下,这细微的波动却是坚韧而强大。

剧烈的震荡一波接着一波,这是强者在对话

苏破一瞬间便做出了判断。这种震动,虽然没有神灵与玄霜龙一战强烈,但也堪称浩荡,显然就算是不如那龙与神灵的强大,但也不会弱上很多。

这种波动,层次极高,怕是唯有入神以上的修者才能感应得到,苏破猜测着。因为自己火麒麟等人显然对此一无所知。而自己的感觉到底有多敏锐,苏破也难以作出直观的衡量。

闪电般的将东西都收拾好,苏破轻轻一推门,人影一闪,便如一缕白烟般消失在这客栈的别院中。

……

……

烟波府,作为大晋五大名城之一,城墙厚重之极,虽然没有大周乌京那般恐怖,但也是苏破初乌京所仅见。

城墙之上,巡逻的官兵一队接着一队,在有规律的梆子声中,鱼贯而行。虽然是国泰安邦,但这城防却依然森严。

但是,这些官兵也只能防得住一般人,苏破一个闪身如狸猫般矫健,一掠即过。那十几丈的城墙丝毫不成障碍。

便是有官兵目光掠过,见到人影一闪,也多半以为自己眼花了。

越是往南行,那种剧烈的元气波动感便越发的强烈。

其中有一种波动,有些熟悉的感觉,苏破仔细想来,却是那儒家的浩然正气

看来,有学坊中的强者在此。

而另一股波动,随着距离的接近,苏破也察觉到,那是一种炙热的气息,是火系元力的震荡,灼烧。

在城外的田野中展动身法飞快急掠,融在迷迷夜色的静谧里,和浓黑的夜风一起流动,苏破心中既是兴奋又是畅快。只有在这极静极黑的夜里,自己一人这样坐着或是行着,心里才会宁静起来,感到很惬意。虽然,时时会有一种清冷的寂寞缠绕在身边,就象是挑在天上的那钩锐利的水银色的月亮。

大概奔出五十余里,在一片荒凉的田野中,苏破远远的望去,便发现了那一幕

一个红衣人,一头红发如火。明明很瘦,身材也不高大,但却给人一种极为剽悍的气息,那种感觉,苏破说不出来,若是硬要打个比方,那人便浑若人形野兽,每个毛孔中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而他的对手,却是令苏破一怔,这人却是个熟人,正是那诸葛锦衣口中的赵大先生

学坊的儒师

那头银发乌鬓的异相,那身上青色纹理的长袍,正是他修为深湛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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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朱雀之炎,抵碑林儒气

第二十章

朱雀之炎,抵碑林儒气

第二十章

朱雀之炎,抵碑林儒气

红发人身着黑色披风。

在淡月下,黑一块白一块的荒野中,那发红如火,那披风黑如……夜。

火红的焰光在红发人身体四周如虹彩般溅射着。那红发人手轻轻一挥,这些红色光点缓缓向前飘去。苏破心中有些不解,以这样的速度,只怕什么都无法击中。不过他俯下身子静静的观看着,明白下面一定还有变化。

果然,当这些红色光点飘到那赵大先生的面前,忽然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每一颗红色的光点都爆裂成无数细小的能量针芒。场面极为壮观,只见数以万计的如针尖般大小的火色针芒,将赵大先生完全笼罩进去。如烟似雾,这些能量针芒太细小,给人感觉就像春雨般似真似幻。

不过这是红色的雨,是要命的火雨

朗吟声里,学坊青袍儒师赵大先生却是面不改色,与他的吟声相合,他背后的背着的一张琴突然鸣响,发出呛然之声,在这静寂的冬野上,便如一曲激荡的乐章拉开序曲

琴声在深黑的夜色中划出数痕耀目的光亮,那不是音波,而是雪亮的轮刃

那些轮刃在赵大先生的身躯前后左右闪耀着,在空中急速盘旋着,带出咻咻尖锐的风声,转动之势甚是威猛凌厉,在这青衫儒师的身周,形成了一道光的屏障

火焰针芒如雨,攒刺而下,在这一刻,在苏破看来,就如一道光罩上长满了火红色的毫毛,就如一个巨大的白色刺猬身上长满了红色的豪针一般。

直听得半空中“铮”的一声清响,悠悠震动,在四下里远远传开——那万千火雨般的红色针芒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屏障所隔住,在半空之中爆出一蓬蓬闪光,便如烟花漫天绽放,色彩虽然只有火红的一种,但却丝毫没有单调之感。

就在此时,田野上突然刮起了大风,那赤红的光芒泼墨似的翻滚,在空气中跌宕。苏破正处在下风口,那焰光被风刮掠过来,一瞬间鼻息间尽是恶浊灼烈的气味,闻之欲呕。他心中一凛,这火芒当中竟然还有火毒。这红发人的手段确实阴毒得很。

不过那赵大先生却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声长吟,琴音做合,轮光如雪,在他的身躯之前,“轰”的一声,涌起冲天火光,照得四周通红。

“孤独火烈,你还是退去吧。烟波府春闱将开,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就在那漫天烟花中,赵大先生佝偻着身躯,慢慢走出,面上一片宁和,丝毫这方才的交手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这苍老的面容,还有那弯曲的身体,落在苏破眼中,却是更添了些许神秘之感。

学坊中的儒师,果然名不虚传

就是这样一个老者,也有这样奇妙的手段。

“赵公行者?”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春闱,竟然都惊动了你这样的“大人物”。”

红发人话音未落,在他身前,火焰如怒密奏,尖啸四起,仿佛有万千大军在田野里齐声呐喊。更增声威。

“凑巧而已。不过能在十几年后再见到孤独阁下,还是深感幸运,不虚此行啊。”

轻笑着,赵大先生面上的皱褶都展开了,便如一只看到小鸡的老狐狸一般模样。

“赵公行者,我可不想在这里见到你。”

红发人身上的暴虐之气更甚,随着他身周的火焰跳跃着,似乎正在极力的压抑着他的愤怒,但是这种火烈的灼热,含而未发,更是给人一种极度凶险之感。最起码,苏破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危险,虽然相隔甚远,这中极度的凶横气焰也不是对这他发出的。

“相请不如偶遇,还是见见的好。”

赵大先生一幅安然的作态,更令那红发人火气大涨。

“赵公行者,我来有要事,纵然你在这里,也莫要阻拦我,否则……”

听到那红发人强自压抑的火气,那身周的红色焰火灼烧如焚,赵大先生也是有些疑惑,目光一凝,他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响起:“孤独火烈,什么事让你这般的失态?甚至连学坊的规矩都不顾了?”

“哼,若是你唯一的亲弟弟被人杀死,你会安然无事,心平气和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中的怒火,那红发人的一头长发在劲风中个扬起,竟然比他身周的光焰更加鲜红夺目,就如一团不灭的血火

“不报此仇,我枉为孤独家人”

“你弟弟?你们黑山客在晋西虽然声名不扬,但是这大晋的真正豪强们哪个不知道你们的根底,岂会贸然动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大先生有些惊奇。这种惊奇显然是发自心底的。

黑山客?

苏破却是骤然一惊

原来这红发人竟然也是黑山客中人

似乎……

他在找寻杀死他弟弟的凶手。

一瞬间,苏破心中一冷,他隐隐的感觉到,这事,似乎跟他有关系了。

……

……

“孤独庆,我的弟弟,在天龙山被人杀害。我感到时,那人已经逃远了。不过……

他拿了我家的东西,却是无法彻底的消匿气息,虽然逃的很快,但还是被我觅到踪迹。”

“我自有手段能够感应到,那人就在烟波府中无论怎么说,我都要将他找出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红发人目光中似乎有火焰喷出,言语中的怨恨,甚至比他身周的火焰还有强烈得多。

苏破心中一冷。

如果这红发人真的找的是自己,那他是如何查寻到自己的踪迹?这一路跟的如此紧,还这般确凿的断言自己就身在烟波府中,难道是赵大山……

不过这一路上,能看出这赵大山虽然出身贼窝,但为人贪财怕死,却不似这般有魄力有胆识的。

……

……

“对于你家人之死,我深表同情。对于凶手所在,或许,你有秘法,可以确定这一点。我不能表示质疑。但是,学坊的规矩就是规矩,在大晋,无论是谁都不能打破。”

赵大先生此刻面色一凝,口中言语却是越发的铿锵有力:“烟波府为晋西文坛中心,也是大周名城枢纽。便不是春闱,也绝不能让你孤独火烈进入其中,妄开杀戒。”

“赵公行者,你真的非要阻拦我寻仇?”

“你真的要与我孤独家对抗?”

那红发人身周的火焰骤然间凝固了,然后慢慢的黯淡下去,似乎即将要熄灭。但是,赵大先生能够察觉到,这只是一种假象,黯淡只是为了更好的熊熊燃烧。这孤独火烈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出手之际,也必然会暴烈无比。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你孤独火烈真的想跟学坊对抗?”

赵大先生骤然暴喝一声,身上浩然之气冲天而起,其气如虹,其色如雪,冲天十丈,便如狼烟不息

这老匹夫真的要拼命了

红发人眼睛眨也不眨,暗暗的提气,口中低啸道:“赵大,别忘了我孤独烈火岛一系为学坊做出的牺牲。”

闻听此言,赵大先生那佝偻的身躯骤然拔的挺直,高声道:“你孤独一门,确为大晋立过功劳,那烈火岛一役,你们的兄长烈火神君大人陨落,却是让人为之嗟乎。但是,三十年前,你孤独一门为乱党诱骗,的确犯了弑上谋叛的大罪。本该举族连坐,流放北疆,后代子孙六百年未得赦免,但是也正是因为烈火神君大人奋起与东海那人一战,虽然身死不足抵消你一门之过,但学坊怜悯你等所受的苦楚,特许你孤独家可重返故土,更是随意挑选八百里膏腴沃地,休养生息,六百年内永无赋税。难可就是这样,你们还是不满足”

“黑山客在晋西独成一霸,掠夺杀戮东海行商,我学坊还没有跟你们算这笔账,你还有脸说什么功劳牺牲?就算是你家寂火大人来了,也不好意思说出这话来吧?”

“我家寂火大人来了,你赵大先生还敢跟他废话么?”

红发人更是恼恨,他红发立起,直指黑暗天穹,长声怒吼道:“我定要杀那人,阻我者,便是与孤独家为敌,与黑山客为敌”

“春闱之后,那人离了烟波府,我自不会理你。”

赵大先生一生长叹,朗声说道。

“春闱过后?哼哼,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气息越来越弱,怕是明天我都找不到踪迹,还说什么春闱之后更和谐,那人若是来应试的呢?他若是被选入学坊中,又该如何?”

红发人孤独火烈一声声质问着。

…….

…….

到了此刻,苏破已经可以确定了。

就是他

这红发人口中的“凶手”,就是他苏某人。

因为他已经自赵大山口中知晓,那为首的强盗,名字便是孤独庆,是黑山客的三当家。据他所言,这黑山客的大当家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而二当家曾经见到过一次,那次出手斩杀的入神境界的强者,乃是晋西一大宗师人物,但是据说在他们二当家手上,就是片刻便告灰飞烟灭,实力可惊可怖,这也是黑山客众人不敢有丝毫违背的原因。

看来,这红发人孤独火烈便是那死在自己手上的三当家的哥哥,也就是那神秘的二当家了。果然如赵大山所言,修为极高

“孤独火烈,若真是如此,那只能说时也命也,是你运气不好。一饮一啄,莫不天定。”

赵大先生长声叹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看你能否拦得住我”

红发人身周黯淡的光焰渐渐明亮了起来,向着他身躯聚合而来,便如烈火焚身一般,诡异之极。

赵大先生心中也是暗自凛然,这孤独火烈,火系元力到了这般境界,怕是已经成就元胎九道之元胎境了吧?

看他这般,能将火系元力凝聚到如此地步,或许距离头上三尺生神灵也为期不远了。

没想到,孤独家虽然自烈火岛之役后破落,竟然还有天才鹊起,上有寂火,下有这火烈,真是让人咂舌惊叹。

不过他心中却是更为的傲然,口中长吟道:“孤独火烈,只要你一日不成神灵,便过不了我这一关,还是罢手退去吧。”

那红发人闭口不言,目光中骤然有光芒如炙

…….

……..

“烈火焚城终不悔。”

红发人所立处是一片凸地,滚滚火光从那儿腾空而起。在赤红色的火焰灼烧下,那褐红色的土色干枯焦躁,摇摇环立,这火焰之城纵横六七十丈,高达十余丈,气势宏伟。

“哚咄咄”

傲啸一声,那火焰呼啸声随之而起,越是逼近赵大先生,那灼热的气味就越浓烈。这田野中的枯枝败叶被焚烧,浓烟夹涌,更是熏得人眼酸喉呛。

不过赵大先生身周有一层淡淡的光辉隔绝,浩然正气,不畏邪毒

他在火焰中傲然而立,一声长吟,背后琴声铿锵有声,不时的有光弦迸出,将这火焰切割开来,浑然不惧。

儒气长存

他一字一句,朗声呼喝着。

应这这诵声,这琴声,在极远处,那烟波府中的碑林之处,每一座石碑都有一丝黄色气息渗出,万千石碑,万千正气,汇聚成一道巨大的黄龙,无声无息,纷涌而来,这几十里竟然是一纵而过,汇聚到这赵大先生的身躯之上,将他的身躯如同镀上一层凝重的土黄色光辉。火光难入难侵。

浩然正气。只要有学坊之处,便有儒家之浩气长存

“朱雀振翅十三天”

心中一震,红发人又是一声长啸,骤然间,自他眉心弹射出一个鸡蛋大的赤红丹丸,在他的怒喝之下,电射而出,瞬息间便飞跃出百十丈远,来到赵大先生的身前

“朱雀……”

赵大先生面目一凝,仿似能滴出水来,背上琴弦连珠便的奏响,这一刻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急促但却分明的很,听在耳中,错落有致,如锦纶之音

“轰”的一声,地动天摇,火光冲舞,这田野上竟被炸开一个纵横各近六十丈的巨坑。浓烟滚滚,泥土灰尘弥漫。

“咳咳……来而不往非礼也”

铮然一声,在那漫天的火红尘埃中,随着琴音爆响,一道明亮的光芒便如下弦月,只有巴掌大小,一闪便来到了那红发人的面前。

那红发人似乎催发出这【烈火焚城,朱雀飞天】,耗费极大,这月光寒芒骤然来袭,他仓促之间,心中一寒,暗道这赵老匹夫果然没有虚言,自己不如神灵境界,竟然真个奈何不了他。

身上一振,毫光纷起,万千火雨横飞,最后凝成一线,轰击在那月光之上。

光焰炸开,红发人闷哼一声,身躯骤然一动,已然化为一缕烟般,向着远方遁去。

身后光焰尘埃落尽,赵大先生那佝偻的身躯显现出来,低低的咳嗽了几声,伸手一擦,掌上竟然有血丝缕缕。他定了定神,只觉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脸色极是难看,方才这红发人竟然能凝出朱雀之炎来,着实他的出乎意料,让这向来镇定自若的老人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不是将碑林之浩气激发出来,今天怕是要吃个大亏

“好厉害的孤独家人。这孤独火烈已然如此霸道强横,那寂火已经在十几年前便晋入神灵之境,也不知会恐怖到何种地步,或许,其天赋都可以与几位大人看齐了。”

他低声自语着。心道便是寂火也不敢触动学坊权威的。更何况他们的死敌乃是东海那人。

东海之主……

强悍如斯,纵然如寂火,也只能空悲叹吧。

…….

…….

孤独火烈身如一道流光便在田野上飞驰着,心中的愤懑难以言表。

孤独庆是他的亲弟弟,虽然为人性情暴虐,残忍好杀,但平素在他的庇护之下,何人敢撼动毫毛?

这次接了那个狗屁委托,明明是举手之劳,但却出了这天大的差错,竟然惹来杀身之祸。

他心中悲痛之极,更着急孤独家的那朱雀图录。

孤独庆为人天赋虽然不错,但在孤独家人中,别说跟寂火相比,就是跟他比,也差的太远。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将那半卷图录放在孤独庆身上,让他日夜感应那上古神鸟之灵气,或许总有一日,能开窍进入入神境。

但是这一次,不但人死,东西也丢了。

若不是他对于那图卷熟悉之极,而且每次催动朱雀之法,都能感应到那图录的一丝气息,早就跟丢了。

但是眼下,却受阻于这烟波府。

赵公行者,这老匹夫,竟然一点都不顾及孤独家的面子

他心中恼恨,但经过刚才一战也明白了,那赵公行者果然不愧为学坊强者,神灵之下,或许无敌。

虽然,他是借助了烟波府那碑林之力。而且那琴定然也有古怪。

不行,一定要将那人捉住

他紧咬牙关,心道若真的不行,便只有唤寂火出关了。

纵然耽搁了修行,但也绝不能让那图录遗失。

……

…….

苏破紧紧的盯着那正在远遁的红发人身影。

这人心中对于杀死他弟弟的凶手是如此痛恨,最让人震惊的是,他居然还能找到自己的踪迹,竟然不远万里追逐到了这烟波府。

想到这里,苏破心中凛然,这跗骨之蛆一定要除掉

…….

…….

5000字章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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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一剑如虹,破火元宗师

那红发人狂飙而去,赵大先生犹自凝望着远去的那一抹流红如火,低声细语。三五中文网

,寂火天人,我已经给足你面子,希望你能明白学坊这片苦心才好。这孤独火烈只是薄加惩戒,虽然受了点伤,但对于修为来说也无关痛痒。

在这晋西之地,除了学坊中人,想来也无人能阻住他了。如此处置,已经足可以对得起你烈火一脉。”

凝立片刻,赵大先生才低声咳嗽了几声,身形一动,便似缓实疾,每踏出一步,都能行出十余丈,这种手段,几近于缩地成寸!

从远处望去,那红发人的速度并不很快,但现在相距不过几百丈,才看得出他的真正速度。那简直比最神骏的快马还要快上一倍有余!

苏破有些惊讶,心道这等速度,恐怕就是军方调动弓弩手来,谁也射不中的他。这般想着,苏破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眨,那红发人却已擦着林梢一闪而过。

一阵疾风从迎面呼啸而来,再看时,那红发人已划了个弧线,又距自己有数百丈之遥了。

元胎九道,苏破修到了引灵之境,其上还有入神,元胎,两大境界。

入神的境界,苏破曾经猜度过,而且也曾经与这样境界的修者交过手,心中多少还是有约摸的。在他看来,入神境界,便是自己在进入那龙族墓地之前,也堪有一战之力。

而无论是这红发人,或是那赵大先生,所展现出来的战力,都要比入神境界强天的太多了!

但是他们绝不是神灵!

所以……

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两人都是元胎九道大咸的强人。

最接近于神灵修者的人。

是以,他们挥手之间才有如此浩大的威能。

除去必杀的理由,这隐隐间也勾动了苏破的好胜心。自己如今,到底算哪一层次的修者?苏破也难以自度,是以心中颇有些与这元胎天成修者一较短长之意。

不过在目睹这两人交锋之后,苏破却是多少有些估量。

自身的力量,肉身的强度,纵然是与一般的神灵修者相比,也绝不会逊色,甚至还犹有过之。但是,真的要折算成战力,那并非如此。

这种比较,就好比一个擅长舞刀弄在近战的勇士,与一个可以吐气成冰,挥洒符定,举手便可以召出浩然天地元力如山的术法道士交锋……若是近身,便有些许制胜的机会,但若是拉开距离,想要获胜,机会便渺茫了。

当然,这也只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正所谓世事无绝对,就如苏破能斩杀那强悍绝伦的金衣剑客,便是一场意外。

面对神灵,苏破或许会遴而远之,但是眼下要面对的,不过是元胎强者,跟他一样,不能御天地元气,凌空遁行。既然这样,那就少了很多顾忌。

元胎境界的强者么……

现在离那交战之地已经很远了,想来不会在惊动那赵天先生了。

念此,苏破心中战意如焚!

那红发人飞掠而去,片刻间便已经奔出近百里路,前方已经来到一片山岭。

晋西多丘陵,多山峦,亦多森林。

黑漆漆,在淡月下在风中便如无数魔影在嗬嗬的尖啸着,让夜行人胆寒心惊。

不过,此刻令红发人心惊的,不是那黑色的林,幽暗的山,而是他身后那若有若无的一股杀气!

直到此刻,那股杀气骤然间凝如实质,如针芒攒刺脊背,才令他发觉这突如其来的威胁。

他心惊之余,更是恼怒异常。在这大晋之西,除了在这素有文府之称的烟波府,会遇到学坊的那些老顽固们,还有何人敢这般挑衅?

一头扎进那黝黑的山岭间,他骤然凝住身形,扭头,怒视着身后那紧缀不舍的家伙。

红发如火,比火更艳,这一刻,他决心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这个不知死活的追踪者身上。

他回转身来,入眼处,一个白衫少年也将脚步减缓下来,正面朝着他,无丝毫慌乱之意,那脸上还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这令他在不悦的同时,还有一丝悸然,但更多的是愤怒。www.65txt.com

因为他在这少年的身上,感应到的气息,仅仅是气动的元气波动!

一个初入先天的少年?

他很想揉揉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自已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因为刚刚的一战而疲惫,感应出了岔子。但是他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那元气的波动,就摆在那里,微弱而黯淡。这少年的年龄也摆在那里,青涩而稚嫩。

这张脸孔,即使有成熟的灵魂藏在里面嘲讽着,漠视着这外界的一切,也改变不了这少年的本质。

当然,苏破从来都没有想改变什么。如果年龄上的青涩可以让敌人轻视或者忽略自己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他乐不得如此。

在愤怒的同时,红发人有些惊疑不定,这少年不过先天气动境界,他如何跟得上自己的?那股子凌厉无匹,一现即没的杀气从何而来?

,小子,你是哪家的毛孩子,跟随某家作甚?”

阴冷而沙哑的声音在林间骤然响起,便如恶魔在呼啸,将这月下的幽暗,衬的更加阴森寂静。

“我是来……通告你一个秘密的。”

那少年张口便令红发人一震,他目光一凝,越发的凌厉,“你是什么人,怎么……来的?”

苏破轻笑了一声,经过刚刚的追逐,他已经确认,自己若是全力奔行,速度还是要胜过这红发人一筹的。不过他心中此刻也是有些惊讶。元胎九道天成的修者,原来肉身也是如此强悍,显然那天地元气的淬炼,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卓有成效。

看来当日能斩杀那金衣人,实在是幸运之极。

心念如电,苏破口中却是朗声说道:“我只是一个学子,栖身于烟波府中,听闻阁下丧弟,特来吊祭,望阁下节哀顺变,勿要太过悲伤。”

“咦……”

红发人面色一冷,心中已经了然,自己与赵天先生一战中的言语,竞然都被这少年听闻,而自已两人竟然无丝毫察觉!

他目光一转,沉声道:“少年人,你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嗯,还有个秘密……”白衫少年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秘密?”红发人凝声问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不管这少年有什么古怪,他决定,下一刻都要将其击杀!

“嗯,我知道是谁杀死了你弟弟。”苏破平静的说着。

“啊……是谁!他是谁!!!”便如土炮轰鸣,振聋发聩,红发人双眸中一片火红,周身腾出熊熊之焰光,便如地狱之火焰魔神一般狰狞。

万里奔波,所求为何?

这少年竟然一语惊人,道破他所求。

“那个人,好像……就是我。”

苏破双眸骤然一凝,似有星芒闪烁,他双足猛然发力,脚下那几丈宽的一块平坦山石,咯嘣一声,已然尽裂!

如箭矢,如流芒,在红发人的眼中,这暴起的少年便如一道白色的长虹,就在那话音渺渺间,已经逼近到了他的面前十丈处!

而他,刚刚从那震惊中醒转过来!

就是这个少年,杀死了自己的弟弟?

他双目如火,在暗夜中便如两点火烛般耀眼,而心中的愤怒比这火焰更甚。

这少年巴巴的赶上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个?难道他是自己寻死?看他这架势,怕是想让自己死吧。

虽然愤怒已经到了极致,但红发人心中却冷静了下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白衫少年口齿渚晰,显然不是傻子,那他所来必然是有所把握了。

就看他这来势,也绝非气动境界能达成万一!

这是什么手段?

眼见苏破如出膛炮弹一般的射来,红发人一声低啸,周身火焰暴涨,整个人便如一支光灿灿的明烛,将这寂静山林都映得通明!

“天光明斩!”

左手一挥,便自掌心中现出一火焰长刀,七尺余长,其色宣白,便如灼灼日光,正天光明。

“天光明焰!”

右手一扬,一道金黄色的火焰自五指中闪现,一瞬间便如花朵如火烛如流动的黄金,娇艳盛开。

“健炽花雨断人魂!”

长刀骤然斩击在那金色光焰花朵之上,绽放出千万道殉烂光芒。

一瞬间,红发人连续施展出惊人手段,光焰所指,皆是那白衫少年!

虽然已经臻至元胎夫成,但是红发人孤独火烈可不是无脑之人,眼见这白衫少年一跃之势如惊雷般震撼,如饿虎般咆哮,他便知自己这一刻在形势上已经处在了劣势。这少年出言动扰自己心神,便为的是近身,想必有更加倾力的后手跟着。

那言语无论是真假,如此挑衅自己,这都是场死战。

虽然到现在,红发人孤独火烈也不相信这少年真的有实力能搏杀自己。

十七八岁的少年,就算他并非气动的修为,但是再厉害,又如何能与元胎天成的宗师强者对垒?

学坊中的天才,在二十岁到达入神境界的也有,或许在天天的机缘下,还能更进一步,但是,想要跟自己这样的,元胎臻至天成的修者相比,还是要差的太多,简直是……萤火与巨烛的差距。

不过,红发人还是手段尽出。

这少年来势太过惊人,他的死活,暂时也无法考虑了。虽然想留下活口仔细问询。

举手间,“嗖嗖”连声,数以千计的火焰之光如流星似的穿过黑暗、穿过这林间的浓雾,擦起万千道火光。

夫光明斩,天光明焰,这两大杀招,一挥之间化为儡炽花雨断人魂。浑然天成,一挥而就。

红发人这一刻也不禁为自己对于火系元力的掌控精妙而自傲。

寂火……

想必他纵然比自己做的更好,也强不到哪里去吧。

甚至这一刻,他有些黯然。如此杀招,用来对付这区区一个少年,是不是天材小用,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便动用出来,因为他的直觉。元胎境界的感应能力,已经不是简单可以用金风未动蝉先觉,这种低级的境界可以形容了,那种感应玄之又玄,简单来说,他自这少年一跃来袭中,感应到了一种强烈的危险。

这就是他不敢留手的原因所在。

十丈距离有多远?

对于肉身巅峰武者来说,不过是一瞬间间的事。

对于先天夫成的修者,也只是弹指一挥间便可以到达。

若是元胎大成的巅峰修者,那只需要……眨眼!

一眨眼之间已经足够红发人做很多事情了。

他可以施展天光明焰大光明斩然后将两者合一,以儡炽花雨断人魂来将前方尽数笼罩,那无匹的穿透力,将会在一眨眼的时间之内将这白衫少年打成筛子,灼烧成灰烬。

但是……

苏破比眨眼还快!

就在那健炽花雨断人魂的万千落英般绚烂的火焰刚刚成形,刚刚绽放之时,苏破蓦地,掌中有银球乍现内敛的银光在万千光点的照耀下,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然后骤然弹起……在凛冽如虹!

一定破星雨!

银芒催落英!

夕光寒,将那炙热如潮的漫天星辰落英中,斩开一条杀路!”

轰轰!”四周怒飙狂卷,火浪冲天,整片山岭仿佛顷刻间爆炸崩塌了。

那健炽花雨断人魂漫天落英,每一点焰光落在山石上,都瞬间将那山石炸裂,将那坚硬的花岗岩碎成数十块。如果放慢动作,可以看出那碎裂的石片上面分布着无数如针尖般大小的小孔。而这些碎块,也变得疏松至极,只需轻轻一掰,甚至被风一吹,便裂成更加细微的几块。从断面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针尖大的小孔贯穿了这些碎石,直至将其灼烧成灰烬。

一点光焰便能炸开诺天的沟壑,这么多光焰加在一起,威力更是恐怖得难以形容。

那银色剑光便在这落英般绚烂的焰光中穿行,触目所及,姹紫嫣红。烈焰喷涌,掀卷气铺天盖地的气浪,像雪崩,像河决,摧枯拉朽般,银芒所向披靡。

见到那银色剑器,孤独火烈目光一凝,中有骇然之色

,金无咎?是金子锐的【凰牙】?”

……

……

连绵的山岭就像是纸糊的泥捏,一层接着一层地迸炸坍塌,尘土滚滚。巨石呼啸如陨星,纵横乱舞。

到处都是飞旋着的碎石断木,在空中燃烧着,轰鸣着。

到处都是野兽凄厉痛苦的惨叫。也不知有多少生灵被倾轧山中,烧成灰烬。

眨眼之间,这几里方圆的崇山峻岭,就变成了腥风血雨的无边地狱。热浪灼人,火光滚滚。甚至方圆几十里内的鸟兽惊嘶悲鸣,纷纷盘旋不前。

飓风怒啸,远处哨壁上火星四溅,冲爆起道道火光,和着那轰隆不绝的雷声,仿佛是随时要坍塌陷落。

一剑突进,狂暴无伦。

苏破耳边轰鸣如雷,震耳欲聋。倘若不是身体坚韧如钢,体内的天地元力应激相感,形成强沛无比的护体真气,早就被这浩然天力撞成了肉泥,被那飞溅的灼热烤熟口虽然如此,还是被震得口中腥甜狂涌,五脏六腑仿佛全都移了位。

好厉害的火系元力!

好厉害的元胎强人!

一瞬间,苏破对于这红发人孤独火烈的力量,评级再度上调。他此刻已经明白了,这人真的或许距离那神灵之境界仅差一步之遥!

不过……

骤然神灵,此刻也唯有陨落!

夕光一抖,沿着玄奥的轨迹,银芒呈弧线展开,一朵偌夫的在花绽开,花分五瓣,栩栩如生,美丽的让人陶醉。

但是这美丽中,每一瓣花瓣都内敛着杀机。

那杀机森然,便如凛冽的霜雪灌入人的脖颈,让人一瞬间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真的是【凰牙】!,你是金无咎的什么人?!!”

红发人一声天吼,面对这森然杀意无匹的夕花,猛然推出一掌,一个磨盘夫的手掌,透着鲜红的火色,轰然击出。他无暇寻找破绽……更来不及抵挡闪避,只能将所以的灵力都附着全身,来抵抗那激反之力,在剧烈的爆鸣声中,身躯如落叶飘萍,跌宕东西。

混乱中,背上又遭漫天落石燃木接连撞中,喷出几口鲜血,火人似的朝下疾速坠落。

天旋地转”,砰砰”连声,仿佛撞碎了什么坚岩天石,又冲折了藤萝树枝,然后一头砸在石壁上,眼前金星乱冒,终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他奇怪的,心中想着的却是:金无咎的i凰牙”定在人在,夕去人亡。怎么会出现在这少年手上?难道他……已经陨落了?

这成为了他此生最后的一个谜团。

剧烈的喘息着。

苏破站在这红发人残破的身躯前,心中极为的畅快。

这一战,乃是正面对敌,没有一丝一毫的取巧。

至于那以言语撼动对方心神,在苏破看来乃是再正常不过,那是实力的一部分,根本算不得取巧。

拼命还分神?那只能说明心理素质太差劲,死了也不冤。

突然间,苏破似乎明白自己为何会被这红发人万里追踪,无法摆脆了。

因为他感应到了一种奇妙的气息。

……

宇章节到。

第二十二章 儒师震惊,有无名之镜

第二十二章

儒师震惊,有无名之镜

山岭破碎,林木倾摧,点点焰火渐燃渐熄,火系的元力渐渐消散。

从那红发人身上,苏破感应到的气息,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如自己似乎曾经感受过这种气息一般。他心中一振,或许这就是这红发孤独火烈能万里追踪自己不失的缘由所在。

就在这时候,苏破突然感觉到远方有淡淡的元气波动,便如在一个渐渐平静的水面投入细小的石子,激起轻柔而细密的涟漪一般。

有人来了

苏破对于天地元力的感应已经到了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元胎九道之引灵境界不算什么。但造化九转玄功六式成就,对于身躯的改造却是无法衡量的。但其中最让他感知得到突飞猛进的,却是那食龙鲟的内丹。那上古便存在的异种能在年幼之时便躲开大能的追寻,靠的便是这种精妙细微的感应能力。甚至可以在千里之外便察觉到元力的波动。当然,这集中了食龙鲟生物精华的内丹,并不能将这种奇异的能力都移至到苏破的身上,但是被神魂汲取的几成,便已经足够令苏破可以查知百里,甚至几近二百里之内的天地元气波动。

而且,这种波动的频率,足够让他做出判断。是强还是弱

眼下,在烟波府与这山麓丘陵间,六十里处,便有三四处元力波动的源头。这些人,都很强大

在苏破看来,甚至都不比那赵大先生逊色多少,其中一处,虽然尤为细微而轻柔,但是却给苏破带来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这是在面对赵大先生与红发人一战时,所未曾体验过的。

于是,苏破手脚极为麻利的将那红发人身上的包裹衣物盘查了一番,一掠而去,其势之疾,犹胜飞鸟

…….

…….

山谷内峭壁夹立,大雾弥漫,十步开外什么也瞧不见。

三青衣文士似御风而行般,脚尖在草丛,或山石,或松软的土丘,轻轻的一点,便行出十余丈,身姿都是极为的飘逸。

见到这林间的残破景象,三人面色一片凝重。

这是……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除了这孤独家的孤独火烈,还有强人在此?

这等场面,分明便是实力相当的宗师级修者恶斗后的痕迹。

“难道那孤独火烈发疯了么?”

一个看面相四十多岁的青衣文士低语着。苏破在此地定然会发现,这三人都是他见过的。

春闱的主考官,还有赵大先生,以及那晋西名士韩白文。

这场距离烟波府百里开外的剧烈元力动荡,竟然惊动了学坊三大儒师齐至。这等阵容,便是神灵修者也不能等闲视之。

“赵师,您不是将他刺激的神经错乱发疯了吧?否则怎会如此肆虐。”那主考官看年岁还没有赵大先生苍老,但无论是赵大先生,还是那面目古板的韩白文,都是颇为的尊重。

听到他这调侃,赵大先生脸上的皱褶越发的密集,一声苦笑道:“这孤独火烈,声名不是很显赫,论资质纵然不比孤独家的寂火,但也差不了太多。没想到烈火岛孤独一系,自烈火神君之后,竟然又出了两个奇才”

“这般厉害?”

听到赵大先生此言,那主考官与韩白文都是面色越发的凝重,露出惊讶之色。

“正是单论修为,我不过比他痴长了几岁,对元气的领悟更加细微些罢了,但是这孤独火烈可是比我老赵年轻太多了,那烈火岛的绝学朱雀之火,也略见皮毛,若不是我吟儒者长歌,借了学府万千碑林之浩气,想要将他逼退就不是这般容易了,怕是要赔上我这几根老骨头不可。”

赵大先生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的一点都不轻松,显然犹有后悸。

“那……那他岂不是…….距离出神也只有一线了?”

韩白文一声惊呼。他修为不过刚刚步入元胎境界,比之这在元胎九道大成之上浸yin多年的赵大先生,还是差了一些的。虽然年龄上小了四五十岁,但是他可不敢确定,在五十年后也能达到这赵大先生的境界。故此,对于那孤独家的强者修为之深,更是感到震惊。

“也并非如此。据我估量,他应该也是进入元胎大成没多久,不过他烈火岛一系的火元之力霸道诡异,还有朱雀一脉技法流传,故此战力仅在神灵之下,纵然一般的元胎大成修者,也难是他的对手”

赵大先生飞驰当中,略一思量,便给出自己的结论。

“神灵之下最强者之一?”

那主考官眉头一蹙,心中颇为惊骇。赵大先生单论战力,或许因为年纪太大,肉身的承载之力已经衰退,已经不能算是宗师修者中最顶尖的了,但是他的见识绝对是顶尖的,不容质疑的

他既然如此说了,那就足以说明,若是在没有外力的加持下,赵大先生并非那孤独火烈的敌手,或许本次学坊来人中,只有自己才能战胜他

看来,赵大先生今夜轮值,本以为无惊无险。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样的狠角色。

不过话说回来,宗师强者,这东元大洲虽然数量不少,但放在这苍茫大陆上,若不是在学坊当中,想要撞见一个都难。

这样的人物,赵大先生也仅仅是将其逼退而已。那他如此催发元力,弄出这般大的声势,又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冲着学坊示威?

绝非如此。

唯有遇敌剧斗才能解释的通。而这雁峰山距离烟波府不过百多里,山上不过一些寻常的野兽罢了,根本就没有妖兽之属。再者说,这宗师级修者,何惧一般的妖兽

如此一来,三人面色更加的沉霭,谨慎。一路循着那破坏最严重的地方寻去,不一刻,便来到一处巨大的深坑沟壑前,一瞬间,赵大先生的目光便呆住了

因为他看见一具残破的身躯,就这般的横在那沟壑中,那头上的火红如此的扎眼

“孤独火烈”

他失声惊呼

听到这惊呼,韩白文与那主考官也是一脸的惊骇,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那在万人之前不动声色,如大海深,如山岳高的风仪,瞬间便飞得无影无踪了。

“真的是他…….”

“赵师,您没看错?”

也由不得这两人不震惊。赵大先生口中的神灵之下最强者之一,竟然就这般的横尸于这山野中

最狼狈的是,好像还被搜刮过,身上的行囊一空

这可是宗师级的修者啊

一瞬间,包括那主考官在内,三人心中颇有岌岌焉。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伤。

“这……这怎么可能?”

赵大先生喃喃低语着,那苍老的声音中充满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情绪。

他刚刚还在称颂此人的天赋,修为,便是他自己也是借用了外力才将此人迫退,自身还受了些反噬。但是仅仅片刻间,这奇才便横尸与此

“莫非是哪个神灵……”

韩白文身子一凛,诺诺的说道。

“应该不会……”

那主考官目光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虽然内心犹自翻滚如潮。

他沉声说道:“我带了祈天盘出来。这烟波府三千两之内,绝无神灵大能驾临。再说,这大晋神灵,除了我学坊中人,剩下的也多与我学坊有关联,岂会不知这孤独家与学坊的牵连,怎会如此不知深浅。”

“那就是说……杀人的是……也是宗师?”

韩白文惊呼道。

“十有八九。”

赵大先生也缓和过来。心中的惊骇渐渐消散。此事对于他内心的冲击才是最大的。因为这韩白文与白太霄两人,都没有亲身战过这孤独火烈,难以想象其人的火元之力有多精湛。而他身体力行,自然明白,能斩杀这孤独火烈的人,该有多恐怖

如孤独火烈这样的宗师修者,战力仅在神灵之下。若是一般不以攻击力见长的神灵,怕都奈何他不得,能胜也要付出代价,无法阻止他逃亡。

而与自己一战之后,仅仅不过半个时辰,这神灵之下近乎无敌的火系宗师便陨落了。

这是何其愚昧所思

…….

…….

“或许……事情并非你我想象这样。”

那主考官突然朗声说道,声音依旧浑厚凝重,如洪钟大吕。

“孤独家的黑山客,虽然也算是小打小闹,我们学坊懒得理会他们。但是也难免不会惹上敌人。所谓千虑都难免一失,他们虽然不会惹那些豪情世家以及神灵宗师有瓜葛的,但也难免出错。我想,这应该是祸事之源吧。”

他抬起头继续道:“等回去差人去晋西牧野一带调查,看看黑山客最近有什么活动,或许可以摸到一点脉络。”

赵大先生与韩白文深以为然。

三人游走一番,再次来到这孤独火烈的尸首面前,青衣主考官低头仔细观察片刻,说道:“那是后事,从眼前诸般痕迹看来……”

“这是一场追袭”

“我怀疑,赵师与孤独火烈交手之时,此人便窥伺在旁,待到孤独火烈被赵师击退,他便潜伏于后……”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抬头环视,三人都是心中一惊。

尤其是赵大先生,后脊骨都凉飕飕的,满是寒意。

这种感觉,自打他进入元胎境界便从来没有过

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主考官白太霄言外之意。

幸好此人要对付的是这孤独家的宗师强人,若他的目标是赵大先生……

“如果他的目标是我,我这把老骨头绝对不会比这孤独火烈更硬。”

赵大先生自嘲的低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

事实也是如此。那学府碑林之力,借了一次,已经是满溢自伤,若是被人伏击,必定凶多吉少。

“你们看,他应该是在这里追上这孤独火烈,两人在此地交锋。”

片刻间,三人便找到了那始战之处,也见到了那被苏破一脚踏得寸寸断裂的花岗巨岩

感受着这地方的元气波动,三人越发的目瞪口呆。韩白文还只是有些惊异,而那主考官与赵大先生却是面沉如水,比这暗夜的幽林更深。因为他们在这巨岩的碎石中,竟然没有查知到元力的波动

也就是说,那潜伏者这暴起的一击,竟然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一种元力

“难道单凭肉身之力,也可以做到这一步么?”

良久,赵大先生有些无法置信的低语着。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肉身经过天地元气的不断淬炼,已经足够强大了。但是,若不借助元力之威,想要将这坚若精钢的五丈花岗岩,击的如此粉碎,那是万万不能的

人力有时穷,说的便是如此。

但是眼前的事实,足以颠覆他们的认知。斩杀孤独火烈之人,竟然单单靠着肉身之力,便已经有如此浩然之威

这简直……

这简直是鬼怪一般的伟力

或许只有那些大妖巨魔们,才有这样强悍的躯壳

……

……

余下的经过,他们也无法完全猜度出。只知道,这一战的时间极为的短促。快到……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刻

因为从感知元气的动荡,到元气的平静,很快,很快。

故此,在学坊三儒师的估算下,这人就算是暴起突袭,实力也绝对在那孤独火烈之上

这样的人物,潜伏在黑暗中……

三人纵然是见过世面,经过杀戮,也不禁有些寒意。

“孤独家的事,我等还是尽快通告学坊,看看是否要报与太玄洞。”

主考官白太霄凛声说道。

赵大先生低叹一声道:“只能如此。”

孤独火烈在被学坊阻拦之后,曝尸荒野,学坊现在看来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若是孤独家势力平平也就罢了,但是,任何一个拥有神灵修者的家族,都不可轻视,更别说那烈火岛一系与学坊的瓜葛,而且那寂火也绝非寻常神灵修者

出了这等事,学坊多少都要给他个交代的。

……

……

苏破回到客栈别院的客房中,心中的沸腾之意还没有完全消散。他不知道那三股元力波动的源头已经到了那“案发现场”。而且将那一战的脉络经过都猜度的差不多,唯有目标难以确定而已。他心中此刻只有极度的兴奋。

宗师强者,还不是被自己斩杀

到了这一步,苏破才有些安全感,虽然这种感觉只是淡淡的,但也让他心中安定了许多。

若果宗师实力如此,那么自己完全可以战而胜之,甚至无需什么太大的消耗。

至于神灵,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也可以做到这点。

因为苏破知道,自己还年轻。虽然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困难摆在面前,让他看不到前路,但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没有路,披荆斩棘,开出一条也就是了。

正所谓后世一个文豪说的,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如今自己要做的,便是将断了的路接上。

苏破平静了下心态,将收获取出盘点。

一个缠着腰间的锦囊,里面有几个瓶罐,还有妖灵石几块,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除了这些,最让苏破重视的,便是自那红发人怀中摸出的一面镜子。

暗铜色,有些发黑,内凹,遍布斑点锈迹,直径不到一尺,明明极薄,但却给人以极为厚重沉稳的感觉。

“这是法器”

恰在此时,冲虚老鬼的声音突兀的冒了出来。现在刚好到了他每天几个时辰放风的时间。

“啥法器?”

苏破挠了挠头,他鼓弄了半天,也没搞清楚这玩意的作用,只是觉得,这红发人能将这东西如此慎重的藏在胸口,显然是极为的珍视。而且,自己一剑五瓣莲花击出,却没有将这镜子毁掉,显然此物的材质不在那【凰牙】之下。

“法器有灵,便可以称为法宝。这面镜子,似乎是什么法宝的部件……”探查了一会,冲虚老鬼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法器也好,法宝也好,问题是,这玩意要怎么用啊?”苏破心中颇为郁闷,难道要将它当做护心镜来使用?

“先滴血吧。”冲虚指导道:“人品高洁如我,岂会不知道这破烂玩意的用途?不过隔了好多年,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从这老鬼装腔作势的言语中听到的分明是硬撑。“这玩意也是法器甚至法宝?怎么都看不见法阵啊?”苏破生疑道。

“上古的宝物从外面是看不到法阵的,符修的炼器手法有别于普通的铸师,他们有一种特殊的内刻之法,能够在炼制宝物的时候,将法阵篆刻在器物的材质之中。因为法阵在里面,所以此类的宝物不可能像寻常法器那样,靠研究法阵来确定物品的用途,想要确定一件宝物的用途,就只有一种办法,那便是成为它的拥有者。”

在冲虚老鬼的指点下,将信将疑的苏破咬破食指在镜面上画了一个符咒,心道上次集市寻宝也是如此。如果每次拿到这类的东西,都要如此勘察,那不是大出血么?要是每个月都要来上这么几次,那可就郁闷了……

似乎察觉到苏破的郁闷,冲虚老鬼火上浇油的说道:“法器多有成套的,就算最普通的,那天纲阵旗有三十六面,大衍秘剑有四十九口。最没有用处的就是挪移阵石,偏偏它的数量最多,每一套都有整整七十二块。日后若是找到密藏,你要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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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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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

第二十三章

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

苏破听言,一头汗。

这还不算什么……

冲虚老鬼似乎是对于苏破刚刚的质疑很是不满,悠然说道:“有一种法宝叫乾坤破法大灭神针,总共由三万六千根针组成,聚合之后,其形据说便是类似于铜镜一样的东西……我看这个镜子就有点像,据说那东西要每一根针都要滴血认主一次的……”

苏破刺血画符的手顿时一颤,如果每一根都要认主的话,三万六千根……

那自己肯定会失血而死

不过听到冲虚子嘿嘿的阴笑声,苏破也知道是这老鬼在吓唬他。

虽然郁闷,却仍旧要做,苏破一口气喷在镜面之上。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便多了一些东西,那正是镜子的用法。

“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

不知不觉间,苏破便默念出来这面铜镜的名字,似乎很奇妙的,脑中便有了这器物的名称。

苏破有些奇怪,明明冲虚子说这东西只是法器,或者是某种法宝的部件,但是,这东西似乎隐隐然有些奇异之处,那便是,它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灵性

否则,自己如何能在滴血画符之后,便有种顺畅的沟通感,能够知晓它的名字与用法。

由此可见,这东西多半便是什么法宝的部件了。

苏破好奇心起,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便发现在这镜子的边缘果然有个孔洞卡口,很微小,若不是在冲虚子的提醒下有心去查看,是断难发现的。

见到这玩意的用法,苏破刚才的愁眉苦脸,转眼间就喜笑颜开,甚至可以称得上欣喜若狂。

大小数战,所有的战利品中,除了那【凰牙】剑,这面镜子,绝对是他得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之一。

等到认主之后,镜面之上顿时浮现出无数星辰的图案,镜盘的周边还多了八个光点,这八个光点颜色各不相同,从淡金到浅黄到深紫,由浅至深,不过这些光点都有共同之处,那便是,他们发出的光芒始终指着同一点方向。

……

……

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这名字既然是和火有联系,那这法器的用途也自明了,那便是炼火。

按照那些进入到他脑子里面的记录,苏破知道这件东西颇为奇异,居然能够炼丹,炼器,铸造刀兵。

严格的说,这东西应该是很古老的一件物事了。据冲虚子言,在很久以前,或许这东西是一件法宝的某个部件,而那法宝或许是攻击的器物,但是现在,这面镜子也就能喷喷火焰而已

那八个光点,便是蕴藏八种火焰的源头。

无论是炼器还是炼丹,徉或是铸造刀兵,针对不同的材料,所需要的火焰也是不同的。

这种精细入微的道理,只有那些大匠级别的人物才能真正的体会。

说到这里,苏破不禁想到了那刀王杨公忘。

他也是当世大匠级别的铸造者,似乎他那杨公园里,便有很多种炉,很多种引火辅助的材料,想必这个道理他也是知晓的。

在冲虚子的解说中,苏破粗浅的了解到,无论是远古还是当世,或是那更远星辰间的万千世界,或者是那飘渺不可知的三十三天,或者是那深藏于幽冥处的深渊,天地宇宙洪荒,万物之根本便是阴阳五行,阴阳,两气,五行根源……

万物皆有本性。

炼丹,根据材料的五行性质不同,所需要的火焰也是各不相同的。

便以水火两元力为例子来说,在上古,便有七大真水,七大真火。

七大真火:南明离火,三味真火,太阳真火,地心真火,玄冥真火,星辰真火,太阴真火。

这七种火焰,也是火系神灵的最强本命真火,不过,在冲虚子万年生命长河中,也没有听闻有几人能彻底的掌控这七大真火当中的任何一种,将其融入元神当中。

七大真水是,太玄真水,黄泉忘情水,冰魄真水,地煞真水,幽冥黑水,天河弱水,玄阴净水。

与七大真火相同,这七大真水也是天地之间罕见的先天灵水,便是在上古也是罕见之极,每一问世,便会掀起腥风血雨。便是被人得到,也未必便是掌控融入元神,是福是祸难料。

苏破心中豁然大开,便似进入了一个新天地。

从这冲虚子口中,他才知道,原来这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神奇。

这七水七火,不过是概称而已。这世间也不见得便没有比这些水火更强的灵物。

由此引申,那金,木,土,也是一般。

……

……

这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便如苏破那不知名的黑铁环一般,中间藏有奇妙空间,那八个光点便是八种火引。

当然,这八种火焰,绝对不是那所谓的七大真火。不过是这镜子的不知哪一任主人所采集的地火。不过这八种地火也是各不相同的,各有各的奇妙。

如那金色的,便是某些海岛中山石裂缝中所燃烧的金石雷炎,这种地火,往往只在子午时分自地下**而出,时间仅有半个时辰,而且火焰极为猛烈,寻常修者甚至都难以靠近,更别说利用采集了。

那红色的,便是深渊魔火,是幽冥深渊的特产,在如今深渊断裂封锁之下,更是难得。

这八种地火远远比不得那七大真火,但是也算是奇异难得了。

听到冲虚子的讲述,苏破心中也渐渐明了。或许那红发人孤独火烈火系元力如此强悍,甚至能撼动那学坊的儒师,或许也是得了这镜子中蕴藏的火焰之助。那孤独火烈看样子肯定不到六十岁,便能达到元胎宗师,说不定他的修炼也是借助了这八种火焰之力。

而且,苏破更有一种奇妙的感应。

他已经猜到,那红发人孤独火烈能万里追寻到这里,也是依靠这镜子的力量。

不知用什么手段催发,那八种火焰流转于阵符当中,对于自己从黑山客三当家身上得来那兽皮有中隐约的相合之处,放在火系宗师身上,便能感应到这兽皮的方位。

除了那兽皮,苏破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引起这镜子波动的了。

再度将那兽皮拿出来,苏破好生的端详着。

这兽皮一尺多见方,鞣制成淡黄色,隐隐还有些毛发附着其中,呈金黄色,便如火焰一般闪烁着莫名的光焰。其上隐隐然有种火的力量在波动着,似乎在跳跃着,随时都要跃出这毛皮来,扑到人的身上,将人焚化。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上面为何没有字迹?

苏破极为奇怪,当日火麒麟等人搜尸得来的东西,自己将那丹药给了火麒麟,这兽皮便随手放入行囊中,但是至今也不明其用,但也能想到,那三当家绝不会将一件无用的东西贴身藏着。

要怎么用?

苏破琢磨了一会,觉得既然这兽皮既然跟这镜子间有联系,那根底还是要从镜子中找寻。

便将那八星汇聚的光点对着这兽皮一顿乱扫,胡乱的照了几下,也不见端倪。

不过苏破却是有所发现,那八星光中的一色星光,却是跟这兽皮上的毛发颜色极为的相似,那光芒都是淡金!

慢慢的将那金色星点放大,扫射在那黄色兽皮上,渐渐的,便有字迹图案隐现出来

那是一种极为奇异的字体,苏破便是将那【说文解字】熟记在心,也没看出这文字的出处。

“朱雀图录”

“嗬嗬嗬,是玄鸟一脉的玄火功法,小子,你运气不错,发达了”

冲虚突然又冒了出来,哈哈大笑。

“这是……”

苏破一愣,心道能让冲虚说声好的东西,似乎还没有。便是那得自神灵的【凰牙】剑器,冲虚也不过道声凑合而已。这“朱雀图录”能得如此赞誉,大概真的不一般了,只是玄妙在何处?

“刚刚说七大真火,这便来了……这朱雀乃是天生神鸟,体内天生玄火,这种火焰,灵性或异常,便不在那七大真火之下。”

“这朱雀图录,却是一种火系功法,乃是采集诸般火焰,提取其中灵性,化成朱雀玄火的一种手段。虽然,最后的成就肯定难以跟真正的朱雀玄火相比,但是若真的大成,与那七大真火相比,也差之不多。”

“采集诸般火焰?”

苏破眉头一蹙,这倒是一桩苦差事。听着言中之意便知道,那诸般火焰肯定遍及四海五洲,岂是那般容易的。

这红发人孤独火烈有这般奇异功法在手,这般年纪也没见他冲入神灵境界,还不是死在自己手中。

“嘿嘿,你这小子,若是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续上你的天桥玄关,这采集诸般火焰是势在必行的。我要你找火系灵种,可比这要难的多。”

冲虚子阴笑连声,混没有半点他自称的“人品高洁”模样。

“你说的,要我寻找五行灵物,不会是都如那七大真火,七大真水一般的物事吧?”

苏破猛然一惊,逼问道。‘

“嘿嘿,差不多吧。或许差上一点也就马马虎虎了。”

冲虚子直言不讳,笑的很是阴险。

苏破再度无言,第一次对于自己修神之路感到希望渺茫。

上古都难以得到的玩意,神灵都抢的你死我活的灵物,你要我去找,而且还要五系的,这不是麻子不叫麻子,坑人么

不过苏破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就这方法,还不知道这老鬼是从那个旮旯划拉出来的。

好在自己还有造化天九转玄功可以修炼,那第七式还有图谱可循。目前来看,最起码,前方还有实实在在的目标可以去追寻。

这冲虚老鬼,活了上万年,死了几万年,百十年时光,在他的眼中也只是一瞬而已,自然是不在乎的,但是自己……

每一刻都要珍惜

只争朝夕。

……

……

到现在,苏破可以确定的几件事便是,无论是这镜子,还是这兽皮,都有辅助人淬炼元力的功效。当然只限于火系元力。而且,在当日回归大周乌京的途中遭遇的赤发,也是这烈火门一系。他也有一张朱雀图,不过都是些入门功法,与这朱雀图谱大不一样。

不过,若是苏破修习,却恰好可以由浅入深,解决了基础问题。

……

……

慢慢的用各种手法催发这镜子中的火焰之力,每触到一个星点,经过体内火系元力的催发,都有一种火焰喷发而出,虽然苏破都仅仅迫出小小的细若发丝的一道,但是那种灼烧的热力,还是将这整个房间都充斥了,热力滚滚。苏破不得不用先天真气将其隔绝,否则怕是用不了多大一会,这客栈都要燃烧起来。

逐一试了一番,这八种火焰,有的炙热,有的内敛,有的活跃,有的沉静,特性不一。目睹这祸事跳跃或是闪动或是宁静的焰光,苏破突然心头一动,自己何不借此机会将那刀剑都改造一番?

那些灵石已经取了出来,正好配合这各种火焰,将刀剑重铸,改头换面,以防止他人辨认出来,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冲虚子所说的灵锻之法,便是用富含灵气的宝石之类,以神魂驱动,以自身灵力加持……将兵器融化改变形态,同时刻以灵引符阵。

这要试过才知道,以苏破目前的灵力,还是颇有不足,不过在此之前,以这火力融合,便可以竟全功了。

那寂火刀,斩秋水,都是通灵上品的利器,对于灵力的传输催发,有着极为罕见的功效,但是现在对于苏破来说,却是有些不堪用了。在他那超过十六鼎的强悍力量面前,这两口刀都有些脆弱。

唯有那【凰牙】剑,剑质独特,坚韧异常,施展起来却是无事。

不过令苏破遗憾的是,他对于剑法一道,远不如刀法那般精通,而且在习惯上,也更熟悉重刀这种霸道之器。

剑为王道。

刀为霸道。

所言便是如此。

不过冲虚子却是建议道:“你神魂中,隐隐蕴藏一种奇异的力量,捩气太盛,不如暂时修炼剑法之道,以抑制其蠢动。那两口刀,虽然一为火系,一为水系,但是其中所含金系材料中,有一味却是极佳,乃是明光鍠金,这种材料,与【凰牙】中的星辰银正好相辅相成,融合到一处,可以进一步的提升其质量与锋锐度。也更好的能灌输灵力。

灌输灵力,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金系灵力。这暂时与自己无关。不过提升质量与锋锐度,却是一桩好事。这【凰牙】的重量相比于它这纤细的剑身,已经很沉重了,但是苏破用来还是觉得有些不趁手,能增加重量,那再好不过。

……

……

整整等了一个多时辰,在几道不同火焰的汇聚燃烧下,那斩秋水总算是熔成了液体,悬浮在那铜镜之上,烧得透亮的金属异常刺眼,一靠近就是一股灼浪迎面而来。

苏破忍耐着高温,他打出了一连串的法印。

铜镜剧烈震荡了起来,突然一股金属液柱窜了起来,飞起有一尺有余。

金属液柱底下的一段被迅速截断,上面三分之一被逼了出来,化为一拳大小的金色液体,熠熠生辉。

这就是明光鍠金了

那斩秋水极薄的刀身,能有上百斤的重量,大半倒是在这一拳大小的金属上。

如法炮制,将那寂火刀中的明光鍠金也融了出来。按照冲虚老鬼的话说,这两口刀的炼制,简直就是狗屁不如,拣了芝麻丢了西瓜,那明光鍠金根本不是这么用的。

最后,一碗口大小的金色液珠缓缓地伸展开来,眨眼间化成一张极薄的金箔,苏破御气一挥,那镜子光芒更胜,这次有四道火焰齐聚于一点,这已经是苏破凭借自身元力做到的极致了。与此同时,【凰牙】剑器也跃了起来,飘飞在空中,金箔立刻贴了上去,并且紧紧地吸附在剑身的表面,将其彻底的包裹起来。

刻好符文的十几快灵玉,逐一投入其中,缕缕灵气沿着奇异的轨迹贯入其中。

接下来要做的就容易许多,将灵石中的阵符导入剑身,这一切都是苏破在路上做惯了的。

这些阵符,都是些增加锋锐,增加坚韧度,增加对于水火腐蚀伤害的抗性。

因为冲虚说过,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苏破身上这水火灵力,不过引灵之境界,虽然经过比较,比这个时代所谓的寻常通灵修者要强盛许多,甚至是对方的几倍,但是也不过就是入神的程度而已,跟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相比,还是不够看的,所以,不如全力发挥出自身力量速度的优势,以己之长,克敌之短,就如今夜战孤独火烈那般。

苏破深以为然。

若不是经过那九转玄功的强化,那食龙鲟内丹的淬炼,就凭那红发人的火系元力功法之威,怕是刚一靠近便化为灰灰了。

渐渐的,那些明光鍠金化成的金箔,变幻出各色的纹理,渗入【凰牙】剑中,凰牙本身的暗银色,也渐渐的发生了变化,非金非银,而是一种暗黑色,深炯的黑,便如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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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比较痛苦,感冒,流涕三千丈.....

第二十四章 明夜如梭,离人人春闱



第二十五章 博无遗漏,帖经五十题

第二十五章

博无遗漏,帖经五十题

第二十五章

博无遗漏,帖经五十题

科举始于大晋天武帝一百三十一年。所谓“科举”即分科举人之意。在两千多年前,大晋天武帝听从太玄洞第三代圣人之言,设置“志行修谨”和“清平干济”二科,选拔官吏。明文帝继位后,因其好文学,于明文二年始试策置进士科,打破门第等级,以考试取士。

随后各个国主承袭前代科举制又有改进。到了最近二百多年,每三年进行一次考试,渐而进士科成为风尚所钟。当时,每年参加礼部试的士子多达六千余人,而考中进士者仅百余余人,可知考中进士是件十分不易之事。自上代以后,对考试的管理更严格规范,考卷采用糊名法,防止舞弊。

明明只是初春,但是日上三巡,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此刻没有一点风,人潮簇拥之下,每个人都弄得汗流浃背。

考试尚未开始开始,便有官员郑重宣布:每个士子都要尽力而为,但不得抄袭,违者一律逐出考场,十年内不得再次应试。

这惩罚也不可谓不严。十年,对于一般人来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对于极大多数人来说,这几乎便是封死了举人梦。就算能熬过十年,卷土重来,声名也毁了,在履历上留下污点,哪里还会有什么机会。

但即便如此,也屡有人铤而走险,盖因前程之诱人。

学府考场,密如蜂窝,规模极大,有二十几个入口,每一处考场大门边都站了一队兵士,个个都是体型魁梧,面相凶恶,仔细地核对士子们的身份,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携带作弊的物品。

在苏破看来,这些不过是肉身修为不错的武者而已,但是在普通士子眼里,这些人便可怕的很了。

兵士们的检查很细,有时候还要求士子解开外衣,脱下鞋子看看。大门内有一百多排长长的房子,被分隔成一个一个的小阁,每个阁子大约八尺见方,这便是考棚了。

秀才们经过检查后鱼贯而入,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走了进去。

苏破看看这小阁,感觉还比较干净,门边有个书桌,已经放好了笔墨纸砚,后面有一把椅子。他在座位上坐下,将纸张摊开,砚台磨匀,一切妥当,静等开始。

没多久但闻一通锣响,有人过来发下试卷。苏破看了看,这第一一场是“帖经”。

“帖经”就是将书本上的某行贴上几字,要求应试者将贴住的字填写出来,类似后世的填空题。这对苏破来说,难度不大。这一段时间,苏破熟读经书上千,正所谓是照本宣科。

这“帖经”五十题,对于极大多数的士子来说,都难以全部答对。浩瀚书海,对于这些年少或者年长的学子来说,能捡其中重要的研习一番已然殊为不易,只有少许的天才才能博记广闻。而这样的天才,往往也都年纪不小,要靠时间来累积。

苏破知道自己的长处跟弱点,故此对于这第一场最擅长的,一点也不放松,五十题,一挥而就,也不用检查,率先交卷。

不过片刻间事,甚至,有些士子的考卷才刚刚到手……

当巡逻的学府兵士将苏破的试卷呈上去的时候,那几个刚刚坐下来的儒师见此情景不禁都一愣。

难道这么快便有人知难而退?

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韩白文更是板着脸,冷声道:“这考生看看是何人,真是不成器,日后想来也难有作为。”

“正是如此,这次的“帖经”,中间的断空的词句,与上下文都是有关联的,纵然是没有释读过文章,若是仔细推敲,也能揣摩出七八成,这考生确实太过草率,不堪用,不堪用……”

一青衣儒生,年纪差不多也有五十余岁,面色也是极为难看。他名为赵文声,为人性子极是坚毅,能在学坊有如此地位,靠的不是他在浩然气上的修为,而是真正的学识,而他的学识,完全是熬出来的,苦读出来的,故此,他最见不得懒惰之人。一时间,对于这个考生,心中极为不屑。

其中一人,将试卷抖开,草草的撩了一眼,便欲随手放置到那卷囊当中,但是,就这一眼之间,他却一愣,然后猛地重新打开那试卷,仔细的看着,一行行,认真之极。

“守义,怎么了?”

那赵文声有些奇怪孙守义的表现,似乎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学子,一份草草上交的试卷,不值得如此慎重的看待啊。

而那韩白文却是冷然以对。这孙守义与他之间,一贯都是冷言冷语,难以两立的。即使心中奇怪,他也不会上杆子去询问。

他韩白文代表的是晋西豪门的利益。而这孙守义则是白丁出身,对于豪门子弟在皇朝中的地位,在学坊中所占的比例,一贯的报以鄙视的态度。他出身贫寒,对于富贵子弟的骄傲,那是深恶痛绝,对于豪门的代表韩白文更是口诛笔伐,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文声,你来看这卷子好生奇怪”

孙守义急声招呼道。

赵文声有些惊奇,这孙守义一向为人虽然持才傲物,但却不毛躁。对于他与韩白文之间的矛盾,大家也一贯抱着不偏不倚的态度看待,并不以他出身低微,背后势力单薄而报以成见。但是此刻他的语声都有些发颤,他能听出来,这是兴奋

“我来看看。”

赵文声疾步赶到,凑了过去,仅仅是扫了几眼,顿时面色十分精彩,那眉眼间都有些怪异。

韩白文也心中极为好奇。这第一场“帖经”的出题者,便是这赵文声,他这般表情,不知是……

从头扫到尾,赵文声,孙守义,两人面面相觑。

在对方的眼中,他们看到的是相同的惊诧之意。

这怎么可能呢?

赵文声自持若不是出题者,对这五十道题,也绝难做到圆满,一字一句都没有偏差。

孙守义也是一般。

但是,眼前这卷子似乎正在嘲讽着他们。不过一刻间,便有考生已经将其完成的尽善尽美,无半点疏漏

这是谁?

韩白文也不是傻子,见到两人这般表情,心中也极度的惊讶,若是这卷子很差劲,或者答得还不错,两人都不会如此震惊。既然这般模样,那肯定是……

一声呼喝,聚过来五六人。

在这些儒师汇聚过来时,个个面色都是奇异之极。

难道真有能博学万卷之才?

这确实百年难得一遇啊

到底是谁?

这笔迹说实话,力度刚劲,笔锋犀利,但转折之间,却是丑了点,似乎是学习写字不过几年的小孩子一般。

但是这份博学,却是令他们这些儒师都为之汗颜

对于这考生的好奇,众人是心痒痒到了极点。

晋西竟然也有这般强大的秀才

众人限于规矩,也不好直接去探看那人究竟是哪个名士,经过商议,决定先打出分数,然后揭开封条,便可以一睹真相。

这是合乎学坊制定的规矩的,众人都点头同意。

甲上

毫无纰漏,自然是甲上,满分。

唯一有点缺憾的,便是这字迹太丑了……

众儒师无一不写得一手好字,见到这份试卷答案精准到骇然听闻的程度,但字迹却是白璧微瑕。不过这还影响不到最终的成绩。

于是,韩白文作为这片区的考官,便将那封条揭开,刚刚见到那名字,他那稳定修长的手顿时一颤

苏子言

“苏子言”

“是他,苏子言……”

……

……

众人眼睛都是雪亮的,那封条一开,顿时窃窃私语连声。

在那楼船之上,听闻了那一首君不见,越是咀嚼,越感觉到回味悠长。这首诗,如非出自那声名不显的少年之手,定然会成为千古绝唱。没人会否认,除了韩白文有些异议。而这种异议,在众儒师心目中也是隐然不发。

一个少年人,如何能有这等阅历,这等心境。

这是疑窦。

故此,除了孙守义与韩白文一番辩论,其余人都是闭口不言。因为这件事,他们不敢轻言。虽然对于韩白文的偏见与妄断有些鄙夷的,但同为学坊儒师,自然不会在情况未明的时候轻易去开罪他。

韩白文不足畏,他身后的晋西豪门世家们,也不足畏。但是,子路师……

无法不畏。

所谓的文人傲骨,那也要看看对象是谁。

不过这苏子言看来确实厉害。那首惊艳的诗篇,如今看来多半真是出自他手。

如此博学多才之人,百年难得一遇。

看来,我学坊或许真的会多出一绝佳根苗。

当下,便有人去通知白太霄。

……

……

韩白文面色发青。

又是这苏子言他目光一凝。

那船上生生的将晋西文家的文长鸣给折辱的面目全无,在酒肆里又将他驳斥的无言以对,如今竟然又以这种方式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他目光一转,便恢复了平静,也不言语,将这试卷放置好,似乎这人与他之间并无瓜葛一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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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暗藏锋芒,突见挑衅人

第二十六章

暗藏锋芒,突见挑衅人

第二十六章

来自牧野府的生员苏子言,再一次给学坊儒师们带来强烈至极的震撼。现在他们对于这苏子言的惊人表现,越来越是关注,对于他之后的表现也越来越是期待。

很快,第二场考试墨义便开始了。“墨义”相当于简答题,是一种简单的对经义的回答。考生只要熟读**和各类注释文字就能回答。

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十大考区,十几名儒师,一时间都将目光更多的投放在这丁号区。

丁号区的许多生员,无论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轻的,都极为忐忑不安,心道这次考试,怎么监考的官员凭空多了许多?

有些心中有鬼的,更是胆战心惊,连秘藏的小抄都不敢拿出来。

当然,这前两场考试,那些小抄多半也是用不着的。都是留到最后一场才能用得上。

“墨义”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苏破亦是不用半个时辰便一挥而就。上千典籍经书的牢记,其中注解的文字更多,这也难不倒苏破。之所以交卷的时间比之第一场稍稍晚了点,主因是字数多了,写的慢了。

于是,如第一场般的震动又重演,只是比之第一场,儒师们沉着了许多,在他们眼中,这已经算不得十分让人惊奇之事。面对这少年的惊艳表现,一而再,再而三的,他们有些习惯了。

在他们的心目中,已经逐渐的认可这苏子言的天才之名。只是心中仍有疑惑。牧野府,靠近天龙山,那里无疑乃是凶险荒瘠之地,修习武道才是常态,能考上秀才的,已经是少之又少,很不容易了。但是,这少年自幼家境一般,跟随的师长也只是一个不得志的老秀才而已,如何会有这般的才学?

而且,他上次也只是勉强考取秀才的,这几年间,竟然进境如飞,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不过,从驿站传过来的资料上看,这少年相貌与旁人描述的差不多,身份来历也清白如水,并没有什么差错,故此倒也无人生疑。

故此,众儒师们心中或是惊奇或是喜悦或是叹息少年惊才艳绝,当然也有人心中越发的恼怒,如那韩白文。

只是如今这少年已经是处于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心中那早就打好的盘算,也只能收了回去,心中郁闷,觉得实在有些对不住文家。

不过第三场考试的结果,却或多或少给了他一些惊喜。

原来这惊煞儒师的少年还是有弱点的

……

……

这第三场考试是”策问”。在苏破看来这是比帖经、墨义高一层次的考试方法,相当于论述题。简单说来,策问的方法就是主考设题指事,由考生作文章,题目的范围一般有方略策和时务策等。

苏破微微琢磨了一下,便随意的将记忆中的注释论述化用了一下,应对。

这个用时最长,足足一个时辰,毕竟不是原搬书本的东西,要费些脑筋的,这对于初来考场的苏破来说,多少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他对那些经书的注疏极为熟悉,所以自觉答案四平八稳,也没什么问题。

交卷的时候,也并非第一个了。

不过苏破并没在意这等事,他不过是自觉该当如此罢了,浑然没想到自己前两场考试有多惊人,唯有这第三场,才颇有点泯然众人矣的感觉。

……

……

“泯然众人矣”

一名青衣儒师摇摇头,满脸都是错愕惋惜。

其余儒师,也都蹙起眉头,颇为的奇怪,似乎对于此事百思不得其解。这种场面,莫说在这烟波府,便是在京都各大学坊中都难以见到。

这是学府的正厅,不过五丈方圆,但隐隐有种庙堂的肃然气息。黄木门窗座椅方桌,木质温润,不知经过多少儒生的摩挲,很是光滑,竟然隐隐有些黄玉的细腻。

尽管“泯然众人矣”,但还是能入众儒师法眼,并令这些大晋最具有权利的家伙们头疼不解的,自然便是苏破第三场考试的试卷。

“多说也就是中规中矩,没有半点灵气闪现。”一个三十多岁的儒师颇有些遗憾之意。

“照搬书本,不求甚解。你们看看,中间这一段,分明便是照搬的李氏藏经第三卷第五十八页的赵师点评,要不是我出的题,还真不好看得如此分明呢”

说话的是孙守义。他虽然对于这苏子言极为的欣赏,对于其人那首“君不见”惊为天人,但是这第三场的试卷,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丝出彩的地方。

……

……

七嘴八舌的,众儒师都是或贬或评。其实严格来说,这张试卷,中规中矩,还是不错的,评个上等也不为过,但是在座的都是什么人啊?都是大晋学坊中的师者,平素见惯了才子门生,见惯了锦绣文章,那八大学坊中,但凡是以文晋入的生员举人,哪个不是才华横溢之辈,他们的文章落到这班儒师眼里,顶多也就是个不错的评语罢了。

似苏破这等四平八稳,没有半点己见,半点精彩论述的题解,那自然是不堪入目。

“普甲吧。”

白太霄轻声言道,目光中闪过一丝疲倦之色。

孙守义嘴角微微一动,但还是难以开口。说实话,这张卷子,给个普甲的评级,也是意料之中事。并不算压低。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赵大先生目光闪烁了一下,微微一笑道:“这样不错,少年人,纵有灵光一现文惊四座之时,也难免有心浮气躁的时候,这也难怪。毕竟年幼,还需琢磨。”

众人点点头,心道还是赵师所言为是。这少年人,给人的惊讶太多,不知不觉间,众人竟然都将这苏子言当成了与自身平等地位的大才之人,这种无形中拉高的标尺,无疑是造成眼前失落的主因。

“虽然前两项,这苏子言的试卷都是甲上,其精准令我都为之汗颜,但是,那前两项不过折半而已,这第三项才是大头,他这普甲,将总体评级一下子便拉下来了。”

白太霄语气有些沉默,片刻之后继续说道:“最后名次,第二十九位……中举,但入学坊……难”

众人心中了然,每次学坊选拔,都是从前二十名中甄选,便是第二十一名,那也只能算自己倒霉。这种制度,乃是沿袭三百多年前太玄洞定下的规矩。

当时多有儒师与世家交好,往往有逾规之举,所入生员,素质参差不一,甚至还有滥竽充数者,引得大儒盛怒,才制定这规矩来限制。

前二十人,可以直接晋入学坊修习。而前五十人,需要经过进一步的考核。百人中举,唯有前二十才确保能进入学坊,后五十名连再度考核的机会都没有,这学坊之难入,真个如青天。

韩白文一双略有些细长的眼睛只是静静的盯视着那黄玉般的桌角,并没有表示异议。这少年没法直接进入学坊,已经很出乎他意料了,颇有些惊喜之意。至于这以后的事,那就难说了。

学坊……

岂是儿戏

……

……

苏破出来后刚刚跟火麒麟几人汇合,便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扭头便看见诸葛锦衣和很多文士一起出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神色,看来发挥得不错。

互相问候了一声,诸葛锦衣便相邀苏破去那家酒肆同饮,正说着话,却见一伙人喜笑颜开,簇拥而来,被拥在前面的,其中一人向着这边看来,面色阴沉,竟然是文长鸣。

目光刚刚狠狠的盯视过来,突然见到苏破扭头,便惊的赶紧转过头去,似是生怕被这可怕的白衫少年逮到。

苏破微微一嗮,并不言语,心道这家伙若是还不开眼,真个要将尾帐追回来。

诸葛锦衣不屑的说道:“这文长鸣一贯文声不错,但为人却是差劲的很,在我们这些人当中,真个跟他关系亲近的,也没几个,不必搭理他,量他也没胆子再来。”

说到这里,诸葛锦衣却是目光一凝:“不过苏兄,你要小心点那人……便是文长鸣身边的那个……”

刚刚说到这,那人丛中,便有一人转头,一双目光斜睨过来,那双眸子,不大不小,只是普通而已,但是所及之处,苏破骤然间觉得身上一寒

这种感觉,便如同三伏天突然被浸入到冰窟窿里,被冰雪包裹,似乎身子都要冻僵了,气血都要凝固

白衫之内,身躯微微一抖,寒意尽去,苏破眉头一皱。

耳边传来牙关战栗之声,扭头一看,火麒麟还好些,只是身躯微微颤动,而那蓝漓,赵大山,却是面色惨白,就连嘴唇都不见一丝血色

尤其是蓝漓,那张脸便如冻玉一般,白的吓人,仿似一具冰雕般

苏破哼了一声,伸手在几人身上各拍了一下。

灵力席卷过三人全身,在三人口鼻之间,骤然一股冰冷的气息喷出,迎风便凝结成白色的冰柱,跌落在青石地上,铮然有声,竟然如钢铁般,没有折断

扭头再看处,那群人已经走远了,似乎那人根本就没在意过他们,只是随手而为之。

尤其令苏破惊诧而且恼怒的是,诸葛锦衣修为只不过跟蓝漓仿佛,但却没有受多大的影响,不过是有些冷意罢了。

很显然,那人实在示威

“他是谁?”

苏破淡然问道,言语中浑然不见一丝捩气。

……

……

嘿嘿,还是没断更。今天感觉特疲倦,总有想睡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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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晋西天才,欲当头一棒

第二十七章

晋西天才,欲当头一棒

第二十七章

晋西天才,欲当头一棒

诸葛锦衣这人一看便知,平素肯定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但是在那人目光如严冬如冰雪淋过之后,却是面色有些苍白。

这种苍白,自然不是被那寒流余波激荡所至,苏破看的分明,感受的精细,那人的这一瞥,那股惊人的冷流,所侵袭的,唯有他们主仆四人,下手很有分寸,似乎也是与诸葛锦衣相识,并没有波及到他。诸葛锦衣此刻的表情,不是受创,而是对于那人的一种忌惮,一种惊悸

听到苏破平淡的询问声,除了感觉这少年有些过于沉稳,他并没有觉察出来有什么不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刚要提醒你小心的那人,不是他……”

“他的名字是水孤崖”

诸葛锦衣用一种近乎茫然近乎崇拜近乎无法的形容的低喃声说道:“晋西第一少年天才早在十三岁时候,便被学坊特招,这种天大的幸运,天大的荣耀,自古从未有过但是……但是他居然没有从命”

刚刚缓和过来的火麒麟三人,此刻面目也恢复了正常,苏破那轻轻一拍,游走的灵力便如灵蛇一般,在三人被冻得僵硬的经脉中一掠即过,走的很快,快到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但却是如庖丁解牛,将那些凝若实质的寒流尽数驱散,便似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灵力侵袭了如指掌一般,令他们三人惊骇莫名,但也欣喜莫名。

公子……

公子的实力,每一次接触,都会有同样的感触,那就是——

高深莫测。

每当三人以为能够猜度出公子的实力上限,但是回头就会发现,他们的猜度是多么的荒诞浅薄。

那人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便险些要了他们的性命,这大概还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手下留情的缘故。这是什么境界?这是何等修为?

他们难以想象,心中唯一的猜测便是——

神灵

或许,只有神灵修者才有这样恐怖的力量

但是,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公子首当其冲,不但若无其事,而且随手便能化解这诡异刁钻辛辣狠毒的手段。

这叫人如何相信,如何去想象。

很显然,诸葛锦衣没有亲身感受,并不知道刚刚的凶险之处,他正近乎与一种痴迷的语气,在呢喃着。

但是这种呢喃,也给三人带来了更大的震惊与骇然。

赵大山是一个晋西乃至大晋的百事通,对于这个消息背后的意味自然是明白至深。而火麒麟与蓝漓两人虽然是东海来客,但是对于大晋学坊也是知之甚深,亦是同样的惊骇

“十三岁便被学坊特招?这……这该是何等天才?”

火麒麟惊声低呼道,他实难想象,大晋这颇为荒僻的晋西之地竟然能出现这样的少年天才。

蓝漓的面色更加的白皙,虽然不再受到那凛冽的寒流侵袭,但是却依旧没有半点红润。显然这人,这消息给她的冲击之大,令心神撼动。

“是他……水孤崖?”

赵大山目光从骇然中渐渐平和,但是那脸孔却依旧是扭曲的,他失声惊呼后,心情似乎平缓了许多,缓缓道:“我似乎听昔日二当家说起过一次,当时三当家不知从哪里听到这人的名字,表示不屑,认为所谓的天才之名,只是被晋西世家们捧出来的而已,比起大当家,甚至是二当家,都差的远了,不过是小屁孩罢了。当时二当家痛骂了他几句,并郑重的告诫他: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就凭你这点浅薄修为,人家只要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他只要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他只要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

……

赵大山最后的言语,虽然只是平静的转述,但是却在这孤立于街角几人的心中激荡不休。

是的,如果那人若是愿意,或者若是没有公子的援手,只要看他们一眼,他们就已经死了

这样的人物,竟然对他们表现出了强烈的恶意。这不禁令人惊恐。

包括诸葛锦衣在内,四个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苏破的身上,他们都想看看,这白衫少年如何反应,他会震惊么?他会惶恐么?他会被激怒么?

尤其是火麒麟赵大山蓝漓三人,他们深深的了解,在公子这貌似文雅的面孔下,在这白衫斯文的身躯内,蕴藏着怎样暴虐的火焰

苏破很淡然。

他心中虽然腾然生出一股杀意,似乎神魂中都有一个奇异的声音在催促他,追上去将那个家伙还有什么文长鸣之类的垃圾都杀了,那股杀意如此的令他心动,但是他还是很淡然。最起码,在诸葛锦衣看来确实如此。

“他是在为文长鸣出头么?”

苏破扭头面无表情的看了诸葛锦衣一眼,轻声问道。声音中不见一丝恼怒,便如云淡风轻般的飘渺,浑然没有半点火气。

“看这模样,该当如此了。”

诸葛锦衣面上有些悻悻之意,他转头看着街上如潮人流,轻声说道:“晋西的骄傲,士子们的代表,日后将成为学坊儒师,甚至有可能成为太玄洞圣人的门徒,这样的人,咱们惹不起。”

“就是现在,他也是晋西都指挥使诸葛霸诸葛大人的最欣赏最看好的天才少年,也是这整个晋西儒生领袖吴东城大师的关门弟子,是所有士子心目中的偶像……”

说到这里,诸葛锦衣面上神色便更加奇怪了。他有些疑惑的说道:“我刚刚想要提醒你小心的人是夏侯指挥使最小的弟弟夏侯探花……,他是这文长鸣的好友,听闻你收拾过这文长鸣,肯定会来帮他找回场子,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水孤崖……”

听到这里,苏破突然笑了,他看着面色变幻不定的几人说道:“看样子,来头很大呢。似乎咱们惹来很大的麻烦了。你们怕么?”

火麒麟赵大山几人顿时面上一红,不禁为刚刚的失态而羞愧。看着公子那平淡如常的笑容,他们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那山,那院,那荒原古道。

每一次公子要出手的时候,都是这般的平静安详,但是……

但是那如火般的汹涌蓬勃,却是每每令他们心潮澎湃

一瞬间,他们便挺起胸膛,大声喝道:“公子,我不怕”

声音轰轰,将那汹涌人潮发出的嘈杂声音都压了下去。

“很好,我也不怕。”

苏破点了点头,说道,“该干嘛就干嘛吧,都别愣着了。”

诸葛锦衣一时间不禁有些愕然……

这少年,他有些看不懂了。

……

……

三天以后,到了放榜时间。

准确时间是下午未时,可是上午就有人早早聚集在学府门前,将学府这几丈宽的大门都拥得水泄不通。直到午时过后,苏破也被诸葛锦衣拉了去。

这几日,诸葛锦衣与苏破的来往更多了些,似乎经过那日一惊之后,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味。苏破也看的明白,这诸葛锦衣家里似乎与那文家很是不对付,如今文长鸣保住了几条粗大腿,他心中肯定不忿更多些,只是不知道为何对于自己如此热络。

或许是自己为人很和善可亲吧。

苏破心中这般想道。他暗自点头,心道肯定如此了。自己的人格魅力还是很强大的。

……

……

士子秀才们俱是望眼欲穿,焦急地等待着。终于有三名身穿青色长袍的官员在军士开道之后,从紫木雕花大门里走出来。

前面十个体型魁梧,气血强盛的军士开道,后面当中的一个官员手里捧着一卷红纸。人群呼拉围了上去,开道的军士喝令让士子或是家丁们让开,然后帮那官员将红纸张贴到了学府大门旁边的雪白墙壁上去。

上千名士子和围观人群齐齐将目光聚集在榜上。榜上只有一百人,排名不分先后。

这些士子们多半都是些家境普通的秀才,来这烟波府赶考也都是孤身一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伴当书童之类的,这看榜也自然是亲力亲为。

而那些富贵士子,也有如诸葛锦衣这样急切的,但往往都是让家奴之类的上前探看。

榜刚刚贴出,苏破眼中精芒一闪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名次……也差强人意,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第二十九名么……

苏破想了一想,觉得自己应该很满意了。

前五十名中,头二十名能拥有直接进入学坊的资格。无需再度考核。苏破自度若是在第三场中拼尽全力,弄些惊人之语,或许真个有希望进入前二十名。不过那绝不是他所愿。

直接进入学坊,那有点过了。

苏破知道,学坊对于生员的考核是极度森严的。虽然说是不限出身不限什么的,但是苏破可不是没什么阅历的寻常士子,所谓的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那都是纸上谈兵。除非是后世,能有各种渠道可以广博见闻。但有些事还是要亲身经历才能事事通达。

苏破心中清楚的很,自己这身份,一时半会还能糊弄过去,但是真个弄的声名鹊起,被众人所关注,万目所指之下,多半是经不起有心人推敲的。

在苏破的计划中,这次的目标便是前五十名

这样进可攻退可守

既有机会低调的进入学坊,也可以见事不好全身而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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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所谓骄子,不过如屁尔

第二十八章

所谓骄子,不过如屁尔

苏破的目力远非常人,甚至是一般的修者所能及,故此只是站在人群外面看了一眼,便已经知道分晓。而诸葛锦衣左右环着家丁向前挤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的名字也在里面,便兴奋地高叫“中了,中了苏兄,我们两人都中了”

放榜的地方被围得人山人海。在榜文最高处,大大地写着水孤崖的名字而下边不远处,便是两人的名字位列其中。

苏破含笑不语,心道古人云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咱虽然不能读上百遍,其义也不能尽数参透,但那语句经义却是看了一两遍也就记住了,就凭着这份能耐,前十名或许有些困难,但进入前几十名还是有把握的。

诸葛锦衣出来的时候抹了把汗,感慨地说:“十年寒窗,没有白费啊”

苏破早就在赵大山处知晓这晋中诸葛家也是一世家大户,用他的话说,那也是土绅大豪,就算是在朝中也有人,权势不小,但对于这仕途依旧这般热切,可见在这大晋,科举才真正是王道,无论贫或富,贵或贱,都要经过这途径才能入仕。

不过苏破却没有感觉到困难。或许上天给了他穿越灭门的灾难,作为补偿,也就给了他功名和修道的顺利吧。

虽然,这修神之道,已然遇到极大的困难。但是,苏破也不能再奢求太多,也没有过分的怨天尤人。

不到十八岁的引灵修者,这本身便是一惊人的成就。休说是大周,便在这大晋,在那学坊当中,也是震撼之事。这样的年龄,能有这样成就的,两手可数

更可况,修神一道,还不是苏破真实战力之体现。在斩杀了那红发孤独火烈之后,苏破的信心极为强大,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不大意,不暴露出真实的力量,就是神灵,他也敢斗上一斗

当然,这只是在信心爆棚时的大胆想象,实际上,苏破绝对会尽量避免此事的发生。

诸葛锦衣位列四十一名,这也令苏破对其颇为惊诧,心道这富家公子居然也有这般的才学,真是有些意外。

诸葛锦衣一个劲的庆幸,同时对于苏破的名次颇感意外,在他看来,这位苏秀才来历虽然平平,但是学识惊人,手下还有这么几个让人惊奇的下人,决不能以常理度之,更何况学坊的赵大先生对其似乎很有好感,这次乡试,这苏姓少年说不定能爆出一个大冷门也未可知。

但是这成绩出来后,却是令他有些诧异。这名次,说低,肯定不低。

一万余生员,不过录一百人。能进入这百名行列的,都是些才华出众之辈,这是肯定的了。但是在他的预料中,这少年本该至少进入前十的。那头名解元,自然非那水孤崖莫属,但是以这少年的才学,除了那水孤崖,也没什么人能及得上了。

所以说,这区区二十九名的成绩,有些差了。

就在诸葛锦衣心中嘀咕的时候,这时候周围有人痛哭起来。更多的士子们一句话不说,面色灰黯地离去。

苏破劝勉他道:“诸葛兄弟,你年轻好学,勤奋用功,将来前程自是远大”

诸葛锦衣面色古怪,心道我的年龄比你大多了好不好?但是奇怪的是,这苏家少年明明面目还有些青稚,但偏偏表现出的气度成熟而稳重,让人生不出一丝轻视来,便摆摆手道:“我的学识不及苏兄的十分之一,若是我前程远大,苏兄就是如日中天了。”

苏破只是笑了笑,道:“诸葛兄,我跟你还有不同,家族的期望也不一般。”

乡试考中者,称为举人。成了举人才能参加会试,才有机会进入学坊,或是考中进士,能成为举人所以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进大晋官家的大门。故此每一次乡试之后,都有大批士子书生梦断心伤。

不过这跟苏破也没啥关系。在这等制度下,优胜劣汰,物竟天择,乃是人间正道。

不过,令苏破颇为意外的是,那文长鸣居然也进入了前五十

那水孤崖位列头名解元,在诸葛锦衣的描述下,苏破已经有所思想准备,但是这为人龌龊的铜市渣滓文长鸣居然也能晋级五十强,这其中绝对大有猫腻

刚好便是第二十名还是能恰好直接进入学坊的名次。

这令苏破对于这学坊的考核制度,深深的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也将一直延伸贯穿他大晋之行的始终。

……

……

很多人看了榜以后还围着不散,中了的高谈阔论,不中的垂头丧气,有的黯然失色,有的就痛哭流涕。诸葛锦衣颇为感慨地说道:“这真是一张纸隔破天。”

恰在此时,就如昨日重现般,一群人扬长而来,脚下的亮皮靴子在午后尚炙的阳光下一闪一闪,脚底板打的亮银鞋钉,在学府古朴而厚重的青石板地面上铮铮的磕响。这声音清脆中透着一种华丽丽的张狂。

人不张狂枉少年。

苏破并不藐视这种张狂,但是他却看不起这张狂的人。

因为那人群中,趾高气扬,正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他的,不就是那铜市文长鸣么?

他看着苏破,口中还嘲笑的说着:“什么奇才,还不是在我文长鸣之下更不要跟几位师兄相比了。”

不过这文长鸣的斤两,苏破清楚的很,对此他表示不屑一顾。他此刻关注的,是那被簇拥在最当中的一人

头上一顶朝天冠,不知是何材质打造,在明净的日光下,紫色光华内敛深蕴。一袭白衣如雪,儒生打扮,面白如玉,双眸半开半闭,神情暗淡,然而看那眉头却透着威严。

水孤崖

在这人群当中,他的衣着是最简洁也最不华丽的一个,但是,所有人的目光,能够看到的,唯有他一人

就如一个磁石,虽然沉默而静寂,但是自有强劲的吸引力,能让铁石自聚。

苏破骤然扭头,清亮而微凝的目光,投向这新扎解元

恰在此时,这水孤崖也是抬起头来,那双半开半合的眼睛扫向苏破,骤然间,微现一丝精芒

虽然没有三日前的如冰川厉雪便凌厉,但在苏破看来,却隐含一种迫人之力,似乎,就如一种浩然无形的大力,侵袭而来

峥嵘四目,似有火花相撼

此刻这学府的广场,骤然鸦雀无声。本来因为放榜,因为这新扎解元的出现而沸腾的人声,一下子便消寂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看着那高傲孤寂的晋西第一才子水孤崖,顺着他的眼睛,也看到了那白衫少年,看到了那白衫少年淡然却坚毅的面庞。

这时候,站在近前的诸葛锦衣突然有种错觉。

似乎,这苏家秀才,此刻虽然垂然而立,不露峥嵘,但是在他的幻觉中,这少年竟然比那光芒四射的水孤崖还有引人注目

他摇了摇头,看着这两人,同样的白衣胜雪,同样的才华横溢,但显然,那水孤崖才是这大晋的天之骄子,是被学坊的儒师指定要成为学坊师者,甚至被太玄洞的圣人贤徒们看重的,他的光辉,才是最耀眼的

我一定是眼花了。最近跟这苏子言走的太近了。他这样解释给自己听。

一刹静寂。

双目擦肩。

广场上重归喧嚣。

那群人继续扬长而去。不过在水孤崖转头的那一刻,他依旧半开半闭的目光闪烁,意味深长。

这个苏子言,不简单

他心中想着,突然间,他双目一凝

因为他见到那少年脸上突然现出一丝微笑,嘴唇微微的开合,轻动了一下。

那微笑很阳光很灿烂,令这少年别有一番潇洒与不羁,但是那口型却不够阳光,不够灿烂

水孤崖目光如炬,别人看不到,而他看得清,那苏子言分明说的是一个无声的“屁”字

在绚烂的阳光下,在上千的士子面前,这白衫少年无声张扬

谁是屁?

水孤崖目光一冷,却笑了。随着人群而去,并没有回头。

不过却转身对着旁边的一人说道:“烟波河荡的聚会,前五十者,皆要到”

“儒师不是说只容前二十么?”

那人衣着华贵,面色倨傲,但是对着这水孤崖,却是颇有恭谨之意,此刻有些疑惑道。

水孤崖眉头微微一蹙,说道:“跟白太霄说,这是我水孤崖的意思。”

“好的,水兄。”那人微微一愕,便点头应承下来。

……

……

“什么?前五十都有份?”

诸葛锦衣惊喜的失声喝道。见到苏破不愠不火的模样,他有些恼火的说道:“苏兄,这可是大好事啊,往年只有前二十的举子,确保进入学坊的,才会有如此殊荣,而今年破例容纳前五十人,说不定是要扩招,咱们都有机会了”

苏破已经听明白了,这烟波河荡,便是黄河流经烟波府东南侧的一处河套拐角,那里水势平缓,靠近河岸的水面上有经冬不凋的霸王荷花,是烟波府一处佳境。

这聚会,便是每次春闱之后,前二十名考生的官方聚会。其中还有儒师在座,乃是万千士子渴求而不可遇的。

看来,宴无好宴

苏破轻笑了一声,心中却是一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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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同年之会,登楼览众小

第三十章

同年之会,登楼览众小

心道这诸葛锦衣人看着有些倨傲,带些世家弟子的习气,但是对自己还是蛮实在的,苏破清朗一笑道:“我本野狂人,凤歌笑晋风。”

“似我这等良民,不去招惹别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招惹我。”大笑声中,苏破策马飞奔而去,离开这宽阔的街道,跑往河套的楼船港口。

望着苏破的身影,诸葛锦衣面色古怪。心道就你也算良民?将文长鸣成人礼上的头冠都给摘了,将赵家小四的雪绒貂皮围巾也给下了,要不是嫌上官家小五脚太大,没准把人家那双白睛虎皮的靴子都给剥了,摸着胸口凭良心说一句,你也算良民?

嘀咕了几句,他也策马跟上。

……

……

烟波河荡。

春风如缠,垂柳轻摇,阵阵的荷叶清香,混合在风中,四处荡漾。

烟波府,是大晋西部的水陆重镇,来往的商旅,都会在此地办货、游玩,使得烟波府成了一等一的繁华大都。

只是,与同为商业兴盛的其他大城相较,此地便多了几分文化气息。

烟波盛景,名传天下,自来便有无数骚人墨客,在此吟咏作对,相争风雅,“黄河咆哮西入海,荡上烟波若平湖”,便是此地之最佳写照。

时近正午,荡口的黄色石墙上,一群人看着刚贴上的布告,便忙自走开,议论纷纷。

今年的同年会要在这烟波荡上召开,闲人免进。

苏破几人直奔到河套边码头,暖阳照得水面上一片波光潋潋,淡淡的雾气,犹如轻纱,更添绰约风光。

不亲身感受,谁能想到这浩荡黄河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河套里画舫扁舟无数,歌舞之声,不时传来,苏破临岸眺望,不知那聚会之所究竟何处。

这时候便有小船摇了过来,船上并非寻常的船夫,而是学府的差役,到了近前连声招呼:“二位高才,可是要来参加这同年会的?”

“正是。”诸葛锦衣道:“今年的同年会,可还是在那大岳楼船上么?”

“正是如此,二位少爷请上船。”

见到那船不大,苏破便叮嘱了火麒麟赵大山几人待在岸边酒楼等候。诸葛锦衣家的下人也是如此。

等苏破,诸葛锦衣两人安排好了,便登上了这小船,那差役手中船篙微一使劲,将小舟推离岸边,扬桨轻划,朝河心划去。

春闱刚过,气候越发的温暖,草木都已经绿了。这八百里眼波河套烟波浩淼,渔船画艇往来如梭,湖边游人如织,行了一会,前方便是那大岳楼船。

苏破望去,心道这大岳楼船果然担得起一个“大”字

楼船高出水面二十余丈,三层四角,雄伟精美,飞檐挑月,楼顶乃是如意斗拱的格局,形似宫阙的尖顶,上覆金黄色琉璃瓦片,重重叠叠便如鱼鳞,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大岳楼船非但可以览壮美景物,可以俯瞰八百里烟波春秋胜景,尚且内藏锦绣,楼中多有名人诗文,或壮丽华美,或豪气干云,每每令人流连忘返。这也是历届同年会多举办在此地的缘故。

这样一座名楼船,虽然也是开门迎客,但是若想在顶层喝一顿酒,除非是身有百金,否则必然不敢登楼,当然你若是囊空如洗,却能够当场写出一篇配得上名楼的诗词文章,也可登船一观,此间船主尚要赠你美酒一樽,以助雅兴。”

诸葛锦衣手指那大船,对苏破解说道,他很清楚,苏破来自远地,对此一无所知,也颇有提醒之意。

……

……

这一日,大岳楼船上歌声缭绕,美酒飘香,学坊儒师汇聚,本届的主考官白太霄在此宴客举子同年,闲人回避。

白太霄相貌俊伟,虽然是学坊的儒师,但是眼眸开合之间刚健威武,气势凛然,虽然已经年近花甲,但是看上去仍似四十许人,先到的同年举人们,逐个前来施礼问好。

不过,虽然身为儒师,且是主考大人,但是白太霄绝不是此间楼船上最耀眼,最受人关注的人物。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之处,乃是一男一女。这是一对青年男女,男子二十二,三岁,身形颀长,隆准广额,剑眉星目,俊逸英武,头戴高冠,身穿白色武儒服,外罩锦袍,气度雍容,一见便知是世家子弟。

他便是——

水孤崖

此次春闱的解元

那女子却是一身青衣,如墨的青丝只用一支荆钗簪住,容颜如玉,秀雅清丽,气质更是有如空山灵雨,淡雅如仙,令人一见便生出仰慕之情。

这两人相对而坐,便如一对璧人。

水孤崖的大名,除了苏破这个西贝货,晋西文士极少有人不曾听闻。

但是这女子,知道的人却是不多。一时间,众举子纷纷窃窃私语,互相询问。

“这是此间船主。”

一个举人轻声低语道,目光往旁边扫了一下,看到那夏侯探花目光阴沉,正盯视着那女子,心中不禁一颤,暗道这可有好戏看了。貌似这船娘奇女子对于本次的解元水孤崖很有好感,而那夏侯探花似乎也纠缠过这女子几次了,都没有得逞,不知这素有交往的两人会否冲突。

水孤崖深炯的目光投在这青衣女子身上,他知道这女子虽然青春年少,但是一身修为高深莫测,而且气质朗若明月,心思深如沧海,在背后极强大势力的支持下,在这烟波府,掌控这大岳楼船,也是一奇异人物。虽然只见了两面,但是他深深为之吸引,他也曾经想过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的地位,他的身份。但所见那些世家女,或矫揉造作,或无病呻吟,都是些庸脂俗粉,难以勾动他半点兴趣,直到那日初见此女,才惊为天人。

在水孤崖看来,不论这女子的出身如何,背后的势力有多庞大,只要他动念,便自然会成就一阕才子佳人的佳话。

故此,今日他早早便来了,也知道这女子素来喜欢与文士交流,便对坐畅谈,每每言道酣畅之处,见到这青衣女子的恬静笑容,便愈发的意动。

“公子大才,青颜佩服之极。不过听闻本次乡试春闱,也来了一个少年才人,一阕“君不见”惊动四座,不知是何许人。”

轻笑着,青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是转瞬化为乌有,纤纤玉手把玩着茶盏说道。

水孤崖眼中愠色一闪即逝,含笑说道:“那人名唤苏子言,本次同年会,按照惯例,只有前二十的学坊预备生员可入,但是主考大人念及后进对于学坊的崇敬之心,便破格令前五十的举人皆可参与,等会你便会见到那人。”

口中这般说着,他心中却是颇为不屑,一个蛮荒之地出身的小秀才,不知得了什么机遇,竟然能诵出那等诗篇,不过想来才十七八岁,就算那诗句是他灵光一闪而为,这文赋一道,可是要靠积累,灵光不会总是眷顾在某人身上。

想来这苏秀才也不过如是,此次春闱,才区区二十九名。在水孤崖心中,便是那亚元公孙羽昊,都不值一提,何况是那名不见经传的家伙

不知为何,他见到那人便不喜。而且身边的朋友中,如那文长鸣,虽然不肖,但也是晋西大家之子,长辈的颜面,还要照拂则个。更可况还有夏侯探花那方面的干系。

区区一个小秀才而已。他并没有当成一回事,故此才有学府偶遇,出手惩戒之事。在他看来,自己这【烟水寒如织】之下,那主仆四人至少也要大病一场,那几个动手的下人,修为也要倒退不少,这样也就差不多达到惩戒的效果了。

但是在揭榜之时,却惊见这几人跟没事人一样,好端端的站在那

看来他们背后也有高人啊

水孤崖也不以为意。自己身为晋西文坛青年领袖,甚至可以说是晋西儒家第一人,出手惩戒你等,那是瞧得起你们,既然无事,一事不二罚,也就罢了,悄悄的躲开,自己也不会追究。

但是……

那白衫少年口中的暗讽,他瞧得清清楚楚

好大的胆子

好嚣张的少年

众目睽睽之下,水孤崖忍了。但是,他岂会让这少年好过,这同年会,便是让他身败名裂之时

青颜正欲答话,水孤崖突然笑道:“你刚刚说的人已经来了。”

其实楼上众士子都是修炼过神灵之道的修者,都听见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青颜仔细留心,她师门秘传“明鉴如心”之道法,最善于从细枝末节识人,从耳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就细细品味,只觉得这人脚步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如清泉般悠然流畅,但是若是稍加留心,又似是步步节奏分明,听足音明明觉得这人没有半分真力,但是偏偏端凝坚定。

好生奇怪啊青颜突然心中一动,在她计算之下,这人每一步的距离远近,力道轻重竟然完全一样。

她抬起头,恰好看见一个白色身影走上最后一阶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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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抛砖引玉,解元公亮剑

第三十一章

抛砖引玉,解元公亮剑

一前一后,上来两人。一个身做黄袍,面目端正,衣衫虽然不限夸张华丽,但是无论款式还是质料都能看得出高贵,配合此人的步履举止,自有一种沉稳的气度,显然此人乃是大世家出身,在这满楼士子中间,也端的算上是个人物。

青颜心中做出了评价。要知道这满楼士子皆是晋西精英,春闱前五十的举人才子,这黄袍青年能颇有几分超出群伦的气度,虽然还远不如这水孤崖,但也不凡了。

不过此人要是跟那白衫少年一比,那就黯然失色了

在这青衣女子眼中,明明这两人是同时登上顶楼,但是在那一瞬间,她的眼中似乎只有那白衫少年一人而已。

这种感觉很奇妙……

当她凝神再度望去,却发现恍然如错觉。那白衫少年面目也就算得上普通的英俊,衣着平实,举止平实,步履也平实。

总体而已,就是平实两字。

一瞬间,仿似刚刚所听,刚刚所见,都是幻觉。

她摇摇头,心道这少年便是那做出“君不见”那等绝顶诗赋的少年才子么?这一见,貌似不如闻名啊。

青颜方才耳中听到的异样,令她再度望去,仔细的打量这个白衫文士。这个少年体态修长,相貌清秀端正,虽然不过是中人之姿,但有一双凤目幽深的如同秋夜的寒江。

虽然有着这样一双好眼,可是那少年神情却有种淡淡的落寞,周身上下都笼罩着冷漠的气息,青颜心中生出惋惜的意味,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为何如此冰冷。这明明有几分天煞孤星的征兆啊。

水孤崖目光一掠间,已经瞥见她眼中那一闪而过淡淡的失望情绪,心中暗自冷笑。

一个春闱二十九名的举子而已

那第三场的试卷他已经通过儒师之手查阅过,不过是个照本宣科的家伙,没有一点自己的主张见解,人云亦云,这样的人,如何能担得起“少年才子”之名,如何能做得出那般绝世文章

在水孤崖看来,这天下士人,哪有不在乡试中拼尽全力的,要知道这春闱中,晋西才子云集,便是他水孤崖自觉技亚群伦,远胜出箕辈,但也不会放水,事关声名,命运前途,岂能儿戏。

故此这苏子言,真实水平也就这般了,技止如此,不过尔尔。

水孤崖信心满满。他心道这青颜越是期待越好,等会这少年应对不来身败名裂时,自己的才华越发显得孤高绝伦。

……

……

五十同年举子。陪客有七儒师,以及烟波府几大官员。主考白太霄在京都学坊也是声名显赫,故此苏破也是先来拜见。随后诸葛锦衣还为他引见了儒师中四人,乃是马长元,丘玉奇,王文敬,司马湘濡,其余两人,孙守义,赵文声,他也并不相识。

见过之后,便是拜过父母官员。

其余几人都是烟波府的文武官员,烟波府乃是晋西门户,大郡治所,大晋文侯在此经营数年,安排在这里的官员都是能员干吏,绝不可轻视。

所以在青颜的眼中,那白衫少年礼数十分周全,一一见礼,丝毫不曾怠慢。与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冷漠气息,却是有些截然相悖。

她心中更有几分不屑。这个少年,貌似是个虚伪的人,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出那等飘逸豪放的诗篇么?

苏破见过礼之后,便始终只是静默不语。

偶与过来搭话的学子说上几句,也只是淡淡几句。浑然没有其他人那般热络。这在青颜眼中,颇有几分奇怪。这同年会,便是为了拉近同年举子之间的距离,应运而生。这些同年交好,日后极有可能互为臂助,在仕途上自然会轻松许多,而这少年却自淡然处之,颇为令人难解。

就在此时,却是有两大儒师走了过来。

直待其他学子引见完毕,才来到苏破面前的座椅前坐下,温笑开口。苏破只是裣衽为礼,但是诸葛锦衣倒似是受宠若惊,连忙恭声施礼。这两人与赵大先生不同,不是世交长辈,乃是初见,他自然不敢怠慢。

“苏小子,似乎对于章解一道,略有疏忽啊。”

说话的那人白面无须,清瘦儒雅,一身青色儒衫落落大方,苏破刚刚已经听闻,此人乃是朱雀学坊的名儒孙守义,专精经史,天下闻名。

而一人身材矮小,手长过膝,满面风霜却是精神矍铄,此人乃是玄武学坊的赵文声,亦是来历不凡。

“先生所言极是。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学生不敢说精解,不过略通皮毛,自然不足一提。”

苏破面目如常,不动声色的回答道。这股子镇定自若,令两大儒师暗暗颔首,但是他的言语,却更是令两人颇为心动。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一时间,一种隐隐约约的共鸣感,在两人心头悠然而生。时常想起过,但却从未有人这样清楚的表达过。如今在这屡次给人惊喜的苏子言口中听闻,顿时有种又惊又喜的感觉……

便在此时,歌声一停,整个古香古色宽敞精致的大厅寂静了下来。

白太霄朗声说道:“诸位学子,诸位同僚,今日便是本届同年会……”

在白太霄的致辞中,苏破四下打量了一下。

这大厅甚是宽敞,五十学子,十几儒师官员,纷坐四周,显得绰绰有余。

一个青年面色阴郁,坐在窗边,眼中精光偶尔一闪,便有一种淡淡的暴虐之气。这人苏破认得,便是那夏侯探花了。

他的大哥夏侯霸,便是晋西都指挥使,势力雄厚,拥有一支不逊于东海八大分支水军其中之一的武力,掌控黄河航运、渔业、私盐等合法或者不合法的生意,就连学坊也不愿轻易得罪了他。

而在他的右侧三丈处,端坐一男一女,那女子一声青衣,气质如芳,目光偶尔瞥过来,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有种奇异的波动,在自己的身周每一寸机理中荡漾,在感知自己。不过苏破只是略略的拨动其中的元气,便将这种波动打乱。

在她对面却是一个清秀俊美的青年,也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身穿白衫,俊逸如临风玉树,周身隐隐透出森然的大家气度。苏破凝神望去,发现他整个人就仿佛一柄隐在匣中的绝世宝剑,但是他与那女子谈笑中音容笑貌却又透着亲切之意,如同和煦的春风,令人觉得矛盾而危险,这个青年便是那水孤崖了。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学术冠晋西,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更兼智深勇沉,早已取代了其父水长波在晋西文坛的地位,实在是一个不能忽视的对手。

苏破心中沉思,这水孤崖的修为到底如何呢?

那日他仅仅是一眼看过来,便已经令火麒麟三人受制。这种手段,说起来太过匪夷所思。

这难道是神灵修者的境界?

苏破心中猜测道。他在凛然的同时,也昂然而起一股强烈的战意。

这水孤崖修为至少是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人物。如果说他已经成就元神,苏破也不怀疑。不过,他的年龄却是骗不了人的。二十几岁的神灵……

那也不过是新晋神灵而已

苏破相信这世间会有天才般的修者,这水孤崖可能就是。但也仅仅是可能而已。二十几岁,就算成就神灵,也为时尚浅,苏破并不会惧怕。在苏破心中更多的猜测是——

这水孤崖应该是有某种奇特的道法或是法器,这样才更符合常理。

就在猜测中,宴起。

同年互贺,杯酒交鸣。

酒过三巡,席过五味,欢笑风谈中,其中前二十举子便颇有自得之意。而后三十名学子,羡慕之意颇多,但对此次机会,也是颇为珍惜。

这时候,白太霄目光扫过席间,清绝目光在水孤崖身上略一停留,泛出一丝异色,说不清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意味深长。转瞬便投向那白衫少年,那举止颇为冷淡的苏子言。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心道这水孤崖天资百年罕见难得一遇,但是心性也太孤高了点。不过这人别看年岁小,而且也尚没有进入学坊,但是在太玄洞那些人的眼中,或许便是自己,也比不上吧。毕竟,自己想要晋级神灵几乎终生无望,而这水孤崖,现在怕是摸到了神灵的脉络了吧?就连自己都揣度不出他半点端倪。

他凝声说道:“同年会,会同年,有会自然不能无趣。依照惯例,席间二题,分别是辞赋,策问。首先便以诗词歌赋为乐。要求每人作一首诗词,不论体裁,但必须要应景,不能离题太远。”

首席的官员们纷纷鼓掌,其中烟波府的府尹高声说道:“首先,自然要让我们的解元来露上一手”

水孤崖长身而起,四面做躬,面上蔚然一笑,当真是翩翩解元,英俊倜傥,他笑着说道:“那我就抛砖引玉,各位儒师莫要笑我。”

轰然谈笑间,诸生多有掌声做合。这水孤崖不但是解元,而起文声冠绝晋西,自然是在座学子中的领袖,他们心悦诚服,洗耳恭听。

水孤崖如星透彻的眼眸深深的看了那青衣女子一眼,低声吟道:“杏花疏雨洒香堤,高楼帘幕垂。远山映水夕阳低,春愁压翠眉。芳草句,碧云辞,低徊闲自思。流莺枝上不曾啼,知君肠断时。”

语罢,寂静片刻,如雷掌声轰鸣而起。

诸生皆称颂,席间唯有一白衫少年轻笑不言,嘴角却斜斜的抹出一种淡淡的不屑来。

……

……

昨天刚把本子埲到桌子上,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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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儒师怒鸣,春江花月夜

第三十二章

儒师怒鸣,春江花月夜

“好诗啊好诗”

无论是学子,还是官员,都是连声叫好。就是那七大儒师,也俱是微微颔首,慢慢品味。

“不知怎的,听到这诗,我便有无尽的忧愁,眼前出现了学府读书的一幕幕景象,接着浮现烟波兰舟、楼船夜话,最后定格在诗中女子可爱可怜又令人心碎的面容里,果然是情景相溶的一篇绝佳之作,最难得的,是应眼前景,顷刻成诗,解元公奇才,大才,急才”

烟波府尹连声称颂,面上笑容亲和之极。放在寻常士子眼中,只道是他对于这晋西第一才子的诗赋精妙之处叫好,但是放在夏侯探花,诸葛锦衣,甚至是文长鸣这些世家子弟的眼中,自然明白,这烟波府尹乃是这水孤崖的父亲,水长波的一个记名弟子,虽然不得登堂入室,但也算晋西一名士,入仕途大流,最终熬到了这烟波府府尹的位置。不过就凭他的才学地位,能坐到如此位置,其中若说他没有借了他这声名赫赫的老师的力量,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几个世家公子哥能看出来的东西,那几个儒师自然也看得分明,不过他们此刻也在微微颔首,心道这水孤崖能名动晋西,乃至震动大晋学坊,甚至在十三岁那年便获得了学坊生员之位,确实名不虚传,这首诗就眼前情景而言,能在片刻之间吟就,实在难得之极。

这烟波府府尹的作态虽然略有些过,但也在情理之间。

……

……

颂声中,这水孤崖抛的不是砖,乃是不折不扣的玉,顿时将其后出场吟诵的士子们比了下去,珠玉在前,纵然有些佳作,也相形之下黯然无光。就连那排名仅在水孤崖之下的才子公孙羽昊,他的一首水天烟波赋,也反响寥寥。

这吟诗一道,难就难在即时性上。往年都是主考官拿一句圣贤的话来出题,今次突然改成咏物诵景,着实出乎很多人意料,故此很多不善于急智急才的学子便相形见绌。

片刻后,便轮到了苏子言登场。这出场顺序,却并非完全按照春闱名次来的,而是抽取。

便在此时,士子,儒师,官员,目光都汇聚到苏破的身上,其中蕴含的意味种种不一,深长之极。若是一般人受此重视,难免会有些压力,而苏破却浑然不觉。

他身上虽然显露出的先天之气不过气动境界,但在每一分血肉每一分肌理之间,都有凝若实质的元力在缓缓的流动。敏感之极,对于四周的关注,他甚至能分辨出哪些是敌视,哪些是仇恨,哪些是好奇,哪些是期待

如此真切,如此清晰的感受。

其中,有一道极其凛冽的目光一扫而过。有几分熟悉,苏破知道,这是来自水孤崖的。他对自己的敌意甚深啊。苏破一直不明白为何初见之时,此人便下手不容情。他虽然出身大周苏家,论身份地位相较还在这水孤崖之上,但是他终究是来自后世的灵魂,虽然也有此世的记忆,但以后世人的观念,还是难以体会这高门世家子的心态。但是丝毫不耽误苏破的反击,他可以毫不客气表现出自己的鄙视——

在我眼里,你水孤崖不过如人体排出的废气而已。

但那终究不过是说说而已,除了能刺激下挑衅下这高傲的家伙,再无他用,苏破也不仅仅满足于此。但是眼下,机会就来了。

站在雕栏镂空的绮窗前,眼望烟波浩渺的长河,来时午后放晴,如今已经月上柳梢头,莲花如晦,江船火明如昼。苏破心中思索着。刚刚一直在观望,倒是忘了自己该做……应该说是该用哪首诗为好。

便在此时,有低语声自人群中传出,清晰的映入他的耳中。

“哼哼,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知道在哪里抄了一首诗,还真的以为自己有多大才华了。”

“不错,能做出那等诗赋者,何以在春闱中不能进入前十之列?显然是欺世盗名而已”

那言语声虽然低,但是明显是有意而为,就是要说给他苏破听,说给其他人知晓。

说话的几人中,那铜市文长鸣的声音苏破还是认得的。看来对方这是在刻意的逼迫自己呢。若是自己的诗赋不够惊人,那都应了他们的言语,自然会攻击自己抄袭他人,那首“君不见”给人们带来多大的震撼,转眼就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耻辱。

很卑下的伎俩,但也很有效。

学子们闻听此言,议论纷纷,有的观望,有的斥责文长鸣几人胡言乱语。跟几人关系相近的,便随口附和。

不是每个士子都有风骨的。就算是儒师,也是如此。孙守义面露怒色,而其他人却是默然不语。孙守义哼了一声,白太霄才低声咳嗽了一下,低喝道:“勿要妄议,勿要喧嚣。”言罢便自不语。

厅堂一静。但孙守义心中却是一冷。这白太霄的表现也太奇怪了

这等士子妄言,身为春闱师职,理当严词训斥才对,他这般作为,却是有些失之偏颇了。

苏破心中晒然,看来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不少呢。

目光及处,那烟波浩渺的水光天色,让人心境一开。

心中虽然颇有感触,但是自觉自己所创,终究比不得岁月长河里文章千古大家的灵光汇聚。于是,他慢慢开口吟来,朗朗的清音在这楼船顶层厅堂中悠然作响,流芳……成华。

春江潮水连海平,荡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

……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

……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清音朗朗,虽然已经吟罢,但在众人耳中,犹自回荡不休,便如千古纶音,在这厅堂中绕梁三日,最后能化龙而去。

黄河,亦是大江。

此刻的烟波荡,亦称之为春江。苏破此题,只是略略的改动了几个字而已,便恰好应题应景。

一首春江花月夜,唱罢文士儒师皆惊。

“呵呵呵,不错不错。这位苏士卿也是文采斐然,虽然略逊于在座中的几位,但也极为可观,儒子可教也,儒子可教也……”

烟波府尹赵谷城干笑了几声,出言打破了这无声的,沉寂的,似乎要融入窗外夜色中的宁静。

此言一出,铜市文长鸣等人眼前一亮,面上便现出笑容,窃窃私语开来:

“这诗也就只能说尚可而已。府尹赵大人当年可是名士,他老的判断岂能有错?”

“是啊,这苏子言前后水平差距相差也未免明显了些,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哼哼,要我看,这首诗搞不好都是他抄来的,待我回去好好翻阅一下典籍,或许就在哪个孤本当中……”

一时间,人群中有些嘈杂喧嚣起来。

苏破静立在窗前,头也不回,若是有人能虚渡烟波荡,自然能看到他脸上那丝不屑的冷笑。

学坊儒师,难道也不要脸?

这些宵小们,太过于想要表现,却不知跳出来的太早了,也太不是时候了。

果然,孙守义一声低叱,浩然之音猛的充斥了这厅堂

“无知无耻”

他一开口,便是痛斥,毫不留情面

“赵谷城,你大概是做官做久了,学识都荒疏了吧?还是你习惯了逢人打哈哈说假话空话?”

孙守义一脸的怒气,便似要溢出来一般,他扭头朝着人群中的那几个信口开河的士子喝道:“你等读的是什么书?究竟是圣贤书,还是晦yin濡盗的禁毁之物?不识文,不知品,还考的什么科举,进什么学坊”

声音渐起渐高,如洪钟大吕,震彻这偌大的厅堂,将宴席上的流光玉杯,泰蓝瓷碟,都震得铮然齐鸣。

那烟波府尹赵谷城官位高,地位显,声名远,多少年都没有人这般跟他说话,特别是这孙守义,在学坊的儒师中,并非是高调的人物,竟然如此激动,着实令他难以想象,也极为的难堪,顿时面色大变,青一块白一块的,碍于学坊儒师之威名,偏偏又不能做声。

而那铜市文长鸣几人,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眼中流出一丝怨毒。

白太霄心中颇为震动,他虽然亲耳听闻过那首“君不见”,但在见过这苏子言第三场的试卷后,他便不再过多的重视此人,认为其不过是一时灵光闪现而已。这也是他没有多说的原因。学坊中派系众多,他的叔父白无情虽然贵为神灵强者,但也只是学坊派系中诸多强者中的一员,故此他默许了水孤崖所为。

但是如今,这苏子言又有惊艳之举,还那般行事,就有些愚蠢了。

孙守义一向的嫉恶如仇,他既然开口,那学坊的声音也必须要协调才是。于是他开口沉声说道:“苏子言所做,实为当前最佳者,毋庸置疑。”

此言一出,便是等于宣告这场诗会的结束。水孤崖所作都不能与之争鸣,其他人还能如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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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丝种非剑,却人人心扉



第三十四章 凤鸣如刀,百里摧心胸

第三十四章

凤鸣如刀,百里摧心胸

透过这若丝若缕的似虚无飘渺又似强韧如实质的音波,她似乎能感应到这少年心中那浩瀚的波澜

那是什么……

似乎有无尽的道理凝刻,在他的思绪中闪烁着无尽的光辉。似乎有横跨几千年的历史沉积,智慧的凝结,在他的识海中或荡或漾,或沉或浮,或是迎风怒张,或者静寂于深海……

虽然朦胧,不能尽窥,但却让她触目惊心

这个少年……

他……到底是谁?

……

……

苏破此刻也在挣扎着。

他不痛苦,只是迷茫。

今生后世,一幕幕都如一场老电影,或是昏黄或是黑白的画面,在他脑中一张张的掠过,让他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而且,还有些奇特甚至可以称为诡异的画面,也冲来撞去,不时地想插入到那些记忆的链条中,将原有的击毁,并取而代之。

这些突如其来的画面,或是宏大,或是浩瀚,或是诡异,或是离奇。

黄沙漫天,大漠孤烟中,一个少年独行。他所过处,血如河,尸骨如山,风沙哑,落日残。只有他头上的一轮精气,如大漠孤烟,气冲霄汉。

黑暗的洞穴中,到处都是如狼牙般的尖石,嶙峋而锋利。在这些尖石之上,穿着一串串的尸身,或是血红,或是陈碧,鲜血与内腑在尖石上流淌,凝结,让这宏大如洞天的黑暗如地狱般惊悚恐怖。

还是那个少年,提着刀,踏着血,往前行,在他的耳边,嘶吼着来自地狱黄泉的哭号之音,荡人心魄,慑人魂魄

但是这少年视之若无物,脚步唯坚,每一步都似要踏出一片光明。

然后火光起,或血红或金黄或碧绿或漆黑的火焰四面熊熊燃烧。

他,在火中行,脚步依旧坚毅,不曾停歇。仿似这黄泉地火,只是为他喝彩的漫烂烟花。

……

……

中间也有熟悉的画面。

漫天神佛,如乌云般蔽日。

漫天棼唱,如潮汐般浩荡宏大。

漫天神光,如暴雨般让人无处可逃

……

……

苏破沉溺于其中,他似乎无处可逃

这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记忆或者梦境,都突然爆发,怒张,侵袭着他的神海,让他迷乱于不动声色间。

那青颜嘴角的浅笑越发的柔软,轻媚。

她知道,她发现了一条蛰伏的大鱼。

这个少年无论是是否苏家三子,都无所谓了。师祖肯定会对他感兴趣的。

她心中喜悦如涟漪,随着琴弦的流转荡漾开,在空气中妩媚着,欢快的跳跃着,便如一个一个精灵,乐之使者,征服了在座的每一个人。但是,她却不知道,她即将要将一个杀神唤醒

骤然间,吟声突起,那清音,便如俗世中的凤鸣,其中隐隐有些愤怒之意,便如音刀,明明似在极远处,但仅仅是一瞬之间,便刺破这天宇,横跨这茫茫的烟波浩渺,斩入这楼船厅堂,割破这若隐若无的琴之丝缕,更是在青颜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嗡……

铮铮铮……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随着最后一句吟唱终了,这轻柔的缠绵之意骤然高亢,那七弦之琴,突然爆起金石杀戮之音,呛然声中,连断三弦

青颜面色骤然惨白,然后红润如火,然后再度惨白,再度红润,面色在瞬息之间便变幻了三次之多

她眼中似有光芒一闪,掠过一丝碧色,轻吐一口气,气息如钢,骤然将那起伏的震荡压了下去,口中的腥热,让她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闻听苏子言公子惊世之作,青颜不自量力,强谱一曲,却是有些勉强,让各位见笑了……”

她压下胸中的翻涌,努力的用原来那平和而婉转的语调,淡然解释着。同时眼波微荡,将目光瞥过那犹自肃然端坐着的白衫少年苏子言。

那少年清亮的双眸半开半合,似乎正沉浸在这琴声歌声中。这让她心中稍安。扭过头去,倾听众人的溢美之词,却没有见到,那少年骤然张开的双眸中闪现的那一丝如星芒般的锋锐。

锋锐如刀。

……

……

“青颜大家功力太深厚了,诗好,但琴与歌更好。令我等如坠仙境,似乎为这春意盎然的大江所包容,被这皎洁如水的朗月荡涤心胸一静,被这花海如潮所淹没,被这游人远行于季末,闺人期盼于高楼的情怀所打动。心中回归之意,听了大家这琴曲双绝,恨不得飞将回去。”

白太霄口中赞誉之词虽然滔滔,但却没有过誉。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令周围的学子官员儒师都是连连点头。

青颜目光如水,轻轻笑着,但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忧虑。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白太霄似乎有些心思不定。

她对自己的琴音很有自信,绝无可能有人在听奏之时分神。但是这白太霄居然眼眸之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骇异,虽然一闪即过,被他掩饰的极好,但是青颜却是几乎可以肯定,那声音……

他也感应到了

那如刀一般的吟声,说是声音,不如说是一股意念。

意念如刀

能将意念神识几乎化为实物,相隔百里,可摧人心魄,这是何等的修为?

她心中无比的惊骇。

她……

是什么人?

纵然神灵,也难有如此手段。

而这个人,是来自何方?所来何意?是否对自己有极大的敌意?

否则怎会突然出手令自己受创?

她心中越发的乱了。就连发现了师门中要追寻的少年,那种喜悦都散去了不少。

至于水孤崖那沉重而蹙然的目光,完全的被她忽视了。

……

……

一诗惊同年。

一曲动楼台。

今日,这同年会完全被这苏破这一诗,青颜这一曲,所完全的震撼,倾倒。

如果说苏破的诗,还有人心生妒意强自压低贬低,那青颜这一曲,却是将他的诗意完全的展现出来,再也没人会质疑什么了。

这青颜还是头一次对人这般推崇,这也让许多士子艳羡嫉妒。

他们心中猜测着,这苏子言虽然仅仅名列春闱二十九位,但是就凭借这诗,想要入学坊,也不是什么难事。

京都米贵。这苏子言要是去了,凭他的诗才,恐怕就要换成纸贵了。

高潮过后,其后的活动都有些意兴索然。同年会的主持大人们也发现了这一点,故此刚刚响过两声梆子,便宣告结束。

士子们分乘舟船离开这偌大的楼船。令他们心中稍慰的是,这苏子言既没有被破格招入学坊,那青颜此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调。

佳人虽好,奈何才子非自己啊。

叹息着,憧憬着,人潮散尽。马蹄声,车辙声,在港口中喧闹起来。

……

……

见到身边的苏子言似乎有些神情恍惚,诸葛锦衣面上浮现出笑意,这笑容如此的不怀好意。

“苏兄,你这次可是一鸣惊人了,我就说,你这家伙只有在打脸的时候才会显露些许才华。果然,我诸葛锦衣也是个有慧眼的,一点都没有看错。不过这次你这家伙可牛大了,竟然在青颜大家面前拽得一塌糊涂。啧啧,还真没听说过青颜大家如此推崇过谁呢。我看啊,她多半是对你有点意思了。”

“绝非如此。”苏破摇摇头,犹自有些神魂不定。

他并非为那青颜突如其来的攻击感到不解。那虽然是个谜,但是事主就在那里,尽可以探寻真相。他现在满脑子迷惑的,是那清澈纯净,犹如凤鸣,犀利如刀的长吟之声

那股强大的神识意念,破空而来,瞬间将他刺痛,将他震醒,让他将那些满溢的梦境震慑住,将他快要炸开的神海镇压住,让他从险境中清醒过来,恢复了灵智。

这是谁?

他迷惑中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似乎这声音,他曾经在何处听闻过。

但是翻遍记忆,偏偏却找不到这般奇异的力量之来源。

拥有这般奇异力量的吟声,他若是听闻过,怎么忘却?

“嘿嘿,我最后出来时,看到那青颜大家偷偷窥了你一眼。别看她装的若无其事的,但是以我纵横花丛十余年的真知灼见来看,她大概真的看上你了。哎,可惜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诗才,可以叩开这等奇女子的心扉。”

叹息了一声,诸葛锦衣突然有点紧张的说道:“苏兄,你肯定也看上青颜大家了吧?”

见到苏破摇头,他撇撇嘴说道:“装,还装,这样的女人,除非你是……否则怎么会不动心”

怪笑声令苏破的心绪一乱,有些哭笑不得,怒斥道:“去你妹的”

从打到了这个世界,苏破终于奏出了他的最强音。

“嘿嘿,您别说,我还真有个妹子,长的绝不会比青颜大家差,苏兄你看看,是不是去我家瞧上一眼啊……”

苏破苦笑着看看这诸葛锦衣,心道这家伙露出原形之后,竟然是个如此怠懒的家伙。

骤然间,苏破耳朵翕动,他扭头看看左右的静寂黑暗,突然凝声道:“诸葛兄,你等先行归去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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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触即发,剑啸如狂潮

第三十五章

一触即发,剑啸如狂潮

天空中的朗月此刻也被乌云遮掩,那明亮的清光被暮色吞没。

在遥远的山脊处,火烧一般的云霞黯淡下去,铁灰色的阴影占据了半个天空,深夜已然来临。

烟波荡的水在淡光下泛出的微微波澜只能见到那浪头上的一抹抹光亮,就如千百银色的丝缕,错落有致的在坊间排列着,随风轻摆。

呀呀,夜枭在天空中盘旋,叫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最后的平静,苏破深深吸了口气,扭头,望向身后那冷清的平野。

星辰已经升起,夜风吹过平原,不复白日的喧嚣,一片萧索。

“苏公子好敏锐的灵识,果然如我所料。”

一条窈窕的身影婷婷婉婉的自夜幕中摇曳而出,一袭青衣,那张面孔在星光下微微泛着奇异的光晕,洋溢着一种说不清的魅力,让人赞叹。

“果然是你。青颜大家。”苏破低声语道,面上没有一丝的惊诧。

“呵呵,果然是您,苏破苏玄衣,大周苏阀的三公子。青颜说的对么?”

听到这声音,苏破的双目先是有些茫然,然后缓缓移动颈子,目光落到青颜身上,似乎这女子秀丽仙姿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幽深的黑眸没有丝毫情绪,他开口道:“见过青颜大家。”

青衣女子轻笑一声,如银铃般悦耳,不过话中之意却是让他心中猝然一怔。

她竟然知道了……

心念如电,在脑海中掠过。苏破此刻已然对于青颜在楼船中的作为,有了隐隐的猜测,难道她是……

客卿长老会的?

否则还会有何人会这般的关注自己?

“当青颜得到客卿长老会传来的讯息时,着实惊诧了一响。”

银铃般的声音在这初春的田野上回荡着,却是揭开了苏破心中的猜疑,证实了他的猜测。

青颜凝视着眼前这个少年,虽然有些清瘦,但是身姿冷峻挺拔,虽然是一身粗布白衫,看似身份低微,但是隐隐有着雪里青松孤傲的气度,这样一个男子,究竟是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横跨东元大洲,从大周来到大晋的呢?她心中疑惑,若不是难以想象此等结果,将全部的力量都投在大周境内搜寻,岂会如此久才找到他,但若非如此,也就轮不到自己来获取此等功勋了。

青颜秀眉微蹙,此刻她有些恼火自己的眼力,明明在这少年进入楼船之时便发现一丝异样,却轻易的放过。虽然这少年看似身份卑微,可是只见他气度品格,就知道必然不是寻常人。若不是他被人所迫,诵诗惊四座,让自己重生疑窦,怕是绝难发现他的真正身份。

这少年行事神出鬼没,着实令人难以测度。想到此,她心中稍稍谨慎了些,开口轻笑道:

“青颜知道,苏公子的确切年龄不过才十八岁。当确切的得知公子的年龄时,青颜很是吓了一大跳。”

青衣女子青颜那张白皙的面容此刻笑意清淡如菊,她双眸中隐隐透着一丝赞赏之意,继续柔音如织,语调如商:

“去年三月十八日,土牢山中。那才仅仅是苏公子十七岁时候,就将我客卿长老会的第八长老鹰九霄迫的癫狂疯癫,神智尽丧,这叫人如何能够想象,竟是出自你手?十一月八日,于大斧山暗夜沼泽旁,便能一刀击杀引灵巅峰的修者毛天罡,更能在入神之境的定军候等人手中从容逃脱。今年才仅仅十八岁,能有如此了得的修为,真的是让人咋舌呢。”

苏破的一桩桩往事,她信口拈来,竟然是如此清晰了然。这让苏破心中越发的冷静,这冷静仅仅凝结,冷厉如刀

“当青颜以丝种投入苏公子思绪当中,满心以为公子在做出那等绝世文章后,定然心念波动如潮,可以趁机一举而攻克,在公子的识感内埋下种子,但没想到的是,公子的神识如此坚韧浩渺,竟然能将这非神识非灵力纯粹由思绪化成的琴音种子给包裹缠绕,令其难以奏功,若不是公子神识意海突然有煞气冲爆,青颜决计难以成功。”

“依此来看,据青颜估算,苏公子如今至少元胎中期的修为。”

“十八岁的元胎修者……”

青颜一声低叹,婉转如曲调,言中的赞叹之意如此的毫不遮掩,这也更令苏破警然。

他静静的凝立着,眼睛半开半阕,静观这青颜女的演出,看看她的下一曲将要如何奏出。也想多了解些她的来历,她的企图为何。

“虽然不知道苏公子究竟是如何掩盖了灵力波动,让自己修为不显,但是青颜肯定不会猜错的。十八岁……青颜在这个年纪,也才刚刚晋级元胎大成境。而那位晋西天才水孤崖……他十八岁的时候,怕是元胎境初入肉身还没有彻底凝炼吧。他自名天才,但若是跟苏公子相比,还差得远了。”

“青颜自诩远胜过俗世间所谓的天才,但自知若没有师门的丰厚资源辅助,没有道祖的溺爱关注,绝不会有如此快的进境。但是苏公子仅仅凭借自身之力便能达到如此成就,真是让人钦佩到了震惊的地步……”

从这青衣女子字里行间的赞叹中,苏破还听出来一些其他的意味。那就是骄傲。

虽然在赞叹自己的成就,但是那种骄傲还有矜持,却是她天然生就,牢牢的扎根在她身上,令她就在这般赞许中依然保持一种俯瞰的态度。

苏破很不喜欢这种俯瞰的态度。

这女子状似清雅,实则孤高。苏破虽然震撼于她们一系的情报能力,但仍旧沉默,暂且由得她去猜测。

“若不是今日,见到公子诗才,突然联想到公子在乌京红袖招所创的那首煞气十足的咏菊,青颜还生不出探查之意呢,若是那样,定然就错过了。”

“苏公子,请跟青颜走吧,道祖会跟高兴见到你的。无论苏公子是苏公子也好,或是别的什么人也罢……”

“您若是苏公子,道祖会很高兴收下您这个弟子。若您神识里真的有道祖故人的一缕真魂,那道祖会更高兴的,老友重逢,想必他会对青颜所为赞许有加。”

青颜一番话出口之后,可是抬目一望,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却原来那少年自打自己出现之后,就站在那官道之上肃立不动,此刻双目透过夜幕看向烟波万里的河荡,对自己似乎视而不见。

顿时有种恼怒的情绪在心中荡漾。

这数年来,在这烟波荡上的太岳楼中,无数才俊涌来,如过江之鲫,无不拜服在自己的才艺容颜之下。见惯了刻意的奉承,见惯了小心的吹捧,更见惯了故作清高想要吸引她目光的伎俩。但是眼前这少年与那些人都不一样。

难道自己展现出的可以媲美神灵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还是自己的容颜不入他的眼?

……

……

青颜悠悠的细语声,在这静寂的夜空中婉转悠长,便如她的琴声般动听。但是话中的意味却是令苏破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女子夸奖他的修为之后,似邀请但实则命令般的要求他去见什么道祖,这种赤luo裸的强势,分明在暗示,你苏公子的这点斤两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吧,否则……

想到此,苏破突然笑了。

清秀的脸庞上,笑意绽放如冬融春盎。

“我很震惊于你们客卿长老会的力量。我也很好奇你这样女子在你们组织中的地位如何。你这样高傲的女人,对于我的吸引力也还是有一些的。”

苏破笑着说道,但徒然之间面色一冷。

“但是,老子最不喜欢别人来趾高气扬的摆布老子的一举一动。所以——

你可以去死了。”

就在青颜脸色微沉,心道这白衫文雅少年怎地突然变得这般粗俗无知,难道他不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镇压下,唯有屈服才是保命的王道么?就在此时,她的眼前,黑光骤然大盛

炽烈,而一往无前

此刻两人相距十丈。

在青颜看来,距离远近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

但是这个距离对于苏破来说,是个很好的距离。

脚下骤然发力,在强劲的腿部力量反震下,用拳头大小鹅卵石混合黑基土压成的坚硬官道路面,猛地腾起漫天浑黄的尘埃。

这尘埃,不光是黑基土的粉末,还有那些坚硬顽固的鹅卵石,在苏破的蹬踏之下,如泥土般粉碎,然还在强大的冲力下冲天而起,便如……大风沙。

一步,两步,步步如山重,如雷疾

几乎就在一瞬间,他便跨越了这十丈的剧离,冲刺到这青衣女子青颜的面前。

苏破仗掌中明夜,漆黑的剑身在他强横无匹的力量驱动下剧烈的颤动后猛地指向前方。那柄震慑人心的利器在夜风中啸鸣起来。啸声冲天而起,透出的是骄傲与凶狂

青颜目光骤然一凝。

这凄厉的啸声,凝重中透着一种奇异的凶煞之气,刚一出现便将这空气都撕裂,将这风声都扼杀,将这方圆一两丈内所有的生气都泯灭掉,唯有这股杀机昂然。

这……

元胎中期的修为,怕是难以施展出这样的一击吧?

剑上似乎都没有附着多少灵力,那剧烈震颤的黑色剑身,几乎完全是靠肉身力量催动。

便是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恐怕都难以发挥出如此强劲的肉身力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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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黑夜如蚀,明如大日光

第三十六章

黑夜如蚀,明如大日光

剑如狂潮。

狂的不是那黑漆漆就如黑夜般的剑光,而是这剑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杀气。

青颜双眸中目光骤然一凝,面色越发的白皙。

在这一剑上,她感觉到了一种令她战栗,让她感觉到窒息的味道。这种感觉……

许久未见

此刻她已然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这白衫少年,这不知如何跨越这万水千山偷渡到这大晋的苏家三公子,竟然有远超出她想象的力量。

本以为元胎中期已经是足够的估计到了他的能力与境界。但是很显然,这是个错误的判断,虽然这种错误是她至今都无法想象的。

他到底是何等修为?

他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被剑锋割裂的空气发出的爆鸣声,便如针芒一般刺痛人耳。那漆黑的细长剑身在这令人惊骇的强大力量下发出的剧烈震颤,将空气都绞的一片混沌,甚至令她的视线都模糊了。

金系神灵修剑者,谁有这般力量?

太玄洞的白子路?赵长生?

燕京的龙萧箫?金无咎?

还是天龙山里的戈止武?

他们虽然都是金系神灵,以修剑器之强大著称,但是单单凭借肉身,也难有如此威力吧?

这一剑洞穿空气,怕是没有十鼎之力,绝难有这般声威

瞬息间,她似乎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那日旧城之南空茫远山爆发的战之气息,她也感应到了。

最初是烈火岛一系与学坊儒师之争,她只是遥遥一笑便置之不理。但是没过多久,在更遥远处爆发出更为强烈的气息,那种拼死一击的力量,甚至令烟波府方圆几百里都清晰可闻。

随后,通过种种途径她便得知,那烈火岛一系的传人孤独火烈被斩杀于空茫山中。她当时颇为震惊,这孤独火烈本身便是元胎九道大成的强者,便是一般的神灵修者若是不能克制其烈火岛一系奇特的火元之力,想要完胜都难,何人这般凶狂,竟然能顷刻斩之?

而且这孤独火烈的大哥乃是拥有赫赫之威名的火系神灵孤独寂火。其人性子极其桀骜,便是学坊中人都不会轻易去招惹他。在牧野府,那黑山客势力如此猖獗,组织也不曾将其覆灭,也正是为此。

便是自己,新晋神灵之境,多半也不是那人对手。此人何等来历,竟然如此大胆,招惹这等仇家。

从学坊中得来的消息不详,只是知道学坊传信给那寂火了。凶手何人,便是学坊儒师也猜度不出。当时她便猜测,或许是某个神灵出手也未可知。不过这烟波府方圆千里都未曾听闻有谁人来过,却是有些让人无从猜测。

但是……

见到眼前这如黑如狱,如深渊夜叉般充满杀气的一剑,她猛然一个激灵……

难道,凶手就是他?

……

……

诸般念头,只是如电般在脑中掠过,她此刻要面对的,是这肃杀的一剑。

“哚”

一声轻叱,背后那暗黄色的木匣骤然炸裂成无数的碎片,中间那焦黑的七弦琴骤然出现在她那浅浅玉手当中。

青颜双手手指如魔幻般不停的变幻着,那七弦琴仅剩四弦,在她如白葱般指尖的拨动下,发出铿锵的金戈铁马之声,便如金石万千齐鸣,便如无数响箭呼啸过夜空。

在那四弦飞跃般的跳动下,无数泛着或金或银或如钢铁或如紫铜般金属光芒的如飞刀般形状的光影,攒射而出,朝着眼前那人那剑,那近乎混沌的空间蜂拥而至

脚下如流云般疾退,那腰身便如水蛇般的扭动间,淡淡的青色光芒笼罩在她的身上,令她的动作蒙上了一层朦胧感。

与此同时,在她的头上,一缕缕的碧色光芒映射而出,瞬间将这昏暗的夜色,将这苍茫的官道照亮,那碧色光芒并非如普通光芒一般散射四周,反而有若一凝固的火烛或是光茧,在她的头上三尺便凝立不动,隐隐约约,便是一木琴之形,苍翠如碧,细枝为弦,三尺余长,正如她掌中的七弦琴一般摸样。

幽冥之中,隐隐现出一声低吟,便如琴鸣。

“碧琴……”

神灵之名——

碧琴

苏破身形如箭矢般破风激射而至,但是见到这青颜虽然仓促后退,但身形竟然不比自己稍慢,而且还激发出这等异状,他心中顿时明白,正如自己最糟糕的预料那般,这青颜真的是一个神灵修者

那碧色的木琴,便是她的元神

当日在茫空山中暴起,只是一击之间便斩杀了那孤独火烈,但是此刻面对神灵,这暴起一击的手段,显然遇到了阻碍。

神灵修者,手段自非寻常。

但是苏破心中更是坚凝沉稳如石。

咱剑下又不是没斩过神灵

既然占了这先手之机,便唯有进迫到底。且看她能退到几时?

苏破斩。

漆黑的明夜犹自保持着一剑横贯的犀利,但是在震颤之间,将那些泛着流光的箭矢刀兵都震的粉碎。

…….

……

青颜此刻心中的惊诧与那丝隐隐的恐惧已经在她召唤出元神之后,便自平静如波。

眼前少年虽然出手一击令人震撼,但是他并没有召唤出元神,剑上也没有什么剧烈的五行元力波动。由此可见,这少年多半是仅凭肉身来驱策这一击。

纵然神灵,身体在元胎九道大成之时可以达到七鼎之力,坚韧之极,而在脱出元神那一刻,天地之间浩大的元力淬炼身躯,进一步将身躯强化,令身躯对于自属五行元力的贯通达到一个顶峰,身体也更加的坚韧,单单肉身便会具有超过十鼎的气力。但是人力有时穷。

这少年不知如何激发出这等大力,但是……

再强劲的箭矢,也有力尽不能穿鲁缟之时。这少年为了这次突袭,或者是掩藏了神灵元力的气息,但是,他终究会停下来,到了那时,自己便会变被动为主动,可战可退。

最重要的,在青颜的心中,还是难以相信这少年真的修成了神灵。

他才十八岁……

就算他真的是那人的转世,也断无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重回巅峰

定然是靠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来强化身躯激发潜力所至。她这般猜测。

…….

…….

身体摇曳生姿,在疾退之时,犹有一种具有奇特美感的韵律。但是苏破却是视如不见,他此刻目光如刀,心意也如刀



青颜裹在青色裙摆中的双脚此刻已经没有鞋子的包裹,每一步都踏在这荒野中,在她的脚下,一根根初春的嫩草骤然蓬勃,,随着她裙角的飞扬,不断跃起,急速的向苏破射去。

一时间,苏破只觉得放眼所及皆是绿色嫩草向自己飞来。但苏破并不觉得这些看似娇嫩的绿叶射在自己身上时会比那些音刀气箭砍在身上能好多少。

于是他继续斩。

苏破斩。

那些芳草如刀,如剑,如针芒,如二月春风里的剪刀,呼啸而来,他依然一剑斩之。

明夜斩青草,溅起阵阵草屑,四处激发之际,将沉凝了一冬,刚刚有些暖意的田野刮出了道道深痕。

那些草屑,在苏破的白衣之上,沾染出点点碧色,却是无法将之击破。

苏破在斩破上百道刃草的同时,身形继续急速向那疾退的青颜女冲去,速度之快,身后甚至留下了道道残影。

一进一退,俱是急如电快如风。

青颜脚下片尘不起,虽然是后退,但也窈窕生姿,便似画中人。

苏破脚下却是腾起一道长龙,这是泥土与岩石的碎屑汇聚成的长龙,这长龙一腾便是十几里,不过电光火石间。

荒野杀机,气冲霄汉。

…….

……..

这少年竟然没有一丝疲倦的意态

青颜心中的惊骇,越发的撼动她的心神。

不过在她的感知中,还有扭转的后路

身后便是一道石桥

这或许是哪一年发水之时冲垮的半边,看似陈旧,斜斜的歪倒在平摊上,在夜色下便如一巨大的猛兽卧伏。

身形如魅影般退至那石桥前,青颜骤然间一声长吟,头上之碧琴元神同时间发出一声清亮的琴声。

这一声朗朗清音,便如这俗世中不该存在的仙音,清澈莫名,悠远回荡,让人无法忽视无法不去领略不去欣赏。

苏破的脑海中嗡的一声激荡,掌中一往无前的剑势也瞬间为之一滞。

便在此时,却发现青颜脚下突然泛起一道碧光,她沿着那石桥疾退而上,光华散尽后,一帆碧色如小舟般的光芒出现在她的脚下,带着她快速飞上了天空,也让苏破这一剑落空。

神灵道法果然玄妙。苏破想到此心中一沉。

青颜在三丈高的半空中,衣衫轻摆,飘逸如天女,她低头对着苏破轻声说道:“苏公子这一剑太过凌厉,青颜自愧不能以力破解,只得借用元神之力了。还请公子勿怪。”

言语之中,对苏破更多了些尊重,但是那种俯瞰的意味还依然存在。

经过这电光火石般的一战,她已经察觉到,眼前这少年似乎真的没有进入神灵之境。

不入神灵,终为蝼蚁。

或许在战力上能无限的迫近神灵,但是终究还是有所差距的。因为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虽然强大,却与神灵之间,在力量上有着本质的区别。

“元神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没什么好怪不怪的。”苏破抬头看着在半空中静立的青颜,淡淡的说道。

“就如我……借用这口剑的力量。”

他猛然扬起掌中黑色长剑,骤然,那剑便如九天艳阳般绽放出白亮的炫目光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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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如狂一剑,踏月色而来

第三十七章

如狂一剑,踏月色而来

静谧的天幕下,月华如水,繁星如点。

青颜头上碧琴悠然之音虽不宏大,却悠悠然,飘渺如天外传来,那种悠扬那种清亮,让人如闻纶音仙曲,感慕之意,油然而生。

而青颜踏着碧光悬浮于半空当中,被这月华与星光环绕,头上碧琴熠熠生辉,便如天外飞来的天女,别有一种高贵傲然之意。

神灵的光辉,洒落在她的青衫之上,她俯瞰而下,不怒而自威。

想必若是寻常少年,见到这般天人之资,定会俯首甘拜于裙下,有命不违。

但是,苏破此刻,只是轻笑着,抬头仰望,将掌中剑扬起,那剑上骤然绽放的光芒,一瞬间竟然远比那九天之上洒下的月光与星光更加的炽烈,更加的绚丽与辉煌。

在这夜色下,这口细长的黑剑,突兀的转变成一支如大日般散发炽烈光芒的核心。

这白色的炫光,也远比正午的骄阳来的更加突兀,更加有冲击力……和不易防范。

神灵,虽然能生出五行所属符合自身体质特性的特有元神,可以借助这元神的异能来沟通天地之间的所属元气,储存并加以利用,可以借助这元神的力量来催动天地所属元气的威能,极大的发挥出人力所不能及的浩大力量。

但是……

人的躯体,还是人。

虽然强韧,虽然被淬炼的寿元久,精力足。但是,还是具有人的喜怒哀乐与人的弱点。

例如,畏光。

当这炫目的白光突然自漆黑如夜的长剑那幽深的剑脊出爆开,青颜顿时双眸一片雪亮,然后便刺痛,她下意识的眯上眼睛。直到此时,心中才悚然一惊。

她自出师以来,虽然身经数战,手下也斩过强敌,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诡异的兵器,这般诡异的变化

危险

她猛然催发木之元力,那碧琴上骤然绽放出一抹鲜明的绿意,那琴上七弦,七种颜色缤纷闪亮。

嫩黄,浅绿,翠绿,深绿……

便如七枝柳条,有的是刚刚抽出嫩芽,有的已经长满了叶片,这七条枝叶骤然绽开膨胀,将她包裹其中,然后向上提升,便如一个翠绿的茧子,被一根无形的丝线吊起。

便在此时,她却感觉到自己与元神碧琴间如水交融,如血肉连心的那种奇妙的感应,猛然断了一下

在神海中,那一声凤吟般的轻啸之声,似乎又在切割她的神念,让她敬畏,且战栗

顿时间,神海如裂

那被元神分化的枝桠拉升的向上之势,顿时为之一滞

就在此时,苏破双眸中星光如电,身上杀气大炙,气息所及,无论是月华的皎洁,星光的璀璨,还是那漫天的碧光如丝,仰或是明夜上爆起的绚烂光芒,都自暗自晦,自掩其暇

身子一弯,便如一张绷紧的弓,白衫如雪,本来在夜风中微微飘逸,此刻也紧紧的绷在身上,凸显出内里一条条筋肉如钢。

身如弓,双腿弯曲亦如弓。还没有动,在苏破的脚下,那沉凝的春土便似被大锤锤击,凹陷下去。

“斩。”

沉声吐气。煞气如虹。

苏破身躯弹起,便如一支箭矢,西北望,射的不是天狼,而是那个碧色的树茧。

这一跃,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三神灵之战玄霜龙。那木系神灵也是这般的防御姿态,甚至连神灵的诸般道法都没有将其摧破,若不是玄霜龙最后拼死发出那几乎无坚不摧,让人望而生畏的玄水杀器,恐怕他也不会陨落于大斧山深处。

如今这青颜也是这般,苏破知道,自己必须拼尽全力,否则让她缓过气来,继续高飞,到了那时,只能挨打的自己便只有夺路狂奔逃命一途了。

若是被这青颜捉回她那所谓的组织,苏破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何等悲惨的命运。

或许,就如后世实验室中的一只小白鼠?

故此,唯有杀

所有高傲的,自以为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人,皆可杀。

苏破双腿如弓,身如箭矢,骤然弹射而出,双足蹬踏之处,发出沉闷的一声爆裂。

方圆百余丈的土地,便如蛛网一般,绽裂出无数细密的裂缝。在如崩豆般的咯咯声中,不断的继续开裂着,最后形成丈许宽的沟壑。

而在那蛛网的中心,更是深深的陷出一个大坑。土屑碎石草屑,此刻都化为烟尘飞灰。

在飞灰刚刚腾起之时,比它们更快的,是苏破弹起的身躯。

在他的掌中,一剑如虹。

明暗幻灭不定,奇诡的光芒,轻颤的鸣音,都透着一种奇异的,肃穆的,凶厉的,一往无前的杀机

在苏破的意识中,这段距离很长。

但是实际上,自他弹射而起,到明夜吻上那碧玉般的青茧,只是弹指之间的事,甚至比落华流光也慢不了几分。

崩弦般的脆响,便如金石般铿锵有声。

这声音的暴烈,仿似要将这夜色中一望无际的田野都要割裂。

事实上,已经被割裂

铮铮铮

明夜的破入,遇到了极大的阻碍。那绿色丝茧中的每一根枝条,都是坚韧绝伦,有若实质,实在难以相信它们竟然是为那小小的元神演化而成。

每一根枝条的崩裂,就如断裂的琴弦,那收缩的力量都会发出剧烈的震荡,将空气破开,击穿,在夜风中呼啸而过,最后将远方的田野切割成百千丈的深沟,或者将下方的巨大的残破石桥轰碎,溅起漫天石屑如雨。

铿锵的爆裂声此起彼伏。

就在向上之力即将竭尽,苏破以为自己的明夜无法洞穿这绿色的元神之茧的时候,明暗变幻,贯以十六鼎以上的暴力的剑身,噗的一声透了进去。

在空气中震颤的剑身毫不留情的将那光茧内的一切全部撕裂全部倾摧。

这看似静凝的剑身,实际上在九转玄功暴虐的驱动下,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震颤着,就算是苏破对于天地元气感应如此敏锐,视力可以明察秋毫,也无法判断出这震颤的频率有多强烈。

就如一根鞭子,一个绞肉机。

破入之后,便足以将一切泯灭,无论是肉身,还是生机。

一声闷哼,在光茧中显得如此的低沉,随后便静寂无声,唯有剑与血肉的缠绵。

余力消散,苏破砰然而落。

心中暗自诅咒,凭什么神灵就能飞翔,难道激发出元神就个个都成了鸟人了?

双脚刚一接触地面,踏在沟壑当中,才觉察到身上的处处剧痛。

青颜那元神所化的枝叶之茧,每一根枝条的断裂,都有劲气如刀,其威狂野,将这原野几十里方圆尽数切割成棋笼。

阡陌横纵,交错如织。

深者,不见底。大者,如干枯的河床。

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劲气,全都是无机生出。苏破虽然脑海中清明,似乎能预见到这劲气狂刀的出处轨迹,但是离得太近,也无法尽数回避,只能护住头脸,寄希望于这奇异的白衫之上。

所幸的是,这白衫真的挡住了这气流的切割。

但是这力量太过强大,浑身的筋骨似乎都收到了挫伤。尤其是右肋一处,痛的剧烈,想来那骨头都断了几根吧。

不过这一切的付出,都已经得到了回报。

眼见那高挂半空七八丈的碧色光茧已经慢慢的散开,点点艳红的光点飞溅。

苏破相信,就算是神灵,也绝对无法活命。

在这一剑之下,他所附加的是九转玄功的发力法门,配合超过十六鼎的气力,便是一块精钢,这一剑之下也会洞穿,然后在高速的震颤下化为碎屑。

漫天流芒星闪,砰然爆开。

这是元力的扩散。

苏破凝身不动,身上那白衫在这强劲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他静静的看着这半空中洒落的流华,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笑容淡淡,不为斩杀神灵后的喜悦,只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欣慰。

就在他扬起头时,那漫天爆裂的碧色华光中,骤然有一点流芒如星,一掠而起,冲着东方电逝而去

虽然无声无息,但却给人一种充满灵性的感觉。就好似,那点星芒是有生命的

甚至,苏破都能感应到它顿挫之间,对于自己的怨恨如狂

这是什么?

苏破骤然心惊,他挥手,想要斩击,但是赫然发现,自己根本就够不着……

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但心中急切也没有用。

便在此时,一声凤鸣般的轻啸声,在这明月落华乱舞的夜空中骤然亮起。

轻啸之意,空明而际远,似在天外,似在耳边。

苏破猛然回头,便见夜色中,一点孤芒闪亮,呼啸着掠过长空,斩击在那远遁的星芒之上,碎芒四溅,点点消逝在夜空中,仅仅剩下略大的一点,犹自飞掠而走,一闪即逝。

苏破似乎能感觉到那星点的哀鸣,生命气息的飞速消逝。

此时,月已西斜,漫天流芒四溅下,这原野沟壑陈横显得很是沧桑。苏破放眼所及天地间一片绿红,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他目光牢牢的盯视着一处,动也不动。

一个踏着月色而来,渐渐接近,白衣卷起的一瞬,风骤然消散,依稀香氛,令苏破不由抬头。

那时隐时现在夜与流华中的容颜是一种扑面的感觉,如在深沉长夜里,咫尺相迎一朵绝艳的花。而那一束目光明媚如雪,仿佛足以映亮世间所有红墙瓦巷,以及迷茫的灵魂。

望着这张熟悉的容颜,苏破如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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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似是旧颜,实为天妖来

第三十八章

似是旧颜,实为天妖来

望着这张熟悉的容颜,苏破如痴。

如狂。

那同样的容颜,同样的眼光,他曾见过,在碧秀山外,在后世学堂放客后的熙攘人丛中。

便如那一日初见,他心醉了,他痴狂了,他深陷了,他狂恋了。

或许,冥冥中总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当你看到了,你就会知道,她属于你。

或许,冥冥中有些离别是难免的,你纵然狂奔,你纵然咆哮,也没办法挽留。

脑海中瞬间汹涌的激流,几乎将苏破彻底的冲垮,他兴奋,他欢悦,他想仰天长啸。

但是,一股冰冷的气息,瞬息间让他清醒了。

……

这里……

不是那个物欲横流,斯人独憔悴的年代了。

这里的苏破,也不是那个从学堂里走出来,与人斗,与天争的盗墓客。

所以,苏破虽然想要倾诉自己的思念,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努力,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知道,今生非后世,她不是她。

今非昨,她非她。

那么,眼前这张让人魂牵梦萦的面容,她是谁?

……

“你……是谁?”

苏破声音有些颤抖。

“苏破苏三少,才过了多久,就忘记我了。”

非婉转,非轻柔,非脆嫩,非缠绵,这是怎样的声音……

略有磁性的魅力,直白而不婉约,干脆而不做作,就如一杯清茶。

“你……”

这清冷如茶的声音,便与今日那凤鸣之音一般模样

一瞬间,苏破已经想到,便是这女子在自己神海将欲爆裂之际,摧杀了那青颜的奇异琴音。

是她‘

也是她

“姑苏呢”

苏破一声厉喝,掌中明夜嗡然作响,仿似还没有饮尽美人血,尚余一缕锋芒杀机。

“我的姑苏呢?”

饱含怒气的喝声在这寂静的原野中声传几十里,在空气中震荡着,怒由心生,竟然与天地间这元神破碎形成的浓郁元力发生了共鸣,将这振幅无限的壮大,轰然震破了那漫天华彩,如烟花倒卷,直冲云霄。

木系元力芳华冲天,方圆百里,深夜未眠的人们,都可以见到这盛世奇观。

无数人在惊叹,在赞赏,甚至在惊疑,这是不是老天降下什么征兆,会不会是要降临什么责罚。

而在学府那森森然浩荡的儒家浩气笼罩下的书舍内,有端坐养气的,有就着月华默诵经义的,有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魂的,还有的正在谈论今日之事。

“那苏子言,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篇经义做的平平淡淡,毫不见半点峥嵘,怎么一到了诗赋之道,就艳惊四座了呢?”

孙守义很是疑惑难解,他揉着自己凌乱的儒巾,皱着眉头。

“能做出如此诗赋的少年,用惊才艳绝来形容他,毫不为过。水孤崖已经是晋西文坛近乎于妖才的青年第一人,便是那些文坛老将们也不敢说,在自己最强大的领域里就能胜过他,这样的近乎于妖的奇才,今日竟然完败于这苏子言之手”

赵文声目光炯炯,他一字一句的低声言吐:“如此才华,岂能写不好区区一篇经义要我看,大家都只看到了那篇经义的平,却没有察觉到,那经义中的要旨为何”

“要旨为何?”

孙守义睁大了眼睛,目光中透着一抹无法掩饰的惊奇。

“他的要旨就是稳”

赵文声断言道:“我是出题人,自然对于这考题揣测良多。后来我再次重读这苏子言的经义,却发现,他这篇文章,绝无半分破绽”

“那是说……”

孙守义的目光越发的亮了,他盯着赵文声急声言道:“文声你的意思是……”

“他是刻意求稳,只有入选举人之意,并无追逐学坊之心”

赵文声一言惊心。

略一思索,孙守义也惊叹一声:“难怪我总是觉得不对,正是如此了。这苏子言乃是刻意藏拙,但是怕真个落榜,才有了这般平稳的答案。若真是如此,那此人……不可测度也”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又惊又喜,正要开口之际,便身子一凛,感受到了那滔滔的元气震动。

身子一晃,两人没有发出一言,已经来到了书社间的院落中,此刻院落中已经站了十余人,俱是眼望西北烟波荡处,那里,已是彩虹漫天

……

……

苏破不曾想到自己那一篇绞尽脑汁汲取诸般经义所做的答卷竟然会被两大儒师如此慨叹震惊。他此刻心中怒气冲天,正对着这个白衣少女嘶吼着,咆哮着。

因为这个少女……

从面容上来看,她就是一个清丽到似乎不沾染一丝凡尘的少女。似乎芳华不过二八。

但是苏破在愤怒的同时,心中的警惕却是越来越是强烈。

当日这女子虽然看不清脸面,但是那双微微泛着蓝意的双眸,那震慑四方的恐怖气息,都令他记忆犹新,难以忘却。

她带走了姑苏,她说姑苏是天妖。

她看着自己,就如同神邸俯瞰一个凡人,却无法令人生出反抗之意。

当时的苏破,虽然在修为上刚刚突破的,但是在他的感觉中,这女子的力量,无法测度。

而今日,苏破自觉已经有了可以跟神灵相抗衡的实力,但是……

这种感觉丝毫未变

或许是因为对于元力的感知到了更深的境界,身上的压力,似乎反而更大了

“她不是姑苏,她是魅情川。她不是你的宠物,她是妖族的尊者,她是亿万妖族的骄傲。而你是人,所以,她不该留在这,自有归出。”

白衣少女淡然说道,目光中依旧一片清冷,清丽的面容不凝也如霜雪。她那双眼睛,微微泛出的蓝意,就如传说中昆仑山巅那恒古不化的玄冰,幽然深远,仿似能凝住你的目光,凝住你的一切思维。

她的神情极淡然,正应了那句: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不管你说什么,但是,我只知道,它是我收养的,它的意愿,不能由你决定。”

苏破手拂明夜,明夜那漆黑的剑身发出一声长鸣,似乎在证实他的决心。

“少年,你我观点不同,那就要看谁更有道理。我们妖族坚信,力量才是硬道理。”

少女言语中颇有些老气横秋之意,从面目上来看,苏破虽然不过十八岁,但是拥有两世人的世故,仔细观察,他还是会显得比实际成熟一些,也显得比这少女要大上一两岁。

但是在这少女的口气中,显然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般的看待。而这少女那清冷的眼波微微荡漾处,更有一袭彻骨的寒意,虽不经意,已经脱鞘而出

气息骤冷,似乎有无形的霜雪急冻,这寒冷似乎要将这每一寸泥土,每一株草木都要凝住。

不过苏破没有被冻结。他双眸一凝,身躯一震,全身每一处筋骨都发出的嗡的一声响,筋骨齐鸣,血肉如钟

“我也是这样认为。”

他低喝着,身躯现处,明夜如织,将方圆三丈皆在其笼罩之内。

剧烈的震颤再度响彻这方圆之地。

苏破所掀起朵朵剑花本似要湮灭它所笼罩的一切,就如那青颜……

“你的力量很大,堪堪可以跟妖王相比了。”

但随着这一声清淡的话音,刹那间一道呼啸而至的虹光改变了一切,白衫少女拧身,出剑,半空中的白衣刹间扭身,一抹清光绽出无限光华,那震颤中发出如狂怒的剑花与光华一触顿时粉碎。

那虹光一转,便消失在少女的身躯当中,不知隐藏于何处。

苏破仗剑而立,胸膛起伏,呼吸有些急促。

这虹光,便是将那青颜被斩杀时,那漫天流华中遁去的星芒斩落的那奇兵

矫若游龙,泫然若流光,取人头千里之外,一笑而御剑苍穹。

苏破的心中,不知如何,却现出这样的画面。

这是剑修的飞剑么?

这与传说中的剑仙,还有什么区别?

一声长吟,将青颜这神灵修者发出的琴音斩断。

一道剑光,将那青颜欲遁逃的元灵差点斩尽杀绝。

这样的手段,苏破自知还是不及的。

他沉默了一下,低声喝道:“姑苏是我的。今日,你的力量比我大。但是日后,我终将会胜过你。”

“好。”

白衣少女依旧淡然无波,她轻轻的说道:“我来找你…….”

沉思了片刻,她似乎有些迷茫,这种突然蹦出的表情,跟她刚刚的那种清冷,那种坚硬,相差的太远,让苏破一时间有些愕然。

在他心中,早就隐隐猜测到了这女子的身份。故此,他并没有被这少女娇嫩清丽的表象所迷惑。但是此刻,却一时间令他也有些茫然了。

“我找你有事。你的力量越强越好。”

只是一瞬,她便清醒了过来,口中低语道:“你的力量长进的很快,或许,你就是他……他所选定的人吧。”

“你找我有事?”

苏破一愣问道。

“我帮过你两次。”

少女依旧清冷,“一次是破这雁鸣长焦桐木琴,一次是将她的元灵斩下神魂。”

“虽然没有斩尽,但是她即便是找到地师,想必也无法保持记忆了。”

“所以,我要你来帮我。”

她面容如水,不见微波,但见深邃。

还有那么一丝丝的……

寂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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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杰烙斯,我需要忍耐,橙舞清霜,还有一位筒靴,看不到名字了,谢谢鼓励。

第三十九章 碧落元神,及天蛇圣体

第三十九章

碧落元神,及天蛇圣体

看到苏破怔怔的看着她,白衣少女眉头微微一蹙,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解,用她那种特有的纯净空灵的语声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难道你们人类不都是这样子么?施恩图报,也叫什么人情往来……我既然帮了你,你就要帮我,这不对么?”

“对,你说的很对……”

苏破点了点头,心中对于这白衫少女的性情,却是多了几分赞赏。

直来直往,全无半点滞碍于心。

在她这泛着微微蓝色光芒的双眸中,透出的是一种特有,似乎能看破一切世情的纯净与透明。

俗话说得好,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苏破一直深以为然。不过与眼前这样的女子打交道,虽然简单粗暴了点,但苏破觉得自己至少不用费什么心机。

这白衣女子确实帮了自己两次,这是很大的一个……不,是两个忙。

第一个,免于神海崩裂。那后果,苏破真的不敢想象。这也是他毫不犹豫的对于那青颜痛下杀手的缘由。

无论是什么人,只要真正的威胁到了苏破,对他造成了伤寒,他绝对不会手软,无论是红颜祸水,还是草莽龙蛇,在他眼中,都是白骨一堆而已。只有死了的人,才是最无害最安全的人。

第二,将那青颜遁走的灵光星芒击碎,只逃走了小小的一点。

经过冲虚老鬼的不懈教诲,苏破也不是一无所知的菜鸟了,他猜测,那应该是青颜寄托神魂的秘法,她若是将那一点真灵逃脱,自己的这秘密恐怕就保不住了,那青颜已然如此强大,她背后的人物,只会更加的恐怖,绝对不是自己能抗衡的。若是真个让她脱身而去,这种毁掉肉身修为的仇恨,比山高,比海深,绝对是无法化解掉的。自己只有改变行程,再也不能去大晋国都了,否则极有可能会自投罗网。

想到这大岳楼在烟波府卓尔不群的地位,就知道学坊与官方都是默认它的存在。想来就算是乌京,他们的势力也不会没有跟脚。

这客卿长老会,隐藏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苏破绝不想在这时候便竖此大敌。因为他心中一直隐隐猜测,这个所谓的客卿长老会,或许跟那太平道有关联。

一想到此,他便越发的警然,告诫自己一定要谨慎。

如今这女子断言,青颜那遁走的一点元灵已经丧失了记忆,便不会泄露自己的秘密,掀起多大发风波了,这对于苏破的安危至关重要。

这白衫女子或许是表现出来的气度与实力太过于骇人,苏破下意识的便选择了相信她。

也许是因为她的强大令人震慑,更多的,或许还是因为她的那张如水的容颜……

……

……

这两个忙,解决了大问题,很给力

于是苏破抬起头,郑重的说道:“你说的对。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只是,像你这样的……强大的力量,难道还缺区区如我的帮助么?”

在苏破心中,确实不觉得这白衫少女会需要自己的帮助。

她的强大,是苏破难以测度的

“我需要一个强大的水系神灵……”

白衫少女清澈的目光投向苏破,似乎带着些许回忆,其中意味难明。

苏破皱了皱眉,说道:“我只是通灵境界的修为,并非神灵,更不是什么水系神灵。你找错人了吧?”

“没错。你虽然不是水系神灵,但是在你的身体里,却有一枚强大的水系元灵之种。”

白衫少女轻声说着,除了她特有的那种略带磁性的腔调,语气平平淡淡,却令苏破再一次的震动。

记得上次她就这样说过,如今依然如是。

“你怎么能断定?”

苏破疑问道。

“因为,自打你离开罗舟山,我便一直在看着你……”

白衫少女淡然说道。

“离开罗舟山,就一直看着我……”

苏破毛骨悚然,这一刻在她面前,竟然有种赤luo一无遮拦的感觉。

“当你走出罗舟山时,我才找到你,并察觉到,你身上的【碧落】元神。”

【碧落】元神……

又闻【碧落】之名。对于这白衫少女所言,苏破心中又是有些恼怒,又是好奇。

恼怒,或者说是羞怒。这神秘莫测的女子既然这么说,那自己的一举一动她肯定都是历历在目了,作为一个少年人,虽然苏破极为自律,并没有做出什么隐私之事,但是难免还会有些不宜为外人道的东西,想这女子的强大,如何能瞒过她,尽被窥去,如何能保持心中平静。

好奇在于,这【碧落】元神,能在这女子口中冠以强大之名,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样的人,都会被那所谓的‘天尊’斩杀,那‘天尊’又是何许人?

所有的答案,显然,这白衫女子身为参与者,必然是知晓的。

苏破此刻也很清楚,这白衫,这凌风飘逸的身姿,正是曾经出现在自己幻梦当中,那四人五人之一

五大神灵天妖,围攻那天尊,到底为何?

苏破虽然不曾目睹,但也能猜想到那一战的惨烈。

姑苏,它或许真的便是那拥有那可以颦美骄阳般金黄色卷曲头发,美艳绝伦的女天妖,但是,她的结局是……

被打回原形。

那拥有【碧落】元神的青衣人,他举手之间,其势可倾天地,令大山崩涂,但是,在那一口流光的斩击下,便是想遁逃都做不到。

那漫天碧血如虹,正见证了这强大神灵的陨落。

在那几乎不可抗拒的力量面前,这两人已然如此命运,那其余三人如何?

在苏破看来,结果堪忧。

但是,这白衫少女,作为那五大强者之一,却是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展现出强大到令自己都无法测度的力量,却是令他越发的渴求那真相。

那一战,到底结果如何?

因为他隐隐的感觉到,这不仅关系到自己险死还生的缘由,或许其中还有自己这灵魂穿越时空的秘密。

……

……

“姑苏为何会如此依恋于你,你可明白,那不仅仅是因为她重生那一刻见到的是你。而是因为你身上的【碧落】元神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点核心的灵种,但是这种气息却是瞒不过如她这样的异种天妖。”

苏破闻听此言,顿时沉静了下来,满心的怒气也渐渐消散。

看了就看了吧,形势不如人。

这女子似乎对于人世间的事情,仅仅是一知半解,行事还是仅凭她的天性。自己恼怒的,或许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正如俗话所言,力量最大,等自己强大到远胜过她的境地,也可以报复回来。

心中狠狠的默念了一声,苏破刚要开口。

“对,推倒她”

骤然间,一声嘶哑的嚎叫,在苏破神海中蹦了出来。

“冲虚前辈,您怎么如此凄惨?”

苏破愕然,神海之内,冲虚老鬼的身形之上的彩光有些黯淡,就连那一贯矜持拿腔捏调的语声都沙哑狼狈了许多。

“推倒她她是天蛇体”

冲虚老鬼没有理会苏破的问询,犹自在他的神海中手舞足蹈呼喝着。

“什么推倒?什么天蛇体?”

苏破悻悻然,说道:“前辈,你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怎么这幅模样了?”

“小子,你神海剧变之时,波及到了贫道,幸好贫道品行高洁,人品之光灿然若锦,照亮八方,这才安然无恙。”

冲虚老鬼似乎面色一惭,但转瞬便振振有词解释道。

安然无恙?我看是有恙的很。

对这老鬼的狡辩,苏破心中颇为不屑。

不过显然这老鬼并不以为然,他马上继续嚎叫:“推倒她,她是天蛇圣体相传这古老世界,唯一血脉”

“什么?”

苏破还是不明白。

冲虚老鬼话音依旧有些癫狂,但是所言清晰了些:“贫道还以为天蛇圣体早就湮灭于这万千岁月长河中,在我当初那个时代都从来没有听闻过,只是在一本残缺的典籍上偶尔见到过一字半句。但是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见到……”

苏破倾听着。

“天蛇圣体,传为远古天神,造人之神主女娲留下的一丝血脉。据那籍贯上说,女娲在塑土造人之时,手上那堪与先天灵器相媲美的肉身皮肤,竟然被一物刺伤,流出一滴血液,滴在那物之上。而那物,便是一枚尖利的牙齿,在汲取了女娲的血液之后,和着息壤掺杂的泥土,也衍生成物,却不是俗人,乃是天地一灵种,蛇身而人首,便如女娲的化身一般模样,被称为天蛇。相传,天蛇乃是汲取女娲神血而生,天生只有这一脉,若是化成人形皆为女子,而凡是与天蛇圣体女子结成夫妇的男子,都将会拥有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奇能。”

“啊……竟然还有这等事”苏破颇为惊诧。

“不错,推倒她,你说不定马上就可以自己愈合天桥玄关,更说不定能直接成就神灵,到时候,贫道就可以借力重塑肉身……”

冲虚老鬼滔滔不绝,将这美好的前景展现给苏破。

但是苏破很冷静,他只是淡然一句话,便将这老鬼噎了个半死。

“你确认,我能推倒她,而不是被她轰杀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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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惊闻隐秘,罗舟山故事

第四十章

惊闻隐秘,罗舟山故事

第四十章

惊闻隐秘,罗舟山故事

苏破很郑重的问冲虚老道:“你确定,我能推倒她,而不是在此之前就被她轰杀成渣?”

“这个……”

冲虚老道老脸顿时色变,哑口无言

良久,他低语道:“这还真是个问题……就凭你这点把式,就是近身也奈何不得修成人身的天蛇女。”

白衫少女俏目凝视,似乎一瞬间又有些失神,但是当她注视苏破那低垂的面庞时,却是略略的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

“好敏锐的灵觉……贫道以后出现还得小心点”

低语了一声,冲虚老鬼便身形消散,再也不出现了。

摇了摇头,白衫少女以为是错觉。她刚刚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沉郁的异样灵力波动在这少年身上若隐若现,但是刚刚仔细去感应却没什么发现,于是便将其放下,继续开口说道:“你身上的‘碧落’元灵,乃是太玄洞碧落君的元神残片,而且应该是他元神中最核心的那一点真灵。按常理说,便是极强大的修者,就算是引灵徉或入神之境,凭空被这真灵元神入体,没有强大的神念去融合控制,必然也要落个爆体而亡的下次,就算幸运,也会神智疯狂。”

她凝视着苏破,那沉静如北极深处玄冰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似乎是疑惑,似乎是惊叹,似乎又有些缅怀之意。

“但是,你只不过是一个修为连元胎九道最低阶活血都差得远的普通少年,却能安然承接这碧落君的元神碎片,在身体中激发这元灵之种,在我看来,这简直是神迹。”

苏破抬起头,静静的看着这白衣少女,这张面容如此清丽,就如莲花,濯清涟而不妖,亭亭净植。比起她来,只是眼中多了这奇异而深邃的蓝吧。

于是他只看看,他不说话。

“时间,凑巧事本就不多。凡事自有根源,因果。你这样一个平凡的少年能在那个时刻出现在那里。而且恰好就在你上方,碧落君陨落于此,元神为你所吸纳而不亡,所有的这一切放在一次,这太过于巧合了。所以我认为,你多半是跟他有干系,或许,你便是他的夺舍之身。”

白衫少女目光如水,眼波自苏破身上流转。

这一刻,苏破感受到的,不是旖旎情思,不是受宠若惊,也不是傲然自得,而是一种深深的寒冷。

这种冷意,自腰脊勃然而发,绵延而上,沿着脊柱一直冷到胸腔,脖颈,头颅。

经历过鹰九霄之事,他自然明白,这少女口中的‘他’,便是那鹰九霄所说的‘天尊’。

原来,自己在刚刚离开罗舟山的时候,便险些死掉了

能将鹰九霄神魂撼动,令他疯狂,但是苏破绝不会相信自己能逃过这白衫少女之手。

同样是神灵,苏破已然见识过不少。在他看来,若是将神灵修者排出强弱,毫无疑问,那碧落君的实力要胜过那与玄霜龙一战的三大神灵,在这些神灵修者中,那青颜是最弱的一个。想来着与她的年纪有关,虽然天资绝伦,但年龄看样子并没有多大,也是刚刚晋入神灵之境,还不能激发出更强力的道法,这才被自己寻隙近身搏杀。

而这白衫少女,毫无疑问,她应该是最强大的一个。

无论是从自身的感触来看,还是从当日梦境中所见的那五大天妖神灵斗天尊的阵势上看,这白衫少女都是核心人物,是当日那五人中的翘楚,其核心地位应该还在那碧落君之上。

在神灵当中,唯有实力为王。

能以女子之身,在五大神灵级修者中占据主导地位,自然是可以力压他人。

这样的强人竟然对自己动过杀念……

苏破如今想来如何能不不寒而栗。

“还好,你没有冲动……”

苏破摇了摇头,低语了一句,心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呢。

“我很矛盾,很想直接杀了你。但是,看姑苏的神态,似乎你跟那人又不似有什么干系。姑苏虽然转生,但她的本性真灵异感是不会错的,她既然能对你这般的依赖,你自然不会是那斩杀碧落君的凶手,也绝不会是那傲啸五洲的天下至尊”

“天下至尊”

苏破心中猛然一荡。

就是那鹰九霄口中的天尊么?

竟然能在这白衫少女口中,被她称为天下至尊,这该是何等强悍的人物

“你的身上有秘密。但你不是他。”

白衣少女幽幽的说着,清澈的话语中,隐隐透着一丝……感伤。

“既然他是天下至尊,那就是这五洲七海最强大的人物了?”

苏破朗声问道。

“是的,在我的认知中,或者说,在我们妖族所有大妖的认知中,

便是如此。”

“他若不强,如何能在三百年前,深入大荒妖城,斩杀妖族强者无算,甚至还有当时名震寰宇的我妖族七大圣若不是因此,我妖族也不至于元气大伤,沉寂多年。”

少女眼中流落出的神情更加的复杂,在仇恨当中,似乎还隐隐透着一种骄傲的意味。

这让苏破有些意外,甚至怀疑自己是看错。

“妖族七大圣……”

一个一个陌生的词汇,一个一个沉淀的故事,自这少女口中道出,苏破才真正的知晓,原来他所见到的那青衣老者,竟然是如此傲啸群伦的大人物。原来那凶刀的主人,竟然堪称人族至尊

“他就是天尊么?”

苏破疑问道。

“是的。天尊,人圣,地师。此即为东元大洲人道三强者。也是人族最强横的支柱,与我们妖族的大天妖处于同等地位。”

白衫少女淡然叙述着,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意味,这让苏破在震惊于她言语的同时,也琢磨出,这少女看来真的是要借助自己之力,显然,这是用同伙的态度在对待他。

当然,苏破自认也是应有此地位的。

斩杀青颜,便足以说明他的力量,虽然不是神灵,但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下,他甚至能爆发出胜过神灵的力量

但是显然,这白衫少女看中的并不是这一点。

……

……

“天尊……人圣……地师……”

苏破喃喃自语着,他脑海中似乎有些纠缠在一起的念头,却一时间想不通彻。

“人圣……圣人……”

“不对人圣,是不是就是这大晋太玄洞中的那个所谓的圣人?”

苏破凝目急声问道。

“是的。”白衫少女的话音清冽而简单。

“那碧落君便是那圣人的弟子,他怎么会帮助你们天妖去对付天尊?难道他不是人族的神灵么?”

苏破双眸中骤然有星芒一闪,寒声问道。

“你们人类,总是有些奇怪的想法,总是喜欢内斗。我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何,但是想来总也逃不过什么声名权力之类的东西吧。”

白衫少女身上那如霜雪般洁白的衣角在骤然而起的夜风中微微起伏。

“这碧落君所为,便是如此了。若是没有人圣的授意,想来就算他与魅情川关系再密切,也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原来如此。”

苏破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冷意。还有些凄凉。

人族至尊……

竟然被人族的神灵勾结天妖谋算,虽然几乎将这五大神灵尽数斩杀,但是想来他也未能幸免。

不过,既然能被称为至尊强者,斩杀碧落君这般强大的神灵就如切瓜切菜一般的轻易,那么纵然合五大神灵天妖之力,也不会如此轻松吧?

苏破心中疑惑难解。

那白衫少女眼波一转,看到苏破蹙起眉头,眉间拧成一个小小的疙瘩,便似乎明白他的困惑,放轻了那清泠的声音说道:“天尊之强大,纵然是神灵,也无法测度的。我们五人,更做不到。不过我等也并非想要斩杀与他,不过是想迫出他真正的力量,引发天地元气异动,引动他的本命天劫,让这天地宇宙间的壁垒之力,将他击杀。”

“幸运的是,我们成功了,他去应天劫了,但是除了我,其余人都死了,被他就像杀鸡一样的杀死。”

白衫少女那清水般的雪白面容上,突然绽放出异样的神情。

苏破看去,竟然不知道她这是高兴,还是伤悲

这一刻,他突然醒悟了,这少女似乎并没有那么的快乐

按理说,她谋算了人族的至尊强者,令人妖的势力对比发生偏移,身为大妖,她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从开始到现在,苏破没有看到她一丝的欣慰与悸动,这绝不是掩饰,因为这少女就如一汪水,纯净而自然,她根本不屑于伪装什么,也不屑于掩藏什么,她就是这般的清冽而干脆。

不知为何,苏破似乎一眼便能看透她。

虽然,她是实力难测的妖族绝顶强者

“我没有死去,只是因为他不想杀死我。”

“可是我却逼死了他。”

淡淡的,一丝润光,闪烁在白衫少女的眼角,那种温润的光泽,辉映群星,竟然惊艳的美丽动人。

这一刻,突然之间,就如一个孤绝冰冷的天女骤然染上了一丝生气,多了些许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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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一路同行,有大妖相伴

苏破一时无语,他只是凝望着这个他似乎一眼便能看透,但又琢磨不透的貌似柔弱实则强悍绝伦的天妖少女。三五中文网d

毫无疑问,姑苏既然是天妖,那她在妖族中的地位,至少也是天妖一类。因为苏破始终都无法看穿她的修为。虽然对于天地元力的波动感触至深,但是在这少女身边,仿似有一层无形的障碍,让苏破无从去触碰感知。

而如青颜水孤崖之流,只要他们一旦运转灵力,激出元神,那么他们身上的元力之浑厚程度,苏破都会有模糊的感知。

所以说,这白衣少女的修为,肯定要比普通的神灵胜出一筹,至于到了什么阶段,苏破不曾听闻,故此也不知晓。

这样强大的一只天妖,联合五大神灵级强者之力,竟然在那天尊手下几乎尽数陨落,而她言中之意,竟然是说她能得以保全,是因为那天尊手下容情之故!

天尊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能否纵横于时空之中?

就在苏破猜度之间,那白衣少女已然恢复了神态,她依旧用那种清澈的声音对苏破说道:“我要做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苏破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正所谓礼尚往来。你帮过我,所以我也会回报你。不过眼下我还有事情要做,只有等我有空余时,才会

“要多久?”

白衣少女干脆的问道。

“快则两月,迟则半年。”

苏破也是很直率的说道。

“那好,我等你。”

白衣少女淡声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就如这寂寥夜空上的冷月,虽有光,却清冷。

感觉到自烟波府方向有剧烈的元力波动,苏破便知道,已经有人赶来。嗯必是察觉到此处的异样,那些强劲的浩然气息震荡,竟然有十几处之多,想必都是学府中的儒师。

“走了。”

苏破微一力,身躯便电射而出,准备绕个圈子,回到住所。

几个呼息之间,便奔出十几里,察觉到有些不对,扭头看处,那白衣少女赫然便在他身边十余丈处,飘飘临风,似凌波而行!

苏破一怔,问道:“你跟着我走做什么?”

“等你啊。”

白衣少女那特有的奇特声线中没有一丝的安动。

“等我也不用一直跟着我?难不成您想跟着我几个月?”

苏破的额头有些黑。

“嗯。我们度第一)”

少女的回答更简单了。三五中文网

于是,当苏破兜了一个大圈,回到客栈的时候,身边多下一个清丽绝伦,但也冷清之极的少女。

在店家的眼里,两人都身着白衣,色泽相近,到似是一对璧人。

推开院落的角门,火麒麟等人都在等候。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他们还没有睡去,俱是一脸凝重的坐在天井中,静静的等待着。

虽然主上之命难违,他们也知道公子的实力远非他们可以测度的,留在那里只是碍事,但他们心中的隐忧却是难平。

“呀”的一声门开了。

公子那熟悉的身影进来了。

他们刚刚站起相迎,口中还在道着:“公子,您回来了……”

就骤然现,在公子的身后,竟然还有一个少女!

白衣若雪,眉眼如画。

每一处都是那么的精致,似乎都不能用美丽去形容,因为那太俗气了。如果说用什么词汇最恰当的话,那就清丽。

就如莲花一般。

这样的女子……

甚至都让人惊叹不出!

蓝漓虽然也是女子,而且还是个身材修长匀称的美貌女子,但是她乍一眼望上去,竟然也呆住了。

赵大山,火麒麟两人也是一般,问候的言语都噎在了喉咙处,一时间竟是不出声音来。

“叭叭叭叭……”

跌跌撞撞,小女娃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州要一头扎进苏破的怀里,却骤然停下,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白衣少女,眨呀眨的,满是疑惑,似乎其中还有一丝喜悦。张开了小手,却是不敢上前,似乎有些畏惧似地。

“好可爱的小龙女,来,姐姐抱办……

出乎苏破意料的,那白衣少女本清冷的而庞骤然间却是绽放出一抹喜悦,她蹲下身子,张开手臂,朝着那小女娃轻声说道。

“呀呀呀呀……”

小女娃一路颠颠的小跑,竟然没有跌倒,一头扑进了白衣少女的怀中!

苏破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一时无语。

而火麒麟,赵大山,蓝漓三人,更是目光呆滞,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小女娃一向只黏着公子,对于赵大山火麒麟两人,向来都是理也不理的,就是蓝漓,也是小心陪了好多次,一把屎一把尿的,才稍稍有点笑脸。而这白衣女子一来,竟然这般的乖巧……

这是真的么?

火麒麟赵大山两人,本来是处于生死敌对的,但是经过了这段日子也不会互相仇视了,此刻更是面面相觑。

赵大山心暗暗的想到:这女娃如此冰雪可爱,这少女也如天人一般的清丽绝伦,难不成,是公子的老婆找上门来了?

难怪了!

公子竟然会令咱们先行离去,原来是人家小夫妻要互诉衷情,免得咱们留在那碍眼。

他抬眼看去,见到火麒麟也是面色古怪,而蓝漓还是傻傻的样子,心中不禁对于火麒麟有些钦佩了,心道这家伙果然阅历颇丰,竟然能看出来,这等眼力,却是不在咱老赵之下。而这蓝漓……她那点小心思怕是要落空了。虽然她自己大概都没觉出自己的异样,但是赵大山却是个人精,早就察觉到她对于公子的那点情愫。

不过跟眼前这白衣少女相比,蓝漓虽然也是美艳,但却只是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那种美,而这白衣少女,真的不似世间人啊。

不办……

这娃都这么大了,差不多也快三岁了?这当妈的,咋还跟个没出闾的黄花闰女似的?

看来,公子的老婆也不是常人可以测度的啊。

赵大山在这里这般想法。而火麒麟却是想的更多。

公子进院子时,或许是刻意的樗脚步加重。他还是能听闻到的,但是,从始至终,他却始终没有觉察的有第二个人的动静!

无论是脚步声,还是走路的风声,仰或是呼吸的气息声,甚至是体温对于空气的震动。

身为凝魂境界的修者,他一直认为自家公子是个奇葩。看似不过十七八岁,却有着远凝魂境界的修为。他猜不透公子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而现在,这白衣少女的修为,同样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看似比公子还要年轻,不过十六七岁的摸样,却能遮蔽自己的感知,这等境界,定然是在他之上的!

十六七岁的凝魂?徉或更高?

火麒麟一时脑袋都有些晕了。

这小龙娃咋就会跟这女天妖这般亲近呢?

苏破坐在大车当中,半闭着眼睛,思索着。

或许,是同类相荆

这白衣少女,看似年少,但她的年龄到底有多大,苏破是猜不出来的。据冲虚老道冒出来推测说,这女天妖,既然如人类十几岁少女模样,那她大概不会过三百年。这等年纪,在高等阶妖族中,跟人类相比,也就耸得是一个少年人而已。若是放在天蛇一脉身上,那她大悔……

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女孩!

苏破顿时感觉到无语。三百岁的小女孩?

现在看来,大概小龙女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类似于同类的气息。按照冲虚老鬼的话,这天蛇一脉,血脉的尊贵还在龙族之上,难怪小女娃这般喜欢天蛇女,原来是对土位气息的仰慕。

当日一战,当青颜元神破碎时的声势极为浩大,引来众多强者查看。

但是,所有的元气都会消散无踪。而那青颜的肉身已经化为血雾消弭在元气的震荡中,正是杀人无形。

那些儒师就算走到了现场,也只能猜到这是神灵之间的争斗,却查不出什么痕迹。

而那青颜的失踪,至于多久才会惊动那客卿长老会,那就不得而知了。

料想多半还要晚于她那点灵神回归。

现在苏破已然知晓,那青颜乃是地师门下。而地师,就是道祖,就是太平道的掌教第一人!

天尊,人圣,地师。

这三人便是东元大州,甚至是整个人类世界的最强者。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会引惊人的剧变。

人圣居于大晋太玄洞中。

地师身处大周太平道殿堂之上,不过久不见踪迹,也不知是否陨落。

天尊……

殁于罗舟山。

那天蛇女与那天尊之间,定然有不为人知的渊源。否则怎会将其余四人尽数斩杀,却独留这天妖女呢?

苏破虽然猜度,却是无法想象其中曲折。看来只有等到日后那天蛇女吐露才能知道分晓。

苏破直觉,这天蛇女要自己帮助的事情,应该与此有关。故此颇为期待,但是也知其中的凶险。

这天蛇女肯定不是水系元神了,否则绝不会要自己之助。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半吊子的水系元灵,能帮得上她什么忙。

时间:厂路走过,拔剑四顾,问天下谁是英雄?

鲁西平新作‘一路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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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关内荒原,两强盗拦路

第四十二章

关内荒原,两强盗拦路

大晋,以烟波府为界,往西为关外,往乌京方向为关内。

出了烟波府范围,苏破这才发现,在现在这三四月天里,关内关外简直就如同两个世界一般。关里是清凉界,偶而还有霜雪天,乍暖还寒。而关外就是热火炉,即使偶尔有轻风拂来,也像是蒸笼气儿一般,吹在脸上都觉得热烘烘的。

气候变化剧烈如斯。

不过,幸好苏破他们现在行走的这官道两边,植着不少树木。马车便只挑在绿荫之中行走,马匹才不觉得十分酷热难熬。

不过……

行过了河太府,便进过一片漫长荒野。

这里在几十年前,经历过一次黄河决口,狂暴的大河之水浩浩荡荡,无可阻拦,将方圆千里之地尽数冲积成一片平坡,所有的林木山丘田地房屋村镇,尽数被弭为平地。当河水退却,沉积的沙土不利于耕作,故此,千里人烟荒芜。

而且此处黄河位差过高,水流过于湍急也不利于舟行。于是,众人乘马而行,随着一关外的商队,一并启程。

于是漫漫黄土道上,正有一位腰际斜跨一口细剑的少年,骑着马儿,朝那无尽的远方迤逦而行。在他身后,有一位明妍娇娜的白衫少女,蒙着面纱,亦是乘马而行,在她的怀中,一个三岁不到的女娃儿双睫闭阖,已然静静的睡着,微翘的嘴角,犹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看来应该是美梦香甜……

在后面不远的地方,便是两男一女,男的或瘦削机敏或沉稳坚毅,女郎则是动人中带着一丝肃杀之气。

马蹄“笃笃”向前,溅起一路的烟尘。

苏破偶尔蓦然回首,见到那小龙女此刻的幸福,心中也自温馨一片。

这小娃娃虽然是龙之后裔,但是生来便是人形,在苏破看来,跟人类婴儿也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刚刚出生便被他收养,可以用视若己出也没什么区别。

此刻见到这天蛇女与龙女关系甚密,真个如一对母女般亲热,心中不免有些慨叹,大概这小女娃真个将这神秘莫测的天妖当成了母亲,否则怎会如此。这样也好,难为她刚刚出生便要承受丧母之痛。不过想来,也只有这样血脉强横的龙女,才会敢在这天蛇女的怀里安然沉睡,若是换了一般的小娃娃,定然是承受不了那种凛冽的气息。

果然,这上古异种不能与常人比拟。

苏破摇摇头,心中感慨着,却不曾想到,他的身躯,在修炼了那造化天九转玄功六式之后,又何尝能跟人类相比。

……

……

一路行来,闹出了极大的笑话。

赵大山一次在打点行程的时候,恰好苏破不在,他便去请示白衫少女,想了一下,不知该怎么称呼,便大着胆子以公子夫人相称。

在他看来,正所谓母女天性,这小娃跟公子如此亲近,定然是他的骨血了,跟这少女也是如此,显然都是血脉相连,才会如此。想来也不会猜错。

只是不知道为啥这小两口有点生分。难不成是吵架了?

应该如此

想必公子因为吵架就带了孩子自己跑出来,他的娘子这不追来了?

不过年轻人脸皮嫩,一时间还放不下架子,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大概用不了几天就会和好。

没想到,这白衣少女只是摇摇头,并不做声。那种表情,不是默然,也不是冷淡,只是一种似乎神魂都不在这个世界的感觉,仿似她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赵大山有些惶恐,便紧忙告退。心中不禁埋怨着公子,到底啥事想不开会让小夫人这般的伤心啊。

正赶上苏破回来,刚好听到赵大山的称呼,顿时一惊,心道这可是天妖啊,而且是比神灵还要强大的一个存在,你小子活腻味了,怎么如此鲁莽,枉自猜测,这要是惹恼了这少女……

他快步而回,但是令他稍感放心的是,这少女显然并没有当成一回事,甚至连开口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半点。

或许,到了神灵的境界,心境已经足够的超然,不会为这等小事挂怀。

苏破自度没这样的修为,也不去多想,不过在他看来,这白衣天蛇女似乎也是初临人类世界,貌似并没有什么与人相处的经验。

原本他对这异族大妖的到来,并没什么心理准备,开始还觉着有些别扭,警惕。不过,等过得一时,发现自己的小女娃儿如此依恋这少女时,苏破便突然发觉,这看似漫长的驿路行旅,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枯燥无聊。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现在,唯一不太欢迎白衣少女到来的,便是那匹马了。一步一步的,似乎总是在打着哆嗦。

这样下去,至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要相处,苏破觉得有必要像她灌输一下人类世界的常识,免得出什么岔子。

乌京已然宏大之极,这大晋的国都,历史更加悠久,乃是藏龙卧虎之地,纵然是天妖,也不能太过显眼。

人妖难两立。虽然苏破本身在后世对于各种神话传说耳濡目染,并不觉得人与化成人形的妖有什么区别,但是显然别人未必会这样想。

于是借着这次赶长路的机会,苏破就开始跟这天妖女灌输起各种生活常识来。而看似不通世务的妖王,对于有些东西接受的很快,在她眼里,人的世界与妖的世界真的没有太大区别,一样的弱肉强食。不过人往往会披上各种伪装,用各种谎言来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对此,苏破也是认同的。他要说的,都是些简单的常识。似乎在出了罗舟山,这天妖的跟随之旅,并没有学到太多的东西,她更多的还是单凭本性来行事。故此往往冒出些奇怪而可爱的问题,让苏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以致到最后嘴巴还没说累,两侧面颊倒快要抽筋了。

比如……

洗衣服这种事情,在天妖少女看来,大妖的衣服还会脏么?而低阶妖族……貌似它们是没有衣服的。

买东西这种事情,在天妖少女口中:那不是随便拿的么?在妖族地界可不是这样的,交易只是在实力相当的双方才可能实现。

……

……

当然,除了聊聊这些世俗话儿,苏破免不了还要跟这位天妖强者少女请教下妖族的常识,以及一些修炼上的东西。

天蛇女对于苏破的很多问题都是极为痛快的答复。而有些问题,她也要思索一会。还有些问题,她也直言不讳自己不懂。

苏破此刻明白,妖族的强者们,更多的修炼是依据自身的特殊体质特殊本命能力来规划的,甚至有些异种大妖,单凭年月的积累便可以突破种种桎梏,达到一个极其深远的境界。

不过当苏破试探问起她到底要自己帮她所为何事的时候,天妖少女却淡然言道,你到时就知道了。

……

……

这一日,商队突然停下。

千里戈壁,处在关内地带,便如癣疾一样滋生在苍翠的大地上,很是丑陋。

而苏破等人跟随商队,就算是纵贯而行,正常也要三天时间才能走过这戈壁荒丘。但是,这才过了两日,此刻是中午时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这般停下,却是有些怪异。

赵大山策马赶了过去查看究竟。火麒麟与蓝漓守在天妖少女身边。而天妖少女仍旧是一幅无所挂牵的模样,似乎除了等待苏破得闲,依旧逗弄小龙女,她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动颜的事情了。

苏破抬起头,遥遥望去。

在前方一里处,便是那车辚辚马寻寻的商队了。

此刻正轰然传来吵嚷声。在商队的前方,突兀的站着两个人,挡住了商队的去路。

难道是打劫?

就这两个人?

苏破不禁有些好笑。若是单凭两人之力便有把握能劫掠这商队,那这两人单凭这修为实力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了。若是不能,那便是自不量力,更是可笑。

但是,事实却正如苏破猜测的那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两人一出手便震慑住了整个商队

这支商队的护卫力量有多大,苏破是清楚的。

十几个先天修者,其中还包括了一个凝魂期的强者。

这股力量,已经可以比拟黑山客伏击东海人的那支队伍,也差不多相当于牧野府赵家的守卫力量。

在牧野府,那里是龙蛇混杂之地,濒临天龙山脚,修者如蚁,自然不稀奇。

但是这支商队能凑出这样强的力量,却是实属不易。

就这样,他们竟然被区区两人给压制住,这岂不是更令人惊讶?

在苏破看来,东海这两人已经很不错了,但就是他们,也绝对做不到这点。

这顿时令苏破提起兴致来,放眼望去,却是微微一怔,因为那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前者身躯有些瘦削,后者身材魁梧粗壮。

而那前者,在苏破看来竟然有几分面熟

“我的同伴,这人很怪的,想必你们也见到他的力量了。所以我劝你们最好听话,否则他一不小心,踩坏了花花草草……哦,这里啥都没有……那我就直说了吧,他一不小心打断了这许多的胳膊腿脚,对谁……都不好”

他仰起脸来,面色似笑非笑,颇有几分寂寥之色,朗声道:“所以,你们要听话,把你们商队里的举人交出来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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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再见故人,熊猫儿弄儒

第四十三章

再见故人,熊猫儿弄儒

那人一脸的似笑非笑,看来竟是这般的熟悉,这种笑容,是一种看着就欠揍的表情,让人看了这笑,就想一拳打爆他的鼻子。听了他那扯淡的言语,就想掐住他的喉咙,让他把舌头咽到喉咙里。

苏破看了心中一动,颇为意外,这不是那罗舟河所遇的捕头司空小白么?

时过境迁一年多了,要不是苏破记性尚好怕是早就忘却了这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生命过客。

记得昂首前行之时,此人颇有些茫然的留下他的名字,既是司空小白。

不过,这里是大晋地界,距离那罗舟山,罗舟河,天差地远。他怎么会来到这了?

苏破的意外,便是因此而来。

几万里的路程,就算他是先天境界的修者,也不是很容易便能做到的。而且,他身为大周的官员,怎会来到这邻国?大周与大晋虽然和平日子不短了,几十年没有动过刀兵,但是各个关卡边邑戒备森严,除了时节及固定的商旅,是很难获得路条通过的。

在司空小白身后那人,气度沉稳,脚下不丁不马的站在那里,却有种巍然如山的凝实。看面貌,年纪也不甚大,不会超过三十岁。

苏破略微有些侧目。因为此人肤色古铜,一看便是长期裸露在骄阳下所至。在他身上,有种特殊的灵气波动,微微的在他身周荡漾着,便如水波一般。

甚至,苏破都能感觉到这平静下暗藏的暴虐,就如……

风暴的边缘。

他扭头看了看火麒麟,心中顿时恍然,心道难怪自己觉得这人身上的气质有些似曾相识,原来是跟火麒麟有些相仿之处,一般的肤色,一般的粗粝,难不成此人也是做过船工的?

……

……

“什么?要抢举人?”

商队的管事看了看周围颇为狼狈的护卫们。不说其他人,就是那凝魂境界的护卫头领此刻都面色一片惨白,显然是受挫不轻。他不禁心中越发的颤抖了起来,望向那沉默汉子的目光,更是畏畏缩缩。

不过那汉子虽然可怖,但更令他感到头疼甚至是恼火的,却是眼前这貌似文雅的青年人。

这个家伙,说起话来,就像一只苍蝇,嗡嗡嗡……

在他们这些人的耳边不停的萦绕着,让他们每个人都生出一种冲动来,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家伙的舌头拉出来,缠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这个世界就安静了。

可惜的是,他也只敢想想而已。

看着这家伙那似笑非笑的可恶劲,他只能颤声说道:“两位好汉爷,咱家商队,各色货品啥都齐全,可是就没有这“举人”啊,您二位还是换别样吧……”

听了这话,那青年人扭头嘲笑道:“我说熊猫儿老兄,你说你**那份海盗生意,多有前途啊,放着不做,偏要装什么斯文人,读书人,这不是水仙不开花,您愣充大瓣蒜么?要我说,咱们还是奔着京都方向去,说不定能碰到一两个读书人,你就讨教一下算了……”

“是啊是啊,两位大爷,如果您们说的“举人”是指举人老爷的话,那这里真没有啊,诸郡举人那是何等的身份地位,岂容这般怠慢亵渎……”

那商队管事连忙笑着搭话说道。

看了那熊猫儿依旧不动声色,司空小白有些无语,他抖了抖衣袖,叹息道:“我倒是相信你,可是他不相信,我也没法子。我们都等了十几天了,这里是通往京都的要道,像你们这样的队伍,也拦下了十几支,虽然说举人金贵点,但也该过来这么大猫小猫三两只了吧。”

“可是俺们这真没有啊……”

商队掌柜的,寻死的心都有了,心道劫什么不好,您们非要劫人,还非要举人,这不是扯淡么?

就在此时,身后队伍中,马蹄声响,扭头一看,却是来了两匹马,马上乘客乃是跟随商队而行的旅者。

司空小白瞥眼望去,眉头微微一蹙,对于那白衫少年,颇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不过事经两载,苏破如今长了两岁,比之过往沉稳了许多,面目经过一些改变,他虽然看着眼熟,却也认不得了。

不过一搭眼,他便看到了苏破腰上的细剑,还有那悬在腰际的一块佩玉。

那细剑,包裹在黑木鞘中,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也感觉不到什么力量的波动。想来不过是取得功名的文人学士的装饰物罢了。

但是那佩玉,却是雕纹蟾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东西,而是有学府有司分发下来的身份象征。

这身份象征便是——

可以参加会试的举子身份

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道是这熊猫儿异想天开,没想到竟然真的遂了他的心愿,说着说着就来了这么一个。

“小哥,你来的正好,我这位兄弟特别仰慕读书人,想跟你好好切磋切磋,请吧……”

司空小白呵呵一笑,伸手一扬,做了个请的架势。

那商队管事已经是五十来岁的年纪,他见到苏破自己赶了上来,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这位举人公子怎么这么不开眼呢,明明知道前边有强盗,还巴巴的赶上来,这不是自投罗网么?虽然说不是自己商队护卫不周,但毕竟是同行,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终究脱不了干系。

管事的愁眉苦脸,苏破却是笑了。

他腰身只是微一发力,便拧身下了马,几步便来到了这两人面前。

“你们要找什么举人,区区不才,便是今次烟波府乡试百名之列,不知两位所为何事?”

“看到没有?这位兄台想跟你切磋一番文才,如果你要是自承不如,那就得将这告身交出来。”

司空小白笑的就如一个得意的恶魔一般。

苏破摇了摇头,依旧微笑说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两样,你们都犯了个齐全。只是不知道,就算这位仁兄在文才一道压得过在下,拿了这告身去,又能怎样?”

“自然是去参加会试。”

“熊猫儿仰慕学坊文化,已经久矣。就算只能领略一瞬,便已足矣。”

那面色古铜的汉子沉声说道。

司空小白亦是面色一凝,他也觉出不对了。放在一般人身上,遇到这等事早就惊惶失措,但是这少年却似是有恃无恐

“熊猫儿……”

火麒麟闻声却是面色一变。他传声入苏破耳:“这是东海之主座下七雄中的熊猫儿公子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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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来写的挺顺的,突然来了点事,顿时烦躁了。只能先发出来了。

第四十四章 添熊猫儿,麾下人渐丰

听到熊猫儿这般郑重的话语,司空白亦是面色一凝,此刻他也觉出不对了。三五中文网这等咄咄怪事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惊惶失措,但是看这少年模样却似是有恃无恐

“熊猫儿……”

就在此时,火麒麟闻声望去,却是看清楚了司空白背后那人模样,他此刻却是面色骤然一变,即刻传声入苏破耳:“公子当心,这是东海之主座下七雄中的熊猫儿”

“东海之主?座下七雄?”

苏破闻声心中一怔。

刚刚入大晋,闻听这东海王的大名,他只是心中颇为敬仰,感慨于此人竟然能统帅东海一群贼寇对抗大晋乃至大周亿万海军,力斩学坊背后庞然大物太玄洞几大神灵,这等实力这等威信,令人侧目。

不过在与天蛇女再会之后,闻听了那东洲三圣者的来由,也清楚了那三人的强大,自然明白太玄洞圣人的威慑力到底有多强大,也就知晓了这东海之主的胆略与豪情。

敢于与圣人对抗……

如果没有相对应的力量,怎么可能?

就算那圣人碍于身份不会直接出手,但是他也不会就这样坐视座下弟子被斩杀吧?

其中缘由苏破不知,但是他只知道,这东海之主的威能应该远在他当日想象之上。

那他座下的七雄又该是何等样人物?

苏破顿时眼睛一亮,心道这‘熊猫儿’究竟是何等样人物,倒是要见识一下。

……

……

于是他凝目望去,目光落在那熊猫儿的身上,这一注目,顿时觉察的一丝不同之处。

在这熊猫儿的身侧,那灵气的波动虽然微薄,但却极是致密。三五中文网竟然如屏障一般,让人琢磨不透,这种情况,苏破只有在神灵身上才有这种体会……

但是看这汉子的形容,似乎都不到三十岁,这等年纪,岂会到达神灵之境?

那他是如何做到这点的呢?

苏破顿时提起警惕之心,这人,恐怕是个不易应付的对手。

苏破这一凝神,那汉子本来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现在也是骤然一变,身上勃然腾起浩荡之气,以他自身为中心,在这黄沙荒原上怒发冲荡

那水汽便似海风,便似骇浪,便如龙旋风,发出了轰鸣之声,将方圆几百丈的黄沙黄土全都漫卷而起,便如冲天的狼烟,便如黄土高坡的泥柱,骤然而立,气焰崩云

商队的几百匹矮马,人员,此刻全部惶急的向后奔跑。就算是先天修者,甚至是凝魂强者,也不敢站在这风柱当中直搠其锋

唯有火麒麟,司空白,两人依旧站在风柱的边缘,对视着,互相警惕着,同时关注着那风柱中的局势。

好大风。

好大的风浪。

那黄色的风柱,居然就如惊涛骇浪,那些黄沙黄土岩石,此刻都在那熊猫儿的身周旋转着,剧烈的旋转,其力道,怕是刮着碰着,便会让人筋折骨断,甚至会被这如磨盘般的漩涡搅成血肉泥浆。

但是此刻,苏破却是身在这风暴的中心,他昂然而立,直面那熊猫儿

白衫如雪,十指或弹或拂,片岩不曾沾身。

“请问贵姓?”

熊猫儿一声长啸,那张貌似粗矿的面容,骤然透出一腔豪气。

“苏,苏子言。”

“原来是你”

那熊猫儿骤然间面上露出喜色,气势顿时为之一懈。

“原来是苏大家”

苏破顿感面前狂卷的劲风劲气消弭,他朗声问道:“何来大家之名?”

“一首君不见,一曲春江花月夜,早就震动大河两岸,君虽然尚在旅途,但文声却已经满溢京城。”

“熊猫儿不才,也早就仰慕盛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气度便如那君不见中的滔滔黄河水,豪情无所阻拦。”

熊猫儿一声朗朗声豪。语气中的敬佩,溢于言表。

苏破有些晕,眼见这无论是身材还是面貌都是粗豪如关东大汉样的男子,却如手持扇轻摇,儒衫轻摆的书生那样文绉绉的说话,这种违和感,真是难以接受。

这种感觉……

说白了就如同见到一个两百多斤的大汉,面目狰狞,不去拿五十斤的大锤打铁,反而拿着细针绣鸳鸯蝴蝶。

见到苏破有些愕然,这熊猫儿哈哈一声大笑,说道:“我虽然自负要比一般的学子文士更富学识,但是见到苏大家,却是颇有些自知之明,还是要逊色一筹的,不过……”

他双眼放光,继续说道:“我么不妨切磋一番,沟通有无……”

苏破已然感知,此人修为极其怪异,他的身周灵力波动,迥然于苏破所见的神灵修者。似乎,与天蛇女那种深不见底的高深颇有点相似之处。

这样强大的力量,令苏破慨然而叹。

他心道这汉子不去做傲啸四方的大盗,还真是可惜了这好修为,这强悍的身躯。

便在此时,那火麒麟与司空白也走近过来。

司空白此刻也知道碰到了硬骨头,似乎这熊猫儿也没把握拿下,便讥讽道:“熊猫儿,要我说,你还是去做海盗那份有前途的活计去吧,偏要装什么文学青年,这真不适合你。”

他扭头看了看苏破,目光一闪,稍有些迷惑,转即开口说道:“看到没有,这苏……苏子言大家才是真正的文人。”

苏破心中暗笑,心道自己不过是普通青年,这熊猫儿若是不看外表,就凭这股执着劲,到算是个文学青年,至于这司空白,那就是一个口利舌尖的**青年了。

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司空白绝非肤浅之人。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这东海大豪凑到一起的。

苏破正思量着,自己到京都可是有正事要做,看这熊猫儿的意思,却是有同行之意。他不禁思考这两人若是跟了上来,会不会误事。

就在此时,一声轻吟声自耳边荡漾。

“东海……”

“既然是东海大豪,那便留着他罢,我自有用。”

天蛇女那纯净如天籁之音,在他的耳边萦绕不休。

东海……

苏破心中一动,难道这天蛇女的目标是海外?

若是这般,她要找到水系元神,也就好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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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春节,事情很多,艰难。

大家可以设身处地的想想,就知道这种辛苦。

此刻正值除夕夜,感谢大家几个月来的相伴,祝筒靴们新年快乐,合家欢乐

嘿嘿。。

第四十五章 天少年,诸般难解事

第四十五章天少年,诸般难解事

穿过了这片荒漠,越是向东北而行,这一路景观就越是繁华。35zww.com再也没有这荒漠的萧条与寂寥。

多添了两个人加进队伍,倒也没显得有什么别样来。熊猫儿,这个彪形大汉,总是一本正经,持礼讨教,这令苏破极为不适。

但是他慢慢发现,这熊猫儿似乎乐在其中,便渐渐的明白了。

东海诸豪,很多都是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一生的岁月都终将耗费在那茫茫的大海之上,埋骨于骇惊涛当中。

在东海人的心目中,这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也总会有异类的产生。例如这熊猫儿,生具异禀,血脉极为特殊,居然在短短三十岁的生涯中便临近神灵之后一道关卡。他自幼便跟随东海之王,是听着东海之王的教导长大的。

东海之主,名为李东流,据他自己说,中过秀,考过举人,当过sī塾的教授,也差点进过学坊。当他教导这熊猫儿等人识文习字时,在缅怀当中,不知不觉的也将一颗种种在熊猫儿的心中。随着几度冲击神灵境界的失败,熊猫儿穷则思变,少年时听老师教诲产生的冲动再度萌发,便毅然决定上岸,闯dàn这东元大洲,寻找他自己的道路。

或许在他的心底,隐隐然也有想沿着他老师当年的足迹而行的意念。

东海之主李东流的一言一行,在他心目中都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具有感染力,让他深受其影响,而不自知。

他山之石可以攻欲。

或许,在这貌似无厘头的举动背后,便是这番心思吧。

故此,苏破也没有敝帚自珍,也讲诉了下自己对于文道政道的一些见解。凭借后世的眼光,自然可以提出些独到的见解,着实令熊猫儿有振聋发聩的感觉。三五中文网

随着京都晋阳城的临近,熊猫儿越发的肃然心惊。

在他心目中,唯有座师东流大人是深邃渊博的人。纵然是那太玄d的圣人也不见得便能胜过恩师。在他看来,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在见识上胜过他的。但是眼下,他却有了一丝疑惑。

难道真的有生而知之的天么?

否则,这苏言怎会拥有这样令人心神为之震撼的思想与识见?

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诸如人人平等,君主立宪,此类的东西,当初恩师李东流大人在偶尔感慨之时,曾经说过几句类似的言语,但仅仅是寥寥几句,蕴含的东西绝对没有这般的深刻,也绝对带不来这般强烈的冲击力

甚至……

要不是这少年仅仅十七八岁,要不是他熊猫儿此前的东海生涯从来没有见过这少年,他真的会以为这少年便是他心目中恩师李东流大人的弟。而且是完全继承了他的思想,他的意念,他的抱负。

甚至还包括他的力量

这少年的实力,他感觉很是奇异。

明明只有初入先天的元气波动,但是身躯的强度与力量,却透出一种极其强悍的气息,这种让人惊骇的气息,竟然是如此的强大,就算他自己,也绝不敢自夸可以达到。

但是……

没有经过神灵境界,天地元气对于躯壳元胎的淬炼,能达到这样令人恐怖的程度么?

自己的殃诸黑水狂波之怒,纵然只是释放出三成的元力震dàn,也绝不是一个元胎境的修者能靠肉身硬抗的

在那一刻,他的心底便已经极为慎重的将这苏言列为劲敌。

他的心脏都在jī动的跳跃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欢腾着。

他渴望一战

但是,他极力的压抑住自己的这种渴望。

因为他的对手,这个少年,不是神灵。

他很希望这个少年能够显露出多的东西,让他能有一战的决心。

于是,他坚定了同路的这个决定。

而且令他感到疑惑的是,他在这个队伍中,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这个少年,以文声震动黄河两岸,修为实力也是这般高深莫测。而他的跟随们,也是古怪的很。在那个大汉身上,他明显察觉到了一丝突破的先天的气息。貌似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也即将突破凝魂境界,到达下一境界。

虽然这汉比他大了十几岁,但是能在五十岁之前晋级引灵境界的,进窥神灵之境,还是有希望的,虽然这希望相对来说并不高。但是神灵……

本就是一条艰难而崎岖的道路,在这条路上,虽千万人,到达终点的也未必存一。

能在修炼的有生之年,拥有这么一分希望,已然是万千豪雄们觊觎之事。

但这不算什么,在熊猫儿眼中,也就平平而已。放眼东海,不说王座之下的七雄,就是那八路海王,也不乏神灵修者,其下元胎境的强人也不在少数,不要说区区引灵或者低阶的凝魂修者了。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汉身上透出一种海的气息。

这黝黑的肤sè,粗粝的肌肤,或许不仅仅是海上讨生活的人独有的。但是这汉的举止,动作,甚至是那自然流露出的气息,都给他一种熟悉而亲切的味道。

这是东海人的气息。

他绝不会看错。这种感觉,很独特。

于是他沉思。为何这汉,还有那体态修长的女会甘心离开东海,来给这少年,还有那虽未曾露面,但却显得尊贵之极的少女,俯首为奴?

东海人,都生就一种豪气。这,其中必有蹊跷。

于是他坚了探看的欲望。

这少年,那少女,这些仆人,这种种,都像是磁石一样的吸引着他。

而且,近司空小白的表现也有些异常。

这家伙虽然受到很强烈的刺jī,jīn神不太好,口舌加的歹毒犀利,但是近却收敛了许多。

似乎有些神思难定,这很反常,一点都不像他了。

自打在罗舟山,将这司空小白救下,熊猫儿便知晓,这家伙腹中还是有料的,无论是各行各业,他都懂得很多,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肤浅。

越是接近晋阳,他越是感觉到兴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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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长街惊变,有儒者如山

第四十七章长街惊变,有儒者如山

车马如há,但是到了城én前却是井然有致。www.65txt.com

当苏破等人来到城én前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起初还有些担心熊猫儿等人无法进城,毕竟这几人的路引,除了赵大山的是正品,其他的都是来路不正。但是出乎苏破意料的是,那为首的兵士查看了他的告身之后,便持礼甚恭,将其一行人迎入,并没有做多的检查。

苏破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对此颇为感触。

看来大晋对于学儒生的尊崇,那是真的沉积在骨里的,绝非大周那般东施效颦。自己这举人的身份,还是举足轻重的。

除此之外,便说明这都城晋阳外松内紧,根本不怕有人捣乱。

苏破等人车马前行,而在其后城én处,却有兵士jā头接耳后飞驰而去。

……

……

其外雄奇,其内繁华中透着一种绵长的柔婉。

披香殿前花始红,流芳发sè绣户中。

此谓晋阳。

苏破等人等人各怀心思,沿着长街古道,踏着红尘繁华sè彩,一路向着城中一方而行。

八大学坊,天下闻名。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此为学坊内四坊。

清微、净明、天心、华阳,此为学坊外四坊。

内四坊,分布在城中心的经纬山麓四周。

外四坊,则是分布在晋阳城的四个角落,都是处在比较人迹稀少的山林间。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晋阳城占地之广。

在城内有十六山,十七湖,十二条河流,其中有黄河这东元大洲第一大河。

方圆几千里,远胜苏破后世所见。

根据告身的说明,苏破乃是烟波府第九十三届乡试第二十九名举人,按惯例,应归于天心学坊考察,住所也就应该靠近这居于城北的天心学坊。

虽然越是往北,人流越是稀少,但依然走了三个时辰,靠近北én,距离那天心学坊不远了。

渐渐,已经由白昼到了傍晚,由傍晚到了夜半。

长街之上,渐渐人迹全无,唯有苏破一行人的马蹄声,车辙声,在这古旧方石铺就的宽敞长街上寂寥的方响。

偶尔巡察过来盘问,见到苏破的举告身,也都善意的提醒下,让他们尽找到投宿的客栈,然后就恭谨的告退。***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看着暗红sè的高墙片瓦,看着古香古sè充满异乡风味的,或是高大或是低矮的建筑,苏破心中渐渐恍惚。

骤然间,前方响起马蹄声,颇为急促。

马蹄敲击在方石街面上,发出跺跺的声响,在这渐渐沉寂的夜里,越发的沉重而响亮。也让人的心脏都随着跳的越发急促。

街角的灯火,黯淡,似乎只能照亮那丈许方圆之地,令四周越发的yīn暗而幽深。

突然,从拐角的yīn暗中先后冲出五辆马车,疾驰而来,迎着苏破一行人便冲撞了过来

那马上的车夫急促的拉扯着缰绳,但是车速过,经行过那拐角,之后,却是一时间无法变向。

行在前方的,是赵大山。他虽然没有来过晋阳,但是对于各地方言都极为了解,也善于打探消息,这活计也就jā给他处理。

他骑着一头在戈壁外驿站换乘的高头大马,虽然没有大周东南的麟马高大,但也是一种异种,高大粗壮胜过一般的马匹,正踏踏的向前小跑,眼见躲避不及,已然是轰的一声,迎头撞在那第一辆马车的侧面

一声巨响,因为速度过,那马车侧面吃了这一撞,轰隆一声,便斜斜的张了过去,拖逸出十余丈后,还是砰然翻倒。

而赵大山所乘的那匹大黄马,头上血如泉涌,轰隆一声倒地,竟然伤重不起。

而赵大山,虽然在相撞的一瞬间跃下马背,但是右腿也被蹭了一下,不知道那车厢倒地是何材质,竟然是坚硬之间,将他的大腿外侧擦开了好大一块皮肉,亦是血染衣kù,顺着长街淋漓洒落。

急促的车轮与街面摩擦声中,剩余的四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下了数十人,俱是皂sè衣装打扮,面sè惶急,几个人围看着那翻倒的马车,检查车上的物事,剩下的却是面sè不善,向四处移动,竟是隐隐然将苏破一行人围了起来,将他们四去的方向尽数锁住。

苏破微微蹙了下如剑的双眉,眸中闪过一丝异sè。他下了马,几步便赶到赵大山近前,低声道:“怎么样?”

“没事,包扎一下就好。不过好像擦了筋骨,怕是几天不能随意动弹了。”

赵大山忍着疼痛说道,眼睛却是四处扫望,这些皂sè衣装男的动作极为不善,他这般机警当然是早就察觉出来,心中颇为忐忑。

在这晋阳城,藏龙卧虎,可不要刚一来就招惹什么事端好。

似乎为首的几人在翻看那翻倒的马车,突然之间怒吼了起来

“摔坏了”

“竟然摔坏了”

“赵夫的红锺木刻雕版,第一扇被摔烂了”

同样身着皂sè衣装,但是头上戴着一顶黄sè头冠的男yīn沉着脸,昂首阔步朝着苏破几人走了过来,他瞪着眼睛大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深夜还在这天心大街鬼魂?撞坏了学坊的马车,将学坊的珍藏撞坏了,你们该当何罪”

他目光如刀如凿,狠狠的盯着苏破几人,将手一挥,厉声道:“给我拿下”

“天心学坊的人?”

赵大山心头一颤,心道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公本来就是要划归到这天心学坊考察,偏偏冲撞了这天心学坊的马车,还撞坏了人家的什么珍贵物品,这未免也太背运了吧?

他扭头看了看,却发现公一脸的沉着,面sè不见半点异样。就是火麒麟蓝漓,甚至那熊猫儿司空小白几个,也都或是冷笑或是不屑或是面露凶sè或是讥笑出声。

这……

公座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赵大山心中哀叹,貌似这些人比自己像是强盗出身。相比之下,自己就是温顺善良的良民啊。

……

……

苏破心中一冷。

这马车冲出了的时机还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虽然对于时机掌握极其jīn准,那马车上下来的众人一个个神情jī动,貌似真的气愤之极。但是在苏破看来确实破绽重重。

单单从声音上说,那些马车明显是埋伏在拐角,就等着自己这一行人临近。否则,若是有声响,自己肯定能察觉得到。

而且这些人,虽然演技不错,但是有几人明显表情做作,略显浮夸,却是有些过了。

他们针对的是自己!

但是自己初来晋阳,会招惹什么人么?竟然会惹来这学坊中人的算计

苏破还在沉yín中。火麒麟已经是踏前一步,朗声喝道:“谁敢动手,打断狗腿”

身上那已经临近引灵之境的火焰肃杀之气,轰然而振,将长街附近,落叶纸片全部dàn起,甚至有些轻薄干燥的枝叶轰然点亮,气势一时间骇人之极。

围拢上来的汉们被这气势一震,顿时裹足不前。

那为首的皂sè衣装男眼中一寒,喝道:“大胆竟然敢抗拒天心学坊差役办事,你们想死么?”

苏破上前一步,目光一瞥,扫过这皂sè男双目,便凝望向一处所在,轻声道:“下,出来吧。”

赵大山,火麒麟等人目光也随着而去,唯有熊猫儿,早就向着那处瞄了一眼,便一幅懒散的样,斜倚在马身上,似要睡着了一样。

“哈哈哈哈。”

在拐角的yīn暗处,缓缓行出一人,高冠而青衣,脸sè红润,身材高大,一双眼睛开翕之间,有jīn芒闪现。

就这般慢慢走来,竟然给火麒麟等人带来莫大的压力。

似乎,这人根本不是一个人

在他的背后,隐隐有庞大的气息在流动着,松而不散,聚而无形,滔滔然如大江,浩浩然如长河。

凝重而幽深。

便是此人带给诸人的气息。

苏破凝目望去,心中是有些骇然。

这是学坊的儒师

貌似已经临近步入神灵了

浩然气差点便要成型了。虽然还看不出他修的是八德的哪种,但是这气度已非寻常。

究竟是何人要对付自己,竟然能使得动这学坊的儒师

“你等何人?”

高冠青衣儒师淡然问道,话语中似无半边情感,如机械般生硬。

“烟波府举人苏言,前来遴选。”

苏破昂首朗声说道,双眸中微有星芒闪过。

“烟波府举人?”

那高冠青衣儒师沉yín了一下,目光一凝,轻声说道:“长街夜行,情有可原,但撞毁上代学坊夫遗留珍品,却是犯了大忌,来,jā出你的告身,这就回转吧。你的举人遴选之资格,就取消了吧。”

云淡风轻般的语调。

面对一个举人,跟面对一个乞丐,一个贫民,甚至是一个蝼蚁,在他眼中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赵大山面sè一变,他没有想到,这学坊中的大人物竟然如此不好说话,一开口就宣判否决了公的前途,就因为这点小事?

难道那所谓的珍藏,真的就这般贵重么?

火麒麟蓝漓等人是心中愤怒,苏破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们虽然没有那等耳力,但是毕竟是老江湖了,还是能察觉到异常的,这是算计

火麒麟愤然欲吼,但是被那高冠儒师的气息所压抑,心脏都在砰砰的剧烈跳动,竟然无法发出声音来

……

……

第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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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晚12点前。

第四十八章 强硬学子,不惧儒师长

第四十八章强硬学子,不惧儒师长

“你是何人?”

苏破面sè如常,淡然问道。www.65txt.com立于街头的身躯,依旧站的笔直,便如那街角的旗杆,在夜风中不见一丝颤动。

那高冠儒者有些诧异。

这修为不过先天气动的子,竟然能在自家释出这浩然之气与天心学坊的地气相合的情况下还能承受这般的威压,还这般的坦然自若,真是颇为奇怪。

不过这样又能如何?的举子,就算如他们所言有点声名,在学府儒师面前,也不过是人物而已。

虽然他身边的几个随从貌似还不错,但也不过都是蝼蚁而已。这少年或许是出身什么地方大家族,这更讨人厌。

自己能出面说上几句话,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吧。就算扫地出门,也不枉费他来这京都走上一遭。

于是这高冠儒者昂首骄傲的说道:“天心学坊教授,吴庆元,就是我。”

“庆元吴……”

赵大山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司空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此刻也微微一怔。

而那熊猫儿眼中骤然一亮,但转瞬便黯淡下去,嘴角抹过一丝不屑的笑意,喃喃低语道:“欺世盗名之辈如此之多,这学坊竟然也不能例外……”

“既然夜深,敢问吴教授,何以会出现此地”

苏破见到几人的异样,情知此人必然非同凡响,但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他骤然一声质问,掷地有声。

天心学坊教授吴庆元面sè骤然一冷。

他没想到,这烟波府来的学子竟然如此大胆,敢质问他的行踪。三五中文网

本来他受人嘱托而来,以为只是一件事而已。放着这些差役便足可以摆平。但是没想到此人身边竟然有数名修为不俗的跟随,这些差役中修为最强的也不过凝魂大成境界而已,想来要是冲突起来,把事情闹大,还有些麻烦,正在思量中,却被这少年叫出行迹,已然令他感到有些诧异,心道或许是自己大意没有掩饰之故,也有可能是这少年身边的跟随发现,通秉与他。

吴庆元心道这样也好,自己不妨以摧枯拉朽之势,借着规矩的大义,将这罪名定死,将事件定xìng,也让他人无话可说,便施施然行出,做出判决。

但是眼前所见,这少年竟然有反驳之意,似乎没有将他这天心学坊有限几大教授的身份放在眼中,这……这这是岂有此理

于是他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叱道:“你是什么身法,敢来询问我的sī人行踪,真是好大的胆子”

猛然一挥衣袖,喝道:“来人拿下,让他在学坊公校里劳作十年,以赔付这赵夫子的遗留的珍藏”

“是”

众差役齐声大喝,便围将上来。

虽然眼前这几个人貌似有点扎手,但是既然吴大教授下令了,那还惧怕什么呢?难道还敢反了天不成

苏破冷笑了一声,朗声言道:“堂堂教授,夜半独行,所言不虞,为虎作伥,非jiān即盗。这天心学坊既然如此藏污纳垢,还入什么学,考什么门生”

他一挥手,喝道:“谁敢来,就给我打”

朗朗清音,如洪钟大吕,如罄如丝竹,刺破这寂寥夜空,在这街头萦绕不散

顿时间,双方一触即发

苏破已然知道,对方既然如此安排,那就讲不出道理。如此也罢,就好好的闹上一闹

这学坊,不去也罢,本来就只是抱着万一的态度而来。即便是不成,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可以辛苦,可以挣扎,可以孤独而有信念的坚持,但是不可以被人欺,更不可以苟且延喘。

今生前世,既然已经死过两次了,还惧怕什么?

人生行路,挺直腰板才会走的更远,才不会罔了这心

……

……

晋阳城北门。

此刻已然是夜深时分。平素在这种子夜之时,晋阳城本该是各门紧闭,但此刻北门大开,两列衣甲鲜明的城卫军分列城门两侧,高举火红的油脂灯笼,将北城门十几丈长的通道照耀得有如白昼。

此等明显违禁之举,非是寻常极贵可为。这些城卫在此,乃是奉了国主之命,守候各路巡考儒师归来的。

世家豪门自然无法跟儒师的清高地位相比。

不多时,城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几百锦衣卫士簇拥着七辆华贵马车,沉稳的鱼贯进入帝都。

守门禁卫将军一挥手,率领着禁卫军护翼在车队之后,向着天心苑而去。

此刻夜深,自然是到那天心苑安顿各位儒师。

咣当一声,沉重的晋阳北门再次合拢。

车队方行过两个坊间,车队前忽然一阵喧闹,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车队两旁哗啦啦一片响,车队后的军士皆是刀剑出鞘,大步向前,将车队翼护起来。这些禁卫神情颇见紧张,倒是七辆马车中全无动静。七位儒师安坐车中,处变而不惊。

领军的锦衣将军纵马向前,沉喝道:“前方何事?”

一名军士回道:“启禀将军,前方赵大学士醉酒,卧于道路中央,挡住了去路。”

那锦衣将军声音骤然低沉了下来,他惊声道:“赵学士?大家心,切不可怠慢了,虽然这赵学士好说话的很,但是人家毕竟是学坊中的大儒,跟马车里的众位都是一个等级的大人物,别惹恼了他人,否则大家都要人头落地”

他当即下令道:“你,你,你,还有你,送赵大学士回去心伺候着”

几名锦衣卫士得令上前,不一会就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扶了起来,搀到了路边,车队复又前行。

那男子长发凌乱,一袭青衣皱皱巴巴的,极是凌乱,双眸紧闭,显得醉意熏熏,虽被四个身高体壮的军士扶着,却犹自胡言乱语,酒话连篇。他虽然只是微微动弹,但却似力大无穷,随随便便张手伸足,就会带得几个军士踉踉跄跄地跌出数步。

几个军士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方才将他架到了路边。

听到车轮声起,这男子突然睁开眼睛,呢喃喝道:“让车里的人下来,陪我喝酒”

见到无人做声,他仰天长笑数声,一手指着车队,含糊不清地道:“人生长恨是别离,唯有一醉方解忧,你……你们给我下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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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星芒闪烁,难抑杀机动

第四十九章星芒闪烁,难抑杀机动

“赵师,您喝醉了……”

第一辆马车上的人终于坐不住了,掀开那夹着银丝隔寒隔暑的绣花蚕丝车帘,走了下来,一脸的尴尬神sè。***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d正是那白太霄,烟波府此刻hūn闱的主考大人。

那为的锦衣统领此刻面sè也骤然一变,心中颇为后怕。本来只是听闻这赵学士的名头不小,但也没有听说他来头如何大,这是存了个小心而已,但此刻看来,就是这白师都持礼甚恭,显然刚刚所做一点都不多余

紧接着,从身后六辆马车上,其余六位儒师一一而下,个个面sè古怪,但都是闭口不言。

“小白,还有小孙,小李,你们都在啊,我还没醉,来来来,且陪我再饮上几杯……”

那醉汉昂,长中分,露出了一张俊朗的脸。虽然酒醉欲眠,但仔细看去,此人似乎不过四十许年纪,尽管衣冠不整,须凌乱,但面如冠欲,凤目剑眉,望之有种说不出的出尘之意境。虽然一身酒气,但那一双醉目偶尔也会回复清明,顾盼之间,神光如电。

“赵师,您喝醉了……”

“世人皆醉我独醒,哪里醉了?”

那醉汉目光一亮,口中颇有些愠怒之意。

听闻此言,众儒师纷纷做礼垂,齐声道:“赵师没有醉,不过天sè太晚,还请赵师上座,先回学坊一叙。”

那醉汉面sè有些无奈,长声道:“你们这些人,太过无趣了点,要知人生苦短自当纵情狂欢。想当初,碧落君在的时候,倒是个妙人。可惜,他看上了那个妖族狐媚,一去不回,倒是让我好生挂牵。”

眼见众人面sè尴尬,却没有让开之意,便摆摆手说道:“好好,就回学坊。”

埋头便上了白太霄的马车。(请记住dA没有一点的谦让。不过包括白太霄在内的诸儒师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赵川赵师若不是这般模样,反而令人惊奇。35zww.com

相比路师的严苛与冷凝,川师虽然á病多多,为人不羁,但还是好相处的,不过前提是只要他不逼着大家陪他饮酒。

……

……

“小无状”

那吴庆元教授一声怒喝,他眼中寒意渐深,头上的浩然儒气是渐渐凝成实质,将这街角笼罩威压的便如一个蒸笼

“你要知道,学坊教的不仅是学识,还有规矩儒师也不仅仅是只动口的慈善长者,还是严苛的家长,你这胆大妄为的家伙,给我离开晋阳”

他一挥手,便有淡淡的yín唱声响起,在他的头上儒气华盖中渐唱渐响。

无形的威严,将火麒麟等人逼的要喘不过气来。

火麒麟惊讶的现,自己此刻,身上的火元之力竟然完全被压制在元胎当中,竟然无法沟通天地灵气,他此刻的战力,竟然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儒师还没有动手,仅仅凭借这浩然儒气,便几乎以及挫败了他们

怎么办?

火麒麟如此想到。

怎么办?

赵大山眼珠直转,绞尽脑汁。

司空小白面sè此刻有些凝重,他知道,就算是熊猫儿这东海王座下的七雄之一,一身战力无可度量,但想要战胜这天心学坊中的庆元小吴也是殊为不易。

其原因在于,这里不是海上,而是靠近学坊的长街

同样是神灵修者,学坊的儒师在学坊附近,战力会得到极大的加成

熊猫儿目光闪烁出犀利的jīn光。这光芒,充满了战斗的欲望。

但是,当他将目光投到那白衫少年的身上时,却是有些闪烁不定。

或许,用不到自己……

他脑中不知为何竟然泛出这个念头来。

……

……

苏破并没有被这浩然威压震慑住,他此刻依旧昂tǐnxōn,斜睨着那貌似威严正气实则恼羞成怒的学坊教授。

明夜剑,在他的腰间微微的颤动着,似乎充满了渴望。

渴望饮仇人颈中血

此剑乃是他亲手改造而来,虽然不成妖魂神兵,没有剑灵存在,但是却隐隐寄托了他的一丝心念神魂,故此,此刻不是剑动,而是他的心在动

“杀了他”

“要忍住……”

在苏破的脑海中,似乎有两个意念在争执着,吵嚷纷乱。

一个是恶魔般的凶残的杀念,他正在撺掇苏破,要动手杀了那貌似正义实则肮脏的家伙。不要屈了本心,不要压抑本xìn。他告诉苏破:你的本xìn就是嗜杀的你的天xìn就是杀戮你是秉杀意而生的煞星你是天煞孤星

而另一个意念警告苏破:这里是大晋的国都晋阳,这里是学坊的天下你要沉稳要慎重,不要被煞气冲昏了头脑,不要将自己置身险地要想想后果,真的要动手杀人,你都逃不出这都城

两个意念,纠结着,撕打着,让苏破一时间无所适从。

渐渐的,随着那吴庆元的叫嚣,苏破的杀念渐生,那恶魔的呼号也渐渐占了上风……

熊猫儿粗豪的面孔上突然现出一丝异sè。

他感觉到了一股强横的煞气,横亘于长空,但仔细感应,却似横亘于他的神海

他心中肃然一惊,这杀机如此凝重如此煞气深重,竟然能动摇自己的本心,这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蓦然扭头,恰好见到那白衫苏言眼中一闪即逝的那一抹星光

寒冷,似乎能凝结一切的寒冷之意,在他的脊背上生出。

这一刻,他惊骇于这白衫少年的杀气。

在这大晋的都城,他竟然想要杀死一个神灵境界的儒师么?

……

……

马车上,天蛇女抱着小龙娃轻轻的摇晃着,口中低喃着,眼神却有些恍惚,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如此场景,若不是她仅仅貌似十六七岁的少女,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一幅母女情深的画卷。

骤然间,那一抹杀机也刺破了这宁静。

小龙娃猛醒,开始哼叫着。状似急躁而不安。

她轻轻的晃了晃这小女娃,低语道:“不用担心……他会有分寸的。”

心中却是思量着,若果这少年真的压不下杀念,真个暴起,怕是有七八成机会能斩杀这骄傲而自大的儒师。到了那时,自己若是不出手阻止,便要马上逃出城去。否则面对学坊无数强人的围攻,除非是那几人,否则无论是谁都无法支撑的。

不过,若是那人出手,便是自己,也难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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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如此天才,讲狗屁规矩

第五十章

如此天,讲狗屁规矩

第五十章

如此天,讲狗屁规矩

风无声。***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请牢记)

落叶不落。

在那天心学坊吴庆元教授的身周,浩气如山岳,威压巍然之下,便是一粒灰尘都不容许存在,何况是落叶。

偶有几片,被jīdàn到苏破的面前,还没等旋转下落,便发出微不可闻的“嗤”声,jī化成粉尘,消逝在夜风中。

就在此时,苏破已然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间,锋芒渐生,纵然是飘不受力的落叶都泯灭于无形,可见他已然杀机越发的深重。

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就在苏破第三步将要踏出。他腰间的明夜已然是轻鸣渐长,让人在悦耳中感到一种奇异的心悸。

那天心学坊教授吴庆元面sè越发的yīn沉,已然抬起手来,在指尖上幻出一道有无形的剑气,凝若实质将要jī发而出。

而与此同时,在战圈之外二十丈处的那曼帘马车上,那恍然如清纯少女的天蛇大妖,秀美的双眉微微蹙起,她将那越发躁动的小龙女轻轻放下,闭上眼眸,在合上眼睛的一瞬间,有一道剑芒在左瞳中绚烂的闪烁。

第三步,一踏下去,这少年的杀意便无可控制,也势不能再去压抑,只能让他去发泄。

天蛇女如此想到。至于学坊中人的品行如何,该不该杀,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唯一担心的便是,要如何逃离这大晋京都晋阳。

这少年很可能是继承了“他”的思想的。也是自己未来行事的一个必要的助力。这小龙女,虽然是龙族后裔,但乃是龙族异种玄霜龙与神龙的后代,算来也同属妖族一脉,潜力巨大,绝不容有失。

在她看来,只要能保住这少年,还有这小龙女既可,至于他人,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虽然这几个人都是来自东海,有可用之处,但是到了这一地步,也无法兼顾了。

在气机jā感之下,她微微一动。一丝晦暗而锋锐如针尖麦芒般的杀意,不经意的透射于夜风中,将这午夜寂寥的冷风,都惊吓的不敢出声。

赵大山紧张的一身大汗。

火麒麟目光死死的盯着左右,握着剑柄的手,青筋绽起。

蓝漓面sè加的凄白,她悄悄的靠近了位居后的马车,心道无论如何,也要先护好女眷孩童。

熊猫儿目光如火,他的身上,一抹水光便如漩涡的中心,正欲旋转,或许,转瞬便成海洋的风暴

他心中jī动。昔日李师力斩太玄dòn神灵,他时常缅怀遥想,总是jī情震dàn,难以自抑。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

这一刻,他并没有想的太多。

司空小白,此刻却是面露苦笑,他已然觉察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泥沼当中,待会就面临灭顶之灾而难以自拔。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面对大晋的儒师,一个个跟打了jī血似地,难道就没点脑么?

侠以武乱禁,古人诚不我欺。

这苏言,这熊猫儿,平素再怎么装出一副文人模样,但骨里那种桀骜还是难掩,到后还是难免露出武夫的本xìn来。不过这苏言,为何总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突兀,这种印象很深刻,但是司空小白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面对神灵儒师都不肯退让一步的强悍少年,便是昔日罗舟河边的青稚少年郎。几年的光yīn变迁,加上苏破的一点小伪装,重要是气质的变化,都令这司空小白不敢辨认。

他心念电转,思量着该如何善后,如何逃脱。***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

……

气机一触即发

天心学坊的大教授吴庆元眼中一寒,他决心一定要给这个不知好歹,不敬尊长的后辈一个教训。

纵然考入举人的行列,但是面对于学坊教授儒师,这如同君父君亲一样的存在,就算是冤枉你了,你也绝不能质疑,不能反抗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说你不是,是也不是。

身为儒师,尤其是晋入神灵的大教授,这点权力,还是应有之意。

于是,他心中越发的恼火,一挥手,便欲将这浩然剑气祭出,要给这目无尊长的后学好好一个教训。

就算你不是先天气动的修为,徉或高,甚至胆气也不是一般的盛,但那又怎样?神灵之下,皆为蝼蚁

待我断了你的腿,看你还如何这般嚣张

……

……

就在此时,苏破的第三步将要抬起,并将踏落。

这一步踏落,明夜就将出鞘,他的身躯也将踏破这长街古道,将这不知经历了几千年多少代人踩踏过的厚重石板踏破,而明夜的剑光也将照亮整个长街所有的yīn暗。这一剑出,必将饮血还。

这一刻的苏破,心中清明无限,既然决定要战,要杀,那心中除此再无他物,一切的烦琐都已然抹去,不留点尘。

第三步,行将落下。

又一场杀戮,行将揭开帷幕。

……

……

似乎,没有人去阻止,也没有人能阻止了。

但就在此时,一点铃响,在渐渐凝固的夜风中传来。

然后叮叮咚咚,响成一片,如天籁般声音悦耳动听之极。

吴庆元的面sè一yīn,心中有些无奈。

这是学坊的马车特有的铃声。听声音,竟然有七辆马车在这夜深时分归来。这说明,便有七个儒师级别的学者返京了。

怎么这么不巧,偏赶上此时

他并非畏惧这些儒师,而是要顾及到自己的颜面。深夜长街之上,贵为神灵,对一个末学晚辈动手,这等事,可以做,但绝不可以说,也不能给人看到。尤其是寻常人也就罢了,但是给同僚们瞧见,这口舌可就多了。

于是他只能将那如山岳般的气压松了下来,将目光投向那长街的拐角。

铃声过后是车辙声,马蹄声,沉重而不显杂乱。

在街角拐出来,一辆,两辆,三辆……

这意外也打乱了苏破的脑海中的杀机。他能感觉到,有七道隐晦但却凝实的气息在靠近。这种气息他已经或是旁观或是当面领略几次之多,已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也是他此来的目的之所在。

看来,变化既然生出,就不能一意孤行了。

于是,明夜那若有若无的低yín声,渐歇。

……

……

随着马车的驶近,苏破骤然目光一凝

因为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这奇异的气息,似乎有别于那七道熟悉的浩然儒气,但又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但令他惊奇震撼的地方在于,直到此刻,他感应得到

如果说那七位儒师的气息,就如深夜中的明灯,那么这丝淡淡的气息,就形同萤火。

但是,在苏破的感知中,这丝萤火的质量,带给他的震慑,远比任何一道儒气都要强横。

就连面前这个神灵之境的吴庆元大教授,带给他的威压都没有这般的让人á骨悚然。

他是谁?

苏破的神经绷紧了。

……

……

车队行到此地,见到这异样,没等那锦衣统领问询,便有儒师下车行礼。

下来的是苏破的一个老熟人——韩白文。

他目光轻瞥了苏破,这个让他憎恶的少年一眼,便躬身对这吴庆元深施一礼,口中尊道:“吴教授安好。”

帘惟响动,其余儒师也都探出头拱手做礼。

“吴教授好……”

显然,这步入神灵之境的吴大教授在学坊中的地位,还在七人之上。这礼数不可少。

转瞬间,便有人将目光投到了那昂然而立的白衫少年身上,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苏言,你也到了……”

“是的,赵师,孙师。”

苏破朝赵大先生与孙守义两人躬身施礼。面sè温和而恭谨,正是一个学面对儒师该有的礼仪与风范。

“怎么还没去学坊点录,歇息啊?”

孙守义皱了皱眉,询问道。

“学生刚刚到,正想到学坊附近的住所。”

“那就去吧。”

赵大先生挥了挥手,目光中透出一丝笑意。不过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笑意中略带一丝隐忧。

孙守义皱眉,自然是发现场上的尴尬气氛,察觉到不对。

孙守义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忽略,此言也是给诸人一个台阶,若是无事好就此收手。

不过他这般年纪下来,在学坊厮魂了这么多年,自然清楚这吴大教授的脾气,也知道既然他出面难为这苏言,怕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走不得。”

果然,吴庆元面sè不愉。

“正巧各位儒者在此,便来听听我的处置可有不当之处。”

他挥手示意众人听清看明,“这赵夫的遗物,天心学坊的珍品雕版,被这苏言冲撞损毁,这等事,多年未有过。记得上次还是在五十年前,肇事的学,被杖责驱赶出学坊。如今我令这苏言上缴告身,回乡自置,你们可以异议?”

说到后一句,吴庆元语气一沉,凝重如山。似乎便压迫在众人的心头。

“啊……”

“怎会如此?”

众人皆惊。

那赵夫乃是学坊的一大文豪,所遗作品本就稀少,那jīn雕木版,是他亲自手刻,乃是天心学坊珍贵的几件物事之一,是太玄d的老人都坐观有感的东西,便是寻常学,看都没机会看上一眼,如今竟然被这苏言给损毁了,这可是天大的祸事啊

白太霄闭口不言。他本就对这苏言虽没什么恶感,但也没什么好感。

而那韩白文面sè虽然亦如寻常,但是心中肯定是喜悦的。

赵大先生几人面面相觑,一脸的惊容,却也没什么话可说,心中又是惋惜又是有些恼恨。

孙守义沉yín了一下,毅然开口道:“这会不会是有什么意外,这苏言文声非凡,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放肆”

吴庆元一声厉喝,满腔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之处。

“损毁学坊珍藏文物,便是儒者也要受责,何况这rǔ臭未干的á头小孙守义,你连学坊的规矩都不知道了么?要不要我从头教你一番?”

孙守义面红耳赤,张口欲辩,却被旁边的赵文声拉了一把,低声道:“莫要多言。”

于是,回京的七位儒师全体缄默了。有的无奈,有的惋惜,有的高兴。

苏破轻笑了一声。

自己乃是烟波府出来的举人,这七大儒师是烟波府hūn闱的监考,说起来,也算是有一番指点之恩,在习俗中要称座师的。但是,除了这赵大先生,孙守义,这寥寥几人外,其余人等,却是文骨不见,令他颇为意冷。

此地不留爷,爷也不鸟你。

苏破抚了抚衣袖,正要扬长而去,就在此时,那车厢中传出一声,似乎还有些醉意的低喃声:“谁的规矩?是你吴庆元的规矩么?”

从为首的马车上,摇晃着,走下一人来,长发中分,衣冠不整,须发凌乱,在众儒师的青衣高冠当中,显得极为潦倒破落,但仔细看去却面如冠欲,凤目剑眉,望之有种说不出的出尘之意境。虽然一身酒气,但那一双醉目偶尔也会回复清明,顾盼之间,神光如电。

这一瞬间,似乎给人以鹤立jī群的感觉

“赵师……”

那站在众儒师面前已然倨傲之极的吴庆元吴大教授面sè骤然一变

他面sè变幻,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是略略的躬身道:“赵师安好。”

没有理睬他,那醉汉将目光投到了苏破的身上,他看着这白衫少年,再看看远处诸人,目中现出一丝异sè,口中清声说道:“这就是烟波府的苏言么?”

语气淡然,听不出有什么意味。

“正是。”

孙守义等人答道。

“就是那个yín【君不见】,诵【hūn江花月夜】的苏言?”

“正是。”

赵大先生等人答道。

“是你么?”

醉汉的眼睛越来越亮,逼视这苏破,那双眸间的神光如电亦如剑

“就是晚生。”

苏破不亢不卑,略一躬身,朗声说道。

“如此人物,如此少年……”

那醉汉喃喃低语,目光中似有万千思绪流转。

他蓦然大喝一声道:“如此之,自当收入学坊,还讲什么狗屁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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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打破雕版,浩然正气剑

第五十一章

打破雕版,浩然正气剑

骤然若似癫狂。

这一声喝问,便如晴空霹雳,炸响在众人的耳边,在他们的脑海中萦绕,在这这夜寂风轻的宽阔长街上回荡不休。

此长街,虽然古老,但却有十几丈宽,甚至比一般的新建主道还要宽阔许多。一大群学坊的差人,儒师,甚至包括神灵教授,就这般的呆呆站立在这街道当中,不知所措。

一怔之下,那天心学坊的大教授吴庆元似乎回过味来,他顾不得这赵师昔日如何声名,沉声急道:“那可是赵夫子留下的墨宝遗刻,是白太师指名要看的东西,这少年损毁了第一张雕版,若是让白太师得知,如果交代?不惩无以名之于众啊”

他横眉看了看众儒师,见到几人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更是大声说道:“珍视这赵夫子的墨宝遗刻,是天心学坊对文儒声名的保护,是对学老们贡献重视的一种象征,岂能如此践踏”

“放屁”

那醉汉半开半醯的一双眸子骤然睁开,那如电如剑般的目光,一瞬间,竟然将这长街燃亮

煌煌然,如飞剑经空。

巍巍然,如月华彻地。

这一瞪眼,便是那七大儒师,都觉得彻骨冰冷。更不要说那些军士差人,纷纷倒退,蹬蹬蹬,退出几十丈外,才绽开牙关,自由的呼吸空气。

而那吴庆元大教授,正凛冽在这醉汉的目光之下,一瞬间,他那浩浩然威压全场的气势,骤然就消弭了下去,面色一片惨白

这一刻,他,以及场上的众儒师们才从心头泛出的寒意中追忆到,这醉汉的强横

虽然二十几年沉寂于酒色当中,对于世事不闻不问,但是他依旧是那个太玄洞圣人座下的三大弟子之首,昔日的荣光,依旧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

碧落君,白子路,赵子川。

太玄洞三大剑圣儒者的光芒,便是岁月的沉积,也终究无法掩盖。

……

……

“赵夫子再厉害,也早都去了。一个死人的名头,被你们翻来覆去的炒,还炒成了什么狗屁的规矩”

目光冷冷的,在诸人面目上流转。醉汉这一刻,就如一口利剑,虽然仅仅从鞘中拭出一寸,但依然光彩夺目,锋芒逼人。

“如果他死后有灵,想必看到自己的两笔烂字,信手的涂鸦,竟然被当成规矩赶走了一个天资横溢才华倾世的学子,恐怕会气从那墓里跳出来搧你们好大嘴巴”

苏破眼睁睁看着这醉汉唾液星子飞溅,在一群学坊为人师表威严肃立的儒师中间咆哮着,那些或是清高或是孤傲的儒者们一个个低着头苦着脸,却不敢反驳半句。

就算那吴大教授本来气势汹汹振振有词的,此刻也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脸的悻悻然。

不过扭头看了那破碎的马车中,散落出来的紫红色木版的碎片,他眉头微动,长声道:“这是白太师白夫子要拿去感悟心得的,如今破损了,也终还是要个说法吧?否则如何向白夫子交代?”

冷眼扫过白衫少年苏子言,他沉声道:“赵师所言,未免失之偏颇,有错必纠,这是学坊的传统,绝不会因为……而改变。”

“是啊,是啊。这赵夫子遗留下来的珍品木刻雕版,损毁了还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否则就算是到了太玄洞诸位座师那里,也不好说吧。”

韩白文应声说道。他刚刚听得,这木刻雕版竟然是要送到他师长白夫子手中,自然乐的表态,乘机对那苏子言落井下石,也是应得之义。

“白夫子,好大的威风啊……”

那醉汉却一点也不给两人面子,直言不讳,他轻蔑的面容,明显表露出对于这两人拿白夫子来压他是如何的不屑。

“夜深人静,运送这‘珍贵的木刻雕版’,还真是选的好时候。而且竟然还需要一个学坊大教授来护送。什么时候,学坊的教授这般不值钱了,竟然兼职来做护卫保镖?”

醉汉目光犀利如剑,在吴庆元那犹自惨白的面容上掠过,令他感觉到一丝战栗,仿似内心所有的伪装都被这如剑目光切割开。

“真是煞费苦心”

醉汉一声长喝,走到那颠覆的马车前,伸手一招,便有一块尺许大小的木雕残片无风自动,飘到他的手中。

他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眼中似有些许回忆。但是转瞬间便恢复清明,低语道:“一个老家伙随手涂鸦的垃圾货色,什么时候成了珍藏?什么时候成了肮脏伎俩的幌子,要因此而归祸与骄子。若是你复生,想必也会恼怒吧。”

他仰天长啸一声,喝道:“今日我便成全了你九泉之下的心愿”

手中凭空现出一道剑气,洁白若雪,呼啸成风,他一挥动,便似有说不清道不尽的风采,洋溢在他的身上,让他这一刻,骄傲如雪,孤高如冰山

那道剑气,骤然间分化为五

五道剑芒,皎洁如月华,洁白如霜雪,自他右手那修长的五指中电射而出,轰然击在那车队剩余的五辆马车车厢之上。

“砰砰砰砰砰……”

五声脆响,同时发出,在人的耳际,便似一声连绵不绝。

哗啦……

五辆马车车厢,在这五道剑气之下,顿时分裂破碎,一瞬间,便化成了五堆木屑

至于那拉车的骏马,却是毫发无伤,甚至都没有觉察到这车厢的异样,直到身后一轻,才错愕的嘶鸣了起来。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学坊众儒师一个个俱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而苏破却是目光泫然。

他既吃惊于这醉汉的举动,竟然将这众儒师眼中的珍宝淡然毁掉,这举动确实太过令人震撼了些。

不过异人异行,多有出人意料之举,这还不算什么。令他感到惊诧的是,这醉汉那一挥五剑气,竟然精妙如斯。

一元分化为五,操控起来,竟然如一,每一道都是那般的精细到了极致,那五辆马车车厢的碎片,在苏破眼中,那每一块碎片都是同样大小,就如同用尺子量过之后切割开一般

这……

这种力量的控制,简直到了骇然听闻的地步

难道学坊的神灵,战力的差距竟然有这般大么?

面对那吴庆元大教授,苏破自信,突然暴起,有八成的把握将其击败甚至斩杀。不过无法保证自身无损。

面对神灵,这样的把握,这样的自信,这样的成功率,已然令苏破颇为自傲。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在自己这区区引灵修为就能做到这点么?

他心道即便是有,也绝不会多。

但是这种自信,在看罢这醉汉的信手一击之后,便破灭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

苏破不能尽窥这醉汉的修为实力,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人的战力,绝对是他见过的神灵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或许,这天蛇女可以与之一较短长?

那些儒师们,面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难看。无论是何种理由,让他们目睹一套珍品的损毁,都是一件令人恼怒且难堪的。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没有多说。因为眼前的人是他

赵子言

二十余年的沉寂,似乎都已经让人将他遗忘。

但是今夜他只是信手一挥,便卓然彰显了自己的存在,而且这存在是如此的绚烂,如此的张扬。

吴庆元低着头,面无表情。

今夜事,他肯前来,为的是那人好大的面子。如今既然这太玄洞的赵师突然杀出,将这事端接了过去,甚至为此还不惜代价的将学坊珍藏毁掉。这样的情况,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也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只能上报学坊联合处置了。

至于这烟波府的‘知名’学子苏子言,他也无法动弹了。

于是,便如一场闹剧般,众人散去。

“我名,赵子川。”

在离去之时,那醉汉却是轻笑了一声,也不多言,便悠然而去,身形有些蹒跚,衣着有些破旧,貌似落魄。

不过苏破等人自然不会这般认为,虽然不知道他因何而来援手,但是苏破知道,他会再度找上门来的,到那时,答案自然会揭晓。

……

……

一场风波有惊无险的度过。苏破等人也顺利的入驻了学坊别院客栈。

一行人凭借告身玉佩,兼有银子大点,依旧是占据了好大一处院落。

苏破自然不知,这院子占地百丈方圆,便是有权有势的举子也没可能这般拿到手,他们能入驻,乃是因为那管事的从亲近的差人口中听闻了长街故事,才动了这心思的。

夜深,人无眠。

苏破犹自思索着那醉汉赵子川的那惊艳一击。

便在此时,明夜剑嗡然做鸣,许久潜伏不出的冲虚老鬼却是现身了。

“那就是浩然正气剑。”

他一开口便解答了苏破的疑问。

“何谓浩然正气剑?”

苏破急切的问道。

“当年时候,曾有大能破空而去,修的便是这一系功法。我曾经以为此技绝于后世,但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竟然重见。”

冲虚也是有些唏嘘。

“如此看来,八大学坊修的便是八德之气。小子,你要做的,便是吞噬这八气”

冲虚骤然一声,惊得苏破身躯一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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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进入学坊,吞龙食儒气

第五十二章

进入学坊,吞龙食儒气

不知不觉间,苏破已然来到晋阳两个多月了。35zww.com本书来自du58

在递jā了告身的第二日,他便收到了通知,天心学坊,破格收录

本来以为恶了那吴庆元大教授,那天心学坊的第二号人物,苏破已经不做太多想法了,但是没想到竟会如此容易,甚至都无需再经过任何考核。

三十年来,除了水孤崖,以十三岁青稚之龄破格录入学坊,至今还从未有过如苏破这等情况。

苏破并没有感觉到受宠若惊。

他知道,这其中必然是那赵川赵师出了大力。不知道他因何而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力助,苏破心中虽然费了思量,但是也解决了他一桩好大难题。

冲虚老鬼那日刚刚出现,便告知苏破一个重要的情况。这学坊的传承,甚至是来自于上古大家,破碎时空飞升三十三天的大人物留下来的。这八大学坊,分布八个方位,按照他的感应与推断,应该是儒én五伦八德阵的阵眼。

催动这儒én五伦八德阵的,便是这八大学坊的浩然儒气,细分来,便是八德之气

何谓“五伦”?父有亲,夫fù有别,长幼有序,君臣有义,朋友有信

何谓“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孝:就是孝顺。

悌:就是悌敬。

忠:就是尽忠。

信:就是信用。

礼:就是礼节。

义:就是道义。追求正义,见义勇为,重义轻利,扶危济困,不占便宜,不偏不倚,俯仰无愧。

廉:就是廉洁。

耻:就是羞耻。凡是不合道理的事情,违背良心的事情,绝对不做。人若无耻,等于禽兽一样。

人道教化,自古传承,千古大荒,圣人之道。??⑤????章节万载流传,泽陂四方。

冲虚老鬼言道:“那昔日的人道尊者,飞升之际,有七十二én徒朝贺,漫天浩气虹光,气冲霄汉。

当是时,那天劫浩dàn余威,便是这些圣人én徒催动五伦八德阵将那滚滚雷光挡住,令周遭山河不至于为之破碎。

在那时候,道,儒,剑,三者并称。www.65txt.com不过后来随着人道尊者飞升,儒én却渐渐后继无人,那众én徒相继陨落,浩大的宗én,也灰飞烟灭在这岁月长河中。

冲虚自言他踏上修行路,便不再见到儒én传人。但是此刻,却是惊见传承于几万年后生根发芽。

冲虚沉思道:“那八德,修的是一种信仰之气,发自于内,形之于外,可以意会,难以言传。就说这天心学坊,便有凝重的儒én浩气凝聚,也就是我这神魂之体,抛却了肉身的限制,没有了五感的拘绊,感觉敏锐,能察觉得到,这是汇集天下学乃至民众的信念之力,汇集到这阵眼中,令所有学坊中人的修行得以借力。难怪许多儒者不过半百之龄,便有能达到元胎之境,其道理就在于此。”

苏破目光一亮,说道:“那……我们是来对了?”

“正是我宗én便有一én【吞龙食气北冥玄功】。当日在那古殿当中,你即便修习了,也无法吸纳万千龙魂煞气,若是强行为之,反而会将你的五感六识,甚至是整个神魂都泯灭掉。但是如今,就派上用场了。”

“这儒家八德之气,中正平和,乃是儒家各én法术之根基,远没有那些龙族煞气凶悍锋芒外露,正好吸纳,归为己身。”

……

……

两个月来,苏破便全力修习这吞龙食气北冥玄功。

所谓儒家八德之气,对于苏破来说,并无障碍。

后世几千年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便是道德二字,道德的基就是这“五伦”“八德”,其根本点就是孝。本书来自du58

“五伦”与“八德”,是古圣先贤的教诲,是做人的基本道德。“五伦”大道通过遵循“八德”规范来体现与落实,“八德”规范则依据“五伦”大道的本质要求所展开。违背“五伦”、“八德”,就会受到惩罚,就不会有幸福的人生。身心和谐、家庭和谐、社会和谐,离不开对“五伦”、“八德”的遵守与践行。

归根揭底,就是如此。在苏破的认知中,清晰无比。

原来这学坊中人的修为,铸就这儒家浩然之气,原来只是发自于心意,依附于形体,配合学坊的特殊的吸纳之功,便可在几十年中卓有成效。

但是前提在

要身在这学坊阵眼范围之内。或者,在那烟波府的碑林当中也可,不过那里的阵势极为微小,相比这晋阳的八大学坊八大阵眼,不过是一个袖珍的玩意,被那赵大先生jī发一次,那儒气便减弱了不少,需要很久的时间能弥补凝聚回来。别的不说,就拿这天心学坊相比,便如萤火虫与篝火的差别。

苏破听闻这冲虚此言,在加上对于这学坊儒学之道的专研渐深,越发的í惑了。

在几万年前,这冲虚之前的时代,便有儒家传人兴盛。

如今,这个世界几万年之后,儒家在这东元大洲上继续生根发芽,而且日渐兴盛。学坊的影响力不仅仅在这大晋,便是周遭的大周,燕国,也是一般的倾慕。

只要有科举的地方,这儒家的学说便会严丝合缝的镶嵌而入。影响着全天下的学生士。

而在后世,这儒家之道亦是绵延几千年而不到,那所谓的圣人与七十二én徒的故事,亦是脍炙人口。

这前前后后,到底有什么关联?

苏破脑海中翻腾一片,他越发的难以想象,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跟后世,到底是如何牵连的。

既然将苏破吸纳入学坊,自然会传授那吸纳之功,名为【浩然正气,乾坤吐纳】。不过这天心学坊中的各路儒师教授们,对于苏破却貌似不太亲近。

苏破心知肚明,自己刚刚来到,便恶了那学坊中的第二号人物,神灵境界的教授吴庆元,要是有人上杆来接近,那见鬼了呢。

苏破也不在意。

他便每个白日在学坊的一个偏刹里修心养xìn,明里是读经书修儒功,吐纳浩然气,但实际上,却是暗地里运转那吞龙食气北冥玄功,吞噬那浓郁的元气。

如果说,那【浩然正气,乾坤吐纳】,是王道,一丝一毫,点点滴滴的浸入人的心脾,经脉。那这【吞龙食气北冥玄功】,便是不知不扣的霸道手段。

相比【浩然正气,乾坤吐纳】的丝丝缕缕,这霸道功法,简直就如一头怪兽般不停的张着血盆大口吞噬着,贪婪而无休止

这功法,虽然见效奇,速度惊人,但是却太过霸道,对人的身体损伤极大。便是换一个元胎九道大成的人族宗师,这般吸纳,怕是不过半个时辰,便会无法承受这浓厚的元气信仰之力,将神魂的载体,将经脉的路径,甚至是血肉骨骼,都会爆裂,整个人会炸开

所以,以那儒家王道之功,吸纳一天,也不比这霸道功法只能吸取片刻的成效差,对于身心的修补滋养,有好处。

但是,苏破却非同常人

他拥有造化天玄功六式的修为

如今他的身躯,就算是头上三尺生神灵的顶级修者,经过进一步淬炼的身躯,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他身体的强度,神海坚韧广阔,便是那冲虚都曾为之惊叹,这霸道功法,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

故此,苏破时常怀疑,这老鬼或许早就猜出这晋阳学坊的奥秘,否则怎会在刚刚到那牧野府的时候,便劝自己来这京都。或许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套功法。

依仗身躯与神魂的特异,苏破一开始便可以不间断的运行这【吞龙食气北冥玄功】第一重三个周天,一口气吸纳这儒气达到一个时辰之久

这已然等同于他人两日之功。

这【吞龙食气北冥玄功】,功法运行线路很简单,唯有的要求便是对于身躯坚韧的程度极为苛刻。

换而言之,身躯越是强悍,功法的运转程度便越高,进境便越。

共分三重。第一重六个周天。第二重,十二个周天。第三重,则是三十六个周天。

如今两月之后,苏破已然可以运转第一重六个周天,并且可以每天运行三次之多。

吸纳的浩然儒气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值。

甚至,苏破都不敢长期停留在一处,他怕这一小块范围剧烈的元气空dòn会被人觉察出来。

不过令他感到有些遗憾的是,虽然这功法极为恐怖,但是却对于天府玄关的修复,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而且这【吞龙食气北冥玄功】所吸纳的浩然儒气,在身躯里流转,在神海中驿动之后,便分流了,一小部分依然还是浩然正气,散布在周围,淬炼身躯的血肉,进一步凝固神魂,但极大多数,却是分兵四路。

一大部分汇入到水系元灵之种中,将那神海黑日旁边旋转的水系元灵种不断的补充壮大,而且还在不断的改善力量的xìn质,让它越发的jīn纯。

另一部分,则是被吸入那黑日当中,将这醇厚绵长的浩然正气转化为一种锋锐的,尖利的,强悍的,充满霸气的力量

很少的两部分,分别流入那一点火系元力核心中。还有那淡淡的一点金sè光晕中。

知道此刻,苏破发现,原来自己的神海当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金sè光点的存在

这是第一。

还会有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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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早就说过,订分,对于俺来说,已经是奢求。而打赏月友情,是赞许。这是一种情谊。不得不说,打赏的收入,虽然也很少,但是已经超过订阅了。

第五十三章 五行聚三,学坊元气稀

能有如此进境,跟玄功六式铸造出来的坚韧身躯有关,跟那食龙鲟的内丹融于肉身后对于天地元气的感知有关,跟他融合的神魂,也有关。三五中文网(疯狂f打)

但是眼下的景象却依然令苏破吃惊不搜索尽在

一碧,一红,一金,三色光芒,绕着那黑色大日,在白色气雾中若有规律般的转动着mt

便如太阳系的行星一般。

这金色光点……

直到它壮大了许多,那光芒越发的皎洁绚烂,苏破才内视得见。

这”

………”

这是从哪里来的?

苏破心中惊讶。自己这神海中的异样,他多数都能明白其究竟。

那黑色大日,应该便是他的主神识,虽然不明白为何会是这等模样,但想来应该跟他两世灵魂融合有些干系。至于那水火两灵力种子,一来自于那传闻中的‘碧落”一来自那冒牌的玄元地龙内丹。

但是这金色光点,其模样虽然远没有那,碧落,明润而光亮,但却不比那火元种子差上许多!

苏破一惊,险些乱了气息。

缓缓收功,仔细想来,却是犹自茫然不觉。

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突然记起一事,当日三大神灵力战玄霜龙之对,那金衣人头上三尺处的神灵,正是这般色泽!这般光亮!

当日那金衣神灵头上元神,那是一口锋锐的剑器,微微一荡便光芒映照四方,那金色的光,好似一口口纤小的芒刺,让人望而生寒,肌肤生痛。***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而神海内这金色光芒,细细看去便如一点锋芒,就如一一

那金衣人元神剑器那一枚剑尖上的锋芒!

难遵……

苏破心中一凛,却是多了几分猜测。

难不成这是那金衣人被自己斩杀之后,散落的元神碎片,没有全波崩解,而是被自己这奇异的黑色大日给吸取进来了?

那为何那木系神灵老者的元神自己没有得到分毫?

那青颜也是神灵修者被自己斩杀之后,元神崩灭,只余一点元灵遁去,为何自己也没有吸取毫厘?

这如何做解?

恍然间,苏破想起那漫天倾落的碧血,那身体内的‘碧落1元灵之种’于是,在他心中生出一丝明悟。

或许只有足够强的元神才会被自己的神海吞噬才会被自己的身躯接纳!

那碧落君,修为虽然不知如何,但是既然能联合四大妖王围杀那三大至强者之首的天尊,想来也不会弱了。而且,自己当初体内那水系元灵种子,也远比这点金光要庞大许多。

如果自己这推断成真,那岂不是说一

那碧落君比那强悍的金衣剑客,还要强大很多!

在苏破的认知中即便同是神灵,实力的差距也是很大的。

如那青颜,论及实际战力或许还不如自己,暴起之下,一战功成。

这天心学坊的吴庆元大教授,在苏破的感知中,气息虽然庞大如山,但是却有些松散,在他看来,与那青颜也没什么不同,战力,想来也疏松的很。

但是那金衣剑客就不同了。

那股杀气,那强横的剑芒纵贯全场,实在是苏破亲眼目睹的最强大力量!

或许,是靠的太近的缘故,苏破对这股力量,体会的很深刻,也清楚那炫目的金色剑芒中蕴藏的犀利。

如果现在要面对这金衣剑客,苏破心知肚明,自己一点机会都会有!

但就这样的强者,遗留下来被自己吸纳的元神碎片一一暂且先这样说一一竟然还不及那(碧落)的十分之一大小,那这碧落君,究竟有多强大?在神灵境界中,实力相差为何会如此的悬殊?

那天蛇女的真实力量,到底有多大?

至于那天尊,已然是苏破不敢想象的

这般想来,苏破顿时一身冷汗。

再相继斩杀了那孤独火烈,青颜之后,虽然并没有骄狂,但苏破现在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乐观的估计自己的战力了。

对于神灵的境界划分,他一点都不明白,只是凭借自身对于元力波动的敏锐来应对来估测,这种把握性现在看究竟有多大,还是很难讲的。

由此可见,提升自身力量的急迫性,已经不容拖延了。

眼下这晋阳,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但是藏龙卧虎,就算自己想平静度日,但若是有人刻意针对,也是必须要面对的。

尤其是那夜吴庆元的出手,更是令苏破心中警惕。

就在静寂昏暗处,他的敌人便隐藏着,说不安什么时候便会窜出了如毒蛇般突然咬他

天心学坊。

书华苑位于学坊之东,苑内有大半倒是荷池,亭台水榭,描金嵌翠,金碧辉煌处不比大周朱雀华门稍差。书华苑中央一座方轩,宽五丈,长十二丈,红柱黄瓦,四面通透,建在荷池中央,气势非同一般。池水上一道回廊,将方轩与池边书室连成一体。

在盛夏酷暑时分,经常有学坊学生在此纳凉。不过此时,才人间五月天,芳菲刚尽,气候远谈不上酷热,故此还是清净的很。

在方轩中坐落,那四周跃动的水光映亮这宽大方葬,水天一色,让人心情极为舒畅。

此刻,就在苏破的前方,走过了两个学子,身着白丝袍服,头顶玄纱高帽,口中正交谈着。

“先育,你说最近咋回事?盛觉似要突破凝魂境界了,俺特意每天都云乾坤纳气两个周天,想要多凝些浩然气,方便冲关,但是最近几天,似乎反而比前些时日吸纳的元气少了,这是舟故?难道是俺要突破境界,产生了心魔幻觉?”

一人看样子不过三十多岁,正向同伴抱怨着。

“不是幻觉。

我也有这种疑惑。由此看来,不知为何,我们天心学坊所凝聚的浩然元气,似乎有些稀薄了……”

他的同伴眉头紧锁,推测道。

“怎会如此?咱们学坊这浩然元气,只会越聚越多才对……”

那人一脸惊容。

煞气冲霄第五十三章

五行聚三,学坊元气稀(正文)

第五十四章 学坊骚乱,欲驱舟东海

第五十四章

学坊骚乱,欲驱舟东海

“是与不是,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想来遇到这种问题的,也远不止你我两人。学坊的大佬们自然对此更清楚,他们肯定会找到问题的根源与解决的办法,你我也只能坐观其变。如果修炼,就找个人少的地方,自然元气浓郁些,也就补回来了,不过多走些路而已。”

他的同伴眉头一展,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

两人一抬头,迎面便发现一个面目清秀的白衣少年出了这方轩,还对他们温和一笑,状甚斯文。

两人急忙回礼。这学坊当中,就算是再不起眼的小士子,没准也都是来头不俗,礼节是不可少的,否则得罪了人,日后说不定有多大的麻烦呢。

待到那少年走远,两人才面面相觑疑惑道,这人是谁?

半天才想起来,似乎便是那几月前文声飞扬的烟波府举子苏子言。不过此人来到学坊之后,很是低调,却是不太引人关注了。

两人就这般的来到方轩中,心道此地比较偏远,想必浩然元气也会比别处浓郁些,好生修炼吐纳几个周天,也弥补下损失。

不过当两人沉声吐气,运转儒功几周天后,却是一脸的郁气。

相对一望,俱是有些愤然:

怎么此地的浩然元气,反而比别处还要稀薄了许多

这儿也稀缺,那儿也稀薄,这还让不让人过了

……

……

这两人只会以为此地的情况比较特殊,却难以想象,刚刚经过去的白衣少年才正是这里元气稀薄的罪魁祸首。

同样,就在天心学坊的中央书堂上。略显昏暗的大堂中间,点燃着几根巨烛,几人正背月临水,独踞高座,遥望这如宫阙般连绵的学坊。

烛光月色两相辉映,在清波之上荡漾出一轮轮的光晕,便如打碎了星火,破散了火盆,流光四溢。

一群儒者一入大堂,便有人起身迎上,向他们笑道:“今日见到诸位大师,幸甚至哉。”

众儒者纷纷回礼笑道:“高师乃是学坊柱石,日理万机,今日实乃我等有幸。”

那高师,乃是太玄洞下,协调各大学坊间事务的一个管事。虽然不曾取得什么功名成就,但是天心学坊众人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太玄洞那是何等所在,就算是无名之辈,也必有过人之处,不是他们可以轻视的。

与高师坐在一起的,便是天心学坊的三大教授。

梁启元,吴庆元,王定远。

人称天心三元。

主事的院长梁启元笑着开口说话,眼神中却掩饰不住一丝忧虑。

“各位大师,可都知道这天心凝聚的浩然之气消散稀薄之事吧?可有什么发现?”

众人一时无语,随后便一个个面露忧色的开口探寻讨论,但无人能给出解释。

这种情况太罕见了

梁启元心中沉闷。这天心学坊中的阵石符文,没有丝毫损毁,也没有半点错位的可能,但是这汇聚的浩然之气,却日渐稀薄,真是咄咄怪事。

学坊的生员数量,始终都保持一个相对平衡的数字,绝不会是因为生员过多消耗所至。

他看了那高师一眼,那高师抬头微笑道:“其他学坊并没有此种情况存在。想来这是一个特例,我会上报的,到时候,会有夫子下来探查参详。”

如此甚好。

天心学坊诸位教授儒师都是在面露惭色的同时,放下心来,心道有太玄洞的夫子级人物出马,此事必然可以得到解决。

……

……

苏破也察觉到了不对。

一时间沉迷于吞噬修炼中,虽然吞噬的浩然之气数量庞大,并不觉得少了一点稀薄了些,但是听到那两人交谈,苏破便知道,自己在这天心学坊中的动作,要减缓或者暂时停下来了。

动静太大,这样不知收敛,迟早会被发觉。

苏破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在做贼,但是如此鲸吞海吸的,肯定是不对的,被发现了,这功法手段目的,都说不清。

于是苏破便决定,应该换一个学坊了。单单在这天心学坊,真不够自己折腾的,分担开来,影响就微乎其微,想必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他便开始查询这方面的条例。

虽然不能续上天府玄关,但是苏破却觉察到,自己的神魂意念越来越是强大,这些浩然正气汇聚了信念之力,本来只有儒家那种独特的吸纳之法才有利用,但是在这霸道的吞龙食气功法下,却是毫无滞碍的被他吸纳,而且两世灵魂凝聚的神魂黑日,迅速的将这浩然正气分解还原,一部分充入这黑日当中,转化为煞气,另外的便是注入几个元灵种子当中。

苏破也能察觉到,那水系元灵【碧落】越发的强大,这种强大,绝不是引灵境界可以比拟的

似乎,没有天府玄关的引导,无法达成通神境界,但是,这水系元灵【碧落】依然不折不挠的壮大着。

或许,这便是因为碧落君当年修炼这【碧落】元神便是以这浩然正气做为补给的缘故吧。

如今重回旧路,这【碧落】元神的主灵碎片,依旧还保持着那份熟悉。

这个发现,令苏破极为欢喜。

若是能无限制的壮大这【碧落】元灵,甚至是其他几个微笑的元灵种子,不知最后能达成什么样的地步。

在苏破看来,如果那【碧落】能达到元胎九道宗师境界程度,纵然不成元神,但配合自己的身躯,能发挥出的战力,足可以完胜青颜,吴庆元一流

便是遇到那金衣剑客,也有一战之力。

当然,这只是他神魂的演算结果,至于实际情况,还需要事实验证。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给了苏破无限的动力。

这等于在断桥旁边,重新开辟了一条小路。

虽然崎岖,虽然充满了沟壑,但,毕竟能看到一点方向,能多前进几步。

……

……

回到学坊附近的宅院,刚刚进门,便赫然发现,天蛇女正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若纯真少女般的面容正遥遥望向东方,便如一幅画卷般美好。

她并没有看苏破,但是口中却轻声道:“下月,我们该动身启程了。”

虽然觉得有点早,但苏破并没有惊讶,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去哪里?”

他静静的问道。

“东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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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还是傍晚或者晚上。

第五十五章 突生变故,于水木天街东海。

第二卷 咆哮入京都 第五十五章 突生变故,于水木天街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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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突生变故,于水木天街

东海。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真的是东海

苏破顿时心中翻腾。在最初,他曾经有过猜测,这天蛇nv与其说需要自己,倒不如说是需要自己的碧落元灵。

或许,这碧落元神有些特异之处,正是这天蛇nv所要借重的。

不过自己现在这,只能称为碧落元灵,跟元神,还是差的太远,除了淬炼身躯,增强活力,减缓疲劳,而且至今也没发现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处。

“下月……好。”

虽然有些急切,但是苏破并没有多说什么。

答应了的,就要做到。

天蛇nv凝眸深深的看了这白衫少年一眼。

他的爽快,既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也多少让她有些感触。

人类多狡诈,妖族虽然不似人类这般勾心斗角,但那说的只是灵智初开的妖类。真正的大妖,都是度过了成千上万载的岁月,在时间的沉积下,心智也跟人类的yīn沉没什么两样,甚至在诡变上,犹有过之。

例如那人……

想到了那人,她心中突然腾出一股强大的杀意。

如果那人真的是在骗她,事实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样……

希望这次东海之行,便可以探查究竟。

她目光虽然掠过了这面容沉静的少年,但是心中却在想着,就凭他……这残缺的元神,能做到么?

如果是碧落君还在,凭借【碧落】的威能,自然一切障碍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是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谁让他得到【碧落】的认同呢

神灵三境界,碧落君已然是第三境界的神灵修者,已经到了元神三凝三聚三变化的程度,就是距离那法相之境,也并非遥不可及。

这样的【碧落】元神,何等的强大,但是竟然能被这少年吸收入体,这种怪事,若非她已经再三确认,实在是难以相信。

他既然能得到【碧落】的认同,自然也就有足够的潜力将其jī发,但是现在缺的就是时间,但是她实在是等待不及了。本书最新最快更新来自

“下月,我们便出发。是我们所有人。”

天蛇nv强调道。

“好,我们所有人。”

苏破点头应诺。[() ]出海,自然要用到东海这几人。若是没有熟悉大海的行家,便是神灵……不修水系,不识水之xìng状,也是行不通的。

在苏破看来,正好将火麒麟与蓝漓的家事一起解决掉。

……

……

这处院落,寂静而清幽。

红墙桂huā落,燕子时常鸣。

临近傍晚,斜阳映在梨木仕nv雕huā窗栏上,一片金sè,映在天蛇nv那白皙近似透明,便如蛋清般细腻的修长脖颈上,泛出可爱的光晕,苏破的目光只是一转,便一时为这奇观所吸引,那脖颈下圆润而柔美的锁骨,jīng致的便如雕琢的美yù华珠,似有无尽的磁力,将他的目光牢牢的吸住,一时间无法挣脱。

天蛇nv扭过头,看到了白衫少年的目光,她刚要愠怒,但是目光却骤然柔和了下来。因为在这少年的眼中,她看到的,只有赞赏,只有对美丽事物的那种倾慕,并没有掺杂其他的东西。

她突然觉得,这样tǐng好的。

不过这种短暂的寂静,马上被打破了。

这处宅院,掩在一片桂huā林里。三进三厅,古香古sè,当然,这是相对于苏破这拥有现代人的眼光来说的。大mén是漆木的,此刻骤然发出了急促的吱呀声,轰然被打开。

熊猫儿,一手挟着司空小白,一手挟着赵大山,脚步沉重,每一步踏下,都是发出轰轰之声,似乎这院落的土地都在颤动

苏破双眸一凝,身形一闪,双足发力,啪啪两声,石屑飞溅于斗室之间

这厅室铺就的埣石地板,突然凹陷崩裂

便如一张绷紧的弩箭,他身躯骤然电shè而出。本书最新最快更新来自

天蛇nv并没有动,她静静的看着那烟雾腾起,有些朦胧的地面。

那埣石板虽然打磨的很光滑,便似绿松石一般,但实际上,它比绿松石要坚硬多了……就是比之坚铁,也不虞多让。

但是,这少年足下发力,身躯腾起,就在这瞬息之间,便崩坏了这一尺多厚的埣石板。

不经意间,这少年显lù出的强横ròu身力量,让她都为之一惊

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样坚韧的身躯,这样急如闪电般的反应速度,怕是与那些以身躯强横著称的妖王也有一拼吧?

而那些妖王,也只有在化身成本体时,才会有超出他的强度。

如此看来,他的进步还在自己想象之上。

天蛇nv那白yù般的面庞上,绽放出一丝笑容,这一刻美丽不可方物。

……

……

苏破身如急电,掠出这厅堂,一晃,身子便如轻烟,已然是来到了熊猫儿的面前。

他心中惊诧莫名,也极为紧张。

这熊猫儿的实力如何,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的。此人的战力,绝不在那青颜,徉或是吴庆元一流之下,就算是不如,也不会差很多。

所幸此人似乎也没有突破神灵之境,更加倚重的是身体的特异,而这点,恰好与苏破有些类似,故此,苏破知道,若是拼死一战,自己的机会绝对比这熊猫儿更多。但肯定也是惨胜而已。

但是现在,这熊猫儿竟然伤重若斯

那脚步声如此沉重,绝不是因为他同时提着两人之故,而是因为,他的最后一丝余力都要耗尽了

他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力量

怎会如此

难道他是遇到了神灵修者?

苏破双眸一凝,倾耳间,已然听清,并没有人跟在他身后。

便上前喝道:“快些提气。”

熊猫儿见到苏破迎了出来,面上绷紧的神情骤然松弛了下来,他双手一松,那司空小白与赵大山两人便扑通坠地,而他也仰面而倒

三人身上都是染满了血渍,衣衫破裂,创口赫然可见,伤势不轻

蓝漓,火麒麟两人此刻也听到了声音,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顿时面sè大变,奔了过来。

“怎么回事”

苏破低声喝问道。

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三人中,受伤最重的,是熊猫儿,而最轻的,便是赵大山。

这厮一向jiān猾,现在看来也是如此,身上的都是皮外伤,对于他这样一个先天修者来说,还是不算什么的,开口说话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公子,这可不怪俺们啊……”

赵大山先是一jī灵。虽然早就知道公子不是嗜杀成xìng的凶人,而是表面上看来温文尔雅的学坊士子,但是亲眼见过那几番杀戮,他依然打心眼里畏惧公子。

“司空公子跟小的,最近经常在饶河街饮酒,因为小的觉得咱们不能坐吃山空,还是要经营点什么才好有个进项,故此也跟公子您提过一嘴……”

听了赵大山的言语,苏破想起来了,前些时日,赵大山是提过一次,自己当时正沉醉于吸纳浩然正气,饕口馋舌,如饮醍醐。自然也无暇理会,便让他自己去做好了。

于是苏破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事。

赵大山松了一口气,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继续说道:“司空小白公子说,那饶河街虽然人流往来,络绎不绝,但是却是个小街面,就算是开个店铺,也招揽不来贵客,自然也只能赚个辛苦钱而已,若是传出去,也会丢了公子您的名头,不如去那不远处的水木天街看看,找个店铺,无论是做yù石生意还是开个酒楼,都会有不错的进项……于是这几天,俺们两人便在哪里打望……”

听到赵大山的一番讲述,苏破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人,便是在水木天街,就在那黄河之畔,遭人黑手。

两人看好了一间挂牌要转手的店铺,虽然位置已经在街角处,略显偏僻,但是司空小白说,那里只需稍加装饰,便可以将漫游于水木天街的游客吸引过来。

赵大山这些天来,跟司空小白聊的来,也深深觉察到,自己的这点能耐,跟这位公子比起来,还是要差上很多的。尤其是这张嘴,太歹毒了。

于是他深以为然,两人询问了一下,前日便去签了文书,jiāo了五千两定金。今日去催促原来的主家快点搬迁,没想到对方却突然反口否认此事

那经过水木天街府衙公证过的文书,也被对方扯破,说是他们两个捏造用来诈骗的假货。

两人便要求对方去府衙说话,对方却是丝毫不惧。没想到到了府衙,那差官却是一口否认了那文书的真伪

大声斥责,要将两人下入大牢。

明明当日签订文书的时候,这差官亲自督办的,竟然翻脸诬陷

赵大山说在那店铺纠缠时,当时司空小白便觉察到有些不对,偷偷的留了心眼,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熊猫儿便动身赶去。

到了两人奋起反抗,突然自差人中,出现了几个好手,修为甚至达到了凝魂境界,一瞬间便令两人伤重束手。

幸好此时,熊猫儿赶到,将那几个人打翻在地,将两人救出。但是对方竟似早有准备,出现的几人,竟然令熊猫儿都如临大敌

赵大山也知道熊猫儿的实力强劲,他虽然不知具体境界,但是从火麒麟对于这青年人的恭谨上,也能察觉得到。

但是,那一战,却是让他大为震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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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司空小白,客卿长老会

第五十六章

司空小白,客卿长老会

直到第二天,熊猫儿才醒转过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陷入到思索中去。身上的气息轰然而动,围绕着他的身躯开始旋转不休。

那一句话便是——

“我的对手……是神灵。”

……

……

他的对手,是神灵

确切的说,是一个神灵修者,还有一个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

在赵大山,以及后来醒转过来的司空小白的描述中,苏破已然猜测出来这一点。

虽然因为是在晋阳城中,对方神灵修者不能激发出太多的天地元气,但是那声势也颇为浩大了。

熊猫儿能带着两人全身而退,殊为不易。如今虽然受伤不轻,但感悟也必然是有的,这是极为珍贵的,故此苏破也不去打扰他,便出了房门。

这学坊附近的宅院,分布虽然疏松,杂在这一大片桂花树林中,但是安全的很,绝不会有人敢来轻犯。因为这里是学坊的地界,是学坊的管辖区。

但是苏破却凝目不语。

这大晋晋阳城,还是学坊的地界呢,不还是有人敢肆意妄为么

似乎……

这又是刻意针对自己一行人的伎俩。

如果猜的没错,第一次便是这天心学坊的吴大教授坐镇,意图将自己驱赶出京城,令自己再难进入学坊。

因为学坊从来没有重收扫地出门的学子的先例。

何其恶毒。

来到司空小白的房中,见到他的一条胳膊已然缠满了纱布,绑在胸前,苏破不禁有些黯然。

因为……

这条手臂,筋骨尽断,除了少许皮肉相连,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换句话说,这条手臂已经残疾了

如果司空小白的修为再高一些,或许凭借自身的强大气血之力,可以愈合重接。但是他虽然比初见之时,强大了一些,但也不过是归元境界,还差的远。

初见之时,此人风华正茂,虽然言谈之中,几多不羁,但为人还是让苏破很是赞赏的。

尤其是他的判断力,对事物的洞察,简直是让人震惊。

便是刘宅的灭门之案,到了他手中也是丝丝入扣,生生的将苏破拦截于大河之中。

这样的人,苏破还是敬重有加的。

但是可惜,因为自己的缘故,生生的残疾了。

见到苏破目光中黯然之意,司空小白却笑了。

笑的很淡然。

他轻声道:“一条手臂而已,不用太在意的。像我这等人,只要有张嘴在,能吃饭,能喝酒,能扯皮,这就够了。”

苏破却在他的笑容中见到了一丝痛楚。

是什么令他这般麻木?竟然连断臂都不在意?

苏破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从罗舟府远走这晋阳城?”

“你果然认得我。”

司空小白的面色一变,似乎是心中的谜团解开般的豁然。

“我想,我也肯定认得你”

他仔细的打量这苏破,目光中透出一种久违的精神。

“是……是你你是苏破”

他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坚持住自己的判断。

“是的,我就是苏破。”

苏破双眸中透出一丝赞赏之意。这司空小白的观察力,判断力,并没有随着他的消沉而泯灭,自己比当初高了,面容也变化了一些,更重要的是气质有了极大的变化,而且身份更是迥然不同。

但是这司空小白依旧能猜测出来,他的这种判断上的敏锐,实在是让人叹服。

“你怎么……”

司空小白欲语还休,他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是同病相怜。

同样的远走他乡,同样的家破人亡,同样的命运。

这个大周四大门阀之首,苏家的三少爷,天之骄子,一生命运竟然也是这般的波折而多苛。

相比于他,自己的遭遇……还真不算什么。

见到司空小白眼中流露出的情绪,苏破察觉到了他的波动变化,便朗然开口道:“其实,说什么,都是一般,你比我更明白这世间事的大道理。我苏破从来都这样认为——没有迈不过的坎,没有走不过的桥。但是首先,你要有信心,有欲望,有想法。”

深深的看了司空小白一眼,苏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落得如此地步,但是,我想你要知道,如果气不平,就去出气,如果有仇怨,就去报仇。人生,其实可以比你想的要痛快。”

司空小白眼睛一亮,但随即便黯淡下去,他怅然道:“说永远只是说,但却做不到。有些事,你不用去看,也不用去想,你只需要了解到仅仅那么一点,你便会无力去挣扎,越想着挣扎便越是痛苦”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嘶号着,声音沙哑而无力。

“那有怎样?难道你的敌人比大周朝的皇帝更强大么?”

苏破缓缓的说道,字字凝重。

“你还想要报仇?”

司空小白愣了一下,惊诧道。

“最起码,我敢去想,并为之奋斗。”

苏破淡然说道。但每一个字落到司空小白的心头,却是重如山岳。

他眼中泪光闪动,一滴滴的泪水脱框而出。

“可是……我的对手,比你的,甚至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而恐怖的多。”

他喃喃自语着。

苏破心中一冷。

比大周皇朝的皇帝还要强大?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大周朝,还有这样的力量存在么?



那就是——

太平道

还有他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客卿长老会

想到当初司空小白的提醒,想到他那言语中的怪异,苏破瞬间明白了,原来自己在刘宅中斩杀的那先天好手,司空小白也是认出来的,甚至,与他,或者与他的家世还有什么关联。

但是他当初并没有死缠这自己,将自己拿下,这说明,他并不是客卿长老会的直属人员。

看来,就是这么回事了。

他的敌人,便是那客卿长老会,还有那太平道。

这确实是一个让人恐惧,让人感觉到无力的强大力量。

天尊,人圣,地师……

地师便是太平道的教祖。

这样强大人物领导下的力量,如何能与之相抗?

苏破体会到了司空小白的无力,也明白了他沉沦的原因。

“这也没什么,无论对强大的敌人,都有倒下的时候,你不去尝试,便没有任何希望难道,这种尝试,比死还可怕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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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通学学坊,月夜星芒寒

第五十七章

通学学坊,月夜星芒寒

“做人,不能弯了脊梁,更不能没了希望”

苏破说完这一句,便出了门。

如司空小白这样的聪明人,不需要多说什么,他自己都懂。

他需要的,只是一点勇气,一点敢于正面面对事实的勇气。

出门之后,苏破吩咐了一声,便有庄园的差人离去。

不过两个时辰,诸葛锦衣便赶来。

苏破与其交谈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诸葛锦衣面色凝重,匆匆离去。

随后,这桂花林里的别院,恢复了宁静。便如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苏破也一切如常,还是继续每日到学坊中听儒师讲述经义,潜心修性。但是,苏破的这种平静,却让火麒麟与蓝漓两人有些不寒而栗,这种平静放在这少年身上,太过可怕。

因为,不过半年多的相处,但是他们已经知道这少年的脾气。

公子,他相貌儒雅,看起来随和,也很文秀。他极有才华,可以出口成章,震惊四座,也可以高中举人,进入学坊。

但是,这都是表面上的。

实际上,在他的骨子里,应该是那种一怒拔刀杀人,不怒也令人胆寒的煞星

所以,这样的宁静更让他们感到揪心。

……

……

苏破查阅了天心学坊的规制。

红色大部头,上千页,近三千条规矩制度。

翻阅了几个时辰,饶是苏破神海如渊,目光如炬,也给折腾的够呛。

学坊通读篇规章第五十九条:

走读者,可以取得学坊通条,但于两年后,大考中取得六门甲上成绩方可通过。

这便是走读其他学坊间,需遵守的规章。

而寻常学子,在大考中有四门甲等成绩既可。

两者之间的难易,相差很大。

而无法通过学坊大考的,多半便会直接流放外官,虽然待遇会比一般的科考生员强不到哪里去,但是去因为有学坊的牌子,还是会在升迁之路上顺利的多。

但是,能通过大考的,大好前程等待,自然会费劲心力通过。但是要考到六门甲上,却是千难万难

故此,学坊中,近五十年采取通读的学子,都不超过三人。

当苏破将申请文书递上去后,很快便得到了准批。

苏破只会赞赏这学坊高层效率奇高,他自然不知道,这篇申请文书在学坊的顶层人物中,引发了一场争论。

天心学坊三大教授,梁启元,吴庆元,王定远,这三人中,无论是院长梁启元,还是王定远,都不同意将这苏子言放任通读。因为通读一定,日后他若是通过大考,便有自由选择学坊的权利,到时候,没准这天心学坊便留不住他了。

这苏子言,虽然是破格选入学坊,乃是那赵子川一力为之,但是就凭这少年的文声,诗才,也绝对配得上学坊的名头。

最近时日,这少年虽然低调,但是不经意间的只言片语,也常让讲学的儒师感慨深思,发人深省。

这样的少年,无论是最后大考不过,被外放离开学坊,还是转投其他学坊门下,对于天心学坊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吴庆元却是据理力争。

他言道:“这苏子言提交的通读文书,乃是学坊千年来立下的规矩,学子如有此大毅力,大勇气,自当给予满足,决不能横加阻拦。这与学坊的声誉有碍,对于学子的前程有损,对于学坊领袖的声名更是有害。”

虽然大多数儒师,以及两大教授都不甘心,但是道理确实在吴庆元那边。这是苏子言自己提出的,也无可奈何。

通过之后,吴庆元心中极为的喜悦。

六门甲上?

这是笑谈。两年之后,且看你苏子言如何下场

……

……

虽然不知道是吴庆元教授帮了忙,但苏破心情还是稍好了一些。

就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无论是做什么,都极为紧迫。

苏破便穿行于学坊之间。在东海之行前,能尽量的吸纳浩然之气,淬炼身躯,淬炼那水系元灵【碧落】,这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不能做的太过分,但相对来说,其他学坊的儒家浩然元气,相比天心学坊如今令人的草木皆兵稀薄,还是充沛的多。

离天心学坊最近的是清微学坊。

早早得到了消息,清微学坊的三大教授虽然自持身份没有出动,但是学坊内最富盛名的钱大儒师,却是郑重的接收了苏破,这让苏破有些惭愧。

俺不是来求学的……

俺只是想多弄点浩然之气罢了……

于是,苏破只停留了十天,还在人们无法觉察到这儒气的稀薄之时,便离开了清微学坊,转入华阳学坊。

这也让清微学坊的几个儒师还有教授都愕然。甚至还有儒师摔了杯子,大叫荒唐。

他们怎会理解苏破的苦心。正是因为他们的重视,才让苏破不好大肆吞噬这浩然正气,故此才走的这么早。

中间,与诸葛锦衣会面了一次。

苏破并没有要他做什么难事,不过是将那水木天街上闹事商铺的来历打探一下。

苏破手下人手不多,自己的人被打了,若是不调查一下,也说不过去,便委托了这诸葛锦衣,毕竟他家里在京都晋阳的生意做的也不小。

诸葛锦衣很快便打探出来。

那家店铺的主人,本身就是一个破产的商人,在将店铺买给赵大山司空小白两人之前,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就在出事的头一天,那商人被叫去了济源商行。

苏破谢过了诸葛锦衣。

诸葛锦衣如今更是钦佩自己当日的眼光,这苏子言果然非池中物,如今只要平稳行事,肯定是会成为风云人物。这一注没有压错。

他再次邀请苏破前去他家里做客。如今他家族的大部分都在晋阳,他口中那个美貌的妹妹,已经向苏破推销了几次。这次苏破笑笑道,下次有机会一定会去拜访。

“苏兄,你可得言而有信啊”

诸葛锦衣颇为激动。邀请了几次,这苏子言还是第一次答应,真是殊为不易啊。

苏破满口应承,心道哥马上就要走人了,下次……

等着吧。

……

……

人闲桂花落,鸟鸣红檐间。

夜幕,月色如水。

苏破站在庭园中,极目远眺,芳林如画如海,在轻柔的晚风中瑟瑟如海潮微波荡漾。

济源商行,是晋阳城里四大商行之一。背后的东家,苏破都无需探听也能知晓。

不过,火麒麟还是发动了他们拓跋家在京城最隐秘的暗线,将事件的真相,慢慢的揭露开。

济源商行,是夏侯家的产业。

夏侯三兄弟,夏侯霸,夏侯元,夏侯探花。

夏侯霸执掌一方,在大晋官职高居二品,贵不可言,夏侯探花文才出众,为人心思机敏,修为也不俗,实在是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夏侯元,便是这济源商行的主人,也是京都最大的新兴世家之一。

这三人中,夏侯元的声名大概是最小的,但是实际上,他的能力远不止此。

晋阳世家子弟这个大圈子,他俨然便是核心人物之一。

从拓跋家的暗线那里,苏破也知道,水孤崖赫然已经成为那个圈子里光芒闪耀的人物。

毕竟,有可能成为圣人关门弟子的人,是谁都不会忽视的。

夏侯探花,水孤崖。

跟这两个人连续起来,苏破便明白了。

这件事,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也正是理当如此。

自打进入大晋境内,苏破自度真没得罪过谁。除了死人,便是这两位了。

夏侯探花与那铜市文长鸣交好,而且他对那青颜颇为有意。

若是那青颜真个被水孤崖得手,他大概也无话可说,但是那青颜却偏偏表现出对苏破动心的模样,却是令他不平。

而水孤崖,此人高傲自负,被他当面挫败,必然会记恨在心。

虽然太过高傲的人,往往不会使出这样的伎俩。但是他所在的圈子中,却没有几个善男信女,为了交好他,巴结他,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

这大晋,看似学坊正统归心,民乐安康。

但是苏破很清楚,任何朝代,能统治几百年已经殊无不易,这大晋三千年不到,已经是奇迹了。

就如一栋大厦,虽然屹立,但地下的根基已经腐烂。

能维持他的,只是那靠着万千文士的正统信仰对于民众的影响力而已。

当然,这个跟苏破无关,他也不会去真的走访调查研究。

不过简单所见,便是这晋阳城里暗流涌动。

八大学坊,也并非是凝成一股绳。

皇家的势力,也是明暗难测。

世家子弟依旧豪奢,也依旧享有高人一等的权力地位。

或者,在他们眼中,自己纵然才华出众,但也只是一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吧。跟水孤崖这背负着晋西文坛厚望,有无数潜势力支持的奇葩相比,还是不值一提,只能沦为他们一笑的话题而已。

苏破目光闪动,便如天上寒星。

天上破军星闪,苏破心中杀机动。

他静静的坐着,望着那繁星朗月,心静如水。

这场景,便似当年于罗舟山小殇村。

不同的是,他手中无刀可磨,唯有利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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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泥舟竞速,破宿土玄光

第五十八章

泥舟竞速,破宿土玄光

凡事可一可再而不可三。

苏破自认为已经够隐忍的了。

这一切事件的起源,源自那黄河楼船之上,铜市文长鸣的一时邪念。

苏破觉得自己应该隐忍,应该低调,但那是建立在没人欺压的前提上,他的性子,就像一根弹簧,平时都是收着的,但是,谁要去压一下,用的力越大,反弹也就越强烈

苏破总是有种忧虑,他始终觉得在自己的心中,似乎藏着一个恶魔一般的自己。总是想露出獠牙,用那闪亮的锋芒,将一切扯碎,将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撕毁

他都记着

第一次,是水孤崖的突然出手,若是自己没有隐藏的实力,无论是自身还是几个手下,都要受创不轻。甚至火麒麟的修为都要被凝滞,经脉都要被损,此生难有寸进。

第二次,是在夜半天心长街之上,那突然其来华车一撞,何其恶毒

特别是有了吞噬浩然气的机会之后,苏破对当时的险情至今犹有余悸。

因为依照当时的形势发展,自己若是按捺不住,仗剑而击,就算击杀了那吴庆元,也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那七大儒者,还有那醉汉一样的赵子川,相距如此之近,想要从他们中间逃脱,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险些便置身绝地。

这如何能不令他恼恨。

而这一次,对方竟然出动了宗师甚至还有神灵大修者,这显然是准备全力一击,务必要置他于死地

司空小白,赵大山,两人只是对方的诱饵,最后要钓的大鱼,肯定就是他苏破。

不过熊猫儿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对方的算计。而且这东海七雄之一的战力,也出乎对方的预料。竟然被他将人硬生生的救了出来,也免去了苏破的出手。

苏破想过,若是对方以赵大山,司空小白要挟,他会不会去。

想了很久,他赫然发现,他不能不去。

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从情理上,徉或是形势上。

可以说,熊猫儿这次爆发,让他逃脱了一次暴漏真实战力的陷阱。

这样,对方直到现在也不会知道它们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怕而强大的对手。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苏破不会再给对方发招的机会了。

头上月朗星稀,正是夜半行事的好时机。

苏破昂然而动,身子一晃,便纵出院落,消失在香雾缭绕的桂花林中。

就在他身影远去之际,一间客房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一个婀娜摇曳的身姿,飘然而出。

一张淡白如月的面容,遥望他离去的方向,轻轻的摇了摇头,低语道:“他身上的煞气越发的重了。这是何道理?明明七杀星……已黯。”

遥望星空,破军星似乎正在冷漠的注视着她。

……

……

晋阳城,占地几千里,城中流经的河流都有十几条,山麓众多。

几千年的积累,美景名胜,数不胜数。

总结出来最著名的有晋阳三十六景。而水木天街,便是这诸多景观中,最繁华,也是最热闹的一处。

夜色下的水木天街,虽然人流渐稀,但还是有些喧闹。

苏破依旧一系白衣,但头上却多了一顶拉菲草编的帽子。

这拉菲草是附近芳菲山上特有的草种,纤维坚韧而有弹性,每到阳春盛夏,草长鸢飞的季节,便会被割下编织成草鞋,草帽,香包一类的事物,在街头巷尾叫卖。

苏破将帽檐拉低,恰好遮住了上半边脸,在夜色中,透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这等时辰,游客已经散去十之八九了,剩下来的,多少一些留恋不去的商贩们。或许,今天一日的收入,还不够明日花销的预算,还想着多待会,或者就会多几个人光顾,明天孩子的笔墨纸张钱就出来了,没准还能切两斤肉回去,就着陈年小酒喝上一壶。

苏破从稀疏的人丛中走过。

附近的商贩们本来还在吆喝着,甚至还想上前询问,但是却不知怎地,都停下脚步,似乎这个人身上有着一种冰冷的味道,让人望而生畏,心里发冷。

于是,很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这人的身周三丈,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散开避让。

一时间,这长街,喧嚣的声音都有些寂寥了。

一个四五岁的孩童,避让不及,一个趔趄,跌倒在那白衣人身前。

“呀……”

近前稀疏的人流,俱是从心底迸出一股寒意,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来。

这个小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过招惹到那个家伙吧?

一种揪心的恐惧与忧虑涌入他们的心头。

那个白衣人丝毫没有停留,依旧是大步向前行去。每一步都是一般的距离,就如同用尺子量过似地。

不知为何,在众人的心中,丝毫这个白衣家伙下一步就会重重踩在那个小孩子的身上

残忍的家伙啊

他们想要呼喝,但是那种恐惧就如荆棘缠绕在他们的心上,让他们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来

他抬腿了

他迈步了

他的脚,没有一丝停留的落了下去



却是踏在那孩子的身旁。

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白衣人继续向前走去。

而那个孩子,本来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但是就在这一刻,却是骤然咧嘴笑了。

啊……

关注这里的人们,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放下心来,这个家伙,没那么可怕啊。那为什么刚刚竟然会感觉他像要杀人的样子?

幻觉,肯定都是幻觉。

他们摇摇头,想到一定是夜深了,犯困了,脑子糊涂了。

于是收起摊子,准备回家。

…….

…….

此刻的苏破,已经融入了人流中。

不再令人畏惧惊恐,身上或是说是发自心底的那种杀机,已经隐藏到了内心的最深处。含而不露。

他漫游于大河之畔,左边江水粼粼,一道道水巷中,楼船光彩耀目,游山之舫,载ji之舟,鱼贯于绿波朱阁之间,时有丝竹讴舞与零星的喝彩声相杂。

虽然已经夜深,但是对于世家子富家子们来说,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此即为晋阳城最繁华也是最热闹的地界。黄河从晋阳城北流过,将这偌大的城生生的分割开一部分,被四面加固的巨大堤坝禁锢住,显得温顺而柔婉。

坐在一间夜宵排挡的通条长凳上,苏破遥望大河。

在滔滔的河水上,却有六艘大船正在并排慢慢行驶着。

见到苏破似乎颇感兴趣,那店家小二早就见怪不怪了,轻笑道:“客官一点是头一次来这里夜宵吧?”

苏破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

“这是俺们晋阳几大公子爷们每夜的保留节目,名叫泥船竞速。”

虽然看不清这客官的面容,但是那店小二情知他必然疑惑,笑着继续说道:“您看这些船,是不是有点怪?”

苏破凝目望去,发现这六艘船果然如这店小二所言,极是奇怪。这些船的外形比普通船只来说头部更尖,质地不像一般的木头,倒像是土石雕成,船身上画满了花花绿绿的纹彩,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看起来倒是颇为华美。

“它们塑船师傅们用黑黏土造的,您别看原料差点,但是价格可不低,今天客官您可以有眼福了,这是夏侯,慕容,李,赵,钱,宋,六家公子正在斗赛竞速,比赛谁能行驶得最快。客官您来的正巧,这才刚刚开始。”

此时当中的一艘船上,船头站著一个面目英伟的男子青年人,此刻他在江风中大声呼啸着,中气朗朗十足,声音传遍整个水面,仿佛连水纹也要被他的声音震荡不休。

“这位是宋伯阳,宋家的三公子”

就在店小二的语声中,“嘭”的一声彩炮响起,在黄河之上的夜幕中绽开一朵硕大的流光落花,倒影江水中,皎然若繁星点点,煞是好看。

哗啦啦……

剧烈的水花绽起,六艘大船如箭矢般向前窜行。

嘿呦嘿呦的吆喝声,如雷般,在每一艘船上响起。

苏破仔细看去,赫然发现,每搜船的船舷处,都有一群赤luo上身的彪形大汉,奋力的摇着船桨。

那坟起的筋肉,便如深山里的老藤,就如那江船的缆绳,虬结有力,一看便是修为不俗。

感受着那冲天的无形气血之力,苏破做出了判断。

这些汉字,都是归元境界的先天修者清一色的,没有低的,也没有高的。

每一艘船上,都有二十名这样的汉子。

这让苏破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这晋阳世家的力量。

想来这比赛,对于修为也是有限制的,标准就是这归元境界了。

眼见那六艘大船乘风破浪而去,苏破丢下一锭银子,转身而去。

宽阔达几百丈的大河之上,六艘船开始还并驾齐驱,但在一刻钟之后,便渐渐分出了先后。

领先的一艘船,便是那宋家宋伯阳公子的,他哈哈大笑,状甚开怀。

“你们几个,东西都准备好了吧?嘿嘿,不如直接就送给我就好,弄这么个周折,最后还不是一样?”

听了这话,在后面的几艘船上,几个人在那儿纷纷大声喝骂。

“宋伯阳,你个臭小子不要得意,我们钱氏不一定会输给你”

“小宋,你这些手下有什么了不起?我今次找的塑船师傅是墨家的,自古便以造船闻名,难道还能输给了你?”

但是那领先船上的英伟男人“宋伯阳”却不理会他们,只是活力十足地指挥那二十归元汉子奋力划船,持续前进。

后面几艘船上的世家公子见状,也是大声呵斥着,令这些汉子们加把力气。

“多使点劲你们这些家伙,难道今天没有吃饭么”

“给我用力要是追不上前面的船,本月的俸禄减半”

……

……

听到这些呵斥声,苏破皱了皱眉。这些世家子,居然不将这些归元大成的修者放在眼里,简直是当牛马一样看待,这未免也太过嚣张些了吧?

堂堂修者,可杀不可辱

这些人,也未免太没有骨气了些。

他看似悠闲的在岸边行走,但实际上速度极快。始终保持着与那些大船同样的速度。

突然之间,“哗塌”一声巨响,后方的五艘船中,有艘漆成黑色的船居然整船垮了下来,船身分离,像是烂泥巴一样在水面上分解,船上的人哇哇大叫,纷纷跌入水中。引得其余五艘大船上的世家子哈哈大笑。

“赵四,你这劣货,上次就垮了,这次又是如此,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就是就是,赵四,下次你的彩头,要交三倍的了,哈哈哈。”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那艘船上,有一人凌空跃起,矫然如飞鸟,脚踏着其余人浮在水面上的脑袋,几步便登上了一艘附近的大船,口中愤然喝道:“等我回去,就剥了那家伙的皮竟然敢唬我,这是什么破船”

苏破听得清清楚楚。在他看来这些船真的是泥土所砌的,在这大河上行驶一会之后,泥土和水相融,遇上大浪便整船土崩瓦解。这纯粹是靠运气,或许哪个环节出了一点小问题,都会土崩瓦解。

这些世家子,还真是不把人当人看

那为首的宋伯阳更是得意,在自家船上哈哈大笑,带领的那艘泥船划得更是起劲。

大概两刻钟儿之后,在他后方剩下的四艘泥船,又有两艘瓦解沉没,不过有一艘也追了上来,与他并驾齐驱。

“夏侯元,你这次运气不坏啊。”

宋伯阳冷笑了一声,朗声言道。

“哪里哪里,俺夏侯元,只知道实力为王。”

一个面色发白,眼泡浮肿的青年在船头嘿嘿一笑,不咸不淡的反驳着。

“那就看看到底谁家更有实力”

“好”

随着宋伯阳与那夏侯元的喝声,两艘船上的归元修者们更是绷紧了身上的肌肉,每一根筋肉,每一根肌腱都要崩裂似地,将那船划的飞快。

当苏破疾驰来到一处码头的时候,见到那里灯火通明,在一艘楼船之上,有二十多人正站在上面等候,想来这里便是终点了。

苏破在灯火的边缘,踏着黑暗,踏着河水,慢慢的沉了下去,片刻便无声无息的沉入其中,连涟漪也不剩半点。

滔滔河水之上,胜负已分。

夏侯元的船,已经压过了那宋伯阳的船两个身位。堪堪距离终点,不过五十丈,便是船身崩解,也不会在这一时,已然赢定了。

“碧幽石,我赢定了”夏侯元哈哈大笑。那宋伯阳却是面色沉闷,显然这彩头颇为让他心痛。而最后那艘泥船,此刻也已然沉入水中。

这时候,在岸上围观的人也开始欢声呼叫,高声叫著:“夏侯,夏侯”

但就在这时,轰然一声爆响

轰隆一声,夏侯元所乘这长七八丈的泥船,在剧烈的爆破声中,轰然断成两截,偌大的水波横腰怒起

惊呼声中,那些归元修为的船夫们纷纷落水,惶恐的四下找寻,以他们的修为,还远不到踏波而行的境界。

但是——

就在那冲天而起的水花中,却站立一人,白衣如雪,头戴一顶乳白色的草帽,遮住半边脸,掌中一口霜剑如雪般的绚烂

“杀”

一声低颂,那沉寂而暴虐的杀意一瞬间便笼罩了全场

夏侯元面色本就一片惨白,但是此刻,却更加凄白如纸。

他的修为,也到了凝魂大成的境界,但是却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潜伏在河水中。

而在他身边的男子,一息黄袍,亦是面目凝重,甚至是有些惊骇。

他的修为,乃是迫近神灵的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境界,但是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

直到这人来到船下,他都没有发觉。

这说明,此人的修为不在他之下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是何人?

他怒吼一声:“少爷退后”便仗剑向前,踏着那倾覆半边的泥船,沉声吐气,轰然间,身上迸发出黄色光华,竟然将脚下的那半截泥船吸附于脚下,仿似连成一体

那黄色光华将半截泥船包裹,便如一个巨大的护罩,将剩余的人都包裹其中。

这其中也包括那白衣刺客

苏破一跃而起,仗剑便要一击,但是赫然发现,那黄袍汉子竟然反应极快,身上迸发出强大的土元气息。

这人竟然是个土系的宗师

被那黄色光华包裹,一瞬间,苏破觉得身上一滞。

这种感觉……

似曾相识

魁龙山上,那三角妖兽所发的黄色光华,便有此种效用,可以将目标禁锢。但是相比此刻这光华的束缚力量,却是小巫见大巫,差的远了

那黄衣大汉见到那白衫刺客身形凝滞,心中一松,低声喝道,“少爷,到我身后去”

在他看来,只要被自己这宿土玄光所制,身形速度至少要减弱六成,此消彼长,此人不足畏惧了。

便是神灵,没有激发元神,被他所乘,也要吃不来兜着走

“杀”

他仗剑向前,准备立下杀手。

但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了奇异的声响。

这种声响,就如蚕丝断裂,就如山岩崩解,就如车辙碾破坚冰……

啪啪的脆响声中,那白衣刺客竟然将那有质无形的宿土玄光挣破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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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生瓜蛋,懒散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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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章节。

第五十九章 一剑如虹,斩土元宗师

第五十九章

一剑如虹,斩土元宗师

跟着后面的船上,那宋伯阳,见到此番突兀情节,心中却是又惊又怒

他**的

原来你夏侯猴精真的搞出猫腻来了

竟然找了个罕见的土系大宗师来镇压这泥船。而且看那黄色光华,凝重中透着厚实,中间还有丝丝的黑色脉络,这分明便是一种更为罕见土系秘技,【宿土玄华】

宿土玄华,乃是土系大神灵幽土神君观齐兰山魔渊息壤,斗魔域深渊伏地魔人,而悟出的一种奇异功法。

这种功法,也是土系三十六秘技中,最为强大的一种。

这【宿土玄华】的核心宗旨便是束缚

只要双脚站在泥土上,便可以借助泥土中的土系元力,束缚他所能接触到的一切

夏侯元,真他**的不愧他这‘猴精’的外号,居然找了这样一个人物来帮他作弊。

这人站在这泥船之上,这泥船得到他土系元力的加持,怕是比精钢还要坚固,别说在这段水波较为平缓的大河上,就是到了大海那惊涛骇浪当中,只要他元力不撤,也休想损毁。

但是严格来说,这也算不上是作弊。谁让你找不到能将元力外放,达到化土为钢境界的大宗师级别人物呢?

五系元力修者,水系,火系,这两者在东元大洲最多。其次是金系,木系,唯有土系,修者最少。

一个是资质缘故。再就是这土系修炼之道,见效最慢,唯有到了入神境界,才可以跟同级高手一较短长。

但是——

万千修者,能有几人最终达到入神之境?

故此,土系宗师的数量,绝不会比水火两系神灵的数量多上多少。

所以说,人家夏侯元能找到这样一个土系大宗师来助阵,那就是人家的能耐。

这一刻,想到此点,宋伯阳突然有些消气了。虽然那碧幽石是他势在必得之物,但是今次输了也不冤枉。更何况,现在情况有变,这半截泥船,他夏侯元能否冲过终点还是个难题呢。

至于这突变,惊讶倒是不多。

虽然那刺客一击便将那土系大宗师元力加持的泥船斩成两截,但是若没有这等手段,还做什么刺客啊,去卖艺不是更好。

当见到那【宿土玄华】的光辉,在宋伯阳心中,那刺客便在劫难逃了。

纵然是神灵,没有达到第二境界,估计都很难在短时间挣开这土系强大功法秘技的束缚。就算这土系大宗师吃不下他,那边终点楼船处,可是还有更强的

世家子弟,哪有那么好刺杀的。

这晋阳看似松弛,似乎只要身份正常都可以进入,但实际上,但凡达到宗师境界的,只要在大晋的辑录上有名号,一举一动都会及时反馈到学坊,稽查司。

所以说,晋阳境内的大豪们,一来不会跟世家子弟惹下仇怨,二来他们的举动也都掌握当中。

故此,世家子惹得天怒人怨,被人刺杀时常有之,但是来的刺客,到头了也就不过是入神之境的修者而已,了不起就是个宗师。那已经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眼下,这土系大宗师应对此种情况应该是绰绰有余。

至于夏侯元到底惹了什么人,他都懒得去想。夏侯家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就算是其他几大世家若有机会,都想灭了这畜生。

他觉得,自己更应该感到欢喜,毕竟那碧幽石难得之极,虽然不是什么灵石异宝,但就贵重在一个罕见上。

那龙华山特产,百年难得出一块,比起它来,那些什么珠玉宝石都弱爆了。

就在他开口要喝令下人加把劲时,却是眼睛一花,见到的一幕,令他睁目结舌,无法言语

……

……

那白衣低帽的刺客,甚至都没有动用元力相持,只是身子奇异的拧动,做出了一个乍看似别扭,但在感官上却又觉得和谐完美之极的姿势来。

随着他那奇异的动作,那周身缠绕的黄色华光,本来如绳索一样的坚韧,令他的动作骤然迟缓,但是,这一拧身振臂挥剑,崩裂的声音爆发犹如雷鸣

琴弦断绝,坚冰崩裂,撕破布缡。

诸般声音无法形容这爆裂的鸣响。

或刺耳,或尖锐,或沉闷,或沙哑。

在所有交织缠绕到一处的声音中,那白衫刺客,竟然将那三十六秘技之列的【宿土玄华】束缚挣裂

他,仗剑而出,身如白虹,一往无前

……

……

早就达到十六鼎的气力,有多强横,苏破刚刚有些衡量,有所适应。但是最近时日,吞噬学坊的浩然正气元力,在那【吞龙食气北冥玄功】的作用下,继续淬炼身躯,苏破已然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还在进化当中,力量继续增长。

如今到了何种地步,苏破不能尽知,不过约摸着,十八鼎的巨力,应该不在话下。

若是用五行元力来摆脱这土系光华的奇异束缚,苏破知道,这黄衣宗师绝不是那魁龙山的妖兽,自己的水系元灵【碧落】虽然有了提升,但比之这强悍的元力秘技,依旧是不值一提,故此,他靠的便是玄功六式的身法,靠的便是这强悍的肉身力量,靠的便是自身对于天地五行元力的感应入微。

每一道光环,每一道光华,每一分元力的变化,都在他的神海中具体而微。在他的眼中,这些细密如织的光线,都是有形有质的绳索,他所要做到的,就是有选择性的,将阻挡自己前进,缠绕在自己身上,阻碍自己与外界沟通,并拉扯自己的这些绳索震断,割断。

神海内黑日如轮,掌中明夜挥动如轮,精密如丝,嗡嗡在细密的震颤声中,将那些黄色的光线,一挥而断,身躯电射向前,剑锋直指那黄衣男子

“杀……”

声音低沉,但却如重鼓,轰然敲击在那黄衣人的胸口。

他愕然,他惊诧,他不敢相信。

不激发元力,不拿出神灵之道最原始最根本的力量,这人怎么就破除了【宿土玄华】?

凭借的是肉身力量?

便是神灵一境的大修者大圣人,也不见得会有如此强横的身躯力量吧?

难道……

一个奇异到让他震撼的念头自他的脑海中迸出。

难道,他是哪个妖王的真身不成?

……

……

便在此时,那如雪剑光,已然辉映到了他的面前

半截泥船才多大?

长不过七丈

对于苏破来说,不过是两步间事。

弹指一挥间,便已然到了这黄衣土系宗师的面前

黄衣人面色如土石一般的沉重,他在这一刻,从那如雪的剑光,从那如蜂鸣便的震动声中,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种感觉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具有压迫力。让他的身子都在战栗着

更令他试婚的,是一股突然其来的煞气……

他来自那白衫刺客的剑锋,更来自他那帽檐下如星芒般闪动的双眸。

凝重的煞气,一瞬间几乎摧垮了他的精神,他的意志,他那凝若实质的神海

不过就在一瞬间,他便醒悟过来,怒喝一声,手掌猛然前推,在他的身躯的每道经脉间,都有凝重沉实的黄色光华迸发而出,摩擦空气,发出一种山崩地裂的呼啸。

“开山掌,大地之手”

随着他的放声嘶号,在他推出的右掌上,骤然迸发出夺目的黄色流光,在刹那间便汇聚成一张巨大的手掌

这手掌大逾丈许,五指森然,上有指纹脉络,清晰可见,便如一张具体而微,放大了几百倍的真人手掌一般模样

如山岳般的土元之力,从他的身躯中激涌而出,完完全全的汇聚在这张手掌之上,那庞大的元力气息波动,甚至在四十多丈之外的楼船上诸人都能体会得到,为之胆战心惊。

巍巍然如山岳,浩浩然,如大地。

……

……

“磨盘山千里荒丘的黄家啸?”

“竟然是他”

轰然间,人群中发出惊叫声。

闻听此言,为那骤然绽放的光华而炫目的水孤崖目光顿时一凝

西北磨盘山千里荒丘的伊流蘇?

难道竟然是那老怪物门下?

难怪能施展出如此强悍的手段。

这开山掌,大地之手,乃是那老怪物伊流蘇的不传之秘,门下弟子,据传唯有土系三杰才得以传授,但是这黄家啸居然也能施展出来,而且以非元神之身,将这土元大手压缩到只有丈许,殊为不易,此人的资质,当真非同小可,难怪会得那老怪物的看重。

这大地之手,据传分为几个境界。在元胎九道的宗师境界,若修为平平,这大手力量无法凝结,怕不是有三五丈大,威力自然无法集中,而这黄家啸显然是此种强者,这一掌祭出,怕是一座小山都要崩塌,别说是那刺客了。

夏侯元能招揽此人,实力也真个不俗,这京都世家子弟,如他这般手腕的,还真的难找。

不过那白衫刺客又是哪里来的?怎地如此强悍?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那黄衣土系大宗师黄家啸心中的恐惧,满心以为,就算那白衫刺客厉害,但也决计不是这来自西北磨盘山千里荒丘的大豪敌手。

但是,人群中为揭开这黄衣土系宗师强者身份的惊呼声还没消散,更加惊骇的呼声又起

他们看到了一道炫目的白芒,透过了那黄色的大手,同时也透过了那黄家啸的手掌,直入他的胸口,在他的后背绽开,燃亮

一剑,土系大宗师,死

第六十章 剑指楼船,现水系灵物

第六十章

剑指楼船,现水系灵物

这一剑,并不比烟花绚烂。

也不比天空如似垂下水银般的月华更加皎洁。

自然也无法与大日的光辉争锋。

但此时,它却亮了。

便如一只灿烂耀眼的火烛,晃花了,眩晕了,所有人的眼睛。

楼船之上。

这三十人,水孤崖只是其中引人注目的人物之一。

换言之,也就是说,还有人跟他一样,足以成为场上的焦点。

但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滞了,看着那从黄衣土系大宗师黄家啸背后透出的那道白色剑芒,便如一团碎落的银花,骤然收回,消失在黄家啸的脊背中。

然后,便是一声剧烈的嘶嚎声。

“千里荒丘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未落,一大团血花骤然喷涌飞溅,打着飞旋洒落,血雨血肉满江红。

这一剑……

便如一剧烈转动的绞肉机,一剑之下,这黄衣人竟然被斩的粉碎,尸骨无存

并非苏破残忍。

而是他知道,既然动手,生死之间,绝不能留手,杀就要杀个彻底,斩就要斩个决断。

那黄色光华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中间有无数或明或暗的奇异符咒闪动,带给苏破的气息如山般沉重压抑。他一剑击出,心中无思无碍,那一剑,明夜的剑身剧烈的震颤,一弹指为五十刹那,每一刹那间,明夜的剑身都震颤几十次,上百次之多

在他的强大肉身力量的驱策下,这口剑,虽然没有通灵,但剑身的材质丝毫不亚于通灵六品的强兵,在苏破的手上,是一不折不扣的大杀器。

那巨大手掌将他与那黄衣人之间隔开,并重压向他。

苏破能感知到那组成大手的光华间那闪烁的符文的威慑力,那波动的元气浓郁到激荡,就像随时都要炸开,将这大河河水拦腰从中而分。

但在苏破这样的一剑下,却是豁然洞口。

光就是光,元力就是元力。

无论用何种手段,凝聚多少力量,一个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终究无法将它化为玄铁,凝为神兵。

或许没人敢这样面对。劲气爆裂之下,便是神灵的身躯也无法承受。

但是他的对手是苏破

一剑,仅仅这一剑,穿过了这大手,穿过了小手,穿过了土系元力凝聚如坚钢般的身躯,泯灭了这一切。

“千里荒丘?”

苏破收剑,低语了一声,心道咱不露行踪,你便是万里荒丘又能怎地?

“兄台,有话好商量。”

夏侯元虽然面色惨白,身上的淡紫色罗袍被那漫天激射富含元力的血肉之雨打的都是窟窿,满身血红,狼狈之极,但是他表现的很是镇定。

在他看来,无论什么事都是可以谈的。

只要是人,就有欲望,就有弱点,就可以谈,可以利用,也可以解决眼前的困难。

比如说夺妻之恨。大不了,我给你十个黄花大闺女,个个都比你老婆漂亮,你从不从?

比如说商业纠纷,为财而来,那么我就给你钱,十万两银子不够?那就十万两金子如何?

比如说……

……

……

夏侯元解决过很多这样的困难。所以这一次,他面对那如神一样的白衫剑客,他努力的保持着镇定。

望着这一袭白袍半点血渍都不染的可怕对手,他强压这颤动的声线,用沙哑的声音微笑着说道:“如果我夏侯有不对的地方,我愿意至少百倍赔偿。咱们就在这里现场交接,我用我的人格担保,用在场所有人的人格担保,绝不会追究此事,您看如何?”

“你所有的财富……”

夏侯元面色更白了,他心中暗骂,这人也太过贪婪了。所有的财富,是你能吃得下的么?不过他也放下心来,只有有要求,就有的谈,自己的命能保住,还怕日后揪不出来他

“您说,您说……”

他满脸堆笑,躬身言道,面上恢复了些血色。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寒。

“你所有的财富,在我看来,并不比一条胳膊更贵重。”

苏破低吟着,然后挥剑。

剑如雪。

血就是血。

挥剑,夏侯元那张惨白的脸豁然中分,那两只肿泡般的死鱼眼睛终于可以彼此互见。

不过凝魂的修为,在苏破的剑下,根本就没有躲闪的余地。

一剑中分,蓦然回首。

此刻,距离这泥船爆开,不过是瞬息间之事。

……

……

冷冷的瞥了那楼船一眼,苏破便要离去。

但就在此时,冲虚老鬼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急促的嘶吼道:“苏小子,给我去那楼船上”

“去哪里做什么?”苏破能感应到,那人群中隐然不发的几股凌厉的气息,在他的感应中,至少有一个神灵修者的存在

这样多的强敌,凑上去不是自己找虐么?苏破可没有自讨苦吃的习惯。

“碧霄凝翠我嗅到了碧霄凝翠的味道”

冲虚子兴奋的很,他手舞足蹈,在苏破的神海中咆哮着:“这是能让你水系元灵一步登天的上古灵种啊”

“什么?上古灵种?”苏破本来依然迈入水中的半只脚蓦地收了回到,惊声喝问道

“就是上古灵种,就在那楼船上给我杀,给我拿…….”

冲虚老鬼杀气腾腾,此刻的凛然神威,到颇有几分上古大道修者的霸气。

“当然要杀,当然要拿”

苏破低吟一声,身上煞气横空,滚滚大河之上,骤然间,月华凝,星芒黯,江风不吹,水波不荡

在苏破看来,这楼船之上既然有上古灵种,那必然是金贵的宝贝,拿肯定是不行,只有抢。

在神灵修者手上或者眼皮子底下抢东西,不杀人,怎么行。

苏破踏波而行,白衣如雪,漫步流波,向着那楼船行去,拉菲草帽遮住的上半边脸阴影中,有凛冽的寒芒闪动。

阻我大道者,皆可杀。

……

……

楼船之上,所有人脸上还保持着惊诧的神色。

太快了。

不过弹指间,一大土系宗师陨落,夏侯元身死。

这种速度,便是神灵修者也来不及插手

已经有人作势欲起,意图追赶那白衣剑客。

但是——

那人却这般的踏波而立,掌中长剑如雪,直指己方这楼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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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地感谢逝去的闪筒靴,五万点币打赏支持成为掌门,难言感激,多谢各位了。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六十一章 血漫鲁缟,遭身份危机



第六十二章 天蛇女现,危机消弭间

第六十二章

天蛇女现,危机消弭间

“被他看出来了?”

苏破心中惊诧,但是却丝毫不乱。

面对一个神灵大修者,他岂敢有丝毫的分心。

如今之计,唯有速斩这神灵,然后再去追击那水孤崖。无论他是真的看出来了,还是只有猜测,都不能留下这活口。

这般杀戮,虽然出了心中一口闷气,也将多日沉郁于神海的凶煞之气呼出,但是也决不能暴漏了身份。

否则,后患无穷

苏破凝目,明夜骤然光华如炬,一闪之间,身形电射向空,已然跃起三丈多高,明夜如织,犹如一张光网,将那水系神灵修者笼罩在这烟花般的剑光里。

王潮阳贵为水系神灵修者,对于天地间元气的感知,对于一切力量的波动,都能觉察入微。但是此刻,他赫然发现,这白衣刺客显然就是一头不懂法术的妖兽,魔神

似乎这大地的束缚之力对他不起作用一般,一跃竟然高度如此

于是他更加警然,长啸一声,“酉水煊华诀”此刻那【鲸涌】元神光华大盛,如水般的丝光在他身周布上一层护体光华。

不过这还不算完,他可是亲眼见到这白衣剑客如何一剑洞穿那千里荒丘来的宗师秘技【大地之手】的,凝神催发灵力,身前再度凝结出一面丈许大小的寒冰盾牌。有了这“大寒冰盾”,

“酉水煊华诀”的双重保护,他心下稍安,便对眼前那如网般细密的剑光大喝一声:

“波光千幻,北极之剑”

蓦地,自他后背,闪过一道波光,挣脱剑鞘腾空而起,在这残破的楼船上空盘旋飞舞,发出阵阵声势惊人的怪啸声

“只会逞肉身之勇的小辈,今日便让你看看,倒底什么是真正的法力”

说罢,王潮阳便在空中盘旋,脚下迎风踏着奇怪的步式,在漫天波光中手舞足蹈,围绕着那楼船转起圈来。

一出手,这神灵修者便全力以赴,没有丝毫的懈怠。

还好,这水系元神只能引动他飞升五丈高空。苏破心中庆幸。

如今他也知道,就算是神灵,也不是能任意飞翔的。

丝毫脚下的大地,苍茫的云空,并不能简单的用地心引力这后世的科学来衡量。

在这天地之间,有个永恒的规则。

即便是神灵修者,也不能例外,凭借元神之力,飞升的高度也是有限制的,具体的,要以元神的特性,自身的修为来区分。

能打破这种规则的,无一不是能破开天劫飞升到诸天的大能。

幸好这神灵修者虽然看起来老,但是实力也就平平。否则还真不好对付。

苏破心中思量,不过这样也正合道理。

跟这群世家子混在一起,就算地位尊崇,但也愧对神灵的称号。

此人如此作为,想来也是因为在修为上到了绝境,想要利用些什么,这才放下架子,肯抹下颜面,甘心当个打手。

五丈高,确实不低了。但苏破此刻肉身力量又有增长,身躯的强度也有了些许提高,这五丈的高度,还是堪堪能够跃到。

于是,白光共波光穿越,飞剑与利剑齐鸣。

……

……

水孤崖踏波而行。

虽然还没有将元神完全的凝聚出来,但是也足以提动身躯,在滔滔大河之上,如一抹轻烟,似要隐没到那漫天月华当中。

已经能感应到,远处的隐晦元力波动,他知道,那是数个神灵修者赶来。心中便安定了下来。

虽然惊才艳绝,文定晋西,名动大晋,并已然在今年年初成就神灵,想来大晋境内,除了太玄洞夫子的小徒,再也没有人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了。

虽然圣人的最末门徒神秘之极,但是他也常常想到,如果十三岁时,自己不是被选入学坊,而是直接晋级太玄洞,那么,圣人的门徒的荣耀,是不是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那人究竟有何等奇异资质,竟然还能压自己一头,生生的占据了这个位置?

人都说他水孤崖自信自傲,竟然一直没有进入学坊。但其实,他只是不想被那人比下去。

既然不能入太玄洞,那么学坊也就不忙

只是……

直到今日,还是不得不走这条路。

见到这白衣刺客的悍勇凶厉,对他的信心又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水孤崖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

是在是太过血腥,那人就如一个屠夫,一个侩子手,便是杀鸡,杀牲口,屠了这么多,也该手软了吧?

可是那人没有

依旧煞气冲天。

于是水孤崖告诉自己,这里不需要他的存在,那王潮阳乃是老牌神灵修者,自己刚刚晋入此境,留在那里,就是一个累赘。

于是他走,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目光深刻的掠过了那个让他感觉屈辱,感觉愤怒的家伙。

这个人,与那个苏子言一般的可恶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一样的白衣如雪,一般的身材。

就连那露出的半边脸,轮廓都是差不多的

如果不是这种怨恨的雷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贸然将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人联系到一起。

那苏子言岂会有如此强横的手段

但是,这一闪的灵光,却深刻的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明白,这就是神灵的认知。

神灵修者,往往都会有奇特的异能。不可思议,但确实存在,不可理解,但依旧真实。

于是他相信自己,那人就是苏子言

虽然那白衣剑客没有丝毫的异样,但是水孤崖从那一刻的杀机就已然确认,这人的的确确就是那苏子言。

这种认知玄奥莫名,但却发自心底,来源于元神的本质灵智。

既然被我看穿,那你就无路可走

水孤崖心中冷笑。就算你今日逃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学坊中的地位,相差太多,你如何能掩饰过去。

他俊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眼前不远,便是河岸了。到了那里,距离那楼船战场,已经很远了,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突然间,身后波光荡漾。他惊讶地回过头去,却看见在他的身后,有一大片雾气已经变淡,在水面上映出好大一片光幕。在光幕的正中央,站著一个修长缥缈的白色身影。

那身影子啊水孤崖眼中,竟然是若有若无,仿佛有些透明,但仔细看去,却似自己眼花了,明明面目和衣饰却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水面上的,是一个肌肤如雪,面容如黑,眉目如青山远黛的少女。她头上的青丝亮洁如瀑,柔亮地披在纤巧美妙的肩上,一身的月白色长袍,在淡蓝色的水雾微光中,仿佛还发著白蒙蒙的光。

水孤崖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说道:“这莫非便是水神?这世上果真有水神吗?”

那少女这时轻盈地在水面上走过来,连一丝水花也没有溅起,她的脚上没有穿鞋,露出光洁的裸足,赤足踩在晶莹的水面上,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见到这如画卷中走出的女子,水孤崖眼前一片恍惚,此刻在他的脑海中,便是那难忘的青颜,此刻也抛在了脑后。

如果说青颜是人间绝色的话,那这女子,便是来自天上宫阙,或者诸天神界,徉或是九幽地府,总之,绝非凡间能生有的。

就好像,上古书卷中传说的洛水河神,那个皇子想找到的那个千般清丽,万般妩媚,两度相逢,梦魂牵绕的女子。

“你……”

水孤崖心神动荡,他便想问一句,姑娘你是……

便在此时,那少女看着他兴奋的神情,淡淡地说道:“你便是苏破要找的人吧?”

奇异的声调,听来有若天籁入耳,但又纯净而透明。

“苏破?是谁?”

水孤崖一愣,这个名字很陌生,但让他很是别扭,“难道是,那苏子言?”

“对,那你可以死去了。”

少女点点头,一抬手,一道流光扑面而至,绚烂如花,凛冽如雪,犀利如剑。

那就是一口剑

水孤崖猛然向后仰倒,激发了手腕上那形如碧玉蛇纹的手镯,一道碧光骤然射出,轰击在那流光之剑上,将那剑光击出尺许,才堪堪的避让了过去,但是头上白玉高冠,已是“铮然”一声断开,长发被斩去大半,剩下不过几寸长,在顶心出挺耸着,显得极为的怪异而丑陋。

不过水孤崖此刻可顾忌不了这么多了。

这碧睛蛇纹灵玉手镯,可是他救命的家什,乃是他水家的传家之宝,但是这犀利可销蚀万物的碧光,竟然仅仅将那剑光震开少许而已,看起来,那流光依旧雪亮绚烂,竟然是丝毫无损

这是什么兵器?竟然连碧睛蛇的腐蚀之光都无法损毁?

水孤崖大惊失色。

此刻他已经清楚的知晓,这白衣女子是不是河神已经不重要了,最要命的,她是一个神灵级别的修者,而且是跟那苏子言一伙的,是来杀他的

最令他感到恐怖的是,这女子身上的神灵气息,他竟然无法感应得到

无论是学坊的教授们,还是这流连于达贵间的神灵修者,他都能感知到对方的元力波动,甚至能察觉到一丝对方元神的力量性质,但是此刻,对于这少女,他一无所知。

未知的东西,往往都是最可怕的。

因为它往往会超出你想像的强大

水孤崖已经被苏破杀的胆寒,如今又险些命断,更是提不起一丝激斗的勇气来,一个纵身便扎入河水中。

总算他的心思还算敏捷,猛地想起那恐怖少女虽然能够凌波御水而行,但是眼前这片浩瀚的水波可是货真价实的深深河水,他自忖没有那女子的修为高深莫测,但是好歹他也是一个半步神灵,而且还是一个水系异种,冰系的神灵修者,当然通熟水系元力,当下狼狈地挥手一阻,便要借水而遁逃。

那少女并没有阻拦,凌空走了几步,望向晋阳城的中部那山峦间,眼神迷蒙,像是看着那里,却又似在看着更深远的什么东西,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不知是仇恨还是冷漠。

然后,她一挥手,那一抹剑光再度出现,如一道光,笔直的射入这大河当中。

无声无息间,剑光跃出,消失在她的身上,她继续踏波向前行去,勿须回顾。

片刻后,大河浪花翻腾,似乎水下有什么东西爆裂开。那最初翻卷的浪花中还夹着微淡的血丝,但也只是翻涌了几下便一切如常了。

……

……

波光千幻,北极之剑,在深黑的夜色中划出一痕耀目的光亮,直直向高高跃起在空中的苏破射去。那飞剑旋转着,雪亮的轮刃在空中急速盘旋着,带出咻咻尖锐的风声,来势甚是威猛凌厉

轮刃到了苏破面前,他扬手弹剑,直听得半空中“铮”的一声清响,悠悠震动,在四下里远远传开——

那北极之剑幻化出的月轮象是被一抹白色花瓣屏障所隔住,在半空之中爆出两蓬闪光,在苏破的身上也立时闪过几条深紫的电光,但是笼罩在那白衫上,却是一闪即逝。

此刻从远方望去只见到苏破那细剑划出的白色曳光,哪里知道王潮阳这一呼一息数瞬之间已向苏破攻出了不下五十剑

真如急风狂摧,激雷暴电一般,让苏破连喘息之机都欠奉。苏破在这水系神灵轮刃寒芒之间施尽浑身解数,将强横的身躯催到极致,方才堪堪避过着水系神灵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此刻他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那水孤崖的身形已经遥不可见了,若是不能在几息之间斩杀此人,那便真的追击不到了。

要是单比快,这水系神灵未必能占到上风,但是他可以悬浮于空中,占据了地利,那口飞剑来去线路诡异,也不可不防。

寻常修者,纵然是元胎九道大宗师,因为力量差距甚远,既便是手中持着这种通灵利器也不足为惧。可这水系神灵本身修为便胜过自己甚多,再有元神之力牵动,这口剑此刻就真是凶器了,自然是大占便宜,不然也不能将自己此刻逼到有些应对吃力。

两人在楼船之上翻翻滚滚斗成一白一青两团影子。青影寒芒怒张,一时间大占上风,将白影一点一点包住,就象是巨*狂潮般想要将白影吞没。

神灵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若是在地面之上,苏破有信心以小伤将其斩落,但是此刻却是颇为进退两难。

但是这也是自己的选择。

那【碧幽凝翠】,冲虚老鬼既然说是先天灵物,那便是自己拼命也要拿到的东西。

殊死一搏吧

就在苏破竭力相抗,但怎奈那通灵飞剑在水系神灵手中实是锋锐绝伦,迅不可挡,这缠斗片刻,若非身上有那奇异的白衣护持,这会儿只怕是早被劲气割裂出无数伤痕了。

身形落下,苏破便要催发全部的力量,一击之后,成与不成,都要准备退走了。

因为,他目前的手段真的不多,面对这拥有元神,各种攻击层出不穷的水系神灵修者,办法真的有限。或许这一击之后,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但就在苏破激发身躯中那恐怖的力量,血脉都在震荡翕张的时候,耳边忽听见一个纯净的声音悠悠的响起。

似吟似歌。

苏破眼中余暇似看到一抹淡淡的白色如烟似雾,飘飘荡荡隐在了楼船河水那边,他心中不禁一热,知道那水孤崖已经不成问题了。

天蛇女手下,纵然是一般的神灵,也绝对难挡她那奇异幻梦般的剑光吧。

那剑光到底是何等器物,竟然那般神奇?

不知怎的,苏破竟然想起来罗舟山所藏的那口凶刀。

或许,这两者可以相互比较吧。

也不知自己如今这修为,能不能拿得起那口刀。

苏破一瞬间便气定神闲,而那水系神灵王潮阳却是心中蓦然一跳

虽然眼前这白衣剑客带给他无穷无尽的压力,还有那如针如芒的煞气穿刺在他的脊背上。但是凭借种种手段,他还是支撑了下来。

但是此刻,他却感应到了一股威压。

这种强大到令他骇然的元神压迫力,是骤然迸发出的

这说明什么?

此人的修为,定然是超出灵神境界的强者,而且对他怀有敌意

这不是大晋国都那些数出名的神灵中的任何一人。

就跟这白衣剑客一样,都是不明来历的。

这两人是同伙?

他心中骤然一悸

苏破明夜在手中,急掠而起,剑光咻咻撕裂大气,带着一股寒意向他的背门要害处斩来此时有强援在后,心中大定,整个人在空中团身一个急旋。就如一个大风车一般,连人带剑向后倒挂起一痕惊虹,剑尖暴起点点极亮的星芒——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落雨似的急响,都落在那北极之剑上



那剑上所附无形而坚韧的元神之力,被击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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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幽碧凝翠,破鲸涌幻神

第六十三章

幽碧凝翠,破鲸涌幻神

第六十三章

这一挂剑雨,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作响。

绽开又如鲜花盛放,飘逸的花瓣漫天飞舞。

这是苏破将造化天九转玄功,与当日刀王杨公忘所传的那五瓣莲糅合到了一处,所演化出的招数。

九转玄功为体,五瓣莲为用,虽然这技法深究起来极其玄奥莫名,但终究也只是刀王杨公忘悟出那玄功二式,所衍化出来的。

而苏破,已经将玄功六式都淬炼的精熟,如今只是肉身身躯还不够强大到足以修炼那第七式的程度,否则,还可以更进一步。

但是这身躯的强度也早就超出了那五瓣莲的范畴,已经可以将所用衍化更进复杂精深。

人说神灵修者成就元神之后,那五行之属的元神,本身便有灵智衍生,可以随神灵之意念,以自身元力为基,勾动天地元力,并推演进化出自身的神通。

元神之名,并非空来,而是每一个神灵成就元神之后,那元神的灵智反馈到他自身的认知中,反馈到他的灵魂深处,才会得知。

没有完全相同的元神。

就算是那千古秘法,元神之转嫁,换了一个新的载体,元神不但要被削弱,而且本身的性质也要发生一些改变。

当然,这中改变不足以动摇它的基本属性。例如:本身是五行之一,那么本身的五行属性是不会变化的。是金系元神,转嫁之后依旧是金系元神。甚至那特有的神通都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在细微之处依据载体自身不同而发生变化。

这就是说,世上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也绝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两个人,那么,也就绝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元神。

但是此刻,苏破却觉得,自己的神海中的那轮黑色大日,却似乎有混沌般的灵智。每当凝足精神时,那黑色大日便会开始转动,便如一具计算机一般,进行推演运算,将眼前所见,自身所始,一来以往的一切,都如旁观者明,分析的通透。

眼下,就算是面对这神灵修者,苏破这一刻依旧是双眸星芒闪动,神魂中明辨出这王潮阳的剑势变化中每一个细微转折。

这一串剑斩,已经不能用五瓣莲来定名,苏破称它为——

离花

漫天剑芒闪处,王潮阳与他的剑分离了

他大惊失色。

虽然他不是金系神灵,也不是强悍的修剑者,但是,凭借这冰系通灵之剑与他元神【鲸涌】之间多年培养出来的奇妙联系,他也可以如剑修一般作战。

这也是他多年来压箱底的手段。

凭借水系元神【鲸涌】的先天神通幻化出的种种玄法,加上这飞剑之功,王潮阳自信,在元神一境灵神这个境界上,能跟他匹敌,并能战胜他的神灵修者,真个不多。

但是此刻,他却赫然发现,眼前这个白衣剑客,或者说是剑修,此人修为难明,但是这肉身的强悍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在这样强大的肉身催动下,那口白色的剑也是如此的犀利而强劲。

自己元神与心念的连接,都几欲震断。

他已然确认——

这,是个怪物

直震得手臂都有些酸麻,掌中明夜几欲脱手。

苏破这才深刻的体会到元神的牵引之力。

如此坚韧如此强大。

明明这神灵修者肉身与自己相比,都差得很远,但是凭借着元神的力量,他便可以催运这飞剑,以元力激发,竟然不比自己这十六鼎以上的大力逊色多少。

果然,神灵才是王道。

如果自己没有这造化天九转玄功,那食龙鲟,还有冲虚老鬼的提点,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是这些宗师,甚至是神灵修者的敌手。

但是此刻,却是有了击杀他的机会

那神灵修者所牵引的那口寒冰般凝成的剑光已然垂落脚下。

而苏破此刻身形也正在下坠当中。

他猛然提气,催动身躯内的精气神,踏在那神灵垂落的剑光之上,口中低喝,借此发力,楼船之上猛听得平地上暴雷也似的一声怒吼,他的身形骤然急急往上猛拔出丈余之高,身后那些荡漾的水元之气在半空中呼啦一声张开,连人带着手中明夜化作一道白色急电,经天划落,长长迤逦着向那水系神灵王潮阳冲去。

远有难测的大敌窥伺,仅有这妖孽般的剑客侵袭,王潮阳心中微一分神间,便被苏破离花剑雨将那北极剑上所附的元神烙印都击散了。他虽是稍慌乱了一阵,但毕竟是久经阵仗,一身实战经验非同寻常,数息之间便已稳住心神,重又激发元神,鼓起体内的元力,在半空中轻轻略一转折后借势盘旋起来。

苏破此刻心无挂碍,攻势凌厉于前。这番借力,更是出乎王潮阳的预料,想要回避已经是有些来不及了

王潮阳此回觉察到危机的来临,他便也就再不留手,将周身元力鼓至极处,头上那水柱喷泉般的元神也摧出一圈深深碧色光晕,绽放出极亮的一抹,便如一株碧玉珊瑚一般的炫目。

就在苏破急箭一般射到他眼前之时,王潮阳整个人在空中突然微微一晃,骤然间,头上元神放出一轮炫光,然后消逝不见,而他自身却是连闪成九个残影,在空中盘旋,将苏破围在当中,每个王潮阳手中都挥动着一轮深碧的水色波光凝成的硕大锋刃,向苏破狠狠斩去

【鲸涌之幻】

此即为他元神的奇异特性

人道七海大洋深处,有一种极大的妖兽,名为神海幻鲸,其大如岛,以头上那喷泉喷出的水汽,幻出如真幻境,让人身入其中至死而不觉。

而这【鲸涌】元神的神通,便是如此

不过以王潮阳的修为,这灵神境的实力,也只能将自身幻化出若干幻身而已。他最大的极限,便是九个。

苏破在这王潮阳激发元神之时就已知道必是杀手,心中自是不敢大意,将周身劲力也运至顶峰,身子借着刚刚的上升之势,犹自不衰,他一边手中持剑横挡,全神贯注于王潮阳的杀招。王潮阳的身形在半空之中忽然闪作九个残影之时,苏破心中就是一惊,还未等分辨出哪个是这水系神灵的真身,那幽碧寒芒的波光便已从身旁各处猛然斩下,周身肌肤都被那波光上的透出的寒意沁透。

苏破心中一凉,这,这水系神灵竟然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手段,竟然可以幻化身形

一化为九

其中必然有八个假货。

真要修炼出分身,怕是神灵这种境界最强的人物也做不到的。

便是那罗舟山上的天尊,想来也没有这般大能吧。

那要如何分辨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眼前迷乱,苏破实在是没有想到,危机来的如此的早,如此的突兀,如此的迅猛

他也来不及多想,此刻唯有拼死一搏,将身上的元力精气全催到手中明夜之上,斩出比那头上一轮朗月还有绚烂的光芒,便要向着左右划动,至于能不能破了这困境,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苏破看来,自己这次,要危险了

若是斩中的都是幻影,那自己必然会被那真正的神灵本体重创

突然间,他的眼中一亮,神海之内,那黑色大日骤然升腾,他的眼中便似有黑光盘旋萦绕

煞气森森

在苏破的眼中,重现昔日峥嵘,不过此刻,眼中那些元力轨迹的变化,更加的明显,甚至那九道幻影都骤然明灭变幻,在这一瞬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八暗一明

苏破来不及多想,明夜疾挥,发出奇异的颤动声,向着围住周身的残影侧面那道横划而去

顿时间,爆裂的轰鸣声响起,如霜雪般的元力炸散飞溅云空

上天的直冲云霄,入地的,将那楼船打的破破烂烂都是孔洞,将那大河也激的水光漫天。

“啊呀”一声厉吼,苏破抬眼看时,却见王潮阳身上那寒冰一般的护盾已然裂开,胸口血花飞溅,从半空中直直摔下去,手中的那水系元力凝聚成的锋芒刀刃也碎成好几十片,或是飞溅或是跟着王潮阳一起落下。

倒是苏破自己,身上竟然是毫发无损。苏破愣了一愣,心里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堪破了这些幻象

自己神海中的大日,竟然有如此功用,比之往昔,更加的强大了

至于破防,但是意料中事。自己手中的这柄明夜长剑锋利如斯,加上自己激发出来的巨大力量,就在自己斩去那刻,周身力量都催到顶峰,便是这神灵的防御也无法阻挡,手中明夜横划出的剑芒就直破开这寒冰,伤了这水系神灵。

这一下可说是凭借自身神海的奇妙之力,赢得十分侥幸。苏破自己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当下再不敢迟疑,身形落下之时,低声劲喝:

“破”

声音在半空里远远传出,清朗脆亮。语音方歇,便将手臂一挥,手中明夜向着下方猛力一掷——

王潮阳那旋转坠落的身躯,还想着扭转过来,但他的头还没有抬起,身子便再度被一道凌厉的剑光洞穿

轰然间,身子炸裂开来

而那剑光依然向下,只听轰的一声响,直直插在那楼船的铁锚之上,直插下去足有数尺,震得四下尘土一阵飞扬,偏偏楼船阁楼顶上那盏硕大的吊灯仍是好端端的挂在顶上亮着,只是微微有些摇摆,荡得灯光明明灭灭了片刻。

……

……

当苏破身子重重的落在楼船之上,这口气才松了下来。

神灵……

完完全全靠着自身的力量,斩杀了一个神灵修者

苏破这一他刻,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他笑了一刻,忽然提气纵声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得走了”

便在此时,忽然间整个世界静下来。

那王潮阳元神爆裂开来,元气激荡而生的漫天雪花依旧轻轻落着,触地消融。

残破的楼船甲板泥水淋漓,有灯火的地方水光明灭。一切依然如同以往,只不过越发的平凡暗淡,若是没有那些尸体与血浆,仿佛不曾有任何震撼的故事在这里发生。

苏破对于这些根本不闻不见,他望着月光下,飘然而来,忽然分明的容颜。

那从前迷乱自己心扉,魂牵梦萦的少女容颜已无处可寻,面前的女子似曾相识,却因此让他觉得更加陌生。

她比她更美,此刻这御风凌波而来,幽沉沉的颜色使人失足,完全成为一朵雪白的莲花。

迷醉一瞬。

苏破眼中恢复了清明,身形骤然游走于甲板之上。此刻他最害怕的就是,那【幽碧凝翠】是在水孤崖身上。相距甚远,而那边幽暗而沉郁的气息越发的接近了。

很幸运,在一个胖子身上,苏破找到了一个华丽的锦盒,打开后,里面便是一块碧水般流动的精石

它,不过一拳大小,卧在那不足一尺的锦盒丝绦当中,苏破第一眼望上去,感觉这就是一汪水

什么翡翠,什么灵石,与其相比,都少了这灵动的活意

是的,它就如一个活着的精灵般美丽。

幽碧凝翠。

苏破看到它的第一眼,便已经确认,就是它。

除了它,还有什么东西能配得上如此名字。

虽然时间匆忙,但是苏破还是收取了很多东西。

虽然只是听了个大概,但是苏破也知道,这次泥舟竞速,为的是一场宏大的赌局。

彩头就在这楼船之上,能让这些权贵世家子们如此卖力的争夺,定然价值不菲。

不过苏破有些疑惑,这【幽碧凝翠】,既然是冲虚老鬼口中的先天灵物,那岂会如此轻易的在这楼船上被当做彩头,这东西的价值,无法衡量,岂能如此草率。

迅速的收拾了下战场,将一些贵重之物收走,苏破凝视了一眼那此刻显得孤高而绝傲的女子,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跃跃欲试,但是很快,她便敛去了那种兴奋,飘然而去,一瞬便消失在夜风当中。

……

……

苏破可没有她那般手段,当下便潜入河水当中,擦着那些或是强劲或是晦暗或是狂放或是儒雅的各种气息,在水下遁行着,努力不发出任何的异样声音来。

一直在水下奔行了半个时辰,苏破才探出河面,在城里的寂静的街道上展动身法飞快急掠,一瞬间便融在迷迷夜色的静谧里,和浓黑的夜风一起流动。

此刻在这极静极黑的夜里,他突然感到很惬意。虽然,时时会有一种清冷的寂寞缠绕在身边,就象是挑在天上的那钩锐利的水银色的月亮。

……

……

除了水木天街之外,晋阳城的夜应该是寂静的,因为在这个年代,虽然有打更的更夫、有巡城的差官,但夜深也渐歇,而那些酒肆歌坊也不会灯火通明彻夜不眠。在夜晚的时候,就算是豪门大户此刻也是一片寂静,整个城池都笼罩在黑暗和静寥之中。

但是今晚却有一队队举着火把的兵士满城巡弋,到处都是急促的叱喝连声

这种架势,太过惊人,甚至还惊起了许多逃犯惯偷之类。他们在惊骇中,甚至在城中几处地方点起火来,然后想要趁乱逃走,虽然仓惶之下,他们点的只是一些堆放在人家房前屋后的柴垛,但是由于靠近水木天街的建筑多是木制,一旦火起,谁也不敢大意,故此这一宿也没睡的安稳。都在喧闹中度过。

晋阳古城的清晨本来应该是喧闹的,旭日东升,如一团红火,本该早起的士农工商,摊贩饭馆,都该人来人往。但是此刻街上却是冷冷清清,很多门阀世家的大人物都是怒发冲冠,持戟披甲,亲扶战车巡视全城。

战车辘辘,辗压着凌晨小雨后的青石路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路边那偶尔早起的路人被兵士们冷冷的目光一瞪,再看见他们手中锋利的戈刃,顿时便惶恐不安起来,急忙躲避。可是神情一旦有异,又或走避的脚步急了些,便会有人带着一队士兵围上来详细盘问,验明身份。

一时间,晋阳人人自危。

禁军、城卫、小吏们各带军士,到处搜捕,如有外地人打扮的,不分来历,一概先行拘押,有那身份高贵、或与晋国士卿大夫官员们有关系的异国人,虽未集中看押,但也在他们门前设了看守,不准轻易出入。

此刻的水木天街,从头至尾,被上千名禁军刀出鞘、箭上弦,围的是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准出入,便是那些商铺的主人也被挡了下来。

超过四十世家子弟遇刺

其中有三宗师,一神灵

全城知道内幕的人,都震惊之极。

究竟是何人所为?

谁人敢如此大胆,在学坊所在地如此妄为?

一时间猜测纷纷。

而在这个时候,苏破却已经安然回到了住所。

所以的一切都离他很远。

他所关注的,只有那些战利品,还有那块【碧幽凝翠】

感谢~

所有投票关注的筒靴。。。

第六十四章 元神碧落,破茧而重生

第六十四章

元神碧落,破茧而重生

第六十四章

就在苏破神海中那黑色大日骤然腾跃而起,放射出万千黑色光芒,将他的神海映得黑光荡漾,便如混沌世界一般时,苏破堪破了那【鲸涌】元神的天赋神通,一剑横击,将水系神灵王潮阳重创。

苏破此时惊喜交集。但在相距这水木天街四百里的经纬山中,骤然震动了一下。

晋阳之胜,大部分因八大学坊,天下闻名。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此为学坊内四坊。

清微、净明、天心、华阳,此为学坊外四坊。

内四坊,分布在城中心的经纬山麓四周。

外四坊,则是分布在晋阳城的四个角落,都是处在比较人迹稀少的山林间。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晋阳城占地之广。

在城内有十六山,十七湖,十二条河流,其中更有黄河这东元大洲第一大河。

方圆几千里,浩瀚广大。

经纬山,并不甚高,最高处不过三百余丈,但却是大晋晋阳城里,最为神秘最为崇高的一座山峰。

无他。

因为八大学坊的内四坊便是环在经纬山的周围。

但最重要的是——

大晋皇宫便位于经纬山上。

这大晋皇朝的中枢,就在经纬山山中,宫阙连绵,巍峨壮观。

而就在这宫阙的深处,突然有人微微的低吟了一声,微不可闻,但又似洪钟大吕,响彻在人的心中。

“咦?……”

就似乎是在沉睡中的梦呓,这低吟瞬间便逝去,便似再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这个时候,恰好是苏破将那水系神灵王潮阳彻底斩杀,身上气息收敛,神海内那黑色大日也平复下来之时。

不知不觉间,苏破不知道,他已经度过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大危机

……

……

此次出击,苏破谋虑了半个多月。

本来只是要狙杀那夏侯元既可。在大河之畔,一击而中,全身而退,苏破觉得,凭借自己这半吊子的【碧落】元灵,在水下可以自由的动静,加上这晋阳城建筑复杂,林木丰茂,就算是有神灵修者追击,也完全可以将其摆脱。

此去东海,吉凶难测。苏破绝不想将这等窝心事留到日后回来再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苏破自认,他既不是君子,也不算小人。

可以等一等,但是绝不会等得太久。

说实在话,还是做小人痛快啊,有啥仇恨,能当场报的,绝不等第二天。不过这小人,也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

这一番杀戮,令苏破畅快了许多。

似乎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心中那只恶魔也消沉了,静寂了,似乎已经得到了一丝满足。

将一直以来算计自己的这群烂人斩杀,也替司空小白熊猫儿几人雪了恨,此外还拿到了不少的收获,这是苏破事先没有想到的。

这些世家公子身上,都是些珍贵的饰物之类,钱财却是没有。

但是在他们的贴身跟随身上,苏破虽然翻取匆忙,但统计了一下,这金银凭票的收入,也令他大吃一惊。

共计——

十五万余两金票,五十三万余两银票

他们这赌注也真够大的

苏破并不是惊讶于这笔款项的如何惊人,而是因为,他搞不懂这些人究竟赌的是什么,为何会如此的张狂。

除去金银,苏破还收起了几件东西。

一口剑,便是那水系神灵王潮阳以元神所御使的那口冰系飞剑。

当时楼船之上,散落的兵器很多,但是苏破根本没有闲暇一一去查看。那些兵器体积都不小,拿回来也徒然留下祸端,没有什么用场。

而这口剑,轻薄透彻,便于携带。最重要的是——

这是神灵修者以元神驾驭的兵器,对于苏破来说,着实好奇的很。

这口剑在当时激战中,可没少对他造成威胁。

冲虚老鬼悄悄的探出来,见到苏破正出神的查看这口剑,便不屑的说道:“小子,少见多怪了吧,一口下品灵器而已,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原来这就是灵器了?那么此间东元大洲七品之兵的划分中,那通灵之品阶,莫非都是灵器?”

苏破飞扬的鬓毛一凝,悄悄的问道。

“这可就难说了。要我看,此间的所谓通灵之刃,多半是刚刚搭上下品灵器的边。而你曾经问过那【光阴之尺】,应该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便至少也是上品灵器了,甚至有可能达到了中品法器的标准。毕竟,想要燃烧一直盛年玄霜龙的生命,没有法器的层次,是绝对做不到的。想来那个水系神灵也是身具秘法,否则都难以激发那东西。”

冲虚老鬼解释道。

“这样说来,这口剑,也就是下品灵器了?”

苏破捻着这口剑,询问道。

“勉勉强强吧。”

冲虚老鬼有些不屑。

苏破便将其他的几件物品也一一展示出来,冲虚子都表示不屑一顾。

唯有一丹药,一瓶药水,他稍稍关注了一下,说道:“这是一枚元胎丹,可惜只是一枚阳丹,品相虽然不错,但是没有阴丹相辅,服用了,也不过省去元胎九道宗师十年之功而已。若是有阴丹相辅助,那可就不简单了。不过那阴丹炼化之法,在我那时代,也是几家门派的不传之秘,想要得来谈何容易。”

“这瓶药水……”

“是活络造化清露,或许现在并不叫这个名字,但是功效都是一般的,就是治疗外伤的,对于元胎境界之下的修者,还有点用途。”

“啊……可以治疗外伤?”

苏破顿时心中一喜,那司空小白昔日放他一马,虽然并不如何感恩,但是还是有一番提点的过往,尤其是此番受难,也是因他之故,心中还是极为愧疚的,如今冲虚既然都颇为看重此物,想来或许会有些效果也说不定。

“元胎之下,修者的外伤都可以治愈的差不多,只要不是被特殊的手段伤害过……”

冲虚老鬼的答复令苏破欣喜不已。

将那几件物品放好,手中就剩下了那【幽碧凝翠】。

这远比翡翠更加幽碧,远比水波更加清亮,若有生命之物,竟然是如此的美丽……

苏破喃喃低声问道:“这真的就是先天灵物么?为何会被当做什么赌注?难道此物竟然不被看重?”

冲虚老鬼撇撇嘴,说道:“先天灵物,灵光自晦,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看得出来么?这【幽碧凝翠】,想来是被当成了什么华丽的宝石一类,若是你不拿走,多半就会被打磨成饰物之类的,就此糟蹋了这灵物。”

苏破想想也唯有这样解释才说得通,问道:“那要怎样处理它……”

“此物乃是碧水之精华,便是在上古,也通常生在大江大河,灵气充裕之地,要经过几十万年,甚至更加久远的沉淀,才会凝结出来。也不知多少大能,踏遍九州,也无法得寻。你这小子,还真是个有运道的,竟然这般轻易便发现了,这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

冲虚老鬼颇有些嗟叹。

想来这东西在上古也是罕见的奇物珍宝,就如那食龙鲟一般,一出世便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来,而到了今世应该更难以找寻才对,谁知却……

或许,这少年真的是自己猜想的一般

他怔了怔,说道:“如今你体内已经有了高阶元神的主残片,也就是那水系元灵之种。本来若是想要按部就班的达成入神,元胎,出神,还需要三个关节,才可能实现元神之道。但是你跟他人并不一样。这元灵之种,本就是要入神才会凝聚出来的,而你明明天桥玄关断绝,却偏偏收纳成功,真是奇迹……”

刚要赞叹几句,突然想到自己的猜测,也就没了那兴致,如果这少年真是诸天煞星转世,那么降服一片元神碎片也不算什么稀奇的。

“这样一来,你便可以走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路,那就是不出神,元神内蕴”

冲虚子铿锵有力的说道。

“元神内蕴?那就是说……我也可以成就元神?”

苏破敏锐的发现了这冲虚老鬼的话中之意。

“是的,不过没有将元神离体,头上三尺成就,终究还不算是真正的元神,沟通天地同系元气的能力,也想去甚远,但是,也可以施展出元神所特有的本命天赋神通”

冲虚子言之凿凿。

苏破又惊又喜。

今夜的变故,真的不少。一念生,一念灭,一念起,一念绝。

世间变化,皆由念头而动。

若果不是自己其意,那些人也就不会惨死。如果不是那水孤崖动了嗔念,意图打压自己,也不会误了这大好前程。

一饮一啄,莫不天定。

而人的念头,却是可以左右天意。当然,也许尽在天意轮转当中而不自知。

听了冲虚子的传授,苏破已然明白了这【幽碧凝翠】的用法。

这灵物,灵性内敛,只要以自身的元灵之力冲击,将其灵性吸收入体,融入那【碧落】元灵之内,便可以将【碧落】残片补全,因为这【幽碧凝翠】虽然是上古的先天灵物,但是它的灵性,是一种自然之灵,并没有什么神智在内,故此,将【碧落】补全之后,苏破便可以将自己的灵识灵神灵智,打入那成就的元神当中,这样一来,这元神虽然无法离体,不能自灵台而生,但也确凿的存在,不过是藏在元胎之内,内敛郁沉而已。

不过,这一步对于修者来说,凶险之极,这先天灵物中不光是有灵性蕴含,同时解开封印之后,还有庞大的而精纯的水元凝结之力四溢,若是不能将其吸收,唯一的结局便是——

被撑爆

……

……

不过苏破还是颇为有信心的。如今,他的身躯强度,精神意志的坚韧,都是一般神灵修者都需要仰望的,如果自己不成,那还有什么人能做到?若是更高阶更强大的神灵修者,也根本不需要冒这个险了。

低叹一声,渐渐的,苏破沉浸在无喜无悲,宁静如水的心境当中。

催动三要金刚身……

虽然没有修到最高阶位的,但是也有淡淡的佛光萦绕,将他映衬的颇有几分庄严肃穆之意。

造化天九转玄功……

身躯微微的颤动着,每一下动静之间,周身经脉血液甚至每一根筋骨每一条肌肉纤维,都在奇妙的蠕动着,随时都要迸发出恐怖惊人的力量。

同时间,也催动那那水系元灵【碧落】,严格的说是【碧落】的残片,那碧色玄珠在神海黑色大日之旁,本来正缓缓自动,此刻应招,化为一道碧流,在苏破的手指间约约欲拭。

这没有灵神,只有一丝奔行的元灵之种,此刻似乎也有些兴奋之意。

苏破猛然睁开了双眸,星芒四射

他一把握住那如碧水般流动的【幽碧凝翠】

【碧落】元灵如同细丝一般的缠绕其上,迅速的渗入其中

似乎,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固体,只是抱了一层薄膜的水球一般。

那【幽碧凝翠】原本通透如水,但自从这元灵进入后,鲜亮的绿色一下淡了下去,便如一块普通绿色石头

与此同时,一股浩大的碧流,沿着苏破的掌心主脉轰然涌入

这感觉,就如同一个小小的沟桥,突然遇到了山洪爆发,只能勉力的在洪水激流中挣扎而不倒一般

一瞬间,除了意识还在,这身体的其他地方已失去了知觉,苏破无暇多故,只是拼命凝神聚气想要制住那股碧流,让它缓下来。同时引导着它,在自己的元胎与神海之间,形成一个微妙的循环。

碧流在盘旋中速度愈来愈块,也愈来愈冰冷,好像一股将要凝固的寒冰正在那一小块地方急流。

而苏破此刻,就仿佛身处在一片冰潭当中,遍身奇寒

这【幽碧凝翠】,它的属性是水系,但是因为凝固太甚,竟然有了些玄冰的性质。

此刻蛰伏中的冲虚老道有些惊奇。他转头一想,才发现自己忘记了,这距离自己当时的时代,多了几万年,这灵物的性质也发生了些变化。本来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但此刻多了变数。

他面色有些发沉,心道这小子可以挺住,虽然多了变化,但是若果真的成功,那这元神的神通,定然也会有大不同

想来,因为不能出灵之故,无法引动更多的天地灵气,但是就算这样,也应该有那元神昔日的六七分威能。如今多了这玄冰之特性,想来更添神通,如果日后真有天台贯通,大放神灵光辉的一天,那恐怕还要胜过这元神昔日的威能。

就看他能不能挺住了。

……

……

遍体冰冷。

苏破无喜无悲,他已然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自打险死还生之后,苏破便知道,自己选定的这条路,既然决定了要走,那就绝不能停下。

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泥沼。

无论是开膛破肚,还是焚化成灰。

无论是永坠深渊,还是沦入沉沦。

只有这一条路。

隐隐约约中,苏破内视望着那飞速漩流的碧流,心中陡然一`动,这与后世的乡间工厂作坊里,那瓷器的制作何等相似

泥胚转得飞快,其上不规则的稀泥坯给转成一坨一坨的碎泥飞离出去,糊到四下的墙上面。杂物转眼就被分得干干净净,丁点不剩。苏破思量自己身上这碧流,就连自身的水系元灵都被包裹其中,被辖制无法反控,这就是那【幽碧凝翠】中的元力太多了不受控的缘故。

如今,身上经脉流转之处冰寒一片毫无知觉,但是,要是让它转的更快些,在那神海中,漫卷出去的元力,会不会也像以往那般,被黑色大日吞噬呢?

若是这样,便可以化解这危机,就能逃出生天。

想到做到。

苏破猛然口中渗出一丝鲜血,身上九转玄功激发到最强的地步。而那佛光也越发的绚烂。

经脉间,那碧流已然尽数涌入,在苏破的激发下,越来越快的旋转着,自元胎至神海,再回到元胎。

每到神海中,苏破便有意识的加快碧流的流动。

渐渐的,不断有白碧色的星点溅出

那黑色大日,放射出的黑光,一接触到那白碧的星点,便将其无声无息的吞噬。

……

……

待得苏破从自己房间中出来,已然是清晨时分了。

见到其他几人,苏破只是点头微微一笑,脚下不停,身子便似消融在空气中一般,给人以一种奇异的感觉。那就是,眼睛看得到,但却感觉不到

如果几人眼力好些,有着神灵的见识,就能看出苏破行走间几乎足不点地,步履身法间浑然一体,全身灵力充盈,俨然已是一副元胎九道大成宗师人物的身手。

当然,事实远不仅如此。

苏破已然成功的将【碧落】元神铸成

此刻,这元神便是一片流云弱水的碧色青莲模样。

不过跟木系元神没有半点关系,乃是不折不扣的水系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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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五大水系,碧落与黄泉

第六十五章

五大水系,碧落与黄泉

第六十五章

【碧落】

在苏破的神海当中,那一轮黑色大日之旁,悬空漂浮着一抹碧色光影。

似云朵般轻盈,却又非云朵。

似水波般灵动,却又非水波。

似翡翠般晶莹碧绿,却又不是翡翠。

无法形容,不可名状。

唯有光朵上生出的那株青色莲花,却是栩栩如生

此谓【碧落】

这青莲,并非木系灵气,而是一道剑诀,一种灵法

当苏破的神魂沟通这【碧落】上的本命灵神之时,便生出一种,这【碧落】便是他的灵魂,他的灵魂也是这【碧落】的奇妙感受。但是心念乍分,却又变成你是你,我是我,这种感觉,无法讲述。

这便是元神之妙吧。

此刻,冲虚子也来到了苏破的神海中,他远远的观望着,对于那轮黑色大日,他忌惮的很,如果不是因为要避开那天蛇女的感知,他半点都不想靠近。

此刻他心中无比的震惊。

真的成了

【碧落】,竟然真的是【碧落】元神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上古五大水种,可以成就五大水系元神。

这【碧落】与【黄泉】,便是这五大水种中,最为神秘,最为难以测度的两个

黄泉在地。

传说中的魔渊深渊的最后一重,才有这地水之根的存在。而魔域深渊,十八层地,能通往第十八层的,无一不是上古大能

但是,就算是那些大能们,也从未听说谁在十八层深渊中拿到了那黄泉之根,藉此成就元神。

碧落在天。

碧落在诸天的边缘幽深罡风之海中,传言那是昔日女娲补天用的五彩石中溢出的水系精元所化。

那是这天地间,近乎最精粹的水元之力。

与黄泉一样,也是无比凶险的一处所在,大能神帝们或许能破开天地的束缚,打破那恒古不变的桎梏,升入诸天,但是想要在无尽而浩瀚的罡风之海中找到碧落,却是难上加难。

这碧落与黄泉一样,都是就算有能力,也需要机缘才能得到的奇物。

在苏破身上发现这【碧落】元灵之种时,冲虚子还道是自己看错了,世间同名的元神虽然少见,但是,时隔几万年,或许也改变了规则而未可知。

但是,在吞噬了那【幽碧凝翠】之后,这【碧落】终于显出了它几分昔日的荣光

感受着这【碧落】元神上的玄妙气息,冲虚子再度确认了,这确实就是【碧落】

虽然,它还比不得昔日传说中的玄奥,也没有那种补天五彩神石的气息,但是他确实含有那丝令人为之肃然为之流涕的力量。

女娲补天,昔日之石。

今存点水,化为【碧落】

可以补天的存在,如今虽然只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存在,也足以修补人的身躯,让人从濒死中复原。

看着这【碧落】元神,冲虚子极为震惊。五大水系主元神之一,何其罕见也,这种罕见,让他自觉这几万年的煎熬都得到了补偿。

但是最让他惊骇的是——

是那黑色大日,依旧雄霸在这少年神海的中央,懒洋洋的,孤寂的旋转着

【碧落】虽然是融合了这苏破的灵神,也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但是,通过这【碧落】本身的玄奇力量,应该足以压倒一切

而现在,似乎这【碧落】并没有丝毫的异议,很是平静安详的悬在黑日的旁边,与那金色光点,火色玄珠,一般的慢慢转动

真的是诸天星主中的一位么?

冲虚子仰起首来,双眸中,闪现出一丝希冀的光芒。

诸天世界……

他似乎通过苏破的神海,凝望罡天,口中在无声的低吼着:或许,老子还有归去的机会

……

……

苏破能感受到几人的异样。他也知道,这是自己刚刚成就神灵,还不能将身上气息收发自如的关系。虽然如冲虚子所言,只有将元神出窍,头顶三尺生出,才能引动天地元气的冲刷与淬炼,将这具肉身再度凝炼,这也是神灵修者最后一次强化身体的机会,除此之外,便需要其他秘法。但是,平常的修身之法,在这元胎九道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这也是神灵之道的最终肉身,剩下的,便是微小的进境与补缺了。

自己如今虽然因为天桥玄关的断裂,无法经由此元神通道将【碧落】脱窍,于头上三尺幻化成形,但是,那【幽碧凝翠】果然不愧是先天灵物,不但将这【碧落】元神的碎片补足,那股浩瀚的水系灵力还将苏破的经脉肉身都冲刷了一遍,将他体内强修九转玄功留下的一些暗伤与隐患,也都清除掉了。

此刻的苏破,若是不收敛气息,恐怕在神灵修者的眼中,就如一个天地元力汇聚成的大灯泡,耀亮人眼。

来到司空小白房中,苏破将那活络造化清露给他服用了三滴,剩下的,浇了小半瓶在他的断臂创口上。

“感觉怎样?”

“有些清凉,有点疼痛……”

司空小白知道,苏破一大早就赶过来,肯定不是白跑的。

起初他对于断臂无法愈合,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司空小白的心依然沉寂了,自然不惧伤痛。

但是那日与苏破一番交谈,那苏破最后的一席话,却似一口利刃,穿透了他重重的封锁,让他重新看到,或许,还有希望

有了希望,便能感受到伤痛。于是这手臂也就成了他的一桩心事。

如果……

可是……

就在他睡梦中都纠结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希望

这疼痛虽然越发的剧烈,但却比起初的麻木发臭更令他兴奋。

而且,创口上的冰凉感觉让他感受到那仿似已经死掉筋骨皮肉,在疼痛中,又酸又痒

这是什么药物,竟然会这般惊人

在旁边搭手的火麒麟,赵大山,蓝漓,三人,见到此情景,也是心中惊讶,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合不拢。

这活络造化清露的效用,他们三人都是山贼海寇出身,见惯了血肉横飞,也自然懂的些疗伤的手段。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具有奇效的药水。

火麒麟心中惊讶,这堪比传说中的东海紫鳌精啊,据说那东西也是能活白骨,生人肉

但是那东西,却是他所见不到的。都是那些霸主人物收藏以备不测的珍贵药物。

公子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东西,若非有门路,有来头,有地位,纵然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在这大晋晋阳城里,这东西应该会有,但是也仅仅存在于豪门世家的库藏中,公子……他是如何得到的?

他们可不会相信,公子身上一直藏有这东西。否则前些时日,这司空公子刚刚受创的时候,早就拿出来了,何必等到今日。

唯一的解释就是……

这药物是最近所得……甚至是——

昨天或者昨夜所得

昨天公子去的学坊,一路火麒麟随行,看来这药物应该是从学坊中所获了。学坊中人杰地灵,珍物所藏也定然不少,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但是公子昨夜归来的时候,却没有提过,也没有给司空公子用上,这让人颇为不解。眼见施救不及,这司空小白公子就要真的残疾了,公子岂会有如此疏忽。

若是昨天并非从学坊中所获……

那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火麒麟虽然没有去那水木天街,这学坊也没有被人围困。但是从街上那紧张的气氛,那风声鹤唳的守卫军士,还有那些传出的风声,便可以知道,水木天街那里,出大事了

学坊这边,只是在各条路径上有军士盘缠,对于学坊的生员,还是极为尊重不敢怠慢的。

而在他处,就没有这般的好说话的,混乱而有序的盘查,让每一个京都民众都心惊胆战。

这定然是天大般的乱子,否则这晋阳城北,不会混乱如斯

火麒麟想起此事,望向苏破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他虽然不敢去想,但是心中却在掂量——

依照公子的胆子,还真有可能

不过那么大的乱子,应该非是公子能力所及。

但是那药品的来历……

他不敢想了。

……

……

司空小白还留在房中调息打坐。苏破此刻虽然不是神灵修者,没有达到入神,元胎,出神,这三种境界,但是体内元神【碧落】本身所蕴含的力量却是并不比他所对阵过的那几个神灵修者,如青颜,如王潮阳少,凭借元神那更精纯的水系元力,苏破硬替他通了左十三经,右都统二脉。

这两处经脉都是修者只要达到引灵境界才能打通的。一般来说,旁人是不能施加援手的,纵然是元胎九道的大宗师,甚至是神灵修者,也往往因为个人的经脉细微之处不同,往往为了尽量不伤及经脉的柔韧性,不会施加援手,作此拔苗助长的举动。

但是这司空小白的气海经脉,苏破先是以最精纯的先天元气助他功行全身,然后再缓缓分别将碧落水系元力慢慢地一次一次地流转在在他的经脉之中,其间小心翼翼,可谓将能做的都做到了极处。花了整整半个的时间,费了莫大的精神和功夫,连苏破这与天地元气共呼吸的元神高手,也得打坐调息半天才行。

不止如此,苏破还传了司空小白一套行气吐纳呼吸之法,平日间以之调息吐纳,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元气修为。

当然,苏破也没有厚此薄彼,这套来自冲虚子的功法虽然对他本身已经没有丝毫作用了,但是对于自己手下这几个人,却是相当于最珍贵最有效的修炼秘法,其价值远比所谓的天劫功法还要强大。

火麒麟,蓝漓,赵大山,苏破都一并的传授。

现在苏破知道,自己一个人就算再强大,有些事情,也需要帮手的。

就如此次出击,如果不是有东海的内线传递消息,他是决不能冒失的杀上门去的。

大事小事,必须先思而后行。

至于后来的强杀楼船,置身于险地,那都是【幽碧凝翠】这先天灵物惹的祸。是临时变故,本不在苏破的计划当中。

……

……

苏破一如既往,快步走出院落,前往学坊。此后的几日,也都是这般的度过,不过他越发的小心,因为他发现,以此刻的修为,施展那吞龙食气北冥玄功之时,所造成的浩然之气的空洞更加的庞大,速度也更加快了。

看来,成就了【碧落】元神,自己的身躯也再度得到改善,不知道达成什么样的境界。

不过随后尝试那九转玄功第七式的时候,还是无法自由的运转,苏破心中越发的骇然,这才是第七式啊,还不是那最高深的八九玄功,就已经如此难度,果然不愧为冲虚子所言的逆天功法。

那八九玄功,若是能修炼来,不知道这肉身究竟能强悍到何种程度。

……

……

此后的半个月,苏破也是如从没发生过什么一般,就如平常日子,每天去学坊读书。

不过,他更换学坊的速度,令人咋舌。

搞到后来,学坊的师者们,同窗们,都是一脸的不屑。

心道这烟波府来的才子,甚至诗名都盖过了那五郡十七府的盖世奇才水孤崖,怎么会这般的毛躁性子?

这各个学坊虽然不限制你走读,但是你也要沉下心来,仔细的体悟啊,这般走来窜去的,成何体统

这期间,有学子同窗劝慰,还有教授儒师教导,但是苏破都是洗耳恭听,态度认真,但转头就继续我行我素,跟以往一般模样,这便惹恼了许多好心人,再也不理睬他,见面都绕着苏破走,往往还会指指点点说:“这等儒子,难教也,不可教也”

苏破只能一笑而过。

这些人也是好意,但是却不知道他苦衷。

俺不是看上你们学坊的经义典籍,俺掂心的,不过是这浩然之气啊

俺来,就是为了食气

时间紧迫,为了不让人发现这浩然之气的异常,只有这样了。

……

……

而在那水木天街之上,那残破的楼船之旁,依旧冷清。

这里爆出了大晋京都近百年来的一场最大的凶案。

大河滔滔,依旧西流。

但是却冲不去那沉郁的血腥之气。

此刻,站在码头那宽大条石上的,是三个人。

他们此刻都是面色凝重,看着那奔流的大河。

这三人,一个身穿黄白色的长衫,头上戴着一顶儒冠,脸上的皱纹细密而绵长,竟然无法分辨他的年龄,从他的眉眼间能看出,他经历的岁月,肯定极为漫长了。

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青衣人,却是那太玄洞下统筹各大学坊的管事高师,他曾经因为天心学坊的浩然元气稀薄一事而奔走过。虽然后来因为天心学坊的情况自然好转而放松了,但是却有赶上这骇人听闻的惨案。

剩下一人,离着两人站的相距很远。

此人一系白衣胜雪,白玉般的儒冠,上有星点镌刻。而在他的背后,背着一口剑。

这口剑修长而古朴,本来与他的服色并不搭配,但是映衬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容,还有他那颀长而深炯的眉眼,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协调感。

仿似,他就是为剑而生

那高师沉吟了一下,做了个礼,冲着那白发老者说道:“白师,您可看出些什么?”

“我白无情不过痴长了几年而已,高师不必多礼,你我平辈论交既可。”

那白发老者声音颇为沙哑晦涩,他凝了凝神,继续说道:“王潮阳,虽然一直无法突破灵神境,而且因为资质所限,终其此生也不会晋级,但是单单以灵神境界而论,他的战力还是相当强大的。能将其斩杀,而且还是在三名宗师在场的情况下,来者修为定然是超出了他的境界。”

高师点头连连称是,心中却是想到:能斩杀这些人的,自然是个修为极深的神灵,这不是总所周知的废话么?只是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哪个,如何会这般行事,难道他不知道此举已然激怒了京都世家不说,便是学坊的权威也被触怒,如今太玄洞的老祖宗虽然闭关不出,没有做出指示,但是学坊的高层,还有太玄洞的主事们,都已经沉不住气了,务必要追查出凶手。

心中不以为然,但是他面色依然恭谨。这位白无情,可是太玄洞长老中的代表人物,虽然前不久从外地归来,据说与人相争,耗费了极大的力量,就连那头发都越发的白了,苍老了十几岁,但是他的威望可是摆在那里的,容不得质疑。

“子路师,您看呢……”

他笑着看向那离他们两人隔了十几丈远的白衣人,询问道。

这人虽然看着年轻,但却是老祖宗座下三大门徒之一,在太玄洞的地位,权力,比所谓的长老还要大,更是不能怠慢。

“凶手只有一个。”

白衣人声音中透着一种寒冷,便如他整个人气质一般,如春寒般料峭,让人难以靠近。

他的眉眼间透出的都是一种固执,一种执着。

他的话语,就如同铁毡上的捶打铁件,铿锵而有力,让人不能质疑。

“我不知道他修为到底如何,我只知道,他用的是剑。”

白衣人那狭长的眼眸中,透出一丝芒光,犀利如剑。

“所有人,都是被他用一口细长的剑器斩杀,这口剑,并没有妖魂,只是寻常的通灵之器。否则,抵天定然会有感应。”

“换句话说,此人或许是个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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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学坊追凶,重归天龙山

第六十六章

学坊追凶,重归天龙山

第六十六章

“根据那几十人的尸首分布,依旧身上的创伤我们能够看出,此人游走于人群当中,锋芒内敛,一击致命。”

白衣秀士子路师遥指楼船,透出一股无伦的战意。他背后的那口古朴长剑,也沉沉的在低啸着,那声音低沉而有力,便似要脱鞘而出

“据我所知,目前东元大洲至少有五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子路师,请明言。”高师那本来凝重沉郁的脸上目光一亮。五个人……如此一来,要排查的嫌疑就少了许多,学坊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也都各有分工,决不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

“戈止武,龙萧萧,金无咎,祭孔天明,赵子川。”

白衣子路师,这面目异常英俊的文士口中一字一顿,将五个人的人名道出。

高师听闻,那本来绽出一丝喜意的面容,一下子又苦了下来。

“戈止武……天龙山里那群家伙,大概数他脾气古怪,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不大可能出山吧?”

“是的,听说他被关起来了。”

白衣子路点头言道:“否则,自会在与他一战。”

“龙萧萧,这个人久不见踪迹,倒是难说得很。”

高师苦着脸继续说道:“金无咎,此人为燕国强者,跟燕国皇室无忧公主来往密切,不过也好久没听说他的动向了,不如我修书一封到燕国一品阁,让他们将此人最近行踪交代清楚……”

白衣子路微微点头。

却在此时,那白发老者白无情突然插言,他声音依旧涩哑,但是却多了几分嗟叹伤感:“金无咎……无须调查,他……已经陨落了。”

“什么……”

高师猛然抬起了头,一脸的震惊。

那白衣子路一贯淡然凛冽的面容也骤然有些扭曲,眼中光芒如利剑般绚烂如辉。

显然,听说那燕公子金无咎的死讯,他也不淡定了。

燕公子,金无咎。

凰牙一斩,山河秀。

碧落赋中,金系幻神阶位的强者,居然无声无息的陨落了?

两人目光都汇聚到这老者白无情的身上。

白无情那满是褶皱的面容抖动了一下,眼中目光颇为浑浊,似乎有些缅怀,还有些愤怒的意味。

这一刻,他想起了大斧山中,那玄霜龙,那传说中的上古之殿……

本来,一切近乎圆满,但是却因为那个小子

想到那白衫少年,白无情又是愤怒,又是自叹时运不济。

一个修为平平的毛头小子而已,谁想到,他竟然身上有那么多的古怪,不但挡住了自己随手一击,还居然如此隐忍,赶在那种时间出现

可杀

可杀

可杀

五十年光阴毁于一旦。百年来的心血收集,都付诸流水,他岂能不怒

如果能再见到那少年,他定然要将他投入到那太玄洞后山冰魄寒泉中,让他凝结成冰,永生如柱,不能翻身

金无咎,当时也是垂垂危矣。不过比之自己,他还有灵神一击之威,但是不知为何,白无情心中有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异,但是却很真实……

这位风华绝代,如剑般锋锐的豪强,必死无疑。

事实上也是如此。

后来他潜回那里,见到的便是这燕国绝代剑客那无头尸骨。

任你风华绝代,一剑震中州,到头来,也不过是被一鼠辈暗算,尸骨无全。

“他已经陨落了,为我亲眼所见。”

白无情涩哑的声音,肯定的说道。

“既然为白长老亲眼所见,那就可以肯定了……”

高师此刻那震惊的面容已经平和了下来,他心中明白,这燕公子金无咎的陨落,肯定与白无情大有关系,此事绝不能宣扬出去。虽然学坊,徉或是太玄洞并不将燕国放在眼里,但是,在道义上也绝不能落了下乘。

白无情长老那次归来,要遭受重创,两者之间,真的不好说。见到白无情如此形容,他也不会去触那霉头,自然也不会问起。

白衣子路低语道:“想不到昔日一别,竟成永别。剑之道,又少了一对手,更少了一知音”

他抬起头来,朗声继续道:“其实从这些死者身上的剑痕来看,与金无咎的凰牙剑器极为吻合,但是他既然已经去了,自然可以排除。剩下的两人便是,祭孔天明,赵子川”

“祭孔天明此人,我只知道是剑道强者,甚至性别,年龄,都不知晓。”

“至于赵子川……”他沉吟了一下。

高师面色越发的尴尬,他笑着说道:“自然不会是赵师了……”

“我也知道不是他。不过除了我自己之外,这东元大洲已知的剑道强人,也就这五个……”

说到这里,白衣子路面容上,伤感之色一掠而过。

高师自然明白这伤感所为何来。他定然是想起来他大师兄碧落师了。

也正是如此。

若不是碧落君依然逝去,又岂会只有这几个人?

太玄洞门下三大门徒,个个都是剑道强者,傲啸四方。

如今赵子川赵师终日沉迷酒肆红楼,潦倒不思进取。

碧落君多半是陨落他乡。

只剩下白衣子路,持抵天行走于东元诸国。

太玄洞三大门徒,凋零至此,让人嗟叹。

……

……

“那就剩下戈止武,龙萧萧,祭孔天明三人嫌疑最大了。”

高师轻声说道:“那我就令人着重查他们三人的行踪。”

白衣子路扭身便行去,悠悠留下一句话:“其实,这三人也都未必是。以我看来,倒像是个新人。”

高师愕然。

感情这两位都是一个德行,说了半天,啥都等于没说。

难道太玄洞的大佬都是这样子么?

世家子虽然死了不少,学坊多半会嗤笑不已,但是……那水孤崖也不知下落,若是身死,这就是学坊之耻啊

如何能轻慢?

……

……

“我们该走了。”

天蛇女那清纯的面容上,不露一丝波动,她轻轻的说道。

“我们该走了”

苏破朗声对着他的下属们,客卿们说道,声音浑厚有力。

下属三人,火麒麟,赵大山,蓝漓,自然不会质疑,他们能做的,只有服从。

客卿……

如今司空小白,熊猫儿,两个人的身份就颇为尴尬了。

两人跟随苏破;来到京都,一个是漫然随意而行,另一个是要堪破屏障,进阶神灵。

如今司空小白的伤臂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在苏破用上了那灵药,打通经脉,传授功法之后,他虽然伤势未曾痊愈,但是自觉修为一日千里,心中那深深埋藏的仇恨与欲望也渐渐的燃烧了起来。

于是他问道:“能让我变强么?”

苏破思索了一下说道:“能。”

此去东海,据传闻,那海上妖兽甚多,不战都难。

“那就好,我去。”

司空小白躬身一礼,站到了火麒麟三人身边。

他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口舌放肆如他,什么都不说,反而才令几人感到这种几乎刻骨的情绪。

“能问下,要去哪里么?”

熊猫儿经过这些时日的静养与参悟,伤势也恢复了大半,他抬起头,问道。

“东海。我们要去东海。”

苏破看着他的眼睛,目中有星芒隐隐。

“东海?……”

熊猫儿一愣。

他面色有些怪异。最近时日,他虽然没有询问过火麒麟与蓝漓两人,但是也看出两人应该是来自海上。

东海人,常年待在海风烈日下,风如刀,将身上的肌肤刻出深邃纹理的同时,也将这筋肉雕刻的更加坚实。烈日如瀑,将人催老,但也将每一个男儿都染上一层充满力量的古铜。

或许在外人看来,东海人与近海的渔民没什么两样。但是熊猫儿却是生在东海,长在东海,在他的眼里,这火麒麟正是东海人中最普遍的那种典型汉子,虽然不张狂,不显得彪悍,性情沉稳,但是那眼中偶尔掠过的,那一抹不羁的光芒,正是东海人的性情怒放。

这样的人,在东海,也不会泯然众人,还有这女子,更是艳色惊人,这样的两个男女,怎会甘心俯首,心悦诚服于一个书生的门下?

诚然,这苏子言的实力……

最初的时候,他还能把握到。但是现在,他自觉已经越发的触摸到了那到门槛,仿似灵神已经距离脱壳只有一张纸的间隔,他对于天地元气的感知也越发的敏感。

但是他赫然发现,他竟然看不透这苏子言了……

他的目光狂热了起来。

这个少年,他修炼的到底是什么?这进境怎会如此奇异?

于是他也笑了,大声笑道:“我也想要变强,如果能,我也可以跟着你走。”

苏破也笑了。

熊猫儿这个人,他经历了后世的信息爆炸,自信看的很透。

他应该是个认准一件事,就要走到底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执拗,做事一根筋。但是,就是这种执拗,才会让他在这般年纪便成为元胎九道的大宗师。这样的心念,这样的毅力,苏破虽然不能看见他奋斗了历程,但也可以想象。

这样的人,是一言九鼎的,是不会舍弃承诺的。

就如前些时日,在那般险境下,自身都几乎难以保全,他却依然将司空小白与赵大山冒死救出,这种性情可见一斑。

“变强么……”

苏破目光骤然凝重了起来,这熊猫儿既然是东海王座下七雄之一,那么此番东海之行,有了他,肯定要容易一些,是决不能轻易放手的。

于是他朗声说道:“要变强,这个很容易,只要你跟着我走”

能让熊猫儿变强的,可不一定非要是元神……

……

……

火麒麟与蓝漓听了这话,两人目瞪口呆。

公子……

您知道您在跟谁说话吧?

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随便指点几句就成了。

这是海王座下七雄啊

这是东海最强大的势力中,最为骄傲的少年强者

他——

他是堪比神灵一样的存在

东海王座下七雄,有四人声名远扬,为东海人周知。

这四人……

除了这熊猫儿,其他三人都是神灵

能与三大神灵修者齐名,这熊猫儿的力量该有多强大?

但是现在,公子的做派,公子的承诺,虽然表情很真诚,语气很坚定,但是……

这不是哄小孩吧?

在火麒麟与蓝漓的眼中,这熊猫儿是堪比他们拓跋家主一样的大人物,竟然被公子这样的去哄骗,这也……这样太荒谬了吧。

在他们看来,公子的实力很是高深莫测的,但绝不会达到王下七雄这般强大。毫无疑问,这熊猫儿肯定会拒绝,说不定还会讥讽公子几句。但愿不要撕破脸才好……

但是……

让他们无法相信的,更荒谬的事情发生了。

“好,我相信你”

熊猫儿竟然笑了,他仰起头,目光清冽便如东海早晨的洋面,是一种奇异的蔚蓝。

“没想到,离开东海不过两年,我熊猫儿又要重返东海,希望能见到故人,能让他们刮目,不至于耻笑于我。”

……

……

苏破觉得,现在出行也是一件好事。

在这晋阳城中,因为那一夜的惨剧,到现在还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虽然,身在学坊,而且修为不显,没有人能怀疑到他的身上,但是,还是走出去的好。那学坊的浩然之气也该让它恢复一下了。

故此,对这东海之行,他还是颇为期待的。

特别是那东海之王的英名……

递了回乡的假条,拿了告身路引,苏破等人便出了晋阳。

他们这一行人,看起来力量最强大的,也不过是熊猫儿,但也自有收敛气息的法门,修为并不足以让人警惕。

出了城门行出百余里。

天蛇女对苏破说道:“往西行,那里准备好了大船,是河口的楼船。”

她微一蹙眉,低语道:“可惜,只是乌木三桅杆的船,要出远海,还需要更换。希望运气好点,能碰上东海的巨舟……”

要从黄河出海口绕行?

苏破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要是这般,那行程可就旷日持久了。而且,听着天蛇女的意思是——

已经劫了这黄河水道上的楼船?

以后还要抢船?

而且还把目标定在了东海大寇的身上?

这……

熊猫儿,火麒麟,蓝漓……

现在船上总共加上小龙娃儿才七个人,东海人就占了三个。你要是抢到人家家里,你让这三人情何以堪啊?

再者,听这天蛇女的意思是,要出东海入大洋。

这可不行。

苏破便将火麒麟,蓝漓,熊猫儿诸人都集合了起来。

听闻此言,火麒麟一脸苦色,他开口说道:“要出东海进入大洋,不说要经过那御妖口,要突破海妖凶兽的围堵,就说那大洋之上的风暴,也不是一般大船能承受得起的。想来只有……”

他眼睛一扫,瞥向熊猫儿。

熊猫儿提着一壶酒,正优哉游哉,似乎东海的记忆又在他身上浮现。

“是的,只有李师座下的几艘大船可以勉强冲过御妖口,但要航行于大洋之上,也略显不足。”

熊猫儿酎了一口酒,赤luo半片胸膛,意态飞扬,他朗声说道:“那次我们跟随李师,曾经通过御妖口探查,在乱流海中行了半月,那乱流海,平日经常是惊涛如山,狂波如怒,少有几个好天头。而且还多有凶暴的虎鲸飞鱼,着实难行的很。”

他扭头看了看天蛇女,又看了看苏破,心道这两人现在看起来却是有些古怪。

虽然那几人都称呼这少女为夫人,但是两人却不显亲昵,不知何故。

现在看来,似乎要去浩瀚大洋之上的,还是这女孩的主意。

她到底是何人?要做些什么?

现在熊猫儿可不敢忽视任何人。这苏子言,初见之时,更吸引他的,是那名震大河上下的诗才。

但是到了后来,却发现对方修为也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故此,对于这神秘女孩,他也是不敢有半分小觑的念头。

前路如何凶险不谈,就说没船,这是个大问题。

天蛇女那张如清水的面容,此刻眉头去展开了,她轻声说道:“先走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言语中,依旧颇为自信。

不过苏破却看到了她眉宇间的那丝暗隐的无奈。

那貌似坚强的无奈。

幽然间,苏破的心一软。

似乎,就如她一般,从来都是这样,有苦不会轻言,有痛也只会自己品尝,从来都不会让人担忧,难过。

只有自己,能看出她的苦楚,让她倾露心扉。

“何必如此舍近求远?”

苏破的轻语,打破了场上的沉寂,也让诸人为之一惊。

“我们去牧野府,天龙山。”

……

……

不过一个多月,在黄河之上,乘楼船而行,一路顺流而下,很快就来到了牧野府。

无声无息,众人便来到了苏破凭空而降的地方。

找到了那处所在,天蛇女遥望上空,那双秀目光芒一闪,似有所感应。

“这里是?传送灵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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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两妖西来,重临古神殿

第六十七章

两妖西来,重临古神殿

第六十七章

这玄灵传送法阵,苏破已然多次问询冲虚老鬼,在确知不会引发震荡崩溃的情况下,苏破觉得,这应该是一条捷径,至少可以省去绕大陆沿海一年余的路程。

但是,天蛇女一说出来,其余几人却是面面相觑,除了熊猫儿一脸的难以置信,粗豪的面孔充满了震惊外,其他几人都很茫然,显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东西,根本不晓得此物玄奇。

此类灵法阵,在东元大洲,已然五千年不得见

各大宗门深藏密室的典籍中或有描述,但是寻常修者岂能得见。

说出来,这几人愣头愣脑的,都不敢相信

这就好比,夏虫不可以语冰。

熊猫儿呆呆的看着天蛇女,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跟随东海之主纵横大海的热血男儿,此刻真的震惊了。

原来,李师所言,真的不是神话故事

这少女,如果不是苏子言事先说给她听,居然能察觉这法阵的存在位置,这修为……

难以估量

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还有这苏子言,年纪轻轻,居然连自己都看不透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

……

几十丈的高空……

纵然天蛇女身为神灵修者,而且还是超出普通神灵范畴的强者,但是苏破也明白,她想要带这么多人上去,很难。

这传送法阵经过了几万年的岁月侵蚀,已经岌岌可危,这些人,必须一起走,否则这法阵多启动几次,必然会出问题。

神灵三境

因为苏破现在到了一个极其玄妙的境地,可以说,也是一个准神灵,欠缺的就是将元神出窍的最后一步而已,但元神的本质,即便没有出窍,也已经算是纯粹的元神性质了。

故此冲虚子已经对苏破说明:

元神分为三种境界。

灵神,幻神,法神

元灵出窍,引动天地元力汇聚,凝为元神,此境界变为灵神境。

灵神境界之上,便是幻神境。幻神境界之上,这元神期的最高境界,便是法神境。

至于法神之上,便是天地法相

到了那种境界,已经不能称为元神了。

这三境界,基本都是针对元神的基本性质演化升级。

神灵修者可以不断的以元神体悟天地的元气变化,借此感悟那天地之间的道理,将元神不断的精炼,提纯,逐渐的壮大。

但是——

除了这三境界,元神之间,也是有本质的区别。

三境界,任何一种元神,如果运气够好,修炼得法,或许就能有机会进阶到法神之境。

但是,这种元神本质之间质的区别,就不是可以通过简单的修炼能弥补的。

从本质划分,元神分为五个档次。

虚,实,玄,元,道。

元神的本质区别,成因多种多样,具体的玄妙之处,纵然是上古大能也不能一一探寻究竟,只能粗略的做出一些规律上的判断。

例如,跟功法有关。

跟自身的根骨资质有关。

跟神魂的强度有关。

跟引灵入体时,灵气的性质有关,这一条是最最关键的。

但是,也不尽然。

上古有很多大能都是采集了极为精纯的灵物法体,来作为元灵之种,但是最后成就的元神,虽然阶位不低,但也不见得一定会相应的高。

故此,元神之道,玄妣之门,奇妙深广,难以明言。

最低层次的元神,便为虚阶。此种阶位本质的元神,想要突破境界极难,而且元神的灵性最小,对天地元力的激发,利用,都是最低效率的。

如何形容呢?

如何以满分十作为衡量的数字。

那么这虚阶元神,便是数量级为一到二。

到了实阶元神,元神的本质便凝实得多,晋级幻神,法神,两境界的可能性就大了一些。元神所赋予的灵性增多了些,对于天地元力的利用激发,也更加有效率。数量级为二到三。

玄阶元神,更上一层楼。此种元神生来便有玄机异能,比虚实两阶元神的天赋灵法还要强大的多。数量级为四到六。

元阶元神,数量级为六到八。

至于道阶元神,便是数量级十以上,达到了这时间元神本质的极限

相对来说,真正的道阶元神,应该是一种复合级的元神,而不是单单五行中的一种。

能成就道阶元神的,只要不陨落,无一不是会晋级法神之境界,而且还会更进一步,探寻法相天地的奥秘,甚至堪破天地桎梏,破空直升诸天之境。

而苏破这【碧落】元神,便是这虚实玄元道五阶元神中的元阶

在单系元神中,几乎已然达到了顶峰。

……

……

不过让苏破郁闷的是,这【碧落】元神并不能带他飞翔。

元神出窍,激荡天地元气,神以明之,风以乘之,煌煌然,飘飘然……

换而言之,唯有元神出窍才能做到,这是神灵的福利。

苏破此刻,纵然是鼓荡起元神之力,也无法与天地间那充裕的灵力元气发生更深层次的互动,只能将身躯变得更轻盈,简单的滑翔,而不是飞行。

欲上那几十丈之空的法阵,必须要架上一个台子。

不过眼下都是强手,修为不俗,就算是赵大山之流,对付敌人未必行的,但是对付几根木头,还是很轻松的。

斩木为台。

巨大的粗木累搭起来,越来越高。渐渐的,超出了远近的林木,在苍翠的树冠中浮出,便如一具高架索车。

……

……

就在此时,山岭中,风声呼啸,多了两人。

气息森然带着些许肃杀之意

熊猫儿那半敞开的衣摆被劲风刮的激荡。

他似乎有点醉意的眼睛,骤然一亮

这两处气息……

强大之极,竟然不比他在晋阳所遇到那个神灵修者差上多少

而且,这气息中,隐隐蕴藏着一种桀骜之意,似乎与他的血脉中的气息有些相似之处。

这是两个神灵修者?

于是他凛然,扭头看去,只见苏子言,那白衫少年也凝望一处,目光淡定而从容,没有一点紧张的意思。

那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人身高丈余,身上裹着奇异的皮毛,满脸的虬髯,豹头大眼,看起来就如同一头巨熊

另一人,则是一袭黑衣,长得很是瘦弱,身材细高,虽然没有身边那大汉高大,但也不比熊猫儿矮而几分。但是奇怪的是,他的头颅,跟他的身材一样,也是又尖又细,额头尖尖的凸显出来。

“就在这里了。”

那高大壮汉一开口,声如轰雷,震得这林间叶片瑟瑟。

“妖主,熊天霸,蛇三更,前来报到。”

那细高的黑衣人一开口,口中嘶嘶有声,便如蛇信一般的飞舞

两人一个轻灵,身形弯转,一个脚步轰然,沉重如山。

向着这高架走了过来。

熊猫儿双眸一凝,望了苏破一眼,便跨步向前,双掌隐隐间,泛出一抹犀利的水色光寒

苏破立在他的侧后面,白色衣衫在这股妖风中猎猎声响,腰中明夜,漆黑的光芒隐现,明灭不定,令场上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股悸然的寒意

四人

两股浩大的气息

轰然对撞到了一处

林木摇曳,发出剧烈的咯吱咯吱响声……

漫天落叶如雨,在风中飘扬着,但是刚刚飞旋落下,便被摧成粉末,弥散于空中

那两人昂首向前,那粗壮的高大巨汉口中嗬嗬嗬嗬的大笑着,雷鸣般的声响激荡在林间。而那细高的黑衣人亦是发出尖细的笑声,声音阴煞煞的,听在赵大山的耳中,就如这天龙山深处的大王森蚺,正吐出蛇信,在向着侵入者示威

“哈哈,两个毛头小子而已……”

“也敢跟咱们相抗衡……”

两人一般嗤笑着,一边向前迫近。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两人的年岁在人类当中,也不过是小孩子而已,就算修为不凡,又能如何?

因为改变了计划,他们两人万里奔波,不舍昼夜,心惊胆战才在妖主的限时内堪堪赶到,心中自然有些恼怒,见到这两人不是天高地厚,自然要立威一番。

但是,就当两人踏入那群人五十丈范围之内时,却是骤然一阵心悸,脊背上一片冰寒

那粗豪少年,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掐在腰间,眼中芒光闪烁,便如惊涛骇浪般动人心魄。

而在他斜后方,那更为年轻的人类少年,那白衫掩映中,一抹黑色剑光,便如冥王的权杖,闪动着死亡的光辉

那种心悸,不知来自何处,但是显然便是被这两人所引发

两人至此,竟然是有些寸步难行

不是不能行,而是再往前走上一步,便要引发出那两人狂暴一击。

杀机已然如此锋锐,攻势又该是如何的让人震动呢?

这两人,不约而同,停下来脚步,眼中一片惊骇。

两个看似顶多不过宗师境界的人类少年,竟然能震慑住两大妖族神灵

这说出去,大概会让整个妖族都为之耻笑吧?

两人咬牙,身上隐隐间,泛出异色光华,便要激发出元神。

就在此时,一个清澈而纯净的声音传出来。

“停手吧,都是自己人。”

两人闻声,身上的光芒骤然消散,竟然是没有任何违抗的意味。虽然那魁梧的巨汉面色有些不甘,但也依言而止。

“他们是我的下属。”

天蛇女扭动她那如同天鹅般优美动人的脖颈,凝望了苏破一眼,眼中意味难明,言语中,解释的意味很是明显。

她此刻,心中并不似面上这般宁静,其实也颇为激荡。

这苏破的进步,真是的让她都难以相信。

这才不过两月,但是这少年人,就如同吹气泡般的实力膨胀着……

刚刚这番对峙,她本可以早就出言阻止,但是想到妖族人的性情,她觉得,让那两人知道这两个少年(在她眼中,包括那两个妖族眼中,三十岁的熊猫儿,能称少年就不错了,相对来说,好比他们妖族的儿童一般,当然,这都是相对而言。)的力量是不容轻晦的,这样日后也就少了麻烦。但是令她也没想到的是,这番对峙,竟然是两个人类少年占据了上风

苏破的战力,经过青颜,王潮阳,两番神灵之战,她已然知晓。

但是她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两个妖族强人虽然远称不得妖王,但也要比一般的人类神灵修者要强上一些,应该是占据上风的,此刻局面却是截然相反。

这也更加让她满心的期待了。

苏破啊……

你要更强才好,希望【碧落】,能如它之名

……

……

渐渐的,临近了那淡雾云团。

除了苏破,诸人皆忐忑。

就连天蛇女那古井无波的清丽面孔上,也显出几分激动的神情。她看了看苏破,心道这少年的际遇还真是难测。

如今她自然清楚了,这少年为何能大周之东,一瞬间跨越几万里的天堑,来到这大晋之西。这也令她找寻了好久。

若不是天蛇一族的本命秘法,加上机缘巧合,她还真就摸不到这少年的踪影了。

恍然间,投身而入。

光阴如梭,迷雾如织。

一瞬间,众人处于一种束缚而失落的状态中。

就如,神不知何处,身不知何地

光华大放间,恍然便如灵魂深处的一次震撼,便如身躯被真空中凝固然后以自由落体运动一般,众人落下

目光及处,已然是浪花翻涌的大浪滔天

轰轰轰轰

大浪将那狼牙参突的礁石压在身下,涌起漫天水雾如潮。

苏破,天蛇女,熊猫儿,熊天霸,蛇三更,几人扯着赵大山等人便飞驰上了礁石,几番飞掠,便来到了那礁石林立的岸边。

苏破将蓝漓放下,昂首探寻了几眼,便向着一边疾步而行。

蓝漓心中的翻涌,还要胜过赵大山,火麒麟。

什么时候,公子竟然能与神灵对抗了?

而且还是这般恐怖的妖族神灵

那熊天霸那幅模样,便如一头巨熊,只是生出来人脸而已。

那蛇三更,更是妖族一种剧毒**所化。

当那两人自报家门时,火麒麟,蓝漓,赵大山都如傻了一般。

他们连神灵修者都是只见过那学坊吴大教授一次,都觉得惊魂难定,但是现在,却是随随便便便与两个妖族神灵同行。

而且

这两个妖族神灵还如此恭谨的称呼夫人为什么“妖主”,这……这未免也太乱套了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

……

当来到那奇异的上古殿堂,见到那骇人的钢铁巨舟之时,蓝漓几人才发现,他们刚刚的惊骇,还是太早了点……

不独他们,就算是天蛇女,熊猫儿,那妖族双煞,亦是久久不能做声。

这是……

这是多么惊人的一具作品

这是鬼斧神工的雕刻

如此巨舟,通体皆为钢铁所铸,这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何人能铸此船?

除了上古大能,他们实在想不出来

苏破淡定的很。他心中自然明白,这等作品,在后世,人力协助,各部门精密分工下,虽然也要耗时几年,甚至十几年,但是绝不会如这些人想的那么难。

熊猫儿恍然惊醒。

他身在东海,生于斯,长于斯,自然对船的感情极深。一艘好船,对于海寇来说,便如家一样。

毫无疑问,与东海那些大船相比,哪怕是东海王李师座下的海象骨拼铁木舟船,也无法与眼前这神奇相比。

差的太远了

他眼中有些迷离,走上前去,举手轻轻的触摸这冰冷的金属,感受这上面那冰冷的细密纹理,似乎正在抚摸这倾慕已久的女孩脸上细腻的肌肤。

而火麒麟,蓝漓,也是一般的模样。只有赵大山,才保持了神智,心中不住的盘算,这样的一艘巨舰,都是这不晓得啥金石打造的,看样子肯定不是凡物,这得值多少钱啊?

要是卖出去……

想到这巨舟乃是公子所有,他心中顿时美开了花,眼中金光绚烂。

富可敌国啊

这都是钱,都是银子,都是金子啊

……

……

天蛇女眼中微微含笑。

便如一个冰雪女神。

她凝视了那钢铁巨舟片刻,将目光投向了那少年。

心中突然伸出一丝的暖意。

多少年了,便不曾如此温暖过。

她出生,便注定孤独。

后来,她以为得到了真相,便一直想要报仇,为自己的母亲讨还一个公道。

几百年的光阴,她的心智,渐渐的长成,但是她的情感,却始终如一潭冰水。

但是此刻,她看到了,这少年没有虚言,也没有藏私。

此去大洋深处,凶险莫测。有了这巨舟,就会多了许多的把握。

……

……

此后几天,众人都处在忙碌中。

因为忙碌,就连那些敌对的情绪也都掩藏掉了。

收集食物。

将这巨舟弄到海上去。

前者容易的很。东海几人就擅长捕鱼。在通过传送阵时,虽然不能携带过多的物品,但是一些调料还是可以的。到时候便可以调味。

但是将这巨舟拖入海中,那就难了。简直如同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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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气拔山河,巨舟海中行

第六十八章

气拔山河,巨舟海中行

第六十八章

气拔山河,巨舟海中行

这偌大的钢铁巨舟,重几不可限量。

在苏破看来,就算它是由钢铁铸成,至少也有十几万吨吧。

折合成这个世界的度量单位——鼎,也至少有几万鼎的重量。

这样大的质量,真不知道当年那些大能的神威到了何种地步,竟然能将这巨舟,自虚无空间中摄出,简直是骇人听闻

相比起来,自己现在的修为啊……

还差得远了

这巨舟,绝非后世那些航行于大海之上的战舰。而是类似于飞船一样的形体,上层有奇异的金属护罩,应该是可以封闭的,在苏破看来,这东西更像是一艘宇宙飞船

这是未来世界的东西么?

但是这所谓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是在远古的那头,还是在后世的未来?

苏破越想越是迷乱,似乎要身陷在这时空的交叉中难以自拔。

摇了摇头,继续劳作。

这古殿与东海之滨,数十丈之隔,只要将这岩石泥土推平,削出一个坡度,然后将通往海边的斜坡铺满滚木,倒是可行之策。

这个世界人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觑的。

聚在一起,众人七嘴八舌所想出的办法,虽然大部分都不可行,但就这想象力来说,令苏破都为之叫好。

而这个办法,目前来看,是最合乎当前地形条件的。

唯一的难点就是——

推动这巨舟,让它在滚木上向下滑行。

经过了十几日的忙碌,尽管诸人中,差不多拥有五个神灵级别的战力,举手都可以开山破石,但也忙得不可开交。

期间,也有人行到那山谷石柱之处,但是那石柱上的玄功图录,已经早就被苏破毁去,众人所见,也只不过是那一幅幅上古的画卷罢了。

每一个人看到那等壮丽的画面,都不禁是心神为之震撼。

而那黑色大门,没有苏破的黑铁环,纵然是神灵也无法将之打开。其坚固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半月之后,所有的滚木都已经架好。

但是,这巨大的钢铁之舟依然矗立在古殿之内,不动分毫。

那熊天霸自负力大,曾经在激发出神灵的情况下,也无法撼动那巨舟一丝一微的动静来。

而苏破等人也赫然发现,这高大非人类般的妖族神灵熊天霸,他的元神便是一头具体入微的黑色水熊

元神之名【玄水之熊】

这水系元神一出,给苏破与熊猫儿带来的压力不小。这种威慑,还远在人类神灵一境修者之上。

这熊妖的怪力,肯定要远超出一般的人类神灵修者,但是这等力量在这钢铁巨*面前,也显得渺小而无力。

用蚍蜉撼大树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

……

当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的是——

熊天霸与熊猫儿的手段

虽然有滚木斜坡,但是这巨舟也不是人力所能撼动的,如今只有靠水的力量。

浮力

熊天霸一声长啸,声如轰雷,将这山谷震得如潮涨潮落,几可崩云裂石。

那丛林里的地龙们纷纷发出嘶鸣声,似乎是在恐吓的,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妖族神灵的凶悍之气,果然非同寻常。

只见熊天霸在呼啸声中,那本来就一丈多的身形,骤然又膨胀了几分,通体筋骨如钢筋般扭曲着。他猛然吐气出声,头上那黑色的熊状神灵,也是跟着张口一吸,在那浪花起伏的海面上,骤然溅起一道长龙

仔细望去,那是一道丈许粗的水龙,在海面上咆哮而出,划过一道长虹,投入古神殿中

这道水龙在半途有些不支,但是途中熊猫儿早就蓄势待发,他亦是一声长啸

身上绽放出一大篷水的波纹

向上扩散,旋转,将那水龙托起,送入那古神殿中。

一个妖族神灵,简称为妖神,一个人类少年,元胎九道巅峰的大宗师,身上更有不逊色于神灵的水系元力,这两大水系强者,一个是奉了天蛇女的命令行事,一个是为了苏破的一句承诺而来,一人一妖,竟然是合作的天衣无缝。

水龙浩浩荡荡,灌入古神殿。

一开始只是将将没过人的脚掌,渐渐的涨起……

三尺……

一丈……

两丈……

三丈……

五丈……

一个时辰之后,这道长龙,竟然淹没了古神殿墙壁的一半

砰然一声,长龙坠地,溅起一片的水花。

与此同时,熊天霸,熊猫儿,这两人也都跌坐在地。

刚刚两人互相较劲,拼足了元力来维持这水龙的传输,谁都不想先力竭。自那日两妖两人对持之后,便隐隐存着较劲的念头。

堂堂妖神,竟然压不住两个人类的毛头小子,这说出去,不是会笑掉群妖的各类大牙

但是,今日这水龙一卷,两人目光相投,却是颇有几分彼此钦佩的意味。

熊猫儿钦佩的是,这妖族水系神灵的元神力量真是强大之极,他卷动汲取水龙,耗费的力量要大过自己的,但是能支撑这么久,显然真实力量还是要超出自己不少的。

而那熊天霸,性子就简单了些。虽然妖族化形之后,灵神开化,智慧不逊色于人类。但是,就是人类的智慧也是参差不齐,有天才,也有白痴。就如苏破来说,他儿时便负有神童之名,但是少年时,却是个不知不扣的白痴,而到了现在,在大晋又博得了一个天才之名,人生际遇,何其波折。

这熊天霸,便是性子直率性的,他见到这人类少年还没有元神出窍,便有这样强悍的元力,自然是佩服之极。虽然他自身出力更多,但是他认为自己乃是妖神,连元神都有了,还斤斤计较,那就太没面子了。

“尤那小子,好样的”

他坐在地上,明明都累到不行,还是大声吼道。

“你这家伙,也是一样,厉害得紧,东海王座下,如你这般的,也少见的很。”

熊猫儿也蹲坐在泥水中,由衷的赞叹道。

一番合作下来,两人倒是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见此情景,那蛇人蛇三更幽碧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要加快速度。否则这水就要流散了。”

苏破喝了一声,一头扎进了那古神殿的汪洋大水中。

天蛇女,蛇三更,也紧随其后。

这古神殿还是不够高。眼下这水不够深,无法将这钢铁大船真个浮起来,故此还要加把力才是。

苏破先进入到那巨舟的中枢,将冲虚老鬼放了出来。

“前辈,劳烦您了。”

冲虚子无奈的说道:“你这小子,有了拼头,连我这老骨头也要卖了。哎,可怜老夫我刚刚离开这孤寂了几万年的地,现在又要故地重游,心情真是不痛快,不痛快”

听到老鬼的抱怨,苏破笑道:“前辈,这也是不得不劳烦你,日后肯定会让您老有满意的地方,您看行不?”

“嘿嘿,那咱们可说好了啊。”

冲虚那如彩光般虚幻的身形,化作一道流云,贯入那中枢舱室的银色球体中。

不过片刻,轰轰轰的声响,便传了开来

这钢铁巨舟也在震颤着,挫动着。

“不行,小子,这玩意太久没动过了,俺虽然跟这玩意厮混了几万年,但是还是有点玩不转,你得下去加把劲”

冲虚子的意念传入苏破的脑中。

苏破无奈的吼道:“那回报咱也得再商量了”

疾行到甲板上,一个猛子便扎入水中。

这大船得推啊。

天蛇女闻听此言,便指了指蛇三更,蛇三更一声不吭,便来到了那大船浸在海水中的底部,发力轰然推动了一下,但是这钢铁大船也只是微微动了动,已然没有向外滑行。

天蛇女蹙了蹙眉,正要动手,却见苏破已然潜入水中,向她摆了摆手,笑道:“这等事,自有男人家来做,小姐您就候着吧。”

来到船底,那蛇三更撇撇嘴,心道自己

刚刚发力,起码也有十鼎的大力,却根本不成,这少年都没有元神,还口出狂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而且,似乎他跟妖主关系有些太过密切了。这真的是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想来这么多年,有谁能在妖主面前说上这么多的话,待上这么久,如果说有,那也是死人

看来,侯大人交代的事,真的有点悬了。

他那幽碧的眸子中,阴光一闪,虽然做势,但是却没有发力,心道就让这少年出个大丑,看他还如何在妖主面前逞强。

苏破一撘手,便感觉到这钢铁巨兽的狰狞。

便如一座山般的沉重。

好在有这海水的浮力,否则……

苏破一声闷喝,浑身筋骨跳跃着,血脉翕张

一股强横的气息,突然从水下爆发,气贯整个古神之殿

那蛇三更离他最近,被这股气息冲击,一时间竟然是毛骨悚然,那双眼睛竟然眨都不眨,便似呆住了

身在古神殿外调息的熊天霸,熊猫儿两人,也是腾地一下跃了起来。

这股气息,是在太令人惊摄了

嘎吱……

崩崩崩

那晦涩而沉重的摩擦声,隔着二十多丈的海水,在众人耳中响起,令他们惊喜而又目瞪口呆。

真的成功了?

那被拆开的大殿之门,钢铁巨舟那略尖突起的船头,便踟蹰出来,颤动着,恍然如山,如钢铁猛兽,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让人似乎都喘不过气来

摇晃着,这大船行到了那一层层的滚木之上。

而在大船的后面,那个相对而言显得渺小之极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

只有他一个

竟然只有他

那白衫少年苏子言

熊猫儿,熊天霸,两人呆呆的看看后面,发现子啊波光中,妖主凝立着,似乎在思索什么,眼中出奇的透出些许温柔。这是多么罕见的事情啊

熊天霸几乎要呼号出声了

但是相比眼前这幅场景,他又喊不出来

这少年,相比这巨舟,简直就是蝼蚁一般……

但是现在,这个蝼蚁,正推动着大山,他将大山都搬动了

赵大山,蓝漓,火麒麟,更是一声都发不出来。

这种景象,太过惊人,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神迹

公子……

您不是文坛天才么?咋一转身,又去搬山了?

难道您是传说中的山神土地不成?

所有人不管如何想象,他们都必须承认,这一刻,他们被慑服了。

这一幕,这个少年,永远都刻在他们的心中,如神一般的存在

令他们永生仰望

臣服

……

……

钢铁巨舟蹒跚而下,在滚木与水流当中,虽然缓慢,但却坚定的前行着。

到了最后一个斜坡,突然加速,冲入那乱礁之海

漫天水花,浪涛,四面奔流,激荡。

那些礁石都崩碎断裂,乱石横飞

但是,水波平息之后,这钢铁巨舟,巍然立于大海之上

宁静,肃穆,威严

同时,那参突的钢板,楞刺,还带着一股彪悍的狰狞之意

见到此景,众人一片欢腾

……

……

瀚海无边。

骄阳如火。

海风呼啸如刀。

茫茫间,唯有云天沧海。

还有一艘闪动着奇异金属光华的大船,平稳的在浪涛间穿行。

披荆斩棘。

再大的浪涛,击打在船壁上,也只能微微的撼动这巨舟,不能让它倾斜摇晃。

这大船居然能自己行使

到了现在,火麒麟都没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或许秘密就在那船腹最下层的钢板之下,但是他却没法进去专研,一时间抓心挠肝的,颇为不自在。

在海上飘了多年,见到一艘好船,自然是想探寻究竟,这就好比一个刀客痴迷于刀,剑客钟情于剑,一般的道理。

不过他也知道,这样钢铁打造的神奇玩意,怕不是寻常船只的构造。

就凭它,无人摇奖,无风吹帆,无人掌舵,也能一直向前,这般快速的航行,就知道它的神奇了。

这不是当今的水准。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神仙的手段吧

而熊猫儿几人,虽然也是好奇,但却是耐得住性子。

此刻那船舱中枢的房间中,苏破正端坐着,听天蛇女讲那从前的故事。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天蛇女望向远方苍穹,缓缓说道:“上古时代,数千数万年前,这片天地还经常陷于四方征战当中。

四方分别由东土人族、西方的妖族、深渊的魔族,以及大海中的海妖一族等四族统治。

而这四方势力中的佼佼者,便是各路神灵,甚至是神灵之上的那些大能们。

听闻,这些纷争,乃是有诸神的旨意。

“诸神”顾名思义,是指天生具有超凡血裔者,或神力无双,或智冠群伦,或身怀异术的人。

也有传说很多神人原是兽形,但也具有上天下地、变化自在的神通,今日虽已难考,未必便是无稽。

四方势力之中,居于东土大洲的人族最为弱小,却富狡智。

他们也最为团结,经常能挑拨各族,激起纷争,从中得利。

“日复一日,转眼过了千百年。亿万妖族有的亡于族争,有的衰减到只剩一小撮,最后被驱离家园,躲进了深山大泽,更有亡于人族大军,从此自历史上除名的。最后,东元大洲全境基本都为人族所统治。

而南大洲,也是妖族人族,平分秋色。那里,便是佛宗兴盛之地。

这段故事,苏破从小就听家里人随意的说过。他始终是当个故事传说。

进入至学坊后,也曾在学坊的书库翻过《东土兴盛记》、《深渊本纪》等典籍,对上古的历史略知一二。

学坊那些籍贯中,除了整理前人所遗,更多有创见,均是发前人之所未发,书中内容天马行空,几如神话。

苏破读书不多,在他看来,书中人物如同天神下凡、动辄阵列甲兵数十万、妖族均能化身巨兽,魔族形象奇异。

这些,竟然都是真的。

他并没有真的把那些当成神话。

因为在宁王府中,他便遭遇到了那第九天魔王的分身袭击,差点被侵占了躯壳。

现在,将书中所言,与那第九天魔王残存的记忆对照,便可以知道,天蛇女所言都是句句属实。

不过,这些跟此次行程有何干系呢?

苏破刚要发问,却听到外面有走动声。

“公子……”

“火麒麟,进来吧。”

“公子,前方有几艘船时不时的往来窥伺,而前方再行两百里,便是方头半岛,那里有……”火麒麟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禀报道。他自然不知道,就在他眼前五丈处的那个奇异银球,便是操控着巨舟的核心。



有什么?”

苏破询问道。

“皂阁宗。”

“这里是皂阁宗的地盘,此地虽然也在大晋海疆范围内,但是却是属于一个三不管的区域。大周不管,东海不管,海族也不管。”

火麒麟解释道。

“那是为何?”

苏破疑惑道。

“就是因为这皂阁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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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方头半岛,有养尸之宗

第六十九章

方头半岛,有养尸之宗

第六十九章

苍茫大海上,几艘船只正穿梭于怒涛间。这几艘船,质地是一种带着斑纹的木料打造,并没有刷漆,显得有些奇特别致。

穿梭于浪涛间,在这钢铁巨舟前后摇曳不定,似乎正在窥探。

苏破来到甲板上,正抬眼观看间,便听到了其中一艘船上发出的呼喝声。

“你们是哪里来的?”声音粗犷而有力。

因为这巨舟太过宽大,下边的人是看不到甲板那头的苏破几人。见到没有人回应,那声音显得有些恼怒:“这里是方头半岛,皂阁宗的地盘,你们赶快把船停下,接受盘查”

见到这可怖的钢铁大船空空荡荡,依旧没人答话,其中一艘挂着黑白符文角旗的单桅大船上,十几个人立于船头,虽然船身颠簸不堪,但是这些人却都如同脚上生了根似地,一动也不动。他们正用充满惊骇的目光盯着这大海之上的钢铁巨舟。

“这大船好生奇怪……”一人凝眉说道。

“是啊,如果通体都是金石之物铸造的话……这该有多重啊……”旁边有人回应。

“都绕了几圈了,看这外观质地光泽,定然是金石无疑”一人肯定道。

“怎么可能如果都是金石铸成,岂会浮在海上?不早就沉下去了?”有人质疑。

“船靠不上去,小五,你去近前看看,到底是什么质地。”

这时候,围在中间的一个魁梧壮汉,沉声说道。

“是,俺这就去”

一个身材瘦小的玄服汉子,麻利的脱下衣衫,换上一身鱼皮装,一头扎入海水中,连一个浪花都没有打起来,显然水性精熟到了一定程度。

这人距离那巨舰不过几十丈远,几个猛子就扎了过去,手中一口亮晃晃的水刺,便向着这幽深镜明,泛着金属光泽的船壁划去……

“如果这巨舟真的是钢铁之类的材质铸成,如果能将其拿下,那咱们兄弟就发了”

那为首的汉子低等呼喝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是啊是啊,这船看样子,上面应该没几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驱动的……如果弄到手,宗门肯定大有奖赏,或许,能传咱们那御尸之法也说不定。前年的吴光华不是就因为猎到一头颓死的麝香深海豹,得赐大法,入选精英弟子的……”

一时间,船上众人都是目放光芒,浮想联翩。

也难怪他们如此想法,在这片地界,他们依仗宗门,还从来都没有遇到什么挫折,这巨大钢铁之舟,在他们看来,更像是上天的恩赐。

至于这船到底是谁的,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

…….

…….

“他**的”

就在这这些人兴高采烈之时,在他们的耳边,一声厉喝骤然响起

声如闷雷,晴空炸响在这海面之上

隆隆之意,饱含凶厉之意,便如一头魔神,在云空中怒号着

甚至,那涌动的浪花都为之一滞。

这声音不是来自云霄,而是来自这巨舟船头

一个身高一丈有余的壮汉,便如一头巨灵神一般,站在那尖细的船头,满面的凶光,正看着这几艘独桅船。

几艘船上的汉子们,此刻都是心中如被巨鼓擂击过一般,砰砰的劲跳,捂着胸口,喷血不止。

而那靠近巨舟的瘦小汉子,已然人影都见不着了,只有一团血红,在浪花上一涌,便消散无踪了。

“小五……”

那为首的汉子双目圆睁,怒吼了一声,他知道,这小五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一喝之威,竟然如斯

生生震死一人,而他们也都重伤。

船上这巨汉,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会如此可怕可怖?

惊天巨舟,如巨神般的壮汉……

他强忍着气血的翻腾,一声大吼:“我们是皂阁宗门下,你等是何方神圣,敢在皂阁宗的地盘上如此嚣张?难道不晓得我宗门的厉害?”

“皂阁宗?皂阁宗是什么东西?”

闷雷般的爆响,再度在海面上炸响。

众人口中鲜血狂喷,有几人一头栽下船头,在溅起的水花中消逝无踪。

为首的大汉满脸的惊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将他们皂阁宗放在眼里的豪客。

修为再强大的强人,只要路过这方海域唯一的港口,也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轻易惹怒了宗门。就算是神灵修者,平日里高高在上,到了这时候,也得按照规矩行事。

但是现在,这突然出现的这艘古怪而惊人的巨舟,还有那船头的汉子,来历难明,而且还这般的嚣张跋扈,竟然丝毫不畏惧他们宗门。

“阁下这话,咱们记下了,后会有期”

他一声低喝,便挥手,几艘船只迅速汇合,扯满了风帆,向着远方飞快的驶去。

而在更远的地方,还有隐隐的风帆在浪花中穿越。

熊天霸一声狞笑,抬手间,海面上便隐隐有风雷动。

看样子,这些人真的惹上了一个煞星。

妖族本就嗜杀。熊天霸身为水系神灵,在水元之力的掌控上或许不如那大洋深处的海族强者,但是要灭杀这些修为不过先天的蝼蚁,真是举手之劳。

但是就在此时,苏破却低喝了一声。

“放他们去吧。”

熊天霸斜眼看了看苏破,再看看天蛇女那沉静的表情,心中有些不甘,但依然停手。

虽然天蛇女没有表态,他尽可以不理会苏破的言语。

但是——

那日这少年力擎巨舟,如力拔山河般的威仪,已然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那巨舟虽然有海水的浮力,但是,没有十几鼎,甚至二十鼎以上的巨力,如何能撼动

那蛇三更也是妖神,虽然不以力量见长,比起他来,要差上不少,但是比起一般的人类神灵一境的修者,还是要胜出很多的,但是近十鼎的大力,丝毫撼动不了那巨舟。熊天霸估计,便是自己去,多出的六七鼎力量,也是无济于事。

那少年却能做到如此骇人之举,那他到底是何等修为?

他不是神灵啊

熊天霸在这个少年身上,感受不到神灵元力与天地之间元力的沟通交流震荡。

他确信,这个少年真的不是神灵,可是他却做出了神灵都无法做到的

这也是他肯听命罢手的缘故。

“不过几个俗人罢了。杀了他们,没有半点用途。反而会生出事端。咱们只是行路,借过,犯不着真的与那皂阁宗大动干戈。杀了这几个人,还事出有因,料想他们若是讲道理的,也不会因此生事。”

苏破的言外之意没有讲明,那就是——

若是生事,那再说

在人类世界里,苏破努力的压抑自己,不要残暴,要讲道理。否则,他真的怕他灵魂中的恶魔杀出来,再也无法控制。

……

……

为了不太过骇人,巨舟并没有全速前进。

但是也不过一日间,便来到了方头半岛。

这方头半岛,锁住了大片海疆。如果不通行此地,便要从岩礁区绕行,那要多出近一个多月的航程。而且此地也是往来船只的重要补给港口。

巨舟慢慢的靠向那狭窄的港口,两侧都是极为险峻的山岩。苏破仰头上望,青空在两边高崖夹逼之下只余下一条窄窄缝隙。褐色白纹的崖壁上布满苍绿的青苔,似乎伸手就能抚摸到那上面的湿滑。

山岩之上潮湿温热,岩石却是犬齿错互,大船走在这狭长的峡谷底部,望着两侧的畸零山道,纵然是神灵修者,也不由不对造化神功心生畏惧。

一边是大海无量,一边沿着山间东篱江水咆哮奔跃,浊流狂泻,滚滚而下。

那高耸的悬崖峭壁,令人侧目。苏破心道若是从上面一时失足跌下,只要不是神灵,没有御空之力,就算是元胎九道的大宗师也立时化为乌有,尸骨难觅。

这方头半岛隔断内海与东海,地势奇险,乃是东篱江自中陆西南发源后积聚水势,汇融成泱泱大流的第三个水口。故老相传,因其水势暴烈、激猛难抑,便向来称之作“东篱怒峡”。此地也正是深入东海的必经要道。

当这钢铁巨舟在距离那方石垒成的码头几百丈外便停下的时候,整个码头都震惊了。

在轰然的喧嚣声中,所有停靠的船只,往来搬运货物的船夫,商贩,都惊骇的望着这如小山般的巨舰,这钢铁怪物

…….

…….

“皂阁宗是啥玩意?”

熊天霸见到这方头半岛水道码头的宏伟,纵然是妖族神灵,也不禁生出赞叹,他疑问道。

最终给出解释的,是火麒麟与司空小白。

身为东海王座下的七雄之一,熊猫儿倒是不甚知晓。

最后还是伤势基本痊愈,精神越发好转,就连言语也恢复到了昔日的锋利。

司空小白言道:东元大洲,一道一儒,两大宗门并列。

而道家修炼,是道教信士达到长生成“仙”的主要方法。东土道门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在长达几万年的漫长的演变中,因修炼方向,经义见解的不同,又细分为太平、正一、上清、全真,红莲等等派系,又有新道教、符箓派诸教的说法,太一道、大道教和随后创立的全真道都属新道教,符箓派道教长于斋醮法事,前朝时为最盛。种种渊源如老枝藤蔓,牵扯繁多,不胜枚举。

如太平道,约形成于大海爆时期,以专门传播习炼《上清经》而得名。上清经是由《黄庭经》而衍生出的道经系列,也称《大洞真经》,后经多人传承,至前朝时始大盛于世。

太平道在道教诸派中理论最为繁富,经戒、科仪、符箓、斋醮、炼养、元神、医药等无所不备,以术法而论,堪称诸派之冠。

但是,单一论起炼养,却是皂阁宗更加闻名于世。

所谓的炼养,便是养尸、役尸。

“尸体?尸体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人么,活着俺都不怕,难道死了还会怕了不成?”

熊天霸不解的说道。

司空小白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皂阁宗,本身神灵修者的数量倒是不多,但是…….他们强大之处,不在意神灵修者本身,而是他们所炼养的尸奴”

虽然比不得太平道,红莲教,那些流传多年的大门派,但是这皂阁宗也是道家正统,历史久远。

此道门有个规矩,入门者,需要做出承诺,死后甘愿将尸体奉献师门,以炼养尸奴。

多年积累,虽然出不了几个神灵修者,神灵修者纵然死去,或许因为元神之故,尸身极难炼成尸奴。但是死去的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却数量不在少数。

那尸首刚刚炼化之时,虽然能被炼化者控制的,但是无论在操控性上,还是个体的战力的,都要逊色于生前。

但是,经过药物,灵石,符咒叠加,阴气滋生,诸般手段下来,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后,这尸奴的威力甚至比生前的巅峰还要强大

这样一来,对阵皂阁宗的强者,那便是以一敌二,面对两个强敌,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自然是要退避三舍的。

当然,这样取巧的事情,是有利有弊的。首先,操控尸奴者,修为不能低于尸奴超过一阶。

这就是说,如果尸奴是通灵期修为,那操控者的修为,至少也得是凝魂大成不可。而且还需要种种分灵如体,神念引导的问题。

所以,这皂阁宗只是在这一隅之地称雄,实力虽然强大,但是也被诸多限制。

想要经由方头半岛进入大周?前有太平道挡道。

想要进入东海群岛?东海王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这皂阁宗才会局限于此地,声名不是那么响亮。

司空小白看看熊天霸那魁梧的身材,微微的摇了摇头,心道这妖神多半连太平道都不会知晓,自己想要跟他说明白,真个是对牛弹琴。

不是牛,是熊

苏破面目也越发的凝重了起来。听了司空小白的讲解,他也知晓,在传统道教认识中,人死埋尸地下,若于极阴之地,称养尸地。得地气,便会血肉不腐;三月之后,遍体生毛。遍生白毛的僵尸,称之为“白凶”;遍生黑毛,称为“黑凶”。当地传说僵尸遍体生毛后,便会四出作崇伤害人畜。

这还是普通的尸首。

而这皂阁宗用的都是修为有成的尸首

所谓尸奴,也就是僵尸,生前再厉害,死后少了那点真阳,也都畏惧阳光,行动僵硬,只有靠吸收生灵血肉补充元气,每逢月圆之夜望月而拜,吸收月华精气。若长久持续下去,吸收日月精华不断修行,则可超脱普通僵尸限制,不畏阳光,飞天遁地,如同夜叉妖仙。

这就相当于神灵修者的程度。甚至因为不惧伤害,还要更凶悍,更厉害一些。

如果这皂阁宗有这等强悍尸奴,再加上那几股神灵的气息……

苏破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的要小心应对。司空小白看来真的是下了功夫,将那太平道一系研究的很透。就连这皂阁宗都没有放过。

…….

…….

夜渐深。

已然将粮食肉脯,木炭火烛,清水药品,还有许多生活必备品,都大批量的备好。那皂阁宗,并没有什么人来接触,也没有人来为难,一切都顺利的很。

只缺一些灵石。

这要等到明日才有大量的货源运到。

灵石是这巨舟的驱动力

冲虚老鬼被困这巨舟的银球中枢几万年,与那中枢控制中的一个类似于精神体的东西,早就沟通自如,几乎可以融为一体了。

这钢铁巨舟的内部,有个“动力输出装置”,靠的就是各种富含能量元力的物质,而在东元大洲,只有灵石最适合了。

斜坐在甲板上,靠着一类似炮台的构件上,苏破凝视星空。

不知为何,最近他总是感觉到,似乎那寂寥的星空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窥伺着他,偶尔的呼唤着他,忽疾忽缓的。

这种感觉如此的真切,又颇为恍惚难明,令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成就这诡异元神之后,脑子出了啥问题。

几个月过去了,已到仲秋。

海风腥咸中,那肃杀萧索之意浓了许多,就是一轮孤月也在天上残得寂寥如钩。

想着身上的诡异,苏破心不在焉的走到船头,扭头却看见熊猫儿一人独坐,身边放着一坛酒,正望着灯火浑黄的港口夜巷,不知在想些什么。

“做什么呢?”

熊猫儿回头一看,淡淡月光下面,白衫少年苏子言正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在上面吹吹风。你不是也常常上来吹风的吗?”熊猫儿懒懒的应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身边的酒坛,对苏破道:“喏,酒在这儿,也喝点吧。”

苏破弯腰在他身边坐下,秋夜的钢铁甲板上凉沁沁的,晚风缓缓,常人或许感觉微凉,但是对他来说倒是很舒服。

苏破对熊猫儿笑道:“一人喝酒不闷的吗?”

熊猫儿抱起酒坛喝了一口,酒水沿着胸膛淋漓淌下,他只用袖子在嘴上一抹,揽着酒坛呵呵笑道:“你来了不就是两个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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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一笔买卖,神物动人心

第七十章

一笔买卖,神物动人心

第七十章

在方头半岛的一处庄严而宁肃的道观中。

一个面色惨白的汉子正跪在台阶下,双目低垂,不敢仰视。

而在台阶之上,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道士,正闭目凝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隐隐然,他的身上透着一股阴煞之气,冰冷刺骨,让那大汉的面目越发的惨白失色。

虽然被那壮汉一喝而伤,但是作为一个凝魂境界的先天修者,如今竟然有些抵受不住这煞气,也着实有些奇怪。

突兀的,那黄色道袍的道士睁开了眼睛,在他的双眸中,透出一丝暗浊的红……

“那人身边,还有什么同伙?”

他的声音倒是很柔和,但是那面目惨白的汉子却是没有半点松弛之意,颤声说道:“远远望去,看不真切,不过似乎空空荡荡,便如鬼船一般。”

想到那如魔神一般的巨汉,他心有余悸。

那黄袍道士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挥了挥手,便打发这汉子下去。

随后沉思了一下,便迈步进了中门。

走过一扇卜鬼门,便进入到一处厅堂。

古香古色,香烛的味道都是泛着清香的。若是苏破在此,定然会发现,这处燃的便是深海紫锻香,一小节,在大周也要卖上万两银,而在这里,却是一并点了十几根。

“柏松,情况如何?”

这黄色道袍的道人刚刚进来,房中端坐三人中,一个黑白条纹道袍的老道便开口问询。

“师兄,孙虎他们虽然死了几个人,但是也没有探知更多的东西,出手的那巨汉,定然是神灵一境的强者无疑。而其他人,也只是从交易中探知的那几个而已。”

他犹豫了一下,双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说道:“现在看来,他们不过三四个人,这金石巨舟,竟然能在海上自由航行,看来说不定是上古异宝,不如……”

他手一挥,房间中阴气突生,凶煞之气,有若实质。

“嗯……,那巨汉的修为不俗,看样子怕是要超出灵神境了。而其他人,我远远查看,只感应到一股有些阴历的气息,似乎是修异类木系的神灵修者。如此一来,这巨舟上便最少有两个神灵修者了。而其他露面的三人,一个应该是入神境的修者,还有两个是普通的先天境界,便不足为虑了。”

黑底白条道袍老者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在我的感知中,他们应该是不超过十人。”

他仰起头来,目中一沉,低喝道:“不管他们是什么来路,尽可做得”

“不错,这金石巨舟如此神奇,咱们皂阁宗要定了”

房间中一人猛然站起,一脸的激动。

“不过几个神灵修者而已,俺们皂阁宗,虽然大长老闭了死关,那金甲尸神随同他入关,但是咱们几人,加上三大尸奴,便是有三五个神灵修者,也拿下了,师兄,您还担心什么”

另一个女道士也尖声说道,声音阴寒凌厉。

那黑袍老者目光一凝,喝道:“咱们皂阁宗被东海寇压制在这半岛附近,不就是因为没有得力的战舰相抗么,现在有了这金石巨舟,咱们合皂阁全宗之力,未尝不能与他李东海怒鲸号一战”

“动手”

呼啸声中,阴森而冰冷的气息,在地下几十丈出,不可遏制的漫延开来……

一瞬间,这偌大的一座道观,似乎被阴冷的霜雪笼罩。

……

……

“嘿嘿,真没想到,这方头半岛港口竟然还有如此好酒,今天这几坛陈酿彻底将咱的酒瘾钩上来了啊。”

熊猫儿憨厚的一笑,就如同一个在偏僻山乡耕作的青年,不沾染半点浮华,透着一种泥土气息般的淳朴。单单从外表上看,怎能想到他竟然是赫赫有名的东海大寇——

王下七雄之一

“那就多喝点,反正也不会醉。”苏破伸手提过一坛,依样画葫芦,也痛饮了一大口。

“苏兄,怎么有空上来,不去陪嫂子?”

苏破闻言脸色有些尴尬,欲言又止,最后顾左而言右,说道:

“想上来坐坐,想一想。”

熊猫儿看着苏破捧着酒坛仰脖喝下一口,突然问道:“苏兄,此去东海,也不平安,更不要提远航大洋之上。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苏破凝目望着暗黑天穹,思量片刻,悠然说道:“是为了承诺,也是为了找寻。”

他低头凝视着熊猫儿那幽深如海般的双眸,用一种充满异样情绪的声音说道:“我有一个目标,但是它很久远,我不知道这路途上有多少波折,我要如何才能走到尽头,所以,我只能一直走,一直走,就这样或有意或无意的随着这流水或者顺流而下,或者逆流而上,或者半路上岸,改去爬山……”

“但是我必须走。”

苏破又饮了一大口,说道:“我的手段,可以让你变强,但是……这是针对你的肉身,于元神出窍,或许没有太多作用。所以,你尽可以拒绝。”

熊猫儿嘿嘿笑了。他低沉的声音在甲板上厚重而粗犷。

“苏兄,你绝没有步入神灵之境。但是……我实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能让你拥有更甚元神一境的力量和……战力”

“如果,你说的这种手段就是这个的话,我宁愿它不是元神之道”

“元神之境,我迟早都会踏入的,早或者晚而已。但是能将肉身锤炼到如此境地,那是千难万难”

“我这一生,都是以……李师为指引,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让我强大,我都会放下一切去追寻……只是,苏兄,你为何如此信任我?你早就知道我是王下的大寇吧?”

苏破一笑,清秀的面孔柔和而静谧,似乎要溶解这风萧萧的冷夜。丝毫看不出他暴虐时的疯狂。

“你就像我当年乡下的表哥一样,都是那种一根筋的人。”

酒是稠酒,并不烈。苏破慢慢喝了一口,放下酒坛。给出了不是算答案的回答。

秋天晚上瑟瑟的风无声无息在他脸上掠过,一片清冷之中,神情也很是清爽。

熊猫儿却是很满意。他肯定不知道这苏家白衣少年所说的表哥,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因此,他很有代入感,也很满足。

“对了,说说你的东海吧?我很好奇。”

耳边听见苏破这样问起,熊猫儿不禁愣了一了愣,心里一下回想起很多事情,依稀间似乎又见到万顷海那片无边无际的滔天巨*。又见到了岛子上简陋的茅房。

这状似粗豪的青年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指摸着酒坛上粗粗的釉面,对苏破说道:“东海啊……,小的时候,我很讨厌我所居住的地方。那里又穷又破,每天都要等着渔船归来,才知道能吃到些什么,能不能换到米面。”

“后来,我在胶州岛一家很小的铁匠铺里做学徒,那时心里只是想,以后要做一个很有名,很厉害的匠师。赚够了钱,就可以离开这地方。”

苏破笑了一声,对熊猫儿说道:“胶州岛?听说那里出的兵器很有名呢。不过,我到真是看不出来你原来是学铁匠的。”

“是啊,东海胶州岛的匠人在大陆上都是很有名气的。那里的小孩子几乎都是从小就在铁匠铺里做学徒的,大概很多小孩子都是想在日后做个很有名的匠师吧。”

熊猫儿凝望着港口码头上那摇曳的大旗,顿了顿,又道:“我爹那会儿让我暂且当学徒,说攒够了钱让我读书识字,去陆上书塾念书,好在日后出人头地。可那会儿我总也想不出来,出人头地,会是个什么样子。”

熊猫儿面色有些阴沉,他忙捧起酒坛喝下一大口,回头看看苏破,问道:“苏兄,看样子,你出身门第不凡,大概永远也想不到所谓的东海之地,从前是多么的穷苦残破。”

苏破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良久,他闷声说道:“苏兄,你知道我是怎么到李师这里来的吗?”顿了一顿,也不等苏破答话,自顾自的又接下去说道:“那些年,东海纷乱,贼寇横行,他们不但打劫远海商船,还封锁海口,抬高物价。到了淡季,难以营生的时候,还会劫掠海岛。反正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领地的概念,就如蝗虫一般,走到哪吃到哪。”

“那一天,胶州岛被一伙流寇攻陷……”

熊猫儿的语气渐渐的沉重了起来,而且还带有一丝悲痛与愤怒。

但是他的面色还是很平静。

他也依然用这平静的话语叙述着。

苏破心里一动,抬头看向熊猫儿,赫然发现这东海强人只是低沉着声音慢慢说着,夜色茫茫中,颇有几分悲戚。

“都死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报仇。”熊猫儿刻意压低的声音虽然低,但伤却浓浓的。

“我到处流浪。”熊猫儿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四下冰冷的甲板,象是想起和父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

“因为小,我每天白天到岛上各家酒楼里帮闲工,晚上还得给人浆洗衣物。”

伸手轻轻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熊猫儿轻声说道:“从小吃饭就不容易,难得吃顿饱饭。我饭量又大,见着吃的就迈不动脚。”说着回过脸来对苏破笑了笑,接下去道:“天天都饿的不行,就想着长大要做个厨子,先吃饱了,再想着去报仇。那时候只是想着要是做了厨子,每天一定是不会愁吃了。”

苏破也为之黯然。

熊猫儿捧起酒坛喝了一大口,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如往日般豪放的样子,拍着酒坛道:“后来,俺遇到了李师。”

他的眼中骤然放射出异样的光芒。

似是仰慕,似是激动。

这种情绪,苏破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

熊猫儿一身修为,虽然没有臻至神灵之境,但也不可小觑,他与东海王师徒相称,实则情逾父子。

“后来,俺跟了李师,找到了那修为入神的海盗头子,剥了他的皮。俺也经常自己做些好吃的,权当是厨子了。”

“渐渐的,所有的心愿都了了,我却不满足了。于是我去了东元大洲。”

……

……

熊猫儿的讲诉结束了。

很平淡。

但是苏破知道,在他这三十年的生涯中,经历的波折有多少,绝不会如他所言的这般轻描淡写。

……

……

苏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间耳朵微微一动,扭头望向远方。

见到苏破异状,熊猫儿一愣,过了几息的时间,他才现出又是愕然又是钦佩的神色。

这苏子言,灵觉敏锐如斯

熊猫儿想来,就算是海叉夜那家伙自负之极,在这一点上也未必能及得上

似乎鬼影闪动,鬼火飘摇。

那港口高悬的气死风灯,骤然噗的一声自动熄灭。

阴冷的气息流淌间,整个港口码头,留守的船夫护卫,瞬间都失去了生息。

苏破目光凛然。

他心中一片冰凉。

刚刚就在他的感知中,那些停靠船只中,港口的货仓中,那些呼吸声,那些酣睡声,都戛然而止

一种奇异的冰冷煞气,瞬间便终结了他们的生命

熊猫儿蓦然站起,来到苏破的身边,两人凝神而立,看着那漆黑的夜幕。

此刻,乌云遮月,星芒微忽,一片凶煞之气升腾而出1

“皂阁宗,

柏松,柏明,前来拜会贵船主人……”

声音低沉而凝实。传入苏破耳中时,眼前黑暗处,已然现出两人身形。

一人黄色道袍,黄色头冠,面色也是蜡黄一片。

另一人则是一声蓝色道袍,身姿婀娜,面目白皙,眉眼生的颇为妩媚,却是一个女子。

“我等只是路过而已。想来并没有与贵宗有什么过码,不知两位前来,有何贵干?”

苏破不冷不淡的开口应对。

“呵呵呵呵。阁下就是船主么?想来不是吧,还是请贵船主出来说话吧。实不相瞒,我等前来,是想谈一笔买卖”

那黄袍道士长笑一声说道。

“买卖?什么买卖?”

苏破似笑非笑,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我们皂阁宗,想问问价,你这船,可卖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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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柏松,柏明?”

就在苏破应对的同时,熊猫儿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警色。

他虽然对于东海各个势力纷争不太关心,身为王下七雄之一,他虽然出战功绩赫赫,但是声名若非如火麒麟这般的知情者,知道的人也不多。但是对于东海及其附近的派系强者,他还是略有耳闻的。这柏松便在其中

这方头半岛地势如此重要,而东海并没有对其动手,拱手放弃了这物资流通的战略要地,在熊猫儿看来,只是李师为人貌似强势,但其实内心淡薄,为了不与大周皇朝,甚至是太平道发生太多摩擦,才放弃的。但是这其中,皂阁宗的实力也是极重要的原因。

任何一个宗门,能屹立千年不倒,都会有他的过人之处。这皂阁宗更是如此,蓄养尸奴,虽然不善攻伐,但做到守成,还是难以忽视的。

这也是方头半岛夹在大周于东海之间,地位超然的缘故。

双方都不想妄动,不愿意承受巨大的伤亡后,被另一方渔翁得利。

在熊猫儿看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柏松其人,因为经常游走于大周内地,及东海附近几大岛屿,也曾经与强者交过手,故此声名颇为响亮。

他不仅是一个修为达到了元神一境的强者,而且还是一个拥有强力尸奴的牧尸道人

在东海一带,提起此人名号,但凡强者,皆要侧目。

如今他竟然来了

能与他这样的神灵修者并肩而行,那名为柏明的女道士虽然不曾听闻,但想来也不会差上多少,至少也是元胎九道有成的大宗师,配合尸奴,战力不可小觑。

当初第一眼见到这巨舟,他便估算过衡量过这钢铁巨舰的价值所在。听闻航程之后,他也曾想过定会为人错觊觎。

但是,见到了那妖族两大妖神前来,他已然有些猜测到了这少年苏子言的那位所谓“娘子”的真实身份。

两个妖神都如此恭谨面对的,还能是什么?他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却不得不将那清纯少女般的小女子摆到一个极高的位置上去。

这一男一女,都是神秘莫测的……

莫名间,熊猫儿便已经给他们打上了标签。

这样强的一股力量,在熊猫儿看来,应该不会有人贸然侵犯吧。

这也是他没有反对来到这方头半岛的缘故。

在他看来,若是绕路,旷日持久,而且补给困难。现在来到此地,也是无奈之举,但是没想到不想什么却偏偏来什么。

这皂阁宗真的找上门来了,而且直指这钢铁巨舟而来

而且气焰逼人。

…….

…….

“买船?”苏破一愣,没有如两人所料般的暴怒,反而却笑了起来。他哈哈大笑,清朗而有些狂放的笑声,在这静寂的夜里弥漫开来,有些出离的孤寂与张狂。

那柏松只是冷眼看着苏破,面上带着一丝冷笑似乎是轻蔑。

而那女道士却是有些不忿了。

在她看来,这船上的强者不出来,弄来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在这里放肆大笑,这是何等的荒唐

难道他们不知道皂阁宗的厉害么?

“你这小子,赶紧叫你家大人出来,休得在此无理”

她那白皙而姣好的面容上露出厌恶之色,言语更是尖利刺耳。这幅腔调衬着她那还算不错的脸孔,透着一种强烈的反差。

苏破没有理会他,笑声越发的高亢了,似乎是要发泄着什么

他的目光,透过黑暗,看的很远,很远。

那女道士柏明按捺不住,便要飘身向前,但是那柏松却是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冲动。

这时候苏破止住了笑容。

他心中怒火如焚。

还谈什么买卖?这两人一过之间,便已经灭杀了这港口至少千余条性命

难道在他们眼中,这些无辜的人命,都如同猪狗一般么?

就是猪狗也不至于如此漠视吧?他们毕竟也是生命,也会给你肉吃,帮你看家护院

身为方头半岛的守护者,为了谋夺自己这巨舟,竟然如此残忍,置千百生命不顾,这样的宗门,还算什么道教正宗,明明就是邪教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正邪,根本就不能用行事来划分吧。

自己还是太过着相了。一念之差,竟然令如此多的人惨死。

苏破脑中翻腾,眼中星芒一闪,清朗的语声在甲板上响起:“买船?跟我谈就行了。我就是船主”

“你们,要出什么价钱?”

声音一震,如裂帛般穿云激荡,远扬十里。

“你就是船主?”

不但是那女道士柏明,就连那冷笑镇定的柏松都吓了一跳

这少年才不过十八九岁,修为也不过先天之境,竟然是这奇异钢铁巨舟的主人?这怎么可能

但是,过了这片刻,若是正常,早有人出来应对了,岂会任这少年人在这里胡搅蛮缠,如此看来,倒也未必是假。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丝蹊跷。

柏松轻笑了一声道:“阁下就是船主?那太好了。这艘船,我们皂阁宗要了,阁下就出个价吧。”

他凝视着苏破,眼中泛出一丝淡淡的血红来,声音也越发的柔和:“只要不过分,我们皂阁宗一定会满足阁下的。”

三大尸奴出动,玄阴煞气已经杀伤了这么多人,说要善了,柏松自己都不相信,但是,他也想看看这少年如何出牌,借此探知下他那一方的底牌如何。

“我的要价不高。”

苏破哈哈一笑,面容突然变得极为温和。

那黄袍道士柏松眉头一展。

那女道士柏明更是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来。

虽然抱着杀人越货的准备而来,也想不到对方能真的有出让这钢铁庞然大物的想法,但是如果能不用动手,完完整整的拿到这巨舟在手,那自然最好,至于事后如何,暂且再说了。

但是熊猫儿却是在这白衣少年那笑容之后,觉察到一丝凛冽的杀气

这股杀气,远比那弥漫而来的阴寒更加凛冽,更加犀利

如果说那股尸奴的阴煞气息便如寒潮,可以要人命。那这少年隐在笑容背后的杀机,就是寒铁针芒,凝若实质,虽然引而未发,但是那杀意已然是令他那欲成未成的灵神都在战栗

好大的煞气

熊猫儿凛然。

十几岁便修为有成,纵横东海十几年,手下也斩杀过不少巨寇强人,及海中妖物,但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杀机。

“你要多少?”

柏松长笑说道,意态疏然。这毛头小子纵然有诈,他也不会在意,只要留神那船上神灵修者的动静既可。

苏破扬了扬手,伸出四个手指。

“就要你们四条命”

骤然间,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掌心,却是一口如黑色尖刺般的剑器,在黑暗中,映着他眼中的星芒,闪动幽幽的暗光。

苏破站在船头甲板,距离边缘的尖锋,不过两丈距离,而那一男一女两个道人,便立于船下波涛之上,飘飘然随着脚下的波浪微微起伏,道袍在海风中摇曳,恍如神仙。

相距——

四十丈

当明夜如夜,跳跃在苏破掌心时,苏破已然是纵身一跃,直扑怒海,锋芒所指,便是那两个道人

他这一跃,熊猫儿疾步跟上,脚下似能感觉到这甲板的颤动。

不是海浪生波的动摇,而是——

这少年的一踏之力撼动

熊猫儿眼中骤然如火星点燃。

这该有多大的劲力?这样能带来多快的速度?

他给自己的那一式功法,如是同源,自己修成,真的能让自己的肉身更加强大么?

到了此刻,已经是剑拔弩张,熊猫儿依然在想着修炼之事。

…….

…….

“四条命?”

柏松一瞬间便是一惊。

这白衣少年怎会知道自己一方来了四人?

柏字号的,今夜齐出,自己与师妹两人先行,两个师兄隐匿在后,不说他们修为如何,就是有这尸奴的阴煞之气干扰,便是神灵修者不到极高境界,也绝对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这少年如何能知晓?

难道是——

扮猪吃虎?

一瞬间,他脊背一片冰凉

就在此时,头上一道凛冽而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息,依然凌压而下

目光及处,那白衫少年依然近在眼前

四十多丈的距离,他竟然瞬间即到

不是弹指

一弹指为四十刹那。

这少年跨越这四十丈的距离,甚至只用了几个刹那的功夫,就连他这元神一境灵神境的修者都无法及时作出反应来。

这少年言语中的误导,是一方面原因。他最后言语给人带来的惊讶,令两人有些失神。但归根结底,还是他的修为,他的年龄,让人无法重视。

这种轻睨,后果很严重

柏松感觉到自己的心神都为之一摄

他脊背冰冷成一片,眼前觉得有些恍惚

这种感觉,自打他晋级灵神境,就从来没有过

那锋芒,近在咫尺,那幽深黑暗的剑光,便似来自魔渊地狱最深处的冥火

一剑临头

第一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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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柏松眼中闪过惊骇之色,但是立时被一片阴狠取代。

一声轻喝,在他黄色袍袖中,闪电般的幻化出一道青气,如果不仔细在近前观瞧,根本就看不到这如融入死夜的气息。

无声无息的,这股气息便涌到了那女道士柏明的后背上。如同一只大手推拂,那极为合身的道袍遮掩下的女道玲珑有致的肉身,骤然向上飞起,迎向了那道如同冥火般的剑光

“师兄你……”

那满脸骇然的女道人正为这眼前神兵突来的剑光煞气所惊摄的时候,却发现背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不由自主的斜斜向上,迎着那颤动着,幽黑如冥火,充满了恐怖力量的剑光飞去,顿时心胆俱丧,尖利的声音脱口而出

但是,这声音刚刚出了嗓子,便戛然而止

那抹跃动的黑色冥火,已然贯入了她的前胸

她那大宗师修为的身躯,对于这抹黑色来说,便似空气般全无滞碍。她只觉得剧烈的疼痛,便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甚至,她的尸奴都没有唤出来,便永远的沉入海中。

血花漫天飞溅。

在那抹跃动的黑色之下,柏松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师妹那婀娜的身躯支离破碎,化为漫天血雾。

一个元胎九道的大宗师啊

就算在他们皂阁宗,也足可以排到第八位了。

虽然他已经臻至灵神境,但是真要战胜自己这位眼高于顶的师妹,也不是件容易事,因为她的尸奴品阶一点都不比自己的差

但是在这白衫少年如地狱冥火一剑的突袭下,竟然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眼见那剑光再至,那黑色冥火之后,那少年依旧一袭长衣如雪,在他的体位有无形罡气护佑,那漫天血雾竟然不染点尘

获得了这一丝暇机的柏松,顾不得震惊,从无尽的惶恐中他骤然一声长喝

在他的头上,迸出一片云雾,中间浮着一颗圆形的土石。此刻,那土石正散发出暗黄色玄光

光华中,还隐隐透着一丝血红

与此同时,就在那血红光线绽放之时,在柏松的脚下,那荡漾的浪涛中,骤然窜出一条黑影

一瞬间,阴森的凶煞之气,便如海潮般在水天之间,以这黑影为中心,轰鸣着向四周席卷……

刹那间,这涌动的海波浪花,都似乎要在这一瞬间凝固

凶煞阴寒之气,冰冷如斯。

苏破双眸中星芒一闪,心中一凛,便知这就是那皂阁宗闻名东洲的尸奴了,没想到经常出来的如此迅速,自己已然是几乎最快的速度,但是在破开那女道士的尸身之后,还是被这尸奴阻碍,不能直取中宫,斩杀那柏松其人。

这一击而搏杀的计划,也就此被打断。

眼见那黑影如同一道流光发着瘆人的呼啸声破开浪花扑击而来,在那凶煞的气息背后,苏破已然看清了它的形容

这所谓的尸奴,周身覆了一层黑漆漆的麟片,那张开的双手,白色的指尖与妖兽的利齿也没什么区别。

便在此时,身形跟着苏破急跃而下的熊猫儿,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虽然为这白衣苏子言一剑斩杀那女道士而惊讶,但是这具突然暴起的尸奴更为让他震惊。

这是——

黑鳞蝠甲尸

这戾气满身的僵尸,葬于极阴极凶之地数百年,吸收地气,功力非凡

眼见它身上甲页之间还长着短短的白毛,而在臂下肋间生出一层蝙蝠般的黑色肉翅,虽不能如神灵,或是极品夜叉尸奴那般飞天遁地,但也最善凌空飞击,在皂阁宗诸多尸奴中最是灵动自如。

没想到,这柏松居然拥有一具品色这样好的黑鳞蝠甲尸

这具尸奴居然能凌空而击,那它的战力,恐怕绝不会逊色于灵神期的神灵修者,而且尸身坚韧比之妖族神灵都不差,真的是强悍至极

黑鳞蝠甲尸,这可是传闻中皂阁宗的三种最强大尸奴之一,没想到竟然在这柏松手中出现,如此看来,这皂阁宗真的是有备而来,一场苦战,不可避免。

此刻熊猫儿不禁有些钦佩这苏子言的决断。

虽然知道会有一战,但是他能用这般迅猛的手段先发制人,可见他对于形势的把握极为的准确。

熊猫儿没有苏破这般的感应能力,不晓得这港口已然变成了死港,也不知道苏破心中的愤怒,故此在他心中,更是高看了苏破几分。

但是此刻,他心中也颇为担忧,身形急转而上,直奔那柏松而去,绝不能让他与那恐怖的黑鳞蝠甲尸合击这苏子言

就算这白衣少年再强悍,终究不是神灵,绝不可能会在两个神灵战力的夹击下支撑住

从高高的船头跃下,他踏着阴冷的海波,一声怒喝,双手之间劲风四起,一道水波如刀,直斩那黄衣道士

柏松激发神灵元力中的土煞真元,将黑鳞蝠甲尸唤出,阻挡住那白衣少年恐怖的剑光,心中才稍安。正平息下身上有些混乱的元力,准备再度出手,便赫然发现面前那一道狂放的水刀。

……

……

而这边,苏破已然与那黑鳞蝠甲尸搏杀到了一处

快,太快了

这尸奴的关节灵活,速度惊人,简直不似人类

当然,它本来就算不得人类了。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纠缠到了一起,在海波之上,沉沉浮浮。

苏破修习造化天玄功,身躯本就远比修习元胎九道的修者强健许多,加上服食过上古灵物食龙鲟的血肉,又以【幽碧凝翠】激活【碧落】元神时,淬炼了身躯,这具肉身的强度不知胜过寻常神灵修者多少倍,但是此刻,也无法摆脱这黑鳞蝠甲尸的纠缠

黑鳞蝠甲尸行动如风,比之苏破的动作更快了两分,瞬间来到他身后,张开黑色奇特蹼翼,凌空下击,五指锋利如刀,裹着一道呼啸的劲风直插苏破的头顶心。

这一下若是插实,哪怕以苏破的肉身之坚韧,也必然脑浆涂地。

实在是太快了

苏破身形刚刚扭转过来,措不及防,危急间脑袋一偏,黑鳞蝠甲尸的右爪带着一呼啸声从苏破的肩头掠过。

所幸

苏破的身上那袭白衫永恒不变。

这来自那金系神灵的宝物,质地坚韧到令人惊奇。此刻,这黑鳞蝠甲尸可以撕裂金石的一爪,只是令苏破的肩头剧痛,但是却没有撕裂出伤口。

苏破险些受此创伤,厉声长啸。回过身来,将一腔冲天怒气发泄在了黑鳞蝠甲尸身上,掌中明夜发出嗡嗡的颤动声,就如蜂巢被毁,万千群蜂夺路而出的呼啸,与黑鳞蝠甲尸

殊死拼杀。

这黑鳞蝠甲尸的尸身真的是坚固之极,苏破催动明夜,二十多鼎的大力催动,剑之锋芒掠过这尸奴,也只能勉强摧破它的鳞甲,但是,这本就是死物,这些伤痕根本不能给它带去什么滞碍。

双方一般的动作迅疾,同样的行动如风,打起来只见一片浪花飞溅,便如滔天大雨,人影难间,不时传出一两声沉默的爆响,飞出些暗黑的血肉鳞片,一时也分不出高下。

而在远方的黑暗中,两人正静静的观望着。

他们悬浮于海面上,一人服色尚黑,夹着白色符文,头上道冠同色。另一人身着蓝色道袍,头上的道冠却是土黄色的。在两人脚下黑漆漆的海水中,如果仔细望去,却各有一对血红色的光点闪烁,便如黄泉地狱中的恶魔眼眸

“好厉害的少年”

那黑袍道人言语中颇为惊诧,同时还带有几分愤怒之意。

“不成元神,便能暴起击杀了柏明,而且还能挡住黑鳞蝠甲尸的近身搏杀,他岂会是普通的少年”

那蓝色道袍中年道士也是一般的惊诧。

黑鳞蝠甲尸是他们宗门最强的三种尸奴之一,极难培养出来,但是若果成功,便堪称近战之王,最为灵动,被它近身,便是神灵能够御空而行,都颇为难以招架,但是现在,却被一个不成元神的少年给生生的拦了下来。

到现在,对方那两个神灵气息依旧隐匿不出,只是两个不在预期内的少年人便将柏松柏明两人的探寻瓦解,而且还折了柏明

“必须拿下这巨舟,否则,不好向大长老交代……”

黑袍道士低吟了一声。

那蓝袍中年道人点了点头,心中明了,口中言道:“柏明虽然只是宗师境界,但是深得大长老疼爱……如果因为今次事而陨落,日后大长老出关,难免会怪罪我等,但是若将这金石巨舟夺下,或许会消除他老人家的怒火……”

“不错,咱们去吧。”

黑袍老者一摆手,两人御波而行,来到了苏破座舟近前。

便在此时,巨舟甲板上,天蛇女与妖族双神也走了出来,遥遥与这两人相对,目光如锋芒,激射处,除了天蛇女,竟然是无人关注那激战正酣的苏破等人。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才是最难应付的硬点子

“你等是什么人?为何来到我方头半岛却不守规矩,竟然想洗劫港口码头,不但杀死了这上千无辜生命,还将我宗门女牧者柏明杀害,你们可知罪?”

那黑袍道士一声厉喝,声震长空,一时间煞气横溢,威风八面。

“难道是以为我皂阁宗无人不成”

那蓝袍道人亦是一声大喝,满腔的正气勃发而出。

到了此时,苏破才明白,原来这些人还真不是枉死的

这皂阁宗一上来就准备好了一口大黑锅给他们扣上。

阴险至斯,手段毒辣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如此看来,就算是自己同样出让这巨舟,也同样免不得一战。对方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他们活着离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是这个颠扑不破的道理了。

虽然同来四人一死,一个被拖住,但是这黑袍老者与蓝袍道士并没有慌乱,依然一脸的从容。

皂阁宗有秘术,养尸、驱尸,只要御灵有成便可以之操控尸奴驱敌迎凶。只是这是一种密传的法门,而且因为这门法术过於阴邪,为恐被人滥用,所以通常都不轻易的传人。三大尸奴更是皂阁宗诸尸之首,历代祖师传下律令向不轻用。

三大尸奴都是皂阁宗蓄养了数代的资深僵尸,历代相传,威力无穷,分别以金发、血眼、黑蝠为号。最古老的金发尸王至少要有千年道行,颇有灵智,机敏灵动不下人类。需要年限最少的黑蝠也有三百多年光阴才能炼就。

皂阁宗平日从来都没有动用过如此高等阶的尸奴,而且数量如此多

……

…….

面对这两个道人的刁难,天蛇女自然不会废话,一个字都懒得开口。

而那熊天霸嘿嘿一笑,身上透出强烈的战意。

蛇三更更是阴阴的低笑。身为蛇神,灵智出众,这等栽赃嫁祸的手段,对他来说太过小儿科了点,根本就不会计较。若是没有人阻拦,说不定心血来潮,他自己都会动手血洗这港口。

当然,强加到他头上的,他也不会认。

杀了就是了。

如果没有妖主在此,或许对上这一人相当于两人的养尸宗门神灵修者,或许难以对付,只能逃之夭夭,但是今天……

咱可是有妖主坐镇

见到对付只是不屑的笑,皂阁宗这两个道人知道,自己今天碰到硬茬子了。

几十年来尚是第一次同时带出三大尸奴,不料一用就是遇到强敌,足以让人感叹世事之多折。

“我是柏黑炎。”

“我是柏海。”

两人报出名号后,那黑袍老者询问道:“不知尔等何人?”

“嘿嘿,爷爷熊天霸”

“爷爷蛇三更”

两大妖神似乎很喜欢这个调调,明知道对方在探寻他们的来历,依旧是大模大样的报上名号,也不怕对方根据这名号特异之处,猜测到他们的来历。

在他们看来,有妖主在,这两个家伙死定了,跟死人多说几句,有什么怕的

果然,这两个道士相互对视,目中都是凛然之色。

两人形象如此怪异,再加上这姓名,出身昭然可揭

竟然是妖族神灵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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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想不出为何会有妖族强者出海。那海族与妖族虽然同为妖类,但是却是颇有仇怨,两者一向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看他们的意图,是要进入东海,难道是要与东海寇有什么牵连?

柏黑炎眉头紧锁。

在他看来,无论这妖族几人意图如何,都无所谓了,因为随着这港口千余人的死去,还有柏明的陨落,此战已经不可避免

于是他一声长啸:“妖族残暴,竟然如此,夫复何言,还不授首”

轰然间,脚下浊浪排空,于万顷海中,轰然间,跃出一头黑漆漆的僵尸,青面獠牙,体型比黑鳞蝠甲尸稍粗壮了些,但最为诡异之处在于,它的双眸,竟然是血红之色,狰狞而充满了凶厉

呼啸间,遍体暗红色光焰涌动,已然是沿着巨舟那光滑的甲壁攀爬而上,便如灵兽一般。

同时,在那蓝袍道士柏海的脚下也同时跃出一只血眼僵尸,体型比那柏黑炎招出的稍稍小了一点,也在怒涛中奔行,向着钢铁巨舟攀爬。

血眼……

居然一出就是两头血眼……

熊猫儿修的是水系元力,身在这大海浪涛之上,他所能发挥出的战力,远胜平常。当日在晋阳,便能从一个王潮阳那样的神灵手中走掉,今日相当于主场作战,更是不惧那柏松分毫。

而那柏松,虽然大部分修为都放在操控那黑鳞蝠甲尸身上,但是比较也拥有元神,虽然是土系,但也堪堪挡住熊猫儿那大开大合的水波刀轮。

熊猫儿瞥眼望去,见到那两个道士身上都是散发出神灵的元力波动,招出的尸奴更是让他心惊。

血眼

竟然来了两头血眼

东海强人,但凡有点见识的,都会知晓,这皂阁宗蓄养了数代的资深僵尸,历代相传,其中三大尸奴威力无穷,分别以金发、血眼、黑蝠为号。最古老的金发尸王至少要有千年道行,颇有灵智,机敏灵动不下人类。需要年限最少的黑蝠也有三百多年光阴才能炼就。而这血眼,至少也需要四五百年的时间才能完全成型。

今日竟然连续见到这三大尸奴中的两种,三头,这股战力……

想来若是东海八大势力中的任何一股遇见,也只有望风而逃吧。

高端战力相差太过悬殊,那是无法简单的用人数来补齐的。

想要接下这股力量,恐怕东海往下七雄都要出来好几个才行。

不过眼下,熊猫儿并不太担心,因为在那黑鳞蝠甲尸被苏子言牵制住的情况下,他自持足可以战胜这柏松。

而这两个道人极其尸奴,自然有那两大妖神来应付。即便他们不敌,不是还有那白衣少女么?正好见识下她到底有何神力,竟然能令这两个妖神如此敬服。

……

……

熊天霸见状,却是哈哈大笑,这惊雷般的笑声中,在他的头上三尺处,再度跃出元神,那黑水玄熊的幽暗光芒再度现出。

那似蜷坐着的黑色小熊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黑夜生辉

白色光华沐浴熊天霸周身,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如同罩上了一层雪亮的银白。便如一身冰雪铸成的铠甲

轰然踏步,熊天霸迎头赶上。

那两头血眼尸奴,刚刚来到船头,便迎上熊天霸的当头重击。

轰轰轰

他挥舞着一根两丈余的大铁棍,上面还刻着些许奇异符文,粗大之极,轮将起来狂叫怒号,吼叫连连,打到兴起,便如一道黑色旋风在甲板上来回旋转,与那血眼尸奴完全硬打硬碰。他身上的白光覆盖,丝毫不畏惧那血眼尸奴身上的那种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红色阴煞之气,更是肆无忌惮。

一时间,砰砰之声响作一团。

那两头血眼尸奴,竟然被熊天霸这极为暴力极为简单的手段给拦了下来,竟然无法寸进

直到此刻,在这强悍的妖族神灵的抗衡下,这两头让人闻名丧胆的血眼尸奴的弱点才稍稍的暴露了出来。

毕竟它们再强悍也只是僵尸,纵有几百年道行,又怎如妖类一般天生机敏?

或许对上人类神灵,偏重于术系的,以它们身上的地煞阴气可以抵消很多灵法攻击,但是,单论肉身力量,反应速度,却是不比这妖族大熊强上半分,或许在肉身上占了很多便宜,毕竟尸身不怕寻常的致命伤害,但是,面对这巨熊的旋风铁棍,却是根本无法突破靠近,纵然得空上前,也是瞬息间便被那沉重的棍子带开逼退。

双方扑击在一处,都是硬拼的招式,虽然将这两头强悍的血眼尸奴砸的鳞片横分,身上的凝若铁石的筋骨皮肉都散裂,但熊天霸也自挨了几下。虽然借着旋风般地劲力一沾即走,但也被那尸奴利爪抓了几下,饶是熊天博本是妖身,那如同冰霜一样的防御惊人也吃不住这样的消耗,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显然终究还是受创了。

但是熊天霸是妖族中少有的暴熊一族修炼有成,虽然成就神灵,但却改不了暴躁的脾气,生性勇往直前,就连这攻击的手段也是有进无退。

身体的伤痛没有引起熊天霸退缩的念头,面对打不倒的对手反而增强了他的斗志。他不断的挥棍,旋转,疯狂的旋转

在几十丈的甲板上,他就如一团黑色的旋风,围绕着那两头血眼尸奴暴虐的死拼。

他的对手也不甘示弱,疯狂的回应着他的攻击。血眼尸奴力大无穷,虽然在速度灵活性上比黑鳞蝠甲尸稍有不及,但占便宜在不知疼痛,而且还有本性灵法催发,一消一长,双方势均力敌。

……

……

那蓝袍道人与黑袍道人此刻也跟了上来,在两人脚下,浪花翻涌,便如两道喷泉一般,托着两人的身体,来到了船头。

那蓝袍道人刚刚要出手,便惊觉眼前黑影一闪,一个碧眼尖头,身形瘦削的黑衣人已经迎到他的面前,一笑间,口中有血红的长舌发出“嘶嘶”的恐怖响声,仔细看去,那舌头还分着叉,就如一条长了双腿站立起来的巨蟒一般可怖。

妖蛇…….

他下意识的,头上的蓝色冰晶般的元神开始猛烈的旋转,一道道冰刀雪剑发出嗡嗡的咆哮声,纷涌而去,似乎要将这妖蛇打成蜂窝

那蛇三更一声尖笑,头上也是显出一条蔓藤一般的元神,陈碧的光芒闪现间,那藤蔓便如灵蛇便吐信,一条条如灵光如流芒如枝叶的藤条舞动,将那冰刀雪剑都弹开,卸下。

弹指间,两人也战成一团。

此刻,在这钢铁巨舟的甲板上,仅剩下那皂阁宗的黑袍老道柏黑炎,还有那沉静如水,眉目如画的白衫少女。

月冷微露,云厚星稀。

海潮涌动,怒喝声厉。

柏黑炎本来该欣喜。

因为此刻,对方的强横战力都被己方一一抵消了,而且目前来看,己方还稍占了点上风。

那与黑鳞蝠甲尸缠斗的白衫少年,还有这被两头血眼尸奴纠缠的妖族巨汉,别看他们现在声势极盛,貌似无忧,但想来都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皂阁宗之强,不在于拥有几个神灵,而是因为这三大尸奴的威名

如果这么好对付,那皂阁宗早就被人灭了几十回了,焉能屹立千年不倒。

这尸奴的战力基本等同于普通神灵,但是,要论耐久,什么神灵终有灵力消耗,难以支撑强大道法之时,而这尸奴却没有这方面的弱点,就算是断了胳膊腿,回去放入阴煞之地修炼上一年半载,也就复原了。

所以说,目前的均势,实际上就是上风,就是胜势

更可况,他自身才是皂阁宗此来最强的战力

如今对方只剩下一个貌似柔弱的小女孩……

这算什么?

只要一出手,便可以将场上这本就短暂的均势打破,让这群人死无葬身之地。

黑袍老者柏黑炎冷笑了一声,头上三尺本身虚无一片,但是此刻,却是微微泛出黑色的淡淡光泽……

似火苗吞吐……

似元珠流转……

如果说苏破的明夜在如夜般漆黑时发出的颤动便如地狱冥火,那这黑袍老者的元神,此刻现出的这点微光,那才是真正的地狱冥火,是来自地下魔渊的魔火

一瞬间,一股沉郁而压抑的燥热,席卷了整个甲板。

这一丝的黑炎之光,就如盛夏能将人烤焦了的艳阳还要炙热

在这样的燥热下,似乎还夹着一丝难明的力量,让身处甲板上的所有人都觉得胸肺之间火烧火燎的。

其中最为难熬的便是那蛇三更。

熊天霸本就是水系妖神,他身上的那白色冰霜防御,对于任何火系元力毒素攻击都有消减的作用。自然不是那么受影响。

而那蓝色道袍道人,亦是同理。他不但身为水系神灵,而且还与这黑袍老者身处同门,自然有避免之法。

那两头血眼本是僵尸,更是毫无畏惧,不受影响。

唯有蛇三更,头上那如同蔓藤般的元神,都没有适才那般灵动了。

明明已然身如鬼魅,迫近了那柏海,但此刻却是头晕目眩,虽然勉力支撑,却是骤然落了下风,身上的衣衫都被几道冰刀割裂,露出碧色坚韧的皮肤。

柏黑炎很满意自己元神给场上带来的压迫力。

这些人的元神,不过是灵神境界而已。

而他,却是将将要突破进入幻神境,而且元神本身是玄阶相比这些神灵修者虚实两阶的元神,无论在元神的凝聚度,还是在元神的层次上,都要高出一大截,岂有不占据上风之理。

他得意的扫了一眼这钢铁巨舟,在惊叹的同时,更是心中泛出得意,有了这等海上霸王利器,皂阁宗才能真正的冲出这方头半岛的束缚

但是……

他的兴奋徒然消散。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那个白衣少女——

以她身上气息表现出来的修为,早就该倒下了,怎么此刻依然这般的轻描淡写的站在那里,就如刚刚走出来时一模一样

柏黑炎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一个拥有玄阶元神的强者,怎么可能眼花

于是,他心头骤然冰冷,便如泼上一盆冰水一般,凝视向那白衣少女。涩声问道:“你是谁?”

“那少女抬起如同天鹅般优美的脖颈,显露出一双眼眸。

那双眼……

此刻泛着奇异的蓝,就如冰封了万亿年的冰川,那最最晶莹深邃的一块。

柏黑炎目中黑色火焰闪动跳跃,但是面对这奇异而幽深的蓝,却似陷入其中,一时间,就连神魂都有些迷茫了,就似在黑洞中翻卷一般。此时他头上元神却是不为外物所动,依然带有他的本命灵识,骤然将他唤醒,于是他猛然闭上眼睛,将那蓝色隔断

纵然如此,亦是双目剧痛,蓦地,流下泪来

两行泪,未曾落地,已经化为冰柱

…….

…….

“你是谁?”

他再度涩声问道,此刻声音中,依然是充满了惊恐

那刚刚的自得之意,已经化为烟云,遇上飓风,早就不知所踪了。

“我姓——白。”

那白衫少女口中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来。声音纯净剔透,就如她刚刚的眼眸中闪现的蓝色光芒一般。但是,却如冰雪,将这柏黑炎浇得一身冰冷。

他此刻就如掉进了冰窟中,周围都是万载玄冰,似乎整个人都要凝结了

“白…..”

“她姓白……”

他口中不断的低喃着,还有些战栗。

似乎这个姓,竟然让他这样一个玄阶元神,几乎即将进入幻神境的强者惊骇莫名

柏黑炎此刻,真的是心中一片冰冷。

跟两个妖神同行,拥有这样神秘莫测修为的女子,她姓白

西洲群妖界,在千百年前传说中,群妖并不是如现在这般群雄并立,弄出什么七禽六兽十三天妖,它们是有首领的,而且它们的首领异常强大,但最让人惊奇的是,传闻中,那是个女妖王,人称天蛇王,她便姓白,自号白天女

但是,据传说,西洲妖界在三百年前遭遇过一场强烈的动荡,似乎是因为内乱,陨落了不少强大的妖王,天妖,那天蛇王白天女,便在那一役中销声匿迹。故此在东元大洲,强者中流传的消息是,那强大到与人族三支柱齐名的女妖王也陨落了

如果传言属实……

那这天蛇王一脉就该断绝了,怎会又冒出一个白姓的女天妖

但是,这女子的神韵,这种淡然却凌驾众神灵之上的气度,却真切的告诉柏黑炎,她所说的,就是真实

那么,多半,她就是那天蛇王一系的血脉了

天蛇王一脉……

妖族最为尊贵的血脉之一,一眼之间,便令自己元神神海受创甚深

这是何等的修为?

……

……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出手。因为我答应了那人,此来要对道家宗门手下留情,所以……”

天蛇女似乎有些厌倦了,挥手不语。

柏黑炎此刻背后那森冷的冰寒才渐渐消散。

从他步入宗师境界起,就从来没有这般压抑过,这般的敬畏过什么人。

或许宗门的大长老也有这般修为,但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怖

“她不出手?”

柏黑炎惊魂稍定。

但是转过头来,却听到一句:“但是,这艘船的船主,他说要你们四个的命……所以,你们不能走。”

声音依旧清淡而纯净,便如天籁之音。

但是,柏黑炎却是从这淡泊的声音背后,听到了那淡淡的杀机。

含而不露。

这是警告。

柏黑炎心中敬畏的同时,也生出一股不忿来。

你身为天妖,若是出手,我们几人自然都交待到这了,但是,你既然袖手,这话说来不是徒惹人笑么

你这天妖之女不动手,难道就凭他们?

两个不入元神的少年人。

两个妖神。

还能支撑多久都不好说,也许下一刻就要崩溃瓦解

但是就在此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啸声……

那声音,既不是海潮的轰鸣,也不是道法的交响。

更不是尸奴那仿似厉鬼般的啸叫声。

这种声音,是一种震颤的轰鸣

气息是杀戮,是暴烈,是无坚不摧

柏黑炎猛然转身,他看到的是——

自家皂阁宗三大尸奴中,那最擅长近战,号称法系神灵克星的黑鳞蝠甲尸,竟然……

支离破碎

摧散它那强悍肉身的,就是那口黝黑的剑

发出那可怖啸声的,也是它

……

……

与苏破缠斗的黑鳞蝠甲尸,原是三百五十年前海上一悍匪的尸身,此人血满双手戾气满身,被皂阁宗祖师诛杀炼制成为尸奴。葬于极阴极凶之地数百年,吸收地气,在三尸中最是灵动自如。任何一个灵神境的修者被它近身,都将是一场灾难,但是对于苏破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经历了开局的不适之后,苏破的身躯在海浪之上便如一头箭鱼般灵便自如,那脚下的海上,仿似变成了一片草原,而苏破,就是在草丛中跳跃着的矫捷的猎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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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斩杀

第七十四章

斩杀

第七十四章

骤然激活了那【碧落】元神,纵然没有将这元神行天桥,度玄关,生于顶上三尺,可以沟通天地浩荡元气,但是凭借那【幽碧凝翠】的补给,那上古灵物绝非泛泛,蕴含的水系真灵之力,堪称无比巨大,故此,苏破成就这【碧落】元神,但就元力储备来说,本身便有着不逊于一般灵神境修者的元神之力,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单单凭借肉身那玄功六转的强悍,苏破已然能够顶住那黑鳞蝠甲尸的迅猛攻击,此刻发动了【碧落】元神之力,刹那间,这风波浪涌,但比之外港还算平缓的港口海域,顿时卷起惊涛骇浪

天宇间,轰然有阵雷汹涌轰鸣,乌云完全将月尾遮掩,漫天星光不见。

一声声微微的吟唱仿似从天外传来,但是却晦涩难明,纵然是天蛇女倾耳细听,竟然都无从分辨

唯独苏破,却是头脑这一刻无边的清明。

这一声声吟唱,声不知何处起,音不知何处终。

但是他却能够感应到,自己神海之内那【碧落】元神的欢鸣

是的,它在雀跃,它在欢鸣着,在苏破的神海中,那遮天的暗云中翻腾着。

此刻,那本来霸道之极的黑色大日,也静谧了许多,并没有如从前般镇压住那【碧落】,反而透出一些欣喜来。

此刻,与【碧落】心神两分,但终归一体的苏破,却是在他脑海中,在他的灵魂深处,迸出两个字,都是那一声声的吟唱所汇合而成。

这两个字便是——

碧落

神以明之。

天地万物皆有灵,我有神明逆天行

苏破一声长啸,身如落雁般,竟然在浪涛之上飞跃而行,在他的神海中,那黑色大日骤然间发射出黑色光芒,一缕一缕,勾勒出一道道奇妙的轨迹,正隐隐吻合苏破此刻跃身的弧线,明夜的挥斩



无数淡淡的透明光雾从脚下万顷海中吸取而出,融入肉身,弥补着【碧落】的损耗,虽然不能沟通天地,但是在这水元充沛之地,却是可以迅速的补充。

苏破更是有恃无恐,身形一掠而过。

黑鳞蝠甲尸的攻势,便如来自地狱的厉鬼一样,似乎谁都无法将它摧毁,谁也无法做到的凌厉,猛烈,迅速

但是此刻,苏破的身形,却是更猛烈,更强劲,更迅捷

以力胜力。

以快制快。

以强击弱

正值那黑鳞蝠甲尸飞击而下,便如恶魔般的利爪狰狞,将前方尽数笼罩。但此刻明夜啸声骤然一歇,但是却更加的暴虐,便如一道黑色的光影,似有形无形之间,在苏破的身形带动下,沿着一条奇妙线路,穿越了那利爪的挥舞的光影,狠狠的,贯入这尸奴的胸口

嗡……

明夜如潮

这在苏破巨力震荡之下的颤抖,已然斩落几个神灵,以及大宗师。

在这掺杂了玄功变化,由五瓣莲变化而来的剑势之下,从来都没有人能逃脱。不管是大宗师,还是神灵

但是,这是道家宗门最神秘也最邪异的养尸之法!

这是宗门三大尸奴中近战最强的黑鳞蝠甲尸

肉身至坚,就连这质地达到了通灵之品阶的明夜,在苏破浩然大力的加持下,都只能造成轻伤,无法将其彻底的切成碎片。

这一剑能行么?

战圈中,察觉的异样的,都会留神这边,观望着这白衫少年到底意欲如何。

而那熊天霸,此刻却是真的无暇旁观了。纵然应对的方式合路,但是,终究面对的是两大尸奴,血眼如疯

一时间,他便落入到危险当中。

而那天蛇女依然不动,便似没有看到一般,在她的脸上古井无波,依旧如高山冰雪,万载玄冰般的冰冷。

言出即随。

……

……

一剑破入。

奇异的轨迹,震颤的锋芒。

突然静止。

动与静骤然凝固了下来。

然后……

黑色的剑花骤然盛放,在索索海风中,便如一朵昙花,一瞬即逝。

但是,花开绚烂。

虽然只是黑色的光芒,依旧只能用惊艳两字来形容。远胜过繁花乱坠。

便在这一道盛放炸起的剑花之下,那黑鳞蝠甲尸,坚若精石的身躯,骤然炸成漫天碎片

七零八落,断臂残肢,就算拼合回去,放在地穴中,用地阴煞气淬炼千百年,也绝不可能复原

所谓的不惧伤害,也只是相对而言。眼下,这黑鳞蝠甲尸那胸腔最深处的阵法中枢都已经被这黑剑洞穿破坏殆尽,却是再也无法复原了。

就在黑鳞蝠甲尸炸在那黑色无坚不摧的剑光洞彻下,轰然炸开之际,那柏松也是惨呼一声,口中疾喷出一口碧血,头上那元神光彩都黯淡了许多。

柏黑炎彻底的呆了。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不成元神的少年,怎么会能将黑鳞蝠甲尸斩杀。

这个白衫少年,他的修为绝对不仅仅是他所呈现给人看的那样。

他到底是什么人?

如今看来,他的言语也未必是假了。

难道有这天蛇王带队,这钢铁大船,依然以他为首,要听从他的号令么?

什么人会比妖主更加霸道?

他无从想象。

……

……

一啸震长空。

苏破仗剑踏波而行。

滔天骇浪,自他脚步所至,尽皆豁然中分。

明夜剑锋所指,便是那甲板船头的两大尸奴

虽然最快最好的方法是,协助占尽上风的熊猫儿斩杀那柏松道人,然后两人合力再去船头击杀其他敌人。但是,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故此,苏破必须先去帮助那熊天霸,解除他的困境。

浪涛坟起。

苏破一跃而上高船。

有了对付黑鳞蝠甲尸的经验,这血眼僵尸虽然品阶更胜一筹,但是只是能施展地煞阴法伤人而已,却没有黑鳞蝠甲尸的灵活。

那地煞阴法虽然歹毒,无声无息的便将整个港口的上千人尽数杀死,但是对于苏破来说,却只是等闲。

明夜一瞬间便再度震颤了起来。

只是片刻间,那两头血眼尸奴便如那黑鳞蝠甲尸一般,被斩成碎片。

那明夜呼啸间,指向的,便是那黑袍老道柏黑炎

三大尸奴尽去。

这三个道人都受了不轻的创伤。

此消彼长,失去了极其强大的尸奴,已然是落尽下风。

柏黑炎心中如造雷击。

造成这种转变的,便是那白衫少年

他到底是谁?

原来他竟然拥有远超出灵神境的战力,而且最强大的,竟然是近战,他竟然如一个剑修一般的去战斗,他到底是谁?

此刻想来已然多余,因为那少年剑锋下一个所指向的,就是他。

他能感受到这种强大的威胁。

这是一种极其锋锐的煞气。

这时候,他脑中泛起的,便是这少年的言语:想要这船,不贵,你们四个的性命

那白衣如雪的天蛇女说:你们不许走,因为那个船主,他要留下你们的性命。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那妖主一般的存在为何会有如此信心。

都是因为这白衫少年

他虽然乃是玄阶元神,而且即将跨越灵神境,达到幻神之境,但是此刻,或许是先被那天蛇妖主的目光所伤,随后被其震慑不敢妄动,又被那本命尸奴的解体而伤了灵神。

现在面对这白衫少年,他竟然隐隐有种适才面对那天蛇妖主的感受。

极为压抑,似乎头上的元神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元神的等级,决定了感应的敏锐程度。

他知道,这绝不是假象。

就凭这少年斩杀那三大尸奴的凶狂,他便绝对是自己的一个劲敌。

因为要面对那三大尸奴,就算是他自己,想一一击破都极为的困难,而这少年,似乎在激发出一股奇异的水系力量之后,信手拈来,顷刻便完成了这等壮举

一战?

一战

他知道,只有一战。

只有凭借他更强悍的元神【冥火】,更高深的道法,与之一战

……

……

炫目的剑光,一瞬间转化为黑暗。

苏破收剑。

对这黑袍道人凝声说道:“行事不给别人留后路的,我苏破也不会给你们留后路你们四个,在用玄煞阴气屠灭港口千余人命之时,你们就已经死定了”

在一个将要堪破灵神境的玄阶元神强者面前,如此狂妄的说话,似乎只有如天蛇妖主这样的大人物才配得上。

但是此刻,却无一人质疑或者耻笑。

因为——

这黑衣老者已经彻底的败在他的剑下。

皂阁宗此来四人,除了这黑袍老者还余下一口气,剩下的柏明早就在第一时间被苏破斩杀。而那柏松柏海两人,也被熊猫儿与两大妖神围杀。失去了尸奴,他们两人虽然身为神灵修者,但是灵神与尸奴休戚相关,一损俱损,自然不是那三大强人的敌手。

唯有这黑袍老道,真个强悍。

但是,这白衫少年更是非人类……

当然,他也非妖族,因为眼前的两大妖神根本就无法跟他相提并论。唯一可以拿来比拟的,便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

黑袍老道柏黑炎目光模糊,他突然笑了。

这个少年的力量,太过奇怪,根本就超出了元胎九道,甚至是神灵境界的范畴。

但是那又如何?

大长老也快出关了吧。

生死关。

不死,既得长生

本来应该等大长老出关,来谋夺这钢铁巨兽才是最为稳妥的。但是,这巨舟却是不会停靠那么久,虽然用灵石做饵,拖延了几天,但再等下去,这些人必然生疑,这才迫不及待的杀将上来。

本来以为出动四头尸奴,三神灵一宗师,绰绰有余,但没想到的是,竟然踢到了石头上

但是,大长老若是能破开限制,出关后,定然会为此震怒,他必然会赶来追杀。

就算是天蛇王一系的血脉,想来也不过几百年的道行,跟大长老相比,还嫩得很,拖延了这几日,也算报得仇了。

他笑着说道:“我皂阁宗还有大长老在……他回来找你们的。而现在,你们也别想好过”

话音一落,他头上那黑色的火焰骤然变幻。半空中突然腾起一团碗大的光球,核心是黑色,周围五色灿然,很是美丽。

光球在半空里滚动跳跃,不时飞逸出一颗芒光绚烂的流星消没在寂寂暗夜间。

众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心神。

流星散逸,光球也一下子悄然爆开,彩光萦绕间,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一尺不到的,小臂一般大小的黑色小人儿。小人正自抬手踢脚摆出种种姿势,动作滑稽可笑,嘴中还在咿咿呀呀的不知说些什么。

虽然柏黑炎身体已经近乎支离破碎,但是他头上那黑色的小人依旧震荡出一股强烈的,近乎毁灭的气息。

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好笑

【冥火之怒】

从柏黑炎口中蹦出惨厉四字。

一瞬间,以整个巨舟的前甲板为中心,方圆几里范围,都沉郁在一股炽烈的气息中。

便似是火山要迸发前的沉默。

便似是熔岩要喷发前的沉吟。

这柏黑炎竟然要施展出幻神境的元神秘法,本来力所未逮,但是他竟然是要爆裂元神,行此一击

上空乌云汹涌翻滚,仿佛重重巨*,贴着大海喷涌而下,又朝上掀起。不时亮起一道接一道的闪电,雷声滚滚。飓风怒啸,甲板上火星四溅,冲爆起道道火光,和着那轰隆不绝的雷声,像是随时要坍塌陷落。

那黑色小人在无声的呐喊着,手舞足蹈处,触目所及,姹紫嫣红,烈焰喷涌,掀卷气铺天盖地的气浪,像雪崩,像河决,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熊猫儿,两大妖神,都是被这股更加强大的元神气息所震慑。这【冥火】元神,所散发出来的威仪,是他们三个无法抗衡的,情不自禁的飘身后退。心中更是惊骇,这若是爆裂,别说他们三个要被重创,甚至陨落,那船里的其他人,怕是也无法躲过这暴烈的地域之火

就在此时,那天蛇女却是眉头微微一蹙,微微的哼了一声。

自她头上,突然光芒一闪,洁白的芒光,便如北极的宙光。

一闪即亮,似乎这光芒大可吞天地,而小……

便是汇聚成一道剑光

轰然击在那正要爆裂的黑色小人身上

玄华而明。

诸般光芒纷起。

这来自深渊的异火元神,一瞬间便被这道洁白的剑光斩落了一半

似乎是天生就被这剑光克制一般。

一时间,天空中的诸色彩光消散,那手臂大小的黑色小人也变成一团黑火飘飘摇落坠下。

诸般威压,风卷云散。

至此正如苏破所言,皂阁宗四人全灭

而苏破一方,近乎无损。

……

……

第三日凌晨。

苏破依旧躺在甲板上,在他手中,正拨弄着一件东西,如一面奇异的铜镜,正是那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

天蛇女一击之威,惊艳处,令人为之夺目。

那柏黑炎的【冥火】元神,被她那奇异的剑光一击便摧去元灵,斩落大半。剩下的一半,恰好便是精粹的深渊冥火,正是天下诸般奇异火焰中的一种,而且还是极为罕见的一种

也不知这柏黑炎究竟是如何能获得这般奇特的火种。

这冥火极其强悍,近乎无物不燃,当其落下,天蛇女刚要将其摧毁,以免伤到巨舟之时,苏破却止住了天蛇女的举动,用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将其收拢。

此刻多了这冥火的收存,这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越发变得金光闪闪,比原来的样子美观了许多。

苏破的意图便是,若是收齐如这深渊冥火一类的火焰,只需要八种,便可以用这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凝练出朱雀之火,到时候用【碧落】元神压制,将其引入自身那妖龙火种之中,便可以成就真火元神。便如【碧落】一般。

虽然依旧不能将元神出窍的,但无论是战力,还是身体的进一步凝练,都会令自身更加强大。对于未来的进程发展也就更多了一丝自保之力。

至于灵石,赵大山等人已经将那港口码头搜寻了一遍,储量极为可观。

苏破将真力注入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之中,周边那八个光点顿时飞快地旋转起来。虽然没有法阵,但是结界却是现成的,眼前这个炼炉外面就有一道结界。可以隔绝火焰的热浪。

这火焰的强度,比起前日,又强大了许多。

……

……

“老祖能成功么?”

皂阁宗道观所在,占地极广,甚至将一座小山都笼罩在内。

这座山,名为阴山,便是一处阴煞地眼所在。

此刻,就在这小山的地下深处,竟然有宏伟而壮观的厅堂,还有无数幽深的地下洞穴连接。

在洞穴中,不时的有乳白色的光影闪动。

没人敢轻易靠近。因为那就是阴煞之气,虽然看起来很美,但却是十分危险。

对于尸奴来说,这是最好的补药,但是对于修者来说,若是没有相应的功法,无疑便是致命的毒药

就在一处幽深的洞穴前,密密麻麻的站了上百人。

在这上百人中,赫然便有几股强大的气息含而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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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语无言,喜欢煞气的筒靴,能支持的,想来都是尽力了。俺也不能多奢求了。可惜......

第七十五章 追击

第七十五章

追击

第七十五章

追击

若是苏破在此,定然会感慨这皂阁宗果然不愧为道家一大宗门,除了那四个去夺船的,竟然还有这多强人。

这些人似乎浑然不知那四人的举动,似乎在这地下洞穴中,已然等候了许久。

他们等的是——

玄阴老祖。

皂阁宗硕果仅存的上代强者

皂阁宗能屹立千年不倒,靠的就是一代代强者的支撑,传承的延续。

而在上一代,皂阁宗玄阴子也是其中的最为杰出的几人之一。

在皂阁宗同代的三玄六道中,这玄阴子也是如今唯一一个有望晋级法神之境的强者。

今次闭生死关,便是要借助地煞阴气,淬炼尸奴,借着金发尸奴突破的契机,来突破天地加于自身的桎梏。

在皂阁宗中,这种手段不是到了最后,年岁不多,但修为只差最后一步,是绝不会动用的。

以为这种手段太过邪异,往往最后即使成功,元神与尸奴的联系太过紧密,灵神也要受到尸奴身上的煞气影响,从而变得冷酷无情,往往会性情大变。

但是对于玄阴子来说,他已然是等不起了。

而且若不用这个办法,就算再给他几百年的寿命,他也没有把握突破这最后一关。

所以才会决然闭关。

这番成败,也关系这皂阁宗的未来地位。

虽然被局限在这方头半岛,但是也因为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而获取极大的资源。虽然能保持这种傲然的姿态,但是如果一旦断层,失去强大的武力威慑,那么,覆灭之日不远。

这几千年来,除了那太平道一家独大之外,这道宗分支宗门,湮灭的还少么?

故此,但那人说出那句话时,附近听到的人,都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闭上你的臭嘴老祖修为盖世,岂有不成功的道理”

被一声呵斥,这人也知道犯了众怒,讪讪的说道:“我这也是担心么……”

话音未落,骤然间,玄煞之气,蓦地浓郁了起来

这整个地下殿堂之间,都越发的变得阴寒了起来。

令这些经常接触玄阴地煞之气的修者们都感到深深的冰冷。

为首的高冠道人,便是当代皂阁宗宗主,道号柏灵子,他此刻心中颇为忧虑。

适才外面敲响了木须钟,乃是报警之意,说明宗门中出了重要的事情。

宗门规矩,没有重大事情,这钟是绝不容许敲响的,现在看来,外面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是此刻,却是一时之间脱不开身。

唯有寄望于玄阴师叔能一举破开桎梏,成就法神境界,这样一来,无论是何等大事,都不算什么了,在师叔的神威之下,自然是可以迎刃而解。

师叔玄阴子修的尸奴是宗门更在三大尸奴之上的金甲尸王,乃是当代皂阁宗群尸之首。

这金甲尸王的修炼方法,是皂阁宗的前身,阴煞宗的不传之秘,需要有深渊魔族的暗黑法系助阵。而这玄阴子所修炼的金面尸王,本身材质便极佳,本是与皂阁宗为敌的一位修者,灵法修为本就不低,已然堪堪要突破神灵之境,但是被皂阁宗玄阴子斩杀之后,舍弃了本来的尸奴,将这修者的尸身以金甲尸王之法修炼,这金甲尸王修炼有成之后,可在体外凝结地煞真金,在通体周围结出金甲一幅,金石不入,五行不侵。

当年皂阁宗曾与流云宗祖师结怨,对方杀上方头半岛,打伤皂阁宗弟子数百,当时皂阁宗主联合七长老同时出手才将他击退,便主要是借助了这玄阴子跟他的金甲尸王之力。

后来皂阁宗主伤重陨落,而玄阴子一役成名,也就成了这皂阁宗的新保护神。

这金甲尸王能有这般强力,也是玄阴子多年心血积累。

当年为了修炼这具尸王,玄阴子绞尽脑汁,不但踏遍千山万水,寻到魔渊一处至阴至邪的养尸地,精心培养。还费尽心血,将这金甲尸王身上的地煞金甲与血肉炼化一体。

本次闭关,便是要将这金甲尸王的阶位突破。

达到金甲尸神的阶位,这尸奴与主人心意相通,人甲合一后威力大增。加上在地煞当中蓄出一股死不暝目的凶厉之气,更是厉害。

如今这股骤然浓厚起来的地煞之气,想必便是那金甲尸王所驱动的

否则怎会如此异常。

那当代的皂阁宗主柏灵子,心中有些忐忑。

金甲尸王大成后,玄阴子一直将它放置在这地煞当中,皂阁宗一脉向来不敢轻易放出,以免误伤己身。一直被藏在地下养精蓄锐。

如今若是师叔成功,进阶为金甲尸神,不知道威力会有多强大。

就在此时,霹雳一声爆响

那洞穴中,白色烟雾仿似要凝结成冰。

这地煞阴气竟然凝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令人闻所未闻。

柏灵子见状,急忙一声疾呼:“大家收功,赶快后退退的越远越好”

闻言,那百多人蜂拥后退。

他们也不是没有眼力的,这地煞之气浓郁到如此程度,若是喷发出来,这百多号人,至少要死掉一半。

众人轰然而散,退出殿堂。

便在此时,炸雷声更响了。在那洞穴深处,金光涌动,一股无伦的威压扑面而来

一道阴雷响起,阴风阵阵,鬼火缭绕,淡金色的烟云滚滚,破开地煞阴气,轰然巨响中,一个宽袍大袖的身影冉冉升起,在他身边,一道金光流转不定,非人非鬼,似妖似仙。

气势威严而凝重,令全场寂静无声。

玄阴子,这皂阁宗的大长老,出关了

大海苍茫。

这两日来,没甚么大浪,船行很快。

这巨大钢铁之舟,一路上带给人无尽的惊诧与惶恐。

很多渔船都是纷纷走避,但发现这巨兽般的大舰并没有追击他们,见不到甲板上有人,便有好奇起来,鼓了风帆想要跟上来看个究竟。但是,这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大战舰看似沉重,但是航速却是极快。

那风帆明明看着不是如何给力,但片刻间便远去,留下一条宽阔的白色浪花之路。

苏破躺在甲板上,静静的思索着。

他一边是吸纳这大海充沛的水元之力来不断的壮大元神,一边在利用那子午八方鉴吸纳太阳真火。

利用这连冲虚子都赞许的法器,用那八火为引,一丝丝的吸取太阳真火流经那子午八方鉴,在丝丝缕缕的引入体内神海中那小若蚕豆大小的元灵火种中。

这太阳真火,也是五大火种之一,并不在朱雀真火之下,但是这种真火,一般来说,绝对很少有人修炼,就算是在上古,大能翻天,神魔多如狗的时代,这种真火也是少有人问津。

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

要想积攒这太阳真火,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

就算穷尽千年之力,也不见得能凝结元神。如此辛苦,不如退而求其次,反而是事半功倍。

苏破如此作为,是因为他灵识过人,而且还拥有这子午八方鉴之故。此物据冲虚子估量,应该是某种上古高阶法宝的一部分,似乎是火系高阶法宝,这子午八方鉴便是火力能量供应的部件。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神秘法宝竟然被分解了开来。

或许,这便与上古大能齐齐消失有关。

苏破借助这子午八方鉴,将这太阳真火接引到自己的元灵当中,速度远比寻常修者要快了不知道多少倍。虽然依旧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凝聚元神,没有三五百年都别想做到,但却可以改善自身元灵的品质,令其元力本身发生质的变化。

这样,在日后若是真个提炼出朱雀火种来,便可以顺利的承接,否则就凭借那妖龙内丹的核心,纵然有【碧落】,或者那黑色大日的镇压,成功的机会也是小的可怜。

但是现在,冲虚子言道:苏破那妖龙内丹核心,也不是普通的地龙,而是一种火系龙族的变种,所以才能结成元灵种子,才能接纳太阳真火。

总之,一环扣住一环。若是少了一步,这繁琐而浩大的计划都休想成功。

集齐八种如深渊冥火这样品质的火种,谈何容易

如今才八聚其一,难啊,难啊

不过苏破知道,这所谓的难,也只能呻吟几声罢了。

这路是自己选的,只能坚定的走下去。

就在他沉思之间,突然间,四溢,借助子午八方鉴吸纳太阳真火的灵识,突然感觉到一种极为寒冷的阴煞气息

这种气息,虽然相距很远,但是却精纯而肆虐,嚣张而跋扈

与前日皂阁宗那几大尸奴相比,这股气息带给人的威慑与压迫,实在是强大太多了

如果让苏破来形容,勉强用灯笼与萤火可以有一比。

这是何人?

难道是皂阁宗中人找来算账?

不管他是何人,都是来者不善

苏破一瞬间便鱼跃而起。

便在此时,从巨舟的房间过道中,闪出一道白光,凝于苏破面前,暗香浮动,却是天蛇女。

她此刻面容微微带了点肃穆之色,抬起头对苏破说道:“苏破,你也察觉到了吧?”

声音依旧清淡而纯净。

苏破点点头,说道:“来的是什么人?”

天蛇女向着西方那越发阴沉灰暗的云雾间望了一眼,说道:“应该是皂阁宗的某个长老吧。此人修为到了法神境,他的尸奴也极是厉害,这股阴煞之气隔了几百里都如此强烈,怕是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要怎么做?”苏破抚了抚衣角,轻声问道。

此刻两人面对着面,相距不过三尺,便如一对小情侣在闲聊。

但是——

一个却是西极妖界的庞然大物,另一个看似寻常,却是个斩杀灵神如草芥的杀手。

“他们都顶不住那地煞阴气。而你,在你身上,我似乎感觉到了【碧落】的重生。而且你与其他人不同,有很大的不同”

天蛇女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疑惑难解之色。

眼前这少年的实力进境之速,真的远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她心中有过猜测,按照那种猜测,这样的修为也不过平常,但是,事实证明,此人非彼人。已然如此飞快的进步,这就有些难解了。纵然身有【碧落】元神之残片,但也不至于如此啊

她也无暇多想,继续开口说道:“咱们两个一同出击,你来绊住那头尸奴,我来对付道士。”

苏破点点头,应了声:“好。”

语气极是平淡。这种平淡,落在刚刚窜出甲板的两大妖神眼里,却是不知何等滋味。

他们两个还是第一次见到妖主如此对人说话,之前虽然对这少年很是显得亲近,但是那种意味是不一样的。而现在,这种态度,完全是一种平等相处,商量的意味

虽然前日一战,他们已经为这少年的惊人战力所惊摄,所叹服,但是见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场景,依旧无法相信。

若是在西极妖界,见到这一幕的群妖大佬们,怕是眼珠子都要掉落一地吧?

熊天霸,蛇三更,两人心中泛出同样的念头来。

两人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间,遍体冰寒,只有催发元神之力,才恢复了正常,顿时惊心,这才知道妖主为何会出现在这甲板上。

此刻熊猫儿也出来了,三人抬起头来,赫然发现,在西方天际,远处本来一望无际蔚蓝,突然出现一层一层滚滚的乌金色云朵,就像是峰峦崩雪一般,带着隐隐的哗啦闷响急速扩大,蔓延的速度实是令人难以想像

才这么一瞬间,竟已扩散到了几人头上的天空,遮的密不透风一般,轰然下压,四面八方向甲板上诸人扑来,直罩得这偌大的钢铁巨舟所有附近的空间完全都是那种带着幽幽冰寒之意金光的云气,几乎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这一刻,本来哗啦哗啦的闷响变成了轰轰隆隆的巨响,声势骇人的怪鸣……

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西极界的妖兽,同时在近处吼叫嘶号一般,比万象奔腾的狂猛爆裂,还要摄人心魄……

本来炙热的温度也在这一瞬间倏地变得极其阴冷,就像是整个人就这么突然被浸入了冰水之中一般,使人忍不住牙关格格地打起哆嗦来……

隐约中,有密密麻麻地绿色光点如雪片般迅速飞来,在震耳的怒号中,也窜起了密密麻麻,又尖又厉的呜呜哭嚎声……

幽冥鬼哭

熊猫儿面色大变

他虽然醉心于修神境界中,对于外物并不太关注,但是对于未知的各种强大,他还是听李师说过的,而且记得很是真切。

传说皂阁宗在上古曾经更接近于深渊魔族一道,后来才归为大道宗门。而这幽冥鬼哭,便是深渊魔族的一种天赋异能,便如幻神境界修者元神自发而生的本命灵法一般。

但是,这幽冥鬼哭可不是什么魔类都能拥有的,而是最常出现在一种极其高阶的白骨冥龙身上,是那种高阶魔族才有的天赋异能。

而这种白骨冥龙,一旦长成,便是相当于人族的神灵阶位,在那深渊魔族中,也是极为强大的一个种族,占据着食物链的上层位置。

李师曾经遭遇过白骨冥龙,也曾经会过这幽冥鬼哭,故此描述的极为详尽,几乎深刻在熊猫儿的脑海中,故此,此刻一见,便险些惊呼出声

这岂不是说,这来自皂阁宗的强者,不但本身修为便深不可测,还拥有一头不逊色于白骨冥龙这样魔物的尸奴?

至于赵大山等人,虽然躲在船舱深处,透过那奇异的镜面观望外面的情形,但那骇人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犹自贯入耳中。这里面能力最弱的蓝漓赵大山两人,实在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此种骇人景象,实是他们几人一生所从未见过,而且那种凶气冲天的气势,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魔族迦楼罗王,完全破开冥河的束缚,从地狱中狂野而出的恐怖景象。

天蛇女此刻,冰雪般的丽色无一丝变化,她昂起首来,丝毫不在意那烟气袭来,一声低啸,在她的眉心处,一道雪亮的白光,再度喷涌而出

冰冷的气息,一瞬间将那些烟气都冻结了

这道白光,在天蛇女全力施为之下,竟然比那地煞阴气还要寒冷

苏破心中顿时发出一声低叹。

越是遭遇强敌,这天蛇女显露出的本领就越是强大。

她到底是什么修为?

那道白光,到底是她的飞剑,还是元神?

那白色光芒已嗤地直窜向那金色烟云,浩然不可抵御,竟然是犀利无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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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大战

第七十六章大战

第七十六章

幽冥鬼哭如潮。

金色烟云地煞阴气如潮。

那铺天盖地,奔涌而来的气焰如潮

无论是熊天霸,还是蛇三更,徉或说熊猫儿,此刻都是瞪大了眼睛,此刻,他们的元神都催运起来,但是却几乎无法沟通天地之间的任何灵气

这片空间,这片海域,似乎都被这金色烟云所遮掩,所覆盖,所隔绝

一瞬间,蛇三更那碧色闪动阴毒光泽的双眼,此刻尽数为惊恐所取代。从他口中吐出的不只有蛇信,还有冰冷的微微颤抖的三个字——

法神境……

熊天霸,熊猫儿,两人似乎没有听到这蛇三更说了什么。

听到也好,没听到也罢,这都不影响他们做出相同的判断。

这种威势,在神灵三境中,唯有那法神之境,真正的以元神之灵,掌握了一分天地万物运行之法,明天地星辰之变化,才会拥有。

一入法神,万法归元。

到了这时候,便可以真正的触摸到一丝天地法相的隔膜了。

但是,时间神灵何其少。便是这道家声名显赫的大宗门,皂阁宗,想来门内神灵,也绝对不会超过七八人。

这样独霸一方的势力,在东元大洲,除了大周的太平道,大晋的学坊,燕国的那个皇室宗门,已然几乎是凌驾所有门派之上了。

所以,放眼整个东元大洲,神灵的数目也不会很多,尤其是强大的神灵数目更是稀少。

而法神境修者,便是这元神三境修者中,最为强大的一个阶层。

这样的人物,想来整个东元大洲,也是屈指可数吧?

但是现在,赫然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难道这皂阁宗竟然也有这般强大的存在?

为何从未听说过?

三人震惊,难以言表。

……

……

苏破同样心中颇为感触。

从最开始无知的以为神灵就是修者顶峰,难以逾越,到现在斩杀灵神境修者都没有什么激动,这中间的跨越,真的是太大了。

不过越是前行,苏破便越发的觉得,他面前的道路越是深不可测,遥不可及。

元神三境。自己现在空有元神,却无境界。

眼前这般威压,所代表的含义,苏破也能猜的出来。

能让这深不可测的天蛇女都要略微动容的来者,肯定是位于神灵阶位顶端的强者了。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强者

皂阁宗的强者,向不独行。从来都是有尸奴立于左右。

眼前这来者显然修为已然达到了法神之境,那他的尸奴该是何等厉害?

便是天蛇女,也不敢小觑了对手。

不过苏破能感觉出来,这天蛇女所顾忌的,是这船上的诸人安危。

想来若不是因为这些,她也不会来寻自己一并出手,拖延那尸奴。

想到此,苏破顿时豪情万丈。

强大绝伦的尸奴……

比那黑翼僵尸,还有那血眼僵尸,到底能强悍多少?

天蛇女的白色光华便如一道惊鸿一般,将那漫天金色烟云破开一个大洞,虚空生寒。

光芒电射处,鲸吞冥吸,那金色烟云中的幽冥鬼哭的如潮嘶号鬼泣之声都骤然为之一歇

“哪里来的小辈,找死”

一个晦涩沙哑,似乎如磨刀般的声音从漫天烟云中,骤然穿透而出。

每一个字,仿似都是在震荡,都是在爆裂,都是在震慑

这气息的强大,令人为之战栗

那金色烟云如潮中分,轰然间,中间现出一人,一身斑斓道袍,就如蟾蜍般颜色,他御空而来,口中骤然喷出一道流光,色做玄黑,流光电闪,已然是轰击在了天蛇女那道犀利的白光之上。

啪……

清脆的爆鸣声响起。

声音不大,就好像两口普通刀剑的碰撞。

但是刹那间……

漫天黑白两色光芒绽射,一瞬间便将那向两侧纷卷的金色烟云炸的七零八落

白色光环一卷,便回到了天蛇女的头上,凝立不动,苏破抬眼望去,看到那真的就是一口剑

似剑又非剑。

但是那锋芒却是如斯的犀利,令人看一眼便有被割裂开的错觉。

苏破抬头,看到的是——

那斑斓道袍的道人也彻底现出了身形。

他一头银发如雪,脸上如橘皮般的皱纹几乎让人看不出的五官。

但是毫无疑问,此人拥有一种凛然的威严。

这种威严不但是因为自身是最强大的神灵修者之列,也是一种统御众人的威严。

但是此刻,这威严却是有点打了折扣。

以为他此刻略有些狼狈。他的那道黑色玄光已然显露出形态来。是一个如圆锥形的奇异武器,虽然离得很远,但苏破也能清楚那上面镌刻的细密符文,还有那符文之间流转的黑色光芒,显然这并非凡品。

但是现在,这武器却是被斩开了好大的一个豁口

那尖锐的芒刺部位,赫然被分开了一截,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

蛇三更的舌头,是分叉的

这斑斓道袍老者一脸的厉色,他狠狠的俯瞰着天蛇女,眼中森利间,还有着深藏的惊疑。

“你这女娃,到底是什么人,如何能伤得我这幽鬼泣之芒”

他突然一声低喝,便如清空炸响一个闷雷,眼神中突然现出咄咄逼人的凶煞之气。

“皂阁宗真的没什么人了么?竟然连它都不识了。”

天蛇女淡然的斜睨了那漫天烟云中的老道士一眼,轻吟道。

“贫道皂阁宗玄阴子,支撑皂阁宗数百年,难道还不如你这女娃了?”

这玄阴子一声怒喝,心中却是颇为的惊疑不定。

自己的口幽鬼泣之芒,本就是通灵之器中的最最上品,本次闭生死关,不负天之顾眷,终于成了,而这口幽鬼泣之芒也终于凝结出幽鬼之魂,已然进阶妖魂之兵

他一出关,便道自己这口妖魂之兵放眼东元大洲,除了那几个地方压箱底的东西,已然是可以傲啸群雄,但是没想到初出第一战,便遭受如此创伤。

这女子放出的那道白光到底什么?

难道也是妖魂之兵?

否则,明明察觉不到她修为如何之高,怎会有如此锋锐的力量?

但是这东元大洲,岂有如此妖魂之兵

携着一腔怒火,那柏明乃是他故人之后,向来得到他的关切,不曾想,这一闭关,因为这钢铁巨舟,皂阁宗竟然死了三名神灵修者,这几乎令皂阁宗的高端战力损失了一半

而且故人之女也惨死尸骨无存

他眯起眼睛,凝望下去,发现这钢铁巨舟果然不是凡品,在自己这浩大的地煞气息压迫下,竟然是没有一丝的变色,一点的腐蚀,显然,这并不是寻常的钢铁之物。

如此看来,柏黑炎几人的决定是对的。只是对手太过强大了。

就这白女少女,也远不是他们四人所能抵挡的。

这种仇怨,已经无可化解。

他眼睛突然闭合,那橘皮般的脸上透出一丝静寂来。

“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们都得死。金奴儿,将他们灭杀掉……”

随着他的一声晦涩低吟,那漫天金色烟云骤然向着一处剧烈的收缩,便如漩涡激流的核心,便如黑洞的中央,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力。

不过几息之间,那金云的核心处,便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身影。

那身影一动,便如流光

顷刻间便来到了这巨舟的甲板之上

望着那如鬼魅般流动的金色身影,苏破心中一凛

太快了

这就是皂阁宗法神境强者的尸奴么?

此时再闪躲已经来不及,苏破此时却发现自己内心世界竟然是出奇的冷静,心中也没有一丝波动。

他紧紧握住明夜,两眼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金色流光,此刻心无旁骛。

心思不喜不悲,灵念剔透如冰。

这金色尸奴此来,肯定是那道人已经下了杀心,要将船上余者尽数杀光,顺便也要天蛇女分心,一石二鸟,简单而直接。

现在,必须要挡住这金色尸奴

苏破眼眸中瞳孔骤然收缩,沉腰立马,明夜斜指。

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虽然在这强大的压力下,但依然能感觉到这空间的元力波动变化。

在此时,甚至是每一丝波动,每一处细微的转变,都如琴弦般拨动,清晰而明亮。

猛地一声暴喝!

以苏破为中心,剧烈的空气波动疯狂的向四周扩散。最惨的是刚刚被天蛇女喝叱退入巨舟通道中的熊猫儿,熊天霸,蛇三更三人。嗡地一声,他们就有如感觉一柄大锤很很地敲在他们的耳朵上,脑海中立即一片空白。

就连船室最深处的赵大山几人只觉晴天响起一道霹雳,声音令这钢铁巨舟都似乎为之震颤

也行是海水的涌动造成,但是他们更愿意相信,是被这喝声震动

此刻在苏破的神海当中,黑色的大日跃然升起,灼灼光华,绚烂无匹。

元神【碧落】,碧色的光芒也越发的华彩流芳。

而苏破的眼睛更是敏锐至极,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金色流光受到剧烈波动空气的震动,速度微微一滞。

几乎在同时,在苏破身上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在他的白衫之下,有无数筋肉有如无数细蛇一般迅速蠕动,从腰至腹,再至胸,再到肩,最终抵达他的双臂。

同时间,天地间的元力也是在他身周沿着如此的轨迹运转着……

苏破骤然间,双眸星芒大盛,明夜暗黑化为雪白,在如潮的剑鸣声中,剑花一颤,层层相叠,有如山峦

这一系列变化说起来颇为繁琐,其实也只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双脚发力,身躯弹起六丈高,身躯在空中奇异的舒展着,轨迹看似舒缓,但实则玄妙之极,不快不慢,正好迎着那金色流光,看准来势,手腕一抖,积蓄出的所有的力量,如爆炸般的喷发出来,如雪般的剑芒准确地点中那道如鬼魅般的金色流光。

叮!

清脆的声音有如针刺一般,细密至极,听起来就仿若一声悠长的清鸣。



一种近乎嘈杂的响声,无法形容。

苏破只觉双手一沉,那明夜盛放有如峰峦般的剑花陡然间炸散。而在他周身白衫之内,那无数细小的筋肉分支有如活物一般,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

这一剑,几乎是他所能调集的所有肉身力量

九转玄功第六式的精髓,尽显无余

金色流光那似乎无可阻拦的流动之势,飘忽而带着无边的煞气,但是此刻,却是骤然停顿在半空中,现出身形来,乍看上去,就如一金色的雕像在他的身上漫天金屑横飞

胸前细密而深刻的剑痕,清晰可见。

其中一条,甚至都贯入近半尺深

一声长嚎……

撕裂长空

似乎这金甲尸神也有了人类的知觉,此刻它显得痛苦不堪

而苏破此刻,被这股爆炸的力量推动,也是整个人朝后直跌而去,便如箭矢。

忍住如火烧般的巨痛,在半空中,苏破竭力的放松自己的躯体,感应着天地灵力的波动,以及自身运行的轨迹。

凝神,静气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甲板,苏破依然保持全身筋骨肌肉的放松。眼看就要如同一袋沙包一般重重地摔落,便是金石都要断裂的时候,他突然一扭腰,身形在半空中奇异的一转,双脚在甲板一点,整个人有如一只穿行在森林间的灵猴般,已然站稳

这巨大的力量反震,就这般的奇异的化解掉。

这全力一击,比起那金甲尸神胸前的伤害,苏破的伤也很重。在那一瞬间,他全身的筋肉经脉都几乎被巨大的力量击散。如果不是他的肉体强横,光这一下,他的双手就已经彻底废了。

苏破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了,陌生的危机感让他浑身都在微微战栗,但这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掺杂着冷酷的兴奋

一股更加凝重而暴虐的煞气,从他的双眸,从他的身躯中,一丝一缕,慢慢的渗透出来。

一声闷哼

玄阴老祖,这皂阁宗的最强者口中渗出一丝鲜血,在与天蛇女的交锋中,身躯一颤,险些被那明如肌雪的剑光斩下他的头颅来

法神境神灵修者虽然强大,但是这六阳魁首若是被斩落,这肉身必然会死去,那元神纵然强大,但也不过是粗浅的体悟到天地之法,万物之变而已,距离天地万物变化的本源之道,还是差的远了,绝对是无法重生的。

铮然爆响,将那天蛇女犀利的剑光卸开,也顾不得检视自己那幽鬼泣之芒又遭受了何等的创伤,目光向着甲板上掠去。

在他看来,自己这金甲尸神一出,肉身坚韧绝伦,速度骇人听闻,便是灵神境的修者,也绝对挡不了几下,就是幻神境的修者,也只能远遁避其锋芒,能真正扛住这进阶后的尸奴的,除非有接近自己这般的修为。

但是

自己可是进阶法神境界的修者,放眼这天下,又能有多少个呢?

这白衣女子修为莫测,剑光犀利绝伦也就罢了,如今想来,她多半是那两个地方出来的。但是像这样的人物,走遍高山大泽,能遇见一个也就算是偶然,岂能还有

这金甲尸神一出,定然可以将那巨舟之上的人屠尽,若是这白衣少女分心,自己便有了机会。若是她不分心,等金甲尸神腾出手来,包夹之下,也定叫她一败涂地,就算不死也只能遁走。

但是现在,这金甲尸神的蓄势一击,竟然被人生生的阻住了‘

而且这创伤竟然震动到了它的本命核心,甚至还牵连到自己的心神。

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在神灵之境的强者中,还有人能凭借肉身抗衡这金甲尸神?

纵然有,也绝不可能是这样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

他几乎难以相信,但是眼前事实却是令他无言。

更令他难解惊诧的是,那白衣少年这暴起一击,不但挡住了金甲尸神这一击,居然看起来还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心中的怒气越发的升腾,口中发出凄厉的一声啸叫,便如夜鸠在哭号

与此同时,那凝立半空的金甲尸神一纵而下,张开利爪,向着苏破撕扯而去

心中的捩气,令这玄阴子几乎疯狂了

在他身上,腾然间,阴雾四处弥漫,空气都被腐蚀的嘶嘶作响

他此刻下定决心,不管这白衣女子是什么来历,都要将她灭杀,不遗余力!

……

……

苏破便如黄河上的大坝,在那金色流光如潮水般的攻势下,掌中明夜光芒闪烁,屹立而不倒,从始至终,不曾退却半步

因为背后就是甲板通往舱室的通道。

不能退

一步都不能退

不得不说,这金甲尸神的威力太过强大,是苏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最强对手。

那金色利爪撕扯间,传来的沛然大力,苏破粗略的估算,也不下二十鼎,只会在他之上

若不是利用那九转玄功与五瓣莲演化的剑招玄奇,可以借助震颤之力卸去对方力道,早就难以招架了。

但是此刻,不知道顶了多久,苏破却是察觉到了这金甲妖尸的破绽之所在

那就是——

它的胸口

第七十七章 破敌

第七十七章

破敌

第七十七章

此刻,在苏破的眼眸中,星芒隐隐生寒。

在他的神魂中,那黑色大日转动的越发的急切

这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

而在苏破的眼中,那金甲妖尸动静如幻影如鬼魅般难测的轨迹,在他的眼中,竟然是越发的缓慢了下来。

经过这半个时辰的鏖战,苏破已然心中越发的惊诧莫名。因为这金甲妖尸给他的感觉是——

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傀儡,一个僵尸,它是有生命,有灵智,有情感的

虽然,这情感只是简单的憎恨,杀戮

憎恨是因为方才苏破暴起那一击的重创,杀戮,似乎便是承接那老道士的命令。

这种感觉如此的强烈,令苏破越发的心中毛骨悚然。

但是,随着黑色大日的升腾怒发,苏破的心中渐渐恢复到那种无喜无悲的境界。

心中算计的也越发的清晰。

既然这金甲妖尸如人一般的有灵性,那么,它也必然有弱点。

虽然这家伙面目狰狞,一身的金色外壳坚固到若非动用全力,明夜都难以触动分毫的程度,但是,苏破知道,自己刚刚确实是伤到了他

这家伙,虽然比之前应对的那黑色蝙蝠尸,血眼狂尸强大不知几倍还多,但是它却不似那两种妖尸,没有生命,只有将尸身尽数毁去才能灭杀。它的外壳的坚硬,似乎是为了保护它的核心

这核心,应该就在它的胸口。

苏破当时一剑,曾经破入这金色妖尸胸口半尺之深,也深切的感受到这妖尸那似乎难以相信,难以遏制的暴怒情绪。

那绽放出的暴怒阴冷的情绪,便可以将人灭杀

在苏破的感应中,这方海域,飞鸟绝,游鱼走。剩下些许,方才在这金甲妖尸怒号之时,便彻底死绝,纷纷浮上海面,其中还有一些个头不下数丈的大家伙。

如斯强大

但是苏破凌然无畏。

现在让他去对付那恐怖的老道士,肯定是难以抵挡的。

但是,应对这依靠肉身作战的妖尸,却是正好对上了他的长项。

单凭肉身而论,苏破真的不晓得他此刻应该算是什么境界。

或许在御空飞翔,在驾驭天地灵气,在凝聚外界灵力结成道法,在对于天地元力的感知上,他比之灵神境的神灵修者都不如。但是,单论战力,苏破知道,他的优势就是凝聚,就是锋锐,就是强悍,那些灵神境的修者虽然足以傲啸群伦,但是面对苏破这样单单凭借肉身,还有那未曾出窍的半截元神,却是无可奈何,无法应对。

故此,这世间事是没有绝对的。

孰强孰弱,要看天时,要看地利,要看人和,要看五行生克,要看属性变化,要看策略是否得当。

这金甲妖尸,不论是对上任何灵神境修者,不论是那战力堪比神灵的熊猫儿,还是更胜人类灵神境修者的妖族双雄,唯一的结局就是——

他们的遁逃或者死亡

这金甲妖尸作为皂阁宗的现役最强尸妖,绝对是普通神灵无法应对的。

但是这正好与苏破最擅长的相抵触。

看来这也是天蛇女算计中的事。

苏破蓦地睁大了那本来微微眯着的双眸,那幻化成一道流光般,转的让人头晕眼花的金色妖尸的动作轨迹,都一丝不差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与那黑色大日运算出的轨迹完全吻合。

就是此时,就是此刻

苏破骤然出剑

这次,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就是当胸直入

直接,果断,坚决。

一剑向前,一往无前。

而那金色妖尸的前扑之势,就如同故意迎合苏破这样一剑,竟然是直直的扑击而来,似乎是将他的胸口凑了上来一般

苏破扛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抓住了这样的一次机会

这半个时辰,一直防御,一直承受这金甲妖尸那蕴含沛然大力的攻击。似乎整个身躯都渐渐麻木,但是,经过这半个时辰的运算估计,这金甲妖尸的行动轨迹已然是与他的黑色大日中幻化出来的运行形态,完全一致



这一刻,苏破爆发出来的煞气,杀机,甚至比这金甲僵尸身周那淡淡的金色烟云所蕴含的浓郁地煞之气还要让人惊心动魄,还要让人心胆尽丧

这是凝聚,这是锋利。

明夜如雪,一贯而入

一声凄厉的嘶吼,就如地狱魔渊里魔鬼的嚎叫,惊海穿云

一瞬间,苏破都感觉到,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而在船室深处的众人,虽然有这层层奇异金属的阻隔,但也耳膜震得嗡嗡直响。一时间更加的骇然,这皂阁宗的尸奴,这般厉害,难怪能占据这陆海之天堑而无人动摇。

贯入

击破

再度贯入

……

……

一瞬间,苏破的手臂不见了

幻化出了千百条手臂一般,太快了

重复的刺击,破入。

就算是这金甲尸妖的外壳强度远超出苏破的想象,甚至有可能不在明夜的质地之下,但是自他这饱含了超过二十鼎的大力,【碧落】元神的浩然水系元力的灌注下,明夜依然能轻微的伤害到这金甲僵尸。

当然,那样的伤害根本不会对这妖尸造成太大的影响,便是战上一天一夜,苏破累死了,也不过是多砍出几道伤痕来罢了。

但是现在,苏破却是重复的刺击一个落点

分毫不差。

那便是这妖尸在最初那强烈一击中造成的最深的伤口

苏破在那伤口的剑痕处,感受到了蓬勃的力量,那是一种生之力。

苏破要做的,就是将其摧毁。



这一生轻啸,却压住了那僵尸的凄厉嘶号

便如雏凤轻鸣,便如潜龙腾渊。

不知是百剑,还是千剑,这如梦如幻的剑光最终化为一剑。

一剑洞穿

明夜直没入柄。

那金甲尸妖此刻,那如疯魔般舞动的手臂,那闪亮狰狞的獠牙,此刻都戛然而止

苏破静静的感受着这恐怖尸妖体内那跳动蓬勃的生命力渐渐的远去,那生命的气息也为之终结。

它终于死了。

一身的疲倦,似乎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那在神海阴雾中高炙的黑色大日,此刻也一下子就停歇了下来,似乎也极为的疲倦。

【碧落】也停歇的转动。

疲劳,从未有过的疲劳,苏破第一次感觉到如此之累。

就连那面目依旧狰狞的金甲僵尸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身躯之前三尺之地,他都视而不见。

他此刻扭头看的是——

那皂阁宗的老道士,一声悲嘶,喷出漫天血雾,身形顿时凝滞了一下,而天蛇女那一道雪白的光华,瞬间斩了过去,呛然一声,这老道士匆忙拼命般的将那芒刺阻挡,却是应声而断

同时断掉的,还有他的一条前臂

那条前臂其肘而断,跌落之际,骤然在那老道士惨厉的怒吼声中,化为一道血光,向着天蛇女急速的漫卷而来,便如一道血色长虹,漫天鬼哭之声再度响起。

天蛇女微一蹙眉,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的那道白色剑光与这血色长虹接触,口中一声轻叱:

“生”

头上灼灼间,现出一只冰雪之莲

其色洁白,泛着一丝淡淡的蓝意,其状晶莹剔透,其姿,摇曳婀娜

无半点异色,无一尘沾染。

——

【冰雪蓝莲】

漫天有梵音隐隐做合。

“灭”

她再度低喝一声。

那三尺的【冰雪蓝莲】之上,一朵偌大的雪花凭空生出,一瞬间,便迎到了那血色长虹前。



那血色长虹本来如一道流光,鬼哭震天,气势磅礴,但是面对这朵雪花,瞬间便自凝固

一截红色的冰

砰然掉落海中。

便在此时,那玄阴子一声低叹:

“西极白蛇”

“竟然是西极天的天蛇后裔”

他舌尖喷出一道血芒,人已经是如一道流星般向着天际掠去,瞬间便消失无踪。

天蛇女并没有追击,身形缓缓,落到甲板之上,衣衫微微飘逸,这一刻,竟然真个如天女般的风姿绝尘。

无可形容,无法赞美。

清逸绝伦。

苏破放下心来,猛然拔出掌中明夜剑器。



几乎在同时,这柄质地至少达到了通灵的剑器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顿时爆成无数碎片

崩碎了

在与金甲尸神的苦战当中,这口剑承受了太多的力量,已经在内部结构都崩解了。

苏破颓然而倒,眼中倒映的是,天蛇女那有些动容的如雪容颜。

巨舟继续向东航行。

经过了这一役,船上人妖有些对立的气氛好了许多。

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传说中法神境界大强者的追击下安然逃生,而且还重创了那东元大洲都有数的强大神灵。

苏破沉睡了五日五夜后,终于醒了。也令他的属下们放下心来。

虽然那白衫少女展现出如同天女般的神威,将那皂阁宗的绝顶强者杀的落花流水,令人敬畏生寒,但是他们对于这女孩子的话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如今苏破醒了,自然都是极为欢喜。

那金甲僵尸的尸身,依旧矗立在舱室的通道口。

阴煞之气,令整个巨舟都冷冰冰的,寒戚戚的。

船行之处,飞鸟不落,海鱼四避。

由此可见这皂阁宗的顶级尸奴的煞气之深重。

苏破已经醒来两日了。

他能感觉到众人眼中的尊敬。

这种仰视,是因为他斩杀了这金甲尸奴。

这钢铁巨舟的甲板质地极为坚固,便是那熊天霸用他的巨棍敲击,也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但是那金甲僵尸的利爪,却是能抓出深深的指印。

由此可见,这僵尸的厉害之处,远胜那之前的三大尸奴。

但是,就是这样的东西,竟然也被公子斩杀

这种震惊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

苏破并不会在意这些,他所关注的是——

明夜剑器已然崩碎,他现在还缺少一口武器。

对于他这样的近战专家来说,没有武器,战力可是大大的打了折扣的。虽然肉身坚韧,但是你能比那金甲尸神还坚硬?

所以,东海之行,前路漫漫,凶险难言,必须要重新铸造一口兵器才行。

现在,苏破的目标就是这金甲尸神。

“苏小子,这金甲尸神,其实就是以前魔渊的金甲尸魔,其实到了这种层面上,这已经不是什么僵尸了。它的通体都是这种地煞真金,坚韧之处,犹胜明夜剑的主料星辰金。”

“那这玩意,怎么才能……”

苏破有些犹疑。

这金甲尸神通体都是地煞真金,这到是挺惊人的,难怪如此坚韧,但是这如尸身般的一大块金属,怎么提炼?

“你不是有那子午八方鉴么?正好可以将这金甲尸神炼了,这么多精纯的地煞真金,定然可以提炼出足够的天煞金沙出来,再加上那养尸道士丢下的那半截兵器,也就差不多够用了。”

冲虚子不屑的说道,似乎对于这未经提炼便堪比明夜剑身材质的材料,也不是如何在意。

“那半口幽鬼泣之芒,虽然品相差了点,但多少也是凝出妖魂了,加上这金甲尸魔的尸核,便也差不多够成为完整的初阶妖魂了。”

“妖魂?”

苏破一惊。

早就听说这天下之兵,从低到高,分为七品。

这通灵为六品,而第七品,便是妖魂

没想到,那幽鬼泣之芒便是一口妖魂之兵

见到苏破颇为惊讶,冲虚子撇撇嘴说道:“连初阶妖魂都不如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唉,这就是天地元气缺失的弊端,弄的连个妖魂之兵这种普通的货色都成宝了。你最需要的坚固的兵器,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妖魂之兵,大概也能用得到了。”

结束了这场长长的讨论,苏破便开始着手铸造兵器。

首先,要天蛇女帮忙,将这金甲僵尸分开成一块块的。

苏破本来对于冲虚子的言语还半信半疑。被冲虚子很不屑的贬低了:“天蛇一族,天生便是金冰两系,注意,不是水系,而是一种奇特的冰霜性质的元神。”

听到这里,苏破不禁想到那雪白泛着幽幽蓝色光华的冰雪莲花。

“至于金系,是因为天蛇族本身就是金系性质。她们天生便可以以骨灵铸剑,天生便是妖魂强兵”

等找到了天蛇女,天蛇女并没有半点拒绝之意。苏破的需求,正是她的需求。不说那【碧落】元神,单单苏破目前的战力,就已经成为她此行的一个很大的助力了。

先以雪光笼罩,将这金甲尸奴冰封,然后雪色芒光展动,不过片刻间,便将这金甲僵尸分尸五截。虽然这金甲尸奴已然是死物,没有生前的灵动,这金色的地煞真金经过冰封之后,目前也失去了活性,这才能看似容易的切开。但就是如此,也令苏破大为惊诧。

这雪色芒光,在天蛇女手中竟然如此锋锐

似是察觉到苏破的震惊,天蛇女突然绽放出一笑来,便如幽谷花开。

她轻声说道:“它名为十度剑。”

“十度剑?”

苏破低喃道。

“对,不过也有人称它为——十毒剑。”

天蛇女悠悠的声音在苏破的耳边悠荡,缠绵。

“妖魂之首的兵器,已知的,有九口。十度剑可以排在前五,所以才会如此锋利。”

苏破看着天蛇女的背影,有些痴意。

刚刚的宛然一笑,竟然如此的相似。

原来,这世间竟然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只是时空不同了。

渐渐的,回过神来,苏破突然想到一事。

这天蛇女走时,留下的眼神,其中颇有些深邃之意。

她说的,这十度剑名列九大妖兵之前五,就有如此神威,那么那罗舟山的那口凶刀,又是什么?

直觉,苏破认为那口刀非同寻常,恐怕在这所谓的九大妖兵中也有它的名号,只是这天蛇女只是随便一说,并没有将其余的名字道出,否则苏破倒是可以猜测一下。

剩下的航行途中,苏破便开始提炼天煞金沙。

由此,那子午八法鉴也越来运用的纯熟了起来。

令苏破惊奇的是,通过神海中黑色大日的勾连,这子午八方鉴也渐渐显露出更多的秘密来。

似乎这黑色大日,经过与金甲尸神这一战,那昔日的演变能力越发的强大了,竟然能将神识渗透进入这八方鉴中。

盘膝而坐,苏破有一次进入了推演状态,他想看看用推演的异能,能不能推演出浑天八方鉴更多妙用来。

炼火的运用之法,只是最基础的用途。是当初炼制这件法宝的人。预先设定的功能,这类法宝大部分的功能必须自我发拙。时间一点点过去,苏破的脸上越来越显露出惊诧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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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时间:穿入到一个光怪陆离的聊斋世界,妖孽丛生,群魔乱舞,魑魅魍魉尽出。恰我心张狂,仗剑破红尘;正气浩然,下笔如有神

——庄生梦蝶,蓦然回首,人间道,妖魔道,我自行我道

穿入聊斋

第七十八章 空间

第七十八章

空间

第七十八章

空间

在神海大日构建的线条之中,苏破的面前飘浮着两个东西,一个是子午八方幽火镜,另外一个比八方幽火镜小了很多,不过内部复杂得多,大圈小圈不停地转动着,那正是神秘黑铁环的缩影。

原来这黑铁环,在苏破成就元神,神魂力量强度再度增长近三分之一的情况下,又生出了其他的变化。这黑色大日对于这神秘法器的推演,也渐渐产生了效果。

子午八方幽火镜和黑铁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相交,交错重迭的部分似虚似实,说不出的诡异。

那曲线,那明灭幽暗的轨迹,在苏破的神海中,渐渐清晰,令他突然有种奇异的想法。

这种诡异,倒是类似于黑洞的变迁,时空的交织

就如后世科技中的虫洞,各种力的曲线线条曲张有序。

而相交在一起的八方幽火镜和黑铁环,被一个更大的圆盘形阴影笼覃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这片阴影之中还有许多空间,每一个空间都是若隐若现。

不是幻境

当苏破的神魂投入其中的时候,辨识出,那确实是一个一个的空间。不过有的大有的小,大的,都极其不稳定,外界趋于虚无,有类似于风的线条在飘荡着,看似轻柔,但是却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似乎这些线条,每一个都是地雷的引线,只要拉着就会炸响,将人爆裂开,支离破碎

这种感觉很虚无,但是在苏破的神魂感知中却是清晰无比。

似乎,黑色大日中遗留下来的某些印记,让苏破多了这些记忆,多了这种经验。

从此中,苏破也感知到,在那些很小的空间中,却是有一些趋于稳定的。

他的思感如千万缕细丝般,缓缓的,小心翼翼的靠近,触摸那空间。

感知它的属性,它的特性,它的大小。

骤然间,苏破明悟了。

他蓦地睁开眼睛,伸手捻起一块地煞真金,思感及处,那黑色铁环上镌刻的那些沟壑纹理骤然闪动了一下星芒,那地煞真金竟然凭空不见了

而在苏破的感知中,那块长不下两尺多,宽也有近尺,重近千余斤的地煞真金,竟然到了那处空间中,安稳的立在上面

那空间,并非四方形,而是一个奇异的三角形。便如后世的金字塔一般。

空间在苏破估量下,应该有五六个立方米。那地煞真金到了这处空间中,不过占了小小的一处空间,依旧显得空空旷旷的。

在那三角形空间的周围,趋于稳定的隔离物,苏破也看不分明,只感觉到,那些光影类近于玻璃,或者说是冰晶。

这是——

真实存在的异度空间?

苏破有些难以相信,他用神魂思感牵引,思想所及处,那地煞真金凭空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嘭的一声,重重的落在甲板上,发出剧烈的金石之声。

苏破狂喜,还有些错愕。

这种东西,竟然真的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当触摸到了它,苏破第一次对于未来有了更强烈的信心。

时空的穿梭是存在的

空间是可以通行的

现在可以用思维识感引导,将这地煞真金送到那个三角空间,等到日后修为更胜几筹之时,或许便能更多的感悟时空的奥秘,或许到了最后,肉身穿越时空,真的不是臆想

一时间,苏破斗志昂扬了起来。

那具金甲妖尸遍体都是地煞真金构成,由此可见那玄阴老道这次突破,耗尽了心思,真是没少在这妖尸身上下功夫。可惜,他这次出关立威泄愤,却是找错了人。

皂阁宗觊觎这钢铁巨舟,先后两次出手,几乎动用了最强手段,但是,最终下场却是门下四大弟子被击杀,就连那法神境的玄阴老道,携金甲尸神前来追击,都只落得铩羽而归。

不但自身受创颇深,被那十度剑所斩伤的,纵然是法神境修为,也难以消受。而且就连金甲尸神都被斩杀,大卸八块,被苏破拿来炼器。若是玄阴老祖知晓,恐怕还会多吐出几升血不止。

子午八方幽火镜多了那深渊冥火真灵,效能大进,船行不到一个月,已经将那重逾三千多斤的金甲尸神彻底都炼成了天煞金。

这种材料,不但在坚韧度上要远胜明夜剑的材质,而且本身便对于元力真气的导入具有加成的效果,便是在上古也是一种不多见的材料。

听到冲虚子这般说话,苏破心中不禁一动。

上古都不是很多见的材料,竟然一点都不放在这老鬼眼中,由此可见,这老家伙的来头。

真的如他所说的一般么?

这天煞金沙,通体都是紫金色的,倒是跟那客卿长老会的金印有些相似。

不过多了些奇异的气息,那是煞气。

从阴煞地穴中凝练出来的材料,无论如何淬炼,都是剔除不掉这种自带的阴煞气息。

若是寻常神灵,恐怕是承受不了这阴煞气息的腐蚀,不要说拿来做兵器,就是偶尔触碰几下,都会耗掉不少灵气修为。

但是苏破却是与他们不同。身躯的强横程度远超出想象,这所谓的地煞阴气,不足以令苏破受到什么损伤。

那被削掉半截的幽鬼泣之芒,材料更是稀少,乃是魔渊花晶石所提炼出来的五花晶铁,其内孕育出一头妖魂,虽然被十度剑所斩伤,那妖魂受到重创,残缺不全,但加上金甲尸魔的尸核,便也差不多够成为完整的初阶妖魂了。

在冲虚子的指引下,苏破平心静气,休养了三天之后,决定开工。

此时,在巨舟上的无论是人还是妖,都见怪不怪了。

在斩杀了那强悍的金甲尸神之后,对于苏破的一举一动,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不过苏破没打算暴露出自己更多的秘密,提炼天煞金沙,或是要铸炼新的兵器,都是在船室当中进行。

第一更。

第七十九章 芒刺

第七十九章

芒刺

第七十九章

芒刺

在最初,苏破便有猜想,如今都得到了冲虚子的证实。

有一件上古,甚至更为久远的法器,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瓦解开来,这黑铁环,那子午八方幽火镜,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不过这两者的区别是,那黑铁环乃是一种空间制品,似乎是那法器的空间核心。而那子午八方幽火镜,则是动力装置,也可能是攻击的武器,这汇聚的八方之火,可以是驱动法宝的能量,也可以用来攻击敌人。

在冲虚子的估算中,那件法宝是可以拆开的,每一个部分都能够独立出来派用场。所以苏破当初在刚刚触碰到那个空间世界的时候,他也曾猜想过,那黑铁环本身可能是另一个更庞大更玄奥的东西一部分。看到眼前的景象,苏破知道当初的胡乱猜想完全是真实的,黑铁环和子午八方幽火镜,只是一个更庞大更玄奥的东西的部分零件,只占据整体的一部分而已。

另外的东西,又会是什么昵?

不过绝不会是那口刀就是了。

因为这黑铁环只是单纯的套在那刀柄上而已,若是连在一起的部件,绝不会凭着姑苏的一撞便会分解开。

这一刻想到姑苏,苏破心中突有温暖之意。

这次前来,希望这天蛇女能如愿以偿,这样,日后想要见到姑苏也就容易了。

那半截幽鬼泣之芒,乃是五花晶铁铸成,本身便已经极为凝练,而且其内已经孕育出一头妖魂,以苏破的身手,就是有冲虚子的指导,铸炼手艺也无法比那半截幽鬼泣之芒更好,故此,这半截玄阴子的利器被作为了新武器的骨架,就无需做太多的更改,只需镌刻些冲虚子提供的符文既可。

虽然被十度剑所斩伤,那妖魂受到重创,残缺不全,但加上金甲尸魔的尸核,便也差不多够成为完整的初阶妖魂了。

将子午八方幽火镜驾驭起来,催动八火,顿时间,虽然这船室阴凉之极,而且还有空间屏障,但是依旧温度骤然提升,如同一个大烤炉一般。

若是放在铸炼明夜之时,苏破或许还无法承受这等高温,但是此时却有不同。

【碧落】元神成就,虽然元神没有出窍,但是御水元之力防御自身还是无忧。

八火之力灼烧着那幽鬼泣之芒,不停的将其上面的符文纹理烧的渐渐变了颜色。苏破心中此时颇为惊叹,这幽鬼泣之芒果然不愧为七品妖魂之兵,这材料之坚固,竟然连这八火都难以将其融化,根本不是天星金之类可比的。

整整一天

这舱室已然炙热的如一个烘炉,那热量沿着金属舱板向整个船身蔓延。

慢慢的,冲虚子提点苏破,火候到了

苏破身周,一股冷厉的寒霜覆盖,将这酷热隔绝开来,闻言便凝视那根一尺多长的半截黑色芒刺,目中星芒闪烁,已然是咬破了指尖,然后蘸若手指上的血,凌空划出几个符文来。

一瞬间便凝在那黑色芒刺之上,现出一丝血光来。

重新坐在子午八方幽火镜旁边,苏破的手式打得飞快,将一把把天煞金沙投入八火凝成的火焰当中,片刻间,天煞金溶液不停地飞窜而起,然后凌空飞散,化作一粒粒液珠。这些液珠在苏破的双手挥舞之下,迅速伸展开来,化作又细又长犹如竹叶的液态金属箔片。

这些金属箔片在苏破以灵力推动的情况下,在火焰的映照之下,发出炫目的紫光闪亮。

苏破以指尖灵气为笔,挥洒方遒,每成一片,便在上面勾勒出一道符文。

刻符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而且兵器不同于其他法器,那是要用来战斗的,普通的符文法阵,非常容易在战斗中被损坏,所以他必须用特殊的手法,把最重要的转换激发法阵,弄到最里面。

苏破的手同时不停地结印,这一次他是将一种剑器剑阵打入这些天煞金箔片。只见他摊一次打出一个阵符,每凑齐九片,天煞金箔片上就会亮起一个小点,小点就像是香头在纸上烫了一下似的,立刻焚烧开去,只不过这金属箔片烧出来的,是一个个神秘的符文。

这是苏破刚刚从冲虚子那领悟的内刻之法,在天煞金箔片上刻印法阵,多少有些取巧。真正的内刻是将法阵打入材质的中心。但是以苏破的修为手段,力有未逮,只能取巧。

这是一种尝试。苏破打算把通灵剑气法阵和妖魂法阵迭加在一起。

可以迭加,是法阵最吸引人的地方,当然迭加的法阵不能够互相冲突,如染有谁在离火法阵上迭加癸水法阵。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就是实力太高,己经不在乎阵法相克了。

汇聚出九九八十一枚天煞金箔片,苏破催动神魂之力,用手一指悬在火焰最上方的那黝黑尖刺幽鬼泣之芒,就看到那黑色芒刺猛地跳了起来。

还飞在半空之中,便有一片刻好了法阵的天煞金箔片就飘了过去,紧紧贴在了芒刺的一侧脊背之上,顿时和那口幽鬼泣之芒融为了一体。

但是这并没有完,其余那些符片,紧接着也是蜂拥一般围拢上去,一片接着一片贴了上去。

每融化出八十一张天煞金箔片,苏破便迅速刻起坚固法阵来,刻完之后涂上鲜血,将其包裹在那黑色芒刺上,瞬间便凝固。

自身灵血果然是最好的疏导灵力的媒介,刚刚将刻有符文灵血的金箔填入那黑色芒刺浅浅的刻痕之中,转换法阵就已经运转了起来。令两者浑然一体,有若天成。

慢慢的,苏破已然是将那提炼出的天煞金沙尽数溶解,刻上法阵,融合到了那那口幽鬼泣之芒上。那口黑色闪烁着邪异光泽的妖魂杀器,也越来越是粗大,外形被放大了三倍还多

把天煞金沙用得差不多了,苏破这才停了下来,他随手一抖,子午八方幽火镜中的八火顿时熄灭了,原本烧得通红的船舱甲板,也渐渐黯淡下来。

而这口兵器。

长五尺有余,浑然不似长剑,就是一根尖锐的芒刺

乍看上去,是暗黑色的,但仔细观瞧,却是闪动着幽幽的紫色光华,而且表面上便如鱼鳞般,分布了无数的符文,隐隐有血色光华明灭不定。

最后一步,苏破将一块鸡子大小的金色圆石镶嵌到了那根芒刺的末柄上。

在八火全力燃烧之下,两者借助法阵的粘合之力,完美的镶嵌到了一处,浑然天成。

金光猛然一炙,便即黯然。

这口兵器,已然大功告成

轰然一声,晴空有霹雳雷惊

响彻四方几百上千海里,令诸人惊,令众生避让

此即是那幽鬼泣之芒的残余妖魂已然将那金甲尸神的尸核中的魂力吞噬,不但恢复到了从前全盛时期的模样,还大有进境。

如果说之前的幽鬼泣之芒只是勉强算得上妖魂之兵,这妖魂的品阶不过是初阶而已,那么此刻,受补之后,这妖魂的品阶已然突破了初阶的水准,虽然距离二阶妖魂还远,但也不容小觑。

妖魂之兵,亦是分为五阶之多。据苏破估计,那天蛇女的十度剑,肯定是五阶或者接近五阶的神兵利器,其威势之强,令人咋舌。

不过虽然比不得人家西极妖主的神兵的,但是这口兵器也非比寻常了。比之明夜,何止道计

这是不知不扣的妖兵

目前东元大洲的顶阶之兵

而且,经过冲虚的指点,非常幸运,通灵剑气法阵和妖魂法阵一点都不冲突,更重要的是这通灵剑气本身控制越是精细,威力就越大只要灌注神魂,依靠苏破那惊人的神魂之力,完全可以将这无数法阵尽数激发,威力之强,亦是难以想象,唯一的要求就是,苏破必须保持专注,对他神魂的念力消耗极大。

这也是冲虚子对他的情况量身定制,这种炼器的水准,肯定是要超出东元大洲的普遍水准,至于到底高出多少,目前苏破还难以确定。

因为可比的物事太少了。天蛇女的那口十度剑倒是不错,可惜,那女孩可不是好招惹的。那口剑也太过犀利了点,从材质上来说,相差太多,纵然有强力阵法加固,但是也难以与之争锋。

不过据冲虚子估算,短时间的碰撞,凭借本身不俗的质地,加上那内镶的加固法阵,还是能够支持上一段时间的。

这口剑——

暂且称其为剑吧。

其实子啊苏破看来,这玩意到更像是后世的加长军刺。

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普通兵器,有没有名字无妨。但是这是妖魂之兵。里面的妖魂都是有灵的,可以跟兵主在神识上沟通,在兵主催动攻击时,可以统御妖魂法阵,极大的加成灵力的流转,甚至可以将道法的威力都增强极多。

强大的妖魂,本身便赋有灵法,可以依着兵主的意念自行发动攻击。

这口剑——

该为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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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联合

第八十章

联合

第八十章

联合

上口剑,既然名为明夜,那这口芒刺,就叫做暗夜吧。

苏破对于给兵器起名字这方面,真心没什么天赋,只是随意而为。这口芒刺,因为有妖魂赋予其中,故此,为了便于沟通,却是不能不添上名字。

确切的说,应该是暗夜芒之刺。

这口兵器,与其说是剑器,更像是一根锥子。

说它是芒刺,一点都不为过。

不过这对于苏破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在他的力量修为之下,根本就不用什么锋刃,就靠这芒刺近千斤的重量,随便劈砸,都远胜过锋利的剑刃杀伤。

更何况,这柄芒刺,上面赋予了重重叠叠的法阵。若是激发那剑气法阵,杀伤力如何,恐怕远不是寻常人能想象得到的。

妖魂之兵现世,天必雷击。

这暗夜芒刺现世,这碧涛天光,清空霹雳,煞是惊人。不过因为这钢铁巨舟本身便是金石之物,却是凭空令那雷击消散。

苏破凝目,神识一动,这一口近六尺长的奇异芒刺暗夜便凭空消失在手中。然后他神识再度一转,手腕上那黑铁环便隐隐现出星芒,那口黝黑渗着紫色光芒的芒刺便又重新出现在掌中。

灵幻明灭的光晕,在掌中闪烁。

出来船舱,苏破刚刚走到甲板上,便见到妖族两妖神的眼神有些奇特,貌似又是艳羡又是敬畏。

隐隐的,苏破觉得应该是与那雷鸣之声有关。

大概这两人猜测出自己炼铸成一口妖魂之器了吧。

苏破也不以为意,这迟早都不是秘密。

此即已然是傍晚时分,斜阳残映,金色的光辉在黑色的浪涛中映绕出点点金光,便如漫天金色星辰一般。

而在远方,是一座岛屿。

大堡岛。已经到了东海寇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这里,便是八大寇中的风海之狼统领的海域,而这大堡岛,便是他风狼旗的驻地所在。

当苏破等人的巨舰靠近那大堡岛之时,便能看到那狭窄港口立起的一面大旗在海风中猎猎飘扬。

那旗面上绣着一头长牙舞爪的巨狼,不过那狼头虽然栩栩如生,一看便让人心生恐惧,但是在尾部却是一片云朵,便如风卷残云。

“这里便是八大寇中排行第五的风海之狼乔风的地盘。他早在二十年前便是水系大宗师,如今真实修为,多半已经成就神灵。战力极为强悍,其人性子也如狼一般,即凶狠又颇为狡猾,一般出海做买卖,没有绝对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但是一旦出手,便不死不休,在八大寇里,倒是个出名的狠角色。”

火麒麟对苏破介绍道,此刻这本来便是仰望都难以企及的大人物,也是侃侃道来,并没有绝对如何冒失。

因为今非往日。他自身修为进境一日千里,在服用了那火元丹药,又得了苏破的传授,早就稳定在引灵入体的境界,而且在那药力的驱策下,元力储备极其充沛,便是日后要冲击入神境界,也不是奢望。自然也就抬高了眼界。

而且,自家公子是何许人也?

那是斩杀了皂阁宗三头堪比神灵修者的尸奴的存在啊

更不要说,其中还有一头乃是那老怪物玄阴子驱策的金甲尸神

那家伙,毫无疑问,至少也堪比幻神境界神灵修者的存在。

公子如此强大,八大寇的首领虽然都是一方枭雄,但是从战力上来说,依旧有些不够看了。

巨舰无声无息的靠近了港口,早有近千武者,手持各类兵刃,在码头上严阵以待。

这钢铁巨舟虽然航行的速度极快,但是这八大寇岂有浪得虚名的,早在距离这大堡岛近千海里的时候,便被发现了。不过光是看看这巨舰的体型,便没有海寇肯来攻击,做那无谓之举。在他们看来,这毫无疑问,定然是某个势力的巨头人物的座舰,只是不知道这何方神圣来到东海是为了什么。

在那些彪悍而立,气势冲天的海寇阵势之后,立着五六人,其中一人便立在那根大旗之下,猎猎的风声吹拂那旗面飘扬,那狼头便似在咆哮一般。

此人身材瘦高,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悠悠透着一丝碧光,到似是异域人种。

他此刻凝望那钢铁巨舟缓缓驶来,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样的手笔,这样的大作

它到底是谁人所为?

难道是——

一瞬间,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巨舰远在千里之外,他便已经得闻,起初还道是手下夸张其词,这世上哪有如此神奇之物

而且,这样的东西,想必也只有那样的人能弄得出来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难道他真的要对东海动手了?

在他看来,那巨舰即便是真,多半也会直奔东山大岛礁而去。其目标多半便是东海之王

但是此刻,这巨舰竟然直奔他大堡岛而来。他亲眼得见,只觉得那些描述,都太过简单,太过疏忽,这东西,根本就不能用词汇来形容

难道要先对我大堡岛下手?

他心中忐忑,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是一脸凝重。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危险正在一点点的靠近。

苏破站在船头,目光所及,那密密麻麻的壮汉们依着海岛码头的地势排列森然,一股彪悍的杀气,冲天而起,在残阳血色中,竟然是带给人极大的压力于震慑。

难怪东海寇如此声名,这八大寇中的一股势力已然如此强大。

这千多人中,竟然有近三百人身上都隐隐散发着元力的波动,显然都已经修为到了先天

虽然极大多数都不过是先天气动而已,但是,这已经殊为不易

看来,磨砺才能令人脱胎换骨。

剩下的七八百人,也都是气血丰厚的武者,森然而立,气血翻滚直冲霄汉

不错,不错。

这御下阵势森然有序,可见这风海之狼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苏破立在船头,也不言语。

除了天蛇女几个妖族豪强没有露面,剩下的几人都来到了甲板上。

此来是补充水源食物的。

虽然水系神灵可以从海水中提取淡水,但是苏破知道,这种手段并不能完全排除海水中的那些矿质,虽然对于他们来说,这几乎是丝毫无害,但是对于其他几个没有进入入神境界的,却是有些隐患。本来的储备,因为苏破炼器,整个大船都极为炙热,一不小心,竟然将食水全部蒸发殆尽,故此才来到这里补充一番。另外,火麒麟也想探寻一下,拓跋一支的情况,也好早做准备,将家人接出来。

随着那巨舟的靠近,风海之狼乔风心中古怪之意越发的浓厚了起来。

在他的感知中,这艘大船,气息寥寥,竟似不过几人

他心中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喜悦。

人越少,就说明这巨舟的神奇,甚至无需多人操控。

人越是少,就说明这些人越是自信自身的强大,仅仅凭借这几个人便想要纵横东海么?

他忌惮的同时,又有些许的怒气。

但是,令他惊奇的是,那巨舟之上的几道气息,竟然是——

出奇的弱小

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料想中,若是那人沉寂多年而出,必然是将座下门徒汇聚,一举扫平东海,但是这显然并非如此

就在他凝望之际,那船头现出一人,高声喝道:“这里不是大堡岛海市么?难道不做交易,反而练兵了?这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他抬眼望去,说话的人修为平平,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的,不像是强者,身上半点强者风范都没有,反而多了市侩之气。

他顿时哑然失声。

本来在他的料想中,这船头出来多强悍多难以想象的巨头,他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但是现在,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难道这巨舟上都是这样的人?

不过此刻他也稍稍的放下心来,心道既然对方既然如此说话,自然是要真的交易补充,否则也不会多此一举。

但是群寇只是后退了几十丈,并没有真个就散去。

风海之狼乔风静静的观望着,任凭手下与之交涉,进行食水的补给,心中却是翻了锅一般。

火麒麟到了最后也没有找到机会询问,只好作罢,心道自己怎么就糊涂了,乘着这巨舟习惯了,竟然想不到这东西给人带来的震撼有多大。那皂阁宗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当这巨舟驶离大堡岛,岸上的戒备才松懈了下来。

这时候,风海之狼身边一人匆匆赶来,眼中目光闪烁,竟是颇有几分惊喜之意。

乔风静静的等待着。

此人便是他手下的大总管,为人最是八面玲珑,见啥人说啥话,是这东海赫赫有名的万事通。刚刚的交涉,便是让他前去进行的。

“堡主……”

“如何?”

“禀报堡主,属下发现一事,令人难以置信那船上有一人,就是那个粗壮汉子,属下在七八年前,曾经见过一面”

那大总管颤声说道,显然对于自己的发现,也是颇为惊奇。

“他是谁?”

乔风沉声问道。

他心中对于此人到底是谁,心情也是极为的迫切。

因为知道此人的来历,也就能摸到这巨舟中人的来路。

如此神奇之物,要说不令人觊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乔风方才没有动手,只是因为他的经验他的智慧告诉他,这肯定是一块硬骨头,他虽然是狼,但是一口啃下去,多半会崩断牙齿都是轻的,说不定一下子就会噎死

没有把握的事,绝不会去冒险,这也是他能在八大寇中占有一席之地的重要根源。

但是,刚刚不敢动手,不等于永远不敢动手。

只要知道对方的来历,便可以推测出对方的实力,若是有机会,他乔风随时都可以化身为狼勇悍的在海天长风间扑击而去。

“他混号火麒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拓跋家的人。”

大管事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

“嗯?此言当真”

乔风眉头一耸,目光如刀,冷冷的看着那大管事。

在他的目光之下,那修为亦是先天境界的大管事此刻却像是寒风中被褪了毛的小鸡,战战兢兢的,连连点头,说道:“小的能保证,绝不会记错……”

拓跋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金石巨舟之上?

乔风一时间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大罗舟沉稳的在东海之上航行着。

当火麒麟实在忍不住来询问苏破这巨舟的名字时,懒惰成习惯的苏破便将这钢铁巨舰随口命名为大罗舟。

这其中含义自然是那罗舟山的来历了。

不过火麒麟自然不会知晓,他虽然觉得这大舰的名字不是那么拉风,气派,但是公子既然这般定了,也就只能如此。

如此巨舰,能指挥航行,已然是他这一生中最为幸福最为辉煌的时刻。

火麒麟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如此一天。

一路上,通过了八大寇中的五家地盘。其中与两家发生了一些冲突。

不是所有海寇都是谨慎的。

不过熊猫儿出面,稍稍惩戒之后,便风平浪静了。

苏破不想随便妄开杀戒。毕竟这里是东海,路过也不要多生事端才好。

那东海王的声名,他早就听闻,也颇为仰慕,虽然这八大寇参差不齐,但毫不损及那东海之主的威名。

单单是从熊猫儿的品性,还有他对于那东海李师的敬佩,便可以知道此人的感染力。

这样的人,还是值得尊敬的。

不过在经过白浪沙的第七日的凌晨,天光刚刚放晴,在大罗舟的前方,却是出现了隐隐约约的船影。

火麒麟也是此中老手,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暗骂了几句,自己不敢耽搁,便匆匆禀告了苏破。

苏破来到船头,凝目望去,赫然发现,对面晨雾中的船只能得见的竟然不下数百艘。

这是什么来路?

此时熊猫儿也来到他身边,双眸中透过一丝疑惑之色,开口说道:“如此阵容,肯定是几家大寇联手了。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就在这船上,怎么还如此鲁莽”

苏破微微点点头,心中明白,肯定是这大罗舟又让人心动了。

看来皂阁宗的消息还没传过来,也或许是传过来了,但是这些人自以为力量更强,能够拿下己方。

他面上露出一丝笑意,这笑容清淡,但是落到火麒麟,熊猫儿等人眼中,却是骤然惊心

在晨雾散尽之时,双方靠近

在那百余大船前方的海波之上,立着十五六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年老,或是年轻,形容不一,但无一例外的是,身上都透着一股强大的气息

大罗舟依旧前行。

熊猫儿的眼中,瞳孔越来也是凝析。

他突然开口说道:“东海……或许有变”

“何出此言?”

苏破问道。

“我家李师曾经明言过,东海八大寇,决不许超过四家联合。否则,必破灭之本来东海是有十三大寇的,其中五家便是不服,联合起来,肆虐一方,弄的民不聊生,李师一怒,将其荡平,这才余下八家。但是现在,这里竟然出现了五家甚至还可能不止五家”

“至少有五大寇联手……好大的阵仗”

苏破目光一凝。

“当真要生变你看那人”

熊猫儿伸手一指,苏破看去,发现那是一个斑白胡子的老者,身上气息如渊如海,竟然难以测度

“他是谁?”

苏破凝声问道。

“在东海八大寇之上,除了李师,还有关关北河。此人就是”

熊猫儿一脸的凝重。

“此人应该是东海除了李师之外,唯一的法神境强者。据说他也是十年前才刚刚突破到法神境,修为还不能稳固,已然闭关十年,但声威赫赫,他所在的犀牛岛因他一跃成为东海最难以测度的一方势力。但是因为他极为低调,为人淡泊,故此,也不会过多的关注他。”熊猫儿说道,面上忧色更甚。

苏破心中已然明白。

这东海号称李师之下的第一强者破关而出,又联合了这么多的大寇,肯定是来者不善。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东海之主,至于自己这巨舟,不过是人家搂草打兔子,顺便带着。

熊猫儿随后一个一个的介绍那些人物的来历名头。

苏破闻言心里也渐渐的沉凝,只是脸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仍然不惊不乍,淡然如常。

人影起,前方那十五六人中,两人突然破群而出,向着大罗舟方向而来,一路飞行,一前一后,双方似乎有着奇妙的默契。

前面的不急着赶路,只是照常速前进,后面不急不缓,远远吊在后面。

一段飞行之后,两人猛然加速,来到了船头不远处,骤然而凝。

感谢吴888888筒靴,成为本书第二十个舵主,撒花感谢。

第八十一章 威逼

第八十一章

威逼

第八十一章

威逼

“越溪海狂熊猫儿,还请出来一叙。”

站在前方那蓝衣如海的男子昂然而立,目光如剑,向着船头扫来。

同时,站在靠后三丈的那虬髯汉子亦是一声大喝:“火麒麟,蓝漓儿,你等二人何在”

苏破刚刚听了熊猫儿的介绍,已然知晓,那蓝衣男子,便是那关关北河的大弟子常惊云,也是一个修至神灵境界的强者,跟他的师父不同,其为人却是广交好友,虽然不成派系,也不在八大寇之列,但是却少有人敢招惹,如今关关北河既然已经出现,那么他自然也是追随鞍前马后。

而那虬髯汉子,便是八大寇中排名第七位的拓跋天霸

虽然,据说他至今都没有成就神灵之位,但是单单论及势力,却是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之所以在八大寇中排在第七位,是因为他的修为拖累了他,但是拓跋家的造船驾船之道,放眼东海都是无出其右的

要是计算整体实力,拓跋家至少也能排在前三

现在这拓跋家主前来,显然其意不善。

果然不出苏破所料,目标直指拓跋家的这两人

火麒麟,蓝漓两人应声而出。躬身向着拓跋天霸行了一礼。

这态度还是十分恭谨的,但是此刻,拓跋天霸却是目光一冷,那张满是虬髯的黑色面孔腾然生出一股火气来。

无他,因为这两人看似礼节恭谨,但是却不是他拓跋家的礼节。

在拓跋家,家主就是天

族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要行跪拜礼的,除非家主示意可免。

如今这拓跋天霸携怒火而来,自然不会让他们免礼的,但是现在,这两人却只是行了个晚辈跟长辈躬身的礼节。

这是何意

拓跋天霸也不顾那常惊云了,他一声大喝:“你们两人,这是何意?难道要反出我拓跋家不成我子拓跋何在?”

拓跋家主,东海八大寇的威风,在这样一刻,尽显无余

火麒麟与蓝漓儿顿时色变。

积威之下,虽然今日已然开了不少眼界,就连神灵修者的陨落都见了不少,胆气大增,但是再度面对昔日家主的怒火,他们两人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犹豫了一下,火麒麟知道,想要掩饰已经不成了。事到如今,只有坚定自己的选择。

他躬身说道:“拓跋家主,少主与我等一行,事机不密,被黑山客追击,除了属下与蓝漓儿两人,余者皆难以幸免。此事乃是属下不力,还望家主莫要迁怒家人,我火麒麟,自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声音最初还有些战栗与晦涩,但是越说到最后,越是洪亮,却是别有一番气度,再不复重前模样

一时间,这修为不过引灵境界的汉子,侃侃而谈,落地有声

那蓝衣男子常惊云面上微露异色。显然这出乎他的意料。

而那拓跋天霸,也是闻言一怔。在他心中想来,自己一怒,这火麒麟与蓝漓儿还不得俯首求饶,但是不成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火麒麟竟然有了这般的变化

不知道,他现在的变化是因何而来,难道仅仅是因为驾驭了这奇异的巨舰?那绝不可能

拓跋天霸可不是鲁莽之人。放眼八大寇人物中,有的贪鄙,有的粗野,有的狡猾,有的冷酷,有的隐忍,但是这些人就没有一个傻瓜

拓跋天霸听了火麒麟这话,突然间,那暴怒的气息,骤然消敛了下来。他突然笑了。

“竖子无能,死就死了。何至于还连累你等忠义属下火麒麟,蓝漓儿,此事既然事出有因,我也不会怪你们。至于家人,哈哈哈哈,好端端的在我拓跋家别院养着呢,我岂会让属下在外出生入死,却置他们家人于不顾呢?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忠于拓跋家,我拓跋天霸,是不会怠慢了你们的”

这怠慢两字,拓跋天霸说的尤其的重。

便在此时,火麒麟面色一凝,阴沉的想要挤出水来。在他的双眼中,有慌张,有恐惧,有茫然,有不知所措。但是最后,一闪而过的却是一丝决绝

他自然明白,拓跋天霸此刻此言,却是在提醒他与蓝漓儿。言外之意便是说——

你们两个要听话,否则,你们的家人可远远不是“怠慢”这么简单。

但是那又能如何呢?

蓝漓儿此刻眼中含泪,她虽然放心不下她的弟弟,但是她也知道,她无从选择了

如果不知道公子的厉害,也不知道公子那位“娘子”的强大,或许因为家人的安危,他们还会犹豫一下,但是现在,不必多想了。

少主死去,这便是无法饶恕的罪过。如今拓跋天霸示好,无非便是想要探寻这大舰的来历,想要他们反戈,但是这却没法反。一切的一切,都不容许他们这样做

苏破也不插言,只是静静的站在船头,站在刚刚散去的晨曦里。

东方云际中跃出的朝阳,洒下的万缕金光,将他沐浴其中,隐隐然,竟有出尘之意。

“启禀拓跋家主,我等二人……”

抬眼间,火麒麟看了蓝漓儿一眼,刚好扫过这长腿细腰美女那决绝的眼神,她此刻扭头看着的,正是那站在金色光辉中,沉静如山岳般的少年。

她这一刻,目光中竟然流露出几分痴迷来。

火麒麟突然心中一酸。这多年来,这傻丫头,就跟他的亲妹子一样,她的心事他如何能不知晓。只是可惜,公子这个人……

行事似有情,又似无情。一旦做出决断,杀戮无情

这么长的时间,从未见到他曾经沾花惹草过。就算是那难以思议的“夫人”,也不见他们两个有何亲昵之处。

跟夫人那种如同天人的气质相比,蓝漓儿差的太多了。虽然身材火爆的,但是想要这生性淡泊的公子动心,难实在是难

或许,蓝漓儿,你要断了这念头才好啊。

火麒麟心中这样的念头,只是一掠即过,他扭头朗声说道:“启禀拓跋家主,我等二人,如非今日主上相救,早就身死天龙山上。故此,已经将这两条命,交给了我家公子,从那日之后,我等便不再是拓跋家人”

一番言语,掷地有声

拓跋天霸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昔日的火麒麟么?

这两人不过经年,怎么就如此胆大包天了?

他顿时勃然大怒,一声厉喝:“你们两个,敢背弃祖宗,难道忘了昔日拓跋家的荣耀了么?难道忘记了我们拓跋家的遗志了么?你们,这是要天打雷劈的”

火麒麟闻言却笑了,他此刻突然发现,如果一切都放开了,无所畏惧,那么眼前这昔日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一世的拓跋家主,不过也是一个纸老虎而已。

“拓跋家主,我们拓跋家确实有祖宗的遗命。那海妖潮汐,让我们拓跋家从高不可攀掉落凡间。让拓跋家再度兴盛,这是我们每个拓跋家子孙的义务。但是现在,您,做到了么?作为一个首脑,一个家主,您做到你该做的一切了么?”

火麒麟突然间怒气如潮,他伸手指着拓跋天霸:“你排除异己,将附庸旁姓都驱除远走。你妒贤嫉能,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没有放过

你沉迷酒色,一年喝掉东海青碧三十桶,那是几万弟兄一个月的收成你收了十六房妾室不算,竟然连有着血脉关系的族女都不肯放过,逼死了多少自家儿女“

“你算是拓跋家的领路人么?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火麒麟说这些?我火麒麟今日所为,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更无愧于人“

火麒麟一声呼喝,这粗豪的啸声在海面上激荡起伏,久久不歇。

如果眼睛可以杀人,那拓跋天霸凶气逼人的眼神,不知已然杀死了火麒麟多少次

尤其是在这些豪强面前,更是丢尽了人。

虽然这点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放眼东海,怕是连个孩童都有耳闻,但是当众被揭发,被反驳,被呵斥,而且对方还是他昔日手下的一个奴才而已,这如何能令他忍受。

瞥眼看去,蓝漓而那娇美的面容,修长火爆充满了弹性的肉体,更是令他恼怒。

早知道,当日就把这贱人办了,何必等到今天,做了这白眼狼

“火麒麟,你是背叛拓跋家,你这是找死,要诛灭满门。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否则,就自裁吧,我拓跋天霸可以留你家人性命,只需让他们做奴十年。”

拓跋天霸也不是糊涂虫,虽然怒气冲心,但也绝不会贸然动手。

不过他也不是没办法对付这火麒麟

火麒麟闻言,顿时心中一沉

他骤然凝目,大声说道:“如果家主你可用拓跋祖先的名义立誓,我便可以自裁以谢罪”

第一更到。

第八十二章 瞬杀

第八十二章

瞬杀

第八十二章

瞬杀

拓跋天霸为人虽然暴虐无常,但是拓跋家祖先的牌位立誓,却是一个不容触犯的禁忌。如果这拓跋天霸真的立誓了,那家人自当无忧。否则他若是背弃誓言,那恐怕整个拓跋家的族人都会唾弃他,背离而去。

因为一个背弃对这祖宗牌位誓言的首领,是没有资格再统领拓跋家的。

火麒麟一狠心,便做出了决定。

拓跋天霸此刻,早就没有了重新将两人招揽回去,同时图谋这巨舰的打算。

在他看来,今日若不让这可恶的下人去死,他的脸面可就真的丢尽了。而且,也不单单是为了出气,同时正好可以看看这巨舰上其他人的反应,如果是放任不管,那么这巨舰之上几人的实力不过尔尔,根本就不用试探,合五家大寇之力,还不是轻而易举就拿下来了。

他冷着脸,张口便欲立誓,一手指天,他开口说道:“我拓跋天霸,对上天诸位,九泉灵位,深海水原,所以的拓跋家祖先灵位立誓……”

就在此时,苏破却似突然醒了。

于漫天金色光华中,他骤然睁开了眼睛。

这个世界似乎一下子便由静转动,活跃了起来。

他扬手,便如一个白衣文士,见到路边鲜花香气诱人,便伸手去摘下,欲放在头冠旁边,簪花以示风流。

但他捻的不是花。

却是一口黑漆漆,闪着诡异紫色光华的芒刺

近六尺长,不过两指多宽

就这般奇异而突兀的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就在这一瞬间,这个白衣学子一般的文静少年,便完成了转变。

从一个斯文的书生,骤然间绽放出无边的杀气,就如同一口剑,突然从黯淡无光的剑鞘中拔出,那从细微到蓬勃的剑气夺目绽放,竟然比之这大日朝阳更要绚烂而辉煌

当他的身子一动,在众人眼中,仿佛这巨大的金石之舰都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一道白色的流光,横贯而下,就如一道斜挂的彩虹。不过这道彩虹只有黑白两色。

白的是白衫胜雪

黑的锋芒幽光

这一挂便飞跃到那伸手指天,正立誓的拓跋天霸胸前。

眼前一花,他甚至,都来不及反抗,就觉得胸口一痛,随后巨大的震荡力般如潮般在他的体内炸开,整个人顿时四分五裂,然后继续分裂,便如所以的血肉都被分割开,化为漫天血雨,洋洋洒洒。

喷薄的元气激荡,在这生机勃勃的朝阳照耀下,和着这血雨,竟然真的映出一道彩虹

那蓝衣男子常惊云正乐得看这出好戏。虽然与八大寇中人都颇为交好,但是这拓跋家却是个例外。因为其他八大寇实力,都是由纷繁的人脉关系构成,尽可以利用,从中腾挪自如。但是这拓跋家却是传承悠久的一大家族,凝聚力远胜过其他海寇实力,实在是难以下手。

跟拓跋天霸接触几次,虽然谈笑风生,但也不屑于此人的狂妄暴虐。如今这家伙身以堂堂八大寇拓跋家主之尊,竟然被一个下人弄的下不来台,这是罕见。

他正看着这出好戏,那拓跋家主的誓言刚刚出口之时,他却骤然身上泛出奇异的寒冷,阴寒刻骨

这种感觉,就如被一条珊瑚海最毒的妖蛇盯上了一般

这种阴寒,也是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来不及多想,他身形向后电射而退,眼中映出的便是那挂双色虹光,之后便是漫天血雾

好快

好强

好大的煞气

一瞬间,他猛然惊醒,这种感觉,不正是皂阁宗那妖尸身上独有的那种地煞之气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中意念一闪而过,随即便为这漫天血雨所惊摄失魂

就在他身边,就在他的眼前,一个活生生的元胎九道大宗师,甚至从他的身上,都感应到了元神的凝结,这样的一个大人物,竟然被一击而杀

甚至,他都想象不出来,这到底有多大的力量才能迸发出如此惊人的速度。

因为在这样的一击中,他没有感应到天地元力的动荡。所以,这应该是单纯的肉身力量?

他有些不能确定。

便是那皂阁宗的顶阶尸奴,也不会如此的无声无息,杀人于瞬间吧?至少要携着浓郁的地煞阴气,让人早就心存提防。

而这个少年……

他看着那白衫飘逸,面色如常,静静的站立在那高大船头的少年,心中的冷意不但挥之不去,反而愈发的凛冽了起来。

这钢铁巨舟敢这样行于东海之上,早知道必有依仗,但是从没想过,竟然有这样古怪的少年,这样凌厉的杀戮手段

这样的人物,这巨舰之上,还有几人?

突然间,在这常惊云的心头,飘过一丝阴霾。本以为不过是顺手牵羊的行动,此刻却是蒙上了一层危机。

不过好在师父及时出关了。

闭关十年,或许真的到了这东海更换主人的时候了。

这钢铁巨舟如此神异,说不定便是一个好兆头,为师父出关而贺喜。

想到此,他心中恢复了平静。

归去来。

苏破此刻依然回到了船头,掌中那奇异的紫黑色芒刺已然不见。

对于自己这一击,他感觉还算满意。

这暗夜芒之刺的威力,真的是超出他的想象。甚至都没有激发那冲虚万千剑气法阵,单单凭借自身的材质,以力量驱动,便可以如臂辖使,不浪费一分一毫的力量,而且还有所增幅。

果然,妖魂之兵就是强悍。

感应到这暗夜中妖魂的欢鸣,苏破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这口芒刺与他之间,联系越发的紧密了。

远方不断的响起刺耳的破空之声,那群人迅如闪电地逼近,一声紧过一声,而熊猫儿的心也随之不断绷紧,瞳孔猛地收缩成一条狭小的缝。

至于火麒麟,蓝漓,此刻还在惊诧之中。

他们看看下方那犹自洒落的血雨,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公子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嚣张不可一世的老家主,被低调的新家主,瞬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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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震慑

第八十三章震慑

第八十三章震慑

“既然上了这船,就没人敢动你们的家人。***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破扭头看了火麒麟一眼,淡然说道。仿似刚刚斩杀的,不是什么东海八大寇中的魁豪强,不过是杀了只鸡罢了。

火麒麟听了这看似平淡的言语,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生于拓跋家族,长于东海狂鲨岛,如今却要背弃拓跋家,从心中的情感上来说,还是极为难以接受的。

但是——

就在苏破一击将那曾经不可一世的拓跋天霸斩成漫天血雨,他心中却是骤然有若一块大石轰然落地,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

斩杀了拓跋天霸,必然会引拓跋家族震动,一场地震已然在所难免。身为拓跋家族中人,要说不担心周边那些亲人朋友的安危,那是不可能的,虽然身上轻松如释重负,但是心中的隐忧依旧。

但是,听了公子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的心便安了下来。似乎那言语中,便有一种魔力,是让人信赖,让人安定的力量。

这种力量,一直存在着,每每在火麒麟以为不可能的时候,便会升华,酵。

在面对黑山客时候是这样。。

在对上赵家的杀手时候,也是这样。

在天心长街面对神灵修者,还是如此。

……

……

在火麒麟的心目中,渐渐的,公子身上已经不知不觉间贴上了一张标签——

无所不能

是的,连那皂阁宗的恐怖金甲尸神都能斩杀,还有什么办不到呢?

今日,在场面上,貌似公子又弄出来大事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但是出奇的,火麒麟心中却是安稳了。自己的家人,公子说不会出事,那,就不会出事

蓝漓儿的心情也是一般,她再次偷偷瞄了公子一眼,现他在那五大寇面前作出如此天大事端来,却仍然气定神闲,飘然洒脱,神情平静得如一泓清泉,看不出一点端倪。

尖锐的破空之声肆无忌惮地在前方海域的上空划过,感受到那一道道强大的元气波动,苏破目中闪过一点星芒。

那些大寇的脑人物,纷纷汇聚于船头前的水域,一个个形容不但都是凌波而立,凝望船头,杀气森森,似乎下一刻便要一拥而上

若非刚刚苏破那雷霆一击太过骇人,恐怕他们根本不会在废话多说半句。。

“大堡岛,不知贵客擦肩而过。熊猫儿别来无恙”熟悉的声音随着一道白光划落前方,在海面上骤然响了起来。

虽然是大清早,头上的阳光还在倾洒着金色华光,但却怎么样也无法掩盖掉风海之狼那碧色双眼里跳动的幽光。那幽光就像两团鬼火,上下跳动着,阴森嗜血。

“原来是乔风大人。不知道你等聚集此地,想要做些什么,难道不知道李师的铁律如规么?”

熊猫儿此刻心情也恢复了平静,既然已经如此,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等聚合此地,乃是为了去营救李师”

风海之狼乔风嘿嘿一笑,开口却是吓了熊猫儿一大跳。

“李师?他怎么了?”

熊猫儿面色骤然狰狞了起来

东海之主,李东流,对他来说,那是亦师亦父的存在,在他心中便如神人一般,听到这话,顿时心中生出一股火来。

李师怎么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在这东海之上,他就是一个神

但是,熊猫儿怒目而视,却现那风海之狼乔风眼神虽然带有一丝似笑非笑之意,但是却不似谎言。这家伙的为人,熊猫儿还是知晓的,他一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如今既然敢跟这些人联合起来,行此叵测之举,必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定算。

熊猫儿心中一冷。他知道,如果李师真是好端端的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别人不说,就这风海之狼乔风,绝对不敢站出来

他既然如此,那只能说明,李师真的遇到麻烦了

在这东海,李师之威压,能有什么麻烦?

熊猫儿真的想不到,也无法想象。

“御妖圈生变,东流大人已经去了半年有余了”

风海之狼口中迸出的字句,让熊猫儿如遭雷击。

这样的一瞬间,他的心越的冰冷了

那御妖圈出了问题?

不是至少还能支撑几百年么?

如果要是那里出了问题,李师真的就有**烦了

难怪这些人竟然会蠢蠢欲动,定然是以为李师被陷在那里,纵然能活着出来,也必然遭到重创,他们就可以摆脱,从此为所欲为。

熊猫儿心中如电生念,已然是明白了这起事件的来历。

如此看来,他们聚合起来,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若是不来觊觎这大罗舟,那就怪了。

“熊猫儿,多日不见,颇为挂怀。你这番回来,难道不是听闻到消息,赶来支援么?”

熊猫儿双眸中厉光一凝,说道:“多谢乔风大人挂念,我很好。不知道你们挡住在下的去路是何意,总不会专门赶来就为问在下境况如何吧?”熊猫儿不紧不慢问道,表情也很是平淡。

不过咱在他旁边的苏破却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在这下面是随时都会爆的汹涌火山。

风海之狼乔风微微一笑,还未曾说话,在他旁边却有一人开口。

“哈哈,没想到熊猫儿也有这么能忍的一天。在东元大洲待得久了,看来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看真的要成狗熊了。”

这尖尖的声音极尽讽刺地响起,令苏破听起来特别的刺耳,他眉头不禁微微一蹙。刚刚听熊猫儿说过,此人便是八大寇中黑水寇一支的二当家莫起山,也是将将要堪破神灵的大宗师境界修者,在东海名头不凡。

“哈哈,我熊猫儿是什么人,我想你们黑水寇是最清楚不过了,你也不必特意来损我。当年我斩杀你们黑水寇一部,说来也是秉公办事,并无一点夸大。这事已经过了七八年,大家都是东海一脉,我熊猫儿已经是手下留了情面,你莫起山还有很不服?难道是觉得李师不在,我熊猫儿便可欺了不成”

第八十四章 震慑(二)

第八十四章震慑(二)

第八十四章震慑(二)

那莫起山面色一冷,心道李师都陷在那御妖圈半年多了,看样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你熊猫儿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

对这年纪轻轻便有望晋级神灵之境的天才人物,他一向都是既艳羡又痛恨的。35zww.com。

刚要开口,却被一人给拦住。

“嘿嘿嘿,你们两个,都少说几句吧。往日恩怨不若就此揭过,两位意下如何?”这时候,那常惊云出言调解道。

熊猫儿冷笑不言。

那常惊云转目看向苏破,虽然心中战栗未消,但依旧是目光一寒,开口怒喝道:“这位仁兄,一言不合便出手斩杀我东海一位大人,你意欲何为?难道是想与我东海为敌不成?”

“嘿嘿,你常惊云什么时候可以代表东海了?是谁推举你的?”

苏破斜睨了这蓝衣男子一眼,懒得开口。而熊猫儿却是语气一冷,反驳道。

常惊云闻言便是话音一滞。

确实,他在东海不过是一声名不俗的散人,论及声名,势力,地位,甚至都不如刚刚被人一击而杀的那拓跋天霸,在王下七雄面前,确实说不得此言。

“能代表东海的,只有李师李大人。”

熊猫儿伸手一指,目光凌厉如刀,向着这十几个东海大佬刮过。

一瞬间,虽然这十五六人都是名震东海的大佬,跺一跺脚,东海地界都要颤几颤的人物,此即听了这话,却是面色都有些怪异。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苏破目光轻掠而过。

这十几人中,竟然有半数都是神灵修者。。而且其中有几股气息,晦涩难明,但是隐隐然给他带来极大的威胁。显然,修为至少是到了幻神境界的强者。

放眼前方,这浩大东海的各路强人,听熊猫儿所言,竟然是来了近半。这样强大的一股势力,便是那皂阁宗,那玄阴子几人面对,也只有退到那方头半岛据守吧。

这东海能令大晋皇室都无法应对,真是并非虚传。但是现在,这样强大的一股力量,这样多的豪强大佬此刻却因为熊猫儿一言而惊

这……

这不是因为惧怕熊猫儿。三五中文网

而是因为,那东海之主李东流的余威犹在

虽然半年不曾现身,但是仅仅提起这名字,犹自让人胆脾生寒,鸦雀无声。

“东流大人若是在此,我等自然惟其马是瞻,但是现在,御妖圈奇异的出现了海妖异族强大妖兽,东流大人乘黑曜巨舟,已经突破了那乱流带,意欲将海妖异兽斩除在乱流之外,不使其进犯东海,如今已经半年有余,不见音信,我等自然不能就此旁观,唯有合力,前去援助,而那乱流带,又实在太过凶险,没有巨鲸级的座舰,难以进入,故此才进退两难。”

常惊云此刻面色已然如常,依旧是笑着开口说话。

至于其他的五大寇中人,除了拓跋一族依旧怒目而视,其他人都是不声不响的,便似跟局外人一般。

熊猫儿心中颇为不屑。

李师当年奋起,力斩太玄洞诸神灵修者,挽东海于既倒,这些大寇们都是心悦诚服,感激不尽。这才过了多少年,就人心思变。或许李师为人确实太过严谨,制定的规矩太过严苛了。

但是这东海,鱼龙混杂,地域太过广阔,为非作歹之人太过难以约束,若是不立下这等规矩,恐怕早就乱套了,这无数海岛上的民众,早就生灵涂炭了。

这种对盗伙的严苛,就是对黎民的大爱。。

但是这些大寇们肯定不会如此想法。在他们看来,所谓的贫民百姓,就应该是任他们鱼肉的。

这里不是东元大洲,有国家皇权的力量约束强者,自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往往人的思想都会变化,寻常人在他的眼中,往往不会再以平等的眼光看待,就如同一头猛虎俯瞰羊群。

予取予求。

这种矛盾,累积了几十年,随着东海强人辈出,已经越来越是深化了。

不过李师虽然多年不出手,但是雄威仍在。

当年太玄洞的两大神灵,还有那大晋的海军大提督,可不是寻常的灵神期修者,修为最少都是幻神境大成,一抬手都有地动山摇的威仪。但是三人联手,都被李师挫败,这种打出来的威名,足以震慑东海。

故此,无人敢反抗,无人敢违背这如铁般的规矩。

纵然有人冒着侥幸心态惹下事端,也有王下七雄征讨之。

昔日那场叛乱,甚至都无需李师出手,王下七雄便已经将其平定。

王下七雄的威名,也是自那一役之后,在东海更胜过了八大寇。

但是到了如今,李师既然被困在御妖圈,这些人难免不会蠢蠢欲动。

但是身为八大寇中人,在李师的积威之下,见到自己,多半又是想起李师的手段来,这才沉默不语。

如此心志,能成什么大事

熊猫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这常惊云,本身便是神灵修者,还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神灵修者,当真是惊才艳绝,想来他师门一系,手段不凡。如今这五大寇联合,定然便是他从中牵线拉桥了。

不知道他最后如何能将他的师父关关北河抬到李师的位置上去。

哼哼,难道他真的以为,东海之主的位置是这么好当的么?

冷眼观望,熊猫儿倒是想看看,这常惊云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早日曾听闻有巨舟航于东海之上,我等都颇为惊奇,不知是谁家之旷世杰作,心仰慕之。如此见到熊猫儿兄,才知道原来是王下七雄的作为,今日汇聚于此地,为的就是要商讨大事。”

常惊云侃侃而谈。他一个散人,虽然明了这东海是谁家天下,但是自持自己师尊关关北河就在不远处,修为盖世,想必也不会比那东海之主李东流差,故此也就没有什么压力。

眼神余光扫过那些大寇脑们,见到他们那般模样,心中也是颇为不屑。如此顾头顾尾,难怪那王下七雄都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见到熊猫儿似乎正在思索他的言语,常惊云继续说道:“这大舰如此神奇,竟然是通体金石铸成,想必通过那乱流也不成问题,我等之意,便是求借这大舰一用,若是可行,那拓跋家主之事也就罢了,不再追究,熊猫儿,你意下如何?”

熊猫儿脸色微变,瞳孔猛地又收缩了起来,他已经想到对方会有如此要求,想来对方也是不敢把事情一下子做绝,毕竟李师不见得真就出事,还要留得一线。

但是此事,自己这一方却决不能让步,这巨舰若是被他们夺取,说什么破开乱流海,前去救援,那都是扯蛋。只有将这大罗舟保护好,才有一线希望去找寻李师。现在看来,这一战看来再无法避免。

“你等作为,我熊猫儿可信不过。”

熊猫儿一声低吼,双眸光影摇曳。

“这样,就休怪我等要为拓跋家伸冤了。”

常惊云一声冷笑,图穷匕见。

“拓跋家?这里也有拓跋家的人。你一个外人也能为拓跋家做主么?做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该饶人处且饶人,不该碰的东西,最好不要去碰。”一直沉默不语地苏破终于开口了。

常惊云脸色变了变,目光瞟向了堵在人群之后,他有些吃不准苏破的深浅。

明明只是先天的气息,却能瞬杀一个元胎九道大宗师,这样恐怖的身手,他心中无法不惊畏。

“何须多言,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拿下了就是了。就算李东流在,也保不住你等。”

一微弱地声音从后面传来,带来一阵寒冷的阴风,就连头顶刚刚升起没有多久的太阳似乎也被这股阴风给冻着,躲进了暗色云中。

一人御风而来,衣衫在海风中飘逸,人如仙,但是那面上却是一片阴寒,明明带着一丝笑容,却显得更加阴冷。

“贫道是关关北河,这艘船,我征用了。”说到后面这人连那一丝阴冷的笑容都不见了。双目冰冷寒彻。身上的气势也隐隐流露了出来,顿时海面上空被阴寒的气息所笼罩。

苏破嘴角一动,微微一笑,突然身手一指,嘴里爆出一句粗话:“放你母亲的屁”

虽然此人气息绵长而威严,看似竟然不在那皂阁宗玄阴子之下。

但是那玄阴子又如何?还有那金甲尸神助阵呢,在天蛇女十度剑剑下,不还是狼狈而去,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关关北河又能如何?

那关关北河纵横东海,声名显赫,虽然避开东海之主,但也从来没人敢正眼瞧过他,如今闭关而出,自度东海无敌,却被一个后生如此破口大骂,实在是平生仅此一次。

虽然贵为神灵,但是他依然勃然大怒,一声呼喝,海动,天摇,漫天落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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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漫步

(第八十五章漫步

那十几人见此情景,连忙后退。www.65txt.com。

这关关北河声名显赫,虽然闭关多年,错来了与东海之主李东流的正面对抗,但却韬光养晦,修为更是进境难测。[搜索最新尽在Z

就算是昔日,面对那东海之主,那高深莫测的李东流,对方都要敬他三分:今日却被这样一介,毛头子指着鼻子大骂,这和遭遇,他想都没想过!

如今东海半数豪强汇聚干此地,若是不将此人击杀,还有何脸面再去图谋大事?

这关关北河从没想过自己刚万的言语有多嚣张,有多无礼,他只会看到那白衫少年的张狂粗鄙,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了。不是不知,不是无知,而是因为地位所产生的隔离:

如今这焉盛怒,一抬手,天地元气如潮涌动,那声势可真是如开天辟地一般,浩荡无比,急速降下的雷柱带起了飓风,无数白云在晨光中翻滚破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看到一条紫色闪电巨龙浑身带火,还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地当头就朝这巨大的钢铁战舰轰然劈下!

石破天惊!

熊猫儿年纪还轻,从乘未曾跟这声名仅在李师之下的东海大人物接触过,哪里会想到这位看起乘性子阴冷,应该沉稳冷静的强人,竟然说干就干,而且声势还是这般浩大吓人。。一时间头皮发麻,手忙脚乱。驱动灵力,水元力急速在他的头顶聚集,形成一层层透明的冰块防御。

苏破一摆手,喝令他们都退去。这修为堪比玄阴子的超级强人,可不是熊猫儿他们所能抗衡的。

虽然熊猫儿身上有些特殊之处,战力堪比灵神境界的修者,但是在这大范围的攻击下,想要应付,还是力有未逮的。www.65txt.com

一时间,当天雷震怒这庞大泛着金石光汝的巨舰船头,只有苏破一人傲然而立,昂首面对这法神境强者的沛然怒火。

天地元气激荡,气温骤然降低。

巨舟周围那奔涌的海浪骤然凝固,结出厚厚的冰层。

劈里啪啦,散碎的雷电击在冰层上面,巨响连连,瞬间厚重的冰层就被击得破裂粉碎。

熊猫儿见到苏破依然立在船头,扭头见到蓝漓儿,火麒麟已然退入船室通道,便微一犹豫心道自己这几日已然触碰到了神灵元窍的那层膜。

这苏子言所传的那奇异功法真是了得!

竟然是从肉身入手一切归干肉身,大道至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给了他极大的启发。。

相对而言,那绝不是石,而是珍宝!

便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这浩大的天地元,气之力,似乎与他的心神发生了一丝奇妙的联系!

在他的元窍中,一点真灵汇聚成型正如漩涡般,从无到有,一丝一缕的生出,旋转不休。

似乎,这高位神灵与天地元力的结合,让他感悟,让他体会,突破在即!

他不仅盘坐干甲板之上,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未落,天空想起轰隆隆的声音,一道雷霆从天而降。那雷霆粗有数文,长数十丈,周围还有无数斗大的火球乱飞旋转,轰击而下。

熊猫儿虽然知道此哦凶险,凭着他目前修为,难以抵御。这关关北河乃是李师那个级数的大高手,而且所学地法术又是远罕见的雷霆之术,那威力岂是他所能抵抗的。但是这感悟却是不分时间的!

他只有甘冒奇险,停留干此。

噗,噗,噗!

防御被震击的四分五裂,当下熊猫儿就被这雷霆击得吐了好几口鲜血,头发、衣服残破,冒着青烟。甚至身上还散发出肉被烤焦的气味。

一雷之击,威力如斯!

退入通道中的火麒麟蓝漓等人,到现在还愣在那里,也不知道是被这浩大威严的漫天惊雷给震着了,还是被熊猫儿此度的危险境地给吓着了。

轰隆隆,电光雷鸣,紫龙乱舞,火球飞溅。熊猫儿此刻本乘黝黑的面容却是惨白无色。

情况危急,但是他的元神却在此时凝聚了!

通天桥,走玄关,风云聚,神光现。

在熊猫儿的身躯之周,元,力汇聚,如风卷浪聚。灼灼之光,冲霄而趄。

苏破本乘凝立船头,漫天落雷中,白衫磊落,无所畏惧。

那雷光明明轰然而下,但是到了他的身躯左右,却是突然扭曲,便似有生命般的转折避让开,击打在那泛着金属光泽的甲板上,发出嗤嗤的火花灼烧之声。

但是,在感应到熊猫儿身上骤然爆发出乘的元气波动,他面上却多了些苦笑。

自己拼命想修成元神,成就神灵。但是这元神都成就了,却苦干无法脱窍,与天地之间的无尽元,气呼应。

但是在这样的时候,这熊猫儿却是即将激发出神灵了。

这一难一易,对比如此鲜明了

不过现在,这熊猫儿却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在这漫天雷霆之下,怕是元神未出,肉身已经毁掉。

没办法,苏破只能弃了这从容,本来他是想气的那关关北河吐血的。

这落雷,靠的是水系元力波动的指引才能轰击到目标。而苏破对干天地之间元力的沟通虽然都不如灵神境界的神灵,但是他体内的元神却不是假货,在元神的阶位上,远超寻常货色。

故此,对干身体周围十丈之内的元力控制,纵然是法神境的大修者,也休想令他就范!

故此,在他漫步而行间,那霹雳雷鸣,都是擦身再过。

白衫飘飘,在姹紫嫣红中,就如一个花间浪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飘然乘到熊猫儿身前,感受这那近在咫尺的灵力波动,苏破也随之生出一和明悟。

牙砷之秘,虽然不能尽窥,但是他自身对干元力波动的敏感如斯,这次又是如此的接近一个,正在汇聚元神,将要出窍的准神灵,这和机会,便是在东元大洪,也是难得之极!(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惊退

第八十六章惊退

第八十六章惊退

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35zww.com。

虽然成就【碧落】元神,但是,对于苏破来说,这种成就,更多的是机缘,是偶然,是巧合。

当日在罗舟山,若非碧落君与天蛇女几人围杀那天尊,碧落君也不会陨落,这【碧落】元神残片也就不会融入苏破的身躯之中。

虽然近乎平步青云一般的造化,但是也令苏破少了凝聚元灵这一步的经验体悟。只知其成,不知其所以。

这就好比,一个纨绔的二世祖,就算家里有再多的本钱,那也只是上辈的积攒,跟他自身努力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自己是绝对不知道该去如何赚钱的,只会挥霍。

苏破结成元神的过程,与此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是现在,他却深深的体悟到,其中的玄妙之处,不能尽窥,也可以通解几分。

毫无疑问,这种玄之又玄的道理,纵然是冲虚子,也无法讲明的,如今苏破的自身体会,对于以后的元神凝聚,有极大的好处。

漫天落雷。

苏破掌中暗色光影闪动,暗夜芒之刺再度掌控手中。

挥舞之处,那轰然而下的粗大电光,都被这芒刺所吸引,牵引而落,随后被苏破向下一划,导入这巨舰的甲板之上,无声无息的湮灭,

虽然自身能排空落雷,但是这熊猫儿却是不能,苏破唯有动用暗夜将这漫天电光引开排除。

或许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钢铁巨舰,那关关北河,却是无法想象,自己这动用了许多法神境的力量,竟然不能将这可恶的白衫少年灭杀。甚至,就连那熊猫儿都无法斩杀,他此刻竟然还要突破了

这立威震慑之举,竟然如同儿戏

一时间,在这东海群豪面前,关关北河的脸越发的阴沉了起来,那股子冰寒之意,似乎要将这大海都要凝结

眼见那王下七雄的熊猫儿也即将成功晋级神灵之位,关关北河心中越发的恼怒,这是诺大的讥讽

自己如此浩荡一击,不但奈何那白衫少年不得,反而令李东流门下触动玄机,晋级神灵,这不是硬生生的又打了自己的脸么?

一瞬间,他已然是一声长啸,如潮水般,将这海天几乎翻覆

在他头上多了一晶莹剔透无色,便如琉璃玉如意般的物事,那玉如意头部呈弯曲回头之状,柄端呈云朵形状,线条优美如流水,辉映着紫色地雷电,折射出绚丽地色彩。。

元神之名:云霄

关关北河往空一指,如幻雾般的元灵气息便弥漫开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不过瞬息间,整个天空便起了层层云雾,整个海天这一区域变得寒冷无比,似乎要凝冻起来,就连那些大豪们某些人头上跳跃的火焰也瞬间黯淡了下来,似乎被冻住了。

这一刻,云雾翻腾,瞬间又凝聚成朵朵晶莹剔透地云朵。在电光火球的辉映下,散发出绚丽无比的光芒,美丽到了极点,却也危险到了极点。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瞬息间的事而已。

他一声低喝:“杀”

一道流光,便如水色天光,似有形似无形,似有质,似无质

划破百多丈的距离,携着无伦神威,斩杀向苏破与熊猫儿

到了这一刻,关关北河已经动用了他几乎最强的手段,务必要雷霆一击,将这两人灭杀掉。

这一道流光,名为水晶天幕幻波杀。

乃是汇聚天地元力,将这海天偌大区域之内的所以元力汇聚成水晶天幕,在其中聚合力量,幻化出这一道道杀机来。

苏破卸开落雷狂电,刚刚喘息间,那熊猫儿的元神将成未成,才刚刚涌入玄关,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而此时,这犀利,带着法神境修者无上威严的一击便斩杀而来,目标将两人尽数笼罩在内,这股偌大的震慑之力,竟似比当日玄阴子的幽鬼芒之刺都不差几分。

虽然那金甲尸神轮近战,绝对堪比法神境界的强者,但是终究只是靠地煞阴气伤人,靠的是躯体的强悍绝伦。而现在,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法神修者狂暴一击

这是真正的考验

苏破提气凝神,一声长啸如同龙吟。。

一瞬间,掌中的暗夜芒之刺,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便如飓风卷过海面,发出奇异的,令人心神都为之震颤的恐怖声音。

颤动,挥舞。

暗夜芒之刺,在苏破掌中,便如同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朵。

迎着那波光绽放

轰鸣声。

无尽的轰鸣声在甲板上爆响。随后便是细密的声音充斥人的耳膜。

如万蚁噬木,如雪坡平移。

这是声音。

而光华,便如千万支烟花汇聚到一处绽放

绚烂之处,竟然是比那朝阳更盛。

当烟花落尽。

东海群豪目光所及处,他们都莫名惊诧了

在这法神境修者的倾力一击之下,这本该粉身碎骨的两个少年人,竟然依旧好端端的待在那里。

那白衫少年掌中黑色芒刺犹自发出清脆的鸣音,在微微的颤动着。

而那王下七雄中的熊猫儿,头上已然隐隐放射出灵光剔透,雾隐千条,这是行将成就神灵的标志

面面相觑。

无论是风海之狼乔风,还是暴鲨陈阿四,还是海之疯魔武法道,这些八大寇中的首脑人物,都是无法相信自己眼前这一幕。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一击若是奔着自己而来,若是不能躲避,只能硬抗,那多半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硬抗一个法神境修者的一击

这不是傻了么?

但是,那白衫少年竟然做到了

不但护持住了那行将突破神灵大限的熊猫儿,就连自身都毫发无损。

这是什么手段?

就是一个法神境的大强者站在那熊猫儿身边,在神灵将要出窍,天地元气紊乱的情况下,也无法调动元力,做出这样精准的防御反击,势必要有所损伤,甚至都有可能打扰到那熊猫儿,令其功亏一篑。

但是现在,这个看似不过先天的白衫少年做到了

仅仅凭借他的肉身,凭借他掌中的那根诡异的芒刺。

在瞬杀了那拓跋天霸之后,这白衫少年,再度震撼了全场。

在东海大豪们的心目中,此人真是如同妖魔一般的存在

事物都是因为未知而恐怖。

这少年的修为,因为看不出深浅而越发的让人难以琢磨而敬畏。

不过关关北河却是面上现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来。

因为就在刚刚的一击中,他清晰的感应到了,那个少年身上的元力波动虽然晦涩而强大,他的肉身力量更是难以名表,但是,他真的不是神灵

甚至他连灵神境界都没有达到。

因为关关北河感应得到,这少年刚刚一击虽然玄妙莫测,但是并没有沟通天地元气,没有元神间的感知。

既然如此,那他就死定了。

因为,任你肉身如妖如魔,没有天地元气的补充,终究是无水之源。

人力有时穷,而神灵,却是元力无尽

“子,你能挡得住我关关北河一击,两击,甚至十击,但是,你能支撑多久?水晶天幕之下,不成法神境,绝无法生还。你,还有你,都去死吧”

关关北河指点着苏破与熊猫儿两人,冷笑着,头上水晶天幕再放光华

天玄秘法,水晶天幕?

在东海大豪中,几人顿时色变,惊呼出声来。

难怪这关关北河会一出关便想取代东海王的位置,原来他修成了这天玄秘法,如今不过闭关十年便有如此成就,或许日后真的难以限量了

一时间,包括风海之狼乔风在内,几人面色不定。

若是被他拿了这奇异巨舰,个人战力超卓,东海难道真的要换个主人么?这可与预想的不符

水晶天幕流光再下。

冷凝而犀利的气息再度将这海空洞彻。

不过此刻,苏破却只是付之淡然一笑。

确实,自己单单凭借肉身,凭借这暗夜芒之刺,要护持熊猫儿,只能这样挨打抵御,真个是扛不住多久。

但是,谁说非要自己来抗的?

天蛇女那冰冷而空灵的气息已经临近了。想必,她已经忍耐的够了,这法神境的强者,已然令她见猎心喜。

东海群豪各怀鬼胎,他们凝望船头,突然发现这白衫少年嘴角那丝奇异的笑容。

不得不说,这少年此刻展露出来的风姿,堪称绝代。

一人独对群豪,从容淡定,这种气度,这种精神灵魂上的力量,让人不得不为之赞叹。

但是他为什么笑?

难道他不知道已然死到临头了么?

水晶天幕……

不成法神境,如何能抵挡?

对这白衫少年,他们心中有赞叹,有敬畏,但更多的是嫉妒。

如此少年,如此少年

就在他们瞪着眼睛,想要看看这少年如何去挣扎去拼命的时候,在那少年的背后,在他的头上,绽放出一道白光。

皎洁如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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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剑光

第八十七章剑光

第八十七章剑光

万千幽碧的晶光在关关北河的头上弥漫着,荡漾着,便如一道水晶制成的帘纱,将这万顷大海上方笼罩,如梦如幻,美丽的动人。***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但是东海群豪们在听到这“水晶天幕”之名,却是心中颤出的,是敬畏,是恐惧

天海之间,巨舟之上,这水晶般的碧色帘惟,便是这东海所能见到的大恐怖道法之一

用落雷惊电,劈击这钢铁巨舟,不但没有奈何得来那两个毛头子,而且因为那船身材质奇异,乃是金石构成,竟然也没有丝毫损伤。志在杀人立威的一击,竟然成了儿戏一般,故此这关关北河才如此暴怒,动用了这惊人的天玄秘法。

但是,就在此时,那给力东海大豪们无限惊奇的白衫少年却是面无惧色,掌中那奇异的黑色芒刺依旧闪烁着幽淡的紫色光芒。

甚至,在他的面上,还有一丝轻笑。

这笑容如此的轻蔑。

他是不是糊涂了?

他在鄙视什么?是这法神境的大修者?还是这天玄道法水晶天幕?

波光如潮,汹涌而来,似乎一瞬间便要将其淹没其中。这一波的攻势,比之先前,更是凶狂而具有压迫力。这股力量,似乎都要将这巨大的金石之舟都压入海面

但是那少年却依旧没有动。

他想死么?

可就在东海群豪瞪大了眼睛的时候,他们的瞳孔间,奇异的出现了一抹霜寒。35zww.com

那是一道白光。

在那白衫少年的头上骤然绽放而出,皎洁若冰雪,一瞬间便光耀苍穹。

在这道冰雪般的剑光面前,那水晶般的波光显得黯然失色,虽然双方的体积不成比例,但是这道白光一出,似乎整个天地间充斥的,都是这皎洁的白,冷厉的冰

一剑而出,冰霜凝结。

天海之间,巨舟之上,噼里啪啦,爆响连连。

这道白光迎着那水晶天幕放射出的波光,就如一尾游鱼逆着沧海大潮而上。

但是,令人惊恐的是,那如潮的波光,在这道白光过处,却是骤然凝结成冰

漫空洒落

这道白光,毫无滞碍,无声无息的前行着,就如一尾孤舟,在怒涛中乘风破浪而进。

那些风浪,沾之则凝,则碎

一道浩大的水晶波光攻击,就这样被这一道冰雪般色泽质地的白色光华所摧破。

摧枯拉朽一般。

随后目标直指那漫天的水晶天幕。

比如一道白色闪电,没入乌云当中。

不过那些晶莹剔透的幕帷显然比关关北河刚刚施展的水晶波光强上不少,竟然在这冰雪般透彻,犹如雷霆闪电急鸣的白光之下,不是一触即溃,而是先现出裂缝,然后再化为块块碎冰。不过那云朵一碎,立刻又是云雾翻滚,空中再现朵朵云彩。

关关北河此刻猛吸一口冷气,心中震惊无以复加,他心中狂呼:“这是什么?”

他这水晶天幕乃是葵水之精凝集而成,乃是不知不扣的天玄秘法,威力之强,堪称东元大洲都不多见。想来只有那些豪门大宗压箱底的玩意才能更胜一筹。

这秘法是关关北河偶然得到的,没向任何人显露过,就连他师父九逸真人也不知道他的徒弟竟然会有这等惊人道法。

竟然在东海厮混,很显然,关关北河五行属水,与此水系秘法可以说相得益彰,自得到此玄法,他便闭门苦修,不但修为进步飞快,而且也渐渐掌握了这水晶天幕的特点,受到更多的启发,说不定再过不了多少年便能冲破更高的境界。

关关北河本来就是颇有野心之人,如今实力一高,心志便也就更高起来。

本来东海之主李东流若在,他自持还有忌惮。但出关之后,听闻那李东流失陷在御妖圈,便动了争霸东海,甚至争霸东元大洲修者圈的念头。

经过弟子常惊云的串联,此事渐渐成形,只要能拢住一大股势力,就算那李东流安然无事,能活着出来,也无能为力。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威名,再加上自己新晋的实力,收拾起这熊猫儿还有什么灵神境界的几个修者还不简单,就算他身边还跟着一位修为难测的白衫少年,能够瞬杀拓跋天霸那样的大宗师,关关北河也没放在心上,一心以为他会识趣,就算他不识趣,量来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是深藏不露,手段高深莫测,而且为人凶厉,不但能面对这般豪强势力闷声不吭就痛下杀手,而且还能牵引他那威力巨大无比,连绵不绝的酉水惊雷破,令其徒劳无功。

那一刻,关关北河心都在滴血。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白痴一样

明明那巨舟是金石所铸,自己偏偏还要去用雷击,这不是自己找虐么?

盛怒之下,他被逼得祭出了葵水之精汇聚成的水晶天幕,这目前堪称他手中最大杀器的秘法。

但是现在,不但那水晶幻波杀被破解,就连这水晶天幕都将要被摧毁

这道剑光,他竟然生平罕见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会如此犀利?而且还生性与这葵水之精相克,自己这水晶天幕竟然要支离破碎了

他咬牙勉强挡住了那道白光猛烈的进攻。只是其太过犀利,虽然这水晶天幕秘法他曾经日夜祭炼。但是在这剑光之下,激发起来却是生涩吃力。一通抵挡下来,元力如泄,消耗极大,心中顿时叫苦不已。

不过关关北河却紧咬牙关硬是撑着,他知道自己现在撑着,虽然很是吃力,但对方这么犀利地攻击。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就要真元无以为继,到时自己就可以翻盘,扭转局面。

第一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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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敌众

第八十八章敌众

第八十八章敌众

不过关关北河这个如意算盘却是打错了,那道白色如冰雪一般的光芒,在一道神念的控制之下,不但灵力充沛得吓人,而且剑势更是可以用绵绵不绝来形容。www.65txt.com

犀利,无坚不摧,水晶天幕似乎只要有一丝薄弱之处,都被它瞬间找寻到破绽,用最,最省力的方式来撕破,割裂,摧毁。

在这天玄道法的威严之下,这道霜雪竟是游刃有余。

此刻,关关北河已经察觉到,御使这道冰雪白光那人的修为,定然是不会在自己之下

说起来他早在十年之前便晋级法神之境,只是那李东流太变态,他本以为可以与其一争高下,但只是远远的张望了一眼,关关北河便颓然而去,这二十多年,就这般被李东流活生生地给压制住。

直到修成水晶天幕,他才再度出山。

但是此刻,却被这一道剑光,在东海群豪面前,压的抬不起头来

更令关关北河惊骇的是,这道白光剑诀,明显是到了传说中意动的境界。

御神之道,心眼观法,第四重境界,“眼即是心,心即是眼”。这就意味着这道白光的主人己经几乎能够神剑合一

这是什么人?

这是一口什么样的剑器?

关关北河绞尽脑汁也一时想不起来。

他此刻有点后悔,这奇异的巨舰之上竟然真的有这般强人存在,但是到了现在,是已经不能罢手了。

他抬眼观望,只见自那巨舰甲板通道处,飘出一道身影。

身姿飘逸,衣衫胜雪,乍看去,人淡如菊,再仔细看,却是面目如画,风姿有若天女。

这气度,这给人的第一眼印象,绝不似世间人

白衣。

女子。

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许人。

那气息隐晦中透着一种汹涌的磅礴。隐隐然,给人以震慑,以威胁。

这种震慑与威胁,是那种类近于天敌的恐惧。

似乎这少女生来就是让人敬畏让人膜拜的一般

感受着那股冰冷而又高傲的气息,一瞬间,关关北河觉得自己的心都冰冷了起来。

这种气息,放在这样年轻的少女身上。只有一种解释。www.65txt.com

那就是——

她绝非人族

人类虽然天资卓绝之辈层出不穷,但是真正能修炼到神灵境界,往往是千万人中无一。

此为何故?

无非还是那四个字,财侣法地。

但是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寿命。

虽然天地之间尚有无穷的元气汇聚,但是比之上古,已经稀薄了太多。

人类的寿命,常人若是无病无灾,也不过能活七八十岁而已。这已经极限了。但是这样的时间,对于修神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山中无日月。

这就是修道的写真。

一旦修炼起来,等闲十年二十年都是弹指一挥间。

这七八十岁的生命,能干什么?

虽然每进入一个境界,对于肉身都有极大的补益,能延缓肉身的寿命,但是神灵一道,对于修者来说太过苛刻,没有机缘,资质,运气,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这也是人族兴旺千万年,但是却始终无法真正的统治这方天地的缘故。

而对于异族来说,人族的这个弊端,就不存在了。

虽然高阶妖族,魔族,甚至是海妖异族,数量远没有人类这么多。但是它们在修炼上,却是拥有天然的优势。

那就是,近乎无穷无尽的寿命

很多拥有远古血脉的妖族,寿命都是以千年万年来计算的。虽然他们的生育力差了些,但是一生能产下几胎,就足以延续血脉,增加实力。

人族强者,在成就神灵之后,也不过最多八百寿,如法神境的大修者或许能将寿命延续千年,但是这样也就到了极限。

而在妖魔异族,在寿命上,就算是中阶的妖兽,都能与法神境修者比肩。

故此,人类修者在成就神灵之时,多半都是年岁颇大,相貌形容看上去,都是中年或者老者。

而妖族,能成就神灵化形成功的,其形容往往都是取决于它们的血脉寿命。

一个拥有万年寿命,五千年才化形成功的妖类,它的形容便是中年人。

这一点,几乎是颠扑不破的。

这个世界,确实拥有类似于储颜的药物,但是却没有能够返老还童的灵丹。

所以……

这个少女既然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那么就是说,她的年龄真的就只是十六七岁。

十六七岁的人族少女,拥有令法神境大修者都为之惊摄的神灵力量……

这是不可能的

便是在娘胎里开始修炼,也绝不可能。因为这不是上古。就算是在神灵多如狗,法相遍地走的上古时代,也绝没有如此年轻的神灵。

一瞬间,在关关北河的心中,无数的思绪电闪而过。

他已经很清楚的知晓,这个少女,绝非人类,她,或许是西极来的妖主,也可能是来自大洋深处的异族生灵。

但不会是魔族。

因为来自深渊的魔人,身上绝不会有如此的气息。

再观那剑光如雪,关关北河心中已然是出现了一个名字。一个令东元大洲,西极妖部都为之仰望的名字——

天蛇王

是的,就是天蛇王

关关北河至今仍记得他师父当年提起这人这剑时,面上的骇然动容。

天蛇女与十度剑。

那是西极妖部,千百年不倒的传说。

如今却出现在此地

在为之震慑的同时,关关北河心中却生出一股蠢蠢欲动来。

这是新一代的天蛇王吧?

如此年轻,想来不过几百年的寿命而已。她能到如此境界,想必没少借助外力。

诚然,此女此剑,强横绝伦,但是现在东海大半战力汇聚此地,若是能将其斩杀与此,那……

天蛇王一脉,那可以说是与东元大洲三圣齐名的存在。

若是将其陨落于此,那他关关北河的声名将大放光华,臻至一个全新的高度。

事已至此,他也是骑虎难下了。

唯有一搏。

关关北河想到此处,一声狂啸,声震长空。

“东海诸位,此女定然是妖族之女,此来必然与海妖异族勾结,意图不利我东海,如今,唯有将其斩杀与此,才可解东海大患”

这一番话,令东海群豪又惊又是诧异。

这俏生生的女娃是妖族?

能令这法神境大修者都色变的妖族,又该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一时间,他们反而更退了几十丈出去。

而在人群中的常惊云已然看出师父的脸色,他亦是大声疾呼:“诸位,我师绝不会有虚言,此女定然是妖族无疑,今日若是不能将这妖女拿下,还说什么脱离李东流的掌控?大家一起上吧”

风海之狼乔风,暴鲨陈阿四,海之疯魔武法道,大荒岛主徐不归,这几个五大寇中的首脑扛把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道今次都汇聚于此,已然事机不密,为东海所知,更可况为那熊猫儿亲眼所见,他是李东流座下七雄之是那东海王最信赖最重视的家伙,如果放他走人,日后李东流真个出来,就是想要辩解都辩解不来,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将这些人斩杀于此,这样也就不会再有人心念不坚,犹犹豫豫了。

那白衫少年虽然凶悍,但是能瞬杀拓跋天霸,也是多有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之故。现在那白衣少女有关关北河来对付,自己这干人一拥而上,便是法神境的大修者,也力所难敌,唯有避开。但是在这大海之上,却是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了

举手一振,几人大声疾呼,一时间,这些东海大豪们便靠近了这大罗舟。

而在远处,那百多艘大船,也是鼓动风帆,加速驶来,成一个半圆形,将这钢铁巨舟围在了中间。

大战一触即发。

不过人数的对比,却是极为不成比例。

见到这些东海强人们已然围了上来,苏破却是面无异色。

这种结局,早就注定。

这巨舟对于东海大寇们的诱惑力,就如同见了腥味的苍蝇,是轰都轰不散的。

天蛇女只能说是一个诱因,终究还是要一战才能脱身。

现在天蛇女已然将那法神境界的大修者关关北河斩的颇为狼狈,根本就无力朝自己出手,那么这些人又能如何?

只要他们敢上来这甲板,那就见一个宰一个。

在这大罗舟上,我苏破,就是王

天蛇女御空战关关北河。

而苏破则是仗剑于船头,凌然面对群豪。若是有灵法袭来,他或是以暗夜芒之刺将其卸开,或是后退几步,利用船头的金石棱角挡下攻击。

轰击声暴起,在这片船头,各色光焰如潮,一时间,便姹紫嫣红,恍如百花争艳。

而在这绚烂中,苏破白衣飘飘,一尘不染,身形恍如魅影,在船头激射来去,而暗夜芒之刺在他手中,更是有若来自地域的冥蛇,每一次吐出,都是如此的凶悍诡异,带着浓浓的煞气,让人为之惊,为之惧,为之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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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燕丹

轰隆隆!

大罗舟突然开始加速。www.65txt.com

冲虚子已经明白了苏破的意图,在这里与这些人缠斗,就算造成再多的杀伤,也没有什么意义。

若果真的被那百多艘大船围住,几万海寇涌上来,也是一件麻烦事,不如突围出去,远飚东海,直奔乱流而去。

东海的事,说到底跟苏破一毛钱的干系也没有,要不是拓跋天霸威逼火麒麟蓝漓儿两人,用家人来威胁他们,苏破也不会直接那么干脆的出手斩杀。

说到底,东海这么大个摊子,就是个烂泥沼,苏破可不想陷进去。他自己的事太多需要忙的,哪有这等闲情逸致。

就在元力激荡,各种五行灵力横纵交错,弥漫荡漾,大罗舟骤然劈开那因为天地元气的剧烈震动而越发咆哮怒涌的巨大浪涛,就如一头远古的巨龙,狂野的向前奔驰。

此即,在其上空几十丈处,有剑光如电,漫卷如霜雪。在其甲板四周,刀光凛冽,五行元气道法如雷轰鸣。这头钢铁巨兽就像披了一道五彩斑斓的披风,在越来越高的朝阳照耀下,璀璨而华彩。

那排成阵列,威逼过来的大船们,在彼此旗号呼应间,错落有致,间距分明,森罗棋布。

这些大船,显然都是巨大的坚固。乃是八大寇中的精锐力量。

八大寇就算是人数最少的风海之狼一系,战士加上家属老幼妻儿,也有几万人之多。而人数更多的势力,甚至超过十万之数。

这还是直系统御的民众,至于在其势力辐射下的地域,岛民数量就难以估算了。

这种情况下,八大寇的营生,不仅仅是劫掠,渔猎,还有走私。

沿海将燕国的洋葱、大蒜、芝麻、水仙、甘蔗、无花果、钢材、锦缎、**、贝紫、黄金,还有奇异的黑色燃油,运到大周或者大晋,光这些就够他们大赚一笔,更不用说将更遥远东方的一些实力强大的岛国特产茶叶、丝绸、瓷器、宝石、胡椒还有其它的香料之类,运到东元大洲倒卖,这也是八大寇的主要营生。

故此,这盗船既是战船也是能远渡东海的海船,这百余艘阵列排开,气势惊人,远远望去,竟是带给人一种威严如山的感受。

不过若是单独拿出一艘,在大罗舟这巨舰面前,不过四分之一大小,就显得小的可怜了。但是数量多了,也是骇人至极。

这样的一只舰队,足可以横纵东海!

大罗舟突然加速,令这支船队猝不及防。

不过七八海里的距离,这钢铁猛兽骤然发力,不过片刻间就冲到了船队当中。35zww.com

轰轰轰!

猛烈的冲撞。

冲在最前头的三艘战船甚至都来不及转舵,船上的水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泛着幽暗光泽的巨大钢铁棱面就如悬崖般迎面而来,只能疯狂的大声嚎叫着跃入海水中,回头再看时,那坚固的皓木战船已经四分五裂,便如玩具般的分解开来。在四溅的木屑中,溅起一蓬蓬的鲜血,挤压的血肉飞溅,这一下,没有及时脱逃的水手战士,显然大部分都将永远的随着这残破的大船沉入冰冷的海水中。

势如破竹,轰轰轰轰!

一艘接一艘的战船被撞碎,挤开。

大罗舟携着烟花,带着雷鸣,狂暴的闯入船队中,大肆的破坏着。

凡是横在它面前的战船,只有破裂沉没一个下场。

八大寇中的强者,此刻一个个都是憋红了眼睛。近乎疯狂的攻击,但是仍他们忽上忽下,在船头四周飞掠,却是无法入雷池半步!

苏破横眉而立,掌中暗夜虽无血,但杀人。

可惜这些东海大豪们空有一身技艺,威震东海,但是现在,却奈何不了这样一个小小年纪的白衣少年。

这船高几十丈,想要一纵而上,纵然是大宗师,也要借力一下才行。

但是这巨舟前壁颇为光滑,难以攀岩,虽然对于这些强者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奈何上面还有苏破这杀神在。

一击便瞬杀拓跋天霸的余威尚在。

硬生生的抗下那天玄道法水晶天幕幻波杀,更是让人心有余悸。

故此,唯有几人结伙才敢扑击而上。但是那白衫少年在这船头,动作出奇的快,攻击手段更是迅猛,往往几十丈的距离,他几个箭步便纵掠而来,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这种强横的身躯,这样诡异的移动方式,令他们不得不想到了西极天妖或者深渊魔人。

但是……

从这少年身上,感受不到一丝那种妖魔之气,而且,他还没有元神!

这更让他们感觉到怪异,恐怖。

这样的两个白衫少年男女,极度的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大罗舟势不可挡,似乎这些破碎的战船一点都延缓不了它前行的速度。

而在上层的战斗中,无论是关关北河,还是东海群豪,都无法占据上风。

关关北河此刻已经收回了那激荡的元气,撤下那水晶天幕,御使一口蔚蓝色的剑光与这白衫少女对抗。

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祭出何种道法,在那冰雪般的剑光之下,都是土崩瓦解,没有任何抗力。

虽然心疼自己这口飞剑,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唯有将希望寄托在东海群豪身上,希望他们能快点斩杀了那少年,合力对付这西极大妖天蛇女。

但是瞥眼看去,赫然发现群豪此刻攻的热闹,实际上却是颇为的狼狈。那白衫少年虽然面对群豪的飞掠扑击,但是身形如电,看着竟是悠闲有余。

这样可不行!

这大舰行的如此快,若是再这样下去,不知要将自己这班人带到哪里去。

一声长啸,他怒吼道:“燕子丹,你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呼啸间,一道尖锐的鸣音,仿似从天际,又如同在深沉的大海之下,狂啸而出。

而在此刻,苏破正低叱一声,迎着一道耀眼的刀光,掌中暗夜斜劈了出去。乌黑地光芒像是黑色的闪电一般狂暴撕裂而出,一瞬间就与一口雪亮的长刀击撞在了一起。

崩碎的声响几乎在瞬间同步响起,那人手中质地不凡的长刀寸寸崩裂开来,最后只余一把刀柄。人也是被苏破一撞,便疾飞出船头,身上嘎嘣乱响,口中鲜血狂喷,显然身上筋骨尽数断绝,已然是活不成了。

“好剑啊!”一声轻喝,似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听到这声音,苏破蓦然回首,便见到一道流光,擦着海面的巨浪,呼啸而至。

“呛”,一把流光四溢,通体透明的巨大水刀冲天而起,破空而来,正斩在苏破身躯之前。

苏破掌中乌光一舞,便如花朵骤然升起,两两相遇,水刀恢复了原有的流水形态,“哗”的一声水花四溅,漫空洒落。

但是那水刀无功之后,这洒落的水花却是砰然破碎,化作万千细碎的晶剑,宛如崩坍的玻璃天幕一般,朝着苏破攒射而来,变化之突兀,竟是让人目不暇接!

能感受到那锋锐的气息,竟然如针芒一般,还没有到来,已经是咄咄逼人。苏破一声低啸,掌中暗夜颤动,化为无数的光影,仔细看去,就如一头浑身是刺的豪猪一般,每一刺都是恰好将一根晶剑击碎。

漫天落花如雪。

雪花中,那水流的操纵者露出了人影。

白皙的肤色,点漆般的双眸。这是一个英俊得让人嫉妒的美男子,正傲然浮立在海天之间。他双手张开,在海涛之上冉冉升起。一头金黄的头发随风飘扬,宛如神祗。

在他背上,负着一口黑色剑鞘。那剑柄极长,差不多有一尺左右,缠着金色丝线,密密麻麻,给人一种充满了力度的感觉。

从容间,此人便来到了甲板之上。相貌英俊,身材魁伟,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神色显得桀骜不驯,他斜睨苏破掌中的暗夜,语中虽然赞叹,但是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的赞赏之色。

苏破没有阻挡他。

在这个人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杀气。

这是一种身经百战,杀人无算的杀气。

就如一口剑,在斩杀了无数豪强,浸染碧血而依旧光寒。

这种气息……

当日苏破在那天心大街,面对赵子川之时,曾经偶有所感。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成就【碧落】元神,对此感应远没有如今这般敏锐。

这是一个剑客。

傲啸四方的真正剑手。

或许,他才能称得上是冲虚子曾经提到过的剑修。

“你很不错。可惜今天你要死在这里。因为我是燕子丹。”

那金色剑手缓缓的说道。

就如同宣判一般。

苏破一怔,这人……

好大的口气!

你以为你是谁?

但是刚刚避让开的东海大豪们却是有些色变,更有几人惊呼出声。

想不到,这燕国十年前最强的剑客燕子丹也来了!

难怪关关北河如此有把握,原来他还有如此强援!

加上这燕子丹,若是再有燕国一品阁背后强者支持,没准李东流真的出现,也难以与之抗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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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对决

关关北河,加上燕国一品阁中的强者联合……

这股势力,确实强大的可以撼动东海局面了。35zww.com

只是……

这到底是燕子丹的个人行为,还是代表了燕国皇室一品阁?

难道大晋这多年来都按捺住,不敢朝东海伸手,他燕国还没有如人圣那样的大能坐镇,也敢妄动?

风海之狼等人心中谋算不定。

在他们看来,这东海怎么说也是他们东海人的东海,这关关北河也算是东海人,这才有了此次联合之举,但是牵扯到这燕国皇室一品阁,那就变味了。

这东海,在李东流在的时候,连大晋都无法伸手,难道李东流被困御妖圈,就要翻天了么?

知道此刻,他们心中才明白到,原来,这东海几十年的逍遥,东海王的威名竟然是如斯重要!

只是……

为何大晋人圣不曾出手?

在最初,他们都认为,那太玄洞的人圣,或者太平道的地师,或者一品阁的强者们根本就没完全把心思用在这东海上,或许是昔日大战在前,他们感觉到不值得大动干戈吧。

但是此刻李东流一失陷,这燕国就蠢蠢欲动,这说明什么呢?

难道他们一直最忌惮,最惧怕李东流才会忍耐不动?

如今得到消息,便急切的想插手进来分一杯羹?

想来多半如此!

一时间,虽然伤亡了几大豪强,这仇怨已经深重,但是风海之狼乔风诸人却是退开,观望着,不再有动作了。35zww.com

见到他们如此,其他人也不是善者,自然心中有了算盘,一时间,这甲板之上,只有白衫少年与这燕国几十年来最富盛名的剑客遥遥相对。

而熊猫儿,也是到了元神出窍的最关键时刻。在他头上,已然隐隐现出一道幽水之山!

光华隐隐,瑞气千条,天地之间,元气呼啸而激荡,已然即将成形。

而苏破正凝视着这自号燕子丹的家伙。

从他的身上,苏破确实感应到了一股浩瀚的元力激荡。

这种力量,绝不会比玄阴子差,也不会比远处正激战正酣的关关北河差多少。

但是与他们不同的是,这股力量,凝聚的更为纯净,更为锋锐,是一种无坚不摧的金系力量。

这种力量,苏破似曾相识。

与昔日于大斧山中斩杀的那金系神灵,竟然隐隐有相似之处。

而且两人的发色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地方就是,此人更为强大难测。

但是,苏破凝目以对。在他看来,这剑修,修的是剑,既然如此,那比金甲尸神能强多少?

只要不是灵法难测如水晶天幕那般,苏破便凛然不惧。

“不管你是谁,我的命都是我的,不光是你,谁都拿不走。”

白衫少年的声音清冷,在这甲板上如刮过一阵寒风,令人有些脊背生寒。

燕子丹冷笑了一声。

这个白衫少年确实很古怪,他的肉身似乎拥有妖魔的血脉,强悍到令人生畏。他的武器也很古怪,看上去似乎更在通灵之刃之上,似乎已经有妖魂做合。

但是,这又能怎样?

他连神灵都不是!

燕子丹那俊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他直接左手抽出长剑,乌金的刀刃森冷无比,在海与天的甲板之间,划出一道优美的轨迹,发出阵阵妖异的光芒,整座船头顿时响起阵阵狂雷,隆隆之声震耳欲聋。

他伸出右手,指向苏破,手指向下一指,口中高声说着奇异的颂吟,仿似就如一个神邸在宣判。

仿佛呼应他的审判一般,那剑上闪烁的摇曳光芒,瞬间化成一道道闪烁的晶刀,如同万箭归巢,密密麻麻的向苏破射去。

这密密麻麻攒射来的晶刃,苏破亦是似曾相识。当日手持凰牙的那金衣神灵,便以此种手段应对那玄霜龙。

经过比较,苏破可以得出结论。

那金衣神灵的修为,比一般的灵神境修者要强大很多,应该是幻神境的强大修者。而现在这个燕子丹,明显比昔日那金衣神灵还要强大一些,从气息感应上来看,此人定然也是法神境剑修无疑。

强大,绝对的强大。

暗夜芒之刺一震,奇异的啸声如蜂巢摧破般的响起,强烈的旋风围绕着苏破飘逸的白衫升起,龙卷鲸吞一般,将无数晶刃吸入风中,漫天的光芒如琼花碎玉飞溅而起,片片利如刀锋,夹杂在迷漫的水雾风声中,向苏破飞来。

在水雾之间,那燕子丹骤然动了!

借着片片晶芒的掩护,一道剑影迅捷的由甲板上方,悄无声息的向苏破斩去,虽然没有声息,但是却是迅疾到了极致!

同时身影晃动间,在苏破左右,也猛然蹿出两条人影,发出一般的剑影,近身施袭。

三面夹击!

很显然,这燕子丹不管是真的没有将苏破放在眼里也好,还是假的,他在战术上都没有一点的轻敌,乃是动用了全力。

杀鸡亦用牛刀,这才是一个剑客千锤百炼出来的经验。

苏破心底冷笑,这一剑三击的手段很强大,但是昔日在面对王潮阳那元神【鲸涌】之时,已经见识过了。这样的攻势竟然妄图偷袭他?痴人说梦!

猛吸一口气,苏破身形飘忽的募然拔高三丈,眼见剑刃及身这白衫少年还没有动静,那三道身影长剑加速横斩而过。

燕子丹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笑意。

这少年小小年纪,全是凭借肉身与武器之力,略施手段,便可以让他吃不来兜着走。

心中刚刚如此想法,却眼前忽然一花,那白衫少年身影诡异扭曲,消失不见,才知不过砍中他的残影。仰头一看,才发现白衫少年早已窜上半空,比他所在还高出两丈多,顿时心下骇然,身形急退。

轰然间,一道凄厉的尖啸声擦肩而过。

那股凛冽的杀机,也在他的心头掠过!

锋锐如刀,犀利令他难以想象。

他心中凛然。

这白衫少年的战力,竟然还远在他想象之上!

燕子丹眼神一凝,决定不再掩饰自己的力量,他凝立于甲板之上三丈,相距苏破不过二十丈,此刻在他身上,庞大的天地元气迅速向海天之上聚集,竟然凝出一片元气乌云。

风起云动,黑色的云层越压越低,黑压压的望不到边际,仿佛直逼大罗舟上的苏破而来。

第九十一章 剑战

第九十一章剑战

第九十一章剑战

当这燕子丹真正展现出他的元神之力时,在他的头上迸射出一轮如月般的幻影,那元神竟然是半月如钩的形态,在他的头上三尺之处,熠熠生辉,绽放着一种锋利的力量与光芒。

在元神之力的催发下,元气剧烈的涌动着,一时间阴云滚滚,这元气力量构成的云朵整个翻滚起来,一道道来自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被吸入云层中,在雷声隐隐当中,紫色的电光细蛇般缠绕着整个云团,“哔呖叭啦”的闪烁不停。

一股强大的压力由天空直逼下方,即使那退避开的东海群豪们也感觉到气氛的异常,庞大的气势让他们浑身颤抖,茫然的望着那尊元神,虽然不知到底那是何等阶位,但他们却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强大,那是一种不可抗御的强大。

“月钩。”

元神名——

月钩

更令他们恐惧的是,另一股同样强大的力量正在他们眼前集结,就在刚刚之前他们攻击的目标身上。

在那白衫少年貌似文士一般细高的身躯上,骤然腾出一股更加蓬勃的力量。

那是一种沉积出来的霸气,锐气,是一种战遍天下未肯休的桀骜之气

这种气息,在这白衫少年身上,便如猛兽一般的绽放出来,汹涌而狂暴。

此刻,在那元力汇聚的云层中,在那皎洁的月钩之下,强大的力量直逼而来,一时间,这钢铁大舟方圆几里,都是狂风凛冽,大雨瓢泼,似乎在这元神笼罩范围之内,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在这股力量之下低头俯首。

但是,只有这白衫少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与那燕子丹对峙。

元气汇聚而成的狂风暴雨丝毫不能接近他看似渺小的身躯。

虽然除了那股骤然迸出的爆裂气息,并没有感到任何力量的集结,但出奇的是,东海群豪心中都有一种明悟。

这个白衫少年之前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还不是他的全部

在这燕子丹面前,在气势上,他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出他们所位的层次。

两者明明对峙,却又没有直接交锋。气息一动一静,却同样是他们不可企及的力量。

虽然燕子丹外表看起来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俊美青年,但是那股凌云的杀气意味着他元神极其恐怖。

这种震慑性的力量,显然不是一个这般年纪修者能有的。

此刻他满头金发像是黄金流动燃烧,随风而飘飘,流转着一道道金色的光彩。

在他的月钩元神微微旋转之际,他周身金色光焰冲天而起,这一刻,燕子丹就像是沐浴在金色光辉中的天神一般,给人以高不可攀的感觉。

他身躯缓缓腾空而起,他掌中那口细长的乌金剑器光芒撕裂了天空。尽管双目半闭半空,但是眼眸中偶尔流传出如剑芒般的光辉像是闪电般璀璨,刺人眼目,让人无法正视

“少年……死去吧”

随着燕子丹的喝声,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浩荡开来,像是怒流倒卷天海,无尽骇浪怒卷天地,让人心神都为之震颤。

这绝不是幻觉,退后几里的东海诸豪强此刻都心神为之震慑,在他们心中,真的有一种面对汪洋潮汐般的感觉,在这汹涌而蓬勃的气势压迫下,似乎眼前这片天空,脚下这片大海都在颤动不休。

果然……

金系神灵修者,最重气势。

但以威压气势而论,在金木水火土五系同阶元神中,当属第一。

金,或凝实如巨锤压顶,令人粉身碎骨;或锋锐如刀剑临身,切裂皮肉。

眼前就如是

随着燕子丹的话语落毕,他一挥剑,光芒骤然绽放,在他立身之所的前方,似乎虚空都崩裂了开来,而后一条乌金剑芒构成的巨蟒瞬间向着苏破蔓延而去。

蜿蜒曲折的撕裂而来,这道纷繁的剑芒足有十丈长,充斥着一股暴虐地气息,携着毁灭性的力量,翻卷而来,势不可挡

好强横的一剑

说来话长,其实在燕子丹的两度攻击之间,不过是瞬息间事。

苏破脚下发力,与甲板之间发出剧烈的摩擦声,人影如虹,极速瞬间飞退数十丈远,而后震动暗夜如花,粉碎了蔓延到近前的巨蟒,人随波走,暗色乌光与那不断迫近的浩大剑芒交织,爆出剧烈的焰光,一瞬间令朝阳都为之失色,甚至那上方激战的剑光都不再夺目。

一直退到通道口,熊猫儿所在之处前方五丈,苏破才真正的抵住了这道几乎让人为之震撼的一剑。

燕子丹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这一剑,已然动用了元神【月钩】的力量,但是居然又被这少年奇异的化解掉。

这也令他对于这白衫少年身躯的强悍,那蕴藏的巨大力量有所顾忌。

纵然凭借妖魂之兵的特异之处,但能凭借肉身力量化解这一击,也至少要有十七八鼎的气力,也已经远远超出了法神境界修者的限度。这种身躯的强度,似乎只有以肉身见长的远古血脉妖族,或者深渊魔族帝王血脉直系,才会如此强大。

但是这少年身上没有半点的妖魔气息,他是如何得来?

不过燕子丹并没有多去想。他仗剑冷声说道:“你的身躯,很奇怪。你拥有的力量更是让我惊奇。不过,仅仅凭借肉身天赋的力量,永远不能和真正的修者抗衡。”

“现在,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修,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术”

他抬手微微一扬,一道半圆形晶莹剔透的光幕由剑花中升起,光幕中孕育着奇异的振荡,在晦涩难听的“吱吱”声,如雷霆闪烁。振荡中,一股流光瞬间抽长,携着割裂的劲风,向苏破刺来。

苏破凝神以对,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真正的与剑修作战。

当日在大斧山斩杀那金衣剑修,不过是乘人之危而已,从未领略过什么才是这个世间的剑

如今,他终于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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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青莲

第九十二章青莲

第九十二章青莲

这燕国超强的神灵剑修再一次出手,竟然是与苏破刚刚用来化解他一击的手法如出一辙。

不过不同之处在于——

苏破御剑,纯粹靠的是肉身力量,靠的是九转玄功的运转,将所有的爆发力都借着身体的奇异扭动,以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方式,传递到手臂,暗夜芒之刺之上。

通过这种运力的法门,类似于当年刀王杨公忘所参悟出的五瓣莲。

不过苏破的运力法门,还只是泛泛,并没有真正的成型。说到对于这九转玄功的利用程度,还不如那五瓣莲来的充分。

不过五瓣莲那一击,乃是刀王杨公忘依据他自悟的九转玄功第二式变化而来,在基础上,在变化上,比之后几式就要差了许多。

故此,苏破到现在,虽然在领悟上,在利用率上,都比不得五瓣莲,但也可以将其变化生出别的手段,这样在攻击力上反而更强些。

而这来自燕国一品阁的超级剑修,御使的,便是剑器中激发出来的剑芒。以元神之力操控,将那有质无形的剑芒演化的如同实质剑器一般,这种手段,更是强横到了极致。这剑芒的威力,也是难以估量。

故此。

同样的手法,苏破却不敢有丝毫轻忽,他身体微侧,凝气御神,不但身体依照九转玄功的式子,而且神海中,那【碧落】元神,黑色大日,也都开始颤动,运转了起来。

暗夜芒之刺,发出的颤动声,越发的尖锐,就好像来自深渊的魔物在哭泣。

单单是这剧烈的震荡声,都让人无法靠近,无法忍耐。离得远远的东海诸强豪,根本不想靠近,似乎离得近了,脑袋都会炸开

乌金剑芒与暗夜幽影相交,却未发生意料中的剧烈碰撞,在接触的刹那,芒光剧烈的震颤散开,晶莹的剑花散落空中,如同繁星点点,向四处飞扬。

苏破的一击,如同划过虚空,将那些奇异的芒光斩碎,没有受到丝毫阻力。

所有散落的芒光微微停顿,违反常理的在空中一滞,然后奇异的爆开,如同万千灿烂的金色晶花。而在燕子丹手上那剑幕幻化出的光影也疯狂旋转起来,向前纷卷,在转速的最高峰成百上千条芒光纷纷脱离剑幕,蜂拥而出。

一时间,百千寒芒划过长空。

这手段与刚刚的剑芒化蟒的汹涌又有不同,杀机更是锋锐,更是令人毛骨悚然。看似差不多的招法威力却是大不相同

不过苏破也没有被其所乘,身子奇异的一扭,暗夜划了一道弧线再度幻击而出,身前一阵灿烂,暗芒、金光纷纷倒射。

苏破还是首次与真正的剑修交手。

在他的感受中,这燕子丹给他的压力,与那皂阁宗玄阴子所控制的金甲尸神差不多。但是这两者出手又自不同。

金甲尸神力量强则强矣,却有脉络可寻,虽然速度奇快,金身坚固绝伦,但以本身地煞之力御使天地元气,一举一动,元气运行的轨迹泾渭分明,一环扣住一环。

这种轨迹,是因为它要受到玄阴子的操控,这就是一个破绽。也是苏破能在堪堪坚持不住的时候,能算计出其行动的轨迹,并给予最强的打击之故。

那种情况,就类似于,将其中一环击碎,自然环环散落。

而这燕子丹却是不同。

虽然无论是在肉身的强悍程度上,还是个体的力量上,或者是在短小范围内的移动上,都比那金甲尸神差上极多。可是有元神的统御,力量与元气的结合,却配合得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再无狭隙可寻。

故此苏破一时也无法可破,唯有依仗肉身的速度与力量与其正面交锋。

此刻,大罗舟在冲虚子的控制下,已然如脱缰野马般的在大海之上横纵驰骋。早就在东海五大寇的船队中呼啸而出,身后留下一片支离破碎的惨象。

东海诸强人疾驰在海上,紧紧跟随着这狂野怒飚的巨舟。

关关北河与那天蛇女一战,固然壮丽,令人看得瞠目结舌。但是那燕子丹与白衫少年在巨舟船头一战,却更是令人咋舌

这白衫少年能斩杀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强者,这固然令人震惊,但是在神灵之下,也不是没有先例。但是现在,他面对的可是燕子丹

这是燕国最近几十年行走天下的超强剑修,是丝毫不弱于关关北河这样的存在

但是,两人战了许久,那白衫少年竟然是不让寸步

苏破此刻并不如这些人想象的那般轻松,他心中反而是思绪纷繁。

这燕子丹所御之剑,所有的手法与他方才如出一辙,却显出如许威力,变化之巧妙,有些是他苦思而未得,有些却是他从前所未想,从前所未曾见的。但是此刻看来,感悟去,却又大有道理。

这燕子丹的剑势虽然是以元神驱动,剑芒凝光,与他的近身剑器之击虽风格迥异,却亦是威力无方,迫的他只能支撑无法前行。

两人战的越是剑气横飞,越斗越是激烈,精妙纷呈。

虽然被压的死死的,但苏破越战越是兴奋,这燕子丹的剑势越是神妙莫测,他脑中那黑色大日的运算越来越发纷繁。

看到心领神会处,苏破只觉心中一片通明如雪,彷佛有许多平日想不到的,摸不着的痒处,如今全都通透,一时间竟然是如痴如狂,如获至宝。早已将凶险,疲惫,隐忧,身周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都一齐忘却,在他的眼中,在他的神海中,所有的灵智都只为这一战。

远方大雨瓢泼,海天之间,关关北河与天蛇女激战的两条身影已迷糊不清,只见一片迷雾中,白影闪动,白光生寒,将那条灰影迫的狼狈不堪。

而在大罗舟船头,更是劲风呼啸,乌金色的剑芒,在燕子丹那【月钩】元神的掌控下,剑气千条,剑芒闪耀,四面八方,封死了所有退路。

苏破闪身急退,如鬼魅般的转动,在间不容发之际,连续晃开几道锋利透着无边杀气的芒光。那乌金剑气落在甲板上,竟然击出一道道手指深的裂纹

这大罗舟何等坚固,竟然被这燕子丹的剑芒切割出这样的痕迹出来,由此可见,其人剑之锋锐。

这也提醒了苏破,就算是自己身上这白衣质地独特,但是若是被斩中,也多半难以防御。

到了此刻,那燕子丹的剑势已然完全的展开,一时间整个甲板上空中金光闪烁,急剧的气爆声声传百里,乌光闪烁。大片上空飘来的雨水被凌空斩断,横溅而出,但是没有弹出多远便化为无形湮灭。

在这样恐怖而狂暴的剑势之下,纵然苏破暗夜如花,人如幽影,但是也难以招架了。

这近乎是全方位的攻击,随着燕子丹头上【月钩】的微微低鸣,竟然渐渐留下的死角越来越少。苏破再也无法寻找到间隙。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熊猫儿此刻头上三尺已然凝结出一道光华,渐渐收敛,似乎已经要结成元神。

而这万仞剑芒已然四处扩散,马上便要殃及到他。

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剑势

苏破惊。

他却不知道,燕子丹心中更是惊扰。

剑修的攻击,与寻常神灵颇为不同。

修的是剑,元神也是金系元神为最佳。

专注于剑,剑芒最利,无论是速度还是精准,都堪称同级中杀伤力最强者。

但是剑修也有弱点,那便是没有如普通神灵那般道法覆盖性的攻击。

有其专必有其弊。

但是他的种种手段,遇到这白衫少年,却是都无功而返。

这少年动作快若鬼魅,力量大的不似人类,而其剑势也是精妙强大的可怕。

明明刚刚还有些生疏,那剑势之间虽然连接极佳,但却生涩,破绽极多。但是不过这几刻的时间,竟然越来越是精熟,隐隐然竟有克制自己剑势之意。

燕子丹察觉到此点,心中惊诧莫名的同时,也悍然驱动了元神的异能。

到了法神境,元神都可以激发出有特定恐怖的大能。

而他的元神【月钩】,具有的能力便是——

月影

月之幻

催运此元神之本能属性,可以将他激发出的剑芒,凭空增幅一倍。

如此一来,在这月钩之剑下,哪里还有这小子的生机

燕子丹确信,就算这小子真的是妖,是魔,也绝不能逃生。

似乎感觉到天蛇女传来带有一丝忧虑的意念,苏破突然间精神大振。

玄功六式所演化的剑势,与这燕子丹刚刚所展示的无伦杀招,一瞬间都被黑色大日糅合到了一起。

而此刻,那【碧落】元神上,那一枝青莲影,也大放光芒

黑色大日中,无数光影幻化生灭,最后凝出几条奇异的轨迹,骤然间投射到那青莲之上。

轰然间,苏破的脑中多了许多东西。

他有些茫然,目光都有些呆滞。

但是,没有呆滞的,是他的手臂,身躯,依旧灵动。

暗夜芒之刺幽然幻化生灭,在他掌中奇异的摆动着,骤然,在漫天剑雨中,一朵硕大的青莲卓然绽放,以苏破为中心缓缓展开。淡青色的花瓣纯净无比,放射出清幽的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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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剑歌

第九十三章

剑歌

第九十三章

剑歌

月影之幻……

法神境界元神都拥有这天地之间那股幽幽神通的恩赐,都有迥忽与他人的异能。

这月影月之幻便是其中一种。

法神境界神通,将燕子丹这一击,威能徒增几倍之多

而这,在法神境界的大修者中,也只是泛泛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是对于苏破来说,这却是他难以承受之重。

燕子丹的威胁,在他看来不过比那皂阁宗法神修者玄阴子所操控的金甲尸神各有所长而已。完全能够支撑下来。但是现在,这法神境界的神通一现,他便渐渐无法应对

这到了此刻,那燕子丹的剑势已然完全的展开,在整个甲板上空中光芒闪烁绚丽不定,急剧的呼啸声气爆声,声传百里,乌光如潮。大片上空飘来的雨水被凌空斩断,横溅而出,但是没有飞出多远便被湮灭于无形。

在这样恐怖而狂暴的剑势之下,纵然苏破能力抗强悍的金甲尸神,但是这样巨大的压力下,纵然他身躯远比法神境界的修者还要坚韧,体内元神力量引而不发,也不足以承受这太过剧烈的攻击。

便在此时,就在这沉重难以抗拒的压力之下,似乎在这万仞剑光之下随时都可能分身碎骨化为齑粉之极,却骤然激发了那【碧落】元神的神通

虚、实、玄、元、道,四阶元神,与灵神,幻神,法神,这三境不同。如果说玄级或许在灵神境界便有可能生出神通来,但是几率不是很大,那么元阶元神,往往生而既有之

也就是说,【碧落】元神生来既是元阶元神,生而既有神通。

不过苏破乃是在体内借助那【幽碧凝翠】,激发元神残灵生成,没有经过天地元力的淬炼,没有沟通天地,感应万物,故此在成就元神之时,才没有领悟出这青莲之道法神通

此乃【碧落】之神通。

似痴似梦,似假似真。

所有的感悟,都汇聚在这神通当中。暗夜芒之刺在苏破掌中幽然幻化生灭,骤然间,在漫天森利绝伦杀气如狱的剑芒中,一朵硕大的青莲卓然绽放,淡青色的花瓣纯净无比,放射出清幽的灵光

灼灼青莲,在这漫天剑芒中,傲然绽放,却没有一丝妖艳之色。

这不是花。

这也不是道法。

这是神通

苏破骤然醒转过来,他在海天风雨剑刃的怒潮之间,傲然而歌。

这是青莲。

这是神通。

这是剑歌

青莲剑歌。

一道如梦似幻般的剑气直冲霄汉,在黝黑的暗夜之上,却绽放出的碧色剑光,带着美丽的光芒逆着那万千剑芒燕子丹回敬过去。

碧色剑花所至,星星点点的火花蕴藏着令人惊叹的威力,火花掠过之处,灵光大盛,这看上去还有些模糊的青莲放射出幽幽暗暗的霞光,在光芒的辐射下,那月影月之幻轰杀而来的无匹剑芒,在苏破的头上竟然如沸汤泼雪,消散无踪

东海群豪也为这燕子丹的强大而震撼。

这强劲的天地元力波动,令他们的元神或者体内流转的灵力都为之一滞。显然,这位来自燕国的知名剑客,确实名不虚传,不愧是能与太玄洞下三门徒齐名,与太平道两大天下行走并称的人物。

这位一品阁的年轻一代当家花旦,果然有着与他声名相匹配的威能。

法神神通

当他头上的元神【月钩】骤然绽放出玄之又玄的光芒之际,东海群豪,无论是风海之狼乔风,还是其他几大神灵修者,此刻竟然都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神通。

这才是元神的真解,这才是神灵的归宿。

想要突破进入天地法相之境,那对于神灵修者来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而法神神通,却是可以遥望之,心向往之。

现在,这两处战地,竟然有三大法神境界强者,这种场面,他们此生,除了少数人得见过昔日东海之主李东流与太玄洞一战外,其他人都是仅此一回,岂能不惊叹,不敬畏。

月影月之幻,这如潮呼啸,如渊如狱的攻击,顿时令他们瞳孔都凝住不动

这就是神通。

法神境界元神拥有者,这燕国剑客的神通。

在这样一击之下,就算是同阶的法神境界大修者,也难以抵挡吧?

何况是这白衫少年。

他的强大,虽然一次又一次的令人瞠目,让人难以置信,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了众人能够承受的底线。但是现在,在这月钩神通之下,毫无疑问,他必死无疑。

“他死了。”

“是的,他只能去死了。”

……

……

东海群豪本来是同仇敌忾,但是此刻,不知不觉间,竟然略有惋惜之意。当然,这要除去拓跋家的强者。

就在他们凝住瞪得如同铜铃般的双眸,看着那白衫少年如何化为齑粉之时,一声清亮的吟唱,却在漫天如潮如雷鸣的般的爆响中,奇异的穿透而出。

长歌所向,青莲为开。

青莲剑歌动,浩瀚沧海鸣。

一朵青色莲花,一朵剑光所化的剑光,在那白衫少年掌中骤然绽开,然后冲天而起,一瞬间便将那万千森利剑芒击破,融化,寂灭

那一道冲天而去的剑气长虹,瞬间便撕裂了十丈空间,斩杀到那燕子丹的身躯之前,犀利如——

歌。

可以洞穿一切的清越歌声。

燕子丹本来以为自己动用元神月钩之神通力量,对付这白衫少年着实有点大材小用,徒然消耗自身元神力量,但是被一路逼迫,却是不得不出,心中还有些恼怒与不甘,这一击之后,几日之内都再也没法凝聚元力施展此神通,有些因小失大。但是他现在发现,他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

眼见那一道青莲剑气透过自己的布下封锁这白衫少年的层层剑芒,呼啸而来,那啸声和着那少年的清吟之声,就如高歌天际,纶音相合,一瞬间,他的心中泛出四个字——

青莲剑歌……

碧落君,之青莲剑歌

来自太玄洞圣人门下,碧落赋的编写者,行迹遍布五洲的一代剑豪,那传说中惊世的神通。

感谢逝去的闪万点币打赏,在书评区的努力,俺是很感激的。抱歉,这书成绩差,有些对不住你的勤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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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琐事缠身,更新不稳定。但尽量保证本月每天都有更。

第九十四章 恐惧

第九十四章

恐惧

第九十四章

恐惧

只是……

这怎会是青莲剑歌?

如果是……

这青莲剑歌怎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少年手中?

他甚至……

都不是神灵

但是燕子丹心中突然一紧。

不是神灵又怎样?还不是逼迫自己动用了元神神通

那青莲剑歌,当年傲啸东洲,扬名宇内,甚至在西极妖界,南部佛国,都是令人瞠目。

要说这天下,游历最多,遁行最速的,大概除了那三大圣人之外,当属此人了。

但是,燕子丹对于这碧落君的剑,却是不甚服气。

在他看来,自己的月钩才是剑中王者,才是东元大洲最强剑客。

太玄洞下三大门徒,这碧落君,所谓的青莲剑歌,多半是夸大其词。

那白子路,不过是仰仗了他们太玄洞那无上剑器,在天下十大妖魂神兵中也能排入前三的抵天神剑之威,才名震东元。

至于那赵子川,一直都没有什么赫赫战绩,想来不过是因为太玄洞下门徒,才有这等声誉,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在燕子丹心中,这三大门徒,都终将败在他的剑下。

尤其是那声名最胜的碧落君,更是他要超越的目标。

不过最近十余年,那碧落君都没有什么音信传出,在他看来,多半是云游海外。

要胜就胜最强的剑客

这也是燕子丹迟迟没有向太玄洞门下挑战的原因。

他在等碧落君。

但是此刻,没有见到那久闻盛名的太玄洞下门徒第一人,却是惊见这青莲剑歌现于此地

如此清逸,如此俊秀,如此犀利,如此狂放

难道这就是青莲剑歌么?

难道这就是那传说中,一剑斩出,十里青莲的青莲剑歌?

难道这一道剑气就有如此之威?

那么十里青莲,又会有多大的震撼?

一时间,燕子丹眼睛都凝住了,他的月影月之幻,这月钩元神的神通附在他的妖魂之兵月华剑上,如此强势,如此锋锐,如此密集的攻击,竟然被这道青莲剑气一击而破

一道青光直上云霄,淡如莲花,青如碧落。

燕子丹来不及多想,他眼中此刻,只有这道青色剑光。

这看似飘逸洒脱,摇曳而上的剑光青莲,在他的眼中,这不是一副泼墨杰出之画,也不是一时兴发豪放之歌,而是……

要人命的杀器

虽然看似轻描淡写,在气势上远不及自己的月钩之力盛大,但是这道奇异的剑光却附着一种奇异的气息。这种气息,隐隐然,竟然令自己的元神月钩之灵神,都有些压抑,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法神境界的玄阶元神,月钩,竟然会在这股玄异的气息之前感到压抑,感受到了凌然的威胁。

这令燕子丹无法相信,但现在现实摆在眼前,令他不能不去相信。

此刻他唯有面对。

燕子丹掌中那口锋锐长剑层恋叠嶂的划动着,一瞬间便结出一道剑光之山

如锋之寒,如山之重,刀兵之森严

燕子丹双手合握长剑,奋然一挥,剑山之中,九团妖艳的剑光猛然飞啸而出,乌金色的剑光吸足了天地元气,凝聚了元神神通,化作斗大的剑花,依次闪亮起来。

第一朵剑花发出耀眼的青光,化作流星闪电,狠狠打在那青色剑光上,擦出绚烂的光焰。

但是那青莲剑气依旧扶摇直上,似乎无可阻拦

随后又是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剑花如飞蛾扑火般,冲击到那青色如莲花般剑芒之上。

远远观望的东海十几个大豪们,在这浩瀚的东海,都是各霸一方的大人物,在他们的眼中,这个白衫少年任他如何强大诡异,也绝不可能在这恐怖的法神境界元神神通中生存。

但是现在,他们却是目瞪口呆

这种惊讶,这种惶恐,这种难以置信,出现在他们那平日里总是庄严肃穆的脸上,已经是多年有之事

那本该必死,甚至将要粉身碎骨的白衫少年,却是高歌而立,仗剑而鸣,啸出这样一道剑光来

青莲如歌,看似淡淡,但是在那些剑芒,剑花的辉映下,却是气吞天海。

一道道剑光携着无伦的威压,呼啸而去,但是斩击在那剑气之上,却是纷纷烟消云散,化为无形。

这是什么剑气,竟然如此威力?竟然连法神境强者之神通都无法压服?

众人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也说不出话来。

燕子丹此刻已经不指望自己的月钩之元力化剑能将这青色剑芒击散,他所做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说来话长,不过是瞬息间时。

就在弹指一挥间,便几乎已经太阿倒持,沧海化成桑田。

九道剑花绚烂如烟,那青色剑芒也被消弱到了淡淡的一缕,速度也被减缓。燕子丹身形拧,终于摆脱了那道剑气对于他元神月钩的锁定,心神中的压抑得以一清,剑光一振,呼啸间,往空而去,直到穿入那乌云当中,才稍稍心安。

而在他身旁,蔽日乌云,轰然绽开,被那道失去目标的青色剑光轰出偌大的一个空洞,一时间,万丈阳光从此而下,便如一道巨大的探照灯,照耀在那白衫少年身上,照着那泛着奇异光泽的巨大金石之舰上,让这一人,一船,绚烂而辉煌。

而那白衫少年,就如一个站着巨大王座之上的君王,高傲不可正视。

燕子丹瞥眼旁去,发现那关关北河已然现出他的元神神通。

漫天之间,波涛有若天河,在河流当中,有无数漩涡涌动,向着那白衣少女吞噬而去,气势便如天河倒卷,磅礴无尽

这就是关关北河的元神——

横波

此神通,便是天河横波

而那少女,却是昂然不动,所有的漩涡到了她身边十丈,便似时间停止,岁月之轮凝固,那倒卷的天河骤然化成无数的冰晶,往空散落。

无数的冰晶,在这边的阳光照耀下,竟然凝成一道七色彩虹,斜斜的环在那白衫少女的身后,便似一个背景,越发显得人如冰雪,不可方物。

这样下去不行

燕子丹知道,每一次攻击,都会令关关北河的元神消耗掉太多的元力。

现在,这东海的大修者看似攻势如潮,但实际上竟然是完全被压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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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大家要注意,手机是可以打赏的,别随便试验啊。

不过副班,俺知道你是故意的,嘿嘿,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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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惊闻

第九十五章

惊闻

第九十五章

惊闻

要不要合力对付那白衣少女?

或许两人合力,便能扭转一下局面。

至于这可怖的少年……

他虽然没有元神,不能沟通天地之力,也不能御空而行,但是那道青色剑气——

实在可怕

那酷似传说中的青莲剑歌,绝不该出现在这少年手中。

不成元神,更别说是法神境界的高阶元神,如何会有这般神通?

那碧落君纵横天下,所依仗的,不正是那元神【碧落】么?

没有【碧落】元神,如何会有青莲剑歌?

但若不是青莲剑歌,又如何会有这般的威能?

燕子丹心中纠结之极。

诸般心情难解。

这十几年来,心境一直有若利剑,锋利而光明,但是今日,他却骇然发现,原来在这白衫少年那惊鸿一剑之前,他所自豪的,他所骄傲的,在这如歌一剑之前,都轰然而溃

修神灵大道六十载,修晏子剑道七十年,所累积出来的信心,此刻动摇。

这不过是一个弱冠之年的武者,居然能挥出这样的一剑来。

跟他比,自己又算什么?

自己所骄傲的,所自豪的,又是什么?

心神动荡间,他头上那元神月钩突然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震动。

一瞬间,燕子丹心神相连,骤然清澈。

这少年的强悍虽然出奇诡异,但是,不能就这样放手。

这样的人,这样的巨舟,在这东海之上,若不了结了他,如何能制?

他骤然抬起头来,目光中泛出如雪寒芒,就如他掌中的剑器,锋芒再现。

合力击退这妖族少女吧

他做出了决定。

虽然两大法神境强人合力来对付一个貌似十六七岁的青葱少女,这传出去会让人大跌眼镜,也会令人无法相信。但是燕子丹此刻却已经没有了这份顾忌,因为他们的对手是——

西极的妖主

虽然,这少女不过是新一代的妖主,还没有前任天蛇女那般的凶名,但是也绝不是他们这种法神境修者可以轻视的对象。

轰然间,他奋力催动元神月钩,道道剑芒围着那如钩元神开始环绕,一时间在他身周几十丈方圆,空气都发出剧烈的切割声,凄厉而尖锐。

但是就在此时——

远方海天之间,一道流光飞掠而来,分浪逐波,势如流星,片刻间便来到战场之外,凝立而止,却是一青袍汉子,他看着这战圈,面色焦急,扬声长喝道:“玄阴老祖座下四柏,及四大尸奴,被此间船主尽数斩杀于方头半岛海港。而玄阴老祖……”

燕子丹凝成的剑势蓦然一收,空气中发出暴雷般的轰鸣。

他猛然转过头来,扬声喝道:“玄阴老祖如何?”

“玄阴老祖,成就法神之境,前来复仇,结果被斩断一臂,他所驾驭的金甲尸神也被斩杀”

那青衣汉子不敢怠慢,大声回报。声音在海面上轰轰作响,一时间,震得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的轰鸣。

玄阴老祖,在二十几年前未成法神境界的时候,凭借一人一尸之力,便可以令东海小儿止啼,可以令法神大修者退避三舍。

如今闭生死关一事,东海豪强无人不知。

皂阁宗之所以安然无事,最大的凭借便是一人一阵。

人是玄阴,阵也是玄阴

玄阴老祖当年凭借凌驾于法神强者之上的战力,令人敬畏。而皂阁宗凭借那玄阴大阵,可以得保山门不失。

这两者便是皂阁宗的两大镇山之伟器。

如今这玄阴老祖既然活着出关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已经破开壁垒,成功突破到了法神之境

至于他的尸奴,那就更难以猜测了。

不过听到金甲尸神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人还是难以自抑的呆若木鸡。

玄阴老祖真的晋入了法神之境……

他的金甲尸奴也进阶成为金甲尸神……

皂阁宗这几千年来,比金甲尸神更强大的尸奴,也不是没有,但是不过寥寥三两只而已。在近百年来,毫无疑问,金甲尸神便是皂阁宗最为强大的尸奴,也是东海甚至整个东元大洲最强大最恐怖的神灵克星。

就算是法神境界的大修者,一旦被这金甲尸奴近身,也绝难应付,唯有远避。这也是玄阴子还没有进阶便可以凌驾于法神境界修者之上的重要原因。因为这金甲尸神速度太快,如鬼魅一般,而且身躯太过强悍,是元灵道法无法打击摧毁的。

毫无疑问,金甲尸神这样的存在,对于东海豪强来说,简直就如同噩梦一样的存在。

虽然未曾亲眼见过的,但是无论是从典籍中的描述,还是从皂阁宗其他尸奴的强大对比中,他们都深深的感觉到了恐惧。

但是现在,这种恐惧再度被无限放大

玄阴子,加上金甲尸神,这种强大到了难以想象程度的组合,竟然惨败如斯

玄阴子断臂

金甲尸神被斩杀

如果说强如法神境界的玄阴子断臂还有可能,那么那金甲尸神被斩杀就显得如此不可思议

在这钢铁巨舟之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角色存在么?

那天蛇女轻描淡写便将激发了元神神通的关关北河压制住,这已经令人心中咋舌,但是这还比不得那金甲尸神被斩杀所带来的震撼。

燕子丹,乃至东海群豪,此刻都转目望向那泛着幽幽奇异光泽的金石巨舟。

这巨舟之内,难道还藏着一个如凶魔般的狠人?

惊悚之感,油然而生。

但是,那人如果真有,为何不出?

目光不可避免的,都注视到了船头静立的那少年身上。

白衫胜雪。

单衣在海风中簌簌抖动。

他迎着光,逆着风,清秀的脸庞就如一个邻家少年,全然看不出一点桀骜之气。

但是——

他掌中的那口黝黑芒刺,却是如此的森冷

那泛起的微光,似乎还在诉说它的寂寞与渴望。

对鲜血的渴望。

于是,诸人更加悚然。

那无言的答案浮现于心中。‘

就是他了。

斩杀那金甲尸神的狠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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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乱流

第九十六章

乱流

轰隆一声

晴空霹雳,暴雨如虹。

战圈破开,天蛇女身躯之后那到沛然长虹化为漫天烟花在暴雨中绽放。

白光悠悠一转,便被她收敛于身,不知所踪。淡然站在虚空之中,虽然面容依旧是一副少女娇容,但依旧是如冰山寒霜,巍然不可侵犯。

而那关关北河却是一脸的阴沉,他头上元神横波此刻光芒有些晦暗,显然刚刚一战,虽然得保自身,却消耗极大,这法神阶位的强大元神竟然都来不及吞噬天地元气弥补自身,亏空之极,显然再战下去,凶多吉少。

他也听到了那人的来报,现在心中颇为懊悔。

玄阴子晋级法神境,这对于东海来说可是件大事啊。那家伙以幻神末期的修为,依仗金甲尸奴,便可以力退法神境界修者,如今破关而出,修为不但更上台阶,那金甲尸奴竟然也进阶为金甲尸神,这战力之暴涨,何止一倍啊

恐怕在他与尸奴合击之下,便是自己与燕子丹两人也奈何他不得。

但是,就是这样的凶人,居然被毁了尸奴,断了手臂,狼狈而逃

那这战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他心中很清楚,对面这少女,修为虽然不见得比他高深,但是天蛇一族乃是西极王者,都有本命神通,其神通上接天府,下底黄泉,往往根本不是寻常修者能想象得到的。否则西极大妖林立,上有几大妖主,下有七禽六兽十三天妖,凭什么天蛇女能独尊?

刚刚出手,乃是看这女子外表太过稚嫩,以为她还年幼,天蛇血脉或许还没有完全激发,但是现在看来,就算她距离昔日天蛇王者相差甚远,但也绝不是他关关北河能对付得了的。似乎这女子有些顾忌,不知道在隐忍什么。但是关关北河能感应到,在这女子身上,在那白色十度剑之上,那种侵入骨髓的威慑之力。

他相信,如果这女子真要放下桎梏,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黯然中,他挥了挥手。

燕子丹遥遥望去,心中顿时一愣。但是转念便明白了,一时间也是憋屈的很。

东海王被困在御妖圈,本以为放眼东海无人能敌,但是凭空却出来这么一对妖孽

罢了,只能退却了。

否则继续争斗下去,想要胜,很难,就算不败,前方再行半日,便是乱流海,也无法在跟随下去了。

看这巨舟所行方向,便是冲着那乱流海而去,相比是要援救那李东流。东海王那般人物今次进去都难出来,这两人既然想自投罗网,那就任他们去吧。只是可惜了这奇异的大舰。

于是,当天蛇女回到船头,与那白衫少年并肩而立,东海诸豪强,林林总总二十余人,却是只能远观。

心中或是不忿,或是敬畏,或是惶恐,或是恼怒。

这一战,在双方都各种克制的情况下,便就此不了了之。

痛失颜面的东海诸人,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目送那巨舟,愈行愈远。

骤然间,在那巨舟上,升起一道黑色玄光,其光幽深,其气玄华,其势威扬,其状浩荡

漫天吟唱中,幽幽两字,传遍这片海天之间。

【乱波】

那熊猫儿,他的元神已经成了。

斩杀了拓跋天霸,逼退了东海豪强们的侵袭,苏破此刻心中却没有什么欣喜之意。

前方大浪滔天,一路行来甚是稳健的大罗舟,此刻也开始颠簸了起来。

前方就是乱流海。

这隔断东海与远方大洋的一道天堑。

在这里,深达万仞的大海,被分成了无数道乱流,交错缠绵碰撞,令这里变成了极度混乱的世界。

大浪百丈高。

海的山在呼啸。

深深的沟壑,深几十丈甚至上百丈,但是下一刻,在乱流的激荡下,振动中,却是骤然涌出一座高山来,几乎可以顶到那上空的淡云飓风

这就是乱流海。

苏破稳稳的站立在船头,身躯与这大罗舟一样,或是骤然下降到沟壑当中,或是腾空跃入高空,然后投入怒海。

那纷卷如涛的水花,距离上身子三尺之外,便似遇到一层无形的重压,飞溅开去,无法沾染到他白衫点滴。

在这乱流当中,偶尔还有巨兽大鱼出没。

这乱流在大力碰撞之下,那水流的沛然之力,几乎能将铁木都打碎。浪流中的冰块,或是断裂的船板,在这股力量的驱动下,锋利如刀,打在大罗舟上都是砰砰作响。

这些大鱼巨兽,在这乱流中能生存下来,身躯的强悍程度,比之钢铁也不虞多让。对于一般的船只来说,这些突然窜出的怪物,毫无疑问是死亡杀手,一撞之下,多半都是船倾人亡的命运。但是对于大罗舟来说,这些怪物们的力量就差的太多了。往往冲撞上来,在乱流的大力下,血肉模糊,整个身子都断裂开,森森的白骨,在大罗舟的船壁上划动,发出咯咯的悚然响动。

血腥气,吸引了更多的海中巨兽来袭。但是,在这大罗舟面前,都是望洋兴叹,只能对于那些没有智慧的同类进行掠食。

在浪山沟海中,行了足足半个月。

这半个月,巨*滔天,不见天日

猛然间,天空豁然清朗。

苏破凝目望去,一轮朝阳跃起东方。

在他眼前,万顷大海虽然依旧波鳞起伏,但是在大罗舟上看来,却是有如平川了。

扭头回望,那乱流滔滔的海域,已经抛到了身后。

苏破心中想道:“这乱流海如此狂暴,难怪那御妖圈不是谁人都能去的。想来要不是借助这大罗舟,换了一艘船来,想要禁得起乱流,耐得住海兽的冲撞,可就难了。

就算日夜不眠,斩杀那些海兽,也难以防范。

难怪那些东海大豪们如此觊觎这大罗舟。

此刻熊猫儿走到了苏破身边,眼神中幽幽有黑色光影旋转,便如他那元神一般模样。

“苏兄,照这个速度,再有十几天就能到那御妖圈了。”

苏破扭头看去,心道这熊猫儿的元神,与自己所见的寻常灵神修者,却是不同。不过此刻这新晋神灵面上却有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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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海妖

第九十七章

海妖

第九十七章

海妖

“熊猫老兄,那御妖圈,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破直到此刻,才开口问道。因为他已然发现,天蛇女的目标,竟然也是直指那御妖圈。

对于那威压东海,力镇无数豪雄的东海王李师,苏破心中是极为敬仰的。因为他深深的知道晋国那八大学坊,以及八大学坊背后那神秘太玄洞的强大。虽然进入学坊不过几个月,所窥不过一斑,但是——

一斑可知全豹

那天尊的强大,苏破虽然只是在梦境中惊鸿一现,但是也知道,那是一种凡人根本就无法抗衡的力量。

从天蛇女,碧落君等人的遭遇就可以知道……

所谓的法神境界大修者,在那天尊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天蛇女如此强悍,那碧落君也不会差上多少。至于其他几人,如姑苏,如那两大天妖,能与两人并肩而战,说不定也都是法神境界的修者。

五大法神境界的修者围攻那凶刀之主天尊,竟然只是为了逼迫对方动用自身真实力量,引动天劫。

一时间,苏破几乎无法想象那凶刀之主的真正力量到了何种程度。

或许,他一旦破了天劫,就会如冲虚老鬼口中所言的上古大能那般,直升诸天吧……

诸天之间,以何为界?

是时间,是空间,还是那无尽的星河?

太玄洞,太平道,那两个与凶刀之主天尊并称的两大圣人,又会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

苏破在学坊修习了几月,他深深的明白,学坊虽然是温和的,中庸的,但是在那柔软的背后,却是一种于无声处吞噬万物的雄壮。

于微见著,在苏破看来,当年太玄洞既然插手了东海之事,以他们的作风,绝不会轻易罢手。在那场惊天大战之后,绝不会甘于失败。

但是事实却是东海之主自此永镇东海。这种奇异令苏破对于东海之主的力量更是感到仰慕。

无论是处于何种力量的干扰,都足以说明这东海之主的强大。

但是这御妖圈居然能令这东海王都失陷进去,不由他不仔细询问了。

“御妖圈?”

熊猫儿眼中神光变幻。

他听闻李师被困御妖圈,心中就一直难以安定。

虽然在他心中坚信,李师绝不会有生命之危,以他的惊天动地的威能,绝不会有人能威胁到他。但是,这次进入那险地的时间,还是太久了些。一定是有极大的危机发生了,令李师无法脱身。

面对苏破的询问,他也早就想说了。

想要抵达御妖圈,必须要借助这大罗舟,还有这对少年男女的力量。

这两人,在战力上,赫然都有着超越法神境界大修者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若是能借助,想必对于李师来说,是极大的助力。

现在那妖主少女的目标既然同时御妖圈,那自己一定要说服她们。

“御妖圈,是这东海与大洋交接之处,最玄奥的一种存在。”

熊猫儿喃喃的说道:“想必你也知道,这大洋深处,还有一种生物存在,它们不是人类,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妖族或者魔人。”

“它们是这大海的真正主人,是在这大海中生存了亿万年的土著,它们体型或者达到千丈,或许只有一颗尘埃大小,或者是一条巨龙,或许只是一根大海最深处的水草。但是,在这广袤无垠的大洋之中,在这复杂多变的环境下,能生存了千万年的生物,最终都会成功的进化为妖类,或许它们灵智差点,或许它们没有什么神通,或许它们只是随意的游荡,但是,对于普通的生灵,或者是人类来说,它们就是天敌,就是死神”

苏破闻言,面色顿时有些凝重了起来。

这海洋的面积,远胜大陆。那这里面会积累出多少海妖生物?如果它们真的肆无忌惮的冲上岸,就算不能深入内陆,也足以酿成一场惊天浩劫。更何况,妖类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与人类神灵修者都没有什么区别,这区区海水的界限如何能限制得住它们。

这样说来,如果海妖异族真的蜂蛹而来,那人类如何能抵挡?

“所幸的是,千万年来,此事从未发生过。”

看得出苏破的忧虑,熊猫儿继续说道:“其中,固然有海妖各种不同的势力纷繁,无法联合起来。种族也太多,之间很多都是死敌,近乎水火不容,也无暇它顾。但是最最重要的缘故在于——

这御妖圈的封锁”

“这是天地之间的造物奇迹,据说是上古人类大能的神迹。就是这御妖圈,将大陆内海与这大洋分割开来,将所有的海妖都拦截在外,令它们无法大规模的侵袭。偶尔有几头漏网之鱼,也绝不是人类神灵的敌手。这就是御妖圈”

苏破一瞬间,心中颇为惊骇。

将大洋与大陆隔绝开来,还能阻止海妖异族的强者侵袭……

这堪比神话传说中的女娲补天,共工怒触不周山,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这该是何等神迹啊?

一时间,他心向往之

果然,就如熊猫儿所言,在乱流海与于御妖圈之间,偶尔已经能够看到海妖一族的影子了

这也令熊猫儿心中越发的低沉,对于李师与他的座下弟兄们,越发的担忧。

虽然说偶尔会有些海妖能漏过御妖圈,但是也不至于如此频繁。

船行这几日,已然看到了四五头各种外型怪异的海妖。

其中一头八爪怪,体型庞大,将触手伸展开来,竟然堪堪可以抱住大罗舟

那两只巨目,发出幽碧的光芒,就如两个小太阳一样

这种妖物,就是单凭肉身,也不是一般灵神境界修者所能匹敌的,平日是绝难通过御妖圈的。被那神光照耀,早就逃之夭夭,但是今日竟然出现在这御妖圈之内千里之地

难道御妖圈要崩溃了么?

这样的海妖,究竟进来了多少?

熊猫儿心中的惶恐,越来越甚

若是御妖圈真的破开,在万千强大的海妖围攻之下,别说是东海之主李师,就是三大圣人在,也无法抵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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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妖核

第九十八章

妖核

第九十八章

妖核

仗剑吐气。

白衣当风。

苏破仗暗夜芒之刺,自大罗舟甲板上跃起,在强大的力量推动下,身体便如一道白色长虹,经天而出,笔直的贯向那八爪鱼巨怪。

一往无前

与那拥有庞大身躯的海怪相比,苏破这渺小的身躯,就如一颗尘埃般不起眼。但是,那八爪鱼海妖却是毫不怠慢,巨大的口器张开,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号,那无声的音波在海天之间激荡,一瞬间,便将这几十里方圆的海域,激震成一大篷的漩涡。

漫天之间,都是海水。

云空之间,都是怒波

这一刻,真的是水在天上流,鱼在空中游。

诸般海物,在这八爪巨妖一声震撼之下,漫空飞舞,汇成一个诡谲波澜的奇异世界。

与此同时,熊猫儿一声一声长啸,头上光华绽放,一道黄色光芒,激荡旋转,将大罗舟周围的巨*海兽,竟然是抗拒在外。这漫天横流,竟然是无法撼动大罗舟,只能令船身小幅的震荡。

而苏破,心中感慨于这八爪巨妖的敏锐感觉。但是去势丝毫未消。

那声波的震荡,到了他身躯之前,便如遇到了什么障碍一般,无声无息的消融。

在苏破的白衫之外,一层淡淡的波光将其包裹其中,这就是【碧落】激发出来的一点威能。但就是这点威能,还有那泄漏出来的一点点煞气,已经足以令这八爪巨妖为之胆寒。

见到这几可倾覆海天的声波无法撼动那白色流光,那八爪巨妖将前方四条近百丈长的触手,轰轰的挥舞了起来。

就如四条擎天柱,四条巨大的海龙,那狰狞的吸盘,那锋利的芒刺,透出的,只有恐怖

这八爪巨妖,在御妖圈之内,也是一头凶猛的妖类,如今全力施为,这方圆百丈之内,全是触手飞舞暴虐的世界。

每一滴溅起的水滴,都蕴含着偌大的力量,足以贯穿人的身体。

距离那大罗舟足足五百丈开外。溅射而去的水波,都冲击得那厚重的船壁砰砰做声。就如劲弓强弩攒射一般。

在这八爪巨妖的前方,就如一个地狱,便是一只飞虫,在这样狂暴的环境中,也无法穿越,只能化为粉尘。

但是苏破去势却依旧一往无前

就如一道虹光,所照之处,并不因海水的阻碍而减慢分毫。

浪涛隔,破浪

那坚韧如钢丝编织的触手拍击而来,洞穿

一时间,这百丈之地,竟成血与海的世界。

身化雪白流光。那碧色光晕在身周荡漾,将一切血海都隔绝在外。

唯有前方那点黑色芒光,依旧透着一种无坚不摧的锋芒。

剑者,锋芒也。

在与燕子丹一战之后,苏破对于器的把握,更加的通神。在他神海内的黑色大日演化下,他的飞行轨迹,是一条精准的直线。没有一丝偏差,也没有一丝颤动。

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这锋芒之上。

一点破,处处破

甚至都没有什么声响。

这一道流光便穿透了那四道巨大如海蛇般飞舞的触手的阻拦,在那弯曲扭转的触手间,不知击穿了多少大洞,笔直的贯入那八爪巨妖的两眼之间

势如破竹

当流光抹过海面。那滔天的巨*,呼啸翻涌的怒潮,骤然停歇。

海天之间,突然宁静了。

那巨大的八爪海妖,静静的立在水面上,微微浮沉。

在它的那巨大而妖异的双目之间,只有一点痕迹。

突然间,这点痕迹开始放大,扩沿开来。



那如同小山丘般的巨大头颅,豁然炸开,血肉脑浆漫天横飞。

白色流光画了一条弧形,飞纵回大罗舟甲板之上。

苏破的身影现了出来。

在他的手上,攥着一枚碗口大的珠子。

碧色生波,就如一汪水,一块冰。

“这就是海妖的妖核,与妖兽的内丹,是同等的存在。”

熊猫儿瞥了一眼,眼中现出一丝诧异之色:“不过这么大的妖核,却是少见。”

苏破能感应到,这妖核内蕴藏的水系元力,无比的精纯,庞大。比之那幽碧凝翠,虽然远远不如,但是也足以令他感到吃惊了。

平日吸附大海之上弥漫的水系元气,虽然苏破靠着奇异的神魂之力,还有那对于天地元气的敏锐感应,吸收的速度非常之快,但是想要补充满,

需要十几天之久。但是有了这妖核,苏破敢肯定,只要自己从中吸取元力,怕是不过半个时辰都不用,便可以将【碧落】消耗大半的元力补满。而且还可以借助这精纯的水系元力,不断的淬炼元神。

不过,也只有靠那吞龙食气,北冥玄功秘法,才有此奇效。

苏破心中颇为欢喜。这样一来,自己在这大海之上,碧落元神虽然无法出窍,感应天地,但是凭着这补给,在单纯的战力上,却是并不逊色。那青莲如歌一剑,也可以反复施展,无需续力了。

越是靠近御妖圈,所见越是令人触目惊心。

最开始几日,每日只能见到一两头海妖,但是到了距离御妖圈三百里以内,每日竟然能遇到五头左右

大浔黑水鲸。

五翼海龙鱼。

深海剧毒水母。

八爪巨妖……

一头头罕见的怪物,在体型上虽然大小不同,但是俱是妖气冲天,力量绝伦

但凡能称得上妖字的,都不是寻常修者能够抵御的。

便是那最差的五翼海龙鱼,也要有宗师级的修为才能灭杀。至于那八爪巨妖,便是幻神境的神灵修者,也都难以应付。

所幸,苏破这种蛮横不讲理,根本就不动用道法,全凭肉身单剑的手段,却是这些妖类的克星。

它们的身躯再坚韧,也绝不能抗衡妖魂之兵。

故此,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平白让苏破收集了不小二十枚妖核。

五百里,虽然这海域越发的波动,但是对于大罗舟来说,不过是一日的航程。

终于,在惊天的元力波动震颤中,大罗舟靠近了御妖圈。

所见,令所有人为之惊骇难言

第九十九章 诸天

第九十九章

诸天

第九十九章

诸天

苍茫,浩瀚,横无际涯。

海就是天,天就是海。

海天一色,当风浪起,犹如海天翻覆,一时间都分不清哪是海,哪是天

这就是风暴之洋。

海妖的地盘

但是……

此刻,在风暴之洋与眼前静波之间,赫然隔着一道奇异的白光

这道白光……

便如一道玉带,将这大洋缠住,将那混沌般的海天,隔绝在外

如极光般宏大而飘渺……

如万载冰山般庄重而威严…….

长不知几千万里,一望无涯。

高可抵云霄,鸿雁难渡。

在此之前,苏破见过那上古之殿堂的神秘威严,也经历过乱波海的浊浪破空。

那种鬼神般的大力,玄妙伟岸的天工,令他无比的惊奇震撼。

但是在这白光,在这漫无际涯的玉带面前,那些都是不值一提,渺小之极。

这是天地的造化,是混沌的造就,甚至不能用鬼斧神工来形容,因为那词汇太过简陋,太过小气。

那道接天隔海的白光,让苏破望去,就如一场梦境,彷佛还有人在深遂的大海幽幽唱歌,也有人在布满巨大星图、海妖猛兽的天空下大声嘶吼。

越是接近,就越是真切。在深蓝的空间中,偌大的一片天却被一条巨大的银带占满,从这银的坠子上,又散放出如云雾般的淡色光芒。

渐渐的,那光芒逐渐转亮,变得让人无法直视,像是炽热的阳光,不只能放出强烈的光亮,甚至还能让人感到温暖。

然后,苏破就在这样的强烈光芒下惊醒了过来。

碧海生濡、浪花拍岸。

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

…….

这里就是御妖圈?

这银色光芒就是阻隔海妖不能靠近大陆内圈的天堑?

苏破目眩神迷。

“是的,这里就是御妖圈。”

熊猫儿眼中也有痴迷之色的,但是转瞬便被一抹忧色所取代。

因为他已然发现,就在不远处,那银色光华竟然黯淡之极,便似冰雪中的一道车辙印记,雪山上的空洞,极光中的永夜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这御妖圈难道要崩了么?

此刻,众人都来到了甲板上。凝望这浩瀚而苍茫的奇异景观。

“我要去找李师。”

犹豫了一下,熊猫儿开口说道。

苏破把目光转向其他几人。

赵大山,火麒麟,蓝漓儿,自然唯他马首是瞻,倒是不用询问。

主要还是看看西极妖界几人的意见。

但是很显然,只有天蛇女的决定才是他们的共同声音。

少女沉吟了一下,清如水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我此来,是要寻找海妖中的一个大人物。他到底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一路上,有劳熊猫儿了,竟然你要去,那就一并去吧,或许也能有所收获。”

熊猫儿目露喜色。

如今晋入神灵之境,体悟越多,他便越是感觉到这苏子言与这天蛇女的可怕之处。

这可是两个能压倒法神境界大修者的强大力量啊。对于李师来说,肯定是有力的臂助。

但是要他寻求支援帮助,他却是无法开口。

他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来拖人下水。

东海形式大乱。这御妖圈能陷住李师,其凶险自不必多言。人家凭什么无缘无故的要来帮他呢?

要说人情,从他进阶神灵之境,便早就还完了。说起来,他倒是欠了这少年更多些。

现在天蛇女如此言语,熊猫儿心知肚明。

这被人称为妖主的存在,能如此好说话,显然不是看了他熊猫儿的面子,而是因为那苏子言。

他抬头扫视了一眼,发现那少年竟然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禁心中叹息。人妖两隔,或许,这又是一场冤孽。

苏破不知熊猫儿想的那般长远。

他只是觉得,反正也要突入御妖圈,若是没有如熊猫儿这样的老手指路,说不定反而会事倍功半,不如就去看看那白光黯淡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实话,对于那东海之主,他也是仰慕已久了,如今有机会,当然想要见一次。

……

……

大罗舟缓缓的驶向那晦暗的白光中。随着飘飘的海风,传来一阵幽然缥渺的歌声。

那歌声因为距离得远,听起来不太真切,但是却彷佛是柔美哀怨的女声。

不知不觉间,大罗舟顺着歌声的方向驶去去。

在这白光当中,果然,再也见不得那些千奇百怪的海妖,甚至连游鱼都见不得半条。

似乎这如霭如雾的光芒,上达云霄,下抵大海的最深处,将大海中的一切生灵都排斥在外。

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呢?

苏破无法想象。

这几日来,所斩杀的海妖,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是强大。

但是,就是这样强大的妖类,都无法逾越这白色光雾半步。

大罗舟在光雾中行驶,在苏破的感应中这种光雾中似乎有一种异样的物质,能令他的思感无限的延伸。

一开始们,苏破只是觉得这光雾阻碍了视线,只能看出半里远,看不清那忧伤哀怨歌声的来路,所以他放出神念,来感应。

但是,当苏破将神念放出,却赫然发现,神念沿着这光雾,近乎无限的延伸……再延伸

平日,就算身处海上,可以借助【碧落】元神之力,但这神念也不过才蔓延几十里,不到百里方圆而已。

至于能感应千里,只有在很异常的情况下,才能做到。比如有神灵初生,元力沟通天地的那一瞬间。比如有神灵陨落,元神破碎,识感的碎片四面延伸。

但是现在,苏破却是有神念如电,贯穿天地之感

似乎,在接云之上,有一颗星辰在微笑,在凝望着,在感应着这股熟悉而亲切的神念。它似乎有灵识,正在为自己的宿主之成长而欣慰。

同时,它将星光洒下,融合到苏破的神念当中,将这延伸的神念壮大。

与此同时,在苏破的神海之内,那一轮黑色大日熊熊而起

与那天上星辰呼应,似乎在雀跃在欢腾

苏破能感觉到这种欢悦,也是发自他的内心。

就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正在某处与他沟通……

这种感觉玄妙异常,却又如此的真切

苏破的神念带着他的感知一直向上……

向上……

在那奇异星光的加持下,猛然间,神念似乎突破了一层坚韧的桎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晴空万里,在湛蓝的天空,有一大团白云。这团巨大的云气在漫天艳阳的映照下,更像是实体样的层次分明,连云上的每个小小皱褶苏破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哪里?

苏破一时间茫然。

当神念穿过那云,映入眼的景象更是让苏破困惑。

在那团白云之上,隐隐约约有着楼宇歌台的痕迹

那也就是说,在这团面积极广的白云之上,居然有建筑物在上面

这刹那间,不知为什么,苏破突然在心头不自觉地涌现小时候学到的自然科学小常识。

“云,是水气凝结空中产生的自然现象,地表水蒸气上升,遇冷凝结成细微小水滴,悬浮于高空之中。”

在电影中,苏破也见过从高空俯瞰云层的景象,那细致的云层质感像是洁白的棉絮大地,的确会让人萌生可以踩上去的错觉。

但是,再怎么说那也只是错觉吧?现在,他看见的却是建在云层上面的城市

满怀着肚子的困惑,苏破缓缓地向巨大云层飞去,越接近越能够肯定,在这个巨大云团之上,果然千真万确地有人居住的痕迹。

他静静地飞上高空,从云层的上方俯看过去,发现那一座座的建样式奇特,并不是他熟悉的古今两种风格,而且,那些建筑也都是由云气般的质料建成的,但与其说是云气,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像是质感轻柔的棉花一样。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突然间,苏破觉醒了。

一个曾经听起过的名字,浮现在他心中。

诸天

上有三十三天

下有十八层地。

这三十三天,便是诸天,便是上古大能们突破桎梏,飞升的玄妙所在

难道就是这里?

苏破心中惊喜交集。

他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的神念怎会来到这个所在。

不过这跟所谓的飞升,应该是两码事。

自己的肉身,此刻还在不知距离这里多远的那大罗舟上

……

……

远远的望去,在楼阁之间,有许多人在行走活动着。衣着打扮,是苏破从未曾见过的古朴。而且苏破也注意到,这个云层上的城市是个完全静默的世界,虽然那些来来去去的“人”彷佛相当忙碌,但是却点声音也没有。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不曾意识到苏破的存在。

苏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奇异的世界,想起了冲虚子也曾说起的诸天之门。

那一场神战……

难道为了就是此地?

诸天,神灵的最终归宿地。

苏破正自遨游间,突然,一声低喝传来

“什么人”

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如惊天雷鸣,似神灵之判决

一瞬间,苏破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整个意识开始飞速的下沉……

今天抽出时间更了一章。

有拭剑心伤筒靴投了10张催更,收了。感谢厚爱

感谢书友越宗者,聆听-山涧,书友1203192121...,伊岚.星泪。

第一百章 人鱼

第一百章

人鱼

第一百章

人鱼



苏破在神魂归窍的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都在轰鸣

那人的一喝,险些将他的神魂摧散

那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难以名状偏有神妙无比。

那种感觉,让苏破似曾相识。

那种神魂的震荡,是一种奇妙的规则,不经意间,在苏破的神魂中留下一道烙印。

虽然在神魂归窍这一刻,痛苦异常,但是这对苏破来说,已经是无所在意之事。此刻他正在体验正在思索。

当神魂沿着这极光般的光雾无限向上的时候,苏破明显感觉到了异流的存在。

那里的涡流,就是时空的交错么?

在涡流之外,就是三十三天么?

那人就是三十三天之上的神灵么?

从那个奇异的世界归来,苏破有了新的感悟。

跟眼前的世界相比,那云中的城郭,那云中的人,是以常理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对于这样的存在,苏破有个推论,那也就是说,他认为这是因为磁场扭曲才会存在于这个层面之上。

所谓时空的交变,都是磁场的扭曲。

……

……

一向,苏破以为自己是个爱好冒险及新奇事物的人,对于前生的行当,他也不以为意。如今经历时空转变,看到各式活生生的怪异存在,在这个神话般的壮阔世界,虽然人已经不同,但是至少还是有方向。

将精神重新回到这白色极光般的御妖圈中。

大罗舟行处,白雾如光,渐渐稀薄。

众人的面色也越来越是沉重。

虽然人妖各异,但是对于这诡异而凶暴的海族,都是一样的忌惮,一样的恐惧。

那个海族肆虐的大时代,那个葬送了人类最盛繁华的年代,虽然已经久远到黯淡在人类记忆的长河中,但是如今,却重新凝聚。

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海妖异族都是人类所无法抗拒的

如果这御妖圈真的破裂了,那对于人类来说,无疑就是一场浩劫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沿海。

能得以幸免的,大概只有内陆了。

海妖的弱点就在于它们纵然有再高的修为,就算是相当于人类法神境界,也不能长时间的离开海水,不能失去海水的润泽。

这也是上天对于海妖异族的限制或者惩罚吧。

给了它们漫长的寿命,给了它们无比强大的力量,但也死死的把它们限制在这苍茫大洋当中。

如今,它们要出来了?

东海王何在?

海妖的主力何在?

……

……

苏破眯起了眼睛。

他的神念现在已经不敢再沿着这极光般的迷雾向上。在那云中之城那人的一喝之声中,他感觉到了毁灭的意味。

如果再被那人发现,苏破觉得自己很难再这般幸运的全身而退。

神念贴着海面滑翔,他的查知范围不断的扩大。

同样这样做的人,还有天蛇女。

这个外表清纯如邻家女孩的大天妖

双眸突然一亮,凝视向苏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她已发现,在自己神念的尽头处,这少年那熟悉的神念波动,仍然在无限的向远方延伸着,似无尽头

一瞬间,她震惊了。

对于这御妖圈,她是知道的。

这里是诸天中,某一大能所设立的界限。因为有海族大能的干预,这个人族强者无法将海族尽数屠灭,才引动诸天中,星辰之法力,构建这奇异的极光世界。

这些光雾,与其说是极光,倒不如说是星光

不过这种罡天星神之力,对于海妖来说,是一种它们无法抗拒无法忍受的存在。

只有在星空变幻,阵法错动的那一刻,它们才有机会通过。

如此神奇的力量,对于海妖异族是一种杀戮是一种震慑。但是对于人类来说,也只是平安无事而已,绝不会有什么助长。

这少年苏破,他的修为,本来天蛇女还是心中有数的,虽然他的身上有些奇异之处,但是还没有超出天蛇女的预期。

不过此刻,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那少年的神识,在这星网当中,竟然是如鱼得水,欢跃而愉快。

她心中满是好奇,将自己播撒出的神念,轻轻的触到这少年那凝成网,向外荡漾的神识中去。

一瞬间,她的心中如触电一般,看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

那是星空?还是什么?

无边无际的星辰,围绕着一轮黑色大日,正在缓慢的旋转着。

坚定而恒久。

就如宇宙初开,混沌刚刚生成的那一刻

令她的心神豁然洞口,不知不觉间,一滴泪,从她的秋水中滴落。

莫名的震撼,莫名的感动,这一切,宏大到她难以想象

不过瞬息间,她便失去了这种感觉。

神识跟少年的包裹在一起,如乳水交融,向着远方延伸。

这种奇妙的触觉,就如同她在母体中,那温暖而恍惚的记忆。

……

……

苏破突然感到一种心神的宁静,似乎遇到了久别重逢的恋人。

但是这种感觉刚刚出现,就被他抛在脑后。

他发现那歌声确实存在。是从更北的方向传来的。而在北方的海面上,极光的色泽有点变了颜色。

这种现象,就如空间扭曲的迹象。

大罗舟转向,循着歌声,向那个颜色、光度都有点不对劲的极光范围奔驰过去。

……

……

进入那空洞范围的时候,苏破开始对四周的环境留神观察。

进到这个极光的空洞所在,海的气息变得沉重黏腻,彷佛呼吸都有些辛苦。

苏破凝神细听那阵幽然歌声的来处,四周的光度有点晦暗,从这个角度看去,海水中有点点浅灰。有点点淡黄,而且,还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那歌声来自不远的一处小小礁岸,孤零零地浮在大海之中,四周的海浪不住冲刷礁岸,而在礁岸的中央,坐着几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生物,而那幽远美妙的歌声,就是它们唱出来的。

这是群女子模样的“人”,她们的身上泛出柔腻的光泽,头发也如水生植物般泛出深褐色的光芒。

但是,她们的身体从腰部以下却没有双腿

它们屈着下身,那下身却像是光滑的海豚般,只有巨大的尾巴在轻轻的扭动着。

这几个在礁岸上曼声而歌的女子,竟是传说中的“人鱼”

……

……

多了不说,虽然成绩很差,但是会慢慢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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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啸两仪惊八宇,浑然一剑荡乾坤

剑者,凌驾大道,不修法,不问道,只问手中七尺青锋。

心一念,剑气直冲九万里,荡乾坤,碎星河,覆世始元。

意一动,弹指十万八千剑,斩神魔,陨星月,杀生归一。

剑修苏尘,持剑行,踏天路,剑之所至,斩尽一切阻我越天之人

杀出节奏,杀出快感,杀出个性,一切犯贱者,如是我斩

第一百零一章百 幻杀

鱼娘!

熊猫儿低呼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安。

刹那间,苏破的脑海中浮现出段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的记载,原文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图像却清清楚楚地映入脑中:“东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续,其眼泣,则能出珠。色美如桃花……与其伴者,必有凶妖!”

在这个色调昏暗的空旷淡雾空间中,人鱼女子们魅惑的歌声像是迷人的磁石,不只吸引了大罗舟上诸人的注意,还有不少奇怪的鱼类都自四面八方聚集前来倾听。

这些大鱼或者海兽,都不是东海随处可见的货色,个个都是麟角狰狞,体型硕大。

鱼人们的歌声并没有歌词,只是以柔美黏腻的嗓音无止尽地张口唱着,她们的歌声并不高,但那种音波却很奇异,能够传到极远的地方,一直钻到人的耳朵中,就算捂住,就算封闭,也依然可闻。

大罗舟又靠近了些,苏破仔细端详这些鱼人女子的模样,看清了她们的形貌,却又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那些人鱼“女子”们从远处看,很容易让人产生绝色女子在海中曼声而歌的美丽遐想,但是近看之下,苏破发现“她们”并不是人类,虽然皮肤相当的光滑,但本应是头发的地方,都披着水生植物般的长叶,而且,“她们”彷佛也没有视觉,因为在眼睛的部位,是两颗闪亮光润的珍珠。而发出美妙歌声的嘴巴,也只是个漆黑深邃的洞,整个形貌看起来非常的骇人。

小心!

熊猫儿一声低呼。

突然间,人鱼们的歌声戛然而止,四周聆听人鱼歌声的鱼兽们起了阵莫名的骚动,有些体积大点的海族更是在仓皇奔逃时激起阵阵的水花,有几条偌大的巨齿类怪鱼更是转身便跑,粗大的背鳍在海面上显得惊惶失措,不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歌声陡然停止的海面,透现出暂时的妖异沉寂,令诸人心神恍惚。然后,巨大的变故便在这一刹那间发生了。

在深蓝色的海水中,这时毫无预兆地掀起滔天的巨浪,“哗”的一声冲刷出漫天的水花,一条狞恶无比的巨大身影从水中陡地冒出来,顺着急冲而上的浮力,像是箭鱼一般标入空中,然后再瞬息间俯冲而下,直击大罗舟上诸人而来!

那只体长至少超过二十丈的巨大水怪,在空中一个矫健的挺身,划出壮观的汹涌水花,直冲而来。虽然空中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已经足够让苏破看个清楚!

背鳍如巨大的刀剑、口齿森寒、外皮坚韧富有鳞片。从外观来看,苏破几乎可以确定,那只海怪不是别的,而是一只海龙!

前世的地球上,这种凶猛的巨兽生长于白垩纪,号称“生物史上最残暴的水中杀手”的海沧龙,是史前大海中最可怕的肉食性水生龙,口中有三排尖利似剑的巨齿,在当时的水域中几乎全无敌手!

而如今,这只巨龙体系更加的修长,更加的巨大,也更加具有威慑力。

如果说,刚才在眼前出现的是一只如何奇形怪状的海妖,苏破也不会感到如此的震惊。但是,突然在这样的状况下,本应在那个时代史前早已绝种的史前巨怪出现,一时之间,还是令他感到有些恍惚。

那也就是说,此刻苏破身处的这个世界,跟前世的史前,还是有联系的。换言之,这是一个经过时间扭曲的史前世界!

而且原来方才初进入这个范围的熟悉之感并不是错觉,这种刻骨的煞气,苏破的确经历过。

初次进入那上古之殿的龙谷中,他就已经有过这种刻骨的奇异之感。

但是现在,区区这样一只异龙,总会有那几百条龙躯散发出来的气势可比?

还来不及多想,天蛇女已然出手。

一道雪白的芒光自她的脊背出,咄然绽放,化作一道流光,无声无息的迎了上去。

这流光虽然还没有那海龙的一根胡须大,没有它的牙齿更锋利狰狞,但是那种凛冽的气息,却令那气息蓬勃如渊的庞然大物为之震慑!

凄厉的摩擦声,令人忍不住掩住耳朵。

白光一转,已然是从那海龙的脖颈处绕回。那只巨大的海龙砰然落海,溅起浪花如柱。不过这头海龙肉身太过坚韧,竟然没有死去,又在不远处的海面上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翻滚,落入水中。像尖刀般的背冀露出海面,急速地在海上滑行前进。飞快的消失在淡雾当中。

这些淡雾虽然对于海妖异族依然具有伤害性,但是因为极度的稀薄,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放眼四周,众人骤然茫然了起来。

那些鱼人不见了。

海妖不见了。

四处茫然一片烟波。

一片宁静。

大罗舟无处可去,无处可循!

寂静的可怖。

就好像,这是一片孤独的世界。他们只是一群孤独的人,无处可依。

熊猫儿茫然。

那两大妖人茫然。

火麒麟等人更是不知所措。

只有天蛇少女眼中若有所思,竟是绽放出丝丝缕缕的剑光来。

苏破环视四周,眼中所见,虽是淡雾,却非淡雾。

无数的曲线似有形又似无形,在他面前蜿蜒伸展纠结,形成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就如他眼中所见的这片空旷虚无。

这是幻像!

苏破突然感悟。

他一声长啸,神念奔涌狂流,就如大江大河!

声波所至,幻象揭开。

大罗舟竟然是停在一座岛屿的旁边。

在这座岛屿的四周,数不清的海妖正咆哮着朝着一处蜂拥攻击。

一眼望过去,不用看得太仔细,苏破便可以认出那是各种强大的妖族,其中不少似曾相识。

波涛如瀑,激战正酣!

然后,瀑布般的巨大水流突地分开,溅起一片的水花,从瀑布中彷佛出现无数的闪亮水流交织成网,那大网逐渐成型,向那些海妖靠近。

近前处,有高达二十多长的巨大长颈龙被这水波大网笼罩,只是大声悲鸣,身子嗦嗦发抖,却不敢移动半步,只能任那流光接近,在自己身上乱窜。

嘭!

水流如刀,竟然在接触的瞬间,将这头巨龙撕裂!

“噗通”一声,巨龙跌入水里,溅起好大的水花,然后,它的身形便在水中消失。不多久,水中布满了血红的光影,整个水面几乎为之尽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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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外江山大作——神剑永恒。

书号6。

一生练剑,生于剑,死于剑,以身化剑,磨骨炼魂,剑意在心,百折亦不弯,那怕身死九渊,碎尸万断,也是不怨!不悔!不弃!不屈!!

修天地之法,悟宇宙之道,掌千般变化,控万千剑意,得无上神剑!

挥剑力斩!敌亡!诸神灭!族消!世界崩!一剑而已!唯我神剑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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