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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因之果》 序章：梦境【艾雷】 “哈啊……哈啊……哈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 发生了什么事情？ 名为艾雷的少年紧握着手中的铁剑，对于现今的状况充满了茫然。 他的身体感受到的，是略显紧身带有弹性的布衣，外面套着魔兽皮所制成的甲胄。 艾雷知道，自己应该从来都没有穿过这种高档货； 里面的紧身布衣就不是穷小子买得起的，更何况外面做工精良的魔兽皮甲。 艾雷听说过这种皮甲：坚韧而又轻便，不仅能够有效地防御劈砍斩击，对于刺击也有着一定的防御能力，没有个七八十金龙，绝对买不来！ 可艾雷又哪来那么多钱？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破草屋里的他，最多摸过几个铜豹，连银狮都没见过几次…… 他的耳朵所听到的，是金属和金属碰撞所发出的脆响、刃锋刺入皮肉的闷声、充满怒意的嘶吼和凄厉的惨叫； 仔细听听的话，他还能够听到重伤倒地濒死者的哀吟声。 艾雷听到过类似的声音：他在和伙伴切磋剑术的时候，剑刃和剑刃交锋的时候所发出的就是那样清脆的响声；而刃锋刺入皮肉的声音，他在山上猎杀魔兽时候也听见过。 可那嘶吼和惨叫还有哀吟怎么也不像是切磋剑术和猎杀魔兽。 他的眼睛所看到的，是两军对垒、厮杀得难解难分的战场。 艾雷面对的那一边很明显是敌人。 他们有男有女，身上穿着的防具多以皮质为主，风格也相当狂野，不经过多少“美观”方面的修整： 大部分只是把魔兽的皮裁剪下来，再用绳子——那可能是魔兽的筋——扎在腰间、肩膀和袖口； 粗壮一些的人把整块的厚实兽皮从中间挖出一个洞，从那把头伸进去，再用绳子在腰间扎牢，这样的铠甲在正面后面的防御力极强，锥子都扎不透。 这些人的头上戴着兽骨制成的头盔，脸上涂抹着鲜艳的颜料，样式诡异——有的是不规则的几何体，有的则是野兽头颅的变形。 他们嘶吼着，咆哮着，手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向着这边发起进攻。 他们的武器样式也一样千奇百怪，强悍的力士拿着兽骨制成的巨锤，精壮的战士手持锋锐的长剑，灵巧的女兵们则使用细剑； 在接近战场边缘的远方，还有着披着宽松到夸张的皮袍子的异族魔法师…… 这些人是科瑞族的人。 他们常年居住在山间的部落中，不时下山劫掠，杀死整个村庄的人对于他们来讲都是家常便饭； 在艾雷的印象中，他们是不可沟通的异族，是法雷斯王国的顽疾，是凶狠残忍和可怕的代名词。 而艾雷身边的，应该就是他的战友——同属法雷斯公国的士兵们？ 不，从他们的打扮上来看，他们并不像是士兵。 要是士兵的话，会身着统一的铠甲，手持制式的矛、刀、剑和盾牌，并且成阵列对敌，除非阵型被打散开才会和敌人这样展开白刃战一对一的厮杀。 瞧瞧他们现在手里拿着的东西：单手剑、战斧、战锤、钉头锤、矛、短枪、弯刀、长刀……还有一些艾雷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武器。 哪个领主的军队会用这么混乱的装备抵敌？ 完全是有什么就拿什么、擅长什么就用什么！ 再看看他们身上穿着防具：板甲、锁子甲、鳞甲等金属铠甲占少数，更多的是样式各异的皮甲，其种类堪称是五花八门，什么造型的都有。 还有一小部分连铠甲都买不起，穿着布衣就上了战场，还有的干脆打赤膊——比起对面的狂野风格来也文明不太多。 他们既然不是士兵，又会是谁呢……？ 艾雷意识到，自己原本也不是法雷斯王国任何一个领主的士兵。 敌人可不打算给艾雷在战场上愣神的机会。一个比艾雷要高上一头的威猛异族高举精铁铸成的巨剑，怒吼着向艾雷砍来。 这么大个的家伙，艾雷看着心里都打怵：从对手的体型和武器的规模上来看，他这一剑下去足以把艾雷劈成两段。 【对付这种傻大个，只有没长脑子的人才会正面硬拼。】 艾雷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更让艾雷吃惊的是，他的身体也跟着动了起来——不，与其说是动了起来，不如说是根本就不在他的控制之中。 “艾雷”向着侧面灵巧地一跳，躲过了巨剑的斩击——那风声还在耳边呼呼作响； 就算是力气再大的人，也没办法灵活地使用巨剑，无非是比常人挥舞得更快一点儿——然而，这“一点儿”是不足以追上“艾雷”的攻击的。 “艾雷”在用侧跳躲避过巨剑砸脸之后快速向前一步，冲到了大汉的侧面，对着他的侧腹部就是一记猛刺！ 这是他的厚皮甲的防御死角，同时腹部又缺少肋骨的防护，只需要一剑就可以了结这个壮汉的性命。 在剑锋没入壮汉的腹部之后，“艾雷”还用力拧了一下剑柄以对壮汉的内脏造成更大的伤害，随即将剑抽了出来； 那铁塔一般威武的汉子只发出了一声闷哼，就倒了下去。 【看这家伙的实力，起码算得上是“铁豹”级，在异族中也算得上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惜，就算是和我同属一级，也得看实战技巧怎么样……】 在法雷斯王国中，佣兵的等级以“锡铜铁钢铅银金“为序，并且附加上与之相称的猛兽之名； “铁豹”是佣兵的实力等级之一，可艾雷分明记得，自己的水平刚勉强够得上最低级的“锡狼”！ 在艾雷思虑的工夫，又有人向着他这边发起了攻击。 这次是一位科瑞族的年轻女战士；她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正是女性最美的那个阶段； 她皮肤洁白，五官标致，身材火辣，富有冲击力的上围显然要比其他的女战士多费一些兽皮； 为了保持轻便，她的蛮腰没有防具覆盖完全露了出来，腹部肌肉的线条清晰醒目，散发着野性的魅力；其下半身穿着兽皮制成的短裙，白皙修长的双腿看着就让人流口水，艾雷感觉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正的少女—— 但他也很清楚，这人是来杀自己的！ 少女手持一柄细剑，宛如疾风一般袭来；和刚才的傻大个不同，她给艾雷的感觉要危险得多。 不管力气再大，打不中就没有问题；可要是能够刺中，就算是少女拿着细剑也足以置人于死地！ 【对付这种以敏捷见长的女性，就应该用非常规的手段，尽速解决……不然会很危险。】 “艾雷”向前迎去，用剑格开了女战士的第一记突刺； 她的势头猛烈得很，显然她可以尽快整理好态势发出第二击、第三击。 然而“艾雷“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趁着两人距离拉近，利用自己在身高上的优势，对着她的小腹就是一记猛烈的膝撞。 双方都拿着武器，肯定都是想要用手中的家伙解决问题——常人是这么想的，“艾雷”不是。 “咳啊……”这一下可不轻，女战士当时就发出了痛苦的哀吟声，她的身形也因此而变得不稳； 趁着这个机会，“艾雷”向后略微小跳拉开距离，对着她的心脏位置就是一剑。 考虑到脂肪厚度的原因，“艾雷”手上更用力了些，将剑刃没入她的身体更多一些后才拔了出来。 艾雷的内心有些震惊——这么漂亮的女性居然如此轻易地就杀掉了？ 他知道，在战场上，只要是敌人，不管多么美艳动人都要毫不留情地解决掉； 只是，这动作未免也太过流畅了一些——为什么“自己”能够做到如此的熟练？ 艾雷感觉，要让自己杀掉这么漂亮的女性的话，虽然不至于下不去手，可也得经历一番心理斗争才行； 可刚才这么干脆利落，这真的是“我”吗？还有那脑海中不时涌现出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意识……“我”究竟是谁！？ 正想着的这一会儿，“艾雷”的身体又动了起来——这次是抽出了腰间别着的飞刀； 他右手轻轻将飞刀向上略微一抛，熟练地捏住飞刀的尖部；几乎没有经过瞄准就向着侧前方扔了出去。 飞刀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一个高大异族的脖颈上，鲜血如同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在这之前，那个异族正在和同样失去了武器的己方佣兵角力，而那个佣兵显然处于下风。 “艾雷”的这一飞刀，无疑是救了他一命。 “多谢了，艾雷大人！”佣兵兴奋地向着艾雷点头示意，随即捡起了掉在一旁的武器继续投入战斗中。 艾雷……大人？ 要说名字，确实是如此；可艾雷分明是个没钱没势力的穷小子，无论如何也是担当不起“大人”这个名头的； 想要被称为“大人”，怎么也得先被领主册封为骑士才行。 艾雷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可梦境又如何能够做到这么真实？除了身体不听使唤，和现实完全没有半点区别！ 艾雷一边这么想着，他的身体一边不受控制地走到异族的身边捡起了飞刀，手腕一抖甩掉了上面的大部分血迹——战斗依然在继续进行着。 可以看得到，异族在战场的边缘架起了木质的高台，几个穿着皮质大袍的魔法师爬了上去；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法杖，尖锐的冰锥和巨大的火球开始在他们的身前展开的魔法阵中缓缓现身…… 【从那些魔法的规模上看，这些魔法师的等级应该达到了“堇青石”，不可小觑啊……】 法雷斯王国的魔法师，以“白绿蓝紫橙红彩“颜色的石头为序； 蓝色的“堇青石”是魔法师的等级名称之一，艾雷知道自己连最低级的“方解石”级别的考试都没有通过。 魔法师的其他等级名称都是名贵的宝石，唯有最低级的是几乎随处可见的“方解石”。 从那些魔法师的身形上来看，他们还都是未成年的孩子。 很快，冰锥和火球就落在了自己这一边的阵地上； 火球在人群之中炸开，被直接命中的人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皮肤已经被烧得焦黑；就算只是被余波波及，也一时之间难以扑灭，狼狈不堪。 而冰锥则是如同标枪一般飞速刺来，直接洞穿了人的身体，没有当场死掉的人身体也会被冻结上一部分；即使没有被冰锥直接命中，那炸裂开的寒气也让人行动迟缓、颤抖不已。 佣兵方面明显有着反制用的措施。在魔法取得了一些成效之后，后面的箭雨快速压制了过去； 佣兵一方的弓箭手们向着斜上方抛射，这样在增加了射程之后正好能够攻击到那些后方的异族魔法师。 异族那边也不是毫无准备；淡蓝色的魔力防护结界将那几个魔法师包裹于其中，箭雨无法将其穿透。 似乎是在魔法师之中，有着专门负责展开魔力结界保护队友的人。 面对这种情况，佣兵方出动了对付魔兽的大型战弩，光是让其转向就需要一位身强力壮的汉子才摇得动转轮；发射更是需要数个人同时拉动弩弦。这东西麻烦归麻烦，其威力和精确度还是无可比拟的： 那巨大的弩箭发射出去后，直接贯穿了一位魔法师的身体，艾雷远远看过去就如同一根牙签扎在了一只大蚂蚁上。 那木台并没有多大的活动空间，魔法师们想要躲避弩箭相当困难；大型战弩又在他们魔法的射程之外，无奈，他们只能匆匆收起木台。 艾雷的内心再次发出了感慨：战斗不应该是青壮年男子汉的事情吗？为什么连妩媚婀娜的少女和身形都没长开的孩子都投入了战斗？ 【还好趁这几个家伙还小就解决了他们。不然等他们成年，指不定发展到什么程度，到那时候就不好办了……】 艾雷已经彻底意识到，自己和身体的主人想法上存在偏差了。他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是“自己”。 随着战斗的进行，异族那边渐渐处于下风，佣兵一方乘胜猛进；“艾雷”带领着队伍一路向前，势不可挡。 在“艾雷”的视线扫过一面光滑如镜面的盾牌的时候，他总算是看见了“自己”。 深棕色的短发下，是一张年轻的面庞——下巴微宽，双目如鹰，鼻子挺拔，嘴唇显得有些薄； 躯干精壮，大臂小臂上都是结实的肌肉，个子比平常人略高；右手握着的那把剑光华闪闪，剑柄上还镶嵌有一枚晶亮的蓝宝石。 和身上的铠甲一样，这柄剑也绝对不是艾雷买得起的。 右手背上，还有一个赤红色的双菱形强化符文……艾雷知道那也绝非自己所有。 从脸庞上来看，这个人确确实实是艾雷，可是那种饱经风霜的气质又是从哪来的？ 名字和长相完全一样，在加上这梦境一般的情况，艾雷开始怀疑一件诡异的事情： 是不是梦到了未来的自己？ 艾雷狐疑的这一会儿，战场上的情况再次发生了变化。 两军交锋的侧翼——严格地说比较偏向于科瑞族的那一边，有着烟尘冲天而起——有什么东西从那边的森林里面冲出来了！ “魔兽！！” “魔兽来了！！！” 战场中响起了带着恐惧的喊叫声。 “有‘铅’级的魔兽！撤退！！” 科瑞族那边的人先开始撤退了：魔兽可不管你是科瑞族还是法雷斯王国，血盆大口之下众生平等，都属于可食用范畴。 铅！？ 【这家伙比我要高上两个等级；而且就算同等级的魔兽，也需要数个人一同剿杀才有胜算，现在过去的话，几乎是死路一条。】 高两个等级？ 之所以法雷斯王国把佣兵和魔法师都分出等级来，一方面是为了判定大体的实力如何，另一方面是在告诉人们，同一个等级内，正面交锋才有可能打个有来有往； 等级存在差距，正面单挑作战是不可能胜利的——双方在力量、速度、防御上都存在差异，怎么打？ 更何况双方差了不止一级。 即使是人类之间的对决，这样的等级差距下胜负也不存在悬念；除非群殴，亦或是偷袭，再或者用一些小手段，比如说…… “艾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仅剩的一粒药丸；他不假思索地将药丸塞进了嘴里，却没有立即咽下去，也没有嚼碎。 【出现了这种级别的魔兽，这仗肯定是没法打了；得赶紧掩护同伴们撤退，不拖住那只大家伙不行……】 “艾雷”向着佣兵那边的营地看了一眼。在那边，战士们正在一边收起作战用的武器一边有序地撤退； 现在，他们和魔兽之前还有着一定的距离，但有着一个道理是可以确定的—— 人的两条腿是跑不过魔兽的。 【要是让“铅”级魔兽杀进人群里面，那死掉的人估计会比这次作战还多……是时候用到“她”给的这个药丸了。】 艾雷感觉自己的热血涌了上来：要去掩护队友吗？就该这样！危急时刻就应该为了兄弟挺身而出嘛！ 不过，他还是对“铅”级别的魔兽缺少认知；到底有多危险？他心里一点都没数，只知道森林里面的“锡”级魔兽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艾雷”逆着撤退的人流而行，一直前进到了魔兽的面前——魔兽潮之中的绝大部分都去追击科瑞族那边了。 毕竟他们就住在森林里面，相对更近一些；只有那为首的魔兽依然对着佣兵这边抱持着极大的兴趣。 那是一只肩高足有一丈的魔熊。 不用它站起来，艾雷就能够感受到那种压迫感；自己面对的似乎并不是一只魔兽，而是一座会移动的山岳。 它浑身漆黑，唯有胸口有着一抹雪白的皮毛；它的熊掌大得有些夸张，宛如四个厚厚的肉垫一般；但那晶亮的爪子告诉着敢于冒犯它威严的人，那不是用来搞笑的。 光是这爪子差不多就和艾雷一样大了；这要是一爪子拍下去，那绝对不是死和活的问题。 那是变成肉块还是变成肉酱的问题。 但是，“艾雷”有信心和它一战……甚至有可能将它击杀！ 就凭借嘴里的那个药丸！ 魔熊很明显注意到了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无论是数量还是体型，“艾雷”都称不上是它的猎物。 它随意地向着“艾雷”拍了一巴掌，想要让他变成一坨红色的半流体。 然而“艾雷”躲开了。 魔熊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艾雷”要比它更快！ 长久以来的训练之中，比起力量，“艾雷”更重视速度！ 在闪避过魔熊攻击的同时，“艾雷”还对着魔熊砍了一剑——当然，这种武器根本就没办法对魔熊造成半点儿伤害，只能让它稍微有点儿感觉——有东西碰了它一下。 魔熊的兴致被这个“有趣的小家伙”挑动起来了；它开始快速地用两只前爪交替向着“艾雷”拍去；“艾雷”一边闪躲魔熊的攻击，一边连连后跳：不能出失误！哪怕只出了一次岔子，都会…… 死！ 魔熊巨大的力道艾雷让觉得地面都在颤抖，但“艾雷”并没有感觉到绝望——相反，事情正在不断地向着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魔熊的怒意逐渐被激发起来，它的攻击越来越不顾章法； 它开始一边向前，一边努力地伸出前爪，试图抓住眼前这个跳来跳去的烦人精，可惜“艾雷”一点都不如它的意：论速度，魔熊并没有快到那种无法闪避的程度。 它所拥有的，是比其他“铅”级还要强大不知多少的防御力和破坏力！即使是在更高级的“银”级之中，它的皮毛和爪子也不遑多让！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它，也有着自己可以攻破的弱点——眼睛！ 魔熊的攻击幅度越来越大，它的前爪伸出的距离越来越长；在“艾雷”看来，它拍击时候的前爪，就好像是斜坡——一个可以通向它眼睛的斜坡！ 踩着魔熊的前臂过去？这难度可一点都不低；虽然宽度完全足够，可只要魔熊把爪子抬起来，上面的人就会失去平衡；而魔熊想要抬起来拍下去的爪子只需要眨眼间的时间。 对于常态的“艾雷”而言肯定不够，可有了嘴里的这药丸就不一样了！ 在咬碎它的瞬间，身体的能力会得到极大程度的提高！艾雷从“未来自己的意识”中得知，那是“她”赠予自己的秘宝，自己已经尝试过一次了，虽然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但足够把铁剑插进魔熊的眼睛里了； 无论它再怎么强悍，眼睛的后面就是大脑，而大脑被破坏，什么生物都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还得躲避开它的血盆大口——可这对于咬碎药丸后的“艾雷”而言并不算什么事。 魔熊的攻击越发狂躁——从来没有哪个家伙敢在它的眼前这么跳！它好歹也是魔兽之中的一方霸主，为什么要被一个两脚兽如此戏弄！？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魔熊再次狠狠地将右前爪拍在了地上——当然，依旧没有拍到“艾雷”一根汗毛。 就是现在！ “艾雷”咬碎了药丸，在那一瞬间，金黄色的光芒笼罩了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 他大吼一声，踏上魔熊的爪子，向着其头部冲了过去！ 眨眼之间，“艾雷”就冲到了魔熊的肩膀上！ “艾雷”用尽全身的力气，就要将手中的剑插入魔熊的眼睛，结束它的生命！ 好！太漂亮了！艾雷在心中赞叹，光是看着就感觉好厉害！快，刺下去，刺下去！干掉这个傻大个！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细小的天雷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艾雷”的后背。 刹那间，“艾雷”觉得自己浑身宛如被无数根长针反复戳刺一般剧痛无比，同时又麻痹到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雷劈了一下的缘故，艾雷感觉自己的意识模糊了不少；但他依然能够从“未来自己的意识”之中得到一些情报。 比如说，这种雷电魔法绝对是由魔法师释放出来的；而且，这种雷电魔法的特点就是速度快、准确率高！ 艾雷很快就整理出了原因：有人想要暗算自己！ 科瑞族已经全线撤退了，现在战场上还剩下的只有佣兵们！ 难道说…… 雷电魔法的麻痹效果让艾雷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魔熊轻轻一抖就让他从自己的肩膀上摔了下去。 “艾雷”的脑海之中，浮现了一位少女的身影—— 她有着一头紫色的短发，容貌已经由于意识的模糊而记不清楚，但依稀能够分辨出身体的轮廓：约是十八九岁少女的体型，身姿的曲线满溢着女性的魅惑，上围相当丰满，腰肢又分外纤细，双腿纤长，弧度称得上是完美…… 艾雷不清楚这少女是谁，不过……为什么在联想到“暗算”之后，脑海中会第一时间出现这个少女的身形？ 应该是，未来的艾雷认为是这个人暗算了自己！ 那个人，是谁？是谁！？ “艾雷”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地，不甘心地向着正在撤退的佣兵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魔熊看到那个跳来跳去的家伙竟然在自己的眼前安分了下来，略微吃了一惊；它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它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它抬起右前爪，对着“艾雷”拍了下去。 动啊身体，为什么不动！？ “艾雷”拼命地想要站起来、躲避魔熊的攻击，可他的身体只能发出无规则的抽搐——那是身体在遭到雷击之后的反应，这会儿四肢完全不听使唤！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 艾雷绝望地看着那沾满了血液和土壤的巨大熊掌；那爪子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在自己的视线中变大，再变大…… 第一章：梦醒【艾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雷的这一嗓子可不小，他的朋友——坐在他旁边的达尔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当然，他也成功地吸引了房间内其他十几号人的注意。 站在众人中央的白发老人停止了讲授，突然之间的巨大叫喊吓得他的心脏怦怦直跳，还好老爷子平日里身体还算硬朗，不然估计直接就会被吓晕过去； 其他十几个学徒打扮的人也用惊讶中带着不满的目光盯着艾雷：老师正讲魔法理论讲得好好的，你突然来这一嗓子，想干什么！？ 几个呼吸过去之后，年迈的老魔法师总算是缓过神来。他带着怒气走到了艾雷的面前，用手里那根上了包浆的木制法杖敲了一下艾雷的脑壳： “艾雷！你听课睡大觉也就算了……做了什么美梦，兴奋成这样、喊得这么大声？怕不是新娶了新娘……还刚吹了煤油灯！？” 老师这一句话惹得满堂大笑，艾雷的脸也红了；老先生见气氛已经恢复了个八九，便不再深究，对着艾雷轻轻叹了口气，转回身去继续授课。 白发老人名叫托兰彻，是一位“橄榄石”级别的魔法师；他在年轻时就取得了魔法讲授许可证，来到这法雷斯王国的边境山麓一教就是五十年。从他手下考出来的“方解石”级别的魔法师，怎么也得有个五六十人了。 “艾雷，老朽知道你的魔法天赋比平常人要强一些！”托兰彻的语气里带着担忧。 他转过身来，用左手拿着的魔法书朝着艾雷的方向点了点：“可你也不能在老朽正讲课的时候……睡大觉啊！更何况，一会儿就要进行‘方解石’级别的考试了！” “嘿，不知道为啥就打了瞌睡，抱歉了，抱歉！”艾雷赔笑着向托兰彻点了点头。 刚才那一会儿他没有回应是在整理情况。身上依旧穿的是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棉布衣，身边放着铁剑上带着些许的锈迹，更别提什么宝石了；自己有右手上也没有什么双菱形的强化符文，看来刚才那些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虽然这梦未免太过真实了些，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冷汗给打湿了。 艾雷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真实的梦，他努力思考了下可能的原因； 唔，最近经历过什么比较反常的事情吗？ 有的。 就在昨天，自己捡到了…… “咳，大家都是交了报名费的，早点过了也省得一遍遍地拿铜狼打水漂！” 托兰彻的话语打断了艾雷的思绪；是啊，快考试了，结束之后再去考虑这档子事情吧。 托兰彻摇了摇头，视线转移到了魔法书上——教书才是他的正事；自己得将和考试相关的教学部分完完整整地教授给十几个学生，否则的话可真对不起他这些年的金字招牌…… 提到“交了钱”的时候，众人的视线再一次聚集到了艾雷的身上：谁不知道这家伙是走后门参加考试的？他根本就不用交五个铜狼的报名费！哼，有这种待遇，还不认真听讲……真是可恶！ 对于这些嫉妒的目光，艾雷也无可奈何——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好好每次都缴纳报名费、堂堂正正地参与方解石级别的考核，可经济条件实在是不允许呀！ 艾雷小时候是由爷爷克雷抚养长大的——父母老早就葬身于魔兽之口，奶奶更是自己连面都没见到过——艾雷的爷爷年轻时是一名“钢虎”级别的战士，在法雷斯王国之中绝对称得上是高手了。 他和奶奶的爱情故事更是自己从小听到大，可惜穷佣兵总归是没办法和贵族的千金小姐走到一起的。 从小艾雷的爷爷就教授艾雷各式各样的作战技巧，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位威震四方的佣兵； 让他觉得有些不满意的是，除了舞刀弄枪之外，艾雷居然还对魔法感兴趣——那魔法哪是穷人能玩得转的？学习、训练、考试，无论哪一项都是没钱寸步难行！ 可没办法，艾雷就是对这个感兴趣。好在爷爷有个交情甚笃的结拜兄弟——正是在这教授魔法的托兰彻。艾雷的爷爷曾经帮过托兰彻不少忙，还救过他的命。 托兰彻感激在心，一直都对艾雷多有照顾——在艾雷的爷爷去世之后也是一样。 就算有托兰彻的接济，艾雷的生活也仅仅是在温饱线上徘徊——他不愿意长年累月接受这个老爷子的帮助。 爷爷常教育他的是，男子汉要顶天立地、自食其力，怎么可以指望别人生活？自己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去讨生活了！ 当然，艾雷是这么想的，实际上的流程并不顺利。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敢深入山脉，只敢在山脚下对付几只没什么战斗力的魔兽——那些魔兽连最低级的“锡”级都称不上——然后把它们身上能当做材料的毛皮、角、骨头、爪子拿去卖钱。 至于肉，艾雷是留着自己当粮食——当然，光吃肉是肯定不够的，还需要花钱去买点粮食。艾雷的爷爷就不会种地，艾雷自然也是对耕种一窍不通。 虽然托兰彻免去了艾雷学习魔法和参与考试的费用，可艾雷还是感觉生活难以为继： 自己正处于胃口超好的年纪，衣服也应该换一换了； 更别提那把生锈的铁剑，虽然是自己吃饭用的家伙，可最近越来越觉得不堪使唤了； 条件允许的话，还应该添置一点防具，布衣能够起到的防御效果相当有限…… 艾雷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在那里面，还有着仅剩的一枚铜狼；用这个应该能换上一大块香喷喷的烤面包。 在那之后，自己就正式身无分文了……如果说在吃饱饭之后不能赶紧找到猎物的话……嘛，应该不至于被饿死吧？ 想到这里，艾雷打了个寒战：自己还年轻啊…… 除了对付魔兽之外，也可以考虑到邻近的村庄里接取一些委托。距离这里最近的是斯特村，自己之间买粮食卖材料都是在那里进行的；自己勉强也有“锡狼”级别的实力，还是能够完成一些委托、赚取一些收入的。 当然，这一切都要等考试结束之后才能进行。 “方解石”级别的考试点在法雷斯王国几乎随处可见，就连边境小村的附近都有着一个——这里就是；谁要是能通过了方解石级别的考试，就意味着他是一名魔法师了；虽然这只是最初级的层次，却也是从无到有的第一步啊！ 第二章：“方解石”考核【艾雷】 艾雷对于自己在魔法方面的天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的爷爷曾经评价过，他的天赋比起常人要强一些——当然，还远远达不到天才的程度，但通过这么个最初级考试应该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托兰彻这会儿正在为这房间里面的十几个人讲解有关方解石考核时候所需要注意的事项。 在法雷斯王国，每个地方的魔法学堂就是这样的：如果说学生想要学习某些魔法理论或是说某种魔法，需要缴纳一定的学费；在缴纳过学费之后，可以一直听课听到学会为止。 而等级考核则是每次都需要缴纳考试费用的——各个等级考核的标准是固定的，如果有哪个考官胆敢私自修改那可是重罪——一直无法通过考试要花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这点就足以阻挡相当多的人学习魔法的道路了。 方解石这一阶段是魔法师等级制度之中最为初等的，无论是收费还是难度自然也都是最低的。想要迈入这一阶段，基本上只需要“会使用魔法”就可以了——这比“感知到魔力”难不了太多。 只要是有魔力天赋的人都可以感应到体内那种特殊力量的存在，聪明一点儿的自己就能领悟，笨一点的人指点两句也就会了；可要是想把魔力引出自己的身体、释放出“魔法”来，就得经过专门的学习了。 在所有的魔法之中，最为简单易懂的无疑是火属性的魔法；它是最容易被感知到的魔力元素，也是最容易释放出去的元素； 它有着狂躁而炽热的特性，初学者能够相当容易地感应到它们的存在。同时，它还有着不错的杀伤力，可以对魔兽造成一定的伤害，再不济也能够点燃一堆篝火，以防备夜晚可能来袭的不速之客。 托兰彻老师为这十几个人所讲授的就是最为基础的“白”阶魔法，炽热术！ 在为这群学生再次讲了一次炽热术的使用方法之后，托兰彻晃了晃手中的法杖，刹那间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就在法杖的末端燃烧开来——由于他那杆法杖实在是有些破旧，这场景就如同托兰彻在举着一个相当滑稽的火把一样。 法杖作为魔法师的基础装备，有着辅助聚集魔力的作用；法杖的基础材质、镶嵌的宝石不同，其效果也会出现偏差。 当然，托兰彻老师的条件也不宽裕，他的法杖上面连一颗宝石都没有，多少显得有些寒酸；他的学生都是来自邻近村庄的农家子弟，对于他们而言，连置办一根最基础的法杖都会觉得肉疼无比——好在，方解石级别的考核并不要求使用法杖。 在用法杖演示过炽热术的使用方式过后，托兰彻老师轻轻摇了摇法杖，将其熄灭；随后，他将魔法书别在腰间的特制皮带上，在左手的手掌上再次为众人演示了一遍： 金黄色的火苗在他的手掌上骤然浮现，足有一尺高，在轻盈地跳跃着；他小心地抬高了手腕让长袖子远离火苗，这要是烧着了那可太丢面子了…… 学生们纷纷有样学样——可他们终究还只是学徒，哪有“橄榄石”级别的魔法师用起来熟练？大多数都只是还没手指高的鹅黄色火苗，个别的人连火苗都没弄出来，只是释放出了几缕黑烟。 “嘿，艾雷！快看我这个！看起来真不错啊！”达尔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艾雷——他的手掌上的火苗显然要比其他人的要更高一些，颜色也更浓一些，怪不得他会这么得意；他同时也有点好奇，为啥艾雷不像其他人一样试着用一用炽热术呢？ “确实不错，但你应该节约点魔力。”艾雷摇了摇头，对于达尔的成果并不是很关心——这让后者有点略显不高兴。 “你们再试一会儿，真不知道你们该用什么来参加考试；等你们用光了魔力，会急得火烧眉毛——估计你们会用这股‘火’来继续考试。”托兰彻老师轻轻挥了挥法杖，示意兴奋不已的学生们停下来——毕竟他们还都刚成年，对于魔法这种新奇东西充满了兴趣。 假使这些人中有人能够通过方解石级别的考试，那他就算是出师了——再想进行“橄榄石”级别的考核要去找“堇青石”级别、还得有相关证件的魔法师，一般在城市之中才有相关的考核点。 方解石考核的内容也简单得很——在规定的时间内，能够将边长为一尺的冰块用火魔法完全融化，就算是通过。为了保证受热均匀，冰块是放在铁盆中的——类比一下就好像是融化铁锅里面的冰块，“炉火”就是学徒所释放出的火魔法。 随即下发的就是考试用的工具了——简单得很，无非就是铁盆和冰块。为了保证公平，铁盆的厚度、直径都是一样的； 冰块上也覆盖着一层保温用的冰属性魔力，在考核正式开始的时候才会解除。在方解石的考试之中，最为费事的就是这个冰块的制作了，五个铜狼的报酬也正是因为保证冰块的大小一致和冰属性魔力的覆盖，这对于橄榄石级别的魔法师而言可是个劳心劳力的活…… 考试正式开始前有着那么一会儿准备时间——在这会儿，冰块不会融化，考生也严禁用手去触摸冰块。其他的人都在深呼吸、调整情绪，唯独艾雷没那么做。 那些东西都是心态问题，没那么太重要的。艾雷想着。 艾雷从怀里面拿出来了两小团棉花，塞进了耳朵里面——隔绝外界的声音，可以让他更好地感知到体内魔力的流向，从而更好地释放出炽热术。 托兰彻老师很明显注意到了艾雷的行动，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小子还是那么机灵。 无论是佣兵等级考核还是魔法师等级考核，都不会对参与考核者所使用的装备做出限制——也就是说，这会儿谁要是拿出来根法杖出来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道具的使用则有着一条规定：不能使用消耗性的道具！除此之外，只要不对人体造成伤害，想怎么用都没问题！ 换句话说，哪怕一个人骨瘦如柴、手无缚鸡之力、魔力资质低下、对魔法理论一窍不通，只要他所持有的装备够强大，也能够通过相应的佣兵、魔法师考核！ 有钱真好啊……艾雷在心里感叹道。 第三章：最初的考验【艾雷】 “当沙漏倒转之时，考核即将正式开始。”托兰彻手里拿着一个比手掌要大上一圈的玻璃沙漏，从大小上估计，这个沙漏能够计量一顿饭左右的时间。 “在沙漏完全流尽之时，哪怕水面上还漂浮着一小片冰，也无法算作通过。”托兰彻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为这些学生讲解考试规则了——毕竟这些人之中不乏考了三四次还没过的；虽然方解石只是魔法师阶级之中最低等的，却也需要学生能够顺利地将魔法释放出来，不然再学习其他魔法会困难得很。 在这一会儿，学徒们已经纷纷做好了准备；他们坐在木质的小凳子上，双手放在大腿间托住装有冰块的铁盆，只待托兰彻一声令下，就开始用火魔法融化冰块。 艾雷则认为这样的姿势不太好释放魔力——考核要的是效果，太注重美观干什么？ 举着那么沉的一坨冰块太累了，而且也有点儿冻手；艾雷干脆就把盆放在了凳子上，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下；随后，伸直胳膊，手腕放在凳子上，双手捂在铁盆的两侧，他认为用这种方式对于加热冰块而言更加有效一些。 对于艾雷的这种姿势，学徒们只是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平时秉持的就是“不走寻常路线”，这会儿闹这一出也是在意料之中；托兰彻那边则是认为，只要不妨碍到别人，哪怕他倒立着参加考核也没什么问题。 “那么……”托兰彻说着将沙漏翻了过去，“开始。” 塞住了耳朵的艾雷自然是听不见托兰彻说了什么，他的眼睛只盯着沙漏；在沙漏被掉转过去之后，他就将双眼也闭上，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身体之中的魔力。 火属性的魔力是最容易被人体所感知到的——它会给人以一种“燥热”的感觉；在学习过魔力基础的理论之后，可以试着将这股热量转移到手心中，然后释放出来——这就是最为基本的魔法，炽热术；虽然没人统计过各式各样的魔法一共有多少，可要是论难易程度，这“炽热术”绝对是所有魔法之中最简单的了。 释放这个魔法时候，双手对于热量的感知也会变弱，对温度的耐性也会提高——毕竟火属性魔法本身就是将火属性魔力从身体中释放出去的过程，此时就算碰到一些比较烫的东西也不会受伤。 艾雷隔绝了听觉和视觉，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屏住呼吸——当然，那样做实在是太蠢了。他能够感受到，火属性的魔力正在源源不断地通过自己的双臂向着铁盆传去—— 能行！能行！ 艾雷简直要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一眼自己所释放出的火焰有多么绚丽；可惜，那样做对于施放魔法没有什么帮助，反而有可能因为过于激动而影响魔法的正常释放。 艾雷决定就这样保持下去——按照这个输出效率，身体里的魔力还算充足；等到考试要结束的那会儿，托兰彻老师会提醒他的。 果然——过了挺长一会儿，托兰彻的法杖又敲在了艾雷的脑壳上。托兰彻也没办法，叫他也听不见，这么多学徒在这，他总不能不顾老年人的矜持喊出来吧？ 艾雷睁开了眼睛：那沙漏只剩下一点点儿了；一个呼吸的工夫，剩下的那点而也彻底滑落了下去。 考核结束。 艾雷并没有急于看自己的冰块融化得如何——从刚才身体感受到的热气来看，这冰块绝对是融化了；相比之下，他对于其他人考核得什么样更有兴趣。 除了艾雷之外的十几个人，基本上盆里面都留着或大或小的冰块；他们虽然能够召唤火苗来，但那火苗的温度实在是不堪恭维。成绩最好的应该就是艾雷的好朋友达尔了，他的铁盆里面只剩下了一盆水，一点儿冰渣也没剩下。 呼——艾雷为同伴通过了考核感到庆幸。那自己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吧？艾雷这么想着，把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这边的盆里——应该也有着一盆水吧？ 然而盆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艾雷用惊讶的目光看向托兰彻，老师还给他的却只是白眼；艾雷这才留意到，其他学徒看向自己的表情也都相当复杂。 包括达尔——他的那个表情艾雷看着有点儿眼熟，是什么时候看到过的来着？ 嗯，是那次村民的家畜打架，达尔目睹着一只大白鹅以极其凶狠的姿态赶走了一条有半个人高的狼狗的时候；他咋也没想到鹅有那么大的战斗力。 艾雷知道，自己应该是干出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出来了。 “托兰彻老师……”艾雷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将耳朵里面塞着的棉花拔了出来，“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的水呢……或者说，我的冰块呢……？” “你的冰块被烧化成水了。”托兰彻一边说着一边向艾雷走来，表情显得有些阴沉，这可把艾雷吓得不轻——自己似乎还干了什么坏事？ “可是……水呢？”艾雷身体本能地往后缩，“这……就算我成绩再怎么差，也会有……水在的吧？怎么连一点儿水都没有？” “好到一定程度就有了！”托兰彻略显怒意的表情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这个“好”是不是在说反话：“你干的不错，真不错啊！毫无疑问，你是通过考试了，但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艾雷有些惊慌：看来自己确实惹下什么祸事来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刚才他压根就没注意到，那凳子已经被自己所释放出的火属性魔法烧掉了不少，只剩下一个勉强能放下铁盆的残架。 那凳子是木头做的，温度太高会烧坏，考试前的艾雷完全把这点抛在了脑后。 “水去哪了？你说水去哪儿了！？”托兰彻一边斥骂着，一边抡动法杖对着艾雷劈头盖脸打了过来：“你都把水给烧开了！水烧开了之后还不停手，都烧干了！你说去哪了！？凳子都烧坏了你也闭着眼睛堵着耳朵看不见听不见！老朽就这么几个给学徒用的实木凳子！今天你不赔了凳子的钱，就休想出这个门！” 第四章：通过之后【艾雷】 “嘿嘿，老爷子还是威风不减当年；我刚记事的那会儿就看见他拿着法杖敲不听话的学徒来着。” 达尔笑嘻嘻地看着被法杖修理了一通的艾雷，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当然，他开心的原因可不仅仅是艾雷滑稽的样子，通过了方解石考核也是喜事一桩。 十多个人里面，只有两个人通过了方解石考核：艾雷和达尔。达尔已经是第三次参加考核了，能够通过自然是喜不自胜； 艾雷则没感觉多开心，以他的天赋，通过这种最低级的考试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得把凳子的钱赔给托兰彻老师才行啊。 “老爷子啥都好，就是太抠门了。”艾雷揉了揉被打疼的脑袋，“每次到他家蹭饭的时候都是吃最硬的面包就着一点腌萝卜……他每天都只吃那些东西。” 凳子的价格是两个铜狼——托兰彻老爷子虽然嘴上说不赔钱就不许走，实际上还是放艾雷离开了——也没拿走他身上仅剩的那个铜狼。毕竟先得让人吃饱了，然后才能谈赚钱赔椅子的事情嘛。 通过考核的两人已经可以离开了——这会儿距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准备先回到村子中，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可以接受的委托再前往森林进行狩猎。 托兰彻的魔法教室——实际上也是他的家——在斯特村南面的森林里，距离村子有着约两里地的距离。 和四人常去狩猎的斯特村北侧的山脚相反，这边并没有什么魔兽，可以放心居住，艾雷的住所——那间破草屋也在魔法教师的不远处。 艾雷和达尔的手里都拿着一把铁剑，不过显然，达尔手里的那把要更新更锋利一些。 达尔的家人也知道他想要成为一名佣兵，用全家小半个月的生活费在铁匠铺为他买了一把上好的铁剑，这可让穷得响叮当的艾雷羡慕坏了。 不过，艾雷还有着另外一样武器——一把别在腰间的精钢飞刀。这把小刀锋利而坚实，比达尔那把铁剑不知道值钱多少——但艾雷不会拿去卖的，这是他爷爷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嘿，你说你，天天摆弄那把刀，也没见你扔多准。”达尔的语气里面带着点揶揄，“那把刀最大的用处就是剥野兽的皮吧？” “哼，要是给我一点儿时间瞄准，指哪就扔到哪！”艾雷对着达尔翻了个白眼。 “你瞄准的工夫都够魔兽把你脖子咬断的了~”达尔耸了耸肩，“真不知道你没事练这些剑术以外的东西干什么。” “切。”艾雷也知道自己飞刀技术实在有限，于是不再争论。他的手伸到了兜里面——除了一个铜狼，两块棉花之外，还有一块宝石。 昨天艾雷在家不远处练习剑术的时候捡到的。 那个诡异而真实的梦境，会不会与此有关？ “对了，说起来，你今天梦见什么了啊？是不是真梦见娶媳妇了？快快快，给我讲讲细节~”达尔一边贱笑着一边整个身体贴了过来，“那妹子长得咋样？吹煤油灯你喊个啥，肯定是进行到关键步骤了吧？ “你这小子！”艾雷笑骂着捶了达尔一拳，“我压根就没梦到娶媳妇！” 说着，艾雷把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大致和达尔说了一下——尤其强调了其真实感。 “哈？就这样啊。”达尔感觉兴致全无，“做梦都梦到这种东西，看来你是打算孤独终老了……” “别乱说话！”艾雷翻了个白眼，“那梦实在是真实得有些诡异……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昨天捡到的那块宝石有关系。”说着，他把那块宝石从兜里面拿了出来。 那块宝石光是从外观上就能感觉到不凡：它比黄杏略小一圈，整体偏向于球体，上面却并不光滑，有棱有角；它的光泽也绝非是普通宝石的红黄蓝绿等纯色——它居然是彩色的！色调从深至浅都有，颜色更是由红到紫像彩虹一样一应俱全，怎么看都不像是便宜货。 达尔和艾雷从小就在一起光屁股玩到大，再珍贵的东西给他看也没问题。 “这宝石真够好看的啊。”达尔从艾雷手中接过，打量了一番之后又还给了他：“要不，我拿个鸡腿和你交换怎么样？” “你当我傻啊？”艾雷没好气地将宝石收了起来，“这是鸡腿能衡量的吗？” “哈哈……不过，说真的，这东西你留着好像也没啥太大用处。”达尔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些，“要我说啊，不如哪天到城里去，把这个宝石卖个好价钱，然后换一身好行头！铠甲啊，护手啊，再换一把宝剑，镶着魔法宝石的那种！” 达尔说到“魔法宝石”的时候，艾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梦境里面，剑柄上就有着一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蓝宝石……他可不想被魔熊拍成肉泥！ “要是还有剩下的啊，你就给我买一套皮甲回来，能凑合用的就行！”达尔说着说着就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可得保护好，别丢了！” “我还不打算卖呢，怪好看的。”艾雷还是觉得这个宝石可能会和梦境有着一定的关系——在捡到它的时候，艾雷就感觉这东西不是普通的装饰品，于是试着向里面灌输了一些魔力；在灌输过之后，宝石诡异地闪了一下彩色的光芒。 闪过那一下之后，任凭艾雷再怎么往里面灌输魔力也没反应了——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一样，无法储存魔力，刚才灌输进去的一点儿也拿不出来。 可能……和梦境有关系吧，留着以后研究。艾雷这么想着，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看看有什么委托，然后饱餐一顿，之后到森林里面去狩猎——！ 在树林里走过一段曲折的小路，两人知道马上就能看见斯特村了；他们向着斯特村的方向看去，发现那边有着黑烟飘上天空。 是已经开始做中午饭了吧？ …… 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表情相当糟糕。 ……这根本就不是做中午饭的时间！ 更何况那种黑烟怎么也不像是从烟筒里面飘出来的！ 不祥的感觉涌上两人的心头，脚步下意识地快了起来，随即变成了奔跑—— 但愿只是失火！只是失火就好了啊！ 第五章：斯特村凶劫【艾雷】 穿过树林的两人，看到了他们永生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原本安宁祥和的斯特村已经被血腥和哀鸣覆盖；茅草屋被点燃，道路上是被杀死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没能逃过，鲜血几乎将整条街道染红。 现在，村子里唯一活动着的人就是那些生面孔的大汉——他们手持着长剑、巨锤，身上穿着魔兽皮制成的甲胄——那甲胄上或多或少都有着鲜红色的血；这些大汉面目狰狞而又可怖，正频繁地出入村民们的居所，把一切有用的东西都带走——牲畜，金银，粮食…… 在村口——也就是两人正对的方向，一位比艾雷要高出一头半的彪形大汉正在清点着他的战利品。 他手持一把剑身足有艾雷大半个身子长的巨剑，腰间别着一把长弓，身后背着箭壶，看着那些刚被宰杀的鸡鸭和成袋的粮食兴奋不已——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两人刚从森林里走出来。 “爹……娘……！！”达尔嘶吼着就要冲过去找那些人拼命——毫无疑问，那些穿着皮甲的大汉就是科瑞族的人，是他们杀死了村民，劫掠了村庄！ “冷静点……！”艾雷拼死抱住了达尔——在力量方面艾雷并不怎么占优势，只是勉强拦住了他的脚步：“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啊！你也听说过的吧，出来劫掠的那些科瑞族战士至少都有着‘铜豺’以上的实力，咱们两个连‘锡狼’都只是勉强够格！就算一块上也打不过人家一个啊！” “你他x的给我滚！”达尔哭喊着想要推开艾雷，“我的爹妈都在村子里呢！我要砍死这帮没人性的畜生……！” “冷静……冷静啊！”艾雷知道，现在冲过去就是个死，无论如何也得拦住他！ “冷静你妈x！”达尔奋力挣扎着，“你连个家人都没有，当然不在乎！” 家人……艾雷略微愣了愣神。是啊，他这么想着，自己确实连个家人都没有…… 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达尔成功从艾雷的怀里抽出一只手来，一记重拳打在了艾雷的脸上；随后，达尔一脚踹翻了身形不稳的艾雷，哭号着，嘶吼着，高举铁剑向着那个科瑞族战士狂奔而去。 这……唉！艾雷快速从地面上爬了起来，紧握着手中的剑跟了上去——那可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自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绝对做不到！ 艾雷爬起来、跟过去的时候，达尔已经冲出了一段路了；艾雷一边努力跟上，一边思考着战略：虽然实力上差了一个阶级，不过在数量上暂时处于优势——只要其他人暂时不过来、并且两人能快速解决掉那个科瑞族的家伙，应该还是跑得掉的！ 前提是达尔能够在交战中稍微冷静下来。在他知道敌人的强悍之后，应该就会恢复些许的理智了…… 在艾雷思虑的这一小会儿，达尔已经冲到了离科瑞族战士不到两丈的位置；对方注意到了达尔的来袭，饶有兴致地手持巨剑摆好了架势，等待达尔冲过去和他一决胜负。 只要达尔能够撑住一两个回合，等到自己过去的时候应该能够打乱科瑞族战士的进攻节奏，到那时候应该还…… 就在达尔即将冲到那大汉身边、一剑砍下去的时候，大汉动了。 艾雷的双瞳极度放大： 那大汉以和身形不相符的速度冲向达尔，巨剑直接奔着他的腰间砍去；高举铁剑的达尔对于这一动作毫无防备，也没有半点儿的应对措施，脚下更是停不下来——他几乎是撞到了大汉的那把巨剑上。 下一刻，艾雷看见达尔的上半身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然后摔在了地上；从他腰部的断面，深红的粉红的鲜红的都流淌了出来，甚至还能够看到一抹惨白。 达尔的下半身，则是再往前迈了几步，才无力地倒在地上。 仅仅一剑，就将整个人砍成了两段！ 艾雷感觉自己精神遭受到了重击，如此残忍而血腥的场面自己一时之间难以承受；剑尖不受控制地垂下，脚步也放缓到停了下来。 大汉轻轻甩了甩巨剑，然后剑锋又指向了艾雷，仿佛在说： 你也想变成两截吗？ “你……你这家伙……！”无尽的怒意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艾雷再次摆好了态势，对着眼前这人型凶兽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你居然敢杀了他……！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艾雷快速地向着大汉冲去，借着怒意和冲劲向着大汉一剑劈下去——这一剑可谓是用了艾雷十二成的力道，是自己所能发出的最为强劲的一击！ 大汉不慌不忙，右手一抬，巨剑稳稳地格挡住了艾雷的这一击——只用一只手。 艾雷感觉冷汗再一次打湿了自己的后背——自己这一剑仿佛劈在了大山上一样！ 对方纹丝未动！ 这……这怎么可能啊！ 艾雷嘶吼着，连连出剑向着大汉砍去；可大汉对于这艾雷自认为迅猛的攻击毫不在意，只用一只手挥舞巨剑就轻松将攻击尽数格挡下来。 为……为什么……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吗？ 正当艾雷内心震惊不已之时，大汉终于发起了攻击。 他没有过多花哨的举动，就是趁着艾雷两次攻击之间的空隙，举起巨剑随意地砍了下来。 艾雷的脑海中高速地盘算着：此时发动攻击的话，固然可以命中大汉一剑，可真的能杀掉他吗？ 落下来的那一剑会将自己变成两截，这是确定无疑的！想到这里，艾雷奋力擎住铁剑，想要挡下这一击！ 金属和金属之间由于猛烈撞击而发出的声音刺耳无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仅仅是随手的一剑，艾雷就被击退了数步，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 虎口被这一击震得又麻又痛，几乎抓不住铁剑！ 看着狞笑着的大汉，对死亡的恐惧再次在身体中蔓延。 怎么办，该怎么办…… 艾雷知道，大汉之所以挡下来自己的那么多攻击，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来势有多么迅猛——单纯只是因为大汉想要“稍微玩玩”！ 他如果说认真的话，只需要一剑就可以解决自己…… 第六章：临危【艾雷】 硬拼的话，死路一条。 艾雷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清楚得很，越到危险的时候就应该保持冷静，以寻求一线生机！ 从刚才的战斗来看，对方无论在力量、速度上都处于上风，再喊一嗓子冲上去有两种可能：一是再被对面当成杂碎耍一会儿，二是直接被一剑砍死。 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艾雷发现，其他的科瑞族人也注意到了这边；好在他们完全是副看戏一样的表情，根本不打算上来帮忙。 总之不能和对面硬碰硬。艾雷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后挪着脚步。 看到艾雷露出了怯意，大汉脸上浮现出揶揄的笑容：“哟，刚才还凶巴巴的，要砍死老子？来啊？狗杂种。” 冷静，冷静，硬拼只有死路一条。艾雷不打算因为几句辱骂就冲过去送死；想想还有什么手段？ ……飞刀？ 这个要是能够扔到这个大汉的……哪个位置能够致命？ 艾雷开始上下打量着对手：这家伙的上半身防得密不透风就不说，肩膀上、手腕上都有着皮质护甲，就连裤子上都绑着大块大块的魔兽皮……这些地方就是让自己去砍都不一定砍得穿，唯一裸露出来的就只有脖子！ 也就是说，自己的飞刀，要是能扔过去正中他的脖子的话，就可以……！艾雷在心里盘算着——只有一次机会！ 想到这里，艾雷彻底打定了主意，转身便跑。 就算要扔飞刀也绝对不能在这就扔！ 艾雷对自己的飞刀技术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虽然经过瞄准可以保证极高的命中率，但一定要瞄准！不瞄准的话，仍错位置甚至扔偏方向都是有可能的！ 但科瑞族的战士绝对不会给艾雷瞄准的时间。从艾雷抽出飞刀的那一刻起，他在大汉眼中的定位就从“玩物”变成了“危险”——毕竟飞刀要是真能扎到脖子上，实力差多大也活不了——大汉会冲过来，一剑砍死艾雷！ 所以，艾雷打算先选一个恰当的场合——能够让他安全地瞄准、扔出飞刀的场合。要创造这个场合的话……首先就得拉开距离才行！ 出乎艾雷意料的是，大汉并没有追上来；他一边跑一边带着疑惑扭头向后看去，发现那大汉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他这是什么意思？艾雷心里疑惑归疑惑，脚下却是没有要停的意思。先跑到森林里面再说！ 就当艾雷马上就要冲入森林中的时候，他感觉到右小腿突然一凉，随即便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艾雷惨叫一声，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艾雷低头，看见一只箭头从自己的小腿前侧露了出来；他再回头一看，那科瑞族大汉正手持着长弓狞笑着看向这边。 大汉并非不打算追，而是打算先在他的同伴面前展示下自己的箭法，然后再不紧不慢地追上艾雷。 艾雷紧咬着牙，努力支撑自己继续向着森林逃去。不能停下来，即使再疼也不能停下来——艾雷告诫着自己：停下来或者倒下去，都意味着死！拼命向前走，还有那么一点点生机！ 大汉不紧不慢地向艾雷走去——反正艾雷的腿受伤了，怎么也跑不快，没必要着急； 更何况，艾雷腿上流下来的血会为大汉指明追踪的道路，就算艾雷溜进森林里面也不用担心。 这些事情艾雷心里也清楚得很，他竭尽全力坚持着不倒下，并且思考着应对的方案。 艾雷看见，箭头上有些深紫色的痕迹——大概是下了毒吧。村子里面的医生应该也罹难了，这下应该是真的完了…… 即便如此，也不能放过那个杀了达尔的人！就算要死，也要帮达尔复仇了再死！在这样的信念支持下，艾雷一步步地向着树林的深处走去。 剧痛、失血、精神上的巨大压力让艾雷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在向着森林深处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艾雷就再也支持不住，背对着大汉将会追来的方向倚着一颗大树坐了下去。 屈辱地死在这里？这种事情艾雷绝对不能接受！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艾雷一遍遍地让自己保持镇静。 艾雷的爷爷在世的时候，教授给艾雷的并不仅仅是武艺。 身为“钢虎”级别的佣兵，力量和速度都已经不再是首要的因素了——最重要的，是作战时候的技巧！ 至于所谓的“技巧”，并没有什么颠扑不破的常理可言；艾雷的爷爷教给艾雷的是，“随机应变”，根据面临的形势不同，采取不同的手段！ “当武力不足以直接解决对方的时候，就应该考虑下战场上的其他因素；确定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战场上又有什么能够帮得上自己的……”艾雷小声默念着爷爷教授给他的内容。 现在要做的是什么？帮达尔报仇，我要杀了那个科瑞族的人！艾雷觉得这个是板上钉钉的。 那，现在周围又有什么能够帮得上自己的？自己能用得上的都有什么？艾雷开始一边张望四周，一边思考自己所拥有的其他底牌。 除了飞刀之外，艾雷还可以使用最基础的炽热术；可这又有什么用？以艾雷现在的水平，直接对那个大汉使用炽热术的话，估计也只是让他感觉脸上被火燎了一下。 或许能让大汉愣一下神，却也止步于此了；这点儿时间根本就不够艾雷用飞刀瞄准的。 除非有什么易燃的物品，用炽热术点燃了之后可以直接扔到大汉的脸上，那样的话或许能够争取足够的时间——艾雷带着这样的想法，开始张望四周。 然而，四周除了树木之外就是草丛，地面上是湿乎乎的、开始腐败的落叶，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烧得着的东西。 艾雷感慨，自己是不是有些运气差，怎么周围连个干瘪的树枝都没有？虽然干树枝肯定也达不到应有的效果就是了。 还没等艾雷找到有用的东西，树林的另一边就传来了人声——那科瑞族的大汉追来了！ 难道，自己就将死于此地？艾雷有些绝望地想着。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抓着树干，努力支撑自己站起来。 哪怕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等一下——艾雷站起身来之后才发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自己倚着的，是一棵松树。 第七章：逆袭【艾雷】 要是别的树的话，或许艾雷只能在这等死；可要是松树的话，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艾雷在树干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东西：猎人在松树上刻下的标记。 猎人们为了在森林中确认归途和方位，经常会在一些树干上用短刀刻出标记来；松树和其他的树的区别就是，在松树的伤痕上会流出松脂来。 艾雷将剑插在地上，用右手掰了几小块下来，攥在手心——他感觉到其中的一部分有点儿粘。 于是，艾雷将其中较为干燥的部分放到了左手心，右手上黏糊糊的部分则蹭在了树皮上，尽可能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一个“精妙”的作战计划已经在艾雷的脑海中形成；当然，还是需要一定的运气成分。 毕竟艾雷的右腿一直在流血，毒素也已经开始发作；就算那大汉不来，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唯一支持着艾雷的，就算强烈的怨恨和愤怒！哪怕死，也要在帮达尔报仇之后再死！ “躲在树后面，不敢出来？”树后面传来了大汉嗤笑的声音，“你逃跑的样子，真他x像一条被老子踹了一脚的癞皮狗。” 大汉并没有贸然接近大树：这松树足够遮挡住一个人，他不确认艾雷是不是在树后面搞什么小手段。 “爷爷这就出来和你堂堂正正……一决胜负！”艾雷呲着牙、倚着树一步一步地从树后面挪了过来——这不是装出来的，确实疼得要命。 “就你这逼样？呸。”大汉举起了他的巨剑；瞧他这个架势，应该是打算连艾雷带松树一块砍断。 “嘿。”艾雷奋力用右手将剑举起，剑尖直指大汉；艾雷估算了下距离，两人之间距离一丈有余——照理来说，这个距离直接扔飞刀也可以命中了； 可那是常人。艾雷知道自己飞刀技术什么样：必须要经过瞄准，不然绝对会扔歪！ 大汉本以为，艾雷会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和自己拼命；但艾雷没那么做。 因为那是送死。 艾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右手中的铁剑向着上方抛去！ 当然，艾雷留了点小心眼：抛出铁剑的时候，他是向着前上方扔的；这样，一会儿铁剑就算往下落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大汉被艾雷这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注意力也被铁剑所吸引；他的目光紧盯着铁剑，生怕那铁剑落到这边。 躲开这一下，应该容易得很！大汉想着，在这之后，这臭小子还不是任人宰割？ 就在大汉抬头看铁剑的这一会儿，艾雷将左手手心中的松脂向着大汉的脸上奋力扔了过去！ 虽然艾雷扔飞刀会手抖，但这种距离扔点什么别的东西还是十拿九稳的！ 再加上用铁剑吸引大汉的注意力，绝对能够命中！ 在松脂脱手的那一刻，艾雷用炽热术将松脂点燃；原本已经凝固的松脂在高温下融化开来，变成燃烧着的黏性液体糊在了大汉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汉对这突然的袭击毫无察觉，脸上传来的炽热和剧痛让他慌乱不已。 但，这大汉毕竟是科瑞族“铜豺”级别的战士，他已经猜测到艾雷可能打算干什么了；他一边用左手拼命把松脂从脸上刮下去，一边狂乱地挥舞着巨剑——贸然接近的人，绝对会被一剑砍死！ 艾雷也没打算接近——松脂那种东西，融化之后粘得不行，哪是那么好刮下来的？他一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左手拔出了左腰上别着的飞刀，然后用右手捏住了刃锋的尖端。 大汉依旧在狂乱挥舞着巨剑；他身材高大，巨剑又长，松树的树枝都被他的巨剑带着一起摇晃，枝干的碰撞声让艾雷有些心慌意乱。 只有这一次机会呀——艾雷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可他又如何冷静得下来？如果说这一击不中，他就只能等大汉灭掉火之后被屈辱地杀死！ 冷静，平常心，稳重一些……自己绝对可以的！ 艾雷的目光锁定在大汉的脖颈上——后者正在不断挣扎着，难度不小！ 预备，三，二，一……着！ 艾雷的飞刀伴随着手腕的甩动急速飞出，刃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然后从大汉的耳侧飞了过去。 艾雷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地一下——这大汉下意识的挣扎动作居然完美地躲开了自己的飞刀！并非是自己实力不济扔不准，实在是对方的运气太好！ 完了，完了。艾雷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大汉这会儿已经将脸上的松脂大部分抹掉，向着艾雷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小王八蛋，老子今天非要把你大卸八块不可！”大汉脸上的松脂已经抹去八成，剩下的一点儿虽然还在脸颊上燃烧，却也无法影响大汉的任何行动了。 艾雷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漠然地看着眼前科瑞族战士耀武扬威一样地挥舞着手中的巨剑。 “要怎么杀了你？”大汉用力挥舞了一下巨剑，似乎是想要看到艾雷更加恐惧的表情；巨剑斩断了几根松树的树枝，剑身所卷起的风拍在了艾雷的脸上——艾雷却已经没有半点反应了。 艾雷知道，自己的一切手段都已经用尽，现在已经无力回天……或许只能等死了。 艾雷闭上双眼，随即一声刃锋刺入人体的闷响传入耳中。 奇怪，为什么不疼？艾雷有些疑惑：难道说那柄巨剑已经锋利到了这种程度？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科瑞族战士的惨叫声……艾雷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一柄铁剑无比精准地插进了大汉左侧锁骨和脖颈之间毫无防备的空隙，剑身的大半部分都没入了他的身体；血如同喷泉一般开始从他的身体中迸射出来—— 那柄从天而降的铁剑，正好贯穿了大汉的心脏！ 艾雷感觉有些精神恍惚——难道是有人来救自己吗？不可能啊，周围没有其他人声，更何况如何才能把铁剑以如此诡异的角度插进去？ 等等……艾雷努力凝聚心神，打量着那把铁剑—— 那把铁剑正是艾雷刚才向天上扔的那一把！ 这……这是怎么回事？艾雷看着带着痛苦和不甘倒地死去的大汉充满了疑惑—— 胜利来得未免太过突然了点？ 第八章：相遇【艾雷】 艾雷努力支撑自己站起身来，同时向着上方打量；当他看到那密布的松枝的时候，就猜测到刚才大概发生了什么了： 怪不得铁剑扔上去半天没有掉下来啊。 那柄剑在扔上去之后，被松树的枝干给卡在了那里，掉不下来；而大汉挥舞巨剑的动作让那柄被卡住的铁剑越来越松动，最后的一下直接让铁剑掉了下来。 说来也巧，铁剑掉下来的时候正好刺入了大汉的身体。 这只能说是运气好了。艾雷倚着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落大起来得太快，实在是…… 虽然也算不上是多大的“起”；就算取得了胜利，艾雷估计自己也命不久矣。 艾雷看着大汉的鲜血不断往出喷涌、躯体彻底失去生机，眼角突然有些湿润。 达尔！我帮你报仇了！艾雷想要大声地喊出来，却没有多少多余的力气了。 不能就这么便宜这个家伙！艾雷紧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到大汉身边，抽出了铁剑，随即对着他身体露出的地方一顿乱刺——艾雷已经连砍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拔出来再刺下去。 直到将大汉的脖颈、后脑戳得血肉模糊，艾雷才停了下来；他用铁剑当拐杖，走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旁坐下。 艾雷的意识已经在逐渐模糊了——失血过多、毒素侵蚀，村里的医生又已经死于非命，现在一个能够救治自己的人都没有。 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自己的人生这么快就画上句号……艾雷极度不甘。 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前往另一个世界了吧。艾雷这么想着，准备放弃死撑，最后安稳地休息一会儿—— 可艾雷听见了歌声。 从远处的树林里面传来了歌声。 “烈日炎炎照嫩芽， 明月皎皎映野花； 昼兴夜寐入梦去， 晨起依旧伴朝霞~” 自己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艾雷在心中赞叹道。那是听起来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女音，清亮而婉转，悦耳之极——该不会是另一个世界来接自己的使者吧？这也太舒畅了……仅仅是听着声音就感觉心旷神怡！ 艾雷努力让自己马上就要合上的眼皮再次睁开——可以的话，真想看看那个使者长什么样啊…… 艾雷真的看到了一位少女——但却并不在自己的身前。 在森林的深处，有一位身着白蓝色衣装的银发少女，她一边唱着歌谣，一边向着艾雷这个方向走来——而且，她很明显没注意到艾雷这边。 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一方面是距离过远，一方面是因为意识不清，艾雷没办法看清那少女的脸；村子里面明明没有银发的人啊？她是从哪儿来的？ 难不成是从远方来的旅行者？ 正当艾雷疑惑之时，他又听见了其他的声音——这次，是从背后传来的、招人厌恶的、科瑞族战士的声音。 “嘿，卓拉卡那个废物，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可能他想多陪那条狗玩玩。” “该不会被被狗给咬断了喉咙了吧？” “放屁，那是不可能的；那玩意是个啥？我都能一剑劈了他！” “赶紧去提醒下卓拉卡，差不多该撤了！” “是啊，咱两个部落几年都没见面了，这次非得好好聚聚！” “听说卓拉卡是你们部落最能喝的？” “嘿，老子肯定要会会他！押一只母牛，就问他敢不敢！？” 艾雷在岩石后听着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不安。 从声音上听，起码有四个科瑞族的人过来了——这种时候，别说来四个，就算只来一个，艾雷也对付不了！ 艾雷知道，无论如何，自己是逃不了一死了；可那个森林深处的小姑娘呢？ 以科瑞族人的秉性来看，他们四个应该会先糟蹋了那位少女，然后再残忍地将她杀害。 艾雷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已经有一个村庄的人被这些禽兽杀害，自己的好友也被一刀两断，就连自己都命不久矣。 艾雷在心里思考着：且不说那几个人是自己引过来的，光是看那少女的样子就让人心生怜悯：那身影看起来纤细而苗条，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又是那么的美丽，怎么忍心让她被糟蹋、杀害？ 得想办法救救她！这个念头出现在了艾雷的脑海中，并且激发了他身为男子汉的最后力量——虽然自己还没有被册封为骑士，却也一直向往着那种精神； 这个时候，一位合格的骑士应该怎么怎么做？ 牺牲！舍弃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去拯救无辜的少女！ 英勇！勇敢地面对敌人，哪怕敌人比自己强大数倍！ 怜悯！见到了需要保护的弱者，就应该施以援手！ 最后的一股子热血涌上了艾雷的脑海：反正也是烂命一条、必死之局，不如豁出去了！ 艾雷用尽剩余的力气，右手用铁剑撑住地面，左手攀住岩石，拼命从岩石后面站了起来： “你们几个科瑞族的王八蛋！”艾雷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大一些：不仅仅是为了吸引科瑞族的注意力，更是为了让那个少女发觉这边的情况：“爷爷我就在这里！再不快点滚，就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艾雷只是挑衅了那四个科瑞族的人，并没有让那少女快点离开——那样的话，科瑞族的人也会注意到她；即使距离那么远，少女肯定也没有大汉跑得快啊。 希望那少女能意识到这一点吧。只要让那四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这边，少女应该就能顺利逃脱了——站起来的艾雷看见，那四个科瑞族的大汉向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成功了——艾雷欣慰地松了口气。 自己的生命虽然短暂，不过却能够为友人报仇，能够拯救素昧平生的少女……艾雷在内心感慨着，此生无憾！ 这一下子让他身体里最后一点儿力气也荡然无存；他已经彻底撑不住了，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然而，在艾雷仰面向后倒去的时候，看见了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那位少女的注意力也被艾雷所吸引；不仅如此，少女还快步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 在意识还存留的这一瞬，艾雷在心里无声地嘶吼着。 不要过来啊！ 随即，艾雷彻底昏迷了过去。 第九章：获救【艾雷】 等艾雷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我……还活着？”艾雷缓缓睁开了双眼。 艾雷试着活动了下身体——除了浑身乏力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言。 这实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所料——不，光是能活过来就足够庆幸的了。 艾雷感觉到身体并不酸疼，甚至可以说是活动自如；不仅身上其他部位情况良好，就连受伤的小腿也感受不到半点儿的疼痛。 艾雷从地上坐起身来——他发现，自己依旧在那块大石头的旁边。 小腿以下的粗布裤子上还沾着血迹——那些血迹不光是自己的，还有在泄愤鞭尸的时候那个大汉的；可小腿上的箭又去了哪儿？ 透过裤子上的破洞，艾雷看见自己的小腿竟然是完好无损的。别说贯通伤，连个疤痕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你醒了呀……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呢？”不远处传来了少女有些忧伤的声音。 艾雷下意识地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随即，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在那一刹那停止了。 在夕阳下伫立着一位精灵般的少女。 她上身穿着洁白的宽大布衣，袖子更是宽松到了夸张的程度，以至于不得不在肘部用蓝色花纹布扎紧一些； 在布衣的下方，是白底深蓝色花纹的短裙，一小段洁如白玉的肌肤若隐若现；再往下，是洁白得一尘不染的白布长袜，完美地勾勒出了她纤细而修长的腿部曲线； 脚上穿着一双灰领白底的布鞋，整个人看起来娇小而惹人怜爱。 少女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宛如夜空中最为耀眼的星辰；银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向着她的后背倾泻而去，其中的两缕用蓝色细线扎了留在胸前； 她戴着一个彩色宝石项链，和艾雷捡到的那块有些类似，形状却不甚规则；她的头上顶着一个花环，绿叶和各式各样的花朵相映衬，煞是好看；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拖着金黄色的尾焰的冰蓝色星形发饰。 少女向着艾雷这边走来，她的容貌也在艾雷的眼中也越来越清晰：她有着小巧的鼻子和樱粉色的双唇，完美无瑕的脸蛋白皙中透着些许粉嫩，光看就知道肤质一定好到了极点。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人儿？夕阳的金黄光辉洒落在她的身上，银白和金黄交相辉映，显得她圣洁而又尊贵；艾雷愣了好一会儿，几乎等到少女走到身前他才反应过来这样盯着是相当失礼的。 少女的步伐依旧没有停下来；她的裙子并不长，虽然对于这么美丽的少女艾雷不想生出半点儿猥琐的想法，可坐在地上的他目光还是在本能的控制下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裙子的下摆；一阵风儿吹过，艾雷看见了少女裙下洁白的—— 安全裤。 艾雷反而在内心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必担心亵渎如此圣洁的一位少女了。不过，说起来，虽然她好看得不像是这个世间的人…… 艾雷却没有半点儿“心动”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她的绝美出尘，也有可能是因为…… 艾雷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少女的胸前；从那里，艾雷能够联想到爷爷讲的故事里的位于中境的大平原，还有一次翻山越岭远游时候所见到的风止浪息如镜面的湖泊…… 这也太平了点吧？ 艾雷努力把自己脑海里面猥亵不敬的念头全都压了下去。 唔，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对，妹妹！ 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的话，让自己少活十年都愿意！不，二十年！ 与此同时，艾雷也彻底确认了一件事情： 梦境中自己想起的那个少女，绝对不是眼前这位。 那位少女是紫色的短发；更重要的是，她的上围挺拔到了近乎夸张的程度。 和眼前这位的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 该死，自己脑海里面都在想些什么？艾雷简直想照着自己的脑袋上来两拳：按照情况来看，这个少女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是你救了我吗？”艾雷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费力。 “不敢当。”少女摇了摇头，“那些科瑞族的人对我造成了威胁，我当然要把他们赶走；至于你身上的伤，我只是‘练习’着使用了治愈魔法而已……应该是我要谢谢你呢。” “为……为什么要这么说？”艾雷满脑子雾水——但很快他又发现了更加重要的东西：“你说你一个人就把科瑞族的那些人赶走了？” “用了点小把戏，吓走了罢了。”少女说着走到了艾雷的身边，“当时你已经晕过去了，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对你使用了治愈魔法，我应该道歉才是。”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艾雷觉得有些窒息——少女的容貌宛如上天赐予的最美好的艺术品，比彩光夺目的宝石还要有吸引力；她所说的话更是让艾雷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能这么说……救命之恩，永不忘怀！这个恩情，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的！”艾雷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向着少女深深地欠身行了一礼：“我的名字叫艾雷！敢问芳名？” “我的名字是玛波洛希·怀特。”少女轻轻叹了口气，示意艾雷赶紧起身：“叫我洛希就可以了。” 艾雷挺起腰杆的时候，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这次不是因为少女的原因了，单纯只是因为身体的不适；洛希很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 “唔……你应该是饿了吧？”洛希这句话刚说出口，艾雷的肚子就相当配合地响了起来。 “这……见笑，见笑。”艾雷感觉有些尴尬地挠着头，“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我这里有这个……”洛希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块拳头大的黑面包：“可能有点儿硬；不嫌弃的话，请用。” “这……这，我不能再白要了！”艾雷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匆忙地从怀中拿出了仅剩的一个铜狼递了过去，“多……多少能算一点补偿吧！” 洛希轻轻颔首，接过了铜狼；随即艾雷才满脸堆笑地接过了黑面包。 艾雷已经整整一天都没吃饭了，这种时候完全没有办法继续逞强了啊；他尽可能让自己用文雅些的姿势咬下一大块面包——虽然口感有些硬，不过好像在里面掺了巧克力，真香！ 在艾雷大嚼特嚼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叫什么来着？玛波洛希·怀特？ 有……姓氏！？ 第十章：洛希【艾雷】 艾雷清楚得很，平头百姓是不可能拥有姓氏的！至少也要受封骑士之后，才能由领主赐予姓氏——眼前这个少女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骑士啊？ 艾雷的爷爷曾经对艾雷讲过，在法雷斯王国，不是骑士而想要获得姓氏，就需要传承自长辈—— 骑士和封领为一座小型村庄的男爵，只能够将姓氏传递给长子； 封领为一座大型村庄或多座小型村庄的子爵，只能够将姓氏传递给男孩。 只有封领为城邦以上的伯爵、侯爵和公爵，才能够将姓氏传递给女孩！ 也就是说，洛希至少是伯爵的女儿……！想到这里，艾雷的双腿就有些发软。 贵族和平头百姓之间隔着天堑鸿沟；贵族如果说想要处理掉某个看着不顺眼的百姓，只需要随意地捏造个罪名安上就可以了；对贵族不敬更是会被处以程度不同的刑罚，罚金、殴打都是有可能的，并且完全有相关的法令可供凭依。 “你……您，是贵族家的千金大小姐吗？”想到这里，艾雷的面包差点噎在嗓子里面，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咽下去：“在……在下失礼了。” “不必拘泥于那些礼节。”洛希摆了摆手，并不打算进一步介绍自己的家族。 艾雷隐隐约约地记得，“怀特”这个姓氏似乎非常有名；他的爷爷之前似乎和自己提到过几次，但具体是哪里的贵族却完全记不清了。 洛希的表情看起来肃穆得很，像是经历了什么很残酷的事情一样。艾雷猜测，她是不是已经见到了村子那边发生惨状了？ “唔……希望你能够有些心理准备。”洛希一直等到艾雷吃完那一块黑面包然后才轻轻开口，“那个村子里面的村民……除了几个外出的魔法学徒之外，全都遇难了。” 全都遇难了？只剩下几个人？ 虽然艾雷并没有一直生活在村庄中，却也对那里的人和物充满了感情；再想想惨死的达尔，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很遗憾……等我赶过去的时候，村子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洛希低下了头，“如果我能早点赶到的话……或许就能制止那些人了。” ……制止那些人？艾雷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洛希：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能够打败那么多的科瑞族人？等等，刚才她好像就已经说过那四个追过来的科瑞族人是她赶跑的了吧？ “您是说，您把那些人给赶走了……？”艾雷知道质疑贵族是不礼貌的，可她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是怎么做到的？ “稍微用魔法吓唬了一下他们。”洛希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科瑞族近些年的活动越来越频繁。” 得是什么样的魔法才能够吓唬走那么多的科瑞族战士啊……艾雷有点想不出来；而且，她又是如何有勇气去面对那么多凶神恶煞的大汉的？ 这位少女绝对不简单……艾雷只能确定这一点。可恶，要是自己多记住一些和怀特家族有关的事情就好了！只知道应该是个特别有名的大家族……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洛希关切地问道，“虽然对你使用了解毒魔法，但毕竟已经受伤有一段时间了的样子；有些遗憾的是，恢复魔法最多只能修复血肉，体力上的损失没办法补充的。” “在下现在觉得身体状况很好！”艾雷点了点头，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现在吃了东西，感觉力气也恢复了，头不晕眼不花！” “嗯，那样就好……一定要好好活着呀。”洛希欣慰地微微笑了一笑——艾雷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那笑颜比春日的花朵还要艳丽。 艾雷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自然得好好珍惜！ “还有……在你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洛希纤细的手指指向了艾雷的口袋：“在那里，有着你捡到的东西吧？是一块彩色的、接近球状的宝石。” “啊……是的！”艾雷忙不迭地把宝石从怀中掏了出来：“这是您不小心弄丢的吧？” 那宝石看起来价值不菲，自然是大贵族才会有的东西；人家既然找上门来要，就应该爽快地还给人家！艾雷这么想着，把宝石递了过去。 “确实是我疏忽之下遗失的……非常感谢。”洛希向着艾雷轻轻行了一礼，随即伸出手去拿——那手宛如羊脂玉一般白皙，又如同嫩葱一般纤细——然而，在她的手刚碰到宝石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吗……？”艾雷看得有点不明白：这宝石还会电人的吗？ “敢问……你是不是已经往里面灌输过魔力了？”洛希的目光中闪烁着疑惑。 “这……这个嘛，非常抱歉！”艾雷猜测到自己可能闯祸了，忙不迭地向她鞠躬赔罪：“在下……在下试着往里灌输了一点儿魔力！” “那么，你是不是已经做过比较特别的梦了？”洛希追问道。 “是……是的。”艾雷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梦境大致向洛希说了一下。 “那可真不是一个好的未来。”洛希的神色相当严肃。 艾雷注意到，她所说的并不是“梦境”，而是“未来”。 “这个梦境，难道说预示着什么吗？”艾雷更慌张了，这个梦是不是预示着自己未来会遇到类似的灾厄？或者说，这个梦境在将来有可能会变成真的？ “那是你的未来。”洛希直视着艾雷，那湛蓝色的眸子似乎要将艾雷的心神吞没：“那不是‘可能发生’，而是‘一定会来’。”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艾雷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在未来会被称为“艾雷大人”，穿着名贵的铠甲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为战友们抵挡强悍的魔兽，最后因为被人算计被魔熊拍成肉酱？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艾雷感觉自己和梦中的场景很难搭上。 “不管你努力去抗拒这命运，还是选择坦然接受这未来，梦境中的场景必然会发生，这是绝对无法改变的。”洛希的话给艾雷的感觉就如同神官对罪人的宣判一般， “那是你所种下的‘因’所结出的必然的‘果’。” 第十一章：因与果【艾雷】 种下的因？结出的果？这个略显深奥的比喻让艾雷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 “举个更加贴切的例子吧。”洛希看到艾雷完全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继续向他解释： “在耕地的时候，假如你播撒下了玉米的种子，就绝对不会长出来柿子；如果说你种下小麦的种子，就肯定不能从地里长出一棵参天大树。” 虽然艾雷对耕田几乎一无所知，但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可一想到以后会面临被魔熊拍成肉酱的结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逆转这个过程吗……？”艾雷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特别没有底气。 “有些事情你肯定会去做的。”洛希摇了摇头，“就好像如果你想收获粮食，就肯定要去耕种一样，你为了生活下去，肯定会去做一些事情的……这些事情就是‘种子’；如果你‘播种’了又不想要‘果实’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艾雷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洛希。 洛希举起右手到自己雪白的脖颈旁边，聚指成横刀，用力地做出了一个“割断”的手势。 艾雷的身体又猛地哆嗦了一下。 洛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唯一的、最为有效的、最为直接的方法，那就是： 死。 “我就是害怕梦到这种事情才没有往里灌输魔力的呀。”洛希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忧伤，“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改变的未来，再讨厌不过了。 “真的……什么方法都改变不了吗……”艾雷还是不死心。既然还没发生，那就肯定有机会改变的吧？ “就我所知，只有那一种。”洛希摆了摆手，示意艾雷将宝石收起来：“收好它吧，或许它还能够预示你的其他未来呢；更何况，你在梦境中并没有‘死’，不是吗？” 难道说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他愣在那里，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够从那熊掌下逃生；而且，这么贵重的宝物，自己真的能随意收下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宝石能不能用。”洛希见艾雷没有将宝石收起来，继续劝说道：“你这是帮我‘试验’了一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艾雷也有点意识到了洛希是什么意思——她尽可能地想要让双方处于一个“平等”的地位上，所以才会一开始以“试用魔法”为名救助自己，然后再以收下一个铜狼的方式“卖”给自己一块制作精良的巧克力黑面包，最后再把已经认主、对她而言作废的宝物以“试验”的名号送给自己……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心地善良所能形容的了啊。 艾雷郑重地将宝石收了起来——这个恩情，以后一定要报答！ “天已经要黑下来了，你的家在村子里吗？需要我护送你回去吗？”洛希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在晚一些的话，夜行的猛兽就要开始活动了。” “我……我自己可以的！”艾雷心中的那点儿男子汉气概又翻腾了上来。 艾雷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平时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这里离家也不是很远，要是这会儿还要人家女孩子送回去，未免也太丢人了些！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命运。”洛希轻轻点了点头，转身飘然离开了。 艾雷看着洛希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森林深处，不由得有些发呆。 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艾雷这么想着，捏了下自己的脸——疼。 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艾雷一边回忆着，一边弯下身子，捡起了身旁的铁剑；又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找回了飞刀。 早饭吃光了家里仅剩的一点儿干粮； 上午通过了方解石级别的考核； 村子被科瑞族屠杀殆尽，达尔也被科瑞族的人杀害； 和高自己一个阶级的战士以命相搏，最后因为运气好成功反杀； 被一位神秘而美丽的少女救助； 被赠与能预知未来的宝石。 这么多事情，随便挑出来一件都足够艾雷铭记许久，可居然全都在同一天发生了。 现在应该回去好好睡一觉吗？艾雷觉得自己并不困，而且还有着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夜幕已然降临，好在今夜皓月当空，不是特别黑暗。借着称得上是明亮的月光，艾雷回到村庄中，连夜将达尔的尸体埋到了离村子不远的墓地中。 不得不说这是一项挑战人生理承受能力的工作——达尔的死法实在是过于惨烈，要将他掩埋也不是一项轻松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艾雷对于洒落在村口的血液实在是无能为力，但至少可以做到让达尔尽可能完整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一边完成这项满溢着血腥味的工作，一边回忆着从小到大与他的点点滴滴。 一起在溪水边嬉戏、扔石头玩不小心打坏了村民的瓦罐、制作陷阱捕猎、从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屁孩，长成敢于面对猛兽的男子汉……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化为泡影，艾雷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可哭又有什么用呢？哭也不能让达尔死而复生了。艾雷擦干泪水，将达尔的剑也一并埋藏在了墓穴中，还有方解石考核通过的证明——镶嵌着一小块白色方解石的徽章。 希望你能够在另外一个世界之中努力拼搏，变得更加强大。艾雷找来一块石头，用飞刀在上面刻下了达尔的名字，然后立在坟头作为墓碑。 坐在达尔的坟前，艾雷又发出了感慨：为什么达尔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杀死？ 因为达尔太弱了。虽然达尔和艾雷比剑几乎不分上下，但和科瑞族的那些家伙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如果说不变强的话，就会像达尔一样，在亲人被杀害的时候只能靠拼命的方式去发泄自己的怒火，然后被人当成癞皮狗一样随意地杀死。 不过，正如达尔所说的一样，艾雷没有亲人；不仅没有亲人，连个要保护的对象都没有。想到这里，艾雷又想哭，又想笑；现在他连唯一的好朋友都失去了，孑然一身。 但想要变强是确定无疑的。艾雷在好友的墓前下定了决心。 要变强。等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一定要讨回这笔血债。 要变强。如果别人想要杀自己，自己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反抗。 要变强。当自己有了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可以竭尽自己的所能让那个人免受伤害……！ 第十二章：前路【艾雷】 艾雷在达尔的墓前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时分。 昨晚的天气不是很冷，艾雷有点庆幸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感冒。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艾雷向着村庄的方向看了一眼——按照以往，这会儿斯特村里面已经开始升起炊烟了。 可这会儿只是一片死寂，刮过耳边的风声中似乎还夹着号哭。 科瑞族的那些人杀人是不分男女老幼的；只有年轻漂亮的女子，才有可能被他们掠回部落，作为泄欲或者繁衍后代的工具活下去。 这会儿，村子里面应该只有那几个学徒还活着了吧？这村子里面真的还能住人了吗？艾雷对此相当怀疑——自己肯定是不能继续在这里呆着了，这是肯定的。 艾雷的生活来源相当重要的一部分来自于村庄——出售猎杀魔兽所获得的材料，再购买面包充饥；别说他不会种地，就算会，在长成之前他也饿死了。 怎么办？艾雷心中有些慌乱——或许需要一个人来为自己提一些意见。 只能去找托兰彻老师了——和自己比较熟还活着的人就他一个了。艾雷叹了口气，离开了墓地，向着森林里面的魔法学堂走去。 清晨的阳光明媚而暖和，可艾雷的心情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当他推门走进魔法学堂的时候，发现托兰彻老师的表情比起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啊，艾雷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托兰彻看到艾雷走进学堂，放下了手头的活计——他似乎正在收拾行李：“早知道，老朽就应该把你们两个扣下，这样达尔也不会有事了……唉！” 这里的学徒们运气还是比较好的——托兰彻放学徒们回家在洛希赶走了那些科瑞族的战士之后，这也让他们都逃过了一劫。 要是那些人还在村子里、学徒们就回去的话，估计他们的下场会和达尔差不多——十几个技战水平不到锡狼、魔法水平不到方解石的人，和普通的村民区别也不是很大。 在家人都被屠杀了的情况下，学徒们无不想找那些科瑞族的人拼命；所幸那些人已经被赶跑，斯特村总算是剩下了一些种子。 昨天有学徒将斯特村的劫难告知了托兰彻——还有达尔的死讯。他是在村口被杀的，一眼就能够看见。 对于托兰彻来说，达尔是个不错的学生；他固然也对科瑞族的充满了恨意，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别说科瑞族的人已经跑了，就他这把老骨头，除非暗中用魔法偷袭，不然一个科瑞族的战士都干不掉！ 艾雷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托兰彻——对于艾雷能够杀死一位铜豺以上的战士，托兰彻还是相当惊讶的；随后艾雷告诉他的内容更是让他以为艾雷在说梦话。 “一个女孩子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荒山野岭？”托兰彻知道艾雷没必要骗自己，可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置信：“还有，艾雷，你居然都不知道怀特家族？” “好……好像非常有名的样子啊。”艾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爷爷对他讲过不少事情，可艾雷能记住的却相当有限。 “何止是非常有名！”托兰彻向着东方看去，“怀特家族是统领东境的大贵族！在整个法雷斯王国之中也是最有地位的几个大贵族之一！” 对于这几个名词，艾雷还是知道什么意思的——统领，东境，大贵族…… “现任的族长是理查德·怀特公爵，以仁慈博爱友善闻名……你居然连他都不知道！会被人笑话的啊！”托兰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公爵……那，那个人应该就是公爵的女儿了？”艾雷觉得自己的大脑几乎卡死了，“我，我居然能够看到一位公爵的女儿……” 整个法雷斯王国也没有几位公爵，自己居然能够见到那么尊贵的人？艾雷不知道这算不算运气好到炸——更何况人家还送给了自己一份厚礼！ “她还治好了你的腿伤？”托兰彻注意到了艾雷裤子上的破洞，“让老朽看看！” 艾雷抬起腿来，将之前被射穿的位置展示给托兰彻看。 “这……居然连点疤痕都没有！你也没有因为大量失血而感觉到不适？”托兰彻的身体在不断颤抖着，“这至少是‘紫’阶以上的魔法，才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啊……” “紫……紫阶的？”艾雷张大了嘴巴看向托兰彻——当然，托兰彻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为这个阶段的魔法惊讶，单纯是不知道有多强罢了。 “老朽是橄榄石级别的魔法师，能够使用‘绿’阶的魔法；再往上一阶的话是‘堇青石’，可以释放‘蓝’阶的魔法；而想要使用‘紫’阶的魔法，需要达到黝帘石级别才行。”托兰彻轻轻捋着胡须，“怪不得没有随从，她的水平估计已经用不上别人护卫了；这已经不光是天赋的事情了，不是公爵家的千金小姐，哪来这么多钱？” 黝帘石？这个等级艾雷好像听过，不过记得也不甚深刻；比托兰彻高上两个等级，那个少女居然那么厉害吗？ “她居然还送给了你礼物，这也真是你的运气。”托兰彻点了点头，“一定要收好，那个宝石绝对不简单啊。” “那是自然。”艾雷点了点头，“比起这个，老师，我已经饿得不行啦……” “老朽就知道你这混小子又是来蹭饭的。”托兰彻笑骂着，“稍等一会儿，面包马上就热好了……吃过这一顿之后，老朽也要另谋生路去了。” 斯特村已经被屠杀殆尽，仅依靠剩下的十几个人肯定是维持不下去的；不仅托兰彻要把魔法学堂搬到邻村，那十几个人也得一起去邻村讨生活才行。 好在，学徒之中也有邻村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应该能帮助托兰彻和其他学徒在邻村安置一下。 “艾雷，你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一起去邻村安家落户吗？”托兰彻问道，“那边的情况和之前的斯特村差不多……你依旧可以接取委托、猎杀魔兽，日子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的生活？和最低级的魔兽厮杀，学习最基础的魔法，在温饱和冷饿之间徘徊…… “除了达尔没办法陪着你一起闹了。”托兰彻说着叹了口气。 托兰彻的语气并不重，但却宛如万钧巨锤敲打在艾雷的心头。 再也不要那样的生活了。 第十三章：准备启程【艾雷】 “我想要前往邻近的白岩城去闯荡。”艾雷认真地对托兰彻说道。 白岩城是距离斯特村最近的一座城池，艾雷小的时候曾经在爷爷的带领下去过那里；那里之所以以“白岩”为名，是因为那里附近的山上出产一种颜色晶亮的白色石头，是贵族们相当钟爱的建筑材料。 由于这个财源的存在，白岩城虽然在法雷斯王国的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了些，但发展的倒还不错。艾雷记得，在那里有着更多的更厉害的佣兵和魔法师，冒险者公会之中的委托也更多，奖励也更丰富…… 自然，城邦附近的魔兽也更强大。 去那里发展的话，肯定能够变得更强——艾雷是这么打算的。 “好，有出息！”托兰彻大笑着，拍了拍艾雷的肩膀：“克雷能有你这么个孙子，应该也可以瞑目了……好，今天好好吃一顿！等吃饱了、再收拾一下，就出发吧！” 虽然托兰彻想好好招待艾雷一番，可惜他家里面除了烤面包和腌萝卜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他只好将剩下的那些全都拿了出来，让艾雷放开肚子可劲吃一顿。 托兰彻虽然身为魔法教师，但实在是称不上富裕——他能教的魔法也不多，学生数量更是相当有限；更何况，他省下钱来还有着其他的用途。 “艾雷啊，老朽实在是对不住你；克雷当年把你交付老朽，可老朽却没办法怎么照顾你。”托兰彻显然没什么什么胃口，“老朽的那点儿积蓄，全都邮给白岩城里的儿子了啊。” 艾雷清楚得很，老爷子这么吝啬全都是为了省钱给他在城里的儿子；听说他儿子在城里安家落户，多少年也不会来看一眼托兰彻，真是让人寒心。 “放心，等我赚了大钱……一定会回来把那两个铜狼还给你。”艾雷带着感激地大口大口吃着干粮——昨天就吃了一块黑面包，之后又费了那么大力气掩埋达尔，这会儿确实累得不行。 真要报答他的话，哪是两个铜狼能够的？艾雷可不想像托兰彻的儿子一样没心没肺。从小到大，在他这蹭了多少顿饭了？等发达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下老爷子。 “好，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托兰彻欣慰地笑了笑，把几块烤面包压实之后塞进一个小包裹中递给了艾雷：“这些，你留着路上吃！步行到白岩城，至少需要花上一天多的时间，路上注意安全啊！” “这……太感谢了！”艾雷知道，这绝对是他一路上最需要的东西！ 在赶路的时候，绝对不能以猎杀魔兽为主要的粮食来源；如果说在饿肚子之前还没有找到能够打倒的魔兽，那就只有饿晕过去或者被魔兽吃掉两条路。 当然，有的时候是先饿晕再被吃掉。 “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能够成为一位……像你爷爷一样出色的佣兵。”托兰彻看着艾雷贪婪地将嘴角的面包屑送入口中，欣慰地笑了笑：“趁着今天天气好，收拾收拾早点儿出发吧！” 艾雷临走前，托兰彻又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小袋钱币——那里面装着七枚铜狼，是他剩余的一半积蓄；老爷子的家里面还有些面粉，维持生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有朝一日发达了，绝对不能忘了托兰彻老师。艾雷向着托兰彻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离开了魔法学堂。托兰彻让艾雷先去准备，出发之前再来魔法学堂一下，他有相当重要的东西要准备一下之后交给艾雷。 艾雷知道接下来自己还有着很多的事情要做——首先，是去搜寻一下“战利品”。 昨天艾雷可是拼了命加上运气才干掉一位科瑞族的战士，除了大仇得报的精神满足之外，艾雷觉得自己应该再获取一些实际的东西。 艾雷找到了昨天发生战斗的地方——在那里，那个科瑞族战士的尸体依旧躺在那。 但已经不再完整了——不仅仅是因为昨天艾雷鞭尸行为。 没有甲胄包裹的部位已经被野兽啃得不成样子，森森的白骨露了出来，吓人得很；但有甲胄覆盖的地方却完好无损，想必那些野兽的牙齿也不足以咬穿魔兽的皮吧。 至于那些野兽，自然是被血腥味引来的；但艾雷又犯了嘀咕：为什么自己没事？从洛希的话里可以得知，她是去了斯特村一趟的——这会儿没有野兽过来吗？运气好？ 算了，活着就好，不去管那些了；现在，是时候搜刮下战利品了！ 艾雷忍着恶心，把那个大汉身上的防具扒了下来。 上身是一件相当厚实的魔兽皮甲，艾雷试着用铁剑刺了刺，完全刺不穿——防御效果实在是没得说！ 可当艾雷试着穿上之后却果断放弃了——这皮甲实在是太硬太大了，以自己的身材而言，不仅起不到有效的防御效果，还会妨碍行动，实在是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那就清理掉血迹之后卖掉。艾雷这么想着，将硬皮甲放在一边。 裤子上绑着的魔兽皮也被艾雷解了下来，很明显这个也不擅长他使用——虽然也能勉强扎在裤子上，但实在是太妨碍双腿的行动了；没点儿力气还真是驾驭不了。卖掉卖掉。 至于那把巨剑就更不用说了——艾雷连拿起来都费劲；更何况达尔就是死在这把剑下，艾雷发自内心厌恶这把武器。想到这里，艾雷直接放弃了它。 那柄长弓对于艾雷而言实在是不怎么好携带——皮甲还可以放在包裹里面，但这个真是没办法收起来；要是别在身后或者腰间都会影响行动，最重要的是这柄长弓做工并不是很精良，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艾雷虽然会用飞刀，但对弓箭却是一窍不通。克雷根本就没有教他弓术，艾雷现在想要把箭架在弦上都费劲得很，只好也放弃了。要是艾雷会用弓的话，拿这带毒的箭矢去狩猎实在是再方便不过。 太可惜了。 自此，大汉的身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卖的东西了；他的身上也没有带有钱币一类的东西，不过艾雷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了。 不管在哪儿，结实的魔兽皮都能够卖一个好价钱；做好的魔兽皮甲更是价格不菲。要不是身材差距过大，艾雷简直想留下那套皮甲自己用。 当然，艾雷也找到了一些能用的东西；那大汉身上的护肩、护手轻便又结实，最关键的是可以调整松紧程度；虽然大上一些，但调整下后自己也可以装备上。 战利品还是相当丰厚的。 第十四章：强化符文【艾雷】 在溪边清理过血迹之后，魔兽皮甲的品相好了不少。刚到白岩城那会儿肯定会有不少花销，就指望这些战利品先撑着了！ 想成为一名强大的佣兵，一方面要靠个人的努力，另一方面要靠装备；个人的反应速度、肌肉强度以及作战技巧固然相当做到，可兵刃的锋利、铠甲的坚固也是相当重要的。 最快获得强大装备的方法，就是花钱买！各个城邦里都有着相当数量的能工巧匠，只要出得起价钱，就能快速变强！ 当然，武艺的训练也是相当重要的；可是…… 艾雷看着手里已经显得破旧的铁剑苦笑着，拿这么一把已经有些缺刃的武器去对敌，在装备差距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胜负不需要交锋就已经决定了： 别说是全身板甲的重装骑士，就算是一个浑身上下被厚魔兽皮甲所覆盖的科瑞族战士，他站在那让艾雷砍、劈、斩、刺，艾雷也没办法对他造成半点儿的伤害。 而且，防具也相当重要……艾雷看着自己身上已经略显破烂的布衣，认为自己有必要到了白岩城之后先换一身行头。 铠甲、盾牌、头盔等防具在关键时刻能够救下人命；虽然在和人作战的时候他们会去寻找防具的弱点、缝隙，但魔兽可没这个智商，一套优良的板甲甚至能完全防御住低等魔兽的攻击。 而且，武器也好、防具也好，都可以通过镶嵌魔法宝石的方式进行附魔；这些宝石的效果五花八门，进攻类的可以增强力量、附加各种属性魔法攻击；防御类的则能够增强装备的抗击打能力、抵抗甚至吸收某种属性魔法的攻击。 当然，宝石的效果越好，价格也就越高；只要有钱请得到相关的魔法师，多么神奇的效果都能够附魔上去。 还有就是可以直接刻印在身体上的强化符文；一般来讲，强化符文由于互相之间会产生负面影响，只能够在身体里刻印一个，效果也类似附魔——效果越强大也就越贵。 想要变强并不是非常困难。 只要有钱。 艾雷看着那些清洗好的厚实魔兽皮，感慨了一会儿之后背上它们再次前往了墓地。 离开之前，艾雷打算再去看一眼自己的爷爷，毕竟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对于自己的爷爷，艾雷并没有什么和“高大威猛”相关的印象；虽然“钢虎”级别的佣兵确实很厉害，但他很少刻意在艾雷的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强大。他给艾雷的印象是洒脱、无拘无束、玩世不恭，虽然内心一直保有着骑士精神，但做起事情来可没那么讲究。 克雷明明有着强大的实力，却甘心隐居在这山岭之中；他在斯特村里面只能接取对他而言最为低等的委托，根本就没有多少收入可言，更何况他并不是很喜欢出手；在艾雷的父母因为委托葬身魔兽之口后，他受到莫大的打击，一蹶不振，彻底不再接取委托。 同时，他又喜欢喝酒、吃肉；他贱卖了铠甲、宝剑和其他一切能够换钱的东西，以维持他和艾雷的日常开销。在他去世的时候，只留给了艾雷一柄随身使用的飞刀。 艾雷不止一次的怀疑，要不是这把飞刀相对而言实在值不了多少钱，他会不会把这把飞刀也卖了。 但不管怎么说，艾雷还是很敬仰他的。 他教授给艾雷武艺、实战技巧和骑士精神，并且将所有的爱都灌输给了艾雷；他经常会给艾雷讲述他年轻时候的冒险故事，尤其是和他奶奶的爱情…… 现在，艾雷即将离开这片一直生活着的土地，前往白岩城。 爷爷，等着吧，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强者，能够超越你的强者。艾雷在爷爷的墓前最后磕了九个响头，随即离开。 离开墓地的时候，艾雷看见了自己给达尔立的坟墓；如果说不是运气好的话，自己也会和他一同前往另一个世界吧？艾雷想着。 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太过依靠运气；一次两次还好，谁能每次都凭借运气侥幸生还呢？ 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实力充足。努力训练！赚钱买更好的装备！ 艾雷的家中并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东西，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他回到家中，只是为了再看一眼这熟悉的房子。他带走了家中仅剩一大块布料——那么多的战利品需要一个包裹。 这包裹虽然看起来块头不小，但实际上并没有多沉重；毕竟皮甲也是要考虑到灵活性的。 最后，还是要到托兰彻老爷子那看一眼。 “老爷子，我已经准备好要出发啦！”艾雷再次来到了魔法学堂。 “嗯，要给你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托兰彻笑呵呵地拿着一块赤红色的宝石走了过来，“已经封存了那么久，没想到解封起来并不怎么费力啊……” “这是……什么？”艾雷知道那块闪闪发亮的宝石非同一般。 “这是储存强化符文的魔法宝石。”托兰彻走到了艾雷的身边，“是你爷爷留给你的真正遗物。” “他……留给我的？”艾雷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是把能卖的全都卖了吗？为什么还留下一个这个？ “是啊！他知道，自己用的宝剑和铠甲以你现在的实力还发挥不了太大效果，于是就把它们换成了钱，买了一块上等的强化符文留给你！” 他……不是换成了酒和肉每天花天酒地吗……？ “毕竟是‘钢虎’级别佣兵的全套行头，贱卖也能卖出上千个金龙；剩下的一点儿零头就够他养老的了。他把这个托付给老朽，说等你出门闯荡的那一天再交给你！“ 原来他一直都这么惦记自己啊……想到这里，艾雷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这块符文可以强化你的力量，并且可以通过灌输魔力的方式进行激活；来，把手伸过来！”托兰彻一边说着，一边将宝石按在了艾雷的右手手背上：“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将魔力转化为力量——这对于佣兵而言可再有用不过了！” 伴随着宝石颜色的逐渐褪去，红色的小魔法阵在艾雷的右手背上快速展开，随即又凝实成一小点儿，最后消失。 一个图案，开始在艾雷的右手背上缓缓浮现—— 第十五章：出发【艾雷】 “好，顺利得很！”托兰彻拍了拍艾雷的手背，“怎么样，感受到力量了吗？” 艾雷确实感受到了力量——但这力量已经被巨大的恐慌感淹没了。 手背上的那个图案艾雷看着相当眼熟——赤红色的双菱形。 艾雷在梦境之中见到自己右手手背上的就是这个形状的强化符文。 “唔，怎么了？你的表情怎么这么怪异？”托兰彻看见艾雷神色差得很，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安置强化符文对人体并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啊……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艾雷摆了摆手，“只是想起来了那个梦。” “种子”已经在艾雷完全没注意到的时候就完成了播种；现在正是长出果实的时候。洛希所说的话，现在艾雷理解得更加深刻了。 之后的命运，会不断向着梦境所昭示的未来靠近吗？艾雷凝视着那个强化符文：如果说我不要这个符文的话，是不是就算改变了未来呢？ 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放下其强大的效果不谈，这可是爷爷留给自己的遗产啊！怎么能够随意抛弃？艾雷甩了甩头，把那个不靠谱的想法从脑海中丢掉。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不要担心！”托兰彻劝道，“不如，现在先试试这强化符文效果如何吧？” 艾雷点了点头，试着用右手挥舞了下铁剑；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似乎比之前大了许多！ 再灌输入一点儿魔力试试，效果更加明显了！艾雷感觉，要是有这个强化符文的帮助，自己再和那个科瑞族壮汉对战也不会败得那么狼狈了！ “这个应该能够对你有不小的帮助……现在，老朽已经把这个符文交给你了，总算没有辜负他的所托……出发吧，等功成名就那一天再回来！” 告别了托兰彻老师之后，艾雷正式踏上了前往白岩城的旅途。 白岩城位于斯特村的西方；正如托兰彻之前所说的那样，步行的话需要经过一天多的时间才能够抵达。固然，马车可以更快一些，可斯特村已经不复存在了，自然也就没有了马车——就算有，艾雷现在也不打算花钱在这上面。 连接白岩城与斯特村的，就是这条勉强能够让一辆马车通过的小路——艾雷上一次走这条路已经是几年前了，那次是克雷打算带着他一起到大城市见见世面…… “几年过去了，这道路还是一样……”艾雷大跨步地走在这条路的中间，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四周都是放肆生长的草丛、灌木、乔木，根本没有丝毫的美景可言。 即使走在路中间，也不用担心会妨碍马车行驶——因为根本就没有马车。艾雷觉得自己睡在路上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路并不宽，而且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坑坑洼洼；通常要十天半个月才会有一辆马车从这里经过，一般都是斯特村的村民到白岩城去采购物品。由于斯特村已经不复存在，这条道路或许也会彻底失去作用吧。 中午出发的艾雷在走了大半个下午之后，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他从随身的小包裹中拿出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本来这面包口感就不怎么样，压实了之后更差了。 得想办法吃点好的。 在这条路上并没有多少魔兽出没，即使有，也都是最弱的“锡”级；野兽倒是不少，可艾雷没办法用手中的那把铁剑去猎杀它们——它们都机警得很，见到大家伙第一反应就是跑；不管是兔子还是鹿，想要猎杀它们最好的方式是弓箭和陷阱。 也就只有好勇斗狠、进攻性强的魔兽，才会见到人主动进攻。 艾雷要是想改善伙食的话，八成就得从它们身上下手。 吃下小半个面包之后，艾雷感觉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些；他走进了路旁的树林中，想要寻觅一些能吃的东西——除了魔兽、野兽，运气好的话还能够找到一些树果；克雷教导过他什么样的树果可以吃，这可是野外求生必备的手艺。 艾雷的运气相当不错——走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一小棵野苹果树。 这苹果树比起艾雷高不了多少，很明显还没长多少年；相比旁边的其他树木，它的枝叶看起来稀疏许多。艾雷绕着苹果树转了两圈，上面只有三四个苹果达到了“能吃”的程度。 摘下来一个尝尝！艾雷将其中最大最红润的那一个拿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咬了一口。 嗯……口感蛮脆的。艾雷一边嚼着一边点头，虽然并不怎么可口，还有点儿涩，但这酸甜感比起干瘪无味的烤面包来要强上许多了；艾雷放下了包裹，打算把剩下的几个苹果也都装进去当预备粮。 然而，艾雷刚把包裹放下，从不远处就传来了枯叶“哗啦哗啦”的声响。 艾雷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在那里，有着一头肩高比艾雷的膝盖还要高上几分的野猪；它一身毛发漆黑透亮，两根淡青色獠牙几乎有艾雷的小臂那么长；它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艾雷，似乎马上就要发起进攻。 很显然，它是来觅食的。 艾雷也是。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本来就没什么能说的；艾雷双手紧握铁剑，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种魔兽在附近也算常见：青牙野猪，其标志正是那不同于普通野猪的青色獠牙。 相比普通野猪，青牙野猪的体型更大——成年之后足有半个人高；力气也更可怕——其蛮力可以轻松将一头公牛顶翻在地。 按照冒险者公会的规划，青牙野猪是属于“铜”级的魔兽；当然，眼前这只并没有成年，实力也就是“锡”级中佼佼者的程度。 通常而言，“锡”级的魔兽要数个“锡狼”级别的佣兵一起上才能搞得定；艾雷虽然在之前还没有和“锡”级的魔兽单挑过，但他觉得自己在强化符文的帮助下，可以试一试！ 毕竟对方看起来并不怎么厉害的样子嘛；从个头上看就没那么大的威慑力；自己可是连“铜豺”级的战士都打倒过，更何况这“锡”级的魔兽？毕竟差了一个等级嘛！ 还没等艾雷给自己鼓完劲，野猪眼中凶光一闪，向着面前这个二脚兽发起了攻击。 第十六章：初战魔兽【艾雷】 野猪虽然在名字里带个“猪”字，其速度却是和猪圈里面那粉嫩的亲戚天差地别；由于魔力的影响而异化的魔兽野猪，速度更是惊人。 等艾雷反应过来的时候，野猪已经要冲到他的身前了；他略微一侧跳，野猪的身躯撞在了他没来得及移开的左腿上，让他打了个趔趄。 这……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艾雷心惊不已，这和他之前遇到的野兽和不入流的魔兽完全不在同一水平！ 还没等艾雷稳住身形，野猪已经调转好方向，重新向艾雷冲了过来；这次艾雷没来得及闪躲，直接被野猪拱翻在了地上。 力道好大……！艾雷感觉自己的腿开始疼——虽然骨头没折断，但不用看也知道绝对出血了！ 艾雷还没等从地上爬起来，野猪就已经发动了第三次攻击；这次，它张开了冒着腥气的大嘴，直接奔着艾雷的脖子来了！ 艾雷下意识地抬起左胳膊去挡住野猪的攻击，结果野猪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臂上。 “啊啊啊啊…………！！”艾雷疼得大叫——不过好在只是疼而已。 骨头肯定没受损，甚至连皮都没破——之前在科瑞族战士那里夺得的护臂此时发挥了莫大的作用。野猪虽然咬劲不小，牙齿却没锋利到能够刺穿魔兽皮的程度。 野猪的那两颗獠牙就在艾雷的眼前晃悠，让他心慌不已；他抄起身边的铁剑，对着野猪的下腹部就捅了过去——相对于它油光发亮的背部而言，这里要更柔软一些！ 这一刺虽然命中，却也没对野猪造成多大的伤害——一来躺着不方便发力，二来是艾雷忘记往符文中灌输魔力，三来是那剑锋根本就不够尖锐，哪怕连腹部的皮都刺不穿！ 好在畜生的智商实在是称不上高——它咬着艾雷的胳膊咬不动，又连着咬了好几口；在这会儿的工夫，艾雷成功从地上爬了起来，并且踹了它一脚。 当然，这一脚是不可能踹倒魔兽的，艾雷这么做只是为了赶紧把左胳膊从它嘴里面拔出来。 看来常规的方式是没办法伤到这个畜生的啊。艾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连连后退。 野猪连咬了好几口，却只得到了一嘴皮毛，它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两脚兽的防御能力；它略微向后退了几步…… 哦，是打算跑路了吗？胳膊还有点疼的艾雷心情有点复杂：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它，但这可是一大坨肉啊！ 可惜，人家的猪生字典里根本就没有“逃跑”两个字。 既然刚才没能干掉这只两脚兽，那就用更大的力气！野猪略微退后了几步之后，猛地再次向着艾雷撞了过来！ 艾雷已经领教过野猪的速度，回避起来自然顺畅了许多；艾雷一个灵巧的侧跳，避开了野猪的这一次冲锋。 正当艾雷转过身去，准备躲避野猪的第二次进攻的时候，却发现它还没准备好——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树林中更是光线不佳；它冲的速度过猛，眼睛又不太好使，一不小心一侧的獠牙居然扎进了树干里面！ 这是个进攻的好机会！艾雷趁着野猪正努力把牙从树干往出拔的工夫，高举铁剑，向着强化符文内灌输魔力，向着野猪的后背用力斩了下去！ “嗷————！！”就算野猪的防御力再高，吃了这一剑也绝对不好受。 野猪的后背硬是被铁剑砸出了一个不浅的凹痕，虽然没能斩断脊椎骨，却也疼得它大嚎一声；接着这一嚎的力道，它的獠牙居然撕开了大片的树皮，直接从树干里拔了出来！ 都这样了，还没办法砍破它的皮？ 艾雷看见了铁剑的刃锋，惊讶不已——刚才砍到野猪的那一块已经卷了刃，估计拿去切菜都切不好！ 该怎么办？野猪已经被这一剑砍得彻底红了眼，接下来估计会发动更加迅猛的攻击！ 要不要像梦境之中一样，对它的眼睛发起攻击？艾雷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快速打消掉了：那野猪的眼睛实在是太小了，或许能够用剑锋刺伤其眼睛，但根本就捅不进去！ 至于野猪的速度，对于艾雷而言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它的攻击方式实在是单一得很，只是利用速度冲撞过来；艾雷平时对于速度的训练相当上心，被撞翻一次之后就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更重要的是，野猪眼睛所放出的红光在这昏暗的树林中再显眼不过了，艾雷非常轻松就能够确定它的位置；可艾雷躲开之后，野猪想要锁定目标就得花上一段时间了。 唔，要不就这么耗下去？艾雷觉得这个战术也没多大参考价值。要用多少时间且不谈，万一又被拱翻了呢？可不能指望它次次都往胳膊上咬啊。 躲避一会儿之后，艾雷感觉也有些累了；随着体力的消耗，出现失误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得想办法赶紧解决掉这个家伙…… 先想想，野猪的哪里会比较缺少防御？眼睛！除了眼睛之外呢？ 嘴。那是它吃饭的家伙，要是能捅那里去的话，或许能够一击致命！ 可要是没有呢？艾雷估计自己会被野猪正面掀翻。那么长的獠牙照着自己的肚子来两下子，自己估计就交代在这了，实在是太过危险。 除了獠牙……还有哪儿呢…… 灵光一闪，计上心头。艾雷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一边回避着野猪的攻击，一边逐渐往一棵大树旁靠近——他选择了一棵两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树。 在又一次避开了野猪的冲撞之后，艾雷站到了大树的旁边；他背对着野猪摇晃着臀部，做出挑衅的姿势——虽然对人这么挑衅没错，可野兽吃不吃这一套艾雷心里也没底。 嘛，做点什么总比傻站着强。艾雷一边扭头盯着野猪的动向，一边用炽热术给铁剑加温；虽然艾雷不能让铁剑变得更锋利，却可以改变它的温度！ 果不其然，野猪这次冲撞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一分！ 当然，这和艾雷摇不摇屁股没什么关系，单纯是因为他将后背露了出来刺激了野猪的进攻欲。 在千钧一发之际，艾雷再次向着侧面一跳，闪过了野猪的攻击；果不其然，这次它又撞在了树干上！ 这次它想要拔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它拼命地扭动着身躯，可獠牙实在是太长，一时之间完全拔不出来！ 此时，铁剑已经被加热到开始发出略微的红光。 艾雷快步走到了野猪的身后。 那可怜的野猪还丝毫不知道即将发生的悲惨事件。 它不断地摇晃着肥硕的身体，拍打着短小的尾巴；它的整个头部基本都卡在了树干那边，对后方的情况一无所知。 “诶嘿嘿嘿嘿嘿……”艾雷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随即，艾雷使出了十成的力气，将铁剑向着野猪的“后门”刺去！ 第十七章：猎杀【艾雷】 “嗷呜————！！嗷呜——！嗷——嗷呜！嗷——” 艾雷敢保证，这是他从小到大听到过、畜生叫的最凄惨的声音。 即使是以前斯特村里面杀猪，也绝对没有这么震人心魄；再加上临近夜晚的森林寂静得很，野猪的惨叫声听起来有着几分恐怖的味道。 艾雷这一剑插的不可谓不深——几乎半个剑身插进了野猪的“后门”里；在把剑插进去之后，艾雷果断地松开了剑柄，转身就跑。 克雷给艾雷讲的故事里面，有不少是关于和魔兽的作战经历的；在这之中，艾雷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和野猪相关的。 硬要说起来，野猪的战斗力远比不上熊、虎等猛兽，即使受魔力影响变成了魔兽，其凶残程度也差了不少。然而，不仅是克雷，几乎所有的冒险者都对野猪类的魔兽有着极深的心理阴影。 因为它傻。 好听点说的话，就是“莽撞”；它的进攻欲极强，而且并不会被对手的实力吓倒；由于它皮糙肉厚，怎么都打不疼，因此遇到什么都不害怕。 即使实力已经远超了野猪类的魔兽，一般的冒险者也不愿意去招惹——除非有着一击必杀的手段。不然，野猪越是受伤就越是疯狂。 像艾雷现在所遇到的情况，除了跑之外没有其他选项——谁知道疼疯了的野猪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艾雷身上可没多少护身的，野猪疯起来速度说不定比刚才还要吓人！ 艾雷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旁，手脚麻利地爬了上去——野猪不会爬树，在树上能安全不少。 果然不出艾雷所料，那野猪完完全全发了疯。 它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把獠牙从树干里面拔出来；其中一个插得较浅的獠牙在撕裂了一大块树皮之后拔了出来，较深的那个直接就被野猪巨大的力道拧断了，鲜血直流； 然而，就算它获得了自由，痛楚依然没有丝毫的减弱。 已经烧灼得赤红的铁剑依然在野猪的体内释放着高温。 野猪身上脆弱的地方真的不多，哪怕是相对柔软的腹部也不是艾雷现在的装备刺得穿的；除了眼睛和嘴之外，只有用于排泄的“后门”不甚严实了。 毕竟那也没法严实。 这一剑捅进去，艾雷都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首先，剑锋会破坏野猪包括肠道在内的诸多内脏——具体破坏到什么就看运气了；钝一些没关系，“走后门”正好可以避开脊椎、肋骨这些挡道的。 然后，高温会进一步对野猪的体内进行破坏；艾雷的炽热术已经越用越顺手了，那把剑的温度几乎和刚从炉膛里面拿出来的烙铁相当。这一下，估计能直接把触碰到的部位给烤熟了。 最后，血液碰到剑身之后将会在野猪的体内沸腾，再次造成伤害。假如剑刃刺穿了野猪的器官的话，这膨胀的血气将会进一步撕裂内脏。 艾雷在树上看着野猪在那疯狂地跑着、撞着、翻滚着，无疑它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这么折磨它过分吗？艾雷一点也不这么想。假如败北的是自己，野猪可不会想着怎么才能给自己个痛快；它会在自己还没断气的时候就一口一口撕咬着自己的肉。 艾雷找了个比较结实的树枝坐在了上面，看着那野猪进行最后的挣扎。 没过多久，野猪就再也支撑不住，四肢一软，倒在了地上；艾雷并没有着急过去，那野猪的躯体还在不断地抽搐着，万一过去之后又突然起来伤人怎么办？ 没必要以身犯险。艾雷耐心地坐在树上等着，一直到那野猪彻底失去生机。 艾雷从树上跳下来后，依然不敢贸然靠近；他向着野猪那边扔了块石头，那野猪也一动未动——血液开始从野猪的嘴里和后面不断流淌出来，它早已彻底失去了生机。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森林内尤甚；艾雷觉得自己继续待在这边会比较危险。他连拖带拽，总算是把野猪的尸体拖到了道路边。随即，他捡起了一些干枯的树枝，用炽热术点起篝火。当然，包裹他也没忘了。 这是克雷交给他的野外生存最重要的技巧之一——生起篝火。大多数野兽的本性是怕人的，同时喜欢在夜幕的掩护下行动；同时，火本身也能够给它们带来恐惧感。较为低等的魔兽也受野兽的本性限制，不会去火边自找麻烦。 至于高等魔兽？有高等魔兽活动的地方根本就不会开辟道路出来，太危险了。 燃起篝火之后，艾雷就开始处理他的战利品了。 野猪那么难对付却依然有大量的冒险者热衷于狩猎它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这层皮！野猪的皮是不错的皮甲原材料，有着足够的坚韧程度，唯一的缺点就是重了些，而且不便修缮——野猪皮上的树脂和泥能起到相当的防御效果，在逐渐磨损之后，防御效果会无可逆转的下降。 然后就是这对獠牙！青牙野猪的獠牙比起普通的野猪还要珍贵一些。其坚固程度比起钢铁而言不逊色多少，重量却比钢铁轻得多，在一些武器上可以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最后就是肉了！艾雷知道，野猪肉的味道可是相当的棒啊~由于它们常年奔跑于丛林中，瘦肉率极高，并且肉质比起猪肉来要更加紧实；像这种未成年的野猪，口感还要更加嫩一些！简直完美啊！ 艾雷迫不及待地坐在地上，准备开始剥野猪的皮。 “嘶——”疼痛开始从腿上传来，艾雷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这会儿艾雷才想起来，自己是受了伤的——被野猪拱翻在地的那会儿。 胳膊倒还好：艾雷卸下了护臂，发现只是有些发青；而腿的情况则不容乐观。大片大片的皮被擦掉，甚至还有一些肌肉露了出来——没注意到还好，发现之后感觉越来越疼了！ 先处理一下吧……艾雷扯下了几块裤子上的破布，准备简易包扎一下。 真是……这会儿要是有个医生帮忙处理下就好了啊！艾雷在内心犯着嘀咕，不知道会不会化脓？那样可不好办了啊…… 就在此时，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唔……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下伤口哟？” 第十八章：再次相遇【艾雷】 银发少女的目光里满是关切——她清楚得很，这种伤势在野外得不到及时处理是相当危险的；可能会化脓、感染，运气不好因此而丧命也是可能的。 洛希的“突然”出现着实吓到了艾雷；但实际上，洛希确实是凑巧经过这里。 只是，艾雷的注意力完全都集中在了他的战利品上，以至于有人走过来都没注意到。 艾雷在看见洛希的那一刻猛地占了起来——之前还好，现在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那可是东境公爵的女儿！ 虽然这里是北境，可就算是北境公爵，也得给她三分面子！ 艾雷如此突然地站起自然是触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很快又坐了下去。 “怎么了吗……？”洛希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这样乱动会相当疼的！ “对……对不起啊，在下……实在是没办法行礼了。”艾雷苦笑着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双腿，“还望恕罪啊……” “不必讲究这些。”洛希轻轻摇了摇头，蹲下身来开始查看艾雷的伤口：“相比那些繁文缛节，我更担心你的情况……唔，似乎伤口上还沾了不少脏东西，得先清洗一下……艾雷，可以让我为你处理伤口吗？” 她……似乎在征求自己的同意？ “啊……那么，非常感谢！”虽然艾雷不知道洛希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先同意一下比较好——毕竟实在是疼得有些难以忍受。 艾雷不明白，洛希身为公爵的女儿，为什么要询问自己的意见？难道贵族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起码爷爷从小就是这么对他讲的。 “嗯……失礼了。”洛希稍微挽起了她的长袖，露出洁白如玉的纤手；她轻轻将艾雷已经破损的裤子挽起，露出伤口，随即用右手展开了一个淡蓝色的魔法阵。 “可能会有点儿疼……喊出来吧，没关系的。”洛希看向艾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艾雷觉得，那笑容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的镇痛药。 从洛希手上的魔法阵中，涌出了一小束清泉。她将水流轻轻按在了艾雷腿上的伤口处，开始清洗伤口。 水流并不凉，也不急，温和得很，一点儿也不疼，相反还很舒服——艾雷这么想着。 更关键的，是她那手指的触感——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滑嫩的肌肤？假如把她的手指比做蚕丝所织成的轻纱，艾雷感觉自己的腿应该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岩石…… 在这个距离，艾雷能够闻得到洛希身上那种独特的少女香气；艾雷闻过的所有花香，在她面前都要逊色许多；艾雷尽可能放慢自己的呼吸，他觉得喘急了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嗯，这样应该就可以了。”清洗过后，洛希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痒……稍微控制一点哦。” 她关闭了水流魔法，重新展开了一个翠绿色的魔法阵——这个很明显是用来进行治疗的。淡绿色的光点开始从魔法阵中飘出，然后一点点地凝聚在伤口上；伴随光点融入肌体，艾雷腿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就好像伤口结痂一样，确实有些痒。艾雷双手抓紧了身边的野草，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挠，那样的话太丢面子了。 “好了……！”洛希开心地笑着，轻轻拍了拍艾雷已经愈合的伤口，“站起来试试看吧？” “嗯！”艾雷麻利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真是神了！一点儿都不疼！和受伤之前完全没有区别！这魔法真是太神奇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艾雷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洛希，“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你的鞋子被刚才的水流弄湿了……来，我来帮你烘干一下吧。” 这未免也太细心了……！艾雷在内心感慨着，这种地方都不放过！ 洛希一边用热风烘干艾雷的鞋子，一边用温和的语气对艾雷说道：“我已经得到回报了哦？我对于这些魔法的掌控还不够熟练，从实际的使用当中得到了相当宝贵的经验呢~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这怎么说得过去啊……艾雷浑身都不自在：自己已经被她帮助过那么多次了，一点儿报答她的机会都没有，这也太难为情了！ “好了，已经烘干了哦。”洛希轻轻点头，站了起来：“今天差不多也到休息的时候了……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篝火吗？” “当、当然可以！”艾雷忙不迭地点头，“这是在下的荣幸！” “承蒙您的照顾，非常感谢。”洛希浅浅地笑着，对着艾雷又施了一礼；随后，她从口袋中拿出一块垫子铺在地上，双臂抱膝地坐在地上烤火——艾雷已经知道她穿着安全裤，就算用这种坐姿也不会走光。 “说……说起来，还真是有够巧的啊。”艾雷一边走到野猪的尸体旁，一边和洛希搭话：“居然还能够碰到……” “在发生了那样的惨剧之后，我去联系了附近村落的人，让他们帮忙处理一下。”洛希的神色略显暗淡，“不能入土为安总归是不好的。邻村的人会负责安葬他们，而斯特村剩余的财物将会作为安葬者的报酬……其他地方也是这么做的。” 科瑞族的人常年居住于山脉之中，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动袭击。在历史上，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出来进行劫掠，只要居住在山麓的村庄，都无法保证安全。 只是，近些日子他们的活动更加频繁了。 艾雷叹了口气，法雷斯王国邻近山脉的区域那么巨大，村民们就算想要迁移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啊；要想不被杀，就只能努力变强！ 艾雷开始准备处理野猪——首先，得把拿把铁剑拔出来！ 当然，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不雅；洛希注意到了艾雷的动作之后，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费了好大的劲儿，艾雷才把铁剑从野猪的身体里拔出来，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也随之喷薄而出。剑身已经在高温和野猪的挣扎下彻底变了形，几乎看不出来还有剑刃；更重要的是，上面沾着烧干的血痂、肉渣以及臭不可闻的肠道内容物，整体看上去外观极其不雅。 这把剑，应该是寿终正寝了吧…… 第十九章：同行【艾雷】 说起来，这把剑也陪伴了艾雷相当长的时间；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不忍直视的结局，实在是让人有些感伤。 可感伤的同时还有些憋不住笑…… 它只卖三个铜狼；这么普通的一把铁剑，能杀死铜豺级别的科瑞族战士、未成年的青牙野猪，它也算是剑生无悔； 虽然晚节不保。 这好歹也是和自己的第一把武器告别啊，好歹严肃一点儿！ 艾雷越是这样在心里面告诫自己，嘴角越是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 毕竟这报销的方式过于不雅观了一些。 算了，还是赶紧埋起来吧，这个味道实在是太大了。艾雷小跑着到一边的树林里面，挖出来一个浅坑，匆匆将它掩埋。 没走出几步，艾雷又转过身来，凝视了那个“坟”一会儿。 谢谢你。 随后，艾雷返回了篝火旁，准备处理野猪。 艾雷知道，明天自己应该是没办法捕猎了——光凭那把飞刀可干不掉什么魔兽，或许能偷袭杀死只鹿？可要是那鹿带着飞刀跑丢了那可得不偿失了。 咳，有这只野猪就够吃的了！艾雷抽出了精钢飞刀，准备开始剥野猪的皮。 这飞刀显然要比铁剑要锋利得多；它轻松就刺穿了野猪的外皮，然后想扯下来就方便多了！ 说起来，这么血腥的场面……洛希看着不会不舒服吧？艾雷这么想着往洛希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可是公爵家的女儿，一般不会见到这种场面吧？ 此时，洛希正在篝火旁小口小口地吃着她随身带着的干粮：她双手捧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黑面包，轻轻咬下一小块，细细咀嚼过之后才慢慢咽下去，连吃个干粮都相当优雅。 洛希很明显也注意到了来自艾雷的视线，于是她微笑着向他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艾雷猛吸了一口气，开始继续剥野猪皮。 对了！赶紧把野猪肉处理好，然后烤一块给她尝尝吧！这东西味道可好得很！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艾雷的动作麻利了不少。 还没等把皮剥完，艾雷就从野猪的前腿上切下了一大块瘦肉——先烤着再说！ 艾雷用飞刀将野猪肉扎出一个小孔，随后拿一根拇指粗的硬树枝从中穿过，再将其放在篝火上烤——但很快艾雷就发现，这是一个枯燥而相对漫长的过程。 虽然香味很快就传出来了，但里面肯定没熟啊。 “请用这个吧？”洛希递给了艾雷两根“丫”形的树枝。 “太……太感谢了！”艾雷心领神会；他将两根树枝分别插在篝火的两端，然后将肉架在了篝火上面烤——这样就可以离开去干别的事情了！ “不嫌弃的话，我这里还有这个……”洛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装的是盐。” 这……这准备得也太精细了吧？艾雷接过了纸包——很明显，这里面装的不是一次用的量。她不是公爵家的大小姐吗？怎么对野外生存的事情掌握的这么充分？ 唔，先去剥野猪皮，一会儿烤熟了再给洛希尝尝吧。艾雷刚准备把视线从洛希的身上移开，却发现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包裹上。 准确地说，是刚才采到的苹果上。 嘿，这就是报恩的好机会了！艾雷急忙快步走了过去，从中挑了一个最大最红润的苹果递给了洛希：“刚摘下来的苹果，请用！” “真的可以吗……？”洛希微微歪着头问道。 “当然！” “那……对于你的款待，非常感谢。”洛希双手接过了艾雷递过来的苹果，用水魔法略作清洗之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啊啊啊，要是有这么可爱个妹妹，天天让我到树林里去给她摘苹果我都乐意！艾雷看着温婉优雅的洛希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 当然，正事还是得干。 艾雷走到了野猪旁边，继续开始剥皮。剥皮这活之前艾雷也接触过几次，勉强称得上是驾轻就熟；他喜欢那种把整块兽皮剥下来的成就感，不由得越剥越来劲，甚至都忘了身旁的篝火上还烤着肉——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洛希指着篝火开口说道，“请问，你是比较喜欢吃烤糊一些的野猪肉吗……” “啊……抱、抱歉！”艾雷猛地想起了这回事，下意识地对洛希道了歉；这会儿，那块野猪肉贴近篝火的一侧已经被烤得有些糊了。 “这……这……”艾雷有些尴尬地拿起了那块烤肉——这时候要是说，“这是给你准备的”，那也未免太失礼了一些：就给人吃这种烤焦了的东西？ “似乎是剥野猪皮时候太用心了呢。”洛希用袖子捂住嘴笑了笑，“多谢你的苹果，我吃饱了~这会儿也该睡觉啦。” “啊……好。”艾雷感觉尴尬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毕竟是“洛希吃不下了”嘛。 “对了！”艾雷鼓起勇气说道，“请问，明天早晨可否一起上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洛希说着站了起来，“不过现在……我该休息啦，希望你不会嫌我起得晚呢~” “当、当然不会！”艾雷连忙摆了摆手，“在下说不定起的更晚呢！” 说起来，她又该怎么睡觉呢？艾雷比较好奇：直接躺地上或者倚着树就睡？那也太不雅了…… 洛希张望了一下四周，很快就选定好了她的目标——两颗间距适中的大树；她从口袋中拿出一团白色的细网——准确地说，那是一张便携型的吊床；虽然团起来只有拳头大，但展开之后足够让洛希躺上去了。 洛希的动作相当麻利，几个呼吸之间吊床就已经安置好了；随后，她又拿出了一个小包裹，撒出了几块深色不明物体在吊床的旁边。 那些是干燥的魔虎粪便；虽然人闻不到太大味道，可魔兽那比人灵敏得多的鼻子能感觉到。 一般来讲，某区域有特定魔兽的粪便存在，意味着这种魔兽会在附近活动；魔虎那那种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低级魔兽是断不敢去招惹的。 最后，洛希摘下了头上戴着的花环，挂在旁边的树枝上；她看向被这一顿极其熟练的操作惊呆了的艾雷，轻轻地行了一礼。 “晚安。” 第二十章：晨练【洛希】 清晨的阳光穿过枝干和树叶，洒落在洛希的脸蛋上；她的眼皮轻微动了动，随即一边努力睁开眼睛，一边从吊床上爬起来。 洛希从来就没有赖床的习惯。 当然，洛希和正常人一样，她的困意并不会在短时间内消退——她需要缓一会儿。 于是她坐在吊床上，努力挺直身体，随后深呼吸——大概过了五次左右，她的困意就已经消散了一半儿，这时候就应该下床了。 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洗漱。在野外没有太好的条件，洛希只能用水魔法勉强地洗洗脸、漱漱口——想要洗澡是肯定做不到的了，怎么也得到城邦里才行。 洗漱完毕，洛希开始准备晨练。 这会儿艾雷还在呼呼大睡——看起来他昨晚没少忙活的样子。他的身边是一整块已经剥好的野猪皮，那是他昨晚的主要成果；同时，他也将野猪的可食用部分割下得差不多了，都保存在包裹里面。 他应该很累吧……得小点声，不能吵醒他。洛希这么想着，轻手利脚地走得远了一些之后才开始晨练。 不用注意他那边也没问题的，虎粪还留在原地。那个东西实在是好用的很，洛希离家旅行已经一年有余，自打带上虎粪之后从没有魔兽在夜间骚扰过她。 在前天、艾雷因为伤势过重昏迷过去的时候，洛希也是在进行紧急处理之后把虎粪留在了原地——不然的话，血腥味有可能会把猛兽引过来——然后才前往的斯特村。 洛希的晨练内容包括慢跑、身体柔韧度练习和格斗技巧。 每天早上先跑个两里地左右，让自己的身体先热起来；随即开始身体柔韧度的练习。 柔韧度的练习主要是为了让体态更加优美一些；理查德·怀特教导过她，贵族家的女孩必须时刻保持着优雅。 洛希先是从基础的颈部、肩膀运动开始，然后是扭腰、踮脚；跑步并不能让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得到充分的运动，洛希相当明白这个道理。 随即就是一些难度较高的例如下腰、横劈叉、竖劈叉等动作。假如没有安全裤的话，做这些动作相当容易走光，洛希很清楚这一点。 下腰的时候，洛希尽可能让手和脚之间的距离更近一些——她的身体柔韧性很好，随意地向后一仰就可以形成一个漂亮的拱桥形；随后，她让手逐渐向脚靠近，慢慢调整身体的重心，最后双手握在小腿上。 就像这样，洛希坚持了十几个呼吸之后才按照和刚才相反的顺序缓缓收起动作。这会儿，她的额头上已经微微浮现了些许汗珠。 有时，洛希也会对自己过于贫瘠的身材产生些许苦恼：同龄的女孩几年前身体就已经有程度不同的发育了，她却一直宛如古井中的清水一般，丝毫没有变化。 当然，在进行柔韧度训练时这点可以省去不少的力气……也算是一点点意外收获。 横竖劈叉对于洛希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在完成了日常的训练量后，洛希走到了一棵大树前；她双臂向后一展，右腿向上略一用力便将足尖提过了头顶。 就算是洛希也没办法长时间保持这个动作。她身体向前一倾，将右腿压到了树上，身体紧贴右腿。 坚持了一会儿之后，再换到左腿。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洛希回到吊床上稍微歇息了一会儿。 艾雷还在睡觉——他看起来睡得蛮香的，昨晚应该是累坏他了；在进行格斗训练时候，得尽可能不打扰到他才是。 休息完毕后，洛希摆开了架势——她认为，魔法师只会魔法是远远不够的；当敌人近身的时候，应该有足够的手段去应付才行。她也很清楚自己的短板所在，那就是力量——洛希的力气和同年龄段的女孩差不多，根本没办法和男性硬碰硬。 但洛希的速度很快，身体协调性也很好。 出拳！拳要迅速，力道要稳！ 踢腿！目标要准，收招要快！ 躲避！盯好敌人，保持平衡！ 洛希在树林之中和自己脑海中的假想敌战斗着；虽然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敌人，一套拳打出去却也虎虎生风。按理来说，出拳、踢腿的时候配合着轻吼一声效果会更好些，可这会儿艾雷正在休息，她便省去了这一步骤。 除了正经的格斗技巧之外，还有擒拿术——她需要了解敌人的脆弱点在哪里。不一定要用拳头去攻击，也可以去抓、去捏、去拧，精巧的方式或许比强横的力道更有用。 在打了几套拳之后，洛希觉得差不多已经足够了。晨练的训练量并不需要太大，但需要每天都如此——长时间的坚持才能体现出效果来。 自从她离开家门以来，她每天早上都会给自己安排一些训练项目，并且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增删；像今天这样的晨练活动，她已经进行了几个月了。 当然，身为魔法师，她也是要进行一些和魔法相关的训练的；常规的魔法师都是进行具体的、某个魔法的训练，以期能够更快、更精确地释放出该种魔法，但是洛希没有这个必要。 洛希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没有用的训练上。相比之下，她更需要提升身体对魔力的亲和程度——也就是体内所能储存的魔力总量。 对于魔法师而言，身体和环境中的魔力亲和度越高，就能储存更多的魔力，从而释放更多、威力更强大的魔法；这一方面取决于天赋，另一方面则取决于后天的训练。 在消耗、恢复魔力的过程中，身体对于魔力的亲和程度自然会缓慢地不断提高。对于洛希来讲，一天排空一次魔力左右就足够了，再多也没有意义。 强风围绕在她的身畔——风魔法对于周围环境的影响是比较小的，洛希经常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释放魔力。 过了一会儿，体内的魔力耗尽了八成——留下两成是为了应急，洛希今天的晨练到此宣告结束；该吃点儿早餐了。在经过上上个村庄的时候，洛希买了一些那儿的特产——掺有巧克力的黑面包，她蛮喜欢那个味道的。 在洛希吃完一个巧克力面包之后，艾雷总算是睡醒了。 第二十一章：身世【洛希】 “哇啊……”艾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睛，在注意到洛希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后顿时精神了许多：“诶，您已经起来了吗？” 这可是公爵的女儿，怠慢不得！在这样的想法的驱使下，艾雷如同触电一般站了起来。 “可以的话，请不要对我使用敬语。”洛希轻轻摇了摇头，“不喜欢那种感觉。” “可……可您毕竟是公爵的女儿啊。”艾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尊卑有别……” “其实我并不是理查德公爵的女儿。”洛希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父亲大人的义女，从婴儿时候就被收养……我并不知道我真正的父母是谁。” “诶……？”艾雷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义女？ 收养的孩子？这……这应该怎么算？ “所以，其实你我并不存在身份上的尊卑哦。”洛希轻轻点着头，“所以，试着放松一些吧？” “啊……好的。”就算这么说，艾雷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您……你为什么要离开家门游历啊？” “当然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呀。”洛希的目光中带着憧憬。她摘下了挂在树上的花环，戴在了头上：“我很好奇……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公爵那里……” 洛希回忆着理查德公爵给她讲过的、当天的情景： 那是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凤鸣堡中除了理查德公爵还在处理公务之外，就只有守夜的门卫还没有进入梦乡。由于外面下着大雨，门卫躲在了城堡内部。 突然，一个炸雷响彻天际，将人们从梦境中惊醒，也让昏昏欲睡的门卫打了个激灵。正当他打算重新入睡的时候，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那声音急而重，似乎窍门的人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门卫透过门上的观察孔，看见有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正在快步远去；门卫打开了门，想要叫住他，他却毫不回应，消失在了夜幕中。 门卫发现，在门前的石阶上放着一位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在大雨中一点也不慌乱，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门卫，可爱极了；门卫急忙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然后告知给理查德公爵。 理查德公爵是个出了名的宽厚仁爱的领主，他的领民们有时候会将养不起的婴儿放到他的门前，一般情况下公爵会将他们安置在没有孩子的家庭中。 可这次不一样——公爵看到这个乖巧可爱、不哭不闹的女婴的时候，喜欢得不得了；于是，他决定把这个孩子当成养女来培养，让她享受和自己的子女几乎同等的教育，更是将“怀特”这个姓氏给予了她。 公爵的几个孩子也很喜欢洛希——一方面是因为那几个孩子也有父亲的风度，另一方面是因为洛希实在是挑不到讨人嫌的地方：她天资聪颖、谦恭礼让，公爵奖励给她的东西大多都分享给了兄弟姐妹，做了什么好事第一时间把功劳让给别人，她从小就习惯于善待身边的人，并且为此感到相当幸福。 可她依然很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同时，她对于魔法的学习也有着极高的兴趣，于是就向理查德公爵申请，让她出门游历、寻找自己的父母。 理查德公爵本来想派遣几个随从作为洛希的护卫，可洛希的实力早已经超越寻常人了，派一队普通卫兵的话，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最关键的是，洛希也不打算麻烦其他人。 考虑到洛希已经具备了游历的一切能力，理查德公爵总算是同意了洛希出门游历的请求；他要求洛希要和其他人摆明自己的身份，她可是东境公爵的女儿！ 实际上洛希本打算隐姓埋名来着，别人的敬语让她感觉相当不自在；但她又不好违背养父的意愿——毕竟是为了洛希的安全考虑。 洛希将其中较为重要的部分简略地告知了艾雷，总算是解决了他的疑惑。 “是这样的啊……”艾雷轻轻点着头，他一时之间还有有些放不开：“有你的父母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魔法修习得还不错。”洛希说着，轻轻抚摸了下自己胸前项链上的那块石头：“我需要去修习法雷斯王国之中各个魔法学堂中的魔法……尽可能多的。” 理查德公爵教导洛希要诚实，却也教导她要学会适当的隐瞒。 洛希并没有继续对他讲解“为什么要尽可能多地学习魔法”；她认为艾雷知道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从小，洛希就发现自己的魔力天赋强到了他人完全无法比拟的程度。 别人要花上许久才能够理解的魔法理论，洛希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做到融会贯通；常人需要反复练习才能够掌握的魔法，洛希随便释放一下就是精通级别的。 不仅如此，洛希发现自己在学习了一定数量种类的魔法之后，就会有独特的魔法术式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这种术式完全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但洛希可以像呼吸、思考、活动一样熟练地去使用那些独特的魔法。对此，东境的大魔法师们也无从解释。 洛希试着用魔法理论去阐明这些术式的具体构造，但就算是凭借她的聪明才智也完全无法做到；写出来的东西她自己都看不明白，更何况是别人了。 而且，使用这些特别的术式，每一次都要消耗一枚她称为“贤者之石”的独特宝石——就是她挂在胸前的那枚。 这种宝石只有洛希能够感应到它的存在、并且将其实体化；它可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土壤下、石缝间、树冠中、房檐上…… 洛希会按照术式从脑海中浮现的顺序，给它们做好编号；然后，再根据它们的效果——几乎全是非攻击性的魔法——起一个恰当的名字。 比如说，之前艾雷捡到的那枚宝石，就是洛希在野外不小心弄丢的一号术式，溯因之果。 术式的效果是，能够在梦境中预测到“主人”的未来；而这未来“绝对”会发生。 固然“死”可以将其解除，可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寻死的人是不会出现和未来相关的梦的。 这几乎就是玄之又玄的命运论。 洛希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艾雷一定会遇到梦境中的那个情景。 希望他能够从中生还吧…… 第二十二章：早餐【艾雷】 “啊，是时候准备早饭了！洛希，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已经吃过了哦。”洛希微笑着轻轻摆了摆手，“稍微早起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吃饱了。” 只是稍微早了一会儿啊……艾雷在内心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吃个早餐的时间而已，不算太丢人。 要是人家都起床半天了，这边还在那儿呼呼大睡，那可真是糗大了…… “早餐——早餐吃点儿什么好呢……”艾雷向着森林里面走了两步；虽然干粮还有、野猪肉已经准备好了不少、篝火也没有完全熄灭，但可以的话，他想换换口味。 昨晚的野猪肉毕竟烤焦了，味道并不是很好；更何况这面前还算新鲜的野猪肉在城邦郊外的村庄还能卖点儿钱。 要是能找到其他猎物的话，还是省省吧。 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一只蛰伏在不远处草丛中的兔子！ 运气真不错！艾雷舔了舔嘴唇，静悄悄地从腰间抽出了飞刀：这兔子正在欢快地吃着草，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已经瞄准了它。 这次可以好好准备了——艾雷屏住了呼吸，在经过充分的瞄准之后猛地一甩手，将飞刀掷出。 飞刀以极快的速度回旋着飞过去，在兔子反应过来之前命中了它；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哀鸣，兔子流血倒地。 那叫声真是有够大的——尖锐短促而又洪亮，让人难以相信居然是这么个小家伙发出来的。好在，艾雷以前猎杀过兔子，对于这种叫声还有点心理准备。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洛希匆忙地赶了过来，很显然是担心艾雷遇到了危险。 “嘿嘿，不是我喊的。”艾雷笑着到草丛中收起了飞刀，拎着还在抽搐的兔子的耳朵走到了洛希的身前：“这兔子可蛮肥的啊。” “诶？明明有野猪肉了，还去猎杀了兔子吗……”洛希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兔子也是一条生命，需要得到应有的尊重……” 诶？艾雷愣在了原地——他发现自己忘了件事情： 洛希是一个善良到夸张的人。 艾雷顿时有点慌张：洛希能够对素昧平生的自己伸出援手，肯定也会对无辜的生灵充满怜悯吧？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惹她不开心了？ “所以，请让我来好好烹饪一下它吧。”洛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她刚才露出的那个失落表情，只是在逗艾雷玩而已。 洛希觉得，总是一本正经的话，艾雷是不会放得开的——神经一直紧绷绷的很难受，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噗……噗哈哈哈哈哈……”艾雷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将兔子交给了洛希，就让她露一手好了！ 洛希接过兔子，走到了路边；她熟练地用金属性魔法召唤出一根钢签，插入了兔子的大脑——虽然要把它做成菜吃掉，但这不是一直折磨它的理由，先给它个痛快。 彻底失去生命的兔子也好处理了不少：洛希熟练地用钢签挑开了兔子的皮毛，然后几下子就将整张兔皮剥了下来； 随即，是畅快到艾雷胆战心惊的开膛破肚，去头扔爪，很快兔子就只剩下了可食用部位和骨头。难以想象，那么温婉的一个女孩在这种事上居然能够做得这么麻利…… 放过血、清理过内脏之后，就应该烹饪了；洛希挑选了路边一块较大的石头，用金属性魔法所召唤出的钢锥几下子就将其加工成了一个简易的“锅”的形状。 随即，她向锅内加入适量的水，然后再用火属性魔法将水烧开——艾雷看得彻底呆住了。 在艾雷的印象中，魔法应该是对付敌人用的——火球、冰锥、雷电，都是以杀伤敌人为目的；而洛希却把它应用到了做饭上。 还用得如此熟练！ 洛希将兔子下锅之后，拿出了包裹里面的调料包；她的身形顿了顿，然后微笑着看向了艾雷这边： “喜欢咸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咸一点的。” 洛希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往里面多放了一点儿调料。 将兔肉煮熟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洛希用钢签将兔肉较为厚实的地方扎透，使其能够更加入味；随着汤汁的逐渐浓郁，香味也传了过来——艾雷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看汤汁已经收得差不多了，洛希就停止了火属性魔法的继续释放。她示意艾雷到锅的旁边来，艾雷快步走了过去。 “请用~”洛希的右手间展开了一个银白色的魔法阵；她玉手在魔法阵中轻轻一抓，一对银白色的钢制刀叉就出现在了洛希的手中。 “这……？”魔法还能这么用？艾雷已经彻底接受不了了。 “这是我在一个不是很知名的魔法学堂中学习到的超级实用的魔法哟。”洛希笑着将刀叉递给了艾雷：“名字就叫‘刀叉术’，是专门为了吃饭而创造出来的魔法哟。”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魔法啊！艾雷在心中吐槽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样的人准备的！？ “只花了三个银狮，倒是便宜得很。”洛希收起了另一只手拿着的钢签。 居然还真有人会去花三个银狮去学这种无聊的魔法啊！一副精致的刀叉也不过要两个铜狼而已，大小姐您是有钱没地方花吗！？ 当然，这种吐槽艾雷是不会说出口的；他有些尴尬地笑着接过了刀叉。 洛希想要领悟术式就需要掌握各种各样的魔法，因此她在游历过程中学到了不少奇葩的东西——像这种“刀叉术”还算比较实用的了，起码吃饭时候还能用得上。 艾雷试着叉起了一块兔肉，送进嘴里： 唔……！这个味道！ 鲜嫩爽滑中透露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兔肉的香气和调料的咸味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艾雷想要仔细咀嚼、好好品尝一下这兔肉的美味，可舌头和嗓子眼却好像不听使唤一样，一下子就把那块兔肉给咽了下去！ 再……再来一块！兔肉虽然有点儿烫嘴，不过顾不得那些了！太好吃了！艾雷这么想着，又用刀在锅中切下了一块兔肉，然后用叉子送进了口中。 好吃！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艾雷连续吃了好几块、感觉有些撑，这才想起来： 洛希还在身边看着呢。 呃……怎么办？洛希只给了一副刀叉、自己已经用过了，总不能就这么递给她吧？艾雷在心里面犯了嘀咕。 “我已经吃饱了哦。”洛希微笑着说道——艾雷表情的异常太明显了。 “至少……尝一块嘛，你做的菜真是太好吃了……”艾雷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洛希轻轻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我不喜欢吃肉。” 第二十三章：启程【洛希】 洛希很清楚，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的铁律，无可更改；人们为了生活去捕杀野兽，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洛希自从小时候就不喜欢吃肉。 在她吃东西的时候，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地出现一些常人根本不会有的联想。 比如，当洛希去吃面包的时候，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麦从种子到发芽、再到成苗、努力吸收营养、结穗，最后收获、磨成粉末、制成面包这一系列画面。 当她吃鸡鸭鱼猪牛羊等肉类的时候，浮现的画面就是那些动物先出生、然后觅食、不断成长、最后被人宰杀、端上餐桌。 在洛希小的时候，这样的情况还好一些；可等她长大了、懂的事情更多了之后，这些画面就无可逆转地更加丰富了起来。 她会开始联想那些动物是怎么样努力地生存下去的；以鸡为例，鸡仔破壳而出、在母鸡的指导下觅食、羽毛逐渐丰满、被仆人抓住、宰杀时候的哀鸣，都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在吃蔬菜、水果和粮食时，情况就好得多了——它们不会对外界的刺激做出较大的反应，因此洛希的内心就没那么难受。 这种现象让洛希苦恼了很长时间——她对此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人为了生存去食用动物、植物，哪里有错？ 她试着去控制那些想法，不让那些画面出现在脑海中，可完全是徒劳——无论她怎么去尝试，那些画面总会浮现出来。 仿佛有一个人在不断地告诉她，她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一般。 当然，她不会将这些想法和其他人说的。 本来这些想法就是有问题的；更何况，说出去就好像在谴责别人残忍一样。 因此，洛希也只能回答艾雷“不喜欢吃肉”了。 至于洛希的做饭手艺如此杰出，自然是和公爵家的大厨学的；说来也怪，只要洛希不吃东西，她的脑海里也就没有那些诡异的想法出现，一点也不耽误处理食材。 艾雷看见洛希的表情并不是很高兴，还以为她是讨厌肉的味道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大吃特吃——这可是最上等的美味，凉了、剩下都是一种辜负！ 在艾雷吃饭的这会儿，洛希去将还未燃尽的篝火彻底熄灭，并且收起了昨天晚上撒的干虎粪——那是用一个特制的、可以隔绝气味的袋子装着的。 没过多久，艾雷就将一整只野兔吃得差不多了——他打了个饱嗝，舔了舔嘴唇，很明显是意犹未尽。 洛希完成了整理的最后一步——将吊床收起，这意味着两人可以踏上今天的旅程了。 按照常规的速度而言，两人将会在傍晚时分抵达白岩城附近。 “洛希，你打听过白岩城是个什么情况吗？”艾雷走在洛希的前面，他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相当不自在——毕竟白岩城距离斯特村可算不上远，自己因为从不关心而一无所知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想先了解一些相关的情报，同时和洛希找点话题。 “白岩城呀……曾经学习过一些相关的知识呢，也打听过一些具体的情况。”洛希开始耐心地为艾雷讲解。 身为公爵家的女儿，对于法雷斯王国其他贵族的情况自然是要有着详尽的了解。 白岩城位于法雷斯王国的“北境”，在“北境”之中偏向西北；从地势角度来看，城池的位置并不是很紧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形，地理位置相对偏僻，完全是凭借着特产“白岩”才有着一定的收入，在法雷斯王国的诸多城邦中处于中等规模、中等地位。 白岩城一直以来都由克林德家族统治，现任的城主是戴维·克林德伯爵。 戴维伯爵今年五十余岁，和理查德公爵一样，是一位以和蔼慈善闻名的贵族。 他很关心最低层的农民、奴隶的生活： 在整个北境，他对农民们征收的税是最低的；白岩城的奴隶如果努力工作，可以恢复自由身——这在其他城邦，奴隶们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固然这些举措为他赢得了一些好名声，却也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影响。 由于从农民那征得的粮食并不多，白岩城的存量少得可怜，常备军规模也相当有限； 他为奴隶争取来了自由，却让奴隶主——贵族们因此对他并无多少好感； 戴维认为，把自由奖赏给努力的奴隶可以让提高其他奴隶的工作效率，可奴隶主们却认为没必要给他们这么大的奖赏。 当然，奴隶主们暂时还是反抗不了伯爵大人的权威的。 白岩城的主要收入来源于商业——也就是售卖白岩。 戴维很不喜欢那些商人。 戴维认为，商人只需要坐在那里摆弄算盘就能够获得比体力劳动者高许多倍的收入，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因此他选择对倒卖白岩的商人课重税；商人们苦不堪言，却也无力反抗。 相反，手工业者非常受到戴维的关照。 戴维经常喜欢给那些手工业者出头；在他们的产品价格受到商人的打压的时候，伯爵经常会做出偏向他们的裁决。 “总体而言……白岩城的情况并不能称之为良好。”洛希不无担忧地说道，“虽然奴隶、农民和手工业者对戴维伯爵赞不绝口，可……能控制的武装力量实在是不足。” “诶？百姓生活好还不行吗？”艾雷不太明白这些事情。 “在和平时期自然是没有问题……”洛希的眉头皱了起来，“可要是遇到了重大威胁……唉，但愿是我多虑了。” “还是不太明白……咳，我记得科瑞族不怎么对白岩城发起攻击啊？”艾雷还是知道那么一点儿相关的信息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世事难料呀。” 会遇到什么问题？洛希也说不准；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戴维侯爵手下并没有太多的直属士兵。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力量啊。 在两人的交谈中，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除了吃午饭和途中的几次短暂歇息之外，两人一直都在赶路——艾雷不打算继续捕猎，包裹已经够沉的了。 傍晚时分，两人总算是抵达了白岩城城郊。 第二十四章：寄宿【艾雷】 戴维伯爵所管辖的“白岩城”，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最外层的，是白岩城城郊、环绕着白岩城的白岩村——虽然叫村，但实际面积比城池内部还要大上许多。 这里是贫民、农民、猎人们主要的居所，供给全城人粮食的耕地也在这个区域中。 其次，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白岩城”；城镇居民生活在城墙的保护下，奴隶、商人、手工业者活动的区域较为靠近城墙，而奴隶主——贵族们的居所较为靠近城市中心。 最后，就是位于城池中心的“白岩堡”；这里是城主戴维伯爵的居所，克林德家族的象征。 城堡整体由石头垒成，可以容纳两百名士兵在城堡上防守；如果是常规的进攻部队，白岩堡至少能够防御住上千人的攻击。 法雷斯王国的所有城邦几乎都如此类；内部的“城堡”是统治者权威的象征。 在王国历史上的诸多战争中，只要“城堡”还在，城池就还依然控制在原有的贵族手中。 “借着夕阳看城墙……”马上就要进入白岩村的艾雷想要发出点什么感慨； “对着满月入梦乡？”洛希快速接了一句，但很快又否定了：“啊不行重复了呀……” “你这是在作诗吗……”艾雷才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洛希的时候她好像就在唱着诗……她自己写的？ “诶嘿嘿，一点点个人爱好啦。”洛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感觉你说的那句很顺口呢，不小心就和了一句。” “说起来，你打算这就入城吗？”艾雷感觉肩膀上的东西实在是有些沉，“我得把这些野猪肉卖掉，不然就要坏了。” “看来只能在这里告别了呢。”洛希向着艾雷摆了摆手，“保重……或许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呢？” “保重！”艾雷放下包裹，对着洛希抱拳行礼。 自己受了人家那么多的恩惠，等变强之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艾雷这么想着。 洛希身为东境公爵的女儿，想要找到应该并不困难。 艾雷看着洛希的身影消失在村庄中——现在，他知道自己该去把野猪肉卖掉了。 至于入城……夜晚城门会关闭，还是等明天再说吧。今夜在这个村子中找个人家住一宿好了。 如果说是新鲜的野猪肉，这么多足够卖上一个银狮；可惜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天，这会儿的成色已经没那么吸引人了。 只要价格够低就没问题了，最主要是赶快出手…… 艾雷这么想着，拎着包裹向村子里走了几步，找了一个人流密集的地方开始叫卖——这会儿，农民们刚从田里回来，人还算多。 “瞧一瞧看一看啦，青牙野猪肉！”艾雷将包裹放下，摊开野猪皮，露出里面已经略显暗红的、切成一块块的野猪： “瘦肉多、不塞牙！煎炸炒炖样样都成啊！” “正经的幼年野猪！肉嫩得很！嘿，快赶上牛肉了！” “路过的那位兄弟！瞧瞧这肉咋样？不买点回去开开荤？” “大娘！嘿，来看看，给孩子改善下伙食吧！” 刚开始艾雷还信心满满，可热血是会随着时间被消磨的。 这么多的肉，确实不好卖——住在村子里的大都生活紧巴得很，谁有闲钱买这么多的肉？ 可再不卖出去，再过一夜估计真就坏了啊……艾雷叹了口气，抽出来块魔兽皮铺上地上坐了上去。 “小伙子，这肉咋卖的。”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大娘在艾雷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价格合适我就全带走了。” 艾雷瞬间就来了精神，一下子跳了起来。 “嘿嘿，给您说，这可不是一般的野猪肉，是青牙野猪的，正经的‘铜’级别魔兽！” 嗯，成年之后是铜级的，一点问题也没有，不算蒙人。 “你看，我只把那些最好的肉切了下来！看，这，这，这都是瘦肉！纯的！口感没的说！” 嗯，因为再多了艾雷就拿不动了。 “您看这肉质，绝对和普通的野猪肉不一样！要不，我现场给您烤一块？” 炽热术这会儿也能派上用场——算是洛希给艾雷的提示了。 “说多少钱吧。”大娘似乎动了心。 “这么多最上等的肉，一般得卖两个银狮！嘿，大娘，我看你也不容易，天也快黑了，就给你打个出血大特价——一个银狮就够了！” “真贵。”大娘丢下这句话，准备转身离开。 “哎哎哎别走啊！”艾雷急忙拉住了她，“这……价钱好商量！” 大娘似乎原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吓唬一下艾雷；她动作麻利地蹲下捡起一块肉，指着上面对艾雷打开了话匣子： “你看这野猪肉，都不新鲜成啥样了？” “血丝都看不见！” “你家刚杀的野猪肉长这样？” “昨天宰的吧？上面还有灰！” “这你也好意思卖一个银狮？” “再放一晚上，你这狗都不吃！” “三个铜狼，不卖拉倒。” 该说不愧是大娘吗……艾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人家说的句句属实，可这三个铜狼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艾雷报销的那把剑就值三个铜狼呢！ “大娘，就算是家猪肉也没卖你这么便宜的；您看这分量，够吃几顿的了？” 艾雷打算再挣扎一下。 “打猎魔兽可是要拼命的！剥皮啥的也麻烦得很！七个铜狼，这是最低价了！” “五个。”大娘懒得多说话了。 该怎么办……放弃吗？还是继续…… “不卖走了。”大娘故技重施。 卖这种容易坏的东西就是会遇上这种麻烦！ “成交！”艾雷重重出了口气。 “早这样不就省事了。”大娘嘴角撇了撇，“送到家门不？” “我是外地的冒险者……天都黑了，能不能让我有个住的地方？”艾雷打算再讨点添头。 “门前凉棚有草席。”大娘并不怎么在乎这个。 “得嘞！”艾雷爽快地把地上的东西打包好，“您领着我走就完事了！” 哪怕只是草席，也比躺砂石地上强！ 说起来，这是艾雷第一次赚这么多钱；以前的猎物最多只能卖一两个铜狼！ 艾雷想着，包裹里还有野猪皮、几张魔兽皮、一套魔兽皮甲没卖呢……不知道那些又值多少钱？ 看来，换套行头是完全不成问题了！ 第二十五章：过夜【艾雷】 大娘家住得比较靠近城墙，艾雷拎着包裹走了一会儿才到。 一路上，大娘和艾雷攀谈了几句——比如说要买这么多肉的原因。 她有个年龄和艾雷差不多大的儿子，也喜欢舞刀弄枪。 那个青年向往着城里的生活，想要成为一名佣兵。 对于穷苦人家来说，成为佣兵倒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毕竟完成委托就能够获得报酬，比打猎要稳定些，比种田要轻松些，只是有些危险。 可那个青年心意已决，大娘也不打算继续劝他； 青年很会搞关系，他成功加入到了白岩城里的佣兵组织“铁牙团”，并且和团长的关系不错。 今天晚上，铁牙团的团长将会到他家做客；在这之后，青年将会从家搬到城里的佣兵宿舍中，方便更好地参与佣兵团内的活动。 这些野猪肉一方面是为了招待铁牙团团长，另一方面是为了腌制起来让青年带到城里，怕他日常伙食不好、平时好能尝个鲜。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等到了大娘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大娘的丈夫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头上戴着草帽，皮肤被太阳晒得发黑，这会儿正坐在门外凉棚下的石凳上等着她回来做饭。 “你咋这么晚才回来。”那位大爷看起来得五十岁上下，“这谁，你家亲戚？” 他很明显是指着艾雷说的。 “卖野猪肉的小伙子，把野猪肉送上了门；说想借着草席睡一晚。”大娘答道。 “小伙子，外地来的？”大爷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倒是精壮，可在就这么睡一宿也不怕着了凉？俺屋里有床用不上的薄被，借你用一宿啦。” “那、那真是太感谢了！”艾雷感激地连连点头，看来是碰上好人了！ “可惜了，俺家不大住不下那么多人，不让咋也得让你进屋躺着。”大爷站起了身，向着屋里走去：“俺进屋给你拿块面包，别嫌弃啊！” 嗯，晚饭凑合凑合吃点就行了。 艾雷接过了大爷递来的面包。 面包烤的成色不错，虽然放的时间有些长导致有点硬，但还是蛮香的。 说起来，这里的人生活确实比较宽裕呀；能够有多余的面包给外来人。 吃过面包之后，大爷送过来了被褥——虽然是“薄被”，却也比艾雷一直以来盖着的破布要强许多了。 草席也比硬木板要舒服许多。 背着那么沉的东西走了一天，艾雷早就累得有些困了；他一头倒在草席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然而他刚睡熟，就被一阵闹人的吵嚷声叫醒了。 “喂，西利文，这就是你家啊？” 艾雷睡在门外的草席上，还没睡着那会儿听了不少路人的交谈； 可这大得出奇的嗓门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对，奥勒卡团长，就是这儿！”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团长！” “是，奥勒卡大哥！” 被吵醒的艾雷有些不爽地睁开了眼睛；接着夜色，他看见两个汉子正往这边走来。 其中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但是要更瘦一些，上身绑着一块简易的皮制护甲，以佣兵的行头来说有些寒酸； 另一个则壮得不得了；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高上一头，体型更是要大上一圈； 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艾雷能够看见他身上那成块成块的健硕肌肉。 再离得近了一些，艾雷感觉自己的腿还没人家的胳膊粗；他身上并没有带武器，穿着一件看起来相当精良的皮甲，靴子也是皮制的，看起来要不少钱。 佣兵团团长，果然是比较富裕的吗……艾雷感慨道。 奥勒卡团长经过艾雷的身边时，艾雷看见了他的长相：下巴较宽，脸庞上的线条相当明显，挺拔的鼻梁附近有一条扎眼的伤疤；他的刘海诡异地像牛角一样分成两条，看起来怪得很。 两人互相应和着走进了房间里面，好酒好菜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 呼……应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吧。艾雷这么想着，把包裹拉近了些。 那个团长给艾雷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大大咧咧吵吵闹闹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包裹里面还有着一件皮甲呢；它宽大得很，不好掩盖。 那可是值钱的东西；要是被人给顺走了…… 艾雷这么想着，随手拿起一根长点儿的枯草，把皮甲的绳扣和自己的手腕系在了一起； 那枯草被隐蔽于乱蓬蓬的草席间；要是有人想偷东西，肯定会拽醒自己。 有了这个“保险”之后，艾雷再次安心地睡去。 然而这次要睡着可没那么容易了；屋子里面的吵闹声大得很，基本上都是那个奥勒卡团长的声音，这让艾雷对他的印象更差了。 啧，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不容易沉沉睡着的艾雷，又被手腕上的异常感觉拽醒了。 “谁！？”艾雷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问道，把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吓了一跳。 “我……我我我……”小偷一时之间被吓住了，无力回话。 那个团长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艾雷这么想着，打算壮起胆子斥责他几句，然而…… 艾雷发现偷东西的并不是团长。 而是大娘的儿子，西利文。 “你……你居然敢偷我东西！”就算不是那人偷的，艾雷的火气依然涌了上来：“我投宿你家固然感激！可你居然偷客人的东西！？留宿我是因为这个！？” 西利文很明显是被艾雷的怒火吓呆了，站在那里也不敢动，也不回话。 从他那副酒气熏天的样子上来看就知道他刚才喝了不少；不过，应该是被吓醒得差不多了。 艾雷这一嗓子也把屋里面的人叫起来了；团长和西利文的父亲快步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西利文，你偷了客人的东西！？”醉醺醺的老爷子简单判断了一下情况之后，抬手就要打西利文——奥勒卡团长拦住了他。 “这位小兄弟。”奥勒卡向着艾雷走了过来，“你是说……西利文，我们铁牙团的团员，想要偷你东西吗？” 艾雷看着不断接近的奥勒卡有点儿打怵：他比之前艾雷遇到的科瑞族战士还要壮实！ 他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凶巴巴的…… 这家伙打算干什么？仗势欺人吗？ 第二十六章：奥勒卡团长【艾雷】 他x的，是这小子要偷我的东西！我怂什么！艾雷在心中骂了一句，给自己打了打气。 “没错！刚才我在睡觉的时候，将皮甲和包裹用草绳拴在了一起！” 铁牙团怎么了？偷东西还有理了不成？ “你看！这断掉的枯草，一截在我手腕、一截在皮甲上！而且，就是他拽了下才给我拽醒的！” “嗯……”奥勒卡确认了情况之后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西利文：“他说的属实吗？” “对……对不起啊团长！我、我喝得多了点，看见那包裹里的皮甲那么好，然后就……”西利文倒也没打算抵赖，“一时脑袋发昏……” 看来他本性也不坏；艾雷想着，他要是抵赖说“只是想看看”的话，自己也没办法。 “你这小子！”奥勒卡照着西利文的脑袋上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甚至有点儿震耳朵。 呃？他不是你们铁牙团的团员吗？你不打算包庇一下子吗？ “叔，对不住了；你家孩子，得有人管教管教他！”奥勒卡指了指西利文对老大爷说道。 “打得好！这家伙居然敢不学好，就是欠打！”老大爷甚至想亲自动手打西利文两下，被奥勒卡拦住了。 “小兄弟，今天这事，属实对不住！是我管教无方！”奥勒卡双手抱拳，向着艾雷鞠了一躬：“你要是还气，就打我两拳、踹我几脚！啥时候你消气了，啥时候算！” 这……这认错态度也太诚恳了吧？ 奥勒卡团长一点儿都不护短，这倒是让艾雷有些惊讶；本来艾雷就没什么损失，看在对方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也就不打算再深追究了。 “算了，看在他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的份上，就不计较了！”艾雷摆了摆手，“你也快点起来吧！” “当真？” “当真。” “哈哈，小兄弟真是个爽快人啊！诶，不如一起进屋喝两杯？”奥勒卡直起了腰板爽朗地大笑着，“西利文，还不快道歉！？” “对……对不住！”看得出来，西利文确实不是惯犯，只是临时起意罢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怎么会喝酒。” 艾雷小时候曾经试着偷喝过克雷的酒，结果那味道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一直都不敢喝。 “那还真是遗憾。好了，回屋回屋，哈哈哈……”奥勒卡拽着西利文回到了屋里。 被吵醒之后，再想睡着又得花上一番功夫。 屋里面的酒会显然还没有结束；奥勒卡的嗓门又大，艾雷很容易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西利文，你说刚才我拍你那一下，疼不疼？” “有点疼……”西利文的声音不大，但仔细听还是能听见的。 “嘿，疼就对了！你说你，为啥起了偷的心？打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 “大哥说的对……” “奥勒卡团长啊，你以后、就这么教育他！”老爷子似乎情绪也挺激动，“这么大个人，不学好？削他！再做这没出息的事情，就削！把儿子交给你，我算是放心了！” “你说说，你为啥要偷东西，啊？” “我……我寻思我的铠甲太破，想换个新的……” “想换个新的？缺钱是吧！”奥勒卡的声音里面夹杂了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这些钱，借给你去买新的！啥时候有钱啥时候还！” “真……真的？” “那还有假？记住了！咱们铁牙团里面，兄弟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 “谢谢……谢谢团长！” “以后，别搞这种歪门邪道！有什么事情就说，能办到的咱就办，办不到的就变着法的办……” 还真是个讲义气的团长啊……奥勒卡在艾雷的心目中形象高大了不少。 再然后，他们聊的内容又和之前一样了；艾雷的困劲也再次袭来，合眼睡去。 等艾雷再起床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放亮。 鸡鸣声是村庄里最好的晨钟。 在朝阳下，村庄里的人们纷纷起床、开始一整天的劳作。 屋里面的几个人还在睡；透过窗户，艾雷能够看到那边的情形。 屋子确实不是很大；卧室里除了三张床和一张不大的桌子外就没什么空间了。 奥勒卡和西利文两人很明显是喝到一半醉倒在桌旁，而大爷大娘则是喝到一半就回到床上去睡觉了。 看来，并不是艾雷起得早，而是他们昨天喝得实在是太晚了。 艾雷这会儿能够看见，这两人身上都有着各自的佣兵徽记；西利文是“锡狼”级，而奥勒卡则是“铁豹”级。这可还真是了不得。 要是昨晚发生冲突的话，自己肯定是打不过奥勒卡团长的……还好他是个讲道理的人。艾雷这么想着。 要不要不辞而别呢？不太礼貌。叫醒他们似乎也不太好。 艾雷从包裹里拿出了块面包，准备吃早饭。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一块面包还没吃完，奥勒卡就已经醒了过来、走出了房间；从他的气色上来看，昨晚的酩酊大醉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咳，没事；看起来他也只是临时起意罢了。”艾雷并没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奥勒卡团长现在给他的印象相当不错。 “铁牙团的人可不能做这种事情。”奥勒卡走到了艾雷的身边，“没有荣誉感的话，佣兵团和混混集体又有什么区别？” 佣兵团啊……说起来，那种能够互相帮助的地方真不错呢。艾雷点了点头。 “唔……你的体格看起来蛮精壮的，是冒险者吗？”奥勒卡上下打量了艾雷一番，“只是，怎么连把剑都没有？” “这……说来话长。”艾雷一想起来就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只好把脸别到了另一边去。 “哈哈，发生了什么不愿意说的事情吗？把剑拿去换面包吃这种事情，我以前也做过啊~”奥勒卡走到艾雷的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好害羞的！” “当然不是！”艾雷努力不把那把剑的状态和面包联系起来。 “好了，起码看你现在的样子挺穷的——你是打算进城卖掉包裹里的东西吗？” 艾雷点了点头。 “在城的西边有专门回收这种东西的市场，很好找！”奥勒卡叮嘱道，“记得多问几家收购的再出手，卖个好价钱！” 奥勒卡团长……人还真不错啊。 第二十七章：入城【艾雷】 时隔数年，艾雷再次迈入了白岩城。 和村庄相比，城镇里可是热闹多了； 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几年前便是如此，今日亦然。 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商贩、店铺，所售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行人们的衣装代表着他们的身份地位： 衣服勉强能够遮盖身体、破破烂烂或是脏乱不已的是奴隶； 他们的右手腕上带着铁质的手环，那是身份的证明；除非有贵族签发的通行证，否则城内的奴隶是禁止出城的。 奴隶一般都是几个几个列队出行，领着他们的一般是衣着光鲜的贵族侍从，偶尔是年纪较大的奴隶。由于戴维伯爵的命令，各个贵族手下都没有太多靠谱的老奴隶。 穿着麻布衣服、看起来整洁不少的，是手工业者们；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手艺讨生活，技术好的自然也就赚得更多一些。 能用得起棉布衣服的是各个领域的商人；他们虽然受到了戴维伯爵的打压，但生活得依然比体力劳动者要好处不少。他们一般是商铺的主人，面色油光发亮，看上去就知道生活不错。 至于穿着丝绸、皮毛衣服的，那就是贵族家的子弟了；他们一般出门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随从，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 当然，也经常能够看到穿着铠甲、身负武器的佣兵或是穿着宽袍长裤的魔法师。这些人的经济水平完全取决于实力，城内对于魔兽身上材料的需求量可一点都不小。 等卖掉了手头的东西、找到居住的地方之后，自己也去接两个委托试试吧。艾雷这么想着。 艾雷一路向着城邦的西侧走去——按照奥勒卡团长的介绍，在那边有着收购这种材料的市场。 正如他所说的一般，好找得很——离得老远，艾雷就能看到摊位上折射着刺眼光芒的铠甲和武器。 离近了打量打量，各式各样的武器防具看得他心里直痒痒。 “小哥，来看看这个！盖伯加铁匠铺出品的破甲剑！啥魔兽都捅得死！” “镀银鳞甲，五个金龙，仅剩一件，先到先得……” “纯钢臂盾！猛男专属！” ………… 当然，艾雷知道这些东西他都买不起。 现在身上只有十二个铜狼，在这儿实在是穷得叮当响。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打听一下价格，毕竟一会儿他就有钱了。 艾雷并不打算买一套全新的防具和武器，那太贵了。 在斯特村的时候，艾雷就知道这样一个道理： 刚烤好的一大块面包要卖一个铜狼；可要是这面包被店长的熊孩子咬了一口，或者掉到了地上，只要花五个铜板就能够买下来了。 虽然品相不太好，但依然能填饱肚子啊！实惠太多了！ 所以，艾雷准备先买一套二手货凑合一下。 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 一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佣兵正百无聊赖地看守着他的摊位；和旁边琳琅满目的商品不同，他的摊位上只有一套看上去不错的皮甲、一把钢制的单手剑，略微有一些使用痕迹。 那佣兵也不吆喝，也不招揽客人，只是往地上一坐，目光在行人上扫过——当然，会在好看的姑娘身上多停一会儿。 应该是不会卖东西那一套吧？还是说…… 艾雷的目光落在了佣兵身上的装备上：那皮制甲胄看起来相当精致，没有什么防护的死角；护臂、护肩、裙甲一应俱全，全都新得反光。 他手边还摆着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单手剑，看不出来使用过。 哦，看来应该是一个佣兵中的暴发户啊。 身上的铠甲应该是猎杀到稀有的魔兽之后卖掉材料然后买的……之前用的那一套自然就换下去了。 那套皮甲虽然是二手货，不过显然没用多长时间；估计价格应该会比较划算吧？ 艾雷这么想着，向着佣兵走了过去：“嘿，大兄弟，宝贝咋卖的？” “……”佣兵向着艾雷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失望地把目光移开：“两个金龙，全归你了。” 艾雷猜得到，应该是因为自己这套太过穷酸了。 “有点贵吧，你看……” “我买的时候，这把剑两个金龙，这套皮甲三个金龙。”佣兵说着白了艾雷一眼。 看来是没得讲价了……不过这价格也属实实惠。艾雷点了点头，继续向着市场内部走去。 佣兵也没拦着艾雷，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看来不卖就走这招也不是百试百灵。艾雷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要是有钱肯定买啊！ 可惜了，可惜，自己身上只有十二个铜狼，差太多了…… 等自己做委托、卖材料、省吃俭用，一定要买一套！ 再往市场里面走走，就到了收购区域。 材料在这儿的收购价比工会委托的价格要低上一些，但委托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冒险者和猎人会把除了肉以外的狩猎所得拿到这儿来售卖。 毛皮可制成衣服、铠甲，尖牙、利爪、筋可以制成武器，甚至连部分魔兽的血液、眼睛、内脏都可以拿去做煅冶和魔法的材料；人们恨不得把整只魔兽都搬回去。 其中，收购毛皮的是最为普遍的；艾雷记着奥勒卡团长的指点，连续问了几家，把那几块魔兽皮和一张野猪皮卖了出去。 价格还是比较让他满意的；那几块魔兽皮卖了三个银狮，野猪皮由于品相较好，一张就卖了一个银狮。 那两根野猪的獠牙也卖了个好价钱——共一个银狮。很快，艾雷的身上就只剩下那副看起来最值钱的魔兽皮甲了。 收购武器、铠甲的区域还要在往里一些。 在这里，摊主们都只是竖起一个牌子，上面书写着自己收购的范围、大致的价格； 至于具体多少钱嘛，还得摊主看过才行。 “嘿，老板，看看这个怎么样？”艾雷把皮甲递给了一位看起来有些油腻的中年摊主。 “你这个皮甲……唔，材料真不错，这皮够厚实。”摊主用两个手指捏了捏，“够硬，也有一定柔韧度，可惜就是做工太差……” 科瑞族人做出来的东西，能精致到哪里去。艾雷一想起来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就浑身不舒服。 “而且，看起来也有点旧了，卖不了多少钱。”摊主摇了摇头，把皮甲还给了艾雷。 “卖不了多少……是多少啊？”艾雷的内心忐忑不已。 “也就一个金龙吧。” 第二十八章：沃德·兰克【艾雷】 一个金龙！ 啊！这件皮甲居然能卖一个金龙！ 艾雷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兴奋，因为一个金龙就兴奋到心跳加速未免也太没见过世面了…… 但是自己确实就是这么没见过世面啊！ 金龙！自己见都没见过！ 克雷变卖了东西回来从来都不给自己看钱的！ 一想到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黄澄澄的金制钱币，艾雷就感觉自己呼吸急促了许多。 当然，要是真的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的话，老板应该会笑话自己的——艾雷用这样的想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那我再去其他几家看看好了。”艾雷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 “不咋好卖啊。”老板叹了口气，“材料是好材料，咋被人做成了那个德行？暴殄天物啊……” 艾雷并没有急于卖出，就像奥勒卡团长说的那样，得多对比一下才好； 他又去问了其他几家的老板，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 “尺寸太大，八个银狮。” “九个银狮，多了不收了。” “我看这材料不错啊，一个金龙再饶你一枚银狮，怎么样？” “十二枚银狮，这一片数我给的价格最高了。” “不是很想要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七个银狮，卖吗？” 似乎这个皮甲也就只值这个价钱了啊。艾雷在市场里转了转，将几家规模较大的收购点问了个遍，得到的答复都在一个金龙左右。 要不，就十二枚银狮卖了？艾雷这么考虑着。 那样的话，自己就一共有十七枚银狮、十二个铜狼。 啊，只差一点儿就能买起那套装备了！艾雷激动地拍了下大腿。 要不，在和那人讲讲价，看能不能便宜点？艾雷这么想着，就准备去把皮甲卖掉。 可佣兵那张毫不在乎的脸又浮现在了艾雷的脑海中。 那个人并不在乎快点卖出去，想要讲价……很难。更何况是是用这么零碎的钱。 艾雷正在思虑的时候，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去，一个比自己要大上两圈的壮硕男子正在对着自己腼腆地笑着。 话说自己怎么总能碰上这种身高力壮的大汉？这是第三个了！艾雷在内心吐槽着。 从这人的衣服上来看，他的家境相当不错啊…… “冒险者，你好！”男子看起来相当有礼貌，“我是兰克子爵的次子，沃德·兰克！” 哦，是贵族老爷。听到男子的自我介绍后，艾雷急忙换上了一副笑脸——可不是人人都像洛希那样没架子的：“哦……贵族老爷，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的……我看上了你的那副铠甲，想要出钱买下来。”沃德说道，“我想，我可以出十五个银狮……不知道这个价格你满意吗？” 艾雷刚想在内心吐槽怎么这个贵族也没有架子，就被他提出的价格惊到了。 十五个银狮！？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啊哈哈……”艾雷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艾雷感觉和贵族讨价还价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一些；而且人家出的价格确实也挺让自己满意的。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沃德从钱袋中拿出来十五枚银狮，交给了艾雷；艾雷也把皮甲交给了人家。 “哪里哪里，是在下应该谢谢您才是。”艾雷的目光几乎都要被那十五个银狮拴住了：自己现在可是正经的有钱人了！ 当然，艾雷还有一点儿小小的遗憾——还是没能见到金龙长什么样的。 哪怕能摸一摸也好……咳，以后再说吧！等成名之后，金龙不还是成堆成堆的？ 艾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些银狮。 “真要谢谢你。”沃德一边说着一边抚摸拍打着那副皮甲，喜欢得不得了：“你看，我这个体型，一般的铠甲根本就受不住……我刚才就注意到你那副特大号的皮甲了！” “嘿嘿，您喜欢就好，您喜欢就好~” “这个皮甲要是在那些商人那买，至少得宰我三个金龙。”沃德看向那些收购商人，眼中带着不满：“他们的心黑得很！收到手的东西，怎么也得翻几个番在卖出去！” 看来这个皮甲确实很值钱啊……当然自己也不打算太黑。艾雷在心中感慨着。 “冒险者，我看你的样子，是新来的，还挺缺钱的呀！”沃德略微打量了艾雷一番，“为了感谢你，告诉你个最近能赚钱的地方！” “敢问……是什么？”听见有钱赚，艾雷的眼睛都在发光。 “咱们白岩城的魔法学院，在近期要召开一场决斗大赛……啊，在试炼场里举行的，安全有保证！只限制十五岁到二十岁年轻人参加……决赛中优胜的人可以获得二十个金龙！” 试炼场是城邦里才有的建筑；在那里人们可以尽情发挥实力而不用担心伤害对方。 “二十个……？”这个数字对艾雷相当有吸引力。 “是啊！不得不得，戴维公爵是真有办法！为了选拔城内身份低微的年轻人才，他特意选择了这个年龄段；我是白岩城已成年贵族子弟里最小的一个了，今年……”沃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二十一。” 也就是说，刚好把所有的贵族子弟全都排除在外了。 这些贵族子弟由于家境优越，肯定都有着相当强力的装备； 要是不加以限制，估计站在那儿普通的冒险者都砍不动吧。 虽然说城内可能还有一些比较厉害的冒险者，但在这个年龄段，应该也不是很强…… 唔，有必要去试一试！而且，不仅仅是冠军有奖励吧？ 就算能拿个第二第三也不错！更何况，不试试自己的实力，哪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呢？ 艾雷感受了下右手手背上的强化符文——这个东西，一般人可没办法弄到手！说不定自己还真能拿个冠军！ “那就非常感谢了！”艾雷对着沃德行了一礼，“不知道魔法学院在哪？” “在白岩城中部偏南的区域。”沃德摆了摆手，“看你的体格挺强壮的，应该能取得个不错的成绩！” “那……在下就先失陪了！”艾雷再行了一礼，随即急匆匆地离开——这下买那套装备就没问题了！ 而且还能剩下来一部分钱用来吃饭……嗯！ 那个贵族的名字叫沃德对吧？还真是不错的人啊！ 第二十九章：突袭准备【沃德】 沃德目送着艾雷离开，随即开始仔细地打量那副铠甲。 嗯，材料确实是上等的，但这手艺也太随便了。 沃德看了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材料嘛！ 把这块魔兽皮给一个手艺还算过得去的裁缝就不会搞成这样，防御死角太多了…… 不过，自己这个体型想要买合适的铠甲也不太容易。 “沃德大人，沃德大人！”一位兰克家族的侍从快步走了过来，“尼德大人正在叫你！” “哈，知道了。”沃德快步向着市场外走去。 沃德身为兰克家族的次子，虽然没有继承家产的权利，但置办一套装备还是轻轻松松的——他也确实拥有一套和身材相称的板甲。 然而就在昨天，他的父亲塔德·兰克子爵却突然让他采购一套皮甲，说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尼德和沃德；尼德早就有一套皮甲了，因此没有出门采购。 不知道是什么特别的任务？尼德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还没有被受封为骑士，这让他对建功立业有着别样的渴望。 “亲爱的弟弟，你怎么买了一套样式这么老土的皮甲……”出了市场，沃德就遇上了他的亲哥哥尼德。 尼德有着和沃德一样健硕的身材，武艺甚至要更强一些；不同的是，他的性格比起沃德要暴戾许多。 沃德记得，有一次侍从伺候他洗脚，水温烫了些，他就一脚把人鼻梁踹得骨折。 除此之外，尼德对于侍从们经常是非打即骂，宽厚腼腆的沃德心里对他怕得很；然而尼德对于沃德的态度却一直很温和。 尼德知道，按照继承法，子爵的位置将来绝对是自己的；而弟弟沃德将成为他有力的左右手，没必要得罪。 “随便买了一件，兄长大人，父亲要我们做些什么？”沃德轻轻拍了拍那皮甲，发出的沉闷声音让尼德赞许地点了点头——这起码说明材质还是不错的。 “先回家里去把铠甲换了，然后再和你细谈。”尼德说着，他身后的侍从把马牵了过来。 子爵的城堡也修建在城内，只不过比起伯爵堡要小许多，看起来就像是一栋大些的石制房屋；沃德发现，今天城堡里的侍从少了许多。 “弟弟，你还的剑刃还没染过血吧？”尼德一边将沃德挂在墙上的钢剑递给他，一边说道，“今天你应该就有这个机会了。” “你是说……杀人？”对于这个事情，沃德还是有些抵触的。 “放心，我们要做的事情是正义的。”尼德舔了舔嘴唇，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说，骑士是不是应该惩处世间的邪恶？” “这是自然！”沃德点了点头。 “科瑞族的家伙们，能不能被称之为‘邪恶’？”尼德追问道，他知道弟弟已经上钩了。 “那些家伙抢劫村庄、杀害百姓，当然是邪恶！”沃德对于科瑞族的恶行有不少耳闻。 “那就是了。”尼德拍了拍沃德的肩膀，“弟弟，咱们兰克家的探子发现了附近山脉上科瑞族的部落……今天我们就要一举剿灭它！” “部落？科瑞族人生活的地方吗……”沃德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意味着，里面不光是为非作歹的科瑞族人，还有老弱妇孺…… “听好了，弟弟。”尼德撇了撇嘴，“你在担心的是什么？” “孩子吗？他们长大之后就会把屠刀砍向无辜的村民。” “女人吗？她们帮助凶手更好地进行屠杀。” “老人吗？无非是双手沾满鲜血之人的迟暮。” “对于这样的人，没必要有半点儿的怜惜。” 沃德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好了，弟弟，准备一下……只留下‘腰带高度’的人，剩下的，全部杀掉。”尼德对着沃德的侧腰轻轻拍了一下。 “腰带高度”，是存在于法雷斯王国的战争之中的一个常见名词。 准确地说，是经常应用于“屠杀敌人居民点”之中。 意思是，在进行屠杀时候，只留下身高在指挥官腰部以下、膝盖以上的男性幼童，其余的全部诛戮。 这个年龄阶段的幼童将会作为战利品被胜利者带回城邦，当做奴隶驯养。 这个高度以外，大一些的不好管，小一些的不好养。 当然，也有类似的“胸口高度”，在整体战局状态相对良好、有条件对奴隶进行驯服的时候，会放过那些年龄较大的男孩。 至于女性，除了丑的、太老的和襁褓中的女婴外，都是战利品。 哪怕是女童——在黑市上，会有心理变态的人花高价收购的。 “要杀那么多人吗？”即使有着大义名分，沃德也还有着抗拒情绪。 “留的人太多了不好管，而且最好不要走漏风声。”尼德一边穿着铠甲一边说道，“戴维大人对抓奴隶这方面相当在意……” “他会惩罚我们家族吗？”沃德担心地问道。 “无非也就是嘴上叨叨两句而已，也没办法怎么样。”尼德不屑地说道，“戴维伯爵还不是得仰仗咱们几家封臣撑腰？” “唔……”沃德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懂得远远没有尼德多。 “把奴隶掠回来之后，就分散到封地的百姓家中，慢慢带入城里。”尼德说道，“咱们出城的时候也不能声势太大，不然父亲大人让我们买皮甲做什么？” “就是……要低调一些吗？” “对的，低调；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戴维大人注意到咱们兰克家族的异常，接下来的事情就没那么好办了。” “接下来？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沃德知道父亲很少和自己商量有关家族未来的事务，只能通过哥哥打听一二了。 “这个，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是大事，很重要的大事！”尼德显然也不打算事先透露。 “好吧……”沃德知道自己的脑子相比父亲或是哥哥都算不上灵光，就算知道了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再追问。 “嗯……接下来，就装作出外郊游一样出城吧。”尼德穿好皮甲之后转过身来帮沃德把带歪了的护肩扶正，“咱们家的亲兵应该已经在城外等好了。” 第三十章：包围【沃德】 兰克家的常备亲兵有三百人；塔德子爵这次直接派出了一半。 这一百五十人没有佩戴贵族军队的金属甲胄，全都只佩戴了皮甲，提前分批次从城中离开。 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为了避免被戴维伯爵发现；毕竟现在戴维伯爵是塔德子爵的领主，而戴维伯爵并不喜欢他的封臣们出去抓奴隶。 尼德沃德两人出了城后，来到了白岩村的边界——在这边，塔德早已安排好了十辆大型马车，足以将一百五十人全部带过去。 那些马车自然也是从兰克的封领之中调集过来的，完全不用担心戴维会发现。 亲兵们在等到了他们的首领之后，开始从村子里向着预定的地点出发。 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是尼德；叫上沃德是为了多一点“这方面”的经验。 白岩村距离预定地点并不远，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估计等办完了这边的事情、回到白岩村，应该会是凌晨。 那会儿，正好没多少人会发觉。 沃德坐在马车里，心绪有些不宁：他不像哥哥尼德。对于这种事情，他有着无法摆脱的抗拒。 “看你这样子，简直愁坏你了。”尼德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沃德，“怎么，还是不愿意杀人吗？” “……如果说是在战场上，我非常乐意为了兰克家族的名誉而战，可是……！”沃德用力捶了下自己的大腿，“对手是女人、小孩，我完全下不去手啊！”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逼你了。”尼德对于沃德的反应并不惊讶，“弟弟，这并非是一次毫无危险的行动；部落里面或许存在着可以作战的人。” “可以作战的人？是那些负责劫掠的科瑞族战士吗？” “正是如此……所以，你应该很乐意去保护哥哥的安全吧？” “这是自然，让我用身体为兄长大人挡刀剑都乐意！”沃德拍了拍自己壮实的胸脯。 “好，弟弟，这次行动你就跟在我身边；你要负责去观察，有没有哪个人胆敢在暗中发起偷袭——你只需要喊一声，我就可以去干掉那个胆小鬼。怎么样？” “这……没问题！”沃德用力点了点头。 这样就完事了。尼德对于自己的弟弟还是相当了解的；他宽厚有余，狠辣不足。 这次行动估计没办法彻底消除他对杀人的抵触情绪，但是可以先开个头。 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场面是什么样的……那可不像在试炼场里面闹着玩一样的训练啊。 剑刺进人的身体，血就会流出来，然后生命会消逝。 尼德已经开始沉醉于那种快感之中了。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没多久，就转向扎进了森林里面；这里已经事先做好路程标记、大致清理好路线了，勉强能够继续向着山脚前行。 又经过了一番颠簸之后，车队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点——已经到了山脚了，再往上马车也无法行驶了。 “根据回报，他们的部落是依着河流而建。”下了马车后，尼德开始对已经列队的亲兵们发号施令：“这正好省去了我们一部分包围的兵力。吉亚爵士！” “大人，我在这里！”吉亚是兰克家册封的骑士之一。 “你带着五十人，最先就出发，堵住他们逃往山腰的道路。嗯，你多带些弓手，占据高些的地势，先等我命令发动一轮攻击，之后等着射杀那些漏网之鱼。” “遵命！” “伊伦爵士。” “听候您的吩咐，大人！” “你带着五十人堵住营地的侧面；等听到我们这边发起进攻的时候，你们也一并冲杀过去。” “是！” “剩下的人就在我和沃德的带领下，从正面进攻；不要心急，先完成合围，然后再听我命令，一举剿灭他们！” 毫无疑问的，这也是一次作战任务。沃德咽了口口水，努力抓牢手中的钢剑。 “弟弟，要警戒，而不是紧张；提防着可能的危险，而不是让慌乱占据了你的身体。”尼德说道，“出发吧！” …… 几乎没有樵夫在这片区域活动；因此，等到兰克家族所属的白岩城探子发现这个部落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安置了几个月了。 按照探子留下的特殊标记，尼德带着人顺利地摸到了部落的旁边。 这几个月里面，他们已经用棕榈叶和树木搭起了简陋的房屋，生活规律也已经逐步回到正轨了——科瑞族人不只以劫掠村庄为生，他们也会进行耕种和狩猎。 “这个部落看起来还挺热闹的。”尼德让亲兵们隐藏在树林中，先不要出击。 沃德努力让自己的精神不是那么紧张——这对他而言显然有些困难。他一会儿看看身边的士兵，一会儿看看尼德，一会儿又看向部落，看起来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尼德大人，这个村子里似乎有着四五百人！”一位士兵手脚麻利地从大树上爬了下来，“其中壮年男子似乎有四五十人，正在中部的半露天大帐篷里聚会！部落里有着不少王国出产的物资以及大量牲畜！” “嚯，看来还抓了网大鱼！”尼德的眼睛简直要放出光来。 他对于自己队伍的实力很有自信：这些亲兵最差的也有“锡狼”级别的实力，不少已经达到了“铜豺”，自己、沃德还有个别骑士更是已经达到了“铁豹”的程度；虽然由于铠甲不在、战力没那么强，但是剿灭这些人还是轻轻松松的。 “大鱼……”这样打猎一样的词让沃德觉得不太舒服。 “你听见了吗，沃德？”尼德瞪了沃德一眼，“那里有着王国的东西和牲畜！意思就是，他们刚劫掠了某个村庄，那些东西是从无辜的人民手里抢来的！我们是在为他们复仇！” “唔……嗯，复仇，复仇。”沃德点了点头，这个字眼似乎让他的意志坚定了不少。 “吉亚爵士、伊伦爵士应该已经就位了。准备战斗。”尼德把手一挥，原本坐在地上、放下武器休息的士兵，全部从地上跳了起来，抄起了手边的家伙。 尼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豆粒大小的红色魔法球——这是一种常见的传令用魔法，捏碎之后就会放出穿透力极强的尖锐声音，即使是在森林中也能让两三里外的地方听得清清楚楚。 尼德右手握紧了钢剑，左手略一用力，捏碎了魔法球。 第三十一章：屠杀【沃德】 尖锐的声音响彻丛林。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吉亚爵士带去的弓箭手。 十余支箭向着部落中射去，几个倒霉的科瑞族人中箭倒下。 随后到来的又是一波同样的攻击；看着倒下的同伴，科瑞族人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惊讶地尖叫着，哭嚎着，开始奔逃。 第三波弓箭落在了部落中，这些只射中了一两个人。 科瑞族人已经知道有人要袭击这里了，纷纷躲避了起来。 按照兰克家族训练时候的指令，这种射击只应该进行三波。 尼德的双手紧握着剑柄，高举着他的武器，用尽力气嘶吼着： “兰克家族万岁！” 随即，他便第一个跃出丛林，冲进了科瑞族的部落中。 在法雷斯王国，队伍的领导者必须最先拔出他的宝剑，带领着他的追随者向敌人发起进攻；哪怕身份贵为公爵也一样，只要上了前线，就必须第一个向着敌人冲锋！ 如果说哪个贵族由于胆怯而不敢当先作战，就会受到其他贵族的嗤笑，手下也会怀疑他的勇气，士兵们更是会因此而士气低迷。 奋勇当先的贵族是提升士气最好的办法；当平日里养尊处优、身份高贵的领主都不怕危险、冲入敌阵，后面的士兵又有什么理由不拼死效命？ “兰克家族万岁！”沃德紧跟在尼德的身后冲了出去。 士兵们发出同样的呐喊声，原本平静的山脚一时之间变得喧闹无比；他们争先恐后地高举武器，向着敌人的部落发起进攻。 尼德冲到了一个手无寸铁、惊慌失措的中年男子身边，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在尼德的身上。 沃德被这样的景象吓了一跳，但没有半点儿后退的打算——这种觉悟他还是有的。 “沃德，跟紧我！先去把大帐篷里面的那些男的宰了！” “好……！” 科瑞族的部落中央一般都有一个半露天的大帐篷——用粗壮的树干支起主要的外部骨架，再架上棕榈叶子；边缘地域可以供人歇息，而中部是露天的，可以点燃篝火。 对于科瑞族人来说，这里是他们庆祝、举行集会的地方。 尼德挥舞着铁剑砍断了一片硕大的棕榈叶，打开了大帐篷的一个缺口，冲了进去；沃德跟在他的后面，十几个士兵也随着他们的脚步。 他们冲到帐篷中，肆意地对正在庆祝们的大汉进行砍杀——那些人很明显是科瑞族的战士们，可他们没有在庆祝筵席上携带武器的习惯。 手无寸铁的科瑞族战士们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杀死了将近一半； 他们站起身来、准备反抗，可赤手空拳、卸甲弃盔的他们又怎么是全副武装的士兵的敌手？ 很快之后，原本欢笑着庆祝的帐篷里就满溢着浓厚的血腥味。 地上散落着的不光是酒碗和菜肴，还有断肢和头颅。 “这下他们应该就没什么抵抗的力量了。”尼德嘴角上扬，擦去了脸上黏糊糊的鲜血——当然，那不是他的。 “呼……哈……”沃德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他杀了人，第一次杀了人！ 就在刚才，一个科瑞族的大汉不顾死活地向着他冲了过来；那人咆哮着，双目放出嗜血的光芒，骇人之极； 沃德下意识地将剑刺去，那刃锋一下子就刺穿了大汉的胸膛。 大汉临死前将一口鲜血喷在了沃德的脸上，直到现在战栗的沃德也没能抽出手去擦一下。 “先把男的杀干净！”尼德轻轻挥动着手中的钢剑，显然这场“战斗”胜负已分：“把‘腰带高度’的带到这边来，叫邦姆爵士看着他们，然后……你们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哦——！” “吼——！” 士兵们发出了极其兴奋的声音。 对于士兵们而言，武器得好好使用才行——不管是手里握着的，还是在其他地方的。 毕竟在白岩村里面想要找一个风尘女子对于这些士兵而言可是笔不小的开销。 至于给邦姆爵士安排这种工作，尼德不感觉他会有着丝毫的不满——相反，邦姆爵士会对尼德感恩戴德。 毕竟兰克家族的所有人都知道，邦姆对于女人没有兴趣……他对男性，尤其是孩子的“爱好”常人无法接受。 要不是因为他有铁豹级的实力，没有哪个领主愿意册封这样一位变态为骑士。 但毕竟这是科瑞族的小孩，所以没问题的。想到这里，尼德提着钢剑走出了帐篷。 “办完事了之后别忘了把能拿走的都带走！”尼德吆喝着。 “兄长大人，我们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吗？”沃德鼓起勇气用手去擦脸上的鲜血，却因为手抖个不停涂了自己一脸，看起来煞是可怕。 “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喂，你也试着去干点男人该干的事情吧！”尼德说着，带着沃德随意地走进了一间房屋。 在这间房子里面，只有一位科瑞族妇女；她用惊恐的目光看向两人，倚着柱子不断颤抖着。 “哦，这娘们还有几分姿色，可惜就是年龄太大。”尼德用调侃的语气问沃德，“怎么样，你对这个有兴趣吗？” “我……我才没有！”沃德急忙摇了摇头，他知道，强暴妇女这种事情不符合骑士精神，哪怕是异族的女性也一样！ “咳，我看也是，毕竟上了年纪了。”尼德随手一剑，刺穿了那女人的胸膛；女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唔……！”沃德把头偏向了一边，不忍心去看。 “啊……弟弟啊！”尼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拍了拍沃德的肩膀，“你要记住，你的名字是沃德·兰克，是白岩城的兰克家族的人！身为贵族，怎么能这么软弱？” “可这是……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啊。”沃德还是无法接受。 “唉，没办法，交给你个简单地的任务吧。”尼德用剑指了指房间里面：“你看看，这里面什么东西有带回去的价值，就搬出来……我先去看看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知道了……”沃德无力地点了点头。 尼德转身离开了。 沃德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东西——似乎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了。而且，这种掠夺行为…… “呜……” 沃德听见，屋子里有人的声音。 他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没看见人。 只有一个陶罐。 大到足够装下一个人的陶罐。 第三十二章：陶罐【塔尔】 他……他要过来了…… 陶罐中，名叫塔尔的少年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漆黑一片的陶罐内，四肢想活动一下都难； 塔尔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连身体似乎都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汗水从额头上一滴一滴落在陶罐的底部，声音并不大，却似乎在敲打着塔尔的脑髓。 陶罐里面越来越热，越来越闷，好像蒸笼一样。 心跳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回响，与外面嘈杂的声音相应和。 外面发生了什么？今天不庆祝的日子吗？ 为什么有喊杀声？为什么有惨叫声？为什么有悲鸣声？ 今天原本为了犒劳父亲和部落里的其他男人们举办了宴席，因为他们和邻近的部落联合，带回了相当丰盛的战利品； 然而塔尔的年龄还不够参加男人们的庆典，他的母亲将他留在家中干杂活，这让塔尔憋了一肚子的气； 可活还没干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可怕的声音…… 刚才，塔尔的母亲出门看了一眼，随后就要他赶紧躲起来； 家里的地方实在是比较紧张，能够藏得下人的位置只有那个陶罐。 母亲叮嘱塔尔，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随即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塔尔不敢动，一下都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恨不得把耳朵扔到陶罐外面去，好好听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听到母亲在屋里不住地徘徊着，随后进来了两个人…… 两个陌生的男人；他们的说话的声音很厚重，身材应该很壮硕； 从他们说的话来看，他们…… 直到刚才，塔尔实在是忍不住了： 母亲为什么发出了那么痛苦的声音？ 好像还摔倒在了地上？ 塔尔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思考着当下的情况。 在这之前，似乎还有……剑锋刺入人体的声音。 母亲是在那声音之后，才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的…… 难道说，母亲被他们给……！？ 想到这里，塔尔猛吸了一口气，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呜鸣声。 糟了……糟了！ 塔尔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虽然刚才听见已经有一个人走了，但还剩下一个！ 自己刚才的声音绝对会吸引他过来的！ 塔尔的双手拼命地抓握住自己身上的衣物，可手指手心传来的酸麻根本转移不了他的注意力。 他现在紧张到了极点。 那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他会做什么？他要做什么？ 把自己从陶罐里面抓出来，一剑砍死？ 还是直接连带着陶罐一起劈碎？ 塔尔的思维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所占据。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那个人来了！他停下来了！ 从脚步声来看…… 现在……他就站在陶罐的旁边！ 我会怎么死？ 死是多么痛苦？ 我不想死！ 塔尔能够感受得到，那个人的脚步，那个人的呼吸，甚至是那个人的目光…… 以及那个人手里面的那把剑。 啊啊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我……我…… 塔尔感觉自己的裤子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 然而，预料之中的那些恐怖并没有真的来临。 那个人停在了瓦罐旁边，并没有继续行动。 他叹了口气，最后转身离开。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塔尔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自己居然没有被杀。 那个人很明显已经发现了自己啊……为什么没有动手？ 难道……是心软了吗？ 塔尔努力回想起刚才那两个壮汉的对话； 很显然，其中一个人比较危险，而另外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安全。 刚才走掉的，应该就是杀了母亲的凶手…… 而留下的是那个不愿意杀人的人。 那个人并不喜欢杀戮，所以放了自己一马…… 塔尔是这么猜测的。 经历过极端的恐惧之后，塔尔现在的心绪相当冷静。 他的身体依然在颤抖着；但他的思维却活跃得很。 现在的情况并不安全，还不能出去。塔尔这么想着。 在确认那个人已经离开了房间之后，塔尔将头顶上的盖子略微打开了一个小口。 这陶罐里面实在是太闷了，简直要喘不过来气了； 而且，打开一个缺口的话也能更好地听见外面的声音。 外面已经几乎听不见喊杀声了，但依旧不安静。 虽然没有了喊杀声，但是哀吟声、惨叫声还在。 还有那些士兵得意的笑声；部落里面女性无助的痛哭声。 在这些声音中，塔尔分辨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距离塔尔这边比较近，听得比较真切…… 贝雅…… 那是贝雅的声音。 部落里面最漂亮的姑娘，所有未婚男子的梦中情人…… 她的身边似乎有着数个男性的声音； 贝雅无助地哭叫着，然而能够作战的战士早已尽数战死。 没有人能够救她。 这些禽兽，竟然敢…… 还有孩子们的啼哭声；大的十几岁，小的不会走路。 塔尔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但能大概猜测到： 有的孩子哭着哭着，伴随着沉闷的响声，就彻底没了动静。 他们再也不会哭了。 塔尔紧咬着嘴唇，血丝很快就渗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 父亲应该早就被杀掉了； 母亲就死在自己的身旁； 部落里面，自己珍视的一切都已经被毁灭。 为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 怒火开始在塔尔的内心翻腾。 是啊，战士们杀了你们的人，你们要来报复！ 输了，就死！ 可是！ 为什么对无辜的女人和孩子下手？ 他们并没有伤害你们吧！凭什么！凭什么！ 血债血偿……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塔尔的脑海里面浮现了几个词： 白岩城……兰克家族…… 塔尔记住了两兄弟所说的话。 他知道，刚才那个发现了自己却没有动手的人是沃德·兰克， 是沃德放了他一马…… 而他的哥哥，同样是兰克家族的贵族…… 则是杀死自己母亲的人！ 不只是这样……！ 他应该也是这起屠杀的主使者！ 你们，今天凭借着人多、武器锋利，残杀了我们部落的人！ 总有一天，我要带着更多的部落战士，用同样的手段杀死你们！ 你们等着！！！ 你们等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十三章：劫后余生【塔尔】 塔尔也不知道他在陶罐里面呆了多久。 他不敢探出头去看，那样太危险了； 现在最先应该保全的是自己的生命。塔尔这么想着。 他听见外面的哀吟声、惨叫声越来越少了； 那些士兵们可憎的笑声也越来越远。 孩子们似乎被聚集在了一块，能略微听到他们的啜泣声； 还有各种牲畜的声音；拖动物品的声音。 士兵们带着它们远去，所有的声音都越来越弱，最后彻底听不见。 他开始觉得有点热。 并非是那种气流不畅的闷热，而是有如烤炙的那种燥热。 同时，塔尔还听见了房屋倒塌的声音。 似乎还有火焰翻腾的声音，树木燃烧时候啪啦啪啦的轻微爆鸣。 那些人，应该已经走了吧？ 已经听不见半点人的声音了。 可就是这样，他依然不敢确定。他害怕还有人在。 直到陶罐已经热得受不了了，塔尔才试着从陶罐之中挣扎着钻出来。 他看见的第一眼，就是已经倒地死去的母亲。 血泊占据了小半个房间；母亲死的时候眼皮都没有合上。 她的头并没有朝向陶罐那边；她甚至都不敢往那个方向看。 她怕那带着眷恋的目光会暴露塔尔的位置。 塔尔想哭，但眼泪似乎流不出来； 直到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早就哭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看见部落的不少房屋已经被点燃了。 法雷斯王国的士兵们已经走了；在他们走之前还放了一把火。 几个月前，父亲流着汗水喊着号子和其他部落壮汉一起建造的房屋，此刻正在逐渐化为灰烬。 房屋倒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人没了。 偌大的部落，除了塔尔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了。 塔尔已经听不到在陶罐里时候的那么多“丰富”的声音了。 现在能够传入到他耳中的，只是火焰燃烧的声音，房屋倒塌的声音，美好的生活破裂的声音。 塔尔倚着还没有燃烧起来的木质房屋墙壁，缓缓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的指尖在无意识中触碰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 柔软而细嫩，只是冰冷；被塔尔碰到了也没有半点儿的回应。 塔尔向着那边看去，确确实实是一只手； 但也只有一只手。 那手指纤细而修长，皮肤白皙柔嫩，手背上还涂抹着鲜艳的红色方块作为装饰； 然而，从手腕的部位却被人砍了下来。 森森白骨和赤红色的血肉相映衬，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贝雅的手。 不远处还有着同样的一只。 她的指甲间似乎还夹着红色的肉丝。 塔尔能够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贝雅在被人侮辱的时候，手指拼命地乱抓，想要反抗—— 然而她的手却被残暴的禽兽们剁了下来。 她还活着，一定；那么好看的姑娘，禽兽们不可能一次就玩腻了。 然而塔尔却希望她死了。 在以前，被人碰到指尖、脸庞都会羞红的贝雅，怎么能够受得了那种凌辱？ 塔尔努力地支撑自己站起身来，继续在部落中一步一步地走着。 他想要看看那些疯狂的家伙所造下的罪行； 然后把这份痛苦铭刻在心。 几乎每个房间里面都有被杀死的人。 自己的玩伴，已经过了被抓去当奴隶的年龄；他们有的胸膛被刺穿，有的头颅被砍下；还有的甚至被劈成两段—— 竖着劈的。 被杀死的女性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她们有的人衣衫不整，显然是被羞辱过。 但更多人是直接就被杀死——像塔尔的母亲一样。 是啊，真正“好用”的那类，是不可能只“用”一次的。 塔尔走到了部落中间的大帐篷旁边。 他有些不敢进去。 他还没进去就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 那些平日里夸耀着自己勇武的汉子们，会被那么轻易地杀死吗？ 塔尔深吸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会的。 两个部落里面最为精锐的战士们，全数被杀死。 塔尔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胸膛有一个血洞，嘴角留着鲜血，就连他的脸上也溅着血星。 显然，手无寸铁的他只能够用把血喷在对方脸上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他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还记得，父亲经常对自己说，他向往的死法就是和敌人以命相搏，死在更强大的人手下，这条命才算是值得； 可这算什么“更强大”？父亲手里连块石头都没有！哪怕他只拿着一把短刀，也肯定能砍下几个禽兽的脑袋！ 更重要的是，塔尔想让父亲活着。 想让他继续给自己讲狩猎的故事，为自己带回香嫩的烤野猪肉，教授自己如何成为一名伟大的战士…… 而不是看着他血红色的双眼，无能为力地哭泣着。 塔尔跪倒在地。 他看到脚下有着一个东西——看着相当眼熟的玩具。 一个木头雕刻成的小老虎。 啊，想起来了；那是邻居家小孩最喜欢的一个玩具了；每次有人碰他的小老虎一下他都会哭上半天。 在玩具的附近，还散落着几件孩子们的衣服。 孩子们肯定会是被抓走去当奴隶了，可他们在那之前又经历了什么？ 塔尔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他走到了部落旁的小河边，想去洗一洗身体； 或许，这么残酷的景象，不过是一场逼真的噩梦罢了。 塔尔跃进了河流中，任凭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然而，自己依旧没有“醒过来”。 他无助地向着上游看去：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活？ 自己一直都是跟着部落进行迁移的；打猎的技巧还不怎么熟练，那些劫掠者带走了部落中几乎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带不走的就毁掉； 自己连其他部落在哪儿都不知道。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塔尔冲洗过一番之后，爬上了岸；他无助地打量着四周，自己就要在这森林的包裹之中自生自灭吗？ 塔尔突然看见了人。 沿着河道，有十几个人正在向这边走过来。 这应该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塔尔在心里感叹着。 之前母亲就跟自己说过，科瑞族的公主会在近日拜访这个部落。 好在她来了； 好在她没有早一些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身着染成彩色的兽皮长袍的少女，袍子上有着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她的长发如同流水一样顺滑，身材纤长，体态优雅…… 塔尔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松开，塔尔身体向后一倾，昏睡过去…… 第三十四章：参赛的要求【艾雷】 还好，当艾雷赶到佣兵摊位的时候，那副皮甲还没有被买走。 说来也是，这佣兵连吆喝都不吆喝，皮甲、钢剑的品相也没那么亮眼，当然没人愿意买。 当艾雷兴奋地将那二十枚银狮放在佣兵的面前的时候，后者的表情看起来也没多高兴； 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收起了银币，然后指了指摊位上的东西： “这些你可以带走了。” 说罢，佣兵起身就走；显然他对于售卖这些东西也没多大热情，单纯只是不想浪费罢了。 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装备啊！ 艾雷兴冲冲地先拿起了那把钢制的单手剑；相比自己之前用过的那把铁剑，它显然要更重一些，而且锋利了许多；要是再碰到青牙野猪，估计不会再连皮都砍不破了。 至于那套皮甲，摸起来也相当结实——厚度倒是没有刚才卖出去那套厚实。嘛，毕竟这个价格也买不来太过精致的铠甲，而且轻便一些也好，方便行动！ 艾雷兴冲冲地带着这套装备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换上； “嗯，这才有个佣兵的样子嘛。”艾雷随意地摆了几个姿势自我欣赏了一下。 穿上皮甲之后，感觉身体的活动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实际上，这种限制还算比较轻的；如果说是锁子甲、鳞甲那种金属铠甲，艾雷这种体格坚持一会儿就会累得不行； 至于板甲？艾雷知道，那绝对不是给自己准备的，体力方面也好，价钱方面也好。 钢剑比之前的更沉、更长一些，却也更有杀伤力。 同等力量下，沉一些的武器杀伤力一般要大于轻一些的；但艾雷不喜欢用太沉的武器，不灵巧。像这把钢剑这种程度的，他刚好能够接受。 开心地嘚瑟了一会儿之后，艾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裤子上。 啊，这条裤子也得换一下了。 虽然说由于皮甲的缘故，自己破旧的上衣不会显得丢人现眼，但是裤子嘛…… 这皮甲只防护到了腰臀部；腿部完全没有遮挡。 之前被野猪拱破的裤子，这会儿显得分外扎眼。 艾雷不是很注重自己的外表，可这副样子实在是也有些有碍观瞻。 他随便找了个裁缝店，买了条符合身材的粗布裤子。 裤子倒是便宜得很，只花了他两个铜狼；可这会儿他剩下的钱也不多了。 只有十个铜狼了。省点钱吧。艾雷这么想着，把包裹里剩下的那点儿干粮送进了嘴里。 固然里面蕴含着托兰彻老师的深厚情谊，可这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 啊，要努力挣钱！有钱真好！ 艾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努力把已经发干的烤面包咽了下去。 嗓子有点不舒服……太硬了。 艾雷到井边打了点水喝——比起要钱的酒和各式各样的饮料，这个只需要付出点体力就行了。 “戴维伯爵万岁。”喝过水的艾雷向着白岩堡的方向行了一礼，因为井旁边的牌子上是这么写的： “这是戴维伯爵为民众而修建的井。戴维伯爵万岁！” 还真是个好领主啊，艾雷一边用手擦着嘴边的水渍一边这么想着。 人民们如此感谢他，拥护他，他的统治一定能够长治久安！一定！ 换了装备吃饱喝足之后，艾雷也应该考虑下一步的行动了。 干粮已经彻底吃完了，水也喝光了； 住宿的地方也得寻思一下，冷是一方面，城内的巡逻队也有可能来找自己的麻烦。 衣服……可以的话也得换一套。 装备更是要多多益善！ 啊啊啊，这么一算下来的话，需要好多钱啊…… 艾雷摆弄着手指，计算了起来： 吃饭的话，一天没有两个铜狼是下不来的：两大块烤面包配水，早上晚上半块，中午一块，勉强能够维持最低的生活水平； 住宿的话，房子的价钱是得以金龙计算的，暂时就先住在旅店里吧；一天的话，就算是和其他人合住，也至少需要两个铜狼。 手头的钱只够支撑两天的。唉。得赶紧去赚钱啊。 艾雷原本是打算直接前往冒险者公会接受委托，但沃德的情报让他改变了主意： 去试试魔法学院的决斗大赛好了！看看能不能拿个什么名次！ 于是，艾雷兴冲冲地赶往了魔法学院； 白岩城的魔法学院规模比起托兰彻的学堂要大得多。 这里级别最高的是几位黝帘石的大魔法师；在这里，最高可以考到堇青石级别、学到几个紫阶的魔法。 前提是有足够的钱。 在法雷斯王国，除了王家魔法学院规定的禁术以外，只要有钱、天赋够，什么样的魔法都可以学到； 记载各式各样魔法的典籍全都是用专业术语写成的，只有专门钻研这门学问的人才看得懂，因此对于常规魔法师而言必须要通过教师的讲授才能学会新的魔法。 艾雷清楚得很，学习魔法是特别特别费钱的；就算自己真心喜欢，也得有足够的钱才行。 走到魔法学院的附近，决斗大赛的告示相当显眼，艾雷第一眼就看见了； 告示的大意是，为了选拔白岩城中的年轻才俊，戴维伯爵准备举行一场决斗大赛；大赛将会在试炼场中进行，排名靠前者可以获得大量的赏金。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赛的——不然的话参赛的人估计会多到没办法安排的。 本次决斗大赛并不另收取参赛费——告示上这么写着。 但需要是“白岩城魔法学院的学徒”，等级不限。 这也就意味着，是需要交了魔法学院学费的人才能够报名。 这样啊……艾雷看了一眼就贴在旁边的魔法学院报名费用表。 唔，方解石级别三个银狮，橄榄石级别一个金龙，堇青石级别五个金龙，黝帘石级别二十个金龙…… 好贵啊，自己兜里只有十个铜狼，方解石的都报不起——更何况自己已经是方解石级别的魔法师了，得报橄榄石的才行。 一个金龙…… 对于此时的艾雷而言，一个金龙已经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概念了；毕竟他刚刚才花两个金龙出去买了铠甲和武器。 只要好好猎杀魔兽、完成委托的话，一个金龙并不是不可能达成的嘛！ 一只青牙野猪上的战利品就卖了两个半银狮！ 就算运气再不好，两天遇到一只，也只需要七八天的时间嘛！ …… 说起来，决斗大赛报名截止日期是哪天来着？ 上面写的是六月十八日……今天是？ “老伯，今天是几月几日来着？艾雷随意找了个老爷子问了下。 “今天啊，是六月十七！” “艹……” “你这小伙子怎么骂人呢！” 第三十五章：赚钱【艾雷】 艾雷好好给老伯解释了一番之后，这才消去了他的怒火。 送走老伯之后，艾雷开始寻找冒险者公会。 这事情已经不是比较难办了，是根本就办不成！ 一天！一天的时间里面上哪儿弄一个金龙去！？ 得了得了，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放弃吧放弃吧。 艾雷觉得有点儿后悔——自己这么急着去买皮甲和钢剑干什么！ 不过，要是没了皮甲和钢剑的话，估计自己也打不过谁吧，咳，真是没办法。 人总是要生活下去的；就算没有这茬事情，艾雷也必须去接取委托、猎杀魔兽以活下去。 一般来讲，冒险者公会和酒馆是在一起营业的。 不管是佣兵还是魔法师，能够忍受这种充满危险的生活，骨子里肯定都会带着或多或少的豪放； 他们需要一种能够宣泄自己情感的工具，需要一种和同伴加深感情的工具。 在和强大的魔兽奋战过之后，将战利品换成金钱，然后和朋友们一起举杯畅饮，不醉不休，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倒也不错。艾雷这么想着，走进了一家冒险者公会。 这家就是相当典型的、和酒馆合办的冒险者工会；这会儿正是午饭的时间，用餐的人不少，几乎人人的面前都摆着酒杯；他们大声地交谈、欢笑，好不热闹！ 这里面最为显眼的，就是正前方墙壁上的展示板，上面贴有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告示。 那些是白岩城的人们发布的委托。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是商人还是手工业者，都会来这边发布各种各样的委托，从猎杀魔兽到收集材料，甚至是体力活、打杂都有发布。 当然，这些任务也不是想接就接的，必须要实力达到了相应的层次才行；一方面是为了冒险者的安全考虑，一方面则是考虑到委托的完成效率； 当一个委托已经被人接取，再看见这个委托的人就很难再对它产生兴趣了——毕竟那个人可能正在完成委托赶回来的路上。 艾雷目前的实力水平，在佣兵角度上看是“锡狼”级别，在魔法师角度上来看是“方解石”级别；然而，艾雷还没办法接取锡狼级别的委托。 他需要一个证明才行；这个证明，可以是和同伴一起协助讨伐“锡”级的魔兽，也可以是独自讨伐不入流的魔兽——可艾雷现在没有。 从青牙野猪上获取的战利品已经全数卖掉了，没人能够证明他曾经干掉了那只魔兽；实际上，由于艾雷已经独自杀死了青牙野猪，他的实力已经可以被称为铜豺级了。 不过好在，他还有着方解石级别的徽章——凭借这个也可以多接取几个委托。 “这都是什么委托……”艾雷径直走到告示栏旁边，开始仔细观看。 最下面的任务都是最容易完成的任务。 “衣服脏了，帮我来洗一下。”——汉克，一个铜狼，二十日截止。 “帮忙打扫下仓库。”——汤姆，两个铜狼，二十五日截止。 “搬运货物需要人手。”——琼斯，五个铜狼，三十日截止。 “我的布偶熊丢了！伟大的勇者，请帮我找到她！”——芬妮，一个铜狼。没有日期，字体歪歪扭扭的。 “牛圈里的粪……” 这都是什么任务啊！ 艾雷在心里吐槽道，这完全就是在打杂啊！ 洗衣服、打扫、出力、找东西、清理牛粪，这和手里的宝剑有什么关系吗！？ 艾雷紧握着钢剑的剑柄，鼻子重重出了一口气。 很明显，这些任务都是一些零工，是给想要在空闲时间赚点外快的人准备的。 艾雷的视线稍微往上移了一些。 这下总算是找到点儿符合“冒险者”身份的任务了。 “想吃青牙野猪肉。”——温克，当天内宰杀的，每斤一个铜狼，最多二十斤。二十五日截止。要求锡狼、方解石级别或以上。 那个野猪肉一斤就可以卖一个铜狼的吗？ 艾雷刚想接取这个委托，发现这张告示的右下角画着一个小圈。 在告示栏的下方有着提示：画圈的委托代表已经有人接受了。 冒险者工会里的委托可以由多人去接取，可只有最先完成的才能够得到奖励。 如果说自己这边刚费尽千辛万苦干掉了一只青牙野猪，别人就已经带着二十斤野猪肉到冒险者工会完成委托，那自己就相当于是白忙活了——也不是完全白忙活，至少还有一只青牙野猪。 唔，再看看别的任务好了。 “需要十张灰狼的皮。”——汉斯，每张皮两个铜狼。三十日截止。 唔，这个倒是没有圈圈，也没有实力等级的限定……但是却带着备注。 这张告示的下方写着，还需要三张。 也就是说，已经有人带着七张灰狼的皮回来完成委托了…… 不过，灰狼连魔兽都算不上，在防护充足的条件下猎杀它们不会有什么危险。 嗯，就把这个接取了吧。 “想吃兔子。”——杰斯，每只兔子一个铜狼，最多五只。三十日截止。 兔子啊，这个自己熟！艾雷轻轻点了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现在还能够回想起洛希做的那只兔子的味道。 虽然一般来讲这种任务由会使用弓箭的猎人去做更为恰当，但自己的飞刀技术也不赖；只要先保持距离，然后再用飞刀瞄准，也是能够轻松抓到兔子的。 这个任务也接了吧！ 至于其他的任务——艾雷大致看了一眼。不少魔兽的名字自己完全没听过，具体长什么样更是无从得知。 倒也不一定非得接任务；到树林、山脉里去冒险，解决了什么样的魔兽就算什么；如果说运气好就顺便完成委托，运气不好直接把材料卖掉也不亏嘛！ 艾雷这么想着，揭下了这两张委托前往柜台进行登记。 这个手续是必要的；不然辛辛苦苦回来发现任务已经别人顺手完成了可就惨了。 登记的目的，是为了让其他人知道“这个任务已经有人在做了”，毕竟委托的地点可能距离这里很远，路途或许会很危险，为了避免可能的白折腾，必须得登记一下； 如果说有人带着战利品来到冒险者公会，那他只能完成没画圈的委托——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先去登记，然后再拿战利品来完成带圈的委托，但这是一种相当违反冒险者职业道德的行为。 当然，想要严格管控这种行为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能靠道德约束了。 这种行为往小了说是占便宜，往大了说是破坏冒险者公会秩序。除非委托人发布的是“加急”任务，不然胆敢这么做的人会受到所有冒险者的唾弃，没人愿意和人品不过关的人组队。 不仅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可能会出问题，甚至连同队的人安全都得不到保证。 虽然这一套设定在管理上有些麻烦，但给冒险者们提供了不少便利，因此大家还是比较乐意去维护它的。 艾雷自然也不打算例外，只希望狩猎时候运气能好一点了~ 第三十六章：讨伐魔兽【艾雷】 灰狼这种野兽在白岩山山脚附近里的森林经常出没。 如果说步行前往那边的话，光是来回就相当耗费体力了；而且也相当费时。 对此，冒险者公会特意为没有马骑的冒险者们准备了大型马车！ 这个公会有着两辆各足以坐下二十人的大型马车，一辆早上去，中午回来；一辆中午去，晚上回来。 艾雷赶上的正好是中午的那班次。 当然，这马车并不能白坐——车夫是要生活的，马匹是要吃草料的，一次铜狼，回来免费。 冒险者们需要在马车返程之前，抵达山脚附近的冒险者驿站；不然的话就只能在路边燃起篝火度过一个晚上。 狩猎的时候得注意时间啊。艾雷在心里面想着。 天黑之后，会有更加凶猛的魔兽开始活动，它们的行踪在夜色下更难发现，对于冒险者而言也更加危险。 考虑到自身实力的因素，艾雷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夜晚的森林中过夜。山脉上也好，树林深处也好，晚上都有可能会出现高级别的魔兽，篝火可吓不倒他们。 登上马车后，艾雷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之后的狩猎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行。 同一个马车上的冒险者们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他们是组队出发的，自然需要交流一下感情；艾雷从他们的对话之中也得到了一定的情报。 白岩城的特产“白岩”就是从白岩山中开采出的；有一条道路直接通往白岩山上的矿场。 当然，马车并不会行驶到矿场里；它会在矿厂附近的冒险者驿站停下来，那里相对而言比较安全，魔兽们不会去袭击。 矿场自然也是需要保卫人员的，只要实力到达了铜豺级别以上，就可以到那里去应聘，工资日结，击退来袭的魔兽还有提成。 那种工作听起来就好闲啊。艾雷在心里吐槽道，还不如在森林中自己寻找猎物来得实惠。 颠簸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总算是到了冒险者驿站。 在这里有着数个简易的房屋，供各个冒险者公会的车夫们和早归的冒险者们歇息；由于冒险者公会的规模不同，这些房屋也有的寒酸有的精致。 到达目的地后，冒险者们跳下了马车，熟门熟路地钻进了森林中；每天都有不少冒险者来这边狩猎，路旁边的草丛已经被踩踏出一条条的小路来了。 像艾雷这样独自出行的冒险者是少数，大多数冒险者都会选择组队一起去狩猎。配合起来狩猎更快也更安全。 常规的配置是，佣兵们近身牵制魔兽，而魔法师、弓箭手们则负责远距离进行打击。 这样，习惯近战、防护充备的佣兵们只需要注意闪躲就可以了，而防御薄弱的魔法师和弓箭手也相对而言比较安全。 在战利品的分配上可能会比较麻烦，不过选择组队冒险的人们是人品好、容易说话的人；他们会选择一个最有威望的人当队长，由他指挥作战，并在战斗结束后商量着进行战利品的分配。 如果说他分配不均匀、不公平，那下次就不会有人找他一起组队了。 同理，对于队长的分配总是不满意的人，也不会选择组队进行狩猎。这样的人一般都比较孤僻，性格上也不是那么好相处，在冒险者公会有一个区域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那儿都是单人酒桌。 艾雷倒是比较向往和伙伴们一起冒险。 有机会的话，寻找一些脾气秉性相投的人一起冒险吧。唉，要是达尔在就好了…… 进入森林一段路程之后，冒险者们就以小队为单位分散开来了；森林大得很，猎物多得很，通常情况下两支队伍是不会相遇的。 同时，为了不会迷路，他们还需要在树上做一些标记；通常他们会选择一些比较显眼的树木，然后在树皮上刻下代表自己小队的符号。 艾雷哭笑不得地在一棵小半边已经坏死的大树旁边停了下来。 这棵槐树的树干主体生长方向有些诡异，别的树都是笔直向上，它却长到一半偏了方向，看起来就好像是人脖子歪了一样。 这棵老歪脖子树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以至于不少冒险者都喜欢往上面刻标记； 从标记的深度上来看，能大概分辨出用的是什么武器； 他们刻标记的工具一般都是刀，剑，有良心的用短刀、匕首，没良心的直接上斧子…… 也不知道他是来做标记的还是来砍树的。 个别缺了大德的，居然直接用锤子在树干上砸出来了标记。 也真是心疼这树。 标记如此之多，说明有许多冒险队伍经过这里，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有捕猎价值的东西…… 艾雷刚这么想着，就听见了不远处草丛里传来的声音。 啊，是野兔！艾雷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来了精神。 虽然在森林的外侧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或者魔兽，像兔子这样的小动物还是比较常见的嘛；一方面是它们繁殖的快，一方面是它们不容易成为冒险者小队的目标。 毕竟这么大点的猎物也不太好分；除非他们想改善下伙食，不然不会对这种野兔下手的。 毕竟一只野兔就算带回去了也只有一个铜狼的报酬；更多的情况下是几个铜板就卖出去了。 但对于艾雷而言，一个兔子也不能放过！ 艾雷抽出了飞刀，仔细瞄准过之后扔了出去； 和上一次一样，飞刀精准地命中了兔子。 呼，一个铜狼到手！嘿，这就把路费赚回来了！ 艾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猎物别在了腰上——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一只两只还没问题，可这要是多了的话……根本拿不动啊。 应该考虑下把尽可能值钱的猎物带回去。说起来，冒险者驿站那里的几个房屋似乎也能够代替看管猎物，毕竟车夫们在那等着也是白等…… 可应该是要收费的。 算了算了，一只兔子而已，没有必要特意送回去；嘛，一会儿要是真遇到狼群了的话，说不定就用得上了。 艾雷这么想着，继续想着森林的深处走去； 说起来，大白天的想要找到狼，应该没那么容易吧…… 第三十七章：冒险者的生活【艾雷】 实际上事情远远比艾雷想的要简单。 艾雷杀死的那只兔子并没有经过多少处理，此时正在不断地散发出血腥味； 森林里面的动物鼻子可是灵得很的。 艾雷在森林中前行的时候，脚步尽可能轻巧。 这也是爷爷教导给他的；森林之中，敌人可能会从任何一个方向出现；你的眼睛绝对没有办法盯着每一个方向，但你的耳朵可以帮助你。 当敌人过来的时候，肯定是会有什么声音的。 艾雷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听见了声音——比较密集的声音。 几只灰狼跟上了艾雷。 灰狼并不能被称为是魔兽，它们只是活跃在山脉附近、最为常见的几种野兽之一。 它们身上最为有用的就是皮毛了；它们的牙齿虽然尖锐却相对而言过小，爪子也不能制作成武器，连肉的口味都不是那么招人喜欢。 由于它们是野兽而非魔兽，身上的材料在煅冶、魔法方面也用不上。 对于冒险者而言，它们只是比较麻烦的袭击者而已，有的时候解决掉就不管了。 艾雷注意到了身后追来的这些家伙，停了下来，做好了战斗准备。 灰狼们并没有急于发起进攻；它们捕捉猎物的时候，一般会采取包抄的手段，等到猎物无处可逃的时候再下手。 艾雷数着灰狼们的数目——唔，看起来有五只，相对而言是比较小的狼群。 而且，这些狼之中似乎还有着受伤的——其中一只的速度明显较其他的要慢，应该是腿上受了伤。 虽然灰狼只是野兽，但艾雷依然不打算掉以轻心：毕竟它们在数量上占着优势。 在和野兽、魔兽较量的时候，装备的因素显得尤为重要；假如艾雷穿着一整套纯钢打造的板甲，头上戴着只露出眼睛的头盔，那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家伙——他们咬不穿钢铁的。 可这会儿的艾雷不行。艾雷只有上半身有着皮甲的防护，脖子那里更是空空荡荡的；假如说被野兽咬断了喉咙，除非有大魔法师及时救治，不然多么厉害的人也难逃一死。 得想个办法……不能就这么直接和他们硬碰硬。 咳，要是有个人能够帮助自己防守下背后就好了！灰狼这种程度的野兽只需要一剑就可以解决，但万一有从背后偷袭的怎么办？ 艾雷略作思考，手向着腰间摸去——为了安全，只能做出来点牺牲了。 五只灰狼在完成了包围之后，逐步向着艾雷靠近，缩小包围圈；艾雷知道，当它们缩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一拥而上…… 如果说咬在胳膊、腰上倒没什么问题，万一照着脖子来了呢？而且腿上被它们啃了一口也挺要命的。 当机立断！ 艾雷这么想着，把带在腰间的兔子抽了出来，顺手向着两只狼中间的方向扔了过去。 带着血腥味的兔子无疑比艾雷本身更有吸引力，两只畜生一下就被吸引了。 包围圈一下子就小了一半。 艾雷大吼一声，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只——位于三只中侧面的灰狼冲了过去； 选择剩下三只中位于中间的那只灰狼是愚蠢的；即使一击杀死了它，也会受到剩下两只的夹击。 对方也没有半点退意，直接冲了过来。 交锋的结果是毫无悬念的——钢剑可比铁剑趁手得多，再加上强化符文的力量，艾雷一剑就把那只灰狼的脑袋砍成了两瓣。 艾雷没敢往强化符文里面灌输魔力，怕伤到狼皮；要是品相不好，自己可就白忙活了！ 在一击得手之后，艾雷并没有继续发动进攻；他快步向着剩余的两只狼的反方向后退，整理态势。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下一只狼就扑了过来。 艾雷侧身闪过，同时一剑洞穿了它的肚子；它没有立刻咽气，倒在地上“嗷呜”“嗷呜”地叫着，不过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剩下的那只狼是腿受伤的那只；它奔跑的速度显然要慢一些。 值得称赞的是，它没有丝毫的恐惧，直接向着艾雷扑了过来；艾雷稍微活动了下手指，调整了下剑刃的方向，然后用剑脊把它拍在了地上；随后，再照着它的肚子补了一剑，将其杀死。 如果说不用考虑毛皮完整度的话，那艾雷大可以一剑一只砍死它们，相比之下要痛快得多。 至于剩下的那两只灰狼，此时已经带着那只兔子逃跑了。 看来，就算是畜生里，也分有情有义的和见利忘义的啊。 想到这里艾雷突然有点感伤；倒不是因为杀死三只灰狼而感到内疚，他思考的问题是： 为什么是“这三只”灰狼被杀了？ 要是在这三只勇敢对敌的和两只落荒而逃的之中选一组去杀死，艾雷肯定选择那两只不顾情义转身就跑的。 有情有义是值得赞扬的，背信弃义是应该否定的。克雷从小就教给艾雷这个道理。 可为什么被自己杀掉的是这三只？ 它们在见到艾雷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害怕；哪怕同伴在自己的眼前被轻松杀死，它们也依旧勇敢地冲了上去。 那两只带着野兔跑掉的灰狼，不仅保全了生命，还有一只肥嫩的野兔改善伙食。 这公平吗？绝对不公平。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艾雷一边用飞刀剥下那三只灰狼的皮，一边思考着。 到底是哪儿不对？ 飞刀尖锐的锋刃轻而易举地刺进了灰狼的身体，艾雷随意一扯就把大块的狼皮从还在冒着热气的狼的身体上剥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唔，它们太弱了吧？ 是实力太弱了吗？不，那两只逃跑的狼看起来也没强到哪儿去。 艾雷剥好了第一只狼——就是脑袋被砍成两瓣的那只灰狼——之后，走到了第二只，肚子被一剑洞穿的狼的旁边。 它在受了重伤之后，还挣扎了一段时间——艾雷都剥好了一只狼的皮了，它依然没有断气；它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却徒劳无功——这会儿它的肠子都开始淌出来了。 艾雷随手一剑砍掉了这只灰狼的脑袋，结束了它的痛苦。 最后一只这会儿也刚刚断了气。 想必这会儿，剩下的两只野狼正在大快朵颐。 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三十八章：进一步的狩猎【艾雷】 直到艾雷把剩下两只灰狼的狼皮剥下来，他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艾雷并不怀疑“情义”是错误的； 克雷一直以来都用情义来教育他。 当年克雷和贵族的千金私奔时，如果不是他的那些好兄弟多方相助，他们也隐藏不了那么长时间； 同样，在他们被发现的时候，也多亏了克雷的兄弟们死命相助，克雷才能够带着艾雷的父亲逃出重围。 不然的话，还在襁褓中的艾雷的父亲应该会被摔死，而克雷会上绞刑架。 假如说没有“情义”的话，艾雷根本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可刚才“情义”确确实实害死了……唔，至少两只狼。 如果说它们两个掉头就跑的话，自己估计也追不上它们； 它们是没感觉到危险吗？ 不知道，不知道是为什么。唉，或许以后就知道了。 三张狼皮的重量虽然不是很重，但带着这种重量的东西肯定是没法继续战斗了。 于是，艾雷带着它们回到了冒险者驿站。 日头还早，冒险团的马车需要等到夜晚才会发车；就这么等到夜晚吗？ 那样未免太无聊了，不行，而且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就这么回去。 艾雷这么想着，花了一个铜狼请车夫帮忙看着几张狼皮，然后又一头扎进了树林里面。 然而这次艾雷的运气没这么好了。 一路上，几乎没看见什么野兽；魔兽倒是看见了一只。 那是一只肩高应该和艾雷差不多的白色魔虎。 艾雷不清楚这只老虎是什么等级，但很清楚自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好在，艾雷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在打盹，艾雷是通过它打呼噜的声音才得知它的存在的； 它的身边有着一只鹿的骨头，看来人家是刚吃饱啊。艾雷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它。 虎本身就处于食物链的顶端，一些锡、铜级别的魔兽甚至不是普通老虎的对手；魔兽化的老虎，实力会可怕到什么程度？ 硬要说的话，像艾雷这种程度的“锡狼”级佣兵，解决它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它活活撑死。 嗯，前提是那只老虎脑子不好使，吃东西不知道饱才行。 绕过那只睡觉的白虎之后，艾雷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太太太太危险了……！这要是它突然醒过来想找个东西开开胃怎么办？ 跑是肯定跑不过的，就算躲树上去，它一爪子估计就能把树拍断…… 这次是自己运气好，下次要怎么办？艾雷觉得自己必须要想个办法出来。 说起来，其他冒险者是怎么回避这种危险的啊？ 森林里面魔兽这么多，万一遇到一个强得离谱的，岂不是一队人都会被杀？ 回到冒险者公会之后再打听吧。 艾雷打量了一下附近的森林——这会儿，只有鸟鸣和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 应该是没有什么猎物了吧。 这会儿已经是黄昏时分，差不多应该往回赶了…… 该往回……啊！？ 艾雷发现一个相当纠结的问题。 刚才为了躲避那只魔虎，跑得有些快，也忘了做标记…… 换句话说，艾雷迷路了。 艾雷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恐惧是最大的敌人！ 起码自己还记得方向，不是吗！？ 却也只记得方向了。艾雷叹了口气，开始向着山脚的方向走去。 即使找不到冒险者驿站，也得在路边过夜；树林里面的夜晚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会儿道路还是比较好找的——由于艾雷已经进入了山区，只要向着下坡走就对了。 当然，艾雷没有放弃提防可能到来的魔兽袭击；他尽可能地放轻自己的脚步，走几步就停下来听一下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声音。 毕竟，夜晚才是魔兽们主要活动的时间。 ……听见了。 艾雷往山下走了一段路程之后，野兽沉闷的叫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首先停止了步伐，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随后，他开始仔细分辨这野兽的声音。 声音相当浑厚低沉……能发出来这种叫声的，绝对不是小型魔兽。 而且还不止一声——断断续续的，一会儿声音大点，一会儿声音小点。 不像是在宣示自己的领土所有权——要是那样的话，应该是高昂而有力的。 也不像是在示爱，这种叫声一点儿都不“积极”。 相反倒比较像是人受伤时候发出的“哀吟”。 ……哀吟？难道说是受伤的魔兽！？ 艾雷的精神劲儿涌了出来——这是什么？捡漏啊！ 趁着魔兽受伤的时候解决它，能省下来不少工夫！ 艾雷从树后面冒出个头，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密密麻麻的树林和草丛，再加上太阳将要落山这会儿的昏暗光线，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那该怎么办？ 靠近？太危险了！ 安全一点儿的办法，上树！ 克雷告诉过他，魔兽在受伤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能懈怠；它们可能会由于受伤而迸发出更加可怕的力量。 正如同人在绝境下会爆发出极强的潜能一样，魔兽被逼急了是相当危险的。 艾雷三两下就爬上了一棵大树的树枝，这次他看见了想看见的东西。 在前方大约二十多丈远的地方，有一面数丈高的陡崖——由于山体结构的原因，时常会有一部岩石、泥土从山上塌落下去，形成这种近乎垂直的陡崖； 陡崖上面大块大块的岩石凸出，其中几块甚至看起来摇摇欲坠，危险得很； 陡崖的下方，是一片小小的烂石滩——这里由于石头塌陷的原因，暂时没有树木在这里生长，只有一些杂草。 艾雷想要看见的东西就在那一小片烂石滩上。 在那里，卧着一只棕色皮毛的魔熊——当然，比起艾雷梦境里面的那只，这只实在是有些算不上号。它的肩高甚至还不如艾雷，不过这并不说明它很好欺负。 克雷告诉过艾雷，魔兽化的熊，实力至少在“铁”级以上。 瞧它那健硕到夸张的肌肉，这肯定不是野兽啊……艾雷咽了口口水。 毫无疑问，它受了重伤——它瘫倒在那里，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的伤口多到数不清，不少还正在流淌着鲜血。 要是能够趁着这会儿干掉它，那可真是赚大了…… 前提是自己能干掉它。 光靠自己太危险了，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能够借助的环境…… 比如那面陡崖其实就不错。可惜了，自己要是会岩崩、火球、冰锥这种威力强大的魔法，估计就能把那些石头炸下来，运气好能直接用石头砸死它！ 再找找其他的吧……唔，找到了。 在距离魔熊不是很远的地方，还有着另一位觊觎者。 第三十九章：丑八怪【艾雷】 那人身上穿着宽大到完全不合体的袍子，头上戴着一顶略显破烂的布帽，手里还握着一根较为细长的法杖，深色的头发长长的，应该是一位女性魔法师。 她在那等什么呢？那头魔熊虽然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却也死不了…… 不，要是魔熊的话，恢复一会儿伤势然后跑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这会儿没出手，肯定是有着她的考量在的…… 对了，她不是魔法师吗？为什么不去轰击岩壁？ 或许……她有什么别的作战计划？ 过去问问好了。 艾雷轻手利脚地爬下了树，然后尽可能安静而迅速地接近了过去。 然而，离那人还有几丈远，她就警觉地转过身来看向艾雷，目光中满是敌意； 不，不仅仅是敌意，她的法杖前已经展开了魔法阵，马上就要释放魔法了！ “我我我……我不是魔兽！”艾雷急忙摆了摆手，这要是一个火球过来自己估计八成就熟了；他压低了声音，在不会惊动熊的前提下努力辩解：“我是人！人！” 对方的敌意依然没有减轻。 “我……我没有敌意！”艾雷能够猜测到，对方应该是把自己当成敌人了；毕竟她的猎物就在前面，而自己则可能是来抢东西的…… “……”对方没说话，却也不打算放松警惕。 “我赶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下怎么对付那个大家伙！”艾雷指着空地上的魔熊说道，“你是因为自己没办法解决它才迟迟不动手的吧？” 对方点了点头，收起了法杖前的魔法阵。 “我觉得……你可以用魔法去攻击那面陡崖，掉下来的石头估计就能砸死那只棕熊了吧？”艾雷提议道。 嘛，自己的提议要是被采纳了的话，估计她肯定会分自己点战利品的。 “这里距离陡崖还比较近，我想我们可以躲得远一些……”艾雷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那位魔法师走去—— “不要过来。”声音沙哑而刺耳。 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从她的声音中，勉强能够听出来是一位女性；不过年龄多大就不知道了。 魔法师再次将法杖摆好了架势，大有艾雷再往前一步就用魔法攻击他的架势。 “我……我不是坏人啊……”艾雷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没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商量战术的时候不应该拉近些距离吗……？” 魔法师点了点头，示意艾雷可以上前了；但没走几步，她就又将法杖举了起来。 “这种距离就足够了。” 艾雷和魔法师的距离在两丈左右；这似乎就是她所能容忍的最近的距离了。 “那个……冒昧地先问下，怎么称呼？” “丑八怪。” “喂喂喂，哪有人叫……” 魔法师瞪了他一眼。 借着月光，艾雷看清了魔法师的长相。 她的脸上满是烧灼的结痂，凹凸不平，颜色在月光下看不清楚，不过看起来极其粗糙；右脸上有一道竖着的由眉间到脸颊的伤痕；左脸脸颊上有一道斜着的刀疤。 不过，她的脸型却并不难看，一双晶亮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的神采也分外迷人……应该是被毁容了吧？ 除了长相之外，她的身材也完全笼罩在宽大的法袍之中，看起来臃肿而不便活动；可是艾雷能够从她纤细的手臂上判断出，这人绝对不胖。 总体来说，这个人是绝对配得上“丑八怪”这个称号的…… 但艾雷可不打算相当失礼地直接那么叫出来。 “啊……魔法师小姐，你觉得我的提案如何？”眼前这个人虽然声音嘶哑，不过年龄应该不大，艾雷想了想，觉得这个称呼还算得体。 “不怎么样。”魔法师的视线转移到了熊上，但她对艾雷的提防并没有消退多少。 “诶？为什么？”艾雷觉得自己这个计划……还算不错啊。 “因为现在这只熊的精神极度紧张。”魔法师说道，“它刚才一直在被人追杀，一旦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逃跑。” “如果说我炸掉岩壁，它第一时间就会跑掉，而我追不上它。” “更何况，岩石不一定能够砸得中它。” “这样啊……对了，你怎么不用魔法攻击它？”艾雷追问道。 “‘焰刃术”需要聚集一段时间的魔力。“魔法师摇了摇头，“至少两发，一发解决不掉它。” “如果一发不能解决的话？” “好一点的结果，是它受惊跑远。” 这算什么“好一点”啊？艾雷在心里吐槽着。 “坏一点的结果，是它发现我的位置。” 呃……说的也是。 魔法师虽然可以远距离使用威力强大的魔法，但是其灵活程度远远比不上佣兵；无论魔熊选择跑还是追袭，魔法师都无力应对。 “那你刚才在算计什么？”艾雷问道。 “观察一下陡崖上哪块的石头比较松动。” 结果还是准备用炸崖的方式啊！唔，不过这样自己就彻底没份了啊…… 想想别的办法吧。 佣兵在前方牵制，魔法师在后方攻击，这种最基础的作战方式克雷老早就告诉过他了。 现在试用一下怎么样？ “魔法师小姐，要不这样如何：你先准备好第一发魔法，然后我冲出去牵制住魔熊，然后你再准备第二发魔法怎么样？” 冒险者冒险者，连险都不敢冒还算什么冒险者嘛！艾雷这么想着。 首先，熊的视力并不是太好，而且现在是晚上；其次，这头魔熊已经受伤了，想要躲避开它的攻击应该没那么困难！ “……你要和我合作？”魔法师皱着眉头问道。 “对啊！”艾雷点了点头。 “我又不认识你，也没给过你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和我合作？”魔法师依旧很提防艾雷。 “但是和你合作会有好处。”艾雷指了指魔熊，“你会把战利品分一部分给我的对吧？” “那是自然……”魔法师轻轻点了点头，“你信得过我？” “既然是同伴，那就要互相信任！”艾雷拍了拍胸脯，“我当然信任你了！如果说能够击杀魔熊的话，你也会得到好处不是吗？” 克雷教导过艾雷，适当的信任对自己和别人都有好处。 从她那身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法袍上来看，她不是一般的缺钱啊。 “……死了的话，我可不会帮你收尸。”魔法师略作思考之后点了点头。 “我才不会死在这儿呢！“ 艾雷知道，要拍死自己的魔熊并不是这一头…… 第四十章：合作【艾雷】 “我从现在开始凝聚魔力；你需要坚持的就是大概同样长度的时间。”魔法师说着，用法杖在面前展开了赤红色的魔法阵，“重申下，死掉了……我可不负责。” “放心啦放心~”艾雷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手腕脚腕，一会儿可得保持足够的灵敏度才行。 赤红色的光纹一圈又一圈地凭空浮现，，一个又一个朱红色的符号飘荡在法阵之中；魔法阵的规模很快就由巴掌大小扩大到和人的半个身子差不多。 艾雷能够感觉到在其中汇集的巨大魔力。 一道火红的月牙形魔刃缓缓从法阵中浮现，体型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炽热，发出的光芒甚至照亮了附近的树林——好在树木还算茂盛，火光没有传到魔熊哪儿去。 “说起来，你打算往哪打啊？”艾雷问道，“要不，往它的四肢上来？那样的话……” “容易打偏。”魔法师反驳道，“这么远的距离，并没那么好瞄准。而且，往相对完好的四肢上打可杀不死他们。” “这样啊……”艾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本来还指望往四肢上打削弱一下魔熊的进攻能力呢。 说起来，那只熊的主要伤口确实都在躯干上来着…… 又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焰刃术”总算快要完成准备了。 “你先出去。”魔法师示意艾雷先去拉近下和魔熊的距离，“吸引住他它的注意力；不然它跑了就白忙活了；准备好了给个信号。” “了解~”艾雷说着，尽可能安静地钻出了丛林，向着魔熊面朝的方向缓慢接近。 它正趴在地上，头朝向另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离得近了一些之后，艾雷更能够感受到这头庞然大物的恐怖；它浑身上下的肌肉受到魔力的印象，健硕到了夸张的程度，肌肉线条的明显程度简直能够和久经锻炼的人类媲美； 它的四肢粗壮，身躯相对精瘦，正不断散发出浓厚的血腥味，绒毛较短，一道道深至肌肉的可怖伤痕正在渗出血液；它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看起来已经没多长时间的活头了。 但艾雷并不打算掉以轻心。哪怕它重伤濒死，随手一爪子也够给自己拍成零碎。 艾雷拉开了和它的距离——大概是它受伤暴起之后，能注意到却攻击不到的距离。 这片烂石滩应该比较方便回避。艾雷打量着周围，有着不少足以作为掩体的石头，自己比受伤的魔熊灵活得很，问题应该不大…… 艾雷这么想着，高举钢剑挥舞了两下，作为给魔法师的讯号。 不到一个呼吸的工夫，一道火红的“月牙”就从树林中飞出；它约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大，呼啸而过的热气让距离老远的艾雷都能感觉到； “月牙”狠狠地撞击在了魔熊的身体上，差点将它庞大的身体击飞出去；爆发出来的热浪让艾雷感觉脸上、脖子、手都有些炽热，原来魔法的威力这么巨大的吗？ 那魔熊被这强力的一击直接撞得翻了个身；它凄厉地嚎叫着，费了好大的工夫才从地上爬起来；它身上被火刃砍出了一道巨大的伤疤，在那已经被烧灼凝固的血痂中，勉强能够看到一些灰白色的凸起—— 居然直接砍到了魔兽的肋骨吗！ 照理来说，这一下子应该够要了它的命了，可是…… 爬起来的魔兽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音大到震得艾雷耳朵疼。 它的双目赤红，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它张着血盆大口，张望着四周，想要找到那个卑鄙的袭击者—— 它的目光明明扫过了艾雷，却视而不见。 视力还真是有够不好的。艾雷在心里嗤笑着。 当然，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的，不然它跑了的话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艾雷用剑脊用力拍着身边的石头，这清脆的响声果然引起了魔熊的注意；它带着怒气向艾雷走了过来，似乎每一步踏下，地面都会为之颤抖。 艾雷并没有慌张——他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 选择转身就跑是最愚蠢的。 在熊的眼中，自己并不像是蚂蚁一般毫无威胁；可要是转身就跑，魔兽的进攻**会被瞬间激发——它会以极快的速度猛扑上来。 所有的魔兽都是如此，它们都知道，当敌人背对自己的时候，就是敌人胆怯的时候；弱小的敌人不一定没有威胁，但胆怯的敌人一定是任“兽”宰割。 艾雷一边小心翼翼地退后，一边试图用炽热术吓唬魔熊；手头没有什么能够点燃的东西，艾雷就把火焰召唤出来，然后向着魔熊扔去。 别说，由于刚才那一击的心理阴影，这种恐吓对于魔熊分外好使；艾雷的火焰明明在触碰到它之前就会消散，可它却依旧会对那火花产生胆怯。 不过这招不能常用……它要是发现了自己其实是个弱鸡就麻烦了。艾雷时不时拿着武器装腔作势地对着魔熊挥舞几下，甚至还会向前踏出一步，以显得更有气势—— 当然，踏出一步是为了更流畅地连续后退好几步。 很快，魔熊就被艾雷的欺骗弄得有些烦躁——就算受了重伤，它也是只熊！ 它快速地向着艾雷冲过来，哪怕艾雷丢出火花也不再躲避；艾雷绕过一块比他身体还要大上一圈的岩石躲避，还没跑几步，那块岩石就被魔熊一爪子拍得粉碎。 自己的身体可没有那岩石结实！得赶紧找个靠谱的地方躲躲！ 艾雷连续找了几块岩石遮挡魔熊的视线，可在魔熊的怒火下，那些岩石都宛如豆腐块一样脆弱。 再找找……躲在哪里比较靠谱？ 树林？万一魔熊跑丢了怎么办？它个头虽然大，但是在森林里面还真不太好发现。 艾雷的视线落在了那面崖壁上。 这面崖壁……好像也没陡峭到完全上不去的程度！ 艾雷接着最后剩下的几块大石头的掩护，向着岩壁冲了过去； 借着岩壁上几块突出的石头的帮助，艾雷左手、双脚连带着右手握着的剑并用地爬上了一块距离地面约有两丈高的凸出岩上。 这块岩石的主体部分应该在山体内部，上方较平坦，让艾雷站在那儿都没有问题。 熊就算再厉害，它也没办法爬上来的吧？ 艾雷有些得意地看着魔熊在下方愤怒地拍击着崖壁，巨大的力道让整个陡崖都在微微颤抖，可任它有再大的力气，也没办法触碰到上方的艾雷分毫。 魔熊身上的伤口由于频繁剧烈运动而开裂，流出了更多的鲜血；看起来它应该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呼~ 说起来，那个魔法师准备得怎么样了？艾雷向着魔法师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森林中的那弯火红色的月牙。 只是…… 这瞄准的方向是不是有些怪异？ 第四十一章：疑【艾雷】 那“焰刃术”的瞄准方向真的是魔熊吗？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啊！？ 喂！只需要对着魔熊再来一发就可以解决它了啊？这时候轰击岩壁是要闹哪样，想干掉我吗！？ 艾雷的心神猛地一颤。 想要……干掉我？ ……是啊，那头魔熊的生命已经犹如风中残烛，再过一会儿就必定倒毙当场； 要是这会儿轰击陡崖、用落石——或者说是焰刃术干掉自己的话，她就可以独享魔熊的战利品了！ 没想到她居然这样的小人！ 艾雷心里后悔之极——自己为什么要相信她！？ 一个独行的冒险者，其人品自然是没有保障的啊！？ 啊啊啊啊啊，爷爷，你教给我的东西是不是错的？ “情义”害死了那三只狼，“信任”马上就要害死你的孙子了啊！ 这会儿应该怎么办？ 跳下去？艾雷看着那高度就有些眩晕；且不论两丈高能不直接把人摔死，就算没死，那头正处于亢奋中的魔熊也足以把自己撕碎了！ 魔熊拍打着岩壁的声音既厚重又强烈，艾雷听着那“咚咚咚”的声音感觉心神慌个不行； 呆着！？这块岩石上面能够躲避的地方就那么大点儿！根本无处可躲！ 爬下去？来不及的！下去不比上来，快不得！ 就在艾雷慌乱不已的时候，“焰刃术”已经从森林中飞出，向着他激射而来。 艾雷闭上眼睛瘫坐在了石块上。 是先被石块砸死，还是被火焰烤熟？ 完了，看来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想法，是不是前段时间自己也有过来着？ 伴随着焰刃撞击岩壁所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巨响，艾雷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头部； 然而，预料之中砸落的大块岩石并没有到来； 落在艾雷身上的，只有几块最大不过手掌的碎石，虽然疼，却远远不足以致命； 臆想之中的火焰焚身也没有到来； 艾雷只是感受到了火焰爆裂之时的炽热——很明显，那焰刃术并没有直接命中。 诶？ 艾雷缓缓睁开了眼睛。 自己……还活着？ 强运再一次发挥作用了吗？那发焰刃术打偏了？ 陡崖下的巨熊运气有够不好的；一块巨大的岩石正好击中了它的头部，打得它脑浆迸溅，当场毙命。 ……自己却还活着。 正当艾雷正在整理现状的时候，头顶上传来的巨大且连续的响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由于刚才的那一发焰刃术，陡崖再一次产生了崩塌！ 无数碎石块正向着艾雷滚来！ 艾雷顾不得许多，先随手把剑扔了下去，再挑了脚边反方向的一块坡度相对较为平缓的崖体就冲了下去—— 崖面并不平缓，滑不下去！ 就算可能会摔死也顾不得了！那么多的碎石肯定会被砸死的！ 在如此陡峭的坡度下，艾雷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速度；与其说他是在往下跑，不如说他是在往下掉。 冷静，爷爷教过自己应对的方法的…… 艾雷努力调整着自己前冲的方向，让自己的“着陆点”是一块相对平缓的地区； 随即，在即将“撞”向地面的瞬间，他猛地一蹬崖壁，调整身体的朝向，双手护住头部和颈椎，向着前方连续翻滚—— 在这种时候，翻滚是卸掉力量的最好方法！ 然而，在这样的极端条件下，就算选择翻滚也一点儿不好受； 地面并不平滑，艾雷在翻滚的过程中撞到了不少石头； 上半身好歹还有着甲胄的保护，双腿实在是疼得不行！ 可这还没完；那些碎石跟随着艾雷的脚步，也从陡崖上冲了下来。 艾雷刚刚结束那一连串的翻滚，浑身上下疼得不行，根本无力动弹；冲下来的碎石直接将他从头到脚给埋了起来。 好在艾雷的防护姿势还算标准，那些碎石冲到艾雷这里的时候也没剩下多大力道，因此被埋在下面的艾雷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而已。 艾雷努力用处于上方的右臂拨开自己头上的碎岩，让自己能够喘两口气； 又一次劫后逃生的艾雷还没来得及庆幸，心就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见了那个魔法师正在向自己快步跑来。 ……她想要过来斩草除根吗？ 糟了……现在身体的大半部分都被碎石埋上了，只有右臂勉强能动； 起都起不来的自己，该怎么反抗她？ 她只需要站在自己的身边，随便召唤出一根冰锥或者火球，就可以彻底干掉自己…… 啊啊啊啊，怎么办？向她扔石头吗！？ 对，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掉！ 就当艾雷的右臂抄起了身上的一块石头，准备向着魔法师扔过去的时候—— 却发现奔跑的她根本就没停下来。 她一路跑到了艾雷的身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喂，她这是打算干什么？抱有疑惑的艾雷没有扔出手中的石块——她似乎不是来杀自己的。 魔法师扔下了手中的法杖，开始将艾雷身上的石块扔向别处。 她在试图将被埋住的艾雷“挖”出来。 “你……？”艾雷疑惑得很，你这是闹哪出？ 魔法师没有回答艾雷，只是继续挖着他身上的石块。 那些石块的棱角并不柔滑，有的甚至尖锐得很；她的双手很快就被划出了一条条的血口子。 “你在……干什么啊……？”艾雷感觉压在身上的碎石块已经没那么多了。 艾雷试着动了动身体，结果原本就疼痛难忍的身体疼得更厉害了；没办法，只能等着这位行为捉摸不定的魔法师将自己彻底挖出来了。 在魔法师将艾雷彻底挖出来之后，前者捡起了放在一边的法杖，展开了浓绿色的魔法阵——这种颜色的魔法阵艾雷曾经见过。 洛希在给艾雷疗伤的时候，使用的就是这个色调的魔法阵…… 相比之下，洛希使用的魔法阵颜色更加鲜艳，魔法阵的光纹、符文数量也比这多得多。 唔，可能是因为魔法等级存在差距吧？ 淡绿色的魔力缓缓从魔法阵中飘出，宛如飞舞着的薄纱一般；它们缓慢包裹了艾雷的身体，似乎是在给艾雷疗伤。 不，她确实是在给艾雷疗伤。 这魔法的效果远没有洛希的那么好，伤口没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也没有那种痒痒的感觉，但艾雷确实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减轻了一些。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第四十二章：信任【艾雷】 “喂……喂，你可别死啊……死了我不会给你收尸的！” 魔法师的声音有些发颤，原本就嘶哑刺耳的声音更难听了。 “你……怎么想的啊？”艾雷想了想，把“不是要杀人灭口吗”这句咽了回去。 “我还想问你是怎么想的呢！”魔法师的语气里带着怒意，“你跑到那陡崖上干嘛？” “当然是躲那头熊啊！”艾雷被她这一问问得有些发懵，“我躲到上面去，怎么了？” “你没看见有块大石头顺着你头顶掉下来了吗？”魔法师继续质问道，“要不是运气好、焰刃术射得准，你这会儿已经变成肉酱了！” 啊？刚才有石头掉下来了？ 艾雷对此一点儿也不清楚；按理来说，石头要掉下来的时候，应该会有相当巨大的响声才…… 相当巨大的响声？ 是了，那会儿魔熊正在玩命地往崖壁上拍呢，声音大到震耳朵，能听见其他声音才怪。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她要把焰刃术往自己的头顶上发射……是想要把那块石头击飞。 她要是真想杀自己的话，直接对着脚下的那块大石头发射就可以了，好瞄准得很。 呼，松了口气啊……还好自己没有信错人。 自己选择的躲避位置确实是不够安全； 而且，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要是焰刃术打歪了，自己估计会被石头砸死； 在向崖下冲去的路程中，自己要是踩空一次，估计就会直接打着滚摔下去； 崖下翻滚的过程中，要是有一块比较大的石头挡住自己，那自己这条命也算是交代了。 运气好到过分啊……难道说，在梦境中的那场战斗之前，自己是死不了的？ 纵然魔法师在相当用心地用魔法为艾雷疗伤，奈何她的水平实在是相对有限；过了好一会儿，艾雷也只是恢复到了“勉强能够活动”的程度。 过了一会儿，魔法阵中再也浮现不出半点儿的“绿纱”了——显然魔法师已经用光她的魔力了。 这可怎么回去啊……艾雷在心里感叹着。 伤成这样，别说赶回白岩城，就算是离开森林在路边燃起篝火都做不到；难道，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露营吗…… “能动吗？”魔法师的眉头紧锁着。 “有点难啊。”艾雷试着动了动，虽然骨头似乎没折断，可一动弹就疼得要命。 “我的魔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魔法师叹了口气，“即使想要继续治疗，也需要等魔力恢复了才行。放心，我不会把你扔在这的。” “难道说要在这里露营？”艾雷知道这很危险，可似乎没有其他办法了； 说起来，这魔法师确实不是个坏人…… “只能这样了。”魔法师转身向着森林走去，“我去捡点儿柴火来；有危险你就大声喊。” 附近的森林里面安静得很；刚才岩壁崩塌所发出的巨大响声吓走了附近的魔兽，对于生活在山脉上的生灵们而言，山崩声是危险的信号，需要尽快远离。 没过多久，魔法师就带着一堆干柴走了回来；她将那些枯枝放在了艾雷的身边，然后试着用火魔法去点燃—— 失败了。 从魔法阵中冒出的那点儿淡黄色的火苗根本就点不着木柴。 她试了好几次都是那样，不由得有点儿烦躁。 ……看来，她确确实实把所有魔力都用在救治自己身上了。艾雷在心里感叹道。 艾雷觉得这会儿正是他学的唯一一个魔法派上用场的时候。 “嘿，让我来吧。”艾雷勉强伸出右手，轻易地地就用炽热术点燃了篝火。 “你……你会使用魔法？”魔法师疑惑地看向艾雷，“你不是佣兵吗……？” “感兴趣就顺便学了点儿而已，派不上什么大用场。”艾雷“嘿嘿”地笑了笑。 “嗯……有篝火的话，应该就安全了。”魔法师蹲坐在了篝火的旁边，和另一边的艾雷对坐着——她低着头看着火焰，“明天早上，我的魔力应该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火光比月光要明亮得多，两人的距离也比刚才近得多了；这会儿，艾雷能够更好地打量下魔法师的长相了。 她的整个脸庞都如同被火烧灼过一样坑洼不平，上面有着数不清的血痂；不仅是脸上，下巴、脖颈上都有着同样的伤痕，看起来相当可怖； 再加上那两条深红色的伤痕，说是“丑八怪”一点儿都不过格； 她的长发勉强能够看出来是紫色，但是杂乱得很，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然而，艾雷却觉得她原本的相貌应该是非常好看的；她的脸型，相比瓜子脸要稍稍圆润一些，却又不如鹅蛋脸那般饱满，有点儿像西瓜子；鼻梁圆润而挺拔，双唇略显苍白、龟裂的同时又不厚，抿起嘴巴的时候，那一对小酒窝分外可爱。 究竟是什么劫难，毁去了她的容貌呢？ 最吸引艾雷的，还是她的眼睛——她的美和洛希的不一样。洛希的眼睛是湛蓝色，灿然剔透富有光芒，宛如星辰；而她的眼睛是赤红色，晶莹璀璨中带着微彩，好似宝石。 即使她的脸被毁容了，仅仅这一双眼睛也足以让艾雷欣赏许久了。 “看什么呢？”艾雷的目光让魔法师感觉有些怪怪的，可她依然没有抬头：“我脸上的东西多了去了，不用看。” “啊……我在想，为什么你选择一个人去狩猎呢？那样不危险吗？”艾雷可不好意思直接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危险？一点儿都不危险啊。”魔法师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危险的是你吧。” “你……什么意思？”艾雷又有点懵。 “魔法师可以通过感知附近魔力的方式来判断魔兽的位置和强弱……佣兵可没这个本事。”魔法师抬头看了一眼艾雷，“你那么自信地去挑衅魔熊，我还以为你强得很呢……” “原来还有这一说吗！？”艾雷知道，克雷从来没教过自己这个！ ……等等。艾雷回想了一下克雷给自己讲的冒险故事； 其中的八成是他自己的，剩下的两成是他和他的佣兵朋友的。 佣兵朋友。 佣兵朋友！ 他压根就没和魔法师组过队——除了隐居之后结交的托兰彻之外，他就没认识过其他魔法师！ 看来，自己应该去冒险者公会好好打听一下再开始冒险啊…… 第四十三章：伙伴【艾雷】 “佣兵就好好找个佣兵团，最差也要找个魔法师伙伴才算安全。”魔法师的目光又转移到了篝火上，“你还真是个菜鸡……” 自己确实是个新手来着；找个魔法师确实能够安全不少。 真是的，自己居然还以为每个冒险者都像自己这样无头乱撞呢……原来这么危险的只有自己而已啊。艾雷在心里吐槽着，说到这个魔法师…… 眼前这个不就是吗？ 赶好不如赶巧，就是她了！ “说起来，好像没有和你组队的人啊？”艾雷提议道，”不如……” “我这么丑会影响你吃午饭的胃口的，还是算了。” “我不在乎这个！” “我说话难听得很。” “男子汉大丈夫，几句话都忍不了？” “我分战利品总挑最值钱的拿。” “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女士优先！” “我脾气相当差！” “那就多商量着来嘛。” “我是科……咳咳，你为什么非选我不可？” “唔……感觉你是个非常靠谱的同伴啊。”艾雷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可由于身上的疼痛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这个龇牙咧嘴的笑容的确算不上好看。 首先，她的实力过硬；那“焰刃术”虽然需要很长的时间进行准备，不过杀伤力确实强劲——起码比自己用钢剑去砍强； 其次，她的人品有保证；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救自己；自己处于动弹不得的艰难处境的时候，她也没有选择放弃自己转身离开。 当然，艾雷还是感觉有那么一点儿私心的——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等能活着回去再说吧。”魔法师眉头紧锁，视线依然停留在篝火上：“真搞不懂你为什么找上我这么丑的人……” 她……非常在意自己的容貌啊。嘛，也难怪，女孩子肯定都喜欢好看一点儿啊。艾雷想着。 不过，真是可惜了，她要是不毁容的话，真不知道会有多美…… 除了容貌之外，她的身材看起来也相当怪异；她的上半身看起来有些臃肿，毫无女性特有的曲线美，但从露出的手腕来看，她的身材绝对不会胖。 虽然她宽大的法袍只漏出来一半的脖颈，但艾雷感觉她从锁骨下方就开始是“厚实”的了——可就算那个部分的脂肪再怎么多，也大不到那儿去啊？ 直到腰部，她的法袍才开始显得空荡，显然她的衣服尺码并不合身——太大了； 裙子也是一样，用最廉价的麻布略微一裹就做成了一点儿也看不出身材的长筒裙；扎起来的部分被隐藏在法袍下，看不到腰有多细； 露出来的脚腕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旧布，似乎要彻底破坏掉女性脚踝部的美感一样； 那双旧布鞋子看起来也又脏又破。 唔，她的实力已经那么强大了，都换不起一套新衣服吗？ 她的这套行头，简直就像是要…… “看什么呢？”艾雷的这顿打量很明显招致了魔法师的不满，“再看多少眼也不会变得好看的。” “本来就有好看的地方啊，比如，你的……” “喂————！！！”陡崖上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艾雷的话语，“下面的两位……啊，那位，是丑八怪小姐吗？” 居然直接就说出来了喂，太过分了！ 等等……艾雷感觉这个声音自己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是……西利文！之前在白沙村投宿时候遇到的那个青年！ 艾雷记得，他参加了名字叫铁牙团的佣兵团来着……那也就是说…… “正是。” 魔法师对于这个称呼一点儿都不介意的样子。 “啊，你见到了一只重伤的魔熊没有？我们找了它半天了——” “在那。”魔法师用法杖向着魔熊的尸体方向指了指，“已经被干掉了。” “哦——！我这就去叫团长！”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陡崖上不再传来声音。 “你也是铁牙团的成员吗？”艾雷感觉他们之间好像认识，但……眼前这位分明是单独行动的啊？佣兵团不会这样狩猎的吧？ “当然不是，只是比较熟。”魔法师摇了摇头，“看来，今晚不用在这里过夜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附近的山林里面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奥勒卡团长带着他的团员们从树林中钻了出来；他们中的几个人手持着火把，看起来好不热闹。 “丑八怪小姐居然能够一个人击杀那只魔熊，实力见长啊！”奥勒卡右手拿着一把巨剑，左手持着火把——左臂上还有着一块巨大的皮制盾牌；他热情地向着这边快步走来，很快，他注意到了一旁的艾雷：“啊，那边的小兄弟，好巧！居然还能够在这儿遇见！” 奥勒卡带了十余人从森林中走出；他们都很年轻，大部分是男性，佣兵们身上穿着铁甲或皮甲，手里面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看起来比艾雷专业多了；魔法师们则是正规的法袍、法杖，比起脏兮兮的丑八怪小姐利索不少。 “啊……丑八怪小姐，这位小兄弟是受伤了吗？”奥勒卡走到篝火旁边，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情况有够不妙的啊。伊芙琳！” “团长，我在这儿呢！”一位看起来相当有活力的蓝发少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洁白的法师袍，手里拿着的法杖外形也相对比较圆润…… “把他的伤治疗一下吧！丑八怪小姐不是专门弄这个的，嘿嘿！”奥勒卡说着，目光又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今天的狩猎就到这儿啦！大家伙歇一歇吧！” 伊芙琳走到丑八怪小姐的身边时，俏皮地对她笑了笑，吐了吐舌头——这只换来了后者个白眼；伊芙琳耸了耸肩，这位天真烂漫的少女并不是很在意回应如何。 “你今天运气不错，我剩下的魔力还有很多！”伊芙琳轻轻舔了舔嘴唇，挥舞了几下法杖，一个比她人还要巨大的深绿色魔法阵在她的面前展开； 从魔法阵中飘出了一阵淡绿色的雾气，包裹了艾雷——这次，艾雷能感觉到痒了。 不得不说，这雾气治疗的效果确实比丑八怪小姐的要强不少；艾雷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口在逐渐地愈合，很快就结了痂。 “呼——！”过了一会儿，伊芙琳长出了一口气，把法杖一收：“下次注意点啊，不要在受这么严重的伤了！” 第四十四章：铁牙团【艾雷】 “嘿嘿，人家这可是专精恢复魔法的‘堇青石’级别魔法师，啥都学的丑八怪小姐在这方面当然比不过人家。”奥勒卡团长放下了巨剑坐在了艾雷的旁边，“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已经不影响活动了……不过感觉有些乏力。”艾雷深吸了口气，从乱石堆中站了起来，略微活动了下身体，“应该是刚才体力透支了。小姐你的名字是叫伊芙琳吗？非常感谢！” “没错哟~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吧！”伊芙琳原地转了个圈，比了个剪刀手，配合她略显圆润的脸蛋，可爱极了。 “丑八怪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奥勒卡的目光又落在了丑八怪的身上，“大家一起配合击杀魔兽，不仅有效率，还特别安全！” “我不喜欢团队合作。”丑八怪小姐的眼中带着敌意。 “好吧好吧。”奥勒卡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嘿，这位小兄弟你呢？对了，你的名字是？” “我叫艾雷。”艾雷坐在了奥勒卡团长的旁边，“也很感谢您啊！” “别用那么多敬语，烦那一套，太见外了。”奥勒卡摆了摆手说道，“我叫奥勒卡，铁牙团的团长！嘿嘿，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还是请多指教啊！” “他们……都是铁牙团的团员吗？”艾雷看向在一旁歇息着的那些冒险者们。 “没错，这只是一部分！我们经常会这样成群结队地出门捕猎！怎么样，心动了吗？要不要加入我们铁牙团啊？” 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是嘛…… “不好意思啊奥勒卡团长，我已经决定和这位魔法师小姐组队了。”艾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哦……哦！？”奥勒卡先是感到惊讶，但很快他的兴致就涌了上来：“小伙子，你是怎么做到的？丑八怪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 “我还没答应他呢。”丑八怪小姐那边的回应没有半点好气。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艾雷摊了摊手，“不过，我感觉她还是很靠谱的！” “她的实力确实不弱，正经的‘堇青石’级别魔法师！”奥勒卡说到一半压低了声音，在艾雷的耳边低语：“就是不知道为啥，赚了钱之后从来不去置办一套漂亮的衣服，成天都邋遢得很……” “我怎么样用不着你评判。”这点儿声音也没办法逃脱她的耳朵。 “好了好了，谈正事！”奥勒卡的表情正式了不少，他拍了拍艾雷的肩膀：“那头魔熊，是你们干掉的，对吧？” “这个……嗯。”艾雷点了点头——虽然在之前就受了重伤。 “其实呢，这头魔熊是我们公会的人花了好大力气围捕了一下午才重创它的……”奥勒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谁知道最后还是跟丢了。咳，空口无凭，你可以去看一下它的伤口嘛，里面有铁牙团标记用的铁屑，应该还不少呢！” “检查就免了吧。”艾雷摆了摆手，人家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那肯定是人家的猎物了。 “这可是铁级的魔兽啊！要是我一个人干的，完全可以当做人情，送给你就完事了；”奥勒卡不住地搓动着双手，“可你看，兄弟们忙活了一下午，你要是让人家白忙活……” 说来也是，毕竟是人家的劳动成果……因为捡漏成功就独吞，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一个锡狼级别的佣兵，一个堇青石级别的魔法师，怎么也干不掉一只状态完好的铁级魔兽的。 “那，奥勒卡团长打算怎么办呢？”艾雷问道——对于魔兽狩猎他也没多少经验，还是看人家的解决方案怎么样吧。 “这样！”奥勒卡拍了一下大腿，“这只熊，你俩可劲挑一个部位带走，只要你拿得动，想带走哪个部位就带走哪个部位！当然，前提是你拿得动，你要是想把熊皮拿回去，那兄弟们可就没酒喝啦！” “我也一样吗？”丑八怪小姐问道。 “当然！想拿哪儿就拿哪儿，剩下的归我们铁牙团！”奥勒卡拍了拍胸脯，“去吧，拿哪儿都没问题！我负责和团员们解释！” “我先去拿吧。”丑八怪小姐站起身来，拿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柴当做火把，走到了魔熊旁边——艾雷、奥勒卡和几个铁牙团团员也跟了过去。 她左手举着火堆，右手伸进了魔熊被石头砸开的大脑里——一个女性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汗颜。 很快，她就从中摸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这个……我就带走了。”那是一块灰白色的、形状不规则的石头一样的东西；它只有小半个手掌大，不过从奥勒卡团长的表情上来看，丑八怪小姐选了个相当值钱的东西啊。 “这……男子汉，说得出做得到！”奥勒卡有些不甘心地把头扭向另一端，对着丑八怪小结摆了摆手：“你拿走就是！” “多谢。”丑八怪小姐说着看了一眼艾雷，意思是该你来了。 “唔……”艾雷对着这么大只的魔兽发了愁。 拿点什么东西呢？自己差点把命搭上，怎么也得拿点值钱的……到底什么值钱啊？ “切。”奥勒卡团长身边的一个佣兵走到了艾雷的身旁，示意他让一让。 艾雷看着那佣兵的长相，愣住了——那人正是卖给自己铠甲的那个人！ 他原来也是铁牙团的佣兵吗？他想要干什么？ 他手持一柄刃锋极长的长枪——光是枪杆的长度就赶上他的身高了；仔细看看的话，会发现长枪的枪头实际上就是他之前拿的那柄钢剑，他将剑柄和金属杆用机关接合在了一起。 这还真是个相当独特的兵器啊……使用这个，得有多大的力气？ 艾雷让开了位置后，他用长枪将一道位于魔熊腹部的伤口用力划开。 暗红色的血液和粉红色的内脏从魔熊的肚子中流淌了出来。 佣兵用长枪的枪杆一段在魔熊的内脏中翻了几下，一个黑绿色的、比拳头要略大一圈的囊状器官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佣兵麻利地用枪刃把那个器官切了下来，然后再掏出一根细绳，将切口扎紧； 他这是要干什么……？ 第四十五章：回城【艾雷】 “给你这个，要不要？”佣兵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杰拉尔！”奥勒卡团长眉头一皱，“你……” 杰拉尔轻轻摆了摆手中的长枪，示意奥勒卡团长不要继续说了：“艾雷，叫这名字对吧？这可是这只魔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又是关于“信任”的问题对吗……艾雷没有过多思考，快步走到杰拉尔的身边，接过了他手中的那个囊状物。 “我没看错人。”杰拉尔嘴一咧，拿着枪杆在艾雷的肩膀上拍了拍，“爽快。” “说起来，这个东西是？”艾雷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那是什么。 “铁阶的魔熊胆。”杰拉尔横担着长枪转身离开，“至于能卖多少钱？你打听一下研究魔法的那些家伙就知道咯。奥勒卡，这熊胆算我头上。” 就算你这么说我依旧不知道能够卖多少钱啊……艾雷在心里吐槽着。 “你小子……！”奥勒卡走到了艾雷的身边，用惊讶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么有魅力的吗？丑八怪小姐和杰拉尔你都搞得定？这俩人是出名的臭脾气啊！” “我只是讨厌磨磨蹭蹭的人。”杰拉尔将金属杆卸了下来，背在后背上；钢剑则收回剑鞘中。 “告诉你，你赚大了！”奥勒卡眼睛盯着魔熊胆，“这个……总之，你记住，少于三个金龙不要卖！” “呃……杰拉尔是什么人？”艾雷感觉这人怪得很；之前买他东西的时候只是少讨价还价了几句而已啊…… “他是我们铁牙团的首席佣兵，实力已经达到钢虎级别了！” 钢……钢虎？艾雷看向杰拉尔，有些愣神。 “怎么，不像啊？” “像！” “这就对了。” “有实力的人脾气总是会有点怪。”奥勒卡压低了声音，“他特别讨厌别人喋喋不休地和他计较长短……” “艾雷，你要学会相信正确的人。”坐在篝火旁的杰拉尔拿出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信的人对了，可能会救你一命；信的人错了……可能会在你背后捅刀子哟。” 艾雷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背后捅刀子……艾雷下意识地想到了梦境中的情景。 “至于啥样的人值得信任，我也不知道！”奥勒卡摊了摊手，“但我觉得铁牙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这么团结的群体，看起来真是不错啊。说起来，能不能试着把丑八怪小姐拉到这个佣兵团里呢？ “好了，战利品已经分完了，接下来该干正事了！兄弟们，动手！”奥勒卡对正在休息中的佣兵们招呼道。 “哦！”除了杰拉尔以外的佣兵都向着魔熊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开始用手头的东西对魔熊进行肢解——剥皮，拆肉，看情况带走一部分的内脏，好不热闹。 他们的动作相当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进行这种工作了；熊皮可以制作防具，熊肉可以做成菜，熊骨头可以带走做成防具——比钢铁强度差一些，但轻了许多。 “说起来，杰拉尔怎么不来呢？”艾雷感觉杰拉尔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他在和魔熊争斗的时候已经用了足够多的力气了，一直都是他在正面牵制。”奥勒卡说道，“他的功劳是最大的。” “可以借你们的车回到城里吧？”丑八怪小姐皱着眉头问道。 这会儿其他冒险者公会的马车都已经返回白岩城了；但铁牙团有着自己的马车。 “当然可以。”奥勒卡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正好碰上你们两个，那就顺路拉你们回去好了！当然，得等一会儿，战利品不搬回去，这一下午可白折腾了。” “没问题。”丑八怪小姐点了点头。 你倒是说句谢谢啊……艾雷在内心吐槽着，看来她确实不怎么会说话…… “既然如此，那实在是再感谢不过了！”艾雷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奥勒卡团长鞠了一躬。 对待帮助自己的人，要有礼貌——克雷是这么教他的。 当然，艾雷的动作做得这么标准，也是为了给丑八怪小姐看的——你学着点啊！ 丑八怪小姐很明显意识到了艾雷的用意，但她只是翻了个白眼，轻轻哼了一声。 显然她是知道的，但就是不愿意那么去做。 这又是为什么诶？ 艾雷看着那些佣兵在那忙活得够呛，于是捡起了扔到一边的剑，加入到了肢解魔熊的队伍中；可丑八怪小姐依然不为所动。 没办法，人家就是那个样子的吧。 忙活到半夜，总算是把魔熊身上有用的东西都卸了下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大包小裹的东西，空着手的只有丑八怪小姐一个人。 固然一行人的血腥味大得很，但并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魔兽敢于袭击如此庞大的队伍。 在队伍中部受到保护的是三位魔法师，两女一男，他们能够感受到附近魔力强度的变化，从而判断出哪个方向将会有魔兽、魔兽会有多强。 艾雷和丑八怪小姐在奥勒卡团长的身边，队伍偏前的位置； 最前方的并不是实力最强的杰拉尔，而是西利文——他的眼睛好使得很，能够发现前方异常的情况。 夜晚的森林按理来讲应该是危机四伏的才是，可在这样一支队伍的包围中，艾雷感觉相当安全。 这就是伙伴的力量吧。 铁牙团准备了两辆大型马车——连人带货正好勉强能够全部装下； 这会儿，白岩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了；铁牙团的人赶回去是为了在相对安全的白岩村住下。 抵达白岩村的时候，艾雷看见另一支车队也刚刚赶回来；只是，那只车队的规模看起来要大得多……从他们的打扮上来看，其中的一大部分应该是佣兵。 唔，怎么还有那么多的孩子？ “不该在意的事情不要太过在意。”坐在艾雷旁边的丑八怪小姐提醒道。 在白岩村里有着铁牙团专门用来过夜的宿舍——一间铺满稻草的窝棚；虽然看起来简陋了些，不过不耽误睡觉； 丑八怪小姐表示自己有住的地方，先行离开了。 这一天把艾雷累得够呛，他倒头就睡—— 然而，天还没亮，艾雷就被梦境所惊醒。 他再一次做了那种奇特的梦，只不过这次要模糊许多。 他只记得自己参与了决斗大赛，然后…… 被一位女性打败了。 第四十六章：阴影之下【芙兰】 好闷。 简直都要喘不过来气了。 躺在阴暗草棚中的丑八怪小姐将手伸进了法袍之中。 她在法袍中摸索着，然后从中拽出长长的一根宽布条—— 那是她一直以来用着的裹胸布。 “哈啊，哈啊……”总算是得到了释放的丑八怪小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虽然是在宽松肥大的法袍遮盖下，但将那块布抽出去后，她整个人显得又胖了一圈——哪怕她其实身材相当苗条。 本应被其他女性艳羡不已的优点，对于丑八怪小姐而言却是莫大的负担。 各种意义上的。 少女的名字是芙兰——当然，除了她以外，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名字。 芙兰原本是被卖到白岩城的女奴隶；在戴维伯爵的规定下，她通过努力工作之重获了自由；然而，这并不代表她的地位就有保证了。 她依然比正常居民们要低一个档次； 她知道，要是哪个一时上头的人真的把自己给糟蹋了，那自己可能连一笔赔偿金都讨不回来——自己只是一个自由的奴隶，并没有什么权利可言。 然而她的身体发育情况实在是不由她无动于衷——发育得实在太好了； 无论她再怎么能吃，腰、胳膊、腿等等地方都不会变胖，肉只会往其他女性梦寐以求的地方上长。 这要是给某个贵族家的千金……唉，哪怕是给某个出卖身体为生的女性都好啊。 如果不采取一定手段——比如说裹胸布——的话： 站立时她连脚下的情况都看不见； 身体略微前倾的话，就会感觉有些失去平衡； 别说跑步，走路的时候会感觉身体相当不稳——还会有些疼痛； 脂肪过度囤积以至于特别容易出汗； 最重要的是，可能会招致某些精力过剩的家伙的轻薄。 芙兰小的时候就见过年长几岁的年轻女奴隶被贵族侮辱，奴隶还要感恩戴德； 她可不想那样，只好用裹胸布来应对过度的发育。 这样虽然会相当闷，但起码看起来没那么惊人了。 当然，仅仅如此是不够的。 芙兰轻轻碰了碰脸上的疤痕——嗯，还没有要脱落的迹象，能继续用一段时间。 脸上灼伤的痕迹和两条骇人的伤疤，也全都是她自己用颜料涂画上去的，试着用过几次，并不会伤害肌肤；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那些涂料就会因为干燥或汗液而脱落，得及时进行补充。 对于毫无权利地位可言的奴隶来说，丑陋才是保护自己最有效的护身符。 她的选择是极其有效的——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自己有过非分之想； 不仅没被侮辱过，那些贵族、侍从们甚至都不愿意去打她；一方面是因为她干活确实麻利，另一方面是因为看到她的面孔实在是有些反胃。 至于沙哑刺耳的声音，则是利用了一点儿小小的魔法道具——卖给小孩儿玩的变声魔法玩具，片状的，贴在软腭上就行了，便宜得很，研究了几下之后发现往里灌输魔力不难，可以持续使用。 身为奴隶能保持住纯洁，这实在是一件相当令人惊讶的事情。 在外人看来，她是一个相貌丑陋、身材臃肿、穿着邋遢、声音难听的丑八怪； 她想让别人这么认为，这样挺好的。 芙兰躺在草席上喘了会儿气，这一天可把她闷坏了； 这个小草棚是她用完成委托的收入，在白岩村为自己购买的一个住所； 这草棚里面够躺下一个人的，还可以起来活动下，但也仅限于此了； 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一块草席，在外人看来，除了这块草席之外，棚子里面似乎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因为是“似乎没有”，所以其实是有的。 芙兰从草席的下方拿出了一块羊皮包着的肉干——这种烤熟之后风干的魔兽肉能够保存相当长的时间。 她用牙齿撕下一条，细细地咀嚼之后咽下去；这肉干硬得很，一点儿都不好吃，可芙兰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毕竟能长时间储存的肉类基本上都这样。 肉再怎么难吃也比干粮好多了。 芙兰并没有太过穷困；她完成的委托不少，赚的钱一部分用来学习魔法，一部分用来买吃的。之所以打扮成这样，完全是为了自保。 吃饱了之后，芙兰拿出了自己所获得的战利品。 魔熊的脑部精髓——这可是高等级魔兽才有的稀罕玩意。 它们体内的魔力需要经过一定的调控才能够强化身体机能，而这“调控”的关键就是芙兰手中的这个灰白色不规则物体。 能够感受到，其中有着相当强大的魔力……这股魔力还在逐渐逸散中，不过速度很慢。 起码支撑到明天下午没问题了。 芙兰躺在草席上，开始回想着戴维伯爵之前当众进行的演讲。 他举办这次决斗大赛是有着原因的。 戴维伯爵膝下有两男三女；他们的性格各异、才能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 他们在战斗方面都很弱。 两个儿子很好地继承了戴维伯爵略微有些发福的体型——甚至还有所发扬：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胖。 他们笨倒是不笨，能够处理领地内的事务，可想要让他们带兵打仗，那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男性尚且如此，女性就更不用说；五个子女没有一个擅长武艺的。 而且，这五个人的魔力天赋都不怎么样，最强的长女也不过勉强通过了“橄榄石”级别的考核，这还多亏了那根花了伯爵半个月领内税收买的法杖的功劳。 平时还好，可要是科瑞族真的打过来了，或是魔兽大规模入侵，伯爵家需要有一个人带领士兵们作战，抵御他们的进攻。 于是，伯爵打算收一位义子或是义女，并且加以培养，当战争到来的那一天，由这个人来带领士兵们作战。 收义子义女这种事情在法雷斯王国很常见，并且大众也都认可义子女的权力和威望。 在那天的当众演讲上，戴维伯爵表明，有意收优胜者为义子或义女。 这对于芙兰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她再也不想住在这破草棚中了； 她想要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权利。 准确地说，是权利之中最为重要的“安全感”。 她一闭上眼睛，就能够想起那一天： 父亲抛弃了自己和母亲； 母亲被粗野的士兵先侮辱再杀死，自己被抓去当奴隶…… 芙兰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去回忆，进入了梦乡。 第四十七章：报名【洛希】 十七日的清晨。 昨晚，在和艾雷分别过之后，洛希顺利地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 当然，公爵的女儿完全有权利让伯爵派人出城迎接，但洛希觉得没必要搞那么麻烦的欢迎仪式，太给人家添麻烦了。 她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最为舒服的旅馆。 洛希身上的每一个金龙都是她自己努力完成委托所得，怎么花都理所应当。 柔软的鹅毛被褥确实比吊床舒服多了呀。 这么想着的洛希，在起床之后深呼吸了六次才下床。 嗯，多的那一次就当是偷一个小小的懒好了~ 起床之后，洛希简单地进行了个洗漱，随后就出门进行晨练； 洛希一路向着城墙慢跑，在城内靠近城墙的一块儿空地上停下——这会儿，天还早得很，人们大都还没起床，原本就僻静的空地这会儿更是连路过的人都没有。 正好可以进行晨练。 身为贵族家的千金，在城内必须要重视自己的形象才行；因此，洛希只做了一些基础的拉伸动作、和缓的拳术练习；随即，洛希开始放出魔力—— 剩下的就留着回到旅馆再进行吧；人们也开始上街进行一天的活动了。 回去的路上，洛希发现了一家看上去比较满意的杂货店，在那里买了一大袋生牛乳和一小包玫瑰花瓣。 洛希感觉，这座城市的气氛很温馨——街道上没有昨晚睡着的醉汉或是衣衫褴褛的乞讨老者，这些在其他城市里每天都能够见到几个； 人们说话的语气也都很和善，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东西卖得也不贵，质量也好——洛希拿起一片玫瑰花瓣，上面还残留沁人心脾的香味。 应该都是戴维伯爵的功劳；洛希知道，他对待他的子民是出了名的好，真希望这座城池的统治能够代代延续下去，克林德一族能够秉持传统，不断发展壮大…… 回到旅馆之后，洛希关好了房间的门，开始进行较高难度的拉伸动作；虽然有安全裤在，可让别人看见也不太雅观啊。 完成练习之后，一身香汗的洛希准备去好好洗个澡——刚才买的牛奶和玫瑰花瓣就是为了这个的。 其实这个澡在昨晚入城的时候就应该去洗了；然而当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洗澡搬动水桶的声音无疑会影响已经入睡的人，于是洛希就拖到了第二天早晨。 洛希在浴汤中加入了牛奶和玫瑰花瓣，好好地泡了个澡。 贵族要注意形象；皮肤要保持白皙，体香中最好带着花朵的香气。 凤鸣城的女官对于这些要求很严格，这可代表着贵族的形象。 洗过澡后，神清气爽；虽然洛希爱干净得很，可在野外毕竟不太方便洗澡。 早餐吃的是牛奶煮板栗、榨萝卜汁和玉米饼；洛希比较喜欢甜口的食物。 洛希早已定好了今天的行程，结账退过客房之后就离开了旅店。 首先是到白岩城的魔法学院去； 对于洛希而言，最需要的就是学习各种各样的魔法，以领悟新的术式； 游历了整个东境和半个北境的她一共学习了一百八十九种不同的魔法； 她发现了一定的规律：每当学习到四十九种魔法的时候，她的记忆中就会浮现新的“术式”的使用方法。 一号术式，是“溯因之果”，能够在梦境中预言未来； 二号术式，是“跃迁之间”，能够瞬间前往自己去过的任意地方； 三号术式，是“干涸之时”，能够改变自身时间的流速。 使用每个术式都需要消耗一个贤者之石，而贤者之石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只有洛希能够看得见、收集得到，想买都没地方。 具体的效果程度似乎都需要和魔力挂钩，且消耗量极大。 还差七个魔法，就能出现新的术式了。 从之前学习到的三个术式中来看，术式特点是非攻击性——三个术式都不能直接拿来对敌。 而且，效果极其强大，根本不是其他魔法能够比拟的。 洛希很好奇下一个魔法会是什么样的，又会有着怎样的特别效果； 或许那些魔法可以让自己更好地帮助受苦的民众们呢。洛希这样期待着。 一路上，她一直都在用魔法帮助着自己能够帮助的人。 像艾雷一样的受伤冒险者是她主要的帮助对象；当然，她也处理过其他的事情，诸如调节农民之间耕地的纠纷、给濒临饿死的乞丐一些干粮再安排他们去打零工、帮助手工业者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难题等等。 如果说要全讲述一遍的话，那将会是个相当漫长的故事。 洛希最喜欢的，就是被帮助的人的笑脸。 她从小就不缺吃穿，又因身份高贵受到身边人的敬爱； 相貌毫无缺憾，学什么东西都能在短时间内超越老师的水平； 心灵纯净而善良，且被收养后从未遭受过不好的对待。 简单来说就是幸福之极，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自己可以“追求”的。 现在，她想要做到的就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地帮助更多的人。 因此，她对于“术式”的效果抱持着期待——有没有可以让更多人变得幸福的魔法？ 当然，她也有点儿私心——能不能有帮助自己找到父母的魔法呢？ 答案只有在学习了更多的魔法之后才能知晓。 稍稍打听了一下之后，洛希就得知了白岩城魔法学院的具体位置； 在进入魔法学院之前，洛希也看见了那张和决斗大赛相关的告示。 唔，反正也需要完成几个委托获取收入，再在这里多留一天也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决斗大赛本身也是一种收入的来源呀，洛希这么想着。 于是，在洛希交了“方解石”级别的学费后，成功地报了名。 就算是这里能够教授的最高级的“黝帘石”级别的魔法理论基础，洛希也早已熟记在心，根本就不用学习； 这会儿交的钱，完全就是“报名费”了。 一般来讲，方解石级别的魔法师只能够学习白阶的魔法； 其他的魔法并不是不让学，而是魔法师在进阶到更高的水平之前，是无法或极难掌握更高阶的魔法的。 或是魔法的“构筑”不够成熟，或是魔力的量不够，总之几乎都会释放失败。 当然这种限制对于洛希而言是不存在的。 第四十八章：学习魔法【洛希】 至今为止，洛希看不懂的魔法只有一类，那就是她自己尝试书写出来的那些特有“术式”。 明明能用却讲不明白，真是一件怪事。 在白岩城魔法学院的宣传材料中，能够轻松地找到这里所拥有的全部魔法的列表。 洛希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之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这里的魔法数量虽然多，但自己基本上都在其他地方学过了呀…… 新的魔法数量是……唔。 洛希轻轻叹了口气。 六个。 这可能就是天命吧。洛希摇了摇头，虽然不足以领悟新的术式，但还是要去学的。 她也尝试着去自己创造魔法，但自创的魔法师不会列入那四十九个之中的； 自创魔法对于洛希而言也是一件相对疲累的事情，毕竟这种事一般都是十几个乃至几十个大魔法师在一块商量的，具体操作起来更是要忙好久。 因此，洛希就放弃了自己研究魔法，专心到各地去学习。 交了魔法理论课程的学费之后，就可以去听课了。 魔法理论基础的授课时间是固定的；对于普通的魔法学徒而言，如果想要使用更高级的魔法，就先得打好基础才行。 而如果想要学习某个特定的魔法，就需要去会教这门魔法的讲师； 学院所属的各个魔法师们需要根据上级的分配进行魔法基础理论的讲授，并且依据课程获得薪水；在课程之外，他们就会待在自己所属的魔法教室等待学生上门。 由于魔法学院的收入就是从这儿来的，因此相应的讲师都很好找； 魔法学院的主要布局由一间占地较大的理论魔法教室以及若干间占地较小的分类魔法教室构成； 一般来讲，一个分类魔法教室中有数个讲师，学徒可以在其中任意选择一位； 该魔法教室能够学习到的魔法会在门外写清楚。 从本质上来讲，魔法学院的各个讲师就好像是商人一般，只不过他们售卖的商品是魔法； 只要学徒交了学费，就要保证包教包会，这可是每一个魔法讲师赖以生存的道德基础； 哪怕是学徒再怎么天资愚钝，都不能撒手不管——除非退钱。 当然，也是有“明明学会了魔法却假装不会骗取退款”这种操作存在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魔法学堂规定，每个学徒只能先学习掌握了一个魔法后，才能够学习新的魔法； 如果说一个学徒怎么学都学不会，那讲师在退钱之后会告知同魔法学院的其他同僚； 之后这个学徒几乎就没办法在这个学院学到同等级的乃至更高等的任何魔法了。 洛希很快就在一间装修得不错的房间里面找到了这里最高级的讲师； 从门外的挂牌上可以得知，那六个魔法都可以在他这里学到。 讲师是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爷子，精神头足得很；他穿着一身深紫色和黑色相间的法袍，胸口还别着一个黝帘石的徽章。 他的身份地位看起来相当高——其他魔法教室都是几个讲师坐镇，这里只有他一人。 魔法教室由讲授区和训练区两部分构成； 讲授区类似一个小型的理论课堂；在这里通常不会有太多的人同时听讲，因此规模相对而言小得很，最多也就容纳几个人； 训练区相对空旷，并且在天花板、地面和墙壁上都安装有抗魔材料，可以让施法者在内部随意释放魔法。 “生面孔的小女娃呀。”老爷子上下打量了洛希一番，“是新来的学徒吗？打算学哪个魔法？先说好，老爷爷这里的学费比别的地方要贵一些哟？” 贵一些就贵一些吧；人家是这人的首席魔法师，收费贵一些也是自然。 “老爷爷您好！”洛希向着老爷子行了一礼，“我想要学习‘霜寒手刀’这个蓝阶的魔法！” 听到“霜寒手刀”这个魔法的名字的时候，老爷子的眼睛在闪光。 居然有人点名要学这个魔法！老爷子在内心感慨着。 这个魔法是自己第一次组织魔法师们研究新魔法的时候创造出来的； 这个处女作实在是有些丢人——因为这个魔法虽然是“蓝”阶，却是为近战准备的。 当时年轻气盛，一味想着特立独行…… 真不想承认啊，那是因为年轻而犯下的错误。 但自己不能让其他年轻人重蹈覆辙了。 “小女娃，你为什么要学习这种又贵又不好用的魔法呢？”老爷子叮嘱道，“它可要一个金龙的学费啊。” “它的用途相当尴尬。”老爷子说着伸出了右手，一层冰霜开始在他的手上凝结。 没过多大一会儿，冰晶就包裹了他的手掌；中部较为厚实，边缘相对锋利，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刀—— 当然，是切菜都嫌费劲的那种。 “你看，身为创始人的老爷爷修炼到极致也才这种程度。” 老爷子费了好一会儿，才把上面的大块冰晶敲掉，可上面依然残留着小部分冰渣。 “当初设计出它的目的是为了近战搏击，然而能够用到它的魔法师实在是太少了。”老爷子叹了口气，“唉，有几个魔法师愿意去锻炼身体？”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就学它了！” 洛希一点儿放弃的意思都没有，这让老爷子有些吃惊。 “……唉，你要是非要学不可的话，那老爷爷也可以教你。” 老爷子认为，这肯定又是哪个有钱没地方花的千金小姐。 “这本卷轴是那个魔法的纲要……你看，太复杂啦。”老爷子拿出了一筒羊皮纸卷，递给了洛希。 当然，老爷子知道洛希不会看得懂的；他希望通过这张羊皮纸上记载的内容长度来劝退洛希。 由于当年老爷子技术并不成熟，这个卷轴上的内容不仅晦涩难懂还极其冗长。 “这么多年来，老爷爷遇到的天赋最好的学生，也是手把手教了三个月才勉强掌握，讲了一遍又一遍他才听明白。”老爷子感叹道，“你呀，为啥要花这么长时间学一个没啥用的魔法呢？” “谢谢您的好意。”洛希扫了一眼之后将羊皮纸轻轻卷好还给了老爷子，并且拿出了一个金龙放在了他的面前：“我可以使用一下训练区吗？” “当然可以。”老爷子的眉头皱了起来：自己还没讲呢啊，她这是打算干什么？ 洛希走进了训练区，老爷子好奇地跟了上去。 洛希高举右手，冰晶开始在她的手腕上凝结——一个呼吸的工夫，半丈长短的冰刃就从她的手掌延伸了出去。 很明显这个重量对于洛希而言有点沉；她很难挥舞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但砍下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刃风裹挟着寒气，吹动着洛希的长发。 高速砍下之后，冰晶瞬间崩解开来；在洛希再次将手举起的时候，冰晶又在眨眼间重新凝聚成长刀——这样就省去了举起冰刃所需的巨大力道了。 连续挥砍了数次之后，洛希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了冰刃。 “啊……老爷爷，你的脸色怎么很难看啊？难道是着凉了吗？” 第四十九章：售卖熊胆【艾雷】 在草棚里面休息一宿之后，奥勒卡带着艾雷一起进了城；。 铁牙团的规模属实不小；他们自己就组建了一个冒险者公会。 在这个公会中，主要成员都是铁牙团的人，但也有一小部分外来者。 公会的负责人是铁牙团的副团长——一个看起来热情中带着文静的男子。 他并不擅长战斗，但头脑很聪明，也很有魔力天赋； 本应该去学习魔法的他却没有足够的钱去支付学费，更何况他还有个病重的妹妹需要抚养。 铁牙团的其他成员给艾雷的感觉也都不错。 当然，考虑到艾雷已经决定和不加入佣兵团的丑八怪小姐组队，奥勒卡也不打算强拉着他。 奥勒卡只是表示，以后想要接取委托的时候欢迎到这边来。 艾雷谢过了奥勒卡的好意，但现在他有比完成委托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那就是在上午尽快把熊胆售卖出去。 决斗大赛的报名中午截止，下午就正式开始了！ 之前拜托车夫看着的狼皮已经被运回了之前的公会——奥尔卡告诉艾雷的。 到了晚上，车夫也是要回去的嘛；当然，只要不是特别大件的东西，公会是不会额外收取费用的。 艾雷带着熊胆再一次来到了市场——他心里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杰拉尔给自己的东西这么值钱的吗？三个金龙？ 到了市场，艾雷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找个空地、铺一块布料作为摊位，然后再找块木板，写上自己要卖的东西——当然，价格是不能写的。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等着对方开价了！ 要是比三个金龙低，自己就一口回绝；要是比三个金龙高嘛…… 自己就试着再提高点儿价。 艾雷将武器放在一边，盘腿坐在摊位上，就像昨天的杰拉尔一样—— 但艾雷可不打算等着顾客上门。 “嘿！走过路过的大魔法师们！”艾雷挥了挥手中的牌子，“看看这儿！这！” “新鲜的魔熊胆！正经的铁阶魔兽！” ……刚说完这两句，艾雷就卡了壳。 接下来应该喊什么啊！？ 艾雷只知道这个魔法材料相当高级，但具体高级到什么程度、为什么高级…… 太着急忘了打听了。 艾雷感觉有些尴尬——更尴尬的是，几个魔法师打扮的人向着艾雷看了过来。 那眼睛里面都带着…… 诡异的光。 咳，也是也是，这玩意有多珍贵，人家修习魔法的肯定比自己清楚啊。艾雷在心中吐槽着。 那几个魔法师看了艾雷这边一眼，却没有走过来；他们或是叹了口气，或是摇了摇头，大都继续看别的摊位去了。 只有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魔法师走了过来。 他的法袍上有着各式各样的魔法材料作为装饰，看起来价格不菲；胸口还别着一个堇青石的徽章。 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艾雷一番—— 此时艾雷的打扮确实有些狼狈：皮甲上的磨损相当严重，昨天刚买的裤子上破洞一个接着一个；毕竟翻滚了那么多圈之后还被乱石堆给埋起来了，治愈魔法可不负责修理防具啊。 他又对着魔熊胆打量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四……” “啊，小兄弟，你这里卖的是铁阶的魔熊胆对吗！” 又有一个穿着法师袍的人走了过来——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魔法师。从服装上来看，她似乎比刚才那个人要穷酸一些； 但她看起来比那个中年魔法师有活力多了。 “我、我正好很需要这个材料！配方里就差这一个了！我出……三十五个银狮！” “你不懂先来后到吗？”中年人哼了一声，“四个金龙，卖不卖？” “啊啊啊……我身上只有那么多了啊！”那女性魔法师急得跺脚，“小兄弟，我的研究真的很需要那个材料啊！” “呃……大叔，你对这个也很着急吗？”艾雷看向了中年人。 这种时候……如果双方需求都是一样的话，当然要给先来的、价格高的那位了吧？ “穷小子，说了你也不懂！卖不卖！？” 这态度未免太恶劣了些吧？ 不过，艾雷并不感觉态度问题能够抵得上五枚银狮。 自己在森林里面逛了半天也才弄到三张狼皮——六个铜狼，五枚银狮够自己忙活多久的了？ 因为无聊的脾气就放弃五枚银狮，那实在是太蠢了。 克雷教导过自己的，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即使再怎么说服自己，艾雷的心里也依旧有些感觉不爽。 唉，出来混就要忍着点。谁叫人家出得价钱高呢？ 正当艾雷准备忍气吞声地把魔熊胆卖给中年人的时候，一个挎着大包的青年人快步走了过来。 这次不是找艾雷的了。 “是……托兰德先生，对吧？”得到中年人的点头确认后，青年人从包裹里拿出来了一封信递给他：“这封信来自特维村的托兰彻老先生。现在确实交到你手中了。” 托兰德稍微掂量了一下信封，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对那重量有些不满； 在打开了信封之后，他眉间的疙瘩更大了：里面只有一封信和六枚铜狼。 “x的，没用的老东西。”托兰德骂了一句，信看也不看，六个铜狼随手扔在了艾雷的摊上：“这六个赏给你当添头了。” 然而，艾雷却已经把魔熊胆给了那个女性魔法师； 那魔法师千恩万谢地带着魔熊胆快步走远了。 三十五个银狮，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你……你脑子坏了吗？” “可能确实没你那么‘聪明’。”艾雷轻点着手中的银狮，看也不看托兰德一眼。 “你难道不知道四个金龙比三十五个银狮要值钱吗！？”托兰德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当然知道。”艾雷将银狮放进了衣服口袋中。 “那你又是为什么！？” “不孝子，说了你也不懂。” “你……哼！”托兰德鼻子重重地出了口气，连地上的六个铜狼也没捡起来，匆匆地快步走远了。 艾雷默默地收起了地上的六个铜狼。 他记得，托兰彻老师之前一共还剩下十四个铜狼，分给了自己一半; 而从斯特村或者特维村寄来信件的话，需要一个铜狼的邮费。 第五十章：参赛【艾雷】 虽然梦境告诉自己会在决斗大赛中输给一位女性，不过这并不是放弃的理由。 倒不是说“亚军”也不错，而是艾雷想要试着去反抗一下。 反抗！是反抗，不是消极地碰上个男的就认输！ 自己要全力以赴，不管男的女的，都要去打败！ 艾雷的自信并非是无来由的；他所拥有的那个强化符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毕竟要上千金龙，不是贵族家庭的话，根本就买不起。 而这次决斗大赛中，本城的贵族因为年龄限制不会参与到其中…… 唔，只是本城的贵族啊。 嘿，总不会打到一半，自己碰上一个外地来的贵族吧？ 怎么可能嘛~ 趁着报名还没截止，艾雷赶紧带着钱去报了名。 直接报一个橄榄石级别的课程就好了——毕竟自己还学得到，方解石的话，纯粹就是在浪费钱啊。 成功报过名后，艾雷赶紧去换了一套行头。 上衣保存得还算完好，但裤子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这次手头有钱了，买一条面料好点儿的裤子，再来一顿丰盛的午餐好了！ 就这样，艾雷花掉了八个铜狼——单就“享受”而言，这应该是他从小到大最阔绰的一次了。 至于狼皮……大赛过了再说，不着急。 决斗大赛将会在“试炼场”中进行。 这种建筑在各个城邦中都是必备的；在一些大城市中甚至还设置有好几个。 每一座试炼场都修筑在大规模魔法阵之上； 魔法阵的作用是为了比试的双方能够尽情地释放自身的实力，不用顾忌安全问题。 在进入试炼场的比试区域之前，会有专门的魔法阵对参赛者本身的实力和装备的强度进行扫描，然后施加一个极为强效、弹性优秀的魔法护壁在覆盖参赛者身上； 如果说这个魔法护盾受到的伤害超过了一定的量，就会判定参赛者败北。 这是一个构筑起来相当复杂的魔法阵，其效果相当完备； 一把剑砍在脖子上和砍在屁股上，虽然攻击者用的力道是相同的，但受击者受到的伤害量相差是巨大的。 正因如此，试炼场修筑起来是相当费劲的； 不仅需要建筑设计师的构思、奴隶的努力劳作，魔法师也必须时刻参与在其中。 城里的人想要使用的话，自然也是需要花钱的； 毕竟试炼场的魔力库存需要魔法师们经常去填充，魔法阵的维护也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 只有当魔力库存在安全线以上的时候，试炼场才会对外开放； 像这种贵族举办的大型赛事，更是有数量众多的魔法师持续提供魔力支持，安全问题完全不用担心。 虽然会有痛感，但完全不用担心因此而受伤。 下午进行的第一项就是分组抽签； 既然叫决斗大赛，自然双方都是一对一的；然而参赛者的数字肯定不是正好的。 艾雷的运气不错，直接就抽到了唯一一根四分之一决赛的签。 艾雷在观众席看了几场比试之后就不耐烦地回休息室了。 那些人都是什么水平嘛？ 大部分都是锡狼级别的佣兵或者方解石级别的魔法师； 他们之间的战斗无聊得很，几乎就是比谁更抗打，谁打人更疼…… 毫无技巧可言。 看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歇会儿。 直到音魔法广播通知他即将上场，艾雷才揉着眼睛从休息室走出。 进入赛场前，艾雷体验了一次魔法阵扫描身体——没什么异常感觉，但那些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魔法阵掠过身体，还挺有趣的。 魔法护壁是严丝合缝覆盖在护甲和皮肤上的； 在魔力供给充足的情况下，护壁几乎是不可能被摧毁的。 当护壁受到的损伤超过一定的量的时候，护壁就会变成深红色，并且发出尖锐的提示音，向着评委和观众们宣告胜负情况。 当然，除了护壁被打破之外，试炼场中还有着边界的限制； 作战区域是长边为十丈、短边为七丈的长方形区域；被打出界外也算是败北。 “各位观众！接下来，将进行，四分之一决赛！” 这个播报员的声音好有特点啊；声调浑厚，发音短促，听起来有股子莫名滑稽的感觉…… 走进露天赛场的艾雷打量了一下四周—— 贵宾席上的是贵族和大魔法师们组成的评委；最中间的那个衣着华丽、看起来微胖的人应该就是戴维伯爵了。距离比较远，艾雷看不太清他的容貌。 大多数都是来欣赏比试的观众，其中还有几个熟人。 铁牙团的奥勒卡、杰拉尔、伊芙琳都在；他们的年龄已经超过了限制，无法参加到其中。 呼，还好还好；杰拉尔虽然不是贵族，但是钢虎级别的水平……自己完全打不过啊。 “这一边的参赛者，是来自斯特村的方解石级别魔法师，艾雷！” 没办法，艾雷没有锡狼级佣兵的证明，只能这么往上报了；他的佣兵装束招致了观众们的窃窃私语，并没有人鼓掌叫好。 ……等会儿，对面走过来的那个人怎么感觉也有点儿眼熟？ “而另一边的参赛者，是来自白岩村的锡狼级别佣兵，西利文！” “哟——！吼————！！”奥勒卡当先站了起来，大声地叫好、鼓掌；其他铁牙团团员也纷纷仿效；杰拉尔也面无表情地占了起来，为西利文鼓掌助威。 ……他估计不太喜欢这种地方。艾雷这么猜测着。 铁牙团的人们来了好几十个，一起叫好显得相当热闹。 在气势上就输了一筹啊。 “看来双方在人气上存在差距呀！不知道实力上是否有着差距呢？” 你这解说没必要重新说一遍吧……艾雷在心里吐槽着。 “嘿，又见面了！”西利文认出了艾雷，他双手紧握钢剑摆好了架势，“来好好比试一场吧！” “让我见识一下吧，铁牙团佣兵的水平如何！”艾雷并不打算这会儿就动用强化符文。 那是自己的底牌。 而且，艾雷也想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水平到底属于一个什么程度。 “我先上了！”西利文高举铁剑，向着艾雷冲了过去。 艾雷在原地等待着，并没有向前迎击——跑也是需要消耗体力的嘛。 艾雷双手握剑横在胸前，做出格挡的架势； 但等到西利文一剑砍来的时候，他直接侧身躲了过去。 太嫩了…… 艾雷在心中叹了口气，趁着西利文用力过猛冲过身畔的时候，一剑对着他后背砍了过去。 这实打实命中的一击，应该够分出胜负来了吧！ 第五十一章：决斗大赛【艾雷】 “啊呀！”不出艾雷所料，猛冲过去身形不稳的西利文直接被一剑砍倒。 他直接以前扑的姿势倒在了地上，连手里的剑都差点拿不稳扔出去。 虽然不会有实质上的伤害，但该疼的还是会疼的。 艾雷的眉头皱了皱，西利文身上的魔力护壁并没有发出红光来，这代表他依然有着作战的资格。 这……被一剑直接命中，怎么可能还有着再战的能力？ 虽然艾雷没有向强化符文中灌输魔力，可那一击的的确确砍在了西利文的身上…… 难道说，是他的防具比较特别吗？ 艾雷的视线落在了西利文穿着的甲胄上——这甲胄的做工是不是太过精良了一点儿？ 自己昨天遇见他的时候，他穿着的好像不是这套啊？ 这套皮甲从哪儿来的？ 说起来，他的武器好像也精良得不像话啊？ 艾雷又看向了观众席那边。 ……杰拉尔的身上穿着的是普通的布衣，并没有铠甲； 他的手边也没见有武器的样子。 艾雷发现了一个让他相当无语的情况： 西利文虽然是锡狼级别的佣兵没差，可人家的装备是杰拉尔的。 决斗的规则比考核要松得多；借用别人的装备、使用消耗性的物品，都在容许范围内。 锡狼级别的佣兵穿着钢虎级别佣兵的装备，会是什么样的实力水平？艾雷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艾雷感慨的这会儿，西利文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啊……你这家伙，看不出来你还挺强的！”西利文舔了舔嘴唇，战意似乎被激发了出来：“我要动真格的了！” 一般来讲，动真格的时候不会喊出来，喊出来的时候都是吓唬人。 克雷是这么教的。 西利文再次向着艾雷冲了过来，依旧是漏洞百出的攻击； 他在挥剑的时候，力道过猛，根本就不考虑收招的问题，一剑砍出之后会出现很大的破绽；他也丝毫不考虑防守的问题，只是一味地猛攻，颇有一股子玩命的气势。 但实际上，艾雷知道他只是实战经验过少罢了。 或者说，他一直以来都是和伙伴协同作战，敌人也是傻乎乎的魔兽，缺少独自作战和对佣兵战的能力。 这样的对手，凭借装备的优势碾压一下别人还好，可要是对付上经验相对丰富的艾雷嘛…… 艾雷一边在心里评判着，一边躲避着西利文越看问题越大的攻击。 西利文的攻势越来越猛；就算他的攻击一下也无法命中艾雷，他也没有半点儿要变更作战方式的打算。 躲避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的。被他的剑砍中一下说不定就直接可以宣告出局了。 像这样耗下去的话，自己的胜利应该是十拿九稳…… 等会儿，好像有些不对劲。 自己已经刺中了他好几剑了，就算是他自恃武器锋利、防具坚固，也不应该是这个表情啊？ 从西利文的神态上来看，他没有半点儿焦急、慌乱的迹象；相反，他看起来战意十足，嘴角还略微上扬。 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难道他不清楚目前的战况如何吗？ 只要他的脑子没出问题，就应该很清楚“自己处于劣势”这一点啊？ 为什么还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 他在盘算着什么？ 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了艾雷的心头。 总之，先拉开和他的距离！ 艾雷这么想着，躲开西利文又一次竖劈的同时，向后猛地一跳—— 眼前寒光一闪。 原本双手握剑的西利文在挥下这一剑之后，突然松开了右手； 他用空出来的右手拔出了藏在铠甲中的一柄短刀，猛地向着艾雷的脖颈挥去； 好在艾雷及时地进行了后跳，躲过了这一击。 假如说艾雷没有下意识地去躲避，这一击足以让他直接退场！ 这家伙……居然真玩阴的啊！ 艾雷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得不说，自己太轻敌了； 原本以为他只是凭借着装备上的优势乱打，没想到……得尽快结束战斗了！ 既然你玩阴的，那我也……！ 西利文一击不成，有些失望地将短刀收了起来。 他的短刀的刀鞘和铠甲是一体的；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那里还有一把刀。 用完了底牌的西利文，作战风格也稍稍和缓了些； 但艾雷不打算继续给他机会了。 西利文又一次一剑劈了过来，这次的破绽比之前小了不少； 艾雷这次用剑格挡住了他的攻击，并且没有使出全力，假装在角力中处于下风。 趁着西利文心里略微得意的工夫，艾雷猛地松开了手。 手中的武器并不是消灭敌人的唯一手段。 西利文一下子失去了他角力的对象，身形不稳； 艾雷向着侧前方跨出一步，随即拔出腰间的飞刀对着西利文的太阳穴猛地刺去。 他的头部可没有皮甲的防卫； 这一击命中之后，西利文身上的魔法护壁一下子就亮起了红光。 “看来，胜负已经分出来了！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是来自斯特村的艾雷！” 艾雷所取得的胜利还称得上是精彩，观众们纷纷为他鼓掌叫好；铁牙团那边的人也拍手喝彩，以示鼓励。 这场比赛有点超乎艾雷的预期，本来他想把这个飞刀当成另一个底牌来使用的； 可要是继续拖下去，情况就变得比较危险了，毕竟人家有着装备上的优势，刚才那么莽撞的作战方式只是为了引诱自己。 “啊……看来现在是你比较强啊。”西利文叹了口气，走到了艾雷的身前：“加油！输给冠军的话，我还能稍微舒服一点儿！” “那是自然。”艾雷拍了拍西利文的肩膀，他对这个老实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艾雷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到休息室中恢复一下体力； 然而，他刚走到休息室的门前，就听见了赛场那边传来的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叫好声； 什么人这么大排面啊？ 艾雷知道，只有在四分之一决赛以上的时候才会通过广播告知参赛者的名字； 他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一听是什么人能够担得起如此多人的期待—— “这一边出场的人，啊，实在是了不得！” “她来自凤鸣城，是尊贵的东境公爵理查德·怀特的女儿！” ……什么…………！？ 居然还真有白岩城以外的贵族参赛！？ “让我们一起再次以最为热烈的掌声欢迎她！” “玛波洛希·怀特！” 第五十二章：艾雷VS洛希【艾雷】 艾雷一点儿继续休息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快步向着观众席的方向走去，想要看看洛希是如何进行战斗的——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 与其说是艾雷来晚了，不如说是洛希解决战斗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等到艾雷急匆匆地赶到观众席的时候，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躺倒在地的是一个比洛希大上好几圈的大汉；大汉的身上披着锁子甲，作为他武器的巨锤则被丢在一旁；他身上的魔力护壁正在发出红光。 而观众们正在为洛希的表现喝彩—— 他们的情绪都相当激动，显然洛希是以极其精彩的方式击败了对方。 她到底做了什么？ 洛希正微笑着站在试炼场中间； 她先是走到了大汉的身旁，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努力将他从地上扶起，然后向他轻轻行了一礼； 然后，则是微笑着对观众们挥手致意。 大汉的神色中满是惊愕，没有丝毫不服的情绪在其中； 很快，他也整理好了情绪，为眼前的少女鼓掌叫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艾雷感觉后悔极了：刚才就不应该着急赶回去休息！ 从那个大汉的体格和装备上来看，绝对是铜豺甚至是以上的佣兵； 他居然在自己赶路这会儿就被干掉了？ 梦境之中预言自己会输给一位女性……难道就是洛希？ 这……这怎么打啊！？ 她能够使用紫阶以上的魔法；没有丝毫抗魔护具的自己，只要被那种魔法命中一次就会出局了！ 更可怕的是，她打败大汉所用的手段似乎并不是魔法。 她还有什么样的底牌？ 艾雷面无表情地回到了休息室中。 在休息室等待参与半决赛的这会儿，艾雷还听见了和丑八怪小姐相关的内容。 她也参加这场比赛了啊……可惜了，她虽然是个很强的魔法师，但和洛希比起来…… 不，是根本就没法比。 看来冠军已经提前决定好了？ 艾雷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心绪不宁； 比起这场比赛的胜负，艾雷更关心的是那梦境。 那洛希所说的，被称为“未来”的梦境。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回避呢…… 克雷教导过艾雷：不要太在乎“荣耀”，不要太在乎“体面”，那些都是虚的； 好好想想，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需要的……是打破梦境所宣告的未来，活下去！ 至于方式…… 正面打败洛希是不怎么可能的； 耍阴谋诡计之类的也行不通； 一来是试炼场中空荡荡的，没有可利用的条件；二来对方比自己聪明得多，肯定能够看穿。 那…… 其实还有一条路，一条相当不光彩的路。 以她的性格来看……应该是没问题的。 艾雷这么想着，小睡了一会儿； 直到轮到他上场。 ……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期待已久半决赛！” “率先登场的，是以出彩表现杀入半决赛、来自斯特村的艾雷！” 观众们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们甚至可能都没有在看艾雷这边。 “而另一边……” “唔喔哦哦哦哦哦哦——————” “洛希————————————” “加油啊———————————” “怀特家族万岁————————” ……这好歹是白岩城，你给克林德家一点面子好吗？艾雷在心里吐槽着。 山呼海啸的叫好声、喝彩声甚至改过了解说员的音魔法。 艾雷感觉这会儿的叫好声比之前洛希刚登场时候的还要大许多。 洛希向着观众们致意过后，目光落在了艾雷的身上。 “你好呀艾雷，又见面了呢~”洛希笑着向艾雷挥了挥手打招呼。 “洛……洛希。”艾雷咽了口口水，果然到了要说的时候还是会不好意思啊。 自己可是个男人！ 虽然在休息室中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那种事情又怎么好说出口？ 还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 “请放心，应该……只会摔一下、疼一下。”洛希表情严肃了些，轻轻向前迈开了一步，摆好了架势：“艾雷，准备好了吗？我要上了哦？” “我……啊……”两人间距离好几丈，这会儿要是说出口的话估计观众席也能听见。 干站着也不太好，艾雷右手举起了铁剑，左手做出格挡的架势—— 洛希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位少女，还赤手空拳；她的攻击可能会迅疾，但杀伤力应该不会强…… “请当心！”看艾雷摆好了架势，洛希身形一矮，向着艾雷冲了过去。 还没等艾雷反应过来，那个洁白的魅影就已经掠过数丈远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她……她这是跑过来的？ 再厉害的人短跑也没办法达到这个速度吧！？ 她……应该是用了风魔法为自己加速！ 艾雷下意识地将剑向着她砍了过去——等等，自己在向洛希挥剑？ 哪怕在试炼场中，这简直也是不可原…… 艾雷自我谴责的时间只有一闪念——在他的剑挥下之前，洛希就已经冲到了艾雷的身前； 随即，她的左手如同一条迅捷的白蛇一般，攀上了艾雷拿剑右手的手腕； 艾雷能够闻得到那股带着玫瑰气味的少女体香。 一捏，一拧，再松开，最后对着手腕就是一记寸拳！ 这一切都在转瞬之中完成。 艾雷感觉剑从手上飞了出去——整个右手酸麻无比，动弹不得！ 洛希的右手伴随着左手的寸拳同时发力，一掌击在了艾雷的胸口； 在这之前，洛希的右脚已经探入了艾雷的左脚脚踝后方；此时，她又猛地将脚向后一勾—— 上半身一推，下半身一绊，艾雷整个人当时就向后仰倒了下去！ 这……这是一位少女所作出的技击动作吗？ 需要何等的身体协调能力才能够做到如此流畅！？ “等一……”艾雷一边向后仰倒，一边试图小声向洛希说明情况。 洛希的攻势并没有随着艾雷的摔倒而停止； 借着将艾雷推倒在地的一掌，洛希稳住了身形； 她的纤手在凭空展开的魔法阵中一抓，一根尺余的钢签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随即，她向着已经向后仰倒的艾雷扑了过去； 闪烁着寒芒的钢签尖端，对准了艾雷的咽喉；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喉咙那里没有丝毫的护甲！ 如果说被钢签这种东西正面击中，绝对会出局的！ 照这样下去，不等艾雷摔倒在地，就胜负已分了……！ 第五十三章：命运？【艾雷】 艾雷努力地扭动身体，想要躲开那致命的钢签； 好在，洛希听见了艾雷小声的请求。 洛希的钢签悄悄移了下方向；她扑倒在艾雷的身侧，手中的钢签深深地扎进了艾雷脖颈边的地面中。 “艾雷，怎么啦？”洛希一边努力把钢签从地面上拔出来，一边小声问道。 “我……我梦见我输给一位女性，所以、拜托了！”时间紧迫得很，艾雷不能表现出可疑的地方，只好趁着爬起来的工夫简短地小声回复洛希。 如果说是洛希的话……冰雪聪明的她，绝对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的！ 艾雷快速从地上捡起了钢剑，重新摆好了架势； 洛希则放弃了把钢签拔出来的打算——以她的力气而言，实在是有些难为她。 本来也不需要拔出来，不过是为了给艾雷起身的时间做出的“表演效果”罢了。 她轻轻拍了拍钢签，那根钢签化作银色的光粒消散； 随即，她站了起来，再次摆好姿势。 双手凭空一抓，两根同样的钢签出现在手中；左手反握，右手正握。 不知为何，手里面有武器的洛希看起来比赤手空拳的她要安全多了。 洛希向着艾雷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然后再次向着他冲了过来。 这次，洛希的身法不再像刚才那么诡异； 虽然依旧相当快速，但起码艾雷可以看清了。 啊啊啊啊啊真是太羞耻了……居然要求一个女孩子向自己放水！ 这，这是为了反抗命运！艾雷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情绪稳定一些。 两根钢签在洛希的手中就如同两只长匕首一般，灵活而富有杀伤力； 艾雷知道，洛希要是真想下手的话，这两根钢签能够在几个呼吸中给自己刺成马蜂窝。 洛希的一切攻击都是迎合着艾雷那慌乱的剑法来的； 她的攻击基本上只会落在剑身上，或者是擦着艾雷的护具刺过去——简直就像在描边一样。 由于洛希的“大力配合”，这比赛打得还颇有威风； 在观众席上看来，洛希的攻势迅如风雷，艾雷的剑法精妙无双，实在是大饱眼福的一场对决。 艾雷不知道洛希心里打得什么算盘； 他只清楚，洛希应该是打算放水让自己赢； 但怎么放水就完全不知道了。 先配合着吧…… 洛希的攻势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总算是停了下来； 此时艾雷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洛希收起了钢签，快步向后退了几步； 随即，她略微欠身，面露难色；右手捂住小腹，左手高举—— 观众们很快就看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洛希打算放弃战斗，原因是…… 肚子痛。 这点大家都能理解； 嘛，女孩子嘛，来亲戚肚子痛是很正常的现象； 虽然有相关的魔法可以进行调整，但效果毕竟比较有限…… 唉，可惜了可惜了，原本超级精彩的一场战斗就这么打断了。 战斗自然就此终止，两位女仆进入赛场将洛希带进了休息区。 洛希……还真是有够聪明的啊。 用这种“不可抗力”去结束战斗的话，大家的面子都能够得以保全。 又欠了人家一次人情啊……艾雷在心里感叹道。 如果说自己去向她表示谢意的话，她肯定会说：“我这样做是为了验证下梦境能否被打破，是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这样的话。 而且，自己只是说了一句“梦见输给了女性”，她就马上拟定出了放水输给这边的战略…… 这份信任，这份智慧，这份善良…… 可以的话，就让自己用打破梦境所预知的未来去作为一点点的报答吧。 要是能成功的话，应该是一个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情报。 纵使艾雷再怎么累，他也不敢直接回休息区了； 自己错过的精彩场面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接下来的半决赛将会决出和自己进行决赛的人……有必要看看自己的对手是如何战斗的。 另一场半决赛的参赛者是一位铜豺级别的佣兵以及丑八怪小姐。 出乎艾雷意料的是，丑八怪小姐上场时候的喝彩声一点儿都不差； 而且他们喝的也不是倒彩；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他们是真的欣赏她的作战方式。 毕竟是和自己组队的人，好好看看她的战斗方式还是有必要的。 艾雷这么想着，在观众席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由于年龄限定在二十岁以下，所以参赛者们的实力普遍偏低；也正是因为这点，艾雷才没有观看之前的比赛。 洛希的出现还有西利文这样借了伙伴的装备来参赛的，实属艾雷意料之外。 相比下，这场半决赛还算是比较正常的。 那个铜豺级别的佣兵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壮实一些，却也没达到奥勒卡那种肌肉怪兽的级别； 听旁边的人议论，艾雷得知，丑八怪小姐只是通过了堇青石级别的考试，并没有钱缴纳堇青石级别高额的理论学习费用。 一般来讲，像她这样没有财力资源的魔法学徒，能在二十岁之前达到橄榄石级别，就已经是相当有天赋的了； 可她能够凭借着自身的实力不断接取委托、用最高的效率进行练习、并且一次就能够通过考试，这才能够在二十岁之前就迈入“堇青石”级别的门槛。 在法雷斯王国之中，这样的人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天赋卓绝；这种程度的魔法天赋，即使是在魔力天赋普遍较高的科瑞族那边都不多见。 不仅有天赋还肯努力，这样的人当然会受到人们的敬重； 虽然她的脾气不怎么好、长相丑陋，也不能去否定她的优良品质——又不是讨老婆，抓住这些不放干什么？ 再加上她经常在各个公会表现良好地完成了多个委托，在冒险者之间的口碑也不错。 就是性格太怪异了些，也不愿意和人多说话。 至于那蓝阶魔法“焰刃术”，是她所勉强掌握的最强魔法； 这个魔法的威力相当强大，但也需要较长的时间展开魔法阵、凝聚魔力； 在猎杀魔兽中相当好用，可和人决斗就不行了——哪有人给她那么长时间？ 更何况由于丑八怪小姐的理论知识并不充备，凝聚魔力所需的时间还要更长一些。 艾雷觉得，她既然能够杀到半决赛，肯定是有着其特殊之处在的； 好好观察一下她的作战方式，或许能够在决赛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毕竟，艾雷只记得自己是败给了一位“女性”。 第五十四章：丑八怪小姐的战术【艾雷】 佣兵和魔法师之间的战斗方式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毫无疑问，论破坏力和攻击范围，魔法师都是占着绝对的上风； 以“焰刃术”为例，能够对那只“铁”阶的魔熊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如果直接命中了没有抗魔装备的佣兵，那后者就可以宣告出局了。 当然，丑八怪小姐不会那么做的。 相比魔法师，佣兵更加灵活； 一般来讲，在佣兵和魔法师一对一的战斗过程中，佣兵是相对有利的； 魔法师的攻击一般很难命中灵活的佣兵； 而佣兵在接近魔法师之后，魔法师既没有办法拉开距离，也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回避； 届时，胜负基本上就已经分出来了。 因此，胜负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拉近或保持距离。 丑八怪小姐双手紧握法杖，做好了战斗准备； 对方使用的武器也是单手剑；和艾雷不相同的是，他在左手上还准备了一块铁皮圆木盾。 这种盾牌较为轻便，也有着一定的防御能力，不过艾雷还是觉得拿着那么个东西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最关键的是，那样就不方便扔飞刀了啊。 至于更小型的臂盾？艾雷觉得自己现在带着的皮护臂还挺好用的。 这种小型圆盾一般都是有点力气的人才会去使用的；相比用躲闪的方式回避敌人的攻击，他们更喜欢用格挡的方式正面应对。 太浪费力气了。克雷就不喜欢带盾牌，他也是这么教育艾雷的。 佣兵一方率先发起了攻击； 他也很清楚，只要丑八怪进入了他的攻击范围，他基本上就宣告胜利了！ 佣兵将盾牌举在胸口，向着丑八怪小姐发起了冲锋； 丑八怪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她挥动法杖，赤红色的魔法阵在她身前显现； 一道高小半丈、长数丈的火焰墙壁在两人中间燃起。 绿阶魔法，“烈焰墙壁”。 这个高度，佣兵正好跳不过来，比较节约魔力； 同时，这火焰墙壁的长度又没有完全将赛场封死，丑八怪在赛场的边缘部分给佣兵留下来了一个可以穿过火墙的空隙。 怪不得丑八怪小姐能够一路杀到半决赛。艾雷在心里感慨着。 这样的设计就是在诱使佣兵从那个空隙穿过火墙，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如果说半点儿空隙都不留下的话，佣兵就会选择正面突破； 很明显，那火墙虽然看起来威力不俗，但不至于一下子就让佣兵失去战斗能力； 可两人的距离要是因此而拉近，那丑八怪小姐的处境就比较危险了。 佣兵很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简单地权衡了一下，认为绕一下路虽然会花点时间，不过安全得多。 在佣兵向着空隙疾驰的工夫，丑八怪又开始准备释放下一个魔法； 她总不可能又叫出来一道火墙吧？ 魔法师的魔力是有限的；像火墙这种魔法，用作抵挡佣兵的路障实在是太浪费了些。 很快，佣兵就冲到了那个空隙中；但他刚跨入那空隙，就发现自己中计了。 火焰墙壁在转瞬间消弭；反而是在他的身侧燃起了一道和他几乎一样高的火焰牢狱。 绿阶魔法，“炽热牢笼”。 这种陷阱魔法在捕猎中相当好用；可对人的效果一般都不是太好； 原因就是，这种魔法需要预先选定施法位置，而“人”不太容易被吸引到预定地点。 丑八怪小姐知道他会从那里突破，于是提前在那里释放了陷阱。 猛然燃起的烈焰让佣兵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冲出去。 但他毕竟是铜豺级别的佣兵；略作一会儿思考之后，他神色一凛，硬是从火墙中冲了出去。 在他冲出去的下一瞬，几根钢枪从牢笼中穿过； 那些是丑八怪小姐用来配合攻击的金属性魔法，可惜功败垂成。 钢枪射到了试炼场的边缘的时候，被透明的魔力罩拦了下来——那是为了保护观众安全而设立的强效魔力护壁。 佣兵大吼一声，想要借此驱散内心的余悸；他再次向着丑八怪小姐冲了过去。 这次再用火墙的话，佣兵估计会想也不想地直接冲过去。 因此，丑八怪小姐只是向着佣兵丢了几枚火球，然后就开始为下一个绿阶魔法做准备。 火球可比箭矢要容易躲避得多；它目标大，速度慢，对付魔兽还好，对人的命中率可是极低的。 为了避免再次踩到陷阱，佣兵开始不断调整自己冲锋的方向； 他时而偏左，时而偏右，看起来就如同一条蛇在地上爬行； 他看见丑八怪的魔法已经准备完成了；可却没有任何属性的魔法元素从魔法阵中浮现。 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但丑八怪也已经进入到了他的攻击范围之中！ 佣兵高举钢剑，怒吼一声，就要向着丑八怪劈下去！ 以魔法师那脆弱的防御力，这一剑下去，直接就可以结束这场比赛了！ 然而这剑没能劈下去。 在佣兵冲到丑八怪身旁的那一刻，魔法发动了。 一道金黄色的雷电从天而降，正好命中了佣兵—— 丑八怪将落雷陷阱安置在了自己的身旁！ 是啊，佣兵的走位是不可预测的，但他要前往的地点是一定的—— 他肯定得到丑八怪的身边，然后才能发起攻击！ 艾雷在心里赞叹着——这些魔法原本都是对付魔兽用的，在丑八怪这居然能搞出来这么多花样！ 这落雷陷阱的威力并不是很强，但却有着麻痹敌人的效果； 佣兵高举着铁剑站在丑八怪小姐的身前，明明做出了砍下去的姿势却一动不动； 完全的麻痹会持续一个呼吸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内佣兵就好像被定身了一样，相当滑稽。 接下来，她是想要在这种近乎贴身的距离释放魔法解决佣兵吗？ 想在完全麻痹这么短的时间里面，释放一个强威力魔法是比较困难的；而一个威力较弱的魔法可能干不掉佣兵。 如果说抓不住这次机会，佣兵已经近身，再想打赢就难了！ 丑八怪小姐没有释放魔法。 这种距离，这种情况，没必要使用魔法。 她双手紧握法杖，用尽全身的力气抡圆了向佣兵的太阳穴上砸了过去。 佣兵当场就被砸翻在地，身上的魔法护壁开始放出红色的光芒。 丑八怪小姐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说—— 谁告诉你法杖只能用来施法的！？ 第五十五章：艾雷VS丑八怪【艾雷】 那法杖一点儿都不轻巧； 虽然是木制的，但那也是实木； 那么大一根法杖，单论重量也是相当有分量的； 更何况顶端还有着一些不规则的凸起部分。 这东西砸人的威力，比起一杆大号木锤来只强不弱，更何况是砸到了太阳穴上。 佣兵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从表情上来看他应该是输得心服口服。 观众席上的艾雷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去休息。 原来魔法师小姐会这么多富有技巧的战术…… 艾雷感觉，要是把场下的那个铜豺级佣兵换成自己，表现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既然已经看到了她的作战方式，应该能规避掉一些陷阱了吧？ 马上就要决赛了，但丑八怪小姐看起来并没有多紧张； 可能是因为她对艾雷的实力比较知根知底？她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艾雷目送着她前往魔法师专用的休息室；等她的魔力完全恢复之后，两人即将开始决赛。 每进行过一场比赛之后，魔法师们都会去补充一下魔力——试炼场中有着专门的可以快速恢复魔力的魔法阵。 当然，在平时这是要钱的。 艾雷觉得，有先前那位铜豺级别的佣兵为自己探明了近身的难度，自己应该换一种方法才对…… 趁着丑八怪去休息的这会儿，艾雷好好思考了下自己所采取的战术。 对方是堇青石级别的魔法师，而自己比起铜豺级别的佣兵还有着一定差距。用常规方式硬拼的话，下场应该和刚才那位仁兄差不多。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 “女士们先生们，期待已久的决赛总算正式开始了！” 艾雷思考了半天，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自己在攻击方面固然可以依靠强化符文取得一定的优势，可那是对于佣兵而言的； 和魔法师对战，力量的强弱并不是很重要，如何躲避攻击、接近敌人才是关键。 艾雷没心思去听那边音魔法传来的慷慨激昂的解说词；他更关心对手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基本的作战方针已经拟定好，就看能不能顺利执行了。 只要能够打败她，就相当于是破开了梦境的枷锁…… 绝对要赢，一定要赢！ 丑八怪小姐很明显也认出了艾雷；不过，她显然不是那种会活泼地去打招呼的类型。 她向着艾雷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摆好了作战的姿势。 随着比赛开始的信号下达，艾雷当先冲了过去。 就算前面可能有陷阱，也不能站在原地不动！ 那样的话，和直接认输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艾雷这么想着，以全力冲刺的速度向丑八怪跑了过去。 魔法师展开了她的魔法阵，一道有着空隙的火墙在两人相距的中部浮现。 你以为我会犯同样的错误吗？艾雷心里这么想着。 直接就跳过去！那样的话，虽然会被火焰烧燎几下，却也不至于失去战斗能力！ 可是……她为什么不把火墙召唤在自己的面前呢？艾雷一边前冲，一边心里犯着嘀咕。 简直就像是要给自己助跑的时间一样…… 敌人为什么会给自己创造机会？是失误吗，还是？ 艾雷快跑几步，然后直接纵身一跃，从火焰上跳了过去； 他感受到了火焰的炽热，不过这一下子倒也不至于有多大的伤害就是了。 当他落在地上的时候，才明白丑八怪小姐为什么这么做。 一般来讲，人是不会沿着前人已经证明是错误的路线前进的。 丑八怪小姐猜测到了这一点，于是她将炽热牢笼设置在了艾雷跳过火墙之后会落下的位置。 看着从身边升腾起的火焰墙壁，艾雷深感不妙，打了个滚从陷阱中逃了出来。 然而预想中的几根金属长枪根本就没有刺过来。 感觉好被动……不过好在，现在的距离已经缩短了许多了！ 艾雷刚想继续向丑八怪的方向冲锋，又一道火墙在地面上燃烧了起来。 这家伙想故技重施吗！ 艾雷鼻子重重哼了口气，然后向着火墙冲去——这次，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冲刺方向，让魔法师猜测不到自己会从哪儿跳过火墙。 这个距离已经差不多足够了！艾雷心里想着； 跳过这面火墙再前冲几步，她就距离自己只有丈余左右的距离了； 在这样的距离下，自己完全可以稍做瞄准，然后把飞刀扔向她！ 扔不中就再把钢剑也扔出去！ 她肯定在脚底下也设置了陷阱魔法，只要自己不过去就没问题了！ 魔法师很明显注意到了艾雷的想法，于是她挥动法杖—— 把两人中间的区域制造成了火海。 艾雷赶紧停了下来。 这是闹哪样？ 这会儿要是冲过去的话，绝对半路就出局了！ 这种魔法对于魔力的消耗量是非常大的……她怎么突然使用了这样的魔法？ 不过，这正好符合艾雷的作战意图！ 艾雷原本就没打算特别拼命地冲过去进行攻击； 他想要引诱魔法师用更多的魔力进行防御，同时回避她的攻击魔法。 等到她的魔力耗尽的时候，自己的胜利基本上也就确定了。 她已经用火海笼罩了小半个赛场，那就没必要继续冲过去了；但还是要给她一些威胁。 艾雷抽出了腰间的飞刀，做出了瞄准的姿势；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动作，她应该不会无动于衷的—— 她确实没有无动于衷。 魔法师挥动法杖，巨大的旋风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这要是扔过去的话，估计会被旋风直接吹飞的吧？ 不过这样也好，这旋风一看就知道要消耗不少的魔力，只需要继续拖下去就行了。 在旋风的助威下，赛场上的火势变得更加凶猛；同时，魔法师开始扩张火海的范围，向着艾雷的脚下蚕食。 这……她想要干什么！？艾雷觉得她的所作所为简直不可理喻：光是维持原本的火海就已经需要花费大量的魔力了，她居然还要扩张？ 以一个堇青石级别的魔法师而言，她哪来那么多可以使用的魔力啊！？ 火焰不断地向着艾雷这边蔓延；虽然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但此时不后退就意味着要被炽热所吞噬……先退！ 她为什么会有如此磅礴的魔力……为什么！？ 第五十六章：种瓜得瓜【艾雷】 这也太邪门了！ 艾雷一边后退，一边思考着当下的情况：为什么？为什么她的魔力总量会可怕到这种程度？ 他向着裁判席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的表情也是惊讶不已。 显然，他们也认为堇青石级别的魔法师是不可能拥有如此庞大的魔力的。 可不管怎么说，地面上不断蔓延的火焰是货真价实的！ 很快，赛场区域就已经大半被火焰覆盖； 熊熊的烈焰让艾雷觉得燥热不已，汗水开始不断地流淌下来。 魔法师并不打算只用这种蚕食的手段对艾雷进行威胁； 她又在身边召唤出了数个魔法阵；很快，足有半个人那么大的火球就开始从其中浮现—— 那看起来威势十足的魔法，也只不过是绿阶的“火球术”而已； 之所以呈现出如此夸张的规模，完全是由于使用者汹涌澎湃的魔力！ 火球向着艾雷射去；然而，能够供他躲避的地方实在是不多了。 纵然艾雷连滚带爬地避免了火球直接命中，却也被火球炸裂开的余波所波及； 身上的魔力护壁还没有发出红光，意味着艾雷还可以继续作战； 不过艾雷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胜算了。 眼前的火海依旧没有半点消退的迹象，反而燃烧得越来越旺； 自己就算想要扔飞刀过去，也会被她身前的旋风吹飞。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梦境真的是无可违背的吗？ 艾雷绝望地长嚎一声，高举铁剑冲入了火海—— 刚跑进去几步，身上的魔力护壁就放出了红光。 胜负已分。 艾雷输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输了。 他无力地坐倒在地，看着几丈开外神色凛然的魔法师。 和梦境中的场景一样； 由于翻腾的烈焰，自己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脸颊。 ……她的实力为什么会如此可怕？ 这和技巧无关，和策略无关，和运气无关。 完全就是实力差大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从裁判席上那些见多识广的人的表情上来看，这绝对不属于堇青石的范畴。 应该是达到了黝帘石级别……被高自己三个阶级的对手击败，一点儿都不丢人，就好像牙还没长齐的小孩儿打架败给了八块腹肌的壮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她明明只是刚通过堇青石考核的魔法师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水平？ 这蛮不讲理的梦境……到底……到底为什么？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本次决斗大赛的优胜者，丑八怪小姐！” 伴随着主持人的声音，魔法师收起了她的火海； 从她的神态上来看，似乎这场胜利对她而言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这场比赛并没有什么太过精彩的交锋可言；然而，魔法师所表现出来的强悍魔力也足以让观众们大饱眼福了； 无论是那翻腾的火海，还是那巨大的火球，都是难得一见的“大型”魔法；观众们纷纷鼓掌叫好，对他们而言过了眼瘾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喝彩声、叫好声稍微平静一些之后，戴维伯爵起身恭贺致辞； 先是一些颂扬参赛者英武顽强、优胜者出类拔萃的场面话，随即戴维伯爵就说出了他的疑问： “尺欧八古艾，”戴维伯爵将魔法师上报的名字稍微拉长了音，以显得正常一些：“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如何在这个年纪就持有如此磅礴的魔力的？” “大人。”魔法师的回答不卑不亢，“我在昨天获得了一块魔熊的脑部精髓；凭借它的帮助，我才能在短时间内使用如此庞大的魔力。” 魔熊的……脑部精髓！？ 艾雷猛地想起来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现实也变得模糊； 相比之下，之前的梦境似乎更为真实。 “做得很好。”戴维伯爵点了点头，环顾场内： “单凭本身实力的强大，很难取得璀璨夺目的荣耀；” “有的时候，我们需要去依靠自身以外的力量。” “在这场决斗大会中，我看见：” “有的人，凭借伙伴的装备取得了胜利；” “有的人，凭借过人的运气战胜了对手；” “有的人，凭借强力的道具占据了优势。” “这些，和技巧无关，和力量无关，和智谋无关。” “但依然是强大。” “有的人可能会认为这样，不‘公平’。” “可在真正的战斗之中，没有人会去顾及这些；” “伙伴、运气、外物，这些自身实力以外的东西，也确确实实能够帮助你们获取胜利。” “正如我治理这座城市所采取的手腕一般。” “我想，一味地征收重税、压迫农民奴隶、增强常备军力，通过这些方式来增强克林德家族的力量，并不能让白岩城长治久安。” “更多的，是要去依靠贵族们的团结，依靠冒险者们的协助，依靠民众的支持。” “我想，这样白岩城的人们生活才会蒸蒸日上；” “我认为，有了人们的拥护，克林德家族的统治才能一代代地维持下去。” “希望这份信念能够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位；” “我宣布，本次决斗大赛的优胜者，是尺欧八古艾小姐。” “我将会在下个月的‘刈麦节’上正式收她为养女，并且继承克林德家族之姓氏。” “我希望，这样平和的日子能够持续到永远。” 戴维伯爵的发言完毕之后，全场掌声雷动。 叫好声、欢呼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戴维伯爵的发言，艾雷几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艾雷满脑子都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昨晚做的梦、洛希和自己说的话。 “那不是‘可能发生’，而是‘一定会来’。” 洛希的这句话，艾雷一点儿可以反驳的资本都没有。 “那是你所种下的‘因’所结出的必然的‘果’。” 是的。 艾雷在昨天就种下了今日败北的“因”。 如果说那天，艾雷没有和魔法师协助作战的话，魔熊可能就不会被击杀； 而魔熊不被击杀，她自然也就得不到那脑部精髓； 没有那精髓，她就没办法发挥那么强大的实力； 自己也就不会败得这样惨。 艾雷的视线又移动到了自己右手手背的强化符文上。 这也是种下的因所结出的必然的果。 那，梦境中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又是什么样的“因”所结出来的“果”呢？ “未来”这个字眼，在艾雷的心目中变得分外可怕。 第五十七章：部落唯一的幸存者【塔尔】 “啊，你醒过来了啊。” 塔尔刚睁开眼睛，就听见了浑厚的男性声音。 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简陋的窝棚之中； 用于遮挡的棕榈叶子还没干，负责支撑的树干上还带着绿叶…… 身下躺着的草叶还有点儿湿润。 这应该是新搭建起来的简陋住所。 “这是哪儿，你是谁……”塔尔坐起身来，努力打量着四周。 “我是鲁特，‘黑熊’卫队的队长，在这次行动中负责护卫希蕾芙妮雅公主。”一位壮汉拍了拍塔尔的肩膀，“小伙子，你得坚持住——你们部落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 “嗯，我知道。”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塔尔感觉宛如做了一场噩梦。 然而那是真的。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妮雅公主正好遇上了昏倒在河边的你。”鲁特站起身来，“你昏睡了差不多一天，这会儿都快中午了。随行的萨满给你看过了，你没受什么伤。” 鲁特是个相当壮硕的青年汉子；他个子和塔尔相仿，都是属于比较高的那类，但肌肉却要结实许多；他上半身打着赤膊，身上的肌肤被日光晒成了小麦色，头顶没有半根毛发，锃亮的额头在这偏阴的窝棚中都反着光。 “公主……是公主救了我吗？非常感谢！”塔尔站起身来，向着鲁特先行一礼——然而，低头的工夫他感觉有点儿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饿了吧，这里只有肉干，凑合吃吧。”鲁特从腰间别着的口袋中拿出一块风干得梆硬的魔兽肉，“被公主撞见是你的福分，你安全了！” “谢谢……”塔尔咽了口口水，接过了肉干。 塔尔听说过希蕾芙妮雅公主的传闻——他是奥伦伏尔特大酋长的三女儿，心地善良，聪颖能干，近些年帮助伏尔特酋长视察各个部落，为情况困难的部落提供必要的援助，口碑相当好。 至于奥伦伏尔特大酋长……塔尔听说过长辈讲过他的故事。 他是科瑞族名义上的大酋长；按理来说，所有科瑞族的部落都应该听从他的指示； 伏尔特大酋长一直以来都居住在位于山脉深处的“神降盆地”中——根据科瑞族的古老传说，那是伟大的黑龙之神赐予常年居住在深山中的科瑞族的一片丰饶土地； 那里物产丰饶，土地肥沃，伏尔特大酋长所直接管辖的部落就在那里； 所有的部落都应该臣服于黑龙之神所加护的伏尔特大酋长——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科瑞族的部落太多，距离神降盆地又太远，伏尔特大酋长根本就鞭长莫及。 因此，他对于各个部落也不存在什么实际上的控制； 他也只是对各个部落施加援助，让他们承认自己的统治地位。 “我这就去告知公主，你已经醒过来了！对了，小伙子，吃饱了就得准备干活，我们可不养活闲人！”鲁特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咬了两口肉干之后，塔尔又坐在了草席上。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熟悉的一切都已经伴随着惨叫和鲜血化为虚无，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 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塔尔低着头沉思着，连公主走进了窝棚都没发觉。 公主今年二十二岁，比塔尔要大上两岁； 她体型修长，身披彩袍，看起来鲜艳而美丽；一头长长的黑发直抵她的腰间，俏丽的脸庞上点缀着颜色不同形状各异的彩漆装饰，袍子上、头发上戴着数十种野兽的羽毛、爪牙、骨头和角，给人一种相当神秘的感觉。 走进窝棚的妮雅公主并没有打断塔尔的思考，只是在他旁边站着，等着他好好把情绪发泄完。 “啊……啊！”过了好一会儿，塔尔才发现自己的身边来了个人；他惊讶地直接跪了下去，双臂交叉在胸前，深深地低下头对公主行礼——在科瑞族的习俗中，这是表达感谢的最高级的方式。 “请起来吧；我不能体会你的悲伤，但我却见过许多和你一样悲伤的人。”公主说道，“很遗憾，村子里面没有其他生还者的痕迹了；你也很难继续在那个部落独自生活。” 确实如此……自己的狩猎技巧还不熟练…… “因此我们自作主张地将你加入了队伍之中。放心吧，祭灵仪式已经进行过了，愿所有的死者都能够得到安稳的永眠。” “非常感谢您，仁慈的公主！”塔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我应该如何报答您的恩德？我……还没有来得及学习更多的狩猎技巧。” 科瑞族中，超过二十岁的青年才能够在他的父亲那里学习到狩猎的要领，在那之前，无论多么健壮都只能在部落附近帮忙做一些农活，是绝对不允许和战士们一同狩猎乃至于袭击法雷斯王国的村落的。 “没有狩猎技巧的话，那就在以后慢慢学习吧；没有什么人是生下来就会的。”公主点了点头，“勤劳的人才能够活下去。你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对吗？” “是的！”吃了两口肉干之后，塔尔感觉自己的气力也恢复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下午就让鲁特教你一些狩猎和战斗的技巧吧。” “万分感谢……对了，请问接下来公主要前往哪里？” “我们将会前往邻近的‘灰狼’部落；”公主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眉头略微皱起：“按照父亲大人的命令，‘灰狼’部落将会接纳已经失去可作战人员、同时也是壮劳力的‘猿猴’部落。” 科瑞族的部落都是以信奉的动物为名号的； 在之前的屠杀之中，塔尔所属的“黄豺”部落几乎全灭——只留下了塔尔；而前往黄豺部落进行庆祝的猿猴部落的壮汉也都一并遭此大难。 “我将会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公主深深吸了口气，“在灰狼部落整备完毕之后，我们将会展开对白岩城的复仇。” 复仇……？ 复仇……！？ 复仇……！ 塔尔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心中的火焰在沸腾； 那些夺去了自己一切的人……！ 白岩城……兰克家族……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血债血还！ 第五十八章：以后的计划【艾雷】 艾雷的心情沉闷得很。 就算是得到了亚军十个金龙的赏钱也高兴不起来。 那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也就是说，自己肯定会去面对那只魔熊，也肯定会被偷袭…… 然后……就算没死，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啊！ 好在维生的问题暂时不用考虑了。 艾雷先是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旅馆，直接交了一个月的租金——五个银狮，价格还算公道。 虽然是单间，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算上堆放武器和铠甲的位置之后连活动的空间都没有了。 洗漱和厕所都得到旅馆中提供的公共卫生间才能进行。 嘛，凑合支撑着吧。 心情烦闷的艾雷到酒馆里面花了一个银狮独自吃了顿好的；随即回到旅馆中入睡。 一夜过去，艾雷从床上爬起，伸了个懒腰，准备进行新一天的活动。 首先要做的就是赶紧把那狼皮的任务完成了；好在任务还没有到期，也没有其他人完成。三张狼皮赚了六个铜狼，对于手握“巨款”的艾雷来说这点儿已经无关痛痒了。 再然后就是接受任务了；艾雷在这个冒险者公会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想去完成的任务。 果然还是到铁牙团那边去看看吧。艾雷这么想着。 铁牙团的公会在整个白岩城中也算是比较有牌面的；他们这里的人经常集体行动，完成任务的速度很快，因此口碑相当不错。 艾雷迈进公会大门的时候，发现那些或生或熟的面孔都在忙活着； 佣兵们检查着身上的护甲是否配装完备，并且把武器挎在腰间或是背在身后； 魔法师们则往小口袋里装着各色各样的小药瓶，那里面应该封存着什么魔法吧？ 他们这是打算集体出发去执行任务吗？ “哦，艾雷，你来了啊！”西利文迎面走到了艾雷的身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你小子干得还真不错啊！我借了杰拉尔大哥的装备都打不过你！” “咳，我也不过是运气好点罢了。”艾雷觉得自己有必要谦虚一下，不然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你那一刀，要是我再反应慢点，输的就是我了！” “装备的价格差了快十倍都能打成这德行，西利文你也是够弱的。”一旁正在整备长枪的杰拉尔看都没看这边。 “嘿嘿，毕竟我还只是个新手嘛~不过，在奥勒卡大哥的帮助下，我一定会越来越强的！”西利文看起来信心十足。 “啊，艾雷！你来接取委托了吗？”整理完装备的奥勒卡向着艾雷走了过来，“不过你得快点选啊，这次我们全铁牙团都出动执行任务了，一会儿可没人给你登记了！” “啊……好！”艾雷点了点头，向着公告栏的方向看去。 “对了艾雷，要不要一起去狩猎啊？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奥勒卡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艾雷，“你小子干得还真不错，昨天躲开的那一下真是酷毙了诶！” “啊，还是算了~”艾雷原本还有些犹豫，当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的时候直接就做了决定。 魔法师小姐也在公告栏前准备接受任务呢。 在刈麦节之前，她的生活几乎和往常一样；根据贵族收义子女的传统，只有举行过仪式、正式成为公爵的义女后，她才能够住进白岩堡，并接受公爵的援助。 虽然说她打败了自己，不过艾雷觉得自己的事情迁怒于人实在是太没品了； 之前已经答应了她要和她组队了；铁牙团那么多人，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可魔法师小姐只有一个人啊。 而且自己更想从初步的合作开始；一下子就和那么多人协同作战，感觉有点吃不消啊。 最关键的是，自己已经见识过了——她是一个无比值得信赖的队友。 队友面临危险的时候，她不会见利忘义…… 克雷叮嘱过自己许多次，要珍惜肯为了朋友放弃利益的人，这样的伙伴可不好找。 艾雷快步向着公告栏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艾雷距离魔法师小姐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后者猛地转身，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艾雷；当看清是艾雷之后，她的那股敌意才消退下去。 ……怪不得没人愿意和她组队，这一惊一乍的谁受得了啊。 “你昨天……还真是厉害呀。”艾雷觉得有必要找点话题破开尴尬的气氛。 “托你的福。”魔法师小姐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公告栏上。她心情似乎很不错。 可不是嘛……艾雷翻了个白眼，随即向着魔法师小姐盯着的那个任务看去。 “铜阶魔兽白斑豹的角……”艾雷小声地读出了上面写着的内容，“豹子？那应该很厉害吧……” “不算太强，但是对于魔法师而言很棘手。”魔法师摇了摇头，“和豹子一样，它最大的长处是速度，力量并不算太突出；它最为闻名的地方是，对魔法有着较高的抗性。 对魔法的抗性啊……艾雷轻轻点了点头，怪不得魔法师小姐在这犹豫要不要接纳这个委托。 “不如我们一起组队完成这个怎么样？”艾雷提议道，“正好我也想练习一下和魔法师合作的本事！” “和你合作？”魔法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还是很怀疑你为什么要找上我……昨天我刚打败了你，你……没有怀恨在心？”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怀恨的啊！”艾雷摊了摊手，“男子汉哪会去在乎这种事情！你看我昨天刚打败了西利文，他不也毫不在意吗？” 说着，艾雷看向了西利文；刚整理好装备的西利文正巧相当配合地转过身来，看见艾雷正在注视自己之后对着艾雷扮了个鬼脸。 “你看嘛！”艾雷说道，“纠结这个干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呀？” 魔法师想要单独击杀白斑豹还是比较困难的； 以它的魔法抗性，魔法师小姐就算是用“焰刃术”直接命中，估计也干不掉它； 然而，被焰刃术击中之后，它肯定不会傻呆在那里…… 所以就需要人过去牵制一下，就好像是和魔熊战斗的那会儿一样。 但是豹子嘛……人家跑得可相当快啊。 “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答应和你组队。”魔法师小姐叹了口气。 “啊……你说说看？” “第一，和我保持距离。坦白了说就是，我还信不过你。” 这人的提防心好强啊……艾雷在心里吐槽道。 不过，她越是提防自己，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想要向她证明自己是安全的。 男子汉的求胜欲吗？ “第二……”魔法师小姐的眉头皱了起来，低头盯着艾雷的裤子看。 “怎么了……？” “你能带点腿部防具吗？我真不想给你收尸……” 第五十九章：副团长默勒【奥勒卡】 目送着艾雷和陋面小姐离开公会，奥勒卡的心里感觉有些惋惜。 可以的话，真想让这两个人也加入到铁牙团里面来呀； 艾雷那小子机敏过人，虽然现在还不怎么强力，但以后绝对是个好手； 陋面虽然脾气诡异、不擅长和人接触，但她的魔法天赋还真是一等一的。 铁牙团里面等级最高的魔法师伊芙琳专修恢复、强化类的魔法，不擅长战斗； 另外的几个全都是橄榄石级别的……没办法对魔兽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嘛，还是先管好碗里的吧；奥勒卡这么想着，视线转移到了正在整备的铁牙团团员们身上；这次几乎是倾铁牙团全团之力出动，实在是罕见的大任务啊； 更罕见的是，一直以来负责后勤工作的副团长默勒也主动要求出战，真是难得。 “喂，默勒，你要是觉得勉强的话，就留在公会里吧！”奥勒卡走到默勒的身边说道。 默勒比奥勒卡要年轻几岁；他并不强壮，也不高大，论起战斗能力来他连锡狼级别的佣兵都不如，魔法方面也只学会了几个方解石级别的罢了。 但他能够取得副团长的职位，也是有着其能力在的——他很聪明，精于算计，还擅长和人交涉，公会里面和委托相关的麻烦事情都是由他负责的； 他依靠自己的能力为铁牙团创造了不少收益，自己也赚了不少钱；可惜他依旧没有什么积蓄学习魔法。 他有一个名字叫默雅的妹妹，身患怪病，需要一直用高额的药品去补身子； 一直以来，默勒的钱都花在了他妹妹的身上。 “我也得出去执行下任务了。”默勒笑着摇了摇头，“得挣点儿外快才够生活。” “咳，真是……你要是钱不够花就跟我说嘛，咱俩谁跟谁！”奥勒卡一只胳膊搂着默勒的肩膀，“咋，又缺药钱了？说，只要我有钱，那就不能让你妹妹没钱治病！” 默勒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经从奥勒卡那里借了几十个金龙的债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开口向他提钱的事情。 “哎呀，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等这次狩猎结束，我再去看望下你妹妹！嘿，要不要让你大嫂帮咱妹妹找找婆家？虽然妹子得了病，容貌还是一等一的嘛！” 说到“婆家”的时候，奥勒卡感觉默勒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好了，奥勒卡大哥，兄弟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默勒整理了一下情绪，努力让嘴角上扬一些。 “嗯，办法肯定会有的！老弟，咱们好好想想咋整！”奥勒卡点了点头，带着铁牙团的兄弟们向着门外走去。 奥勒卡团长为剩下的兄弟们留下了三辆马车；其余的让给公会里的其他冒险者了。 奥勒卡团长先上了马车；随即，杰拉尔扛着他的那把长枪坐到了奥勒卡团长的身边。他的眼睛紧盯着正在给门上锁的默勒。 “奥勒卡。”杰拉尔压低了声音，“我感觉默勒今天的表情有点儿反常。” “他……他隐瞒了什么事情吗？”奥勒卡的眉头皱了下来。 “不，他一直以来都像是隐藏着什么事情，但今天好像是……解脱了？”杰拉尔说着摇了摇头，“可能这么说也不太准确，总之他和以前不一样。奥勒卡，多加注意。” “嗯……我会的。”奥勒卡认真地点了点头。 难道说，他是因为妹妹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想要做傻事吗…… 他……他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又不想自杀？ 他想要在狩猎魔兽之中寻死，比较体面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这可不行啊。奥勒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他为啥会想寻死？缺钱吗？ 是啊，他的情况确实相当缺钱……那应该怎么办？他好像已经不太好意思问自己借钱了啊。 而且，自己那点儿钱估计也不够他用的了。怎么办？ 等这次狩猎结束之后，号召团里的兄弟们捐献自己的一部分财物好了；大家人那么好，肯定会纷纷慷慨解囊…… 不，这样似乎还不够；要是那样的话，默勒的尊严又往哪儿放？他可是个男人啊！ 该怎么办呢……得想个什么其他的方法把收起来的钱给他。 “奥勒卡团长，咱们要去的是哪儿，长刃谷附近对吗？”团员的声音打断了奥勒卡团长的思考。 “没错，我们要到那边去狩猎紫鳞巨蜥；它们的皮可是制作甲胄难得的材料，头上的角和嘴里的毒腺更是受到魔法师们的青睐；”奥勒卡为同车的团员们讲解道，“但同时，它们也很危险！” “它们有半个人那么高，体长更是可以达到一丈！这么大个家伙就是撞到人身上就够吃不消的了，更何况让它咬上一口！” “所以，在作战的时候一定要听从指示，不要莽撞！听好，老规矩，我绝对不会制定让团员受到危险的作战计划；除非你违反指令，不然你就是安全的！” 团员们看向奥勒卡团长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每一次出发狩猎的时候，奥勒卡团长都会这样为团员们讲解作战目标以及作战计划； 而且，他制定的计划翔实周密，分工明确，团员们最多只会因为失误而受些轻伤，从来都没有挂彩的时候； 这次应该也和以前一样。 “团长，我听说长刃谷的谷底有大斑雕诶！”一个年轻的团员语气里带着向往，“据说那大雕长得可大，却不喜欢往高飞，真想见识见识啊！” “可惜了，那谷底可不好进去啊。”奥勒卡摊了摊手，“不然有机会肯定领你们去看看。” 长刃谷距离白岩山不远，只是更加偏僻； 据说长刃谷的谷底有不少珍贵的材料和奇异的魔兽，可惜谷两旁的绝壁十分陡峭，人力无法攀登；入谷口又被一潭湖泊封住。 那边魔兽活动比较频繁，连个愿意摆渡的人都没有，想要进谷，除非自己砍树做个木筏。 在地图上看，直且长的长刃谷就好像是长长的剑刃，因此得名。 “说的是啊，还真想见识一下！”团员点了点头； 他知道，只有特别困难的请求团长才会像这样打退堂鼓。 像这样的好团长，太难找了。 第六十章：信任【艾雷】 在魔法师小姐的要求之下，艾雷到市场上去购买了一套皮制腿甲； 既然已经来了，手头又有闲钱，不如就干脆再买点别的。 皮盔、皮靴、手套，艾雷顺便都买了一下。 这一套下来就花了艾雷三个金龙；不过看起来质量还是蛮过硬的。 随后，两人乘坐着冒险者公会的车辆来到了白岩山附近的驿站。 一路上，艾雷每每想要说点什么话解决下尴尬的气氛，都会得到足以噎死人的回复： “今天天气真好啊！” “嗯。” “你穿着那么厚的袍子不热吗？你不需要和魔兽正面对战的诶？” “你长那么大的脑袋有用吗？你不需要思考问题的吧。” 当然，魔法师穿着这样的袍子是有用的；不同类型的魔法袍能够对不同种类的魔法起到增幅作用。 比如厚实的魔兽皮能够增幅火属性的魔法效果、轻柔的薄纱能够增幅水属性的魔法效果，在袍子里面塞几块金属片能够增幅金魔法，干草花朵则对木属性魔法有裨益，当然这些效果都相当有限，却也聊胜于无。 “击败了白斑豹之后要不要再猎杀点别的？” “遇上再说。” “对了，你是哪儿的人啊？” “你在调查籍贯吗？” “话说你的脸……” “用不着你管。” “快看，那边的几朵花好漂亮！” “距离白岩城太远，回去就蔫了，卖不了钱。” “……戴在头上当装饰也好啊。” “无聊。” “我说，你也是个女孩子啊，为什么不打扮下自己呢？” “你在讥讽我吗？”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连个饰品都不带……” “没用。” “啊啊啊，我跟你讲，女孩子肯定都要有点装饰的！就连白岩村里的村姑都会别个发卡啊！” “没兴趣攀比这个。” “等回城之后……我送你一个好了！” “狩猎之前不要说这种听着就好危险的话啊……” 虽然魔法师小姐的回应并不算热烈，但艾雷心里也没太多抵触。 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应该是在这个人做了什么事，而不是说了什么话。 花言巧语的人这世界上多见得很，但在危急时刻施以援手的人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确信。至于长相？这是组队狩猎又不是讨老婆。 艾雷又想起了铁牙团； 毫无疑问，铁牙团的团长奥勒卡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的团员中，西利文、杰拉尔、伊芙琳应该也是值得信任的。 可铁牙团毕竟那么多人啊……遇到危险的时候，万一有不靠谱的人怎么办？ 相比之下，还是这边更加安全一些；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魔法师能够主动避开危险魔兽活动的区域，所以没问题的。 到达驿站之后，艾雷打算跟在魔法师的身后前往委托地点——白斑豹常去饮水的砂砾溪，却遭到了后者的拒绝。 “你走前面。”魔法师的目光中带着浓厚的不信任。 “我不认识路啊喂！”艾雷摊了摊手，“该往哪走啊？” “我会告诉你的。”她一点儿也没留下商量的余地，“你或许信任我，但我不信任你。” 她的提防心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嘛，也罢也罢~ 艾雷走在前面，正好能好好欣赏下森林里面的风景。 在树林深处是不太容易见到洒落的阳光的；或高或矮的各式树木枝繁叶茂，将其挡了个严严实实。眼前所见，大都是深绿、翠绿、浅绿，除了深色的树干之外，眼前的景物简直完全就是由各种各样的生命之绿构成的。 这些树木之中不乏一些生长着野果的品种，艾雷随手摘下两个，一个送进嘴里，一个递给魔法师小姐——当然，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脚下踩着青草和**的树叶、枝干，有些潮乎乎的感觉；还好不会直接踩到泥巴。 一路上能够听到清亮悦耳的鸟鸣声，还有几只蝴蝶追逐着穿梭于丛林间。 在这里逛一逛还是很心旷神怡的嘛。 “走快一点，时间就是金钱，你不会不明白的吧。” “好的……”艾雷觉得魔法师小姐实在是太缺少女孩所应该有的情调了。 好想试着改变一下。 一路上倒也安稳，没碰上什么危险的魔兽；等到两人到达小溪附近到时候，正好碰到一只白斑豹在那里饮水。 白斑豹身上的皮毛主体是灰黄色的，上面有着白色的半点，以此得名； 它虽然也是受到了魔力影响而变异，但在体型、力量、速度上和普通的豹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看上去也就到艾雷的腰那么高； 之所以能被称为铜级的魔兽，一方面是由于“豹”这种野兽本身的实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它有着极高的魔法抵抗能力。 它的额头上有着一只白色的骨角，并不尖锐，是类似魔熊的脑部精髓一样控制体内魔力的东西。 变异出来的重要部分居然长在了这种容易被攻击到的地方，还真是奇葩。 “运气真不错啊……”隐藏在树林里的艾雷感叹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一发焰刃术干不掉。按照之前对付魔熊的战术来。它的牙齿和爪子应该咬不穿你的皮甲，小心点别被咬到脖子就好。”魔法师小姐一直都待在艾雷的身后。 “我说，魔法师小姐啊，咱们要不要换个战术？”艾雷提议道，“你也多相信一些我的实力嘛！” “你想怎么样？” “你先给它来一发焰刃术，然后呢，我过去和它打……你呢，就再用点别的魔法支援我一下就好！比如说……能减缓它行动之类的魔法？” “可能会打不中。”魔法师小姐轻轻摇了摇头，“我再重申一遍，我不会帮你收尸的。” “我相信你。”艾雷用力点了点头，“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猎杀个魔兽而已，搞得这么严重。”魔法师小姐翻了个白眼，随后摆好架势，开始准备释放焰刃术。 “不要小瞧我的水平嘛，毕竟我也是一路杀到亚军的人啊。” “如果不是那个叫玛波洛希的贵族放水……” “啊啊啊不要在意那些！好了没，我要冲上去了啊！” 艾雷看见焰刃术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于是大吼一声，从树林中冲了出去； 在白斑豹发现艾雷并且冲过来的同时，焰刃术发射击中了它。 第六十一章：合作【艾雷】 纵然白斑豹有着较高的魔法抗性，这一下也不轻； 它直接被爆炸的气浪掀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才摔了下来。 让艾雷吃惊的是，这家伙居然连点皮肉伤都没受！ 它除了原本还算整洁的皮毛染上了泥土、变得乱蓬蓬的之外，一点儿异常都没有； 艾雷甚至怀疑焰刃术的效果还不如它摔得这一下受的伤。 野兽需要了这种程度的袭击，可能会选择逃跑； 可魔兽不一样；它们受到魔力的影响，进攻性极强。 白斑豹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向着艾雷扑了过来。 这个速度，比起洛希而言还差了些。 艾雷一边闪过白斑豹的攻击，一边对着它的侧身劈了一剑； 对于常规的攻击，白斑豹的防御力就没那么夸张了；艾雷这一剑虽然没用多大力气，却也划开了它的皮毛，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嘿，和对付灰狼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嘛——艾雷这么想着，都是只会跑跑跑然后扑过来…… 还没等艾雷得意完，他就被扑倒在了地上。 和野猪不同，豹并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才能发起第二次攻击； 和灰狼不同，豹的体型更大，不会被一剑命中之后就丧失战斗力。 艾雷的这一剑虽然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白斑豹在眨眼之间就调转好了方向，从艾雷的左身侧将他扑倒在地！ 绝对不能让它咬到自己的脖子！ 艾雷下意识地用左臂挡在了自己的脖子前，下一瞬，白斑豹那带着浓厚腥气的大嘴就咬了上去。 “呀啊啊啊……啊？” 艾雷下意识地想要惨叫，却发现手臂上传来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太疼。 起码比起上次被野猪咬的时候轻了不少。 魔法师小姐没耍自己；如果说有皮甲的防护，它的牙根本就没办法对自己造成有效伤害。 山脉中活跃着的豹有两种；虽然都是肉食动物，但一种体型较大，极其凶猛，咬合力强；另外一种体型较小，不如上一种凶猛，行动迅速，相比之下更像一只大一点的猫。 白斑豹显然属于后者。 艾雷翻了个白眼，原来眼前这只大猫比自己预想中的弱多了。 它的大嘴撕咬着艾雷的左臂，但因为护臂足够厚实的缘故，连疼都不怎么算太疼； 它的前后爪在艾雷的身上撕挠着；然而，艾雷的躯干、双腿都有着皮甲的保护，它的爪子也没锋利到足以将其破坏的程度。 啊，这就是装备碾压的快感吗！？ 艾雷举起右手的铁剑，向着白斑豹的头颈砍去；即使躺着不方便发力，这一剑也将它的脖颈砍得血肉模糊。 趁着白斑豹哀嚎的工夫，艾雷对着它的腹部又是一脚，把它从自己的身上踹开。 随即，艾雷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艾雷感觉这个正经的铜阶魔兽反倒比青牙野猪好处理多了； 可惜了，在市场上购买防具的时候不够重视细节；要是这会儿有个保护脖子的东西，这会儿就彻底不用害怕它了…… 然而魔兽毕竟是魔兽，就算受了伤也依旧战意十足。 白斑豹的双眼血红，正在缓慢地向后退去，准备拉开二者间的距离；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它害怕了想逃跑，而是想借助奔跑的速度，更有力地将艾雷扑倒。 劈砍不行的话，那就用刺击好了……艾雷这样在心里盘算着。 这次，躲开它的攻击之后，就直接把刺进它的肚子里！ 然后就算钢剑脱手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它的攻击对自己产生不了实质性伤害，它肚子上插了把剑早晚会死—— 白斑豹身上的伤痕在流着血；疼痛刺激着它的战意和怒火。 对白斑豹来说，远一点就可以有更高的速度猛扑过去； 对艾雷来说，远一点就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双方都这样想着，以至于最后距离足足拉伸到了数丈之远。 到了这个距离，双方都觉得有必要发起攻击了——再不动手的话，对方转身就跑了怎么办！？ 白斑豹咆哮一声，四爪如风，向着艾雷的方向猛冲； 艾雷紧握钢剑，准备在躲避开它攻击的时候将剑刺入它的身体； 然而，在白斑豹跑到一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几根硕大的冰锥从树林中激射而出，正好扎在了白斑豹和艾雷之间； 它们出现得实在是太过突然，疾驰中的白斑豹根本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奔跑路线，以至于直接就撞到了冰锥上； 一根两根还只是打个趔趄，但再多些就是完全失去平衡了； 等到白斑豹“抵达”艾雷眼前的时候，它是四脚朝天摔在地面上的。 艾雷对于现状有些懵，但并不影响他接下来的判断——他用力把剑插入了白斑豹的喉咙，彻底解决了它。 艾雷向着射出冰锥的方向看去，发现魔法师小姐正一边摇着头一边从森林里面走出来。 “你就不能用火魔法吓吓它吗？”魔法师小姐走到了艾雷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魔法对它不怎么起效果，不意味着它不怕火啊……你没受内伤吧？” 应该是自己刚才被扑倒在地吓到她了吧。艾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有，好得很呢。” “你要是走到一半路上死掉了我可不会帮你收尸。” “你就会这一句吗！？” “啧。”魔法师小姐把视线又移到了白斑豹身上——好在它头上的硬角有够坚固，这样都没坏。 “角我拿走了，剩下的归你没问题吧？”魔法师小姐用法杖戳了戳白斑豹的身体，确认不会动了之后才靠近过去。 “我倒是对这个皮毛挺感兴趣的……这个用来抵抗魔法的攻击也可以吧？”艾雷说着抽出了飞刀，这个东西剥皮用还是相当好使的。 “应该……没问题吧。” “天色还早，等剥完皮之后再找点别的魔兽吧？” 魔法师小姐点了点头。 刚才还真是多亏了她的帮忙啊，省事了不少！艾雷在心里感慨着。 自己果然没有信错人啊！ 而且，魔法师小姐应该也开始信任自己了吧？ 爷爷教导得是啊……信任，信任！ 有了信任，麻烦的事情会变得简单，危险的事情也会变得安全！ 太好了，太好了…… 第六十二章：希望之花【奥勒卡】 铁牙团可以说是接了一个大单子。 收购市场那边来了商人；说是需要大量坚固的魔兽皮，用以制造皮甲。 奥勒卡认为紫鳞巨蜥是最合适的。 这些家伙虽然战斗力不弱且有毒，但有致命的弱点，还不止一个； 它们的脑子不是很好使；而且视力极差。 在奥勒卡团长的安排下，团员们十几个人一组地对落单的紫鳞巨蜥进行猎杀； 一下午的工夫，铁牙团团员们就在长刃谷的周边区域解决了三十余只巨蜥，可谓是收获颇丰啊。 等到团员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默勒却突然叫住了奥勒卡。 “奥勒卡……我想和你单独谈谈。”默勒的神色看起来相当严肃。 奥勒卡这一下午也一直在注视着默勒的情况，生怕他会想不开选择寻死。 于是奥勒卡特意再次调整了作战计划，牺牲一部分的效率，以保证所有人都不必直接近距离接触巨蜥； 这样的话就能保住默勒的面子了——不然的话，副团长不跟着团长一起带头冲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会儿已经是夕阳时分了；按照常理，奥勒卡会让他有什么事情回到马车上再说； 然而，杰拉尔之前刚和自己说过，今天的默勒看起来有些反常。 奥勒卡这么想着，答应了默勒的请求；在他的示意下，两人向着长刃谷的方向走去，铁牙团的其他成员们则暂时原地休息。 “默勒，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尽管说吧。”深入树林一段距离、确认其他人都听不见谈话内容之后，奥勒卡严肃地对默勒说道。 “我……唉。”默勒欲言又止。 “是不是妹妹的病情又加重了？”奥勒卡觉得也只有这件事情能让他如此惆怅了。 “是啊。”默勒点了点头，“奥勒卡，医生已经检查过了，以往的药不足以继续稳定她的病情；要想让她继续维持下去的话，就需要一种独特的药材。” “什么药材？我怎么样才能帮到你？”奥勒卡从默勒的表情上就能知道这药材绝对不好弄。 “名字叫希望之花……是一种生长在悬崖上的珍贵草药。”默勒说道，“她的颜色比较显眼，应该很容易就能看见……但没那么容易摘下来。” 悬崖边上吗？奥勒卡的眉头皱了起来。 真的有那种珍贵的药材吗？自己在材料市场上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材料。 反倒是“悬崖”这个地点相当让奥勒卡不舒服。 难道说，这家伙不论如何都想要去寻死吗…… 这可不行。他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必须要想办法让他回心转意才行。 “我想要去悬崖边看看，看看这里是否真的有那种花在。”默勒说道，“奥勒卡，如果必要的话，我想从悬崖那下去看看，到时候就拜托你帮我拽住安全绳了。” “没问题。”奥勒卡知道，直接拦下默勒效果不大，于是就跟着他走了过去。 得赶紧让他恢复希望才行。 “默勒，那种药在市场有卖的对吧？”奥勒卡试探性地问道，“大概多少钱啊？” “没有卖的。”默勒有些失落地答道，“那是一种很冷门的药材，而且存放不了太久，没有人会拿到市场上去卖的。” “那……你最好也不好亲自下悬崖。”奥勒卡继续说道，“有专门在悬崖上采药的人，我们可以拜托他们！下次，雇一个采药人来这里！他们擅长这个，更安全些！” “可是……”默勒有些犹豫。 “钱的问题？这个包我身上了，你不用担心！”奥勒卡拍了拍胸脯，“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咳，咱们俩都认识这么久了，谁跟谁啊！” “……团长，我真的很对不起你。”默勒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咱们是兄弟嘛！”奥勒卡拍了拍默勒的肩膀，“所以，答应大哥，不要下悬崖！” “嗯，我答应你。”默勒让嘴角勉强上扬，点了点头。 两人聊着的这一会儿，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 夕阳下的长刃谷，颇有一种史诗图卷一样的美感。 金黄色的天空，赤红色的落日，映衬着两人对面的长刃谷崖壁； 崖壁上，怪石嶙峋，夹缝之中生着形姿奇诡的树木，几群飞鸟扑打着翅膀，猿猴的长啼在谷中回荡。 放眼望去，那对面的崖壁就好像是一位旷古卓绝的绘画大师肆意泼洒下的墨汁，让人看着心潮澎湃。 奥勒卡看见，默勒的神色似乎被这壮丽的景色所影响，有精神了许多。 “奥勒卡，我看一看这边的崖壁上有没有希望之花在吧。”默勒微笑着说道。 “嗯，不要距离悬崖边太近，危险。”奥勒卡紧紧盯着默勒。 一旦他有异常的举动就冲上去把他拽下来。奥勒卡这么想着。 默勒在距离悬崖只有一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向着悬崖的下方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叹了口气：“唉，果然没有啊。” “默勒，不要放弃，这里没有，再往其他地方走走，或者让其他兄弟帮忙看看！” “算了，没必要了，奥勒卡。”默勒摇了摇头，“我……已经彻底想开了。” “你……打算干什么？”奥勒卡的精神极度紧张——难道他要做傻事？ 他距离悬崖只有一步…… 要是他打算做傻事，就第一时间拉住他…… “奥勒卡。”默勒回头看向奥勒卡，脸上的笑容极其苦涩：“我想……今天会有一个人死在悬崖的下面。你说，谷底下的那些魔兽会不会喜欢尝尝人是什么味道的？” “默勒，别做傻事！”奥勒卡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了默勒的身前——此刻他的身后就是悬崖：“你可是铁牙团的副团长！想想你的兄弟们！” “我……我不想当副团长了。”默勒低下了头，“即使当副团长，也没办法救自己的妹妹……这副团长又有什么用？” “没有办法就去想办法啊！你要好好活着，兄弟们需要你，你的妹妹需要你啊……！” “嗯，我知道。”默勒抬起了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会为了团员和妹妹好好活着。”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寻死了？奥勒卡感觉自己心头的大石头可算放了下来。 “当然。”默勒将双手搭在了奥勒卡的肩膀上，“奥勒卡，你误会了，我一直都没打算寻死。” “那你今天为什么……”奥勒卡的表情有些错愕—— 因为默勒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奥勒卡，人总是按照自己所希望的去思考啊。” 默勒的双手向前用力，将奥勒卡推了下去。 第六十三章：欺骗【默勒】 对不起，奥勒卡。 默勒站在悬崖上，向下望去。 这面悬崖足有数十丈高；摔下去的话，绝对是尸骨无存。 被推下去的奥勒卡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 为什么？是因为太过信任默勒，以至于被背叛的那一瞬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默勒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这么做—— 但他没得选择。 “奥勒卡，你是个好人。” 是啊，他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的人； 他讲义气，对待兄弟们特别诚恳，处理别人的事情时候公正，帮助别人的时候大方…… 然而还不够啊，这样还不够。 只要公正的奥勒卡团长还活着一天，自己就没办法在公会的账目上做手脚。 他不会亏待每一个兄弟，因此他会亲自检查账目，详细到一点儿材料都不落下； 那样的话……自己是没办法贪更多的钱的。 是啊，他不求回报地帮助了自己很多…… 可是……不够啊，这样还不够！妹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哪怕把他的那部分全都交出来也不够！ 只能从团员的委托……从大家的钱上下手了。 毫无疑问，自己是错的，自己是有罪的，自己是邪恶的。 但是为了妹妹……什么事我都可以去做。 只要她能够活下去。 默勒向着悬崖的方向跪下，磕了个头。 对不起，奥勒卡。 …… 铁牙团的团员们都在一块空地上歇息着。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焦躁—— 很明显，奥勒卡和默勒迟迟不归，让他们等的有些着急。 天已经快黑下来了；入夜之后的森林危险得很，大家都清楚这一点。 “抱歉，大家久等了！”默勒手里拿着一大把嫩绿色的草药，“这接骨草采摘起来不是那么太容易啊，多花费了点时间。” 默勒说完，打量了一下等待着的人群：“啊……？奥勒卡团长呢？他在哪？” “他不是和你一起去聊天了吗？”西利文疑惑地问道，“你不知道他去哪了吗？” “啊？怎么会这样……”默勒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有回来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西利文追问道。 “是这样的……我刚才和奥勒卡团长聊了一下有关公会委托的事情。” “聊完之后，我们俩个刚好发现了一大片优质的接骨草。” “奥勒卡说，这么多的接骨草需要多来几个人采摘，然后就回来叫人了；他让我在天黑之前尽可能多摘一些，可等了半天他也没带人回来……” 接骨草这种草药在山林里比较常见，经常被医生用作治疗外伤；公会里面也有一些相应的储备，因而默勒的说辞并没有人怀疑。 “看来他没回到这边来啊……”默勒思考着，“那……他是遇上什么情况了吗？” “会不会走丢了？”西利文担心地问道，“毕竟你们俩走出去了那么远……” “常年不进行委托的默勒都能走回来，经验丰富的奥勒卡没可能走丢。”坐在一块岩石上杰拉尔瞥了默勒一眼，眉头轻轻皱了皱，随即把视线移向了他处。 “说……说的也是，那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其他的情况啊？比如说遇到了什么……凶恶的魔兽之类的？”西利文越说越担心了。 “要是那样的话应该会大声喊出来吧。”杰拉尔一边打量着手边的答道。 “我那边没有听见团长的喊声……这里也没有猎人设下陷阱一类的东西。”默勒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营地的周围，“那会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天可快要黑下来了啊。” “要不，我们分组过去找一找他吧？”西利文提议道，“天黑之后就太危险了。” “我也觉得……”默勒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令人不安的吼叫声——低沉，雄浑，让人听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杰拉尔神色一凛，站了起来。 有点儿狩猎经验的人都知道，那是虎啸的声音。 铁牙团已经深入山脉好一段路程了，这会儿出现的不可能是普通老虎； 而魔虎，哪怕是最弱的种类，也有着“钢”级以上的实力。 钢级的魔兽一般需要数个钢虎级别的佣兵才能对付； 而铁牙团中，最强的也不过是刚刚进入钢虎级别的杰拉尔。 “这里……为什么会有魔虎啊！？”一个团员惊恐到声音都在颤抖，“该……该怎么办？” “冷静，冷静下来。”默勒看向了魔法师之中水平最高的伊芙琳：“伊芙琳，能够感应到强力的魔力源吗？” “附近……确实有着魔力源，但是距离和具体的强弱不能确定。”伊芙琳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应了一下附近的魔力之后说道。 魔法师虽然能够感受到周围的魔力源的存在，但对于距离却无法估计清楚；而且，随着距离的缩短，魔力源也会逐渐变强，因此魔法师一般都是和眼力较好的佣兵一同执行任务。 如果说感应到了较为强大魔力源，但目力所及范围内却没有魔兽的话，就意味着有必要绕开一些了——那可能是相当强大的魔兽，贸然接近极其危险。 “不论如何，这里暂时不能待了。”默勒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身为副团长，有必要带领大家脱离险境。大家，收拾起东西，跟着我尽速撤离！” “战利品上带着浓厚的血腥味。”杰拉尔紧盯着默勒，“如果带着它们撤离，不排除魔虎追过来的可能性。” “兄弟们辛辛苦苦猎杀的巨蜥，绝对不能就这么扔下。”默勒摇了摇头，从包裹里掏出了一个拇指甲大小的小瓶子——里面装着已经凝固的红色蜡状物。 “米特，你来一下！”默勒对着一位背着弓箭的佣兵说道，“把箭给我一只！” 米特照着默勒所说的做了；默勒把瓶口的塞子拔出，然后把瓶子系在了箭上：”伊芙琳，那个魔虎的方向在哪儿？” “在……那边。”伊芙琳指向了感应到的方向。 “米特，你把这支箭向着……那边方向射出去，尽可能远一些！快！”默勒指向了略微偏离魔虎一些的方向，“这是我准备的魔法道具……有极强的血腥味，专门用来吸引猛兽的！” “哦……！”米特照着默勒说的做了。 “默勒，可是，奥勒卡团长……”西利文依旧相当担心。 “一路上都有着留下的标记，奥勒卡团长应该能够追上来的！”默勒振臂高呼，“兄弟们，撤！” 铁牙团的团员们都清楚，这会儿就算是想要寻找奥勒卡也是找不到的。 在魔虎的威胁下，人们只能选择先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团员们大都相当慌张，只有默勒冷静得很；他有条不紊地组织大家有序进行撤离。 因为他知道，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魔虎。 第六十四章：灰狼部落的生活【塔尔】 塔尔已经随着妮雅公主的队伍抵达灰狼部落好几天了。 原本在白岩山附近一带，灰狼部落的规模就算是比较大的； 在融合了猿猴部落的人们之后，更是热闹了不少。 然而，再热闹的环境也没办法让塔尔感觉到开心——这里几乎没有他认识的人。 除了妮雅公主和鲁特队长之外，所有的人都是生面孔。 在猿猴部落迁徙到这边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动乱，不管是土地的分配还是那些年轻漂亮寡妇的归属，都让两个部落之间显得不是那么太过平和。 灰狼部落的壮汉甚至会因为抢夺一个寡妇而大打出手，据说还闹出了人命来。 当然，部落的汉子们是不会觉得这种行为可耻的； 在他们的观念中，为“争夺战利品”而赌上性命是男人的浪漫。 塔尔才不这么认为。这些成天沉溺于杀戮和血腥之中的家伙，根本就没有体会过恐惧。 他们只有对生命的淡漠。 这几天里面，塔尔一直都在忙——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首先是要帮忙建筑新的窝棚；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房子肯定是建不起来的，但得先让猿猴部落的人有个住的地方。 塔尔在以前干过这种活，不过没干过这么大量的；他一整天都在搬运木头、劈棕榈叶，本来他还应该去砍树，不过那边的人嫌弃他太瘦了。 一天下来，塔尔的肩膀酸疼不已，浑身一点儿力气也不剩下，躺在草席上就能睡着。 其次，还要帮助灰狼部落收集食物。 部落的食物来源无非是采摘、种植、狩猎，这会儿还没到农忙的时候；采摘野果这种事情都是由女性去做的，男性应该去狩猎，去捕杀野兽甚至魔兽。 这种工作是和修建窝棚交替进行的，相对而言劳动量要轻一些，只不过更遭罪。 森林里面潮湿得很，有不少咬人的昆虫，还有蚊子，运气不好还会遇到蛇； 塔尔就被蛇咬了一口，还好是无毒的，不然塔尔的命估计就交代在这儿了。 对付猎物的过程也相当危险；鹿、兔子等食草野兽还比较好对付，要是狼、豺这种猛兽就得有受伤的准备了； 而且，随行的魔法师水平不过硬，只能规避魔虎、魔熊这类特别危险的魔兽；要是遇到了魔狼或是魔豹，那就只能转身就跑了。 在一次狩猎——准确地说，是逃跑中，塔尔旁边的一个人就被魔狼给扑倒在地；同狩猎组的人也不会去救他——压根打不过魔兽，没法救——直到跑出去好久了，还能依稀听到那个人凄惨的叫声。 塔尔的身份也相当不受待见。 灰狼和猿猴两个部落都听说了黄豺部落被屠杀的事情；虽然他们很同情黄豺部落的遭遇，但对于黄豺部落唯一的一个幸存者，他们却不抱有多大的好感。 如果说塔尔是个女性，侥幸在屠杀中存活，那理应得到照顾和关怀；然而…… 塔尔是个男人。 已经二十岁的成年男人。 两个部落的男女老少都相当看不起塔尔。 这么老大个人……你居然好意思活着？ 你的财物在你的面前被抢夺， 你的部落在你的面前被烧毁， 你的亲人在你的面前被杀害， 你要是还算是个男人，就应该和那帮人拼了，哪怕死也不辱没了名声。 你……怎么好意思活下来的？ 对塔尔的鄙夷体现在方方面面。 在分配食物的时候，给塔尔的那部分是烤焦的； 在集体狩猎的时候，让塔尔负责的工作是最危险的引诱野兽，美其名曰锻炼胆量； 在狩猎归来的时候，叫塔尔拎着的猎物是最沉的； 部落里面的人都不愿意看他；哪怕目光移到了他的附近，都会像看见脏东西一样移开。 除非必要，否则没人愿意和他说话；即使说话，也不愿意看着他的脸。 就连部落里面的孩子都相当看不起塔尔，编着歌、唱着曲骂他。 塔尔虽然很痛苦，但也没到彻底无法接受的程度。 毕竟这种程度的白眼和非议，和失去所有家人的痛苦比起来不值一提。 更何况，塔尔还有那么一两个可以作为精神寄托的人，不至于完全绝望。 这天晚上，累了一天的塔尔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棚里，闻到了一股臭味。 天已经黑了，窝棚里又没有灯，在这一片漆黑下，塔尔就算想看看发生了什么都没办法。 虽然有点在意，不过塔尔没多少精力去顾及了——今天比往常更让人不舒服。 吃午饭的那会儿，一伙看塔尔不顺眼的年轻人故意撞倒了塔尔，还往塔尔的午饭——半面已经炭化的烤肉上踩了一脚，随即又是一顿揶揄；塔尔实在忍不住，和他们打了一架。 然而，打的这一架只是让他的身上多了几处伤：他本来力气就不算太大，几个人把胳膊腿一抓，塔尔连动都动不了，只能挨揍。 又挨打又挨累，别说是臭味，就是有人往自己的草席上拉了滩屎，自己估计也没力气去追究了。 塔尔摸索着来到了草席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像坐到了什么东西上面。 臭味更浓了。 塔尔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 “艹。” 塔尔猛地站了起来，满溢而出的恶臭将他淹没。 这王的八的蛋的肠胃好像还不怎么好。 怎么办？ 明天就穿着这沾了屎的粗布裤去干活？ 不可能的，那样的话……估计遭受的就不只是白眼和嘲讽了。 没办法，去洗吧。 好在这里距离溪流并不是很远，大半夜也没人看得清楚人身上是不是沾了屎。 一般来讲，做这种恶作剧的人都会安排些配套节目——以前塔尔也见识过同伴们这么弄，他们会先在被整的人的房间里面放脏东西，然后等他气冲冲地出门的时候再在门口拉起绊绳，看他摔个狗啃…… …… 塔尔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窝棚的出口的附近。 本身他选择设置窝棚的地点就比较偏僻，这会儿更是什么人也没有。 ……是啊，他们只是随便地进行了恶作剧，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那些人连自己出丑的样子都不屑于去欣赏。 不过，这样也好。 塔尔叹了口气，努力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着溪边挪去。 第六十五章：夜色下的交谈【塔尔】 月凉如水，水寒如冰。 塔尔把粗布裤放在溪水里面搓了几下之后就感觉冻得不行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一块石头，把裤子压在溪流中，让水先冲刷一会儿再说。 晚上的气温还挺冷的。 塔尔依靠着一棵树蹲坐下，蜷缩起身体取暖。 溪流依靠着部落，部落的周围都彻夜亮着篝火，野兽不会过来袭击，安全是有保证的。 冻腿…… 塔尔打量着周围的景色，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借着弦月的光芒，勉强能够看得见溪流对岸。 那边是一道窄窄的鹅卵石滩，随后是杂草地，再往深处就是树林了。 月光并不明亮，树林在塔尔的眼中不过是深绿色和纯黑色的交错影子； 风儿吹过，沙沙的声音传到塔尔的耳中。 好冷。 不仅仅是腿冷。 身体也冷。 不仅仅是因为缺少衣物。 还是因为…… 塔尔正感慨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声音——又有人从部落里面出来了。 大晚上的……还有其他人不睡觉吗？ 那人有着一个锃亮的大光头，即使是在昏暗的月光下也相当容易辨识。 是鲁特……他怎么到这边来了？ 鲁特的左手拿着一块魔兽肉，右手拿着几根长长的枯枝； 他在溪岸上挑了一块相对干爽的地方坐下，将枯枝掰断，搭成一个简易的篝火堆； 随后，他用火属性魔法点燃了篝火——魔法这东西，科瑞族几乎人人都会点儿。 当然，大多数的人都只是在日常生活中用一下，点个火冰个水什么的。 他熟练地将手上的魔兽肉穿好，然后架在篝火上烤——看来他是出来吃夜宵的。 魔兽肉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够烤得熟，鲁特趁着这会儿打量了下周围的情况；他很轻松地就发现了坐在树旁的塔尔。 “啊，这不是塔尔吗！”鲁特热情地向着塔尔打招呼，“过来坐坐，一起尝尝！” 塔尔本来不想打搅他，就一直闷在那边没出声；这会儿既然被发现了，那…… 还是不想过去啊！自己就那一条裤子还在溪水里面呢！ 就算都是男人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坦诚相待”啊！ “啊，这是洗了裤子？”鲁特仔细看了看塔尔那边，“咳呀，都几岁了，还这么害羞？” 这和几岁没关系吧！ 塔尔心里还是抗拒得很。 “都是大老爷们，过来过来！咋，还得我过去请你啊？”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 塔尔弓着腰用上衣的衣襟部分尽可能挡着，走了过去坐下。 “嘿。”鲁特仔细地打量了塔尔一遍，那放光的眼神看得塔尔有些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吗？”塔尔有些慌张地问道。 “身材不错哦，蛮结实的。” 这暧的昧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塔尔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跑路； 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啊？ 科瑞族的一些极其勇猛的汉子认为，征服男人是最有成就感的； 依照科瑞族的传统，女性相对男性显得柔弱无力，因此击败女性并不算得上是光荣的行为；真正的勇者就应该击败男人。 在各种层面上。 想到这里，塔尔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塔尔的父亲给他讲过一些部落之间的传说；其中一个说是在很久以前的某个大部落中，有着三位极其威武雄壮的勇士，他们的名字是迪普、达克、凡特西； 在一次几十年一遇的盛大庆典上，他们以各种不辣眼睛的以及辣眼睛的方式大战了三天三夜，至今传为美谈。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这种美谈的，比如说塔尔。 “谢……谢谢夸奖啊！”塔尔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移了移。 “看来你不能理解摔跤的魅力啊。”鲁特从塔尔的眉宇间看出他比较抗拒，不由得拍了下大腿，深感惋惜。 一般来讲，部落勇士之间的比试都是从摔跤开始的——这“比试”包涵的种类可多了去了。 呼，还好他不打算用强的…… “咱俩既然能在这碰上也算是有缘分，好好唠唠吧。”鲁特叹了口气，“太可惜了，早知道能遇见你就应该带点酒出来，咱俩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多惬意！” “非常感谢招待，但酒就算了吧……”塔尔摆了摆手，他对于酒的味道不是很感冒。 “今天啊，算你小子运气好！”鲁特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布包，“今天啊，我带了辣椒粉出来！嘿，本来寻思自己一个人偷偷吃独食的，没想遇见你了！” 辣椒吗……这可真是稀罕东西。 在山地里面虽然能够勉强种植粮食和大部分都蔬菜，但是“辣椒”这一重要调味品却很难弄到。 在科瑞族所控制的区域中，只有在神降盆地和绿海平原有着辣椒的产出，价格极其高昂，而且由于运输困难的原因，基本上处于有价无市的地位。 因此，想要获得辣椒就要从法雷斯王国那边下手了。 “嘿嘿，好的就是这一口。”鲁特盯着滋滋作响的烤肉，舔了舔舌头，“可惜了，辣椒就够吃这一回的了；下次啊，指不定什么时候了呢！塔尔，你可记好这味道！” “嗯……”烤肉的香气让塔尔不住地咽口水。 这可比午饭时候分配的烤焦魔兽肉品相好多了。 在这令人绝望的环境之中，只有鲁特队长和妮雅公主对塔尔不带着偏见。 鲁特见过许许多多的杀戮场面，他手下也有着十余条命，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他只会对向自己挥动武器的敌人出手； 假如说敌人没有战意，他不屑于和其战斗； 假如说敌人没有反抗的力量，他也不会将其残忍杀害。 他是一个有着骄傲的战士。 即使是在进行复仇——也就是劫掠法雷斯王国的村庄的时候，他也不会杀死妇孺；相反，他还会适当地掩护他们，就好像放了塔尔一马的那个贵族一样。 对于劫后余生的塔尔，鲁特抱持着一定的怜悯； 更何况，塔尔干活也勤快，也不喜欢滋生事端，这样的人他还是比较喜欢的。 在这几天里面，他对塔尔多有照顾，一起吃烤肉这种事情没什么特别的。 在塔尔看来，他就好像是自己的大哥一样。 第六十六章：以后的生活【塔尔】 “嘿，烤得差不多了，来，这块先给你尝尝！” 鲁特说着，从烤得差不多的魔兽肉上面撕下了一块，撒上辣椒粉末之后递给了塔尔。 塔尔咬下一块嚼了嚼——这块刚烤好的肥嫩鲜美的肉有点儿烫嘴，配合上辣椒更是显得有些热到过分；然而在这略显寒冷的夜晚，这种感觉就如同暖阳一般舒服。 还有熊熊燃烧的篝火。塔尔让自己的身体更加靠近篝火一些，太暖和了…… “哈啊，味道不错！真带劲！”鲁特咬下了一大口魔兽肉——他带的足够多，两个人吃也没问题。 “真……真好吃。”塔尔细嚼了半天才咽下了一块。 “辣椒不好弄啊！听说在蛮子那边，辣椒便宜得很！嘿，这帮玩意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法雷斯王国称呼科瑞族为异族，而科瑞族这边就以蛮子相回敬。 “只能去抢吗？”塔尔略微低下了头。 “也不一定。我听说啊，在东边——要翻过很多很多座山的那种，咱们的人甚至可以和蛮子做生意呢！那边的贵族好像是叫……理查德！嘿，要不是因为太远，真想过去看看啊。” “咱们和蛮子不是见面就要打起来吗？” “那……得看在哪儿了。”鲁特答道，“除了蛮子的‘东境’，剩下的都差不多。两边都是打着复仇的名头，你打我我打你，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哟。” “挑起战争的蛮子都该死。”塔尔紧咬着牙，“把他们都杀了，杀干净，就不会再有人……” “哪有那么容易啊。”鲁特摊了摊手，“你没听公主说吗？别人杀了你父亲，你就要杀了这个人报仇；然后，被你杀的这个人也有儿子，他的儿子也要报仇，你的儿子又要……咳，说得跟绕口令一样！” “那就杀绝了，全干掉，一个人都不剩下！”塔尔感觉自己的眼框湿润了——那些杀害自己亲人的禽兽，用多么残忍的手段都不为过！ “就算是把人都干掉，也不一定有用。你看，已经有好几个村庄被彻底屠灭了，蛮子依旧还会卷土重来呀。”鲁特说着又撕下了一块魔兽肉给塔尔，“屠灭了村庄会让他们害怕，害怕有一天刀落到他们的头上；在被杀之前，当然是想办法先干掉要杀自己的人了。” “你说的没错……”塔尔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杀干净了一个村庄的人，另一个村庄或者城邦的人就会打着复仇的名义对部落发起反攻；哪怕和那些人非亲非故。 更何况，对于领主而言民众就好像是财产，是税收的来源啊。 无论是领主还是民众，都有太多的理由对科瑞族发起反攻了。 “这样的话，除非一方倒下，否则永远都不会穷尽。”鲁特仰面看向天空，“双方已经互相争斗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近些年尤其多啊。” “公主……是怎么看待的？” “公主认为这样的复仇是无意义的；仇恨只会滋生出新的仇恨。”鲁特说着耸了耸肩，“她想得很有道理，但从来都不公开表达出来，只是私下里和人谈谈罢了。” “为……为什么？” “嘿，别的不说，让你去原谅蛮子，可能吗？” “绝不可能，我一定要杀干净那帮禽兽。”塔尔的眼睛迸射着恨意，“他们……他们都该死！我要活劈了他们！” “这就是了；像你一样亲人被杀、全家被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鲁特看着塔尔摇了摇头，“公主能够理解你们的痛苦，所以从来都不会说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 妮雅公主是塔尔的救命恩人。 要不是她收留了塔尔，这会儿塔尔估计早已经葬身在某个野兽的肚中了。 她是自己见过的最为温柔善良的人；公主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的，从来不会大声地去命令别人； 身为公主，她有许多需要忙的事务；在忙完这些事务之后，她还不忘了塔尔的情况，经常会找塔尔谈谈心——然而，对于塔尔的遭遇她也无可奈何。 因为科瑞族就是这样的；公主也很清楚，不歧视塔尔的自己才是“另类”。 即便帮不上什么忙，但这份尊重就足够温暖塔尔的心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心着自己。 “死局啊，死局。”鲁特叹了口气，“无论是咱们还是蛮子都不可能放下仇恨，而仇恨在，和平就永远不会到来。” “不来就不来吧，我正好要杀光他们！”塔尔重重对着地面捶了一拳，“公主打算怎么做？她不希望战争继续对吧？” “我哪知道。”鲁特都被气笑了，“我知道的这点儿东西还是我向公主现学现卖的，谁能知道咱们和蛮子间应该怎么办？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啊。” “说的也是。”是啊，塔尔也好，鲁特也好，都只是小人物；就算是妮雅公主，就算是她的父亲伏尔特大酋长，也不过是科瑞族名义上的统领。 谁能让科瑞族的人们放下仇恨呢？ “好啦，别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打仗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鲁特的神色严肃了许多，“塔尔，伏尔特大酋长来了指示，我们要准备进行复仇了；灰狼部落的酋长也表示配合。” “复仇……终于要开始了吗！？”塔尔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是啊，要开始了。”鲁特点了点头，“就在后天，我们即将对白岩村发起袭击。” “白岩村……是在白岩城旁边的那个村落吗？”白岩城……白岩城！兰克家族！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是的，虽然白岩城是个城邦，但城防力量并不怎么充备。”鲁特说道，“明天就要开始准备，好好休息，然后趁着夜色突袭到白岩村！记得，动作一定要快，不要在城里的‘铁罐子’和‘六条腿’正面对抗！” “铁罐子”是指穿着金属铠甲的正规士兵；而“六条腿”是指骑兵。 刀剑等武器不容易对前者造成有效杀伤；而骑兵更是科瑞族的噩梦。 科瑞族的劫掠主要针对村庄，就是因为那里一般不会有骑兵；这次敢于去劫掠白岩城附近的白岩村，也是因为得到了白岩城内骑兵非常少的情报的缘故。 “具体的安排，到时候会再说的！”鲁特舔了舔嘴唇，“这烤肉真香……等咱们回来之后，我再请你吃一顿！” “我会努力帮你弄来辣椒的！约好了啊！”塔尔用力地点了点头。 “约好了！哈哈，那就看你的了！”鲁特大笑着站了起来，“我去溪边喝点水，吃辣了！” 塔尔看着鲁特趴在溪边痛快地喝了几大口溪水之后才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自己压在溪流里面漂洗的裤子在他的上游…… 要不要告诉他啊？ 第六十七章：组队的重要【芙兰】 在成功狩猎白斑豹之后，芙兰开始认识到组队的重要性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凭借着高超的魔力水平独自进行委托； 她在探知魔兽的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再加上小心谨慎的性格，每次她都能安全归来。 然而，安全归来并不意味着斩获颇丰。 一些魔兽明明实力不怎么样，但因为有较高的抗魔而显得极为棘手； 明明佣兵过去两下子就能解决的，芙兰却不行；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就算魔兽受了伤自己也没办法用法杖将其敲昏过去； 她又追不上那些魔兽，一发焰刃术解决不掉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逃走。 有的时候为了节省魔力，干脆就放弃狩猎。 然而，和艾雷合作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的问题了。 合作狩猎了一天，除了白斑豹之外又捕获了不少猎物； 和以前一样，自己连魔兽都没有靠近，只是负责牵制魔兽的艾雷受了点擦伤。 那是在引诱魔兽的时候，他自己想要耍帅不听指挥才摔倒受的伤。芙兰这么想着。和自己无关。哼。 等到天黑返程的时候，这一天的收获能够抵得上往常四五天的收入，芙兰满意得很。 而且战利品还是艾雷主动要求扛着，芙兰想让他分一点重量给自己都不同意。 唔，艾雷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实际上好像挺靠谱的？ 芙兰从艾雷的身上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的感觉。 这家伙动不动就插科打诨开玩笑，什么都问什么都想知道，但…… 没有轻蔑。没有恶意。没有那种危险的感觉。 芙兰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拉近距离应该不是为了害自己。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对艾雷已经完全信任——按照她的想法，只是能一起组队狩猎的程度而已，嗯。 说起来，芙兰会同意艾雷和自己组队，也是因为在决斗大会上取得了优胜，心情好才答应的；最后的结果倒也不坏，以后就这样去狩猎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回到城镇之后，天已经快黑下来了，以往全天营业的铁牙团冒险者公会也紧锁着大门。 这会儿出城不太容易，艾雷建议芙兰在城里的旅馆包一间房子，以后就住在城里； 芙兰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同意了——毕竟等到下个月的刈麦节，自己就要被戴维伯爵收为义女，到那时候还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实在是太失礼了。 艾雷邀请芙兰住在了自己的隔壁的单人间——这样一来的话，一同去接取委托、完成任务的时候能够方便不少；芙兰同意了。 第二天去铁牙团那边交付委托的时候，两人得知奥勒卡团长失踪了。 那么厉害的一位佣兵居然会失踪？ 迷路了？还是被魔兽袭击了？不得而知。 铁牙团的团员们每个人都无法接受；他们都是奥勒卡邀请加入佣兵团的，都受到过奥勒卡或大或小的帮助。 可以说，是奥勒卡一手缔造了铁牙团。 在发现奥勒卡失踪了之后，团员们在山脚扎营等了一宿，然而并没有等到他回来。 饿了那么长时间，团员们肚子都快要饿瘪了；无奈之下，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只好先回到白岩城，留下一小部分实力较强的同伴在那里等候——他们可以通过狩猎魔兽维持一段时间。 副团长默勒将实力较强的人分成了几组，安排他们轮番进入山谷中寻找奥勒卡； 毕竟奥勒卡对于每个铁牙团团员都相当重要，团员们的想法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且，从那些团员的气色上来看，这次狩猎的经历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据他们所说，不仅是团长失踪，在狩猎完毕之后他们还遇到了魔虎； 如果不是默勒副团长指挥得当，那些沾满血腥味的战利品估计就要丢弃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得很，明明奥勒卡团长以前制定的狩猎计划都会尽可能避开有高等魔兽活动的危险区域，为什么这次就……？ 对于引领他们顺利撤退的默勒副团长，团员们还是很敬佩的；没想到平时负责后勤的他进行作战指挥也这么厉害。 这次成功的撤退，让默勒团长的威望高了不少。 由于奥勒卡团长失踪了，默勒顺理成章地暂时担任了铁牙团副团长的职务。 芙兰觉得奥勒卡这人其实还不错，就是太过热情了；而且他身边总有着一堆人在，芙兰感觉自己在人越多的地方越不自在。 艾雷对奥勒卡的失踪感到疑惑——他实力强、经验丰富，到底是什么变故能够让他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 虽然团长不在了，但是铁牙团以及冒险者公会和委托相关的事务依旧在运行着。 维系公会的主要事务都是由默勒副团长完成的；他认真工作的话，这个公会就能够正常运转。 可是，缺少了奥勒卡团长的存在，整个公会里面都显得死气沉沉的。 芙兰记得，以前自己每次来这边接取任务的时候，公会里面都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佣兵、魔法师们插科打诨得不亦乐乎，有的人甚至还会过来和自己开玩笑； 然而，奥勒卡团长不在公会之后，这里就好像人丢了魂一样了无生气。 人们要么在喝闷酒，要么在对着窗外沉思，连个讲笑话的人都没有。 他们已经失去了娱乐的心情。 虽然两人没有加入公会，但是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深感惋惜。 对于铁牙团惨淡的现状，两人也只能以多完成几个委托的方式进行支援了。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距离刈麦节也越来越近； 在那一天，芙兰将会正式结束自己躲躲闪闪、小心翼翼的生活。 她一直以来都没敢告诉其他人，自己是个毫无地位毫无尊严的科瑞族奴隶； 可在被公爵收为义女之后就不一样了。 到那时候，自己再也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再也不需要为安危担忧。 公爵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会出资让自己学习魔法；自己再也不用以委托度日。 ……虽然和艾雷一起冒险还算有那么点儿意思。 不过果然还是安全更加重要啊。 芙兰住进旅馆之后，开始注重卫生问题；除了脸上涂着的烧痕伤疤没有去掉外，逐步向着正常人去靠拢——当然，裹胸布依旧没有拆下来。 她还买了一套新的法师袍，准备在刈麦节那天换上。 在那天，芙兰准备卸去伤疤，拆掉裹胸布，换上新衣服…… 那才是真正的自己呀。 第六十八章：晨间的礼物【艾雷】 “早上好啊，谨慎小姐！”这天大清早，起床洗漱的艾雷正好碰上了洗漱完毕的陋面小姐。 艾雷感觉整天“魔法师小姐”这么叫着怪怪的，她又不肯告诉自己真正的名字，于是就变着法给她起符合形象的称呼； 比如“阴沉小姐”“乱蓬蓬小姐”“不给收尸小姐”等等，最后发现“谨慎小姐”这个称呼她还算不太排斥。 “太慢了你，又睡懒觉了吧。”谨慎小姐瞥了他一眼，随即前往旅店的大厅去吃早饭。 艾雷美滋滋地去洗漱了；他那连走带蹦跶的姿势让谨慎小姐感觉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合作了几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倒也拉近了不少。 谨慎小姐虽然说话不好听、脾气冲，但是人家心思相当缜密，制定的作战计划也都能保证艾雷的安全； 最关键的是，她能够分辨出各种魔兽的强弱程度； 遇到实力强大的魔兽，两人可以提前绕行开； 如果说魔兽的实力足以伤到艾雷，就制定不需要艾雷过去牵制的作战计划——当然，这样的作战计划成功率并不高，但胜在安全。 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艾雷洗漱过后，满面堆笑地坐在了正在吃玉米饼的谨慎小姐对面。 “怎么了……？”谨慎小姐看着艾雷那略带猥琐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没有异常然后才稍稍放心。 “嘿嘿~”艾雷拿出了一小团颜色鲜艳的片状物组合体，放在左手手心； 然后，他用右手放在这一小团东西的后面，掌心对着谨慎小姐。 这家伙想干什么……谨慎小姐感觉他好像想耍什么花招。 不过，她没有避开。 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会害自己的。 艾雷的右手手心在眨眼间展开了一个淡绿色的魔法阵，随即吹出了一股清风； 这风将那一小团东西吹散开来，飘落到谨慎小姐身上——那些东西是花瓣，艾雷昨天晚上采的，还算鲜嫩；仔细闻一闻的话，上面还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至于风，则是艾雷这几天里忙里偷闲去魔法学院学习的白阶魔法，“唤风术”； 其效果自然也就是吹出一阵风，效果极其有限，没有半点儿的杀伤作用，单纯就是学习其他风系魔法入门用的。 艾雷感觉，反正白阶的魔法大都没什么杀伤力，不如学个功能性强一些的；他已经想好了这个基础魔法能够应用到的地方，和谨慎小姐开的玩笑只是其中之一。 “这样就好看多了嘛。”艾雷点头称赞道——此时，谨慎小姐的头发和上半身沾上了不少粉白色的花瓣，看起来活泼了许多。 “这……噗。”谨慎小姐稍微打量了一下子之后，竟然被艾雷给气笑了：“你这又搞的是什么花招？” “哎呀，这不是想让你稍微打扮一下自己嘛。”艾雷说着，又从怀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毕竟你也快正式成为贵族了~我呀，先拍拍马屁，等以后你发达了，给我安排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我就感激不尽啦~” 当然，艾雷很清楚，贵族的养女一般来讲是管不到那里去的，这只不过是让谨慎小姐更容易接受礼物的说辞罢了。 艾雷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金黄色的小小发卡。 这发卡还不到手指大小，但从色泽上来，应该是纯金的。 “呐，这个送给你~”艾雷将发卡递了过去，“本来想先送你个花哨一点儿的，但又怕你接受不了，于是就选了个简洁点的~” 简洁可不意味着便宜。这个发卡花了艾雷足足一个金龙才买来，正经的纯金，就算是贵族带上这种饰品也丝毫不掉价。 艾雷觉得送给谨慎小姐一个礼物是相当有必要的。 在组队狩猎的过程中，她教会了自己不少必要的知识； 虽然那些东西克雷可能也讲过，但当时艾雷毕竟不知道这些狩猎细节的重要性。 除了知识之外，因为她的帮助从而多获得的收入也远不止一个金龙了。 对人表示感谢的时候两点很重要，一是情感要真挚，二是不要空着手——克雷对艾雷讲过不少增进同伴感情的方法。 “那谢谢了。”谨慎小姐也不打算矫情，伸手接过了发卡； 她稍微摆弄了一下，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用的。 谨慎小姐小心翼翼地将发卡别在了刘海上——从大小上来看，也就放在这比较合适了。 然而，由于谨慎小姐的头发多而偏乱，别上去之后很快又被其他头发挡住了，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着饰品。 谨慎小姐把发卡摘了下来，换了位置重新试了几次，依旧如此。 “啊……失策，失策啊。”艾雷叹了口气，没想到考虑到了那么多，依旧有没算计到的地方啊。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非常感谢……是这样说没错的吧？”谨慎小姐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对的，就是这样！”艾雷用力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艾雷知道，谨慎小姐并不是故意说话那么难听的——她从小到大似乎也没有掌握太多“好”相关的词汇。 在她所处的环境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和语言，以至于她根本就对“善意”缺少认知。 她一直以来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艾雷问了许多次，但她一直都不肯说。 在狩猎的过程中，艾雷发现她有时候会从自己这边学到一些礼貌用语，虽然实际应用的时候生硬得很，但毕竟是进步嘛。 “看不见就看不见吧，我会一直别着它的。”谨慎小姐轻轻摸了摸发卡，“这是我所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谨慎小姐说着说着，开心地笑了出来； 虽然脸上的烧痕和伤疤依旧刺眼，但那笑容却有种独特的魅力； 在艾雷看来，就好像经过霜冻雹打的花朵一般；虽然她的艳丽已经被伤痕夺去，但其“形”的美还在。 “啊，我也得去吃点早饭了！”艾雷站起了身，向着厨房走去； 旅馆提供玉米饼、烤面包等食物，价格还算公道；而且，不得不说，同样是烤面包，白岩城的就是比斯特村的质量好呀。 在他的身后，谨慎小姐把身上的、地上的花瓣一片片地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起。 这，才是她所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吧。 第六十九章：作战准备【艾雷】 吃过早饭之后，两人前往铁牙团的冒险工会去接受委托。 奥勒卡团长不在的铁牙团，相比其他冒险者工会而言冷清了许多。 虽然人们还都在这里，但却没有多少人喝酒耍闹的心情了； 即使过去了好几天，也依旧如此。 但是今天有些许的不同。 公会里面依旧不算热闹，但和“死气沉沉”也挂不上边。 人比以前多了一些——或者说，今天铁牙团的团员们来得相当齐全。 其中一部分，在往日里早就应该出去执行委托了； 还有一部分，本来轮换到他们去寻找奥勒卡了，今天也没有出发。 公会里面的每个人都在进行作战准备，忙碌得很。 佣兵们在打磨着自己的武器；魔法师们将各式各样的法术瓶挂在腰间；他们的表情更是如临大敌。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雷和谨慎小姐对视了一眼，向着副团长默勒走去。 “啊，两位，今天应该是没办法送你们去进行狩猎了。”正在埋头工作的默勒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抬头对两人说道：“今天来了紧急的特别委托……可以的话，希望你们也能够参与到其中。” 默勒的笑容很明显是勉强挤出来的；他面色憔悴，眼眶发黑，显然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紧急的特别委托？”艾雷听见这个来了精神，“是什么啊？” “根据可靠情报，邻近的科瑞族‘灰狼’部落即将对白岩城发动攻击。”默勒拿起一张羊皮纸递给了艾雷，“这是戴维伯爵签发给各个冒险者公会的紧急委托单，上面盖有白岩堡的章……其他冒险者公会也正在准备。” 艾雷看了一眼委托单，大概了解了下主要内容。 就在昨天的夜里，潜伏在灰狼部落附近的探子得知，他们即将对白岩村展开袭击，选择的时间很可能是今夜。 具体袭击的位置未知，但城东侧的村庄受到袭击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灰狼部落的大体位置就是在白岩城的东侧，那里的村子距离他们最近。 贵族必须要保护他的子民；一方面是由于“贵族的荣耀”，另一方面，领民缴纳的税务可是贵族们的经济来源啊。 然而，白岩城内的常备军数量并不多；轻步兵两千，重步兵五百，轻骑兵两百，重骑兵一百，骑士则不到五十人。 这些正规武装分别归属于各个贵族；其中，大部分要分配在白岩城的东侧，还有一部分要留在城内维持秩序； 至于西、北、南侧的守备就薄弱得很了； 不管贵族们的封地在哪儿，把兵力部署在敌人最有可能来的方向才是最正确的——戴维伯爵是这么想的。 当然，也不能彻底放弃其他方向的防御。 戴维伯爵号召城内的冒险者以及成年男子拿起武器，抵御敌人的袭击； 分发到各个冒险者公会的委托单就是手段之一。 “报酬还不少诶……只要参与到其中，就有一个金龙拿！”看到报酬的时候，艾雷的眼睛都在放光：“杀死一个异族，就可以凭借首级换取一个金龙的报酬！这比猎杀魔兽要赚多了啊！” “但也危险得多。”谨慎小姐的眉头紧锁着，“和狩猎魔兽不完全一样。魔法师倒是相对安全，看情况不妙有充裕的时间撤退，佣兵的话……人被杀也会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狩猎魔兽的时候，魔法师可以估计敌人的强弱决定是否迎战，但对付异族时候不同。 和人作战的时候，不可控不可知的因素太多了； 身形健壮的巨汉可能是个傻大个，体态矮瘦的小鬼却可能是出色的杀手； 再锋锐的兵刃，只要砍不中就形同虚设； 戳进眼睛的哪怕只是一根木棍，也足以致人死命。 浑身散发着杀气的人可能只会送死，而看似人畜无害的人却能在转瞬间取人性命。 在战场上想要活下来，不仅要足够强、足够聪明，运气也要足够好。 “艾雷，这很危险，好好思考。”谨慎小姐紧盯着艾雷。 “啊，你在关心我诶！”艾雷得意地点了点头。 “……你注重点自己的安全更重要！”谨慎小姐把头偏了过去，“我可不会替你收尸……” “我和他们有一笔血债要清算一下。”艾雷的表情严肃了许多，“我曾经赖以生存的村庄和最好的朋友都死在他们的手上，我必须要向他们复仇。” “这样啊……嗯，我会尽可能掩护你的。”显然，谨慎小姐也不打算袖手旁观。 从法理上来讲，谨慎小姐理应参加这场战斗——她是未来的克林德家族的人，必须要为了保护白岩城而战斗； 从情感上来讲，谨慎小姐也没多少抵触。 对于科瑞族的人，谨慎小姐并没有多少感情在。 当年发生的事情，让她感觉科瑞族和法雷斯王国的人都难以信任。 目前，她只相信三个人不会害自己： 从小到大对她关爱有加、已经死在法雷斯王国剑下的母亲； 关注奴隶的权利、让自己重归自由的戴维伯爵； 和自己一起冒险的艾雷。 信任和籍贯无关；当年并没有哪个科瑞族的人对自己伸出援手。 信任和血缘无关；正是因为父亲的抛弃，谨慎小姐和她的母亲才会被法雷斯王国的士兵抓住。 相比那些烧杀抢掠的暴徒，谨慎小姐更欣赏这些保家卫国的人； 更不用说这些人里面还有艾雷；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也要加入到其中，对吗？”默勒点了点头，“铁牙团的防区比较分散，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了东区。你们呢？想要去哪个防区？” “唔……”艾雷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们去北区吧。” “嗯，那边也有可能会受到袭击，只不过几率相对而言小一些。”默勒说着拿出了两张带有公会标记的卡片，“拿着这个，到白岩北村去报道吧。” 艾雷有着自己的考量：大部分的贵族军队集中在东侧，自己这种佣兵就算到那里去了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场； 而且，敌人确实有从北侧发动奇袭的可能性。 首先，白岩城的北侧、东侧都是山脉； 虽然灰狼部落位于东侧的山林中，但他们可以在山中潜行，等到了白岩城的北方再杀出来。 亲手剁了那些没人性的畜生才算是发泄了心里的怨气。 斯特村的惨案绝对不能再一次上演。 第七十章：必要的物资【艾雷】 “他们不太可能大白天就过来袭击的。”谨慎小姐跟在艾雷的身后走出了公会，“你走得那么急干什么？” “当然是先买一些用得上的东西啊。”艾雷回头看了谨慎小姐一眼，“快点儿跟上……再等一会儿之后，杂货市场的人估计会更多的。” “还需要做一些特别的准备吗？”谨慎小姐对于佣兵的作战方式了解得还不够深刻。 “当然了，那可是拼命啊……”艾雷说着，脚步更快了些。 消息来得比较突然，市场那边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补充存货； 贵族们采购的那部分肯定要优先供给、原价出售，剩下的那部分嘛…… 自然是价高者得了。 艾雷在一个售卖魔法瓶的摊位上停了下来。 一些魔法师会通过特定的材料把魔法保存在瓶子中，专门卖给不会使用魔法的人。 艾雷虽然会使用两三个魔法，可要是指望那点儿魔法进行战场上的急救…… 那还不如死得痛快点呢。 在摊位上售卖的魔法五花八门；相应的效果标在瓶子的标签上。 售卖魔法瓶需要考专门的证件才可以；尤其是治愈魔法，要是胆敢出售不合格的治愈魔法瓶，不仅要吊销魔法师的证件，还要给予相应的惩罚；影响恶劣的，甚至会被送上绞刑架。 艾雷先看了一眼摊位上摆着的魔法师证件，确认了下上面特有的防伪光泽； 买到假货可是要命的，大意不得。 治愈魔法所包含的种类多得很；有的是整体而全面的恢复，就像之前洛希、伊芙琳用过的那种，连体力、流失的血液都能够补充，自然价格也贵得很。 艾雷在摊位的最显眼的位置看到了一瓶伊芙琳之前用过的“疗愈之雾”，正经的蓝阶魔法，居然要一个金龙……啊，那是原价。 考虑到马上就要有一场大战，老板特别贴心地打了特价，折扣是…… 二十。 嗯，这会儿要卖两个金龙。 趁着打仗哄抬物价！你的良心打了多少折啊！ “库存不多了，下午可能还得涨价。”满脸肥肉的老板不屑地看了艾雷一眼。 只能用一次的魔法没必要卖这么贵吧！ 艾雷向着其他摊位打量了一下，发现二十折还算是便宜的。 黑心一点的，已经翻了四五倍了。再多挑选一会儿的话，估计眼前这个摊位也要涨价了。 还算选几个合适的买点吧。 艾雷挑选了三个止血的魔法瓶——这个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修复肌体血管，只要不是颈动脉被砍断，其他的都能救回来。这三个一个就要五个银狮，不过艾雷觉得值得很。 胳膊、腿上的大血管出血止不住很危险的…… 然后，艾雷又挑选了五个镇痛的——这个要便宜的多，只要三个铜狼一个。 最后，艾雷又拿了三个全面恢复的药剂。虽然比不上伊芙琳的那个，但也足够治疗一定的伤势的了。 希望自己用不上这些。艾雷在心里默念着。 算上这段时间其他的花费——比如说前段时间买的皮制护喉，艾雷这会儿的金龙还剩下五个。 谨慎小姐也买了点儿魔力瓶——是恢复魔力用的，最为常见，价格视效果从高到底不等。 至于恢复效果如何，魔法师用手触摸瓶身稍微感受一下就可以知道了。 采购一番之后，两人离开了市场，准备出城、前往白岩北村。 在离开的路上，艾雷一直都思考着一些“花招”； 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在近身搏杀之中取得胜机。 对手的力量可能比自己强； 对手的速度可能比自己快； 对手的技巧可能比自己熟； 那么，自己又要依靠什么，才能够杀死对方、存活下来呢？ “想到了！”略作思考之后，正在考虑的艾雷一拍大腿，吓了谨慎小姐一跳。 “怎么了……你怎么也一惊一乍的？”谨慎小姐皱着眉头问道。 “想到了个好法子。谨慎小姐，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动，一会儿我就回来！”艾雷撂下这句话，就一溜烟跑远了。 谨慎小姐看向他跑的方向—— 菜市场。 他去那里干什么……？买菜吗？ 过了一会儿，艾雷乐得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 “你买了什么东西？” “嘿嘿，是……”艾雷让谨慎小姐看了一眼他买的东西。 “你买这个干什么？”谨慎小姐并不明白艾雷的用意，“打仗的时候，用得上这个？” “用得上，当然用得上。”艾雷笑嘻嘻地将装在小瓶子里的那样东西收了起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可有用得很啊。” 买完东西之后，两人出了城、来到了白岩北村。 这里已经做好了初步的备战准备。 在村庄的外侧是还算茂密的树林，和村子之间的距离有几十丈； 如果说敌人选择向白岩北村发起突袭的话，这几十丈就将会是两军厮杀的战场。 白岩城的规模并不算小；以城内有限的兵力，根本就无法进行严密的防守； 平均下来的话，要几十丈才有一个正规士兵所组成的小组； 整个北侧防线都是由博伦·塞伊爵士掌管；他是赫莱·塞伊男爵的长子，防守这边的正是他家所属的一百余名轻步兵——显然，这点数量是不够的； 冒险者和民兵主要汇集在东侧以外的其他三个方向。 在这里汇集的冒险者数量是轻步兵的三倍有余，而民兵的数量则又是冒险者的三倍。 冒险者的战斗力比较强，因此给他们的报酬也比较高——足有一个金龙； 佣兵还可以靠首级领取赏金，在杀死敌人之后，他们可以使用特别的标记魔法标记在尸体上，等战斗结束后再来收取首级； 民兵的战斗力比较差——从他们的装备上就能看出来，有把成型的刀剑就相当不错了。 有的甚至拎着菜刀扛着锄头。 即便如此，对于参与到其中的民兵也有着三个银狮的奖赏；这对于穷人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同时，他们也可以凭借首级领取额外的赏金。 艾雷对于战场的情况比较担心。 虽然聚集在北村边缘的作战人员有两千多人，但实在是太过分散了； 哪怕只有两百人对村庄发起突袭，这些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包围、驱逐。 应该想点什么办法应对敌人突袭的情况—— 然而，略显肥胖的博伦爵士并不在乎这个； 他穿着一身晶亮的板甲，寻常的刀刃根本就无法砍破刺透； 他认为，敌人要是敢来的话，他自己就能砍翻十个八个，并且吓跑其他的。 希望能如他所愿吧……艾雷这么想着。 第七十一章：劫掠【塔尔】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打仗。塔尔在心里感慨着。 出门劫掠比在部落里面干活轻松多了。 在部落里面，要挨着累、受着骂，吃的东西还不好； 可劫掠就不一样了；这可是打仗，得保证作战人员的状态才行。 出行前，每个战士都能够被分到一块上好的烤肉，还有一小坛酒，让他们能够吃个痛快； 然后，他们会穿上精致的兽皮铠甲——有的还会带上一块盾牌，再拿一把趁手的武器，把魔兽肉干和水袋放在腰间，气势恢宏地离开部落。 塔尔也是其中的一员；他得到了一副精良的魔兽皮甲，左臂上绑一块厚实的皮盾，右手提着一柄还算锋利的铁剑，看起来好不威风。 今天不会再有人敢再对他冷嘲热讽了。 因为他也是一员战士了；在科瑞族之中，部落的战士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灰狼部落这次可以说是大举出动，近千名部落战士一同出击； 这些人之中的大部分是男性，女性约有一百多人； 她们的长相大多比较粗犷，让人看了就比较倒胃口——当然，也有几个身材、长相都不错的。 让女性参与到作战之中，一方面是为了补充战力，另一方面…… 长途行军的时候都是大老爷们未免太枯燥了，又不是人人都只喜欢摔跤。 这些女性都敬仰强者——她们最欣赏身高力壮的人。 像塔尔这种只能称为精壮的体型，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想要让她们接受，怎么也得再高上一头壮上一圈吧。 好在这次是夜晚行军，塔尔不用在睡觉之前听着其他人羡慕不已了。 行军的路途中，队伍不需要狩猎——避免浪费体力、产生伤亡，他们会主动避开魔兽； 不需要挨累，也没有危险，只需要跟着走就行了。 战士们是在傍晚时分从部落中出发的； 等天彻底黑下来之后，战士们分成了两部分。 其中，比较精锐的两百余人将稍微绕一些远路，向着白岩北村发起进攻； 而剩余的七百余人则正常推进，袭击白岩东村。 这七百余人战斗力相对较差——他们大都是不熟练的战士；他们缺少劫掠的经验，战斗力也不强，指挥起来也比较费力； 他们负责的工作是佯攻——尽可能地扩大声势，吸引白岩城其他守军向着这边发起进攻。 当然，他们虽然是佯攻，却不是送死——他们只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作战，然后就可以撤退了。 准确地说，是支撑到白岩城的重甲骑兵抵达战场、即将将他们包围的时候。 山地不产马；拥有高机动性和强冲击力的骑兵对阵普遍穿着皮甲的科瑞族战士，几乎就是屠杀。 轻骑兵还可以凭借不要命的精神拼掉一两个，至于连马匹都有金属铠甲的重甲骑兵…… 就算人家不带武器，光靠撞和踩就足够干掉一个又一个科瑞族战士了； 除非有手持巨兵、力大无穷的猛汉，敢于拼死向重甲骑兵发起进攻，否则重甲骑兵对于科瑞族战士就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正因如此，才需要把他们引过来，以免真正发动进攻的精锐部队受到太大的伤害。 精锐部队都是富有经验的战士；他们知道应该如何击溃敌人、如何劫掠村庄、如何把战利品带回去；他们只需要一个没有骑兵的环境就可以了。 他们最擅长对付的就是缺少金属铠甲防护的轻步兵；哪怕是少量的重步兵也没问题。 精锐部队的人最少也有着铜豺以上的实力，更多的是铁豹，有的人甚至是钢虎； 而佯攻部队的配置就没这么豪华了，不少人只是锡狼的程度——这些人在平日的掠夺之中根本就不会带出去。 这次带他们出去，一方面是为了凑足个人数，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能够练练手。 白岩城这种旁边都是树林的地形对于科瑞族一方比较有利。 在撤退的时候，不用担心是否有秩序——只要能够逃回树林里面就好了； 要是在平原上就麻烦了；不能做到有序撤退的话，就是被敌人的骑兵追上然后屠杀。 塔尔是佯攻部队中的一员。 佯攻部队的待遇比起精锐部队要差一截——无论是在装备水平还是在伙食供给上； 就算这样，塔尔也相当知足了。 自己之前从来没有穿上过这么结实的皮甲、拿过这么沉甸甸的铁剑； 身上带着的魔兽肉干质量也比以前吃过的好太多了。 不仅外部条件相当舒坦，塔尔的内心也渴望着复仇。 法雷斯王国的人……是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 尤其是兰克家族！ 要是这次能够杀掉兰克家族的人……最好是那个杀害自己母亲的人…… 要亲手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好好折磨他一番才能稍稍解气！ 每每想到这里，塔尔都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即将沸腾。 可惜的是，鲁特队长并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他是妮雅公主带到灰狼部落的人之中，最强、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一个。 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钢虎的级别！ 没有人能够正面击败他的！他可是“黑熊”卫队的队长！ 他的力量、速度还有作战技巧，都是塔尔见过的人里面最强的一个！没有之一！ 而且，他并非只有肌肉；在作战指挥方面他也是一等一的强！ 妮雅公主成功说服了灰狼部落的酋长，让鲁特指挥精锐部队； 他有着那种独特的气场——让人信服的气场； 只要有他在指挥，队伍就不会散； 进攻的时候能够发挥最大的力量撕裂敌人的阵线； 就算面临失败也能够带着战利品有序撤退。 可惜了，没能跟他分到一个队伍中。塔尔感慨着。 嘛，以后肯定有机会的； 只要自己努力变强，总有一天可以和鲁特并肩作战！ 对了！在劫掠的时候稍微留点心，给鲁特带点儿辣椒回去！ 鲁特队长对自己一直这么好，得想办法报答他。 撒着辣椒末的烤肉确实好吃呀…… 经过一个夜晚的行军之后，佯攻部队成功抵达了白岩北村附近。 此时，夜空中星辰的光芒还没有完全褪去； 东方略微露出了一点点白光。 复仇之火，即将熊熊燃烧！ 第七十二章：破晓前的奇袭【塔尔】 “煞臂们，都忒玛的给老子小声点！”佯攻部队的队长压低了声音，“谁要是敢弄出大声响，老子就先砍了他！” 就在刚才，他旁边的一个“煞臂”不小心踩到了白岩城那边布置的捕猎陷阱； 好在队长听见了陷阱机关的声音之后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一把捂住了那个煞臂的嘴。 然后，他抽出身上的短刀，向着那煞臂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意思很清楚： 敢喊出来，就割了你的喉咙！ 煞臂被吓得连连点头； 他疼得汗水不住地往下淌，依旧咬紧牙关不敢出声； 队长帮他把脚上的陷阱夹子取了下来；不过，显然这个冒失鬼已经没办法继续战斗了。 队长将他扔在了原地，准备等撤退的时候再带他一起走。 这种家伙就应该自己挥刀了断。队长这么想着。 要不是因为那人酋长的二哥的小舅子，刚才就应该一刀抹了他脖子。 佯攻部队此时距离白岩北村村外的空地，只有一道灌木从的距离； 接着夜色的掩护，巡逻队伍并没有发现他们。 几个分队长聚集在队长的身边，等待着他发布作战指令； 塔尔也凑在了他的不远处，准备旁听一下。 “德森，你看那边巡逻的那个六条腿，有把握干掉他吗？” 分队长德森手提钢剑，背着一把长弓，近战强悍的同时又是部落里面出名的神射手：“一个当然没问题，可要是多了，俺也拿不准啊！” “你看，咱们的进攻范围内，一共三个六条腿在这里巡逻。”队长打量了一下前方的情况，“待会儿让兄弟们先冲上去，干掉这几个六条腿。” 那些轻骑兵是安排巡逻的骑兵哨；按照队长的估计，附近应该还有别的哨位。 的确如此——就在队长前方几丈远的地方，一个人影正倚在树下。 显然那个人是白岩城安排的暗哨，这会儿正在打瞌睡。 还好这家伙不专业，不然就提前被发现了。队长对着德森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他放下钢剑和长弓，轻手利脚地钻出灌木丛，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个哨兵的身边； 随即，他一把捂住了那人的嘴，抽出短刀割断了哨兵的喉咙。 那哨兵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队长对着德森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回来。 “咱们不能硬拼，对面人数至少是咱们的五倍。”队长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不远处的村庄：“咱们得选一个六条腿砍不到撞不着的地方。得先冲到村子里面……记好了，六条腿的再牛逼也撞不塌墙！” 往墙上撞那就不是牛逼是煞臂了……塔尔在心里吐槽着。 “咱们这七百多人都不够几十个铁皮六条腿砍的。”队长又向着远处看了看，“这会儿那些人应该还在睡……不过，只要咱们有点声响，他们准保过一会儿就能杀过来。” “等六条腿的过来，咱们虽然能杀进村子里面，但也跑不了了啊？”一个分队长问道，“从村子到树林有几十丈，够六条腿砍几个来回的了！” “这就需要配合了。”队长看向了城北侧，“等咱们杀到村子里的时候，那些六条腿就拿咱们没办法了；过一会儿，北面的精锐部队会发起攻击，到那时候，六条腿们会赶去救场……趁着那会儿撤回去！” “懂了！” “嗯，就按原来的计划进行，各个分队长带领好自己的兄弟！德森，你先发第一箭，干掉那个六条腿！然后，其他拿弓箭的各自射一轮，争取把剩下的也干掉！” “然后，全体杀进村庄里面，不要和六条腿正面对敌，除非你想死！什么时候六条腿走了，咱们什么时候撤！” “记住了！我们的目的，是吸引那些六条腿的过来！在吸引他们过来之前，趁着他们不注意，多干掉几个蛮子！抢东西这事就交给北面的兄弟！一个个都记好了，别玩命了似的抢东西！” 分队长们纷纷点了点头。 “好了，各自归队！德森，交给你了！” “包在我身上！”德森说着回到了队伍中。 几个呼吸之后，一根羽箭不偏不倚地射进了一位轻骑兵的脖颈。 七百人中，约有十分之一的人拿着弓箭；这些箭矢固然准头没德森那么精确，但干掉剩下的几个侦察骑兵还绰绰有余。 侦察骑兵上都带有报警用的魔法；虽然他们被箭矢射倒，但在断气之前足以将警报通告出去；佯攻部队的行踪已经泄露了。 但，大多数士兵还都在睡梦中，此时是最佳的进攻机会！ “上！”队长铁剑一挥，佯攻部队正式出动！ 七百余人从树林中鱼贯而出，在拂晓的微光下犹如鬼魅，锐不可当！ 塔尔的双手紧握着铁剑，心情几乎激动到了极点：总算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向着那些蛮子复仇了！ 那些士兵们他们都在哪？贵族们呢？ 尤其是那个兰克家族的！ 白岩村里静悄悄的；那些士兵此时都在睡大觉吧？ 就让他们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几十丈的距离，对于战士们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很快，七百余人就完全进入了白岩北村中。 队长所选择的时机相当精准；这个时间段，熬夜的人已经昏昏欲睡，换岗的人又没有完全清醒；冲入村庄的战士们踹开了房屋的门，杀了进去。 原本村庄中的居民已经撤入了城内；这会儿在民居中休息的是常备军、冒险者还有民兵。 塔尔像其他人一样，冲入了一间民居； 两个在木床上和衣而睡的士兵刚刚察觉外面的异常，从睡梦中醒来； 当塔尔杀到他们的面前的时候，他们居然还没有意识到塔尔是敌人！ 塔尔手提铁剑，上前一步，先刺穿了离自己较近的士兵的胸膛； 另外一个士兵这才抄起床边的武器，起身想要对付敌人——然而，刚睡醒还处于昏昏沉沉状态中的他根本就支配不好自己的身体，冲向塔尔的时候被同伴的身体绊翻摔倒在地。 塔尔又对着他的脖颈砍下一剑，了结了他的生命。 塔尔抖了抖剑上的鲜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么轻松……就杀掉了两个蛮子的士兵？ 第七十三章：白岩东村入侵战【塔尔】 鲜血流淌下来，沾染到塔尔的脚上。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没有丝毫的恐惧，相反，激动得很，兴奋得很。 那剑刃刺穿护甲、破开皮肉、透过内脏的感觉实在是让他着迷。 实际上，真正让他愉悦的是“复仇”。 仿佛这两个人就是杀死他父母的凶手一般。 就算不是他们亲手杀的，他们也是帮凶，手上也有同胞的鲜血！ “杀……”塔尔的双手颤抖着；他高举染血的钢剑，宛如癫狂一般低吼着： “杀！” 随即，塔尔冲出了这间民居，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这场战斗顺利得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不少房门根本就没有锁，或者有了锁也没上； 等塔尔冲入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大都是刚刚醒来、还没能完全恢复肢体支配能力的蛮子们——刚睡醒的人就算想去抵抗，他们的力量也比平时要弱上许多。 塔尔并不是什么力拔千钧的壮汉，但对付这些刀剑都拿不准的蛮子实在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有的人甚至根本就没睡醒。 刚刚结束巡夜、困到沾枕头就睡着的那部分人是最可悲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在睡梦中被人砍断了脖子。 一刻钟的不到的时间内，白岩城一方就损失了数百条人命。 这些人并不全是士兵，还有留宿在白岩东村的后勤人员； 白岩城一方以为科瑞族会选择在夜晚进行突袭，大部分的人白白地守了一夜； 等到这会儿，只有小部分的值班士兵还没在打瞌睡——然而他们的抵抗是相当有限的。 一位匆忙间佩戴好铠甲和武器的士兵推开了门，准备去找那些可恨的异族拼命； 然而，他刚打开门，一个科瑞族的壮汉就怒吼着向他冲了过来，在其反应过来之前砍掉了他的脑袋。 这样的场景在白岩东村里实在是太常见了； 由于白岩城一方准备不足，即使清醒着的人也没办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尤其是民兵；本身经验不足的他们在窗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完全丧失了勇气； 他们完全不敢拿起武器出门抵敌——谁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在极度恐慌的支配下，他们只能够插好门闩，躲在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 然而，木门显然是挡不住部落勇士的。 手持大斧的部落勇士几下子就能把那个破木板劈开； 而房间里面苟且偷生的懦夫是完全没有反抗的勇气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冒险者们。 常年和魔兽作战的他们本身就敏锐得多，也不会犯下“睡觉之前忘了锁门”这种低级错误。 冲入白岩东村较深的壮汉们，看门见到的不一定是酣睡的蠢猪和丧失战意的懦夫，还有可能是手持刀刃严阵以待的冒险者。 前期的过于顺利让科瑞族的战士们也有些懈怠；他们以为只需要走进一间民居，然后就能够像屠杀猪狗一样杀死蛮子们； 然而，冒险者们可能正躲在门后，等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就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塔尔看见，一个比自己壮硕许多的部落勇士，刚推开一间民居的门、没等走进去，一杆长枪就从房间里面伸出，捅穿了他的面门。 然后，这个勇士的尸体被一脚踹了出去； 最后，那门又关上了。 这是个相当聪明的冒险者；他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混乱得很，敌人的数量未知，甚至渗透到了什么程度都不清楚；贸然出去的话，很有可能就是送死。 但他又不打算当个懦夫，于是就拿着长柄武器在门后躲好，等到有人进去的时候，就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杀死他们。 塔尔心里一惊——如果说推门的人换成是自己，那自己能够保住命吗？ 那刃锋来得疾、狠、稳，显然他的主人不是泛泛之辈。 塔尔深吸了口气，并没有再去推开那扇门。 但也不能就这么走过去。 虽然房门的附近已经留下了一具尸体，但之后肯定会有不长眼的其他同胞试图去推开这扇门。 或许他们之前嘲笑过自己，辱骂过自己，欺负过自己……但他们依旧是自己的同胞。 而这里的蛮子，则是敌人！仇人！该死的人！会杀自己的人！ 塔尔走到房门前，用尽全身的力气，直接将铁剑插了进去。 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闷哼声，拔出铁剑的时候也没看见鲜血。 看来，屋里面的人距离门有一段距离，这样是搞不定他的。塔尔这么想着。 他用铁剑在木板门上连续斩击，很快就砍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口子来。 透过这个口子，塔尔能够看得到屋里的情况： 屋里面的那个壮汉比塔尔高，比塔尔壮，手里拿的武器也比塔尔的要长——那是一杆木柄枪；还好，塔尔现在还不在他的进攻范围内。 塔尔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即—— 转身就走。 就算塔尔作战经验再怎么匮乏，也知道对方比自己能打； 硬拼的话，死的很有可能会是自己。 对方很明显不打算放过塔尔这个瘦小的猎物；他急匆匆地打开了门，想要张望一下塔尔逃窜的方向—— 随即就被暴起的塔尔一剑割断了喉咙。 鲜血喷洒出来，溅了塔尔一身——他压根就没走，只是装作逃跑的样子然后蹲在了门的旁边。 这个冒险者虽然很聪明，但却不是个恶作剧好手。 你也是杀害我同胞的人。塔尔红着眼睛，往还没彻底断气的冒险者胸膛补了一剑，确认他的手已经拿不住枪之后才转身离开。 往出走了几步之后，塔尔听见了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了某种野兽的嘶鸣声。 塔尔来不及多想，前冲一步，跑进了最近的、其他部落勇士已经“光顾”过的空民房中。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六条腿”就从窗外奔驰而过。 鲁特告诉过塔尔——骑兵的攻击速度极快！听见马蹄声、嘶鸣声的时候不要回头，直接找个民房躲进去！ 不然，会死！ 为了让塔尔能够记住，鲁特还特意学了下马匹所能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太像，但也足够分辨了。 骑兵来了，现在暂时不能出去。 那就现在这里呆一会吧；塔尔打量着房间内部，想要找找有什么有助于防守的东西。 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亮眼东西，倒是发现了个通往后院的后门； 在后院里种着一些蔬菜；在一片绿油油之间，塔尔看见了一些红红的、尖尖的果实。 那……该不会就是辣椒吧？ 第七十四章：白岩北村保卫战【艾雷】 困死了。 艾雷一边抱怨着，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精神十足的谨慎小姐。 都已经坐了一个晚上了，她一点儿困的意思都没有。 说来也是，自打到了白岩北村、完成报道之后，她就先找了个空民房睡了一觉； 而自己却死活睡不着，这会儿来困劲了。 “我说，谨慎小姐，你说科瑞族真的会来吗？” “很有可能。”谨慎小姐手里面拿着一本魔法卷轴，正在仔细地研习着。 那是一本魔法理论相关的卷轴，讨论的方向是如何才能够进尽快地完成咏唱； 艾雷试着看了几眼，完全看不明白——上面的字都认不全。 “来的话……你喊我一声。”艾雷躺在了木床上，“我得睡一会儿，不然一会正砍着人呢估计就睡着了……” “这里应该相对比较安全。”谨慎小姐轻轻点了点头，“我会让水魔法让你瞬间清醒的。” “那真是非常感谢了啊……”艾雷扔下这一句之后就呼呼睡着了。 这里距离森林较远；那些科瑞族的人想要杀过来不可能不发出声音； 两人也锁好了门、没有坐在窗户旁边，等到战斗打响的时候两人有充足的时间反应。 对于这里的防御态势，两人并不乐观。 其一，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素质也不够高。 虽然两千余人这个数量并不少，但用于防守一侧的城墙还是略显不足。 更何况这些人大多数都没经历过什么战斗，尤其是对人的； 艾雷勉强算是和人打过，谨慎小姐和人实际对战的经历完全是零。 试炼场和实战可不一样啊。 如果说敌人从任意一个位置发起进攻的话，那里的守备部队根本就抵挡不住。 虽然事先得到消息、已经让民众们带着财物转移，可等人家回来之后发现房子被烧了也不太好办……而且，带进城里的都是牲畜、贵重物品等东西，粮食大部分还停留在城外。 不管是被抢走还是被烧掉，对于白岩城而言都是相当巨大的损失。 其二，这指挥官实在是有些靠不住。 博伦·塞伊爵士长得就不像个能打的样；他行动迟缓、步伐无力，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 而且这人还傲慢得很；有人试图给他提意见，他一概不听； 他还特别想要夸饰自己的武勇；他带着几个侍卫住在最靠近森林的民居里面。 这又不是冲锋陷阵需要身先士卒提振士气，你要是先被干掉了谁来继续指挥？艾雷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翻了个白眼，这也太自信了吧？ 他要是长了个能打的样子，这么做倒也没错；可看他那副德行…… 艾雷觉得给自己根破甲剑就能轻松干掉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能够守住这里吗？ 虽然科瑞族部落不至于打进城里，但把白岩北村化为废墟也够贵族们受的了。 当然，这些不是艾雷和谨慎小姐应该考虑的问题；他们真正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多杀几个人，以获取更多的报酬。 到底来不来啊…… …… 拂晓时分。 “艾雷，快点起来！” 艾雷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了这句话； 还没等他睁开眼睛、反应过来，凉水就泼在了他的脸上。 “敌人来了！”谨慎小姐着急得很。 “走，上房！”艾雷猛地从床上起身，深吸了口气。 两人选择的民居不仅仅是距离森林那边较远，还有着其他的考量。 这个民居是砖石结构，相对而言要坚固许多； 不仅如此，在房间里面还有着一架通向房顶的梯子。 这户人家做的是果干生意；为了方便晾晒，在房顶上建立了一小块平台，足以站下两个人；平台的附近还有挡风用的矮墙，蹲在里面的话足以将人遮挡住。 两人快速爬了上去。 接着拂晓的晨光，两人能够看到森林和村子交接那里的情况； 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科瑞族战士正从向着白岩北村内杀来； 森林里还不断有人冲出，袭击这里的到底有多少人？ 两人的背后被房脊所挡住，不必担心身后的情况； 艾雷只是上来看一眼情况，谨慎小姐负责在这里用魔法对艾雷进行支援。 两人最先看向的，就是博伦·塞伊爵士所驻守的那个特别显眼的民居——那里装饰比较豪华，比其他建筑大了一圈，还有个不小的庭院，可能贵族老爷正是因为这些才选择驻扎在那儿的吧。 一位科瑞族战士杀进了庭院，负责值班的侍从用一声惨叫践行了自己的使命——告知敌袭。 杀进庭院的科瑞族战士是个秃瓢；在他杀进院落之前，还对其他科瑞族战士比划了几下，似乎是在下达指示…… 他就是这支队伍的老大吗？干掉他的话，敌人的阵线是否会出现混乱？ 虽然刚睡醒，不过经过凉水一激和爬梯的运动，艾雷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八成。 艾雷继续观察着情况——他对自己的斤两相当有数，硬碰硬的话，自己可能连一个科瑞族战士都干不掉。 秃瓢干掉了侍卫之后，想要冲进屋里杀死其余的人； 博伦爵士剩余的几个侍卫依次从屋子里面冲出，想要保护他们的主君； 然而，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有限，每个都是冲上来就被秃瓢随手一剑砍死。 虽然他们实力不够强，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勇者……！艾雷深吸了口气，在心里赞叹着这些决然赴死的人们——每个人的动作都不带有恐惧，他们的冲锋没有半点儿的迟疑！ 在侍从们全部被杀后，博伦爵士总算是穿着那身笨拙的铠甲摇摇晃晃地从屋子里面挤了出来。 不得不说，穿上整套的板甲之后，就算略胖的博伦爵士看起来也有点儿威风； 他浑身上下几乎都被金属包裹，就连头部也有着钢铁头盔的保护，除了用于透光透风的面罩上有着几个条形的孔洞，找不到半点防御的死角。 秃瓢一方则是只穿了上下身的皮甲，看起来轻便得很；从他坚实的臂膀和壮硕的身材上来看，他绝对是个力大无穷的猛汉。 ……再猛也没办法用他那把剑劈开板甲的吧？ 那可是金属啊！ 艾雷感觉，博伦爵士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儿胜算的……嗯，应该吧。 第七十五章：拂晓时分的利刃【艾雷】 博伦爵士举起他那柄钢剑——即使隔着好远，上面的光华也能够让艾雷看见——怒吼着向秃瓢冲了过去。 那吼声实在是不小，艾雷都能听得见，而且还破音了。 秃瓢一记斜挑就隔开了他的攻击；巨大的力道让博伦爵士的身形都有些不稳。 随即，秃瓢一剑向着博伦爵士的腰间砍——准确地说，是拍——了过去。 他用的似乎是剑脊——距离太远，艾雷看不清； 但艾雷很清楚的是，博伦爵士直接就被这一剑拍翻在了地上。 虽然剑刃斩不开金属铠甲，但力道依然能够传过去。 博伦爵士的身躯略显肥胖，从地面上爬起并不容易；他努力地奋力挥舞着四肢，好不容易才重新站了起来。 奇怪的是，秃瓢并没有趁着他挣扎的这一会儿发起攻击。 这家伙……艾雷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又是一个想要玩弄猎物的科瑞族吗？ 这些人……该死！ 等到博伦爵士好不容易站起来，秃瓢才重新对他发起攻击； 双方交手，依旧是一个回合，博伦爵士就又被拍在了地上。 博伦爵士依旧没有放弃；他继续挣扎着起身，然后拿起被掉在地上的铁剑，再一次怒吼着向秃瓢发起攻击。 艾雷感觉自己的内心再一次被震撼了——博伦爵士虽然看起来愚蠢又傲慢，可在面临强敌的时候，他却依旧如此勇敢……！ 秃瓢这次没有把他拍翻在地； 他先是一剑向着博伦爵士的手腕砍去，让后者的剑从手中脱出； 博伦爵士失去了他的剑也没有停下来；他赤手空拳地向着秃瓢撞了过去！ 秃瓢弃剑不用，抽出了身上的匕首；他轻松地闪开了博伦爵士的攻击，然后将匕首从后者的面罩刺了进去。 这次，博伦爵士不会再站起来了。 虽然作为指挥官，他一点儿都不称职； 但作为一名骑士、一名贵族，他实在是无愧于这两个称号。 “真是个傻帽。”谨慎小姐在一旁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个秃瓢肯定是科瑞族的队长，强得很；他要是不驻扎在这里，起码能够砍死三个不长脑子的科瑞族。” “是啊。”艾雷点了点头，英勇归英勇，这人确实不配当指挥官。 这下子，整个防线就彻底失去指挥了…… 每个人都将各自为战；驻守在这里的两千多人如果不能及时合围的话，被这些科瑞族各个击破也不是不可能的。 情况不妙啊。 两人看着科瑞族闯进一个个民居中；当他们再出来的时候，他们的刀刃上都沾染着鲜血。 不是每个人都有同伴可以叫醒自己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在白天睡过觉。 熬了一夜之后，这会儿正是人心理准备最为薄弱的时刻。 “冷静点，艾雷。”谨慎小姐叮嘱道，“贸然杀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清楚得很。”艾雷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秃瓢的身上，“话说，你的焰刃术打过人吗？” “没有。”这个问题让谨慎小姐感觉有些不舒服——她一直以来感觉魔法就应该是对付魔兽的。 “要是打在人身上，能一下子干掉不？”艾雷指了指刚从院子里面走出来的秃瓢。 “这个距离太远了，根本打不中。”谨慎小姐目测了一下距离，“至于威力如何……只要他身上没有抗魔的装备，应该会直接……熟了。” “那就等他过来了再说！怎么样，想想办法给他一下！”艾雷激动得很，“这个家伙的人头应该很值钱的吧？” “那是当然；而且，保护这座城池应该也算是我的义务了。”谨慎小姐说着开始预先在平台上设置法阵——这可以让她一会儿更快地释放出魔法，“希望那个人会往这边来吧。” “要是不来的话就不好办了……啊，已经有人往这边走了，隐蔽一下！” 之前侵入白岩北村的科瑞族，这会儿已经接近两人所处的民居了； 让艾雷比较满意的是，这些人并不怎么往房顶上看；他们的视线停留民居的门、窗那里。 对付这种家伙，没必要堂堂正正地正面对敌。 艾雷看见，一个科瑞族壮汉正向着两人的民居靠近； 他悄悄地从爬上了平台的矮墙，然后跳了下去，在那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砍掉了他的脑袋。 鲜血迸了艾雷一身，但艾雷没时间去管那些了；他快步返回到民居中——谨慎小姐爬下梯子给他打开了门，随即两人锁好门再次爬上了平台。 反正暂时也不走，没必要这么着急割取首级；一个人头放在平台上也怪瘆人的。 不得不说，这平台位置还相当安全；周围都是站不住人的薄瓦，屋檐较长、人没办法从墙面爬上来，矮墙可以防住弓箭，即使是谨慎小姐都可以拿着法杖守住梯子。 除非放火烧屋，不然再强壮的科瑞族人也无可奈何。 首先要保证安全，然后再谈杀敌。 “你没摔伤吧？”谨慎小姐感觉这个屋子的高度还是应该小心下的。 “没有没有~”艾雷以前经常从树枝上直接跳下去，这种高度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这种方法或许能够杀掉一两个人，但肯定没办法长久。”谨慎小姐说道，“当死在这附近的人多了之后，其他人就会开始注意这边的情况了。” “说得也是，不过我感觉多杀几个才能把那个秃瓢引过来。”艾雷说着看了看秃瓢的动向，“嗯，正在往咱们这边走。” “如果说能够干掉他的话，这支队伍应该会陷入恐惧和混乱之中。”谨慎小姐说道，“你看，经常有人跑到他的身边汇报情况，而他也会给予相应的指示。” “我可不想和这个秃瓢正面对敌。”秃瓢离得更近一些之后，艾雷吸了口凉气：“你看他身上的肌肉！就算我动用了强化符文的力量，估计也比不上他！” 强化符文是依照使用者的水平进行强化的；艾雷本身的力量就算不上大，因此增幅之后的力量也相对比较有限。 “而且人家在速度和技巧上肯定也都比你熟练。”谨慎小姐说道，“你能够意识到危险，实在是太好了。” “可要是到了不得不上的时候，我还是得出手干掉他。”艾雷继续打量着战场上的形势，“我有信心——各种各样层面上的信心。” 在梦境里面，这里并不是自己的葬身之所；那么，自己的战术就绝对能够成功。 应该是这样的吧？ 第七十六章：奇袭【艾雷】 没过多大一会儿，又有一个科瑞族向着两人的民居走来。 “艾雷，小心点儿……！”谨慎小姐看艾雷又打算跳出去砍了那个科瑞族，不禁小声劝阻：“你看，他已经开始在留意地上的尸体了！” “他以为是从房子里面出来的人干的。”艾雷又打量了几眼，“你看，他是往房门那边打量的……等他走过去的。” 艾雷觉得两具尸体叠在一块太引人注目了。 那个科瑞族走到了两人所在的民居前，确认门是锁着的之后又从窗户往里面看了两眼； 里面当然不会有人；梯子也不在从窗户能够看得到的地方。 这些人完全都不往房顶上看啊。 等那人略带放心地离开之后，艾雷再次从房顶上跳下，一剑劈向了那人的脑袋。 那人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这一剑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给你来回开门也够累的了。”谨慎小姐再次爬下平台给他开了门；对于她而言，上下爬梯子的体力消耗有些夸张。 “说起来，你到底胖不胖啊……”艾雷擦了擦溅在脸上的鲜血，这个问题困扰他许久了。 “你没必要知道。”谨慎小姐的嘴角抽搐着，显然她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在她看来，门是必须要锁好的；所有能够保证安全的因素都不应轻视。 “好啦，那就先歇一会儿……”艾雷继续打量着白岩北村的战况。 战况不容乐观。 两千多人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意味着白岩北村的大部分民居都是有人的，而且通常是好几个人在一起； 这些或困倦、或刚醒过来的人对于科瑞族的居民而言就好像是待宰羔羊一般。 白岩北村在地图上呈长方形，其中一部分是民居，另一部分是交杂在民居的耕地；科瑞族的部队是从偏东一些的地方杀了进来。 现在，他们已经控制了约两成的村庄；他们先是杀死其中的活人，然后夺取粮食等物资；随即，他们将剩下的东西付之一炬。 抵抗是有的，然而非常有限；那些可怜的人刚杀出房间，还没等看清敌人的情况，就被咆哮着冲过来的科瑞族战士砍死； 敌人不仅状态好，而且实力也都强得很；常备军可能也就只有锡狼、铜豺的水准，可敌人的等级至少是铜豺。 如果说两人出现在街道上的话，其下场应该也差不多。 两人的民居处于相对边缘的位置，虽然暂时不会遭到较多科瑞族人的攻击，但再过一会儿，火焰肯定会蔓延到这边的。 如果说敌人再深入一些、侵入到耕地部分的话，还在田里的庄稼就会遭殃——万幸的是，主要的耕地都集中在白岩城南侧，不然损失会更大。 对于白岩城而言，更加致命的是民居的破坏、青壮年男子的损失； 民兵本身就是耕种的壮劳力；常备军在农忙的时候也是要参与到生产中的；就连冒险者也会接受耕种相关的委托。 没有这些人，耕地的产量会进一步下降，原本就缺粮的克林德家族处境会更加严峻。 这些虽然和艾雷没什么关系，但和谨慎小姐有关系； 伙伴的事情，就应该当成自己的事情去对待；不这样做，你永远都得不到伙伴的心，所谓的“朋友”永远都是貌合神离。 艾雷觉得克雷的这句话相当有道理的。 那么，就尽可能减少白岩北村的损失，作为送给朋友最好的礼物吧； 她的表现如果足够突出、功劳如果更加卓越，进入克林德家族之后也会更加有地位一些。 想要打破现在的局势，最好的办法就是干掉那个秃瓢！ 那些科瑞族人失去了指挥者，就会好对付得多！ “那个秃瓢往这边来了。”艾雷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谨慎小姐，希望你能一发焰刃术直接干掉他……如果不能的话，剩余的就交给我吧。” “不要试图像刚才一样猛然跳下去干掉他。”谨慎小姐提醒道，“那个人要警觉得多……你看，身边的半点儿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两人都看见了：那秃瓢在经过一间关着门的民居的时候，一位冒险者突然破门而出，将刀刃砍向了他的脑袋； 然而秃瓢的反应速度极快，一个闪身就避开了冒险者的攻击，随后将其劈为两截——整个过程都在眨眼间完成。 把那个破门而出的冒险者换做是从房顶上跳下来的艾雷，估计差别不会太大——从房顶跳下来，无非是力道更大一些，还是会发出声响的。 这点声响对于普通的科瑞族战士而言可能不足以引起注意；可那是敌人的队长啊…… 不能按照常理去对付他。 “焰刃术开始准备，给他来一发尝尝！”艾雷看见那秃瓢距离这边越来越近了。 他身为科瑞族的队长，需要决定队伍前进的方向；自从杀死博伦爵士之后，他就一直以指挥为主，很少见他进入民居杀人。 “先说好，我不一定能够打中。”谨慎小姐开始聚集魔力，“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放心吧。”艾雷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对方的实力强得很，你没必要去冒这个险。”谨慎小姐再次提醒道——她知道，艾雷并不仅仅是冲着赏金去的。 “对待朋友一定要尽心尽力……尤其是自己能帮得上忙的。”艾雷笑了笑，“我要是能死在这里，也算是对命运的一种抗争了。” 达尔也好，洛希也好，自己现在都帮不了…… 但自己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整理一下“目标和手段”吧。 自己的目的，是干掉这个秃瓢！ 至于手段……以目前能用上的来看，完全没问题！ 谨慎小姐不知道艾雷的自信从何而来；但，在这合作的几天里面，他自信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于是，她再一次选择了相信艾雷。 “谨慎小姐，务必调整好时间。”艾雷指着秃瓢旁边向他汇报的人说道，“单单干掉他一个人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可要是他旁边有个助拳的，我估计就得把小命搭在那了。” 谨慎小姐知道，艾雷身上带着从菜市场买来的“秘密武器”，对付单人的话完全没有问题；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一个肯定能解决掉，两个就完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将焰刃术瞄准了秃瓢：“等我发射的时候，你就从这里跳出去吧。” “了解。”艾雷擦了擦剑刃上的鲜血，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当然，最关键的，他得把之前买的“秘密武器”准备好。 秃瓢距离两人所在的民居只有几丈远了； 正巧，向他汇报完情况的一位科瑞族战士刚刚离开，附近又没有其他人要过来。 “准备好……”谨慎小姐深深地吸了口气，略微站起身来，将赤红色的魔法阵对准了那个秃瓢。 要上了……！ 第七十七章：约定【艾雷】 伴随着烈焰呼啸热浪崩腾，火红色的月牙向着秃瓢激射而去； 正如谨慎小姐所预估的那样，秃瓢的反应速度远远超过普通的科瑞族战士； 焰刃刚刚离开谨慎小姐的魔法阵，秃瓢就注意到了这边； 焰刃的飞行速度比人全力奔跑还要快上一分；然而，这段时间里面足够秃瓢躲到安全地方了。 他身形一矮，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向着斜前方猛冲——和两人的想法相同。 寻常人或许会转身就跑，可那样会成为魔法师的活靶子！ 在“几丈远”这种距离上，真正有胆量、有实力的人，应该在遭到攻击的同时就向着魔法师的方向前进，尽快干掉对方！ 艾雷知道，更好的办法是在两者间的最近路线上放置陷阱； 可惜，谨慎小姐目前还没有维持陷阱魔法的同时释放其他魔法的能力，不然这一战会轻松得多，也安全得多…… 焰刃在他原本站立着的地方炸裂开来，掀起的热浪差点让秃瓢直接摔倒在地； 烟尘弥漫开来，将他所处的那片区域完全淹没； 趁着他的视野状态不佳，艾雷从平台上跳了下来——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焰刃术的飞行速度对于秃瓢这种强者而言实在是有些缓慢；这一击不中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然而，焰刃术爆炸所掀起的热浪和灰尘却可以为艾雷所用，比如说…… 掩护他顺利跳下来。 咳，这么厉害个大汉艾雷心里也打怵得很，万一自己跳下去的这会儿、他趁着自己身形未稳冲过来活劈了自己怎么办？ 烟尘散去或是他冲出来之前，是不可能锁定自己并发起攻击的。 秃瓢很快就从烟尘中冲了出来，此刻他距离艾雷只有两丈左右； 艾雷也只是刚刚摆好架势。 秃瓢看见了战意十足的艾雷，兴奋地点了点头，举剑就要向艾雷冲过去—— 然而艾雷并没有向前应敌的意思； 他抽出了腰间别着的飞刀，随手向着秃瓢扔了过去。 秃瓢见到艾雷手边寒光一闪，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将脑袋向着侧面躲了过去； 下一瞬，飞刀擦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 这一发让秃瓢有些心惊肉跳——闪得再慢一点儿，那飞刀直接就扎面门上了！ 可惜了。艾雷在心里感叹着。 一般情况下，他不瞄准的话是不可能扔得那么到位的；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点儿准头，还让人给躲过去了……可惜，可惜啊。 但很明显，他这一飞刀也是有效果的； 心惊胆战的秃瓢不敢小觑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他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艾雷的一举一动，重整态势向着艾雷再次发起进攻。 艾雷的动作很是让秃瓢心惊：前者并不打算和他正面对敌，他一边向后退，手再次伸向了腰间…… 难道说他打算再扔一次飞刀？在这样的想法的支配下，秃瓢全神贯注地盯着艾雷，防备着他可能的下一次飞刀攻击。 然而，他从腰间拔出的并不是飞刀，而是—— 一个小瓶子。 艾雷挥手将大量的深红色粉末从小瓶子中撒向两人之间—— 那是他在菜市场上买到的“真红恶魔辣椒”粉。 当然，这撒在半空中的辣椒粉对秃瓢根本没有什么威胁，真正关键的地方是—— “唤风术！” 艾雷随手扔掉了瓶子，然后用之前刚学习到的风魔法，将那些辣椒粉一股脑儿全都吹到了秃瓢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秃瓢惨叫一声，他怎么也想不到艾雷会使出这种阴招！ 两个持剑的战士交锋，为什么会出现飞刀这种阴险的东西？ 居然还有辣椒粉！还有魔法！秃瓢在内心咒骂着，这家伙完全没有身为战士的骄傲！ 艾雷可不打算拿生命去交换名为“堂堂正正”的荣誉。 而且，和这些劫掠者、屠杀者也没什么荣誉可言…… 秃瓢虽然眼睛看不见东西，但依然没有放弃抵抗； 和之前那个科瑞族的战士一样，他一边惨叫着，一边狂乱地挥舞着剑刃，不让敌人近身。 艾雷当然不打算近身——不用试也知道他的力气大得很，试图格挡开他的攻击再接近他是不可能的； 飞刀这种东西实在是不能当做最后的依仗，所以艾雷直接就先扔出去了； 那样的话，可以让他的精神更集中一些，眼睛睁得更大一些，吹进去的辣椒粉更多一些。 艾雷轻手利脚地绕到了他的身后； 秃瓢的惨叫声正好盖住了艾雷的脚步声。 随即，艾雷对着他的后颈，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铁剑刺了过去！ 死吧，你这手上沾了无数人鲜血的恶棍！ 剑刃穿透了他的后颈，直直从他的喉结处钻出； 他开始发不出声音来；鲜血混合着气泡从他的口中涌出。 他左手捂着眼睛，右手撑着剑刃，努力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约定永远也没有办法去履行了； 但是，在临死之前，他还是想要干掉这个卑鄙小人—— 他双眼紧闭，强忍着剧痛；左手握住了剑柄，双手一齐发力，向着自己的身后发出最为迅猛的一击！ 死，也要把这个卑鄙的家伙砍成两截！ 这一剑的威力不可谓不惊人；它砸在了附近民居的墙壁上，砖石垒成的墙壁硬是被剑锋砸出了一个大坑。 然而，那个“卑鄙小人”躲开了这必杀一击。 艾雷猜得到，他在临死之时可能会暴起发难，于是在一击得手之后就弃剑远离。 反正他也看不见自己逃到了哪儿。 秃瓢依然不愿意倒下；他努力用剑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想再多坚持一会儿； 他心里有着牵挂的东西—— 非常抱歉，公主大人…… 明明你向灰狼部落的酋长那么推荐我…… 我却就这样轻易地送了命…… 没想到……自己坦坦荡荡一生……居然死在了这么个胆小鬼的手上……！ 对不住啦，塔尔…… 我……失约了…… 他用舌头舔了舔满是血液的嘴角；他知道，整个脸上都有一种熟悉的、梦幻一样的味道。 好辣……没吃过这么辣的。 真带劲。 要是能就着这个辣椒……吃一顿烤肉…… 该多好…… 战士的身躯渐渐失去了生机，却依然矗立在那里。 第七十八章：撤退【塔尔】 取得这样的战果，应该已经相当可以了吧。 自从六条腿抵达战场之后，塔尔一直躲在民居中 塔尔略微计算了下；自己应该杀了至少十个蛮子。 其他人、尤其是冲锋时候比较靠后的人，战绩虽然不一定这么突出，但应该也差不太多。 战果辉煌啊；这应该得杀了至少两千蛮子吧？太过瘾了！这就是复仇的快感吗？ 塔尔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愉悦感简直都要从身体里面溢出来。 塔尔向着窗外看去；那些六条腿蛮子已经不再在街道上活动了。 应该是北面的奇袭奏效了！ 虽然骑兵的速度很快，但是从城东到城北也需要折腾一会儿； 在这一会儿里面，北面的精英们估计早就把该干的事情干完了！ 塔尔看着自己怀里揣着的二十多根辣椒——要是他的怀里能够塞下更多的话，肯定要再装进去一些才行。 有这些辣椒，回去之后肯定够和鲁特好好吃一顿的了！ 可惜的是，这次没能遇到兰克家族的人…… 塔尔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骑士的对手；可塔尔至少想看一下兰克家族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话说回来，可能他们已经从塔尔的房间前路过，但塔尔完全就不知道他们是谁。 塔尔只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有其中一人的姓名……太可惜了。 躲在民居里面的塔尔完全不惧怕骑兵——正如队长所说的那样，他们是不可能向着墙面发起进攻的； 如果骑兵放弃马匹、走入民居的话，那他们的战斗力连步兵都不如——毕竟他们平时进行的训练都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塔尔听见了雄浑而有穿透力的牛角号的声音——那是撤退的信号。 该走了！塔尔透过窗户观察了下街道上的情况之后，冲出民居，向着森林狂奔。 跑到森林里就安全了！ 骑兵在森林中的行动会受到极大的限制；而步兵在森林中的战斗力又远不如常年活动在其中的部落勇士。 只要敌人的脑袋没出问题，就绝对不会选择继续追击——追击也不怕了！ 一路上，塔尔看见街道上、民居里面有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法雷斯王国的人，部落勇士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 到了！森林就在眼前！ 塔尔一鼓作气冲进了森林里面；当然，他并没有为逃出生天而过度庆幸——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面上的陷阱。 森林里面已经有几十名部落勇士聚集着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没有空着手。 进入民居之后，他们不仅仅是杀死其中的人，还会把有用的东西一并拿走——这种事情完全不用人教的，就连塔尔也拿了不少辣椒。 白岩东村的人在撤离的时候只带走了最为值钱的那一部分——毕竟时间紧促； 虽然这次掠夺没有能够得到牲畜或是黄金，但粮食、蔬菜这些东西也是部落所需要的。 佯攻作战这边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塔尔为此激动不已； 既然佯攻都能取得如此的胜利，那精锐部队想必是斩获颇丰； 太棒了太棒了！没想到第一次去掠夺就能够取得这样大的成果！ 佯攻部队在听到号角声之后，快速集合在了森林之中；队长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损失了大概一百多人。 相比这次行动的战果，那些人的牺牲是值得的！ 敌人的损失是我们的十几倍！ 取得了大胜，队长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不仅没有责备这些“违反命令”带回物资的人，相反，还调侃了带得比较少的人几句：咋了？就这点儿力气？搬不动了？ 在佯攻部队集合大致完成之后，队长下令全体撤退；当然，那个受伤的“煞臂”也被人架起来带了回去。 估计他是这些人之中唯一会被嘲笑的吧。 身上的伤疤是部落勇士荣耀的证明；然而，这伤疤得是和敌人作战时候受得伤才算数。 像这种作战之前就中了陷阱受伤的人，只会被部落的人们嘲笑为“愚蠢”罢了。 队长和鲁特约定，佯攻部落和精锐部队在距离白岩城较远的地区汇合。 “没想到，你小子还是挺有种的嘛！”在赶路的途中，一个平日里面总是欺辱塔尔的人追上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这样子，杀了好几个人吧？” “至少十个！”塔尔白了他一眼——那人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大，还没自己壮实，平日里面总仗着伙伴多对自己出言不逊…… 塔尔对于这人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嘿嘿，我才杀了一个……”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从你身上的血迹来看，你应该是没撒谎……” 塔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几乎各处都沾染了血液——头发、脸庞、脖子、上衣、手臂、裤子、鞋面上都是，很难找到块巴掌大小没被染红的地方。 “塔尔，对不起！”那人表情严肃了起来，对塔尔郑重地道了个歉：“你是个真正的勇士！我们不应该嘲笑你！” 塔尔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身血红色的装束意味着什么—— 自己是一个真正的部落勇士。 在崇拜强者的科瑞族之中，一个人拥有力量、拥有勇气，那就应该被尊敬； “我会把你的事迹告诉给其他人的！你这样的勇士不应该被孤立！” 实际上，已经不需要这个人去宣扬了； 塔尔注意到，身边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目光之中都带着敬意；不需要塔尔去解释什么，一身敌血就是最好的证明！ 也就是说……我以后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想到这里，塔尔更加高兴了—— 他向着灰狼部落的勇士们证明了自己；勇士们的尊敬会扩张到整个部落，到那时候…… 塔尔的地位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了；曾经的屈辱已被鲜血洗刷得一干二净。 鲁特……鲁特他知道这个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对于一会儿的汇合，塔尔充满了期待； 他想知道，鲁特杀死了几个蛮子，掠夺了多少战利品，最重要的是…… 分享自己的喜悦——！ 不仅是证明自己的实力，更是因为辣椒！自己给他带回了辣椒啊！ 回去之后，一起吃烤肉吧！ 第七十九章：汇合【塔尔】 等待。 等待的时间越长，佯攻部队的人们心情也就越糟糕。 佯攻部队已经在预定的集合地点等了许久——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 一开始，佯攻部队还没有察觉到异常； 按照他们的想法，精锐部队应该比他们那边还要顺利才是。 如果说他们迟到了，一定是因为“战利品太多，不方便整备”这种原因。 预定的地点在山间一块较为平坦的空地上；佯攻部队的人们在此歇息。 佯攻部队于是开始整理自己这边的战利品；有的人不光背着粮食袋，怀里还揣着盐，身上还缠着羊皮，不好好“欣赏”一会儿真是太浪费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们就腻了；他们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同伴的身上。 部落勇士们开始查看伙伴们的战果；看看他们都抢到了什么好东西； 由于抢到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这些人甚至开始做起了以物易物。 他们还会吹嘘自己的武勇，讲述自己在作战过程中的经历； 当然，语言上再怎么吹嘘，也不如身上的伤痕和铠甲的血迹来得有说服力。 几乎全身浴血的塔尔很快就被其他部落勇士包围了。 在这些人之中，不乏前几天还欺负过塔尔的人；但现在他们没有半点轻薄的意思了。 他们纷纷赞叹塔尔的勇敢和强大，究竟是杀了多少蛮子才能够染上这么多血迹？ 明明之前他们还对塔尔冷嘲热讽，这会儿就变成了赞赏和褒扬。 这巨大的反差让塔尔感觉有些飘飘然——舒坦，实在是太舒坦了！ 自己以后，会继续证明自己的实力给这些人看的……！ “到了！” “总算到了！艹！” “活着回来真t么不容易！” 一连串的声音吸引了部落勇士们的注意； 他们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精锐部队的人们总算来了；可他们的状况实在是和“好”字不沾边。 这些精锐部队的勇士们每个人都是一脸狼狈相；他们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神色暗淡，好似斗败了的公鸡一般； 他们的皮甲或是肌体上几乎都带着伤，还在往外流着鲜血； 别说战利品了，他们似乎连原本的东西都没有带回来——有的人空着手，显然是把武器给丢掉了，方便逃命。 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武器是尊严和荣耀的象征，部落的男人们都认为死的时候还握着武器就不是懦夫；可这些勇士中的精锐居然为了活命丢下了武器！ 从森林中钻出来之后，他们就躺倒在了平地上，显然是累坏了—— 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你们，怎么回事！？”不祥的预感涌上了队长的心头。 塔尔也感觉不妙，刚才的愉悦感伴随着“精锐部队”的归来而烟消云散。 “我们……遭到了六条腿的袭击！”一个状态还算良好的战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看来，六条腿确实是被北面的袭击吸引过去了。队长略微点了点头，这和计划是相符的。 可是，按照计划之后的步骤，应该是鲁特带领着精锐们尽速撤退，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鲁特呢！？”队长发现在这群人之中没有那个熟悉的秃瓢的身影。 鲁特呢……！？塔尔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人呢！？ 树林里面已经没有人活动的踪迹了！而且，这些人肯定也不会丢下队长的吧！？ 不，鲁特不会有事的；他可能是迷了路，或者在路上想要打个猎填下肚子——这是什么不靠谱的想法！ 他，他应该是为这些人断后了！ 他那么强大，这个任务只有他…… 鲁特再怎么强，似乎也不是重甲骑兵的对手……难不成…… 不不不！他不会傻到和重甲骑兵正面对抗的！他一定是…… “他被杀了。” 塔尔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力士的巨锤击中了一般，嗡嗡作响。 “他居然被杀了！？”队长对此也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见到他的尸体了吗？为什么不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科瑞族认为，如果不把因冲锋陷阵而死的首领的尸体带回来，是极其懦弱和不负责的行为，会受到鄙夷； 他……他不会被杀的，他明明那么强大的啊！没有人可以正面击败他的，没有人…… 他只是迷路了！或者没跟上队伍！这群无耻的懦夫抛…… “带不回来，有人在尸体的旁边埋伏！” 一个侥幸活下来的战士开始讲述他所见到的情况；他走在街道上，离得老远就看到鲁特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站着，再仔细看看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对面不远处的另一个科瑞族战士准备过去收尸，还没等走到旁边就被一发火焰魔法烧成了焦炭；又有一个重义气的勇士想过去强行带走鲁特队长的尸体，结果被一柄飞刀扎中了脖子； 他已经发现这些攻击来自于不远处房子的平台上；然而他没有时间去对付那边的卑鄙小人了。 六条腿的队伍赶到了。 他们在街道上奔驰，对那些没来得及撤入民房的科瑞族战士展开屠杀； 就算他们侥幸躲过了骑兵的第一波攻击，他们也得不到下一步的指令了——鲁特已经被杀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撤退！ 零星地往森林里面跑无异于自杀——人再快也跑不过马！只要有人从民居里面钻出来，巡逻的骑兵就会冲过去杀了他！ 带着撤退的牛角号的除了鲁特之外，还有一个副队长； 虽然他也被杀了，不过好在有一位勇士冒死冲到了街道上，拿起副队长的尸体腰间别着的牛角号，将其吹响； 这位可敬的勇士随后便被骑兵所斩杀；科瑞族的战士们得到了信号之后，一起冲出房间、向着森林的方向狂奔；骑兵固然强悍，可突然之间出现这么多人，他们一时之间也砍不过来。 大半的人都被骑兵杀死，剩余的幸运儿成功冲到了树林中得以逃生。 塔尔感觉自己的脑袋晕眩不已。 不管这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说鲁特不死的话，他绝对会提前带着兄弟们撤退，避免出现如此巨大的损失…… 也就是说，鲁特真的…… 泪水再一次划过了塔尔的脸颊。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握着砂石，任凭它们磨破指尖…… 不是约好了吗？ 要回来再吃一顿烤肉的啊…… 我还…… 给你带了…… 辣椒啊……………… 第八十章：血色的阴影【戴维】 戴维伯爵今天的气色很差。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指挥战场，戴维伯爵整整一宿没有睡觉； 他兢兢业业地在城堡中等待着白岩村将会传来的战况，然而等到战况传来的时候—— 他已经忍耐不住睡着了。 当战报传来的时候，侍从考虑要不要叫醒他； 在白岩堡留守的塔德·兰克子爵说服了侍从，让伯爵好好休息一会儿——他持的理由是：“情况有计划外的异常吗？” 传令员回报的是“没有”——在此之前，伯爵就已经就各种的可能做出了计划；而现今的情况全都有预先准备的应对策略。 于是，兰克子爵表示，伯爵现在已经很累了，既然是计划中的情况，那么就不应该去惊醒伯爵；而且，困倦之中的伯爵肯定是没有白天那么清醒，万一他一时昏聩犯下了什么错误该怎么办？ 传令兵和侍从都认为这很有道理，于是就没有叫醒他。 等到白岩北村的奇袭发起的时候，他用同样的说辞搞定了北村来的传令员——敌人会佯攻，这也是在计划之中的。 然而依旧存在计划之外的情况，还很致命。 在制定规划的时候，戴维伯爵以为他们会趁着夜色发起袭击；于是，他制定的作息计划只顾及到了夜晚这段时间，至于凌晨则近乎处于规划外，相当松散； 由于这段时间士兵们没有较为严苛的换岗制度，纷纷选择了休息——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士兵们根本就没办法按照预定的计划中应有的效率去作战。 这直接就导致了在敌袭的时候大部分的守备部队都在梦乡中、骑兵部队没办法及时发动攻击，白岩东村因此损失惨重。 对于戴维伯爵而言，还有更加棘手的事情——是白岩北村那边的。 两百多个人和七百多个人相比，前者即使杀人抢掠再怎么熟练，也难以和后者的效率相比；因此，白岩北村的受害情况并没有东村那么严重—— 但是死了一个贵族。 博伦·塞伊，赫莱·塞伊男爵的长子，也是塞伊家的继承人。 白岩城所管辖的区域大致可以分为城内的伯爵领、城西、城南的两个子爵领和城北、城东的三个男爵领——白岩东村；塞伊男爵的封地正是白岩北村。 在这次袭击中，城南、城西没有受到损伤——其中最为富饶、耕地密集的城南是兰克家族的领土；而城东、城北损失惨重。 城东的两个男爵领土被洗劫、放火，破坏得一塌糊涂；而城北的塞伊家封地虽然受害程度没有城东两家那么惨，却失去了长子。 对于贵族而言，土地、居民都是可以恢复的财产，可继承人却要花上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培养；更重要的是，博伦·塞伊的阵亡并不仅仅意味着一家贵族失去了继承人，还意味着一位老父亲失去了儿子——这情感上的悲痛，又应该用什么去抚平？！ 戴维为此想要斥责不将自己叫醒的兰克子爵——如果将他叫醒的话，或许能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而派出城内的预备队前往支援。 说到底还是自己安排得不够到位。戴维伯爵是个偏向于自省的人。 于是，他召集了自己的封臣，想要说明一下战斗的处理工作。 东村的两位男爵脸色就如同苦瓜一样，而塞伊男爵的表情在这基础上似乎被霜打过。 首先戴维伯爵表明，自己对于这次战斗所产生的重大损失非常痛心； 对于损失惨重的三位男爵，戴维觉得自己有必要慰问一下他们；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英明的决定： 从两位子爵领划出一定的居民，分到三位男爵的领土中。 兰克子爵还好； 另一位子爵当时脸就绿了。 您虽然是我的主君也不能这么玩啊！？作战我也不是没出人力，你指挥得不对劲凭什么要我背锅啊！？ 从白岩城里面分点人口出去、对城内的人多征一些税款补偿三位男爵会死人么！？ 对于这种决断，戴维伯爵也没什么办法； 不是他小气，他考虑的内容和五位封臣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考虑的是居民能不能承受。 白岩城城内的环境比城外要好；让居民迁徙出去必定会有怨言。 至于金钱上的补偿，不是戴维伯爵不去做，而是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了——之前那个决斗大会对他来说就足够破费的了，五位都清楚这一点。 但多征税是不可能的。 白岩城自打戴维伯爵继位以来，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多征税。 这可是克林德家族的口碑，不能够轻易砸了。 于是，戴维伯爵望向了脸绿了的凯伦·克伦子爵，意思是： “配合一下？” “戴维大人，我们兰克家族全力支持您的决断，依领主的命令做出付出，是封臣莫大的荣幸。”塔德子爵抢先表了态。 在这样的形势下，凯伦子爵除了点头同意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三位男爵对这种处理方案也“勉强”表示满意——他们知道，一向死板的戴维伯爵能做到这份上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于是，这场会议结束了——相当顺利，而且各方都满意……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戴维伯爵自己也知道，会议上的决断是步臭棋； 然而自己没什么其他的选择了啊——戴维伯爵是这样认为的。 那些人就算心生不满也没办法； 更何况，戴维伯爵认为，贵族就应该有更好的品质，包括更强的忍耐力。 ……毕竟那些人是自己的封臣，不满就不满吧。 他们可是向自己宣誓效忠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背叛自己！ 绝对！不可以！ 嗯，那就以后有机会再犒赏他们的忠诚吧。 说起来，白岩北村的骑兵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原因是敌人的指挥官已经被干掉了—— 而干掉指挥官的正好是之前要收为义女的那位魔法师。 干得漂亮，得抓紧时间奖励一下她…… 戴维伯爵没有意识到的是，鲜血虽然已经逐渐干涸，但阴影下，蕴藏着更加见不得人的东西…… 第八十一章：火石城【洛希】 在学习过白岩城的魔法、参加过决斗大赛之后，洛希就离开了白岩城。 艾雷的情况固然说明了“术式”的强大，可他的命运如何却让洛希担忧得很。 按照溯因之果的效果，自己无论选择留下帮助他还是离开，梦境所预示的未来都不会改变。 选择留下，那离开就意味着改变命运；选择离开，那么留下才能影响未来。 更何况影响之后的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谁知道？ 这让洛希很难受……然而，决定还是要做出的。 她想要尽快学习更多的魔法，从而领悟新的“术式”。 那样或许就能帮助到更多的人。 离开白岩城之后，洛希前往了位于白岩城西南方的火石城。 经过十余天的跋涉后，洛希总算是抵达了那里——不仅仅是路途较远，她中途还到了几个村庄中去打探情况，所以花费的时间要多一些。 火石城是勒兰·灰侯爵的居城。 洛希在凤鸣城的时候，将法雷斯王国的每一个城邦的情况都记了下来——包括地理位置、规模、人口、特产，贵族的情况更是精确到了男爵一级。 对于常人而言可能比较困难，但对于博闻强记的她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火石城城主勒兰是个勇猛精壮的中年男人；和戴维伯爵不同，他对于领土内的百姓比较严苛，课税较重，在出门打仗的时候还会多征一些； 他还特别喜欢发动战争，经常带领军队上山征伐科瑞族的部落； 每次出征前，他都会命令麾下的贵族到领土内去征收大量的军粮——强制性的。如果说哪户人家拿不出粮食，就拿别的东西抵押。钱、物，甚至连人都可以，男人就卖作奴隶，女人……看长相决定。 相比白岩城，这里的百姓生活似乎更差一些——但实际上也没差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虽然勒兰侯爵对待百姓并不仁善，但他也不蠢；他知道征收多重的税务是在百姓的承受范围内的，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只要还吃得饱，就不会选择背叛自己。 而且，他们相比白岩城的居民来说，很安全。 科瑞族的部落勇士劫掠起村庄来威风凛凛，可要是碰见了拥有正规武装的贵族军队，他们实在是算不上强大。 骑兵上不了山，但这无妨大局；贵族仅仅依靠重步兵就可以轻松剿灭他们的部落了。 如果说不是因为补给线的问题，贵族们完全可以将科瑞族赶到更深的地方。 白岩城的居民动辄就要遇到科瑞族的洗劫，而火石城外的火石村村民却完全不用担心这种问题——虽然火石城相比白岩城更靠近山脉，但附近的科瑞族已经被好战的勒兰侯爵杀了大半，其余的则全部被赶走了。 勒兰侯爵和同样好战的北境公爵马金·沃尔关系很好；虽然北境公爵在更东侧的一方，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时常进行友好的交流。 这些就是洛希对于火石城的大概了解了。 在洛希进入火石城之后，她能够更切实地感受到这里和白岩城的不同之处； 这里的居民看起来更加热烈，也更加暴躁。 他们的步伐非常快，表情比较严肃，脸上的笑容比较少； 奴隶比起白岩城也要更多；贵族也要更加趾高气扬一些。 类似的城市，洛希这一路上已经见得太多了，也不稀奇——她已经去过了东境所有的城池，北境也已经游历了一半；虽然魔法没有少学、人也没少帮，可关于自己父母的情况却是一点儿都没有。 火石城之中，洛希第一个要去的就是魔法学院； 在这里，洛希学到了新的三种魔法。 这三种魔法都是略显花里胡哨、实用功能不大的；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洛希又可以掌握一个新的术式了。 这次掌握到的术式名为“万钧如羽”，可以改变触碰到的物体的重量——当然，具体改变的程度是和魔力相关的。 或许可以帮助到民众，但是和寻找父母没什么关系。 下一个去处，就是冒险者公会了。 洛希从凤鸣城中带出的路费并不多——她一路上的花销都是自己完成冒险者公会的委托赚来的。 她一般会挑选冒险者公会之中最困难、报酬最高的那些去完成；当然，也有一些例外的情况。 比如，除非特别紧要，否则洛希不会去猎杀某个区域的“领主”级别的魔兽。 这种魔兽不能随便解决掉——因为魔兽之间也是存在“生态平衡”的。 高级别的魔兽可能会以低级别的魔兽为食，或是为填饱肚子，或是为补充魔力； 如果说猎杀了最高等级的魔兽，那么该区域内下一等级的魔兽数量就会开始过度增长；而下下等级的魔兽则会因此而减少，下下下级的则…… 照这么推下去，魔兽之间原有的平衡会被打破，数量膨胀的魔兽会向着周边地区迁移，如果说某个城市挡住了他们的方向—— 城里面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村子里的人那可就遭殃了。 这一套理论，洛希是听东境的学者讲授的——虽然不一定真的会有兽潮，兽潮也不一定会向着城市进发，但小心一些总没错。 而且，那些“领主”级别的魔兽一般都潜伏在深山老林中，是不会没事出来害人的。 之所以要猎杀它们，无非是有人垂涎它们身上的材料；有的人是为了治病，有的人是为了魔法研究，有的人是为了装饰；洛希需要视情况而决定是否接取委托。 她最先考虑的是会危害到百姓安全的魔兽，尽管报酬少一些也无所谓；她在打量那些委托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 侯爵发布的特别委托。 限时的矿场守卫。 洛希感觉事情有点儿不太对劲。 她知道，火石城的附近也有着矿产——一种黑色的、可以作为燃料的石头； 和常备军匮乏的白岩城不同，火石城的矿场一直都是由正规军看守的。 会出现这种限时委托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常备军的数量不够用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就是，常备军离开了火石城。 军队出发会去干什么？ 杀人。 杀哪里的人？ 不知道。 但有必要打探一下。 洛希这么想着，询问了一下冒险者公会的负责人。 如果说是征伐附近的科瑞族部落，应该会在短时间内回到火石城，没有必要发布这种委托； 他们一定是去了比较远的地方，短时间内不能回来，才会这样…… 那么，他们会去哪儿呢？ 负责人告诉洛希，常备军确实出动了，而且目标真的是科瑞族——来分派委托的侍从亲口告诉他的。 只不过，那儿的科瑞族距离火石城稍微有些远罢了。 第八十二章：背后的阴影【洛希】 据说，火石城附近的科瑞族部落已经被勒兰侯爵打了个干净； 勒兰侯爵实在是没有科瑞族部落可以打了，才不惜绕远去打其他地方的科瑞族的。 那个科瑞族部落位于白岩城附近；想要过去的话，肯定是要借道白岩城的。 不过说起来，勒兰侯爵和戴维伯爵的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虽然勒兰侯爵的爵位比戴维伯爵要高一级，但两人并非是封臣和主君的关系——他们都是归属于北境公爵马金·沃尔的麾下，都是他的封臣，只不过封领不一样罢了； 勒兰侯爵有两座城，除了火石城之外还有一座苍林城，在偏东南一些的方向，目前由他的弟弟治理，两座城任意一座的实力都比白岩城要强。 勒兰侯爵的治理理念和戴维伯爵有着很大的差距；两人的矛盾和摩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两人领土内消息灵通一些的居民都知道； 这次，勒兰侯爵要向戴维伯爵借道，没人知道能不能顺利办妥。 假如是后者向前者借道，估计戴维伯爵得出一大笔钱或者粮食才行；可前者向后者借道…… 常年满口仁义道德的戴维伯爵肯定不会直接向勒兰侯爵要钱的；就算是后者主动要给他、他也未必接受； 不过考虑到两者间的恶劣关系，应该是得让勒兰侯爵做一些比较丢面子的事情才能放行吧。 这种跋山涉水也要强行攻打科瑞族的举动在法雷斯王国并不罕见。 在情感上，两者之间确实存在着深仇大恨——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因此军队的士气问题相当好保证； 在利益上，征讨科瑞族也确实是个赚钱的买卖。 科瑞族的勇士们虽然作风彪悍体格健壮，但毕竟没有组织，防具和武器也都比较原始； 劫掠村庄应对民兵确实绰绰有余，可要是和他们和正规军队作战实在是在各方各面都有劣势。人数、装备、纪律性，几乎每一项都被征伐他们部落的法雷斯王**队吊打。 解决了一个部落之后，可以收获大量的粮食、兽皮、牲畜等等资源，运气好还能抢到一些金银；最重要的，可以将其中的一部分人抓去当奴隶。 不仅如此，干掉科瑞族部落还能够提高领主的声望，让领地更加安全，等等。 洛希知道还有一些其他的——比如说，商人可以从中牟利。 后勤运输、装备制造，这些都是需要钱才能解决的；而和钱有关的话，就一定会牵扯到商人……因此商人也是希望打仗的。 反正也不用他们上战场。 洛希对于杀人这种事情很反感。 无论是法雷斯王国还是科瑞族，双方的战争只会进一步加深仇恨。 然而就算是她也没有一个靠谱的解决方案——因为，仇恨永远都不是能够轻易放下的。 她对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迷茫得很；但她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洛希在冒险者公会接取了一个魔兽讨伐的任务；有的时候，魔兽的活动区域会迁移到村庄附近，虽然它们不会离开森林，但对于砍柴的樵夫和玩闹的孩童而言是莫大的威胁。 除非有主动找上洛希的冒险者，不然她都是独自行动的——毕竟她也是要吃饭的，自己去的话就不用考虑奖金分配了。 洛希离开了火石城，前往火石村外的森林——这距离并不算太远，因此冒险者公会的马车并不通向这里。 这一路上洛希觉得不自在得很——她感觉好像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刚从冒险者公会出来的时候就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了。 难道是被跟踪了吗？ 洛希走出一段之后就会回头看看，路上的行人一点儿异常都没有。 她莫名地感觉有些不安。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实在是陌生得很； 从小到大，甚至算上游历中的这段时间，从来都没人对她有过不好的想法。 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会是因为什么呢？ 洛希一边走着，一边仔细地盘算着自己路上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情…… 没有。 真的没有……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会充分考虑下各方的感受，努力不去给任何人添麻烦。 既然不是报复，那又会是什么？ 见色起意？ 洛希轻轻叹了口气。 周游一年多，她很清楚自己的身材就不属于那种会吸引人犯错误的类型。 现在应该怎么办？ 现在还没有进入森林中……在村子里面寻找一下？ 可疑人物并不会在脸上写字。 那，折返回火石城，找个旅馆先住下？ 等自己睡觉的时候那可就全无防备了。 可以的话，还是现在就解决这个问题吧。 洛希这么想着，走进了树林中——他跟着自己，无非就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下手。 洛希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就算打不过也跑得掉。 应该小心一些的无非是来自暗处的偷袭。 再有就是陷阱……唔，这个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也是可以躲避开的。 好奇怪，自己如果什么事情都没做错，那为什么有人要针对自己呢？ 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 洛希这么想着，一步一步地向着树林中深入。 在树林之中，存在着若干条通向深处的小径——这些路都是砍柴的樵夫或是狩猎的猎人踩出来的，越向着深处前进，路就越窄，也越不明显。 那股令人不适的感觉在刚踏入树林的时候消失了一会儿，但很快又重新浮现了。 洛希觉得那个人应该不是跟丢了。 她向后打量，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花草和树木。 为了以防万一，洛希贴着自己的身体展开了透明的魔力盾牌——这是她在东境时候学到的一种防护魔法，虽然消耗的魔力相对而言有点儿大，但这会儿顾不上那么多了。 此时，洛希已经距离村子有一里开外的距离了；脚下也看不见成型的道路了。 身边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近处是鸟儿鸣叫的声音，远方是野兽嘶吼的声音； 不安感愈发浓厚——洛希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附近没有魔力的反应，那么要来的应该就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了……！ 在洛希身后两三丈外，足有半人高的草丛在沙沙作响；洛希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要从那边出来了！ 第八十三章：尾随者【洛希】 洛希有些紧张——那草丛里面藏着什么？ 难道是人？匍匐在里面吗？ 不，没必要选择那么诡异的方式接近。 洛希盯着那不断活动着的草丛，生怕里面有什么魔兽钻出来。 随着草丛的逐渐分开，洛希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如果说是什么凶猛的野兽的话—— 从草丛里面钻出来的，是一只足有脸盆大的白色魔鼠。 洛希一下子就泄了气——还以为是什么呢，怪不得没有魔力感应。 这种魔鼠毛长皮厚，长得就好像是一只超大号的仓鼠一样； 受到魔力的影响而变异的不光是猛兽，还有一些小动物；这些小动物即使魔兽化之后也不怎么凶狠，反而萌化了不少；以这魔鼠为例，寻常的野兽咬不动它，厉害的魔兽不乐意吃它，整天就在树林里面刨一些块茎吃，也算乐得清闲。 有些贵族就喜欢养这些没什么杀伤力的魔兽当宠物，洛希觉得自己要不是四处奔波也可以养一只； 看一眼就可以了，现在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洛希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前进。 然而，魔鼠爬出草丛之后，里面一闪而过的彩色光华让洛希心下一惊—— 那种光华她熟悉得很，是贤者之石凝成前才有的光芒！ 洛希深深吸了口气——这显然不是陷阱；其他人都看不见这种光芒，根本不可能会把它当做诱饵。 一直以来，这种光芒的出现都只和“运气”有关，任何地点都有可能发现；今天能够在这里看到它，应该就是“时运到了”吧~ 将它收起来，自己就又可以使用一次术式了……洛希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身子迈步向着那团光芒走去。 洛希刚往那边迈了一步，一根金属箭矢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她的头发——如果说她迈步再慢一点儿，就会直接击中她身上的魔力护盾！ 洛希心惊了一瞬，但很快就做出了反应；箭矢扎在了她前方的土壤里，洛希向着箭矢和泥土撞击闷响的反方向看去—— 在身后数十丈远的一棵大树的枝干上，正蹲着一个身着深绿色枝叶披风、手中持弩的人！ 猎人不可能以这种诡异的姿势狩猎的——而且自己长得一点儿也不像野兽！ 那就是……刺客！ 疾风围绕着洛希的身体，她如同奔腾的白色骏马一般向着刺客的方向冲去。 刺客？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刺杀自己？洛希眉头紧锁想不明白。 持弩者继续连连向着洛希射击，可风魔法加持下超高速奔跑的洛希又岂是那么容易击中的？更遑论还有着树枝的阻隔！ 当然，就算击中了，一两根弩箭应该也射不穿魔力护盾的。 纯钢制成的弩箭有的扎在了洛希身后的土地上，有的则撞向了她身侧的树木，发出深沉厚闷的响声； 树干被巨大的冲击力所晃动，叶子“沙沙”地落下，无疑是为洛希制造了一些掩护； 洛希向着那人奔去的同时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方向；从那弩箭的声响来来看，威力非同小可！ 几十丈的距离在快速地缩短着； 弩箭的数量显然是有限的；偷袭者连续射击了几发之后，就想要跳树逃跑。 洛希对着偷袭着的位置使用了木属性束缚的魔法——对于洛希来说，这种常人根本做不到的精准度根本就不是问题。 几根藤蔓快速从树干上凭空浮现，牢牢缠住了想要跳树逃窜的偷袭者的身体； 洛希急匆匆地赶到了那人的身边；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想要暗杀自己。 然而，等她赶到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具被藤蔓挂在树上的尸体。 藤蔓已经将偷袭者的身体牢牢束缚住，却没能把他绑在树枝上；他的身体倒吊在一根比他还要粗的树干上，鲜血正在从他的脖颈往下流淌，看起来血腥而令人害怕； 虽然藤蔓缠绕住了他的躯干和大腿，却给他留下了一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他用身上带着的匕首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他的脸和右手已经被烧蚀得不成个样子，完全分辨不出来长相，上面还有着恶心的液体和气泡在翻腾着；把手部分沾染着深黄色粘液的匕首掉在地上，血液顺着藤蔓不断地往下流淌。 显然他是先用腐蚀药涂了自己一脸，然后再用匕首割断了脖子。 那深黄色的液体很明显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匕首的把手已经被烧蚀得坑坑洼洼，地面上碰到的杂草也被灼成了黄色……洛希可不打算用手去触碰。 他的脸已经被腐蚀得比恶鬼还要可怕；皮肤已经被完全腐蚀，血液混杂着腐蚀药剂滴下，连眼睛看起来都摇摇欲坠……洛希感觉自己再多看一会儿会吐出来。 这人很明显是来杀自己的……现在，那种被跟随的不舒服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 但毫无疑问，眼前的景象更让洛希不舒服。 洛希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边到那人的身边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人已经死透了，没有急救的必要……而且，理查德公爵也告诉过她：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你不需要抱持仁爱和怜悯，那就是想要杀你的人。” 试图杀害公爵家的女儿，这是必死之罪，追究起来说不定还会连带家人一块惩罚； 洛希想要知道的是，究竟什么人想要杀自己。 人既然已经死透了，那就从物件上面下手吧。 洛希不打算靠近他；一方面是那腐蚀液体太过危险，另一方面是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还准备了毒物之类的东西暗算自己； 他暗杀洛希所使用的弩掉在了不远处；洛希走进了那把弩，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是一把制作精良的连发短弩，主体为木质，镶嵌着铁皮作为防护；短小精悍，就算是人在树上也可以轻松拉弦击发；它的箭匣已经空了，从大小上估计，至少能够装下十发金属弩箭。 这种弩箭，就算是皮甲也能轻易贯穿，更何况穿着布衣的洛希？ 洛希很清楚，这种连发弩可不好弄到……其制造工序极其繁杂，一般的工匠根本弄不出来，就算是大师级别的工匠也得忙活上大半个月才能做出来一把，根本无法实现量产。 居然拿这么贵的东西来暗杀自己…… 背后的指使者，会是谁？ 第八十四章：疑云【洛希】 委托只能先放弃了，洛希只回收了下那块贤者之石。 洛希觉得，遇到这种事情必须要赶紧解决，不然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不安生。 如果说有人想要干掉自己的话，绝对不会因为一次失利而善罢甘休。 对于暗杀这种行为，洛希也有所了解——下次应该会派遣更强的刺客过来。 敌人在暗处，而自己在明处……太危险了。 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寻求保护；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哪怕是强如洛希，也禁不住随时随地可能到来的暗杀。 那就先返回火石城吧；虽然自己与火石城的城主勒兰侯爵并不认识，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应该会提供一定的帮助。 对于洛希而言，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凤鸣城；凤鸣堡中，上至公爵下至侍从，自己都熟悉得很； 而且，以父亲大人的性格，有人想要伤害自己的话，除非把凤鸣城拆了然后再把怀特家族灭了——他最为重视的就是自己的亲人，高过一切。 也就是说，需要让勒兰侯爵资助自己返回凤鸣城——一路上需要有精兵护送，这可马虎不得。至于一路的费用、开销，就只能让父亲大人解决了。 虽然自己有可以瞬间转移的“跃迁之间”，但这里距离东境太远了……自己根本就支撑不起那么庞大的魔力消耗量。 理查德公爵可不是个小气的人，如果说勒兰侯爵能够把自己安全送回凤鸣城，父亲大人绝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价码……勒兰侯爵肯定也清楚这一点。 这边的情况洛希可不敢独自处理，而且她也没有那个能力； 想了想，似乎也就那把短弩看起来可以带走作为佐证。 他是没有时间对短弩下毒的，相对安全一些。 洛希小心翼翼地将那把弩拿起——对于一位少女而言，这把弩并不轻巧。 而且，带着这把弩未免也太过显眼了。 即使是“短弩”，也没办法不引人注目地带在身上； 一路上，提着弩的洛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东西可太危险了。 到了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士兵直接就将洛希拦了下来。 弩这种武器实在是太过危险了；相比弓箭，它的威力更加强大、使用起来更加方便、对于使用者的要求也较低，带进城里之后想要做什么坏事的话实在是太容易了。 洛希出示了自己北境公爵家族的身份证明之后才得以入城；即便如此，那两位卫兵也尽职尽责地将洛希带弩入城的情况记录了下来。 连贵族想要带弩入城都这么费劲……刺客应该是将弩藏在了外面。洛希这么想着。 之前刚进入森林的时候，诡异的气息消失了一会儿，应该是他去取弩和伪装用的披风了吧？随后，他还能做到不跟丢，应该是对周边的情况相当了解…… 要么，是本地人；要么，是特别熟练的暗杀者。 洛希带着那把弩一路前行到了火石堡，要求会见城主勒兰侯爵； 虽然洛希被允许进入城堡，但她得到了一个比较让人失望的消息：勒兰侯爵并不在城中。 勒兰侯爵及其长子勒恩已经带着军队向着科瑞族的部落进发，目前只有次子勒温代为管理城市。 在会客厅稍作等候之后，洛希见到了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勒温爵士——他通过了骑士考核，但暂时没有被册封。 勒温爵士是个略显微胖、慈眉善目的人；和法雷斯王国的大多数贵族次子一样，他所接受的教育也比较偏向于温和仁善，以便在未来更好地为兄长服务。 但不管是长子还是次子，既然身处代理城主这个位置，就拥有着一定的决策权——起码，派遣几十个士兵和调用一些资金还是没有问题的。 洛希将自己所遇到的情况和勒温爵士说了一下，并且向他展示了刺客所使用的那把短弩。 在看到短弩的时候，勒温爵士露出了比较异样的表情——他似乎对这个凶器有着一定的印象。 “勒温爵士，您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把弩？”洛希问道——或许从这里能够得到一些情报。 “正是如此，玛波洛希小姐。”勒温点了点头，“在前一阵子，父亲大人曾经从中境带回了一把类似的连发短弩……不过显然要比这个要精致许多。” 从中境带回了类似的连发短弩？ “能对我讲一讲和那把弩相关的事情吗？”洛希追问道。 毕竟整个法雷斯王国之中，能够熟练制作连弩的工匠不多啊。 “很遗憾，洛希小姐，父亲大人只给我看过一眼，我并不知道更多的情况。”勒温面带歉意地摇了摇头，“更加关键的是，那把弩已经被父亲大人带走了……他说，要送给戴维伯爵作为见面礼。” 勒兰侯爵……要给戴维伯爵送礼物？ 洛希也很清楚两者间的关系并不好；这次，勒兰侯爵居然主动要给对方送礼物…… 难道说是为了借道吗？ 虽然是为了能够剿灭科瑞族，可他这未免也太认真了一点儿…… 算了，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洛希向勒温爵士请求，能够派遣一支精锐的队伍携带足够的花销护送自己返回凤鸣城。 这支队伍的人数不能太少——十个八个人的话，估计还不如洛希能打； 至少需要三十个装备齐全、富有作战经验的士兵；从这里到东境，少说也得两个月的路途，算上运粮车的话还要更久——因此只能携带金钱沿路购买粮食。 这绝对不是一笔小的开销，起码以洛希的积蓄是完全负担不起的；她允诺，只要能够安全护送自己回到凤鸣城，理查德公爵绝对会给予灰家族满意的报酬。 理查德公爵可不是个小气的人，就算是北境的贵族们也知道这一点，这笔买卖做了绝对不亏，甚至还有可能大赚。 而且，火石城本身就理亏——人家旅行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会在你的地盘上遭到暗杀？ 暗杀贵族这种事情真要追究起来很严重的；虽然凤鸣城和火石城离得很远，但东境和北境还是有着接壤的地方的。 没有必要得罪一位公爵。 虽然城内的主力已经都被勒兰侯爵带走，但再抽出来三十名士兵还是不成问题的。 勒温爵士按照洛希的要求安排好了护送队伍，并且提供了五百金龙作为路途上的花销。 安排妥当之后，洛希准备向着凤鸣城出发—— 希望能够安全抵达啊…… 第八十五章：黑阳【伦纳德】 法雷斯王国都城，神恩城。 作为整个王国之中规模最大的城市，神恩城大得简直出奇； 她依托白龙河而建，至今已经有着千余年的历史； 城墙随着年代更迭不断翻新、扩张，沿着河流足足延伸出十余里之遥； 即使是在相对而言最冷清的时节，神恩城中也有着百万以上的人口。 城中的建筑鳞次栉比，矗立于其中的城堡也不止一座； 国王的居城位于神恩堡——自然，那里也是整个都城乃至整个法雷斯王国最为富贵堂皇的城堡。 但却不是最热闹的城堡。 神恩堡中终日笙歌鸾舞，堡内的国王只有每个季节的“布恩日”才会在民众的面前出现，并且给予他们赏赐和祝福——通常国王会努力装出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最热闹的建筑，应该是距离神恩堡一里开外的烈阳堡。 烈阳堡是首相办公之地，原本就热闹得很——再配合上一个不理正务的国王的话，门槛都要被来回进出的人员踏平了。 出入这里的人，一般都对烈阳堡的情况了解得很，即使进去了也不会迷路； 然而今天却—— “大人，请等一等，等一等啊！”门口的侍从急匆匆地拉住了一个生面孔。 虽然烈阳堡总有人进进出出，可那些面孔侍从早已记了个七七八八；然而，眼前这个人他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身材高大，肌肉壮硕，脸庞上的线条如同刀削一般坚实，金黄色的短发冲天而立，整体看起来充满了桀骜不驯； 他身上穿着的铠甲豪华到有些夸张——精钢铸就的主体上镀了一层闪闪发亮的黄金，胸前、后背、双臂上满是纯金构成的浮雕，随便掰下来一块儿估计都够穷苦人吃上几个月； 青年的腰间挎着一把剑鞘为金黄色的长剑——那剑是由稀缺的“德斯拉普”钢铸就而成，锋锐无比的同时又坚不可摧；当然，其价值也是无法估量的。 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人绝对地位非凡；不然，看守着大门的侍从早就将其赶走了。 “喂，你这家伙好烦啊！”青年略一甩手——他明明没用多少力气，侍从却差点被这一下推倒在地上：“我来找我爹！这还用你允许吗？” “大人，您……父亲是哪位？”侍从低眉顺眼地回应，并且为自己谨慎的言语感到庆幸——他爹是谁？管他爹是谁，在这城堡里工作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侍从能惹得起的。 “抬头看看老子这张脸，蠢货！”青年抓起了侍从的头发，强行让他看着自己：“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如果你再说不出来的话，老子就揍你！三，二……” “您、您的父亲是首相大人、中境公爵、迈伦斯斯·韦尔大人！”侍从急匆匆地说出了他猜测的人——毕竟仔细看看的话，这俩人还真的有点儿像。 “嘿，你这不挺聪明的嘛！”青年满意地笑了出来，松开了手：“记好了，老子的大名叫伦纳德·韦尔，是这法雷斯王国之中最强的战士！记住了吗！” “记住了、最强的伦纳德爵士……！”侍从连连点头哈腰——趾高气扬的主子他没少见，但这么夸张的还是头一个。 “就是这样！”伦纳德一边点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扔出去砸到了侍从的脑门上：“赏你了！” 侍从顾不得疼痛，急忙把那东西捡了起来——那是一个黄澄澄的金龙，抵得上自己大半个月的薪水了！ “喂，告诉老子，我爹在哪？”伦纳德看着慌忙收起金币的侍从点了点头——他很喜欢看人这样。 “在最上层、最、最里面的那间就是！您一直往里面走、那扇有着黄金把手的大门就是您父亲所在的地方了……！”侍从知道，直视贵族可不是礼貌的行径，因此他又把头低了下去。 “好嘞！”伦纳德又对着他的脑门扔过去一个金龙，他很喜欢这种金子砸到人身上的闷响，更喜欢享受别人那种阿谀奉承的表情。 侍从虽然脑门疼了两下，不过他觉得这应该是这几年来最好运的一天了。 烈阳堡里面的装饰相比神恩堡要简约上许多——当然，是相对而言。 无论是平整光洁的白岩地板亦或是雕刻着金黄色花纹的墙裙，再到墙壁上银白色的灯台、美轮美奂的壁画，哪一个都不是寻常贵族能够用得起的； 城堡之中随处可见到带着黄金、宝石、珍珠的装饰，要是有哪个高明的贼潜入得进来，随手拿走两样东西都能卖不少钱。 城堡内的房间不少，结构却并不复杂；伦纳德按照侍从的指示，一路向前、一路向上，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有着黄金把手的门。 伦纳德直接拉开把手走了进去。 “哟，老爹，好久不见啊！”映入眼帘的熟悉身影让伦纳德兴奋不已，“嘿，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嘛！还以为首相的工作会让你累个半死呢~” 偌大的房间之中，只有一位伏案工作的老者——但他看起来至少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多岁； 他并不孤独；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有成卷成卷的羊皮纸相伴； 房间里面还有着若干个书架；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羊皮纸卷——在上面还标记着让人看着就心生厌烦的复杂编号。 “看来西境并没有教会你多少礼仪。”老者抬起头看了他数年不见的儿子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工作，仿佛那羊皮纸比亲儿子还要有吸引力：“许久不见，你似乎还是不精于言辞啊。” “过度的褒扬是欺骗者的伪装，繁杂的礼节是虚荣者的华裳。”伦纳德满不在意地晃了晃脑袋，“这不是你经常挂嘴边上的吗？” 老者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下，旋即又恢复如初——伦纳德的性子还和以前一样。 他今年已经六十有一，然而看起来却像是四十多岁的壮年人一般神采奕奕； 过量的工作给他带来的无非是少了一些头发——只在头部的边缘还有着短而稀的一圈； 他的身材也较为高大，只是没有伦纳德那样壮实得出奇；父亲比儿子的脸庞更加瘦削，同样漆黑如墨的双目中，前者由于年长和思虑而显得更加深沉。 伦纳德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法雷斯王国目前最高的掌权者—— 中境领主兼法雷斯王国首席宰相，“黑阳”迈伦斯·韦尔公爵。 第八十六章：首相所谋划的【伦纳德】 “爹呀，你这在这忙活啥呢？”伦纳德快步走了过去，“这都是什么啊，看不懂！你每天就忙活着这个，不累吗？” “你每天修习剑术锤炼体魄之时，可曾感觉疲累？”迈伦斯公爵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一点都不累！嘿嘿，我超喜欢的~”伦纳德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这爱好还真是学不来呀~” “伦纳德，你练习武艺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变强了！” “变强之后呢？” “去战胜更强的对手！” “继续。” “唔……然后的话……嘛，应该就没了。”伦纳德略微思考了下，“就是因为打败了别人，然后才觉得非常痛快……！能打败的人越多，就越舒坦！” “放开了打，你一天能够打败多少位士兵？” “百八十个应该没问题吧！” “伦纳德。”迈伦斯轻轻颔首，“你可知道，为父这笔轻轻一挥，就有多少人要卑躬屈膝？又有多少人要纳粮缴税？” “数不过来。”伦纳德翻了个白眼，“不只是点头哈腰和交钱交粮吧？中境的武器装备在西境可畅销得很呀。” “在北境的大部分地域也很畅销。”迈伦斯说完稍微顿了顿，“很快，就要变成全部了。” “什么意思？”伦纳德有些不明白，“北境……北境怎么了？” “有些你不会喜欢的事情即将发生了。”迈伦斯说道，“前段时间，勒兰侯爵亲自来神恩城商量和武器订单相关的事宜……我还送了他点小礼物，他应该能够派得上用场。” “我才不关心北境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伦纳德摆了摆手，“比起这个，我哥现在咋样了？你让我直接来神恩城，我都没来得及回老家一趟……” “你哥哥将中境管理得很好。”迈伦斯点了点头，“矿石开采、金属煅冶以及军械的销售、对科瑞族的征讨，每一样都井井有条，甚至还有余裕……希望你能像他一样能力出众。” “我可是看着文件就脑袋疼。”伦纳德看了一眼迈伦斯身边的羊皮纸卷，旋即又将视线移开：“批改这些东西，我可做不来啊！” “不是让你批改文件，而是让你去做更加适合你的事情。” “我擅长啥你再清楚不过了，打仗，杀人……” “我需要你去杀一个人。” “哦……！”伦纳德短暂地兴奋了一下，很快又冷静了下来：“杀什么人？ “一位少女，今年还不超过二十岁。” “哈？老爹，你脑子糊涂了吧？让我杀一个女人……还是少女？” 后半句伦纳德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完的。 “呵……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不然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喂喂喂，老爹，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我们都疯了？”伦纳德彻底懵了，“为什么要杀一个……‘善良的好孩子’？还因为这个才让我去？” “因为她善良而温柔，所以就算你刺杀失败、被她发现，只要对她跪地求饶、表示自己只是鬼迷心窍，她应该就不会将你当场格杀，而是送给邻近的贵族依法办理；到时候，你再私下里摆明自己的身份，就能活命。” “刺……刺杀失败！？”伦纳德越听越不对劲，“我……我为什么要去‘刺杀’她？” 只有卑鄙无耻的小人才会选择用阴险的方式干掉敌人；伦纳德认为，强者就该刚正面！ “因为你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怎么可能！整个法雷斯王国里面，我才是最强的战士！”伦纳德双拳紧握，“说我不如哪个公爵家的骑士，我或许还能相信一点儿；你却说我不如一个女的！？” “她虽然没有你那么大的力气，但根据情报，她在速度、身体协调性上远胜于你，更关键的是……她的魔法天赋卓绝，能够将魔法用于近身战中。” “会魔法啊……”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伦纳德稍微有些服气——自从他被一个二流魔法师的火球术逼迫得跳了河之后就对魔法忌惮不已。 但他不喜欢那些繁杂枯燥的魔法理论，只是专心练习武艺； 一般来讲，魔法师是不会修习近战功夫的，但要是两者真能结合到一块……具体会有多强，伦纳德也说不准。 “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就杀了她，提着她的脑袋来向我证明自己的实力。”自打伦纳德进门，迈伦斯已经批阅过好几份文件了，却只在伦纳德刚进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我……”伦纳德的眉头稍微皱了起来。 “害怕了吗……尚武的西境却让你变得懦弱了？” “怎么可能！”伦纳德反驳道，“我可是骑士，骑士怎么能够对女性出手……而且还是正值青春的少女！” “嗯，不仅如此，她还有着精致到无以复加的容貌和娇小纤弱的身材，以及一颗纯净无暇的心灵。按照你所遵从的所谓‘准则’里所描述的，她兼具了外在美与内在美，是最应该被骑士所守护的人。” “你确定说的是暗杀对象而不是婚约对象？”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的话，我倒很乐意找个像她那样的儿媳妇。” “她的身份？啊，你还没说她是什么人呢！” “东境公爵的女儿，准确地说是养女，玛波洛希·怀特。” 伦纳德呆住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够出乎他的意料了，这会儿又告诉了他身份。 刺杀东境公爵的女儿？ 伦纳德的心中有太多个为什么想问了——你没事刺杀人家的女儿干什么！？ “之前派出的杀手失败了。技术到位又能保证信息不泄露的杀手可不好找。” “你要杀她干什么啊！？” “她对于为父以后的规划有着太多的不稳定因素，必须提前除掉。她聪颖又讨人喜欢，很容易就能拉起反对我们的势力。即使凭借她本身的才智就足以造成够大的威胁了，更何况……” “越听越糊涂啊……” “她的脸蛋和身份也是拉拢反对势力的重要筹码。这孩子的身份相对而言高贵得很，单论外表也足够让所有贵族家的男性垂涎。” “你这已经重复第几次了……到底是多好看的人啊？” “为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每个探子都认为其美貌足以成为谈判的筹码。” 联姻的时候更多考虑到的是对方的势力——-除非，对方的姿色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你让我杀掉这么一个人干什么啊……”伦纳德眉头皱起的疙瘩越来越大，“她对咱们家以后的规划有什么威胁啊……？” “现在，还没有。”迈伦斯轻轻点着头，“但很快就会有了。” 第八十七章：棋局【伦纳德】 “喂，你说明白点啊！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为什么呢！”伦纳德的手轻轻拍打着桌子表达着他的不满，“妨碍什么计划啊？而且，东境公爵的女儿……理查德大人会善罢甘休吗？” “打狗也要看主人。” “对啊。” “没错。” 伦纳德略微一愣，然后呢？ 不过他已经习惯父亲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方式了；迈伦斯是想要让他好好思考一下。 打狗……也要看主人…… 迈伦斯肯定是要“打狗”的，而不想“看主人”的话…… “……我说，老爹，你认真的？”伦纳德略微思考了一下，感觉脊背有些发凉：“人家可是……东境公爵啊……？” 即使面对再强壮的对手，伦纳德也不会有半点怯弱； 可敌人要是贵族，那伦纳德就得掂量掂量了；就算是最为寒酸的男爵，手底下也能有个几十人的亲兵；这些人一拥而上，什么级别的战士都遭不住。 “为父很清楚这一点。” “那……为什么要……” “东境的理念正在逐渐向着王领渗透，迟早也会蔓延到中境；等到那时候就晚了。” “理念？什么理念……咳，算了，估计你说了我也不懂。”伦纳德耸了耸肩膀，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所以，这次为父邀请理查德公爵前往神恩城洽谈相关事宜。” “说白了就是想要卖武器给他们对吧。”伦纳德咧了咧嘴，“就连我都知道，东境从来都不向中境购买那些用不上的东西……” “正是如此，那里常年没有战事。” “喂，你这么做未免也太坏了点吧？”伦纳德摇着头，他已经猜测到了迈伦斯的想法了：“西境那边也就算了，人家可是世仇；东境那边你没事去捣什么乱？” “那是市场。” “就为了赚钱？” “是的。” “你很清楚后果吧！？” “与我何干。” 伦纳德看着伏案工作的父亲，深吸了口气，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稍了稍。 他的身体在颤抖着。 自诩为最强战士的伦纳德，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鲜血； 可迈伦斯对此只有冷漠。 “听着，伦纳德，那些多余的想法和感性只会让你考虑更多没有必要的事情。” 伦纳德不想点头。 “你就算邀请人家来王都，人家也不会听从你那一套话的吧……”伦纳德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理查德公爵相当爱好和平……” “知道。” “他绝对不可能同意采购武……” “这个也清楚。” “那你请他来王都是干什么，自讨没趣吗！？还要杀人家的女儿……” “失去了头颅的凤凰，不过是一堆无用的羽毛。” “你……” “在这十几年里面，中境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了。元气大伤的科瑞族应该会很满意为父提出的条款。兵力已经暗中从中境逐渐向着王领调集，将会渐次布列在王领和东境的边缘。” “这是要……” “如果你能够快点解决分配给你的任务，我还可以让你带领一支进攻东境的军队。” “杀掉……公爵的女儿？”伦纳德挠了挠头，“非得杀掉吗？据你这么一说，好像那人还挺好看的……” “你觉得很可惜。” “连你都那么描述，我怎么可能不心动啊……”在伦纳德的记忆里面，父亲从来就没夸赞过哪家的公主长得漂亮。 “年轻人的想法真是无聊。”迈伦斯哼了一声，“只要能够控制住她就好。” “爹，说明白点。”伦纳德有些兴奋地咽了口口水。 “你如果觉得杀死她太过可惜，可以把她关在地牢里面；” “给她灌哑药，反正你想要听的也不是她正常说的话，能发出声音就够了；” “斩断她的双手，即使你有特殊癖好也要挑了手筋或者打折骨头；” “给她戴上镣铐，寸步难移的那种；” “然后就随你喜欢吧；只要不到有损身体的程度，为父不会过问，就当是给你完成任务的奖励。” 这么“无耻”的话语居然能够从一个公爵的口中讲出，这让伦纳德有些呼吸急促； 固然这么做是违背骑士精神的；但直接杀了她也不光荣…… “只要保证她逃不出地牢，随你玩到腻。有动力了吗？” 伦纳德用力点了点头——对于他这种年纪的人，这样的引诱实在是太强劲了。 “我会分配给你一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规模再大一些就太引人注目了。在北境、中境分布的探子会通过魔法不定时地向你汇报位置信息，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她，抓住她；在战争发起之前，做好隐匿信息的工作。” “隐匿信息？”伦纳德撇了撇嘴，“要把相关的人灭口吗？” “好好想想……你认识玛波洛希·怀特吗？” “不认识。” “士兵们呢？民众们呢？” “也一样。”伦纳德略微思考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冷酷是必要的，但前提是带着脑子；无谓地杀戮百姓只会降低声望、与领主制造摩擦，对忠于自己的士兵下手则更加愚蠢。” “那里不是东境，一个游历的少女不见了，只要不在村镇里杀了她、不肆意张扬，消息不会传递得那么快……你只需要保持隐秘到战争爆发，然后就不必顾忌。” “敌人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弱小，可心肠软，你也不用过于担忧安全；如果第一次败北、落到她的手中，只要求饶认错，便可以保住性命；但第二次……” 伦纳德知道这个停顿意味着什么。 “如果你害怕的话，到时候可以让你哥哥代劳；但中境的打理很难离开他。除了你们两人之外，有能力的信不过，信得过的做不来。” “这种类似打仗的事情我肯定比哥哥更擅长的……我总有比他更强一些的地方啊！” “要交代给你的事情就是这些。西境的情况如何？” “几乎天天都在打仗，我也跟着一起杀了不少科瑞族呢！对了，爹啊，我跟你讲，他家那个智障儿子可有意思了，砍人上了瘾，有一次我给他带回来二十多个俘虏让他放开了砍，把他激动坏了……” 迈伦斯轻轻哼了一声——果然，他还是喜欢把注意力放在没用的地方上啊…… 第八十八章：不死鸟【理查德】 凤鸣城。 如果说要在法雷斯王国评选出一个最为安宁祥和的城市的话，冠军绝对就是理查德·怀特公爵治下的凤鸣城。 她位于东境偏北部的位置，依托晶砂江而建，规模比之神恩城小不到哪儿去； 她的东侧是水丰草美的欢歌平原，是东境最为富饶的产粮地； 她的西侧是盛产奇珍异兽、同时面积在法雷斯王国也排得上号的凤凰林；凤凰林再北侧一些，是矿物丰富的橄榄山脉——在那里有着数个科瑞族，人口数以万计； 最关键的是，东境和科瑞族并不像其他地区一样剑拔弩张、互相之间要打个你死我活——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不错。 在东境，所有距离山脉不远的城镇、村庄都设立有和科瑞族进行交易的市场； 科瑞族带着山上打猎来的野味或是其他珍贵材料过来售卖，然后再带回一些部落中难以生产的铁制品回去——像是锅盆瓢碗等等，双方各取所需； 在橄榄山脉上有着多种金属矿藏，理查德公爵聘请科瑞族人和领民一起开采，共同获利； 那几个部落的酋长曾多次和理查德公爵会面，商谈得十分融洽。 相比一直以来和科瑞族死磕的西境，差距简直就好像天与地、云与泥。 无论是科瑞族人还是领民、麾下的封臣，都十分爱戴理查德公爵；他们对于公爵有着发自内心的尊重，并且是真真正正的“宣誓效忠”。 这样的气氛，北境、中境乃至王领的百姓都相当向往；在比较靠近东境的区域，百姓们甚至希望领主学习东境的和平、和谐，摒弃以武力解决问题的一贯作风。 理查德公爵对于这样的氛围相当满意，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全部时间都投入到领土内的工作中——然而，就算是这样勤劳的理查德公爵，也会有被迫离开岗位的那一天。 这一天，理查德公爵奉国王之命，前往王都神恩城述职。 法雷斯王国的封臣都是要亲自到君主那里陈述自己的工作内容和成效的——纵然是公爵也不能例外。当然，他们述职的间隔可能会比地位较低的贵族长一些，甚至可以几年才去一次——当然，肯定是要去的，而且是亲自去。 凤鸣堡。 理查德公爵已经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此时，他正在大厅之中对自己的子女们进行临行前的交代——在自己回来之前，凤鸣城乃至于整个东境的大事小情，就要由他们决定了。 长子菲尼克斯·怀特，今年二十七岁，天资聪颖，秉性善良——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他那俊美的容貌。 理查德的几个儿子都继承了父亲的英俊帅气，长子菲尼克斯所继承得似乎有些过了头——相比弟弟们，他的容貌过于秀丽，就连女人见了他那晨星般的眸子和吟游诗人一样的忧伤神色都要羡慕不已； 在他孩提之时，弟弟妹妹们曾经“强迫”他穿上女孩子的衣服，结果整个凤鸣堡上下见了之后惊为天人——他们以为是哪个贵族家的千金小姐潜入了凤鸣堡。 不只是容貌上比较偏向于女性，他的脾气秉性作为未来的公爵也过于柔和了——这是理查德公爵最为担心的一点。 他是个好孩子——善良，头脑聪颖，可是过于柔和了，太在乎别人的意见。想要成为合格的东境公爵，他还需要一定的锻炼啊。 次子贝克·怀特，心地不坏，但头脑略显死板，比起他的哥哥而言实在是差太多了； 长女安杰尔·怀特，她是几个孩子中心肠最好、最软的一个；她经常会拿出自己的零花钱去接济平民，自己则省吃俭用；只是，她过于感性……虽然女孩都这样，但理查德公爵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次女西维亚·怀特则好得多，聪颖机智，和他的大哥最像，但又没有那过头的柔和；由于在家中排行较小，她的性格更加活泼一些。 最小的儿子诺亚·怀特最让理查德公爵头疼；他除了长相之外基本上就没有继承自己的地方。他桀骜不驯，爱耍爱闹，对于领土内的事情毫不上心，只关心领土内哪家的姑娘漂亮、哪家的酒好喝； 他喜欢穿着华贵的衣裳带着漂亮的饰品在城镇的街头游荡；人们给了他“孔雀”的称号，一方面是说他爱美，另外一方面的意思是—— 他不像个凤凰。 理查德公爵这次前往神恩城是要带着他一起去的；让他见识一下都城的繁华和贵族的礼节风度，说不定对于让他变成一个更加标准的贵族更有益一些。 说起来，洛希那孩子，这会儿应该旅行到哪儿了呢？她有找到自己的父母吗？ “父亲大人，一路小心。”菲尼克斯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不安，“我……会和弟弟妹妹们一同努力治理城邦的。” “相信自己的能力，菲尼克斯。”理查德公爵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你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相信你能够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将领土治理得井井有条。” “父亲大人，你为什么非得去神恩城啊！？”西维亚有些不满地说道，“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迈伦斯那个老东西又想卖武器给您了对吧！？” “这是身为臣子所必须尽的责任。”理查德公爵的表情严肃了一些，“西维亚，即使你讨厌他，也要在称呼迈伦斯公爵的时候加上‘大人’。这是礼节。” “我讨厌那个眼里只有钱和权力的老家伙。”西维亚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孩子们，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会去考虑他人的利益的。”理查德公爵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依次掠过他的子女们：“他们可能会使用各种各样我们想象不到、理解不了的手段，为自己牟取利益；”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从他们的手中，去守护我们所要守护的人。” “孩子们，务必时刻牢记，生命与繁华终将逝去，唯有信念与希望永世长存。” “生命与繁华终将逝去。” 就连一贯散漫的“孔雀”，此时也无比认真地重复着怀特家族的箴言。 “唯有信念与希望永世长存。” 第八十九章：安稳的日常【艾雷】 艾雷觉得自己这一天天过得还挺好的。 马上就要到刈麦节了；就在后天，七月十五日。 在这一天里面，农民们将会举行集会，庆祝即将到来收获； 虽然庆祝的人主要是农民，但实际上手工业者、商人以及冒险者也会参与到其中。 贵族们也会在这一天里来到城外的田野，与民同乐。 如果领主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民众说明的话，也会选择这一天。 艾雷知道，在这一天里，谨慎小姐将会正式被收为戴维伯爵的义女；在这之后，她也就正式变成贵族了…… 变成贵族之后，就要把时间投入到各种各样艾雷估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的事物上了。 想到这里艾雷就感觉有些感伤。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面，艾雷和谨慎小姐一起完成了几十个委托； 每次谨慎小姐都能够在作战前提供井井有条的作战计划，而艾雷能够很好地将其执行——当然，有的时候会因为得意忘形而出现一定的失误，不过最多也只就是擦伤而已，并不碍事。 像这么靠谱的队友可不好找啊。 嘛，当然，还是要祝福她的；她凭借自己的实力走上了一条安稳的道路——艾雷对于那天的胜败并不在意，更何况他可不想给个没见过面的人当儿子。 主要是没能改变梦境，这个才是让艾雷不安的。 至于那天的大战，不得不说战果还是比较丰厚的； 那个秃瓢被艾雷杀死之后，还有两个壮汉试图过来抢夺尸体，结果被艾雷和谨慎小姐一人一个干掉了——那天的飞刀扔得出奇得准； 虽然暴露了目标，但骑兵随后就到了——当然，就算骑兵不来，一两个人也爬不上平台。 趁着他们爬梯子时候一个冰锥过去，直接就能将人整个贯穿。 那个秃瓢真的是科瑞族袭击队伍的队长；正是因为他被艾雷杀死，剩余的科瑞族人才会因为没有指挥、乱作一团，最后被赶来的骑兵杀得七零八落。 艾雷把这份功劳让给了谨慎小姐，让她带着秃瓢的脑袋去领赏——就说，这个秃瓢是谨慎小姐独自干掉的； 据谨慎小姐所说，戴维伯爵高兴得很，当场就奖赏了谨慎小姐五十个金龙。 谨慎小姐也够意思得很，说要把这些金龙全都送给艾雷； 艾雷当然不能那么贪心，表示要和谨慎小姐平分——要不是那一发焰刃术砸了过去，艾雷估计刚跳下去就被秃瓢砍死了。 谨慎小姐表示自己以后不会缺钱花的——当然，这只是借口罢了，她确实想要好好感谢一下艾雷。 本来由于敌人选择在清晨时分奇袭、守备部队状态不佳，白岩北村将会受到极其严重的损失；由于谨慎小姐的活跃，不仅有效控制了受害范围，还杀死了大部分的科瑞族战士。 这件事情被戴维伯爵大肆宣传，谨慎小姐的声望也因此高了许多。 对于即将成为贵族的谨慎小姐而言，声望这种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谨慎小姐想要把这些金龙全部送给艾雷当做礼物。 两人推让了好久，最后才以谨慎小姐象征性地拿走五个金龙作为结束。 四十五个金龙，艾雷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花；要不是出于变强的执念，艾雷简直想窝在白岩城里面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不过确实没必要像之前那么拼命了。 不知道自己的下个队友会不会这么靠谱呢？和谨慎小姐完成了最后一天委托的艾雷回到旅馆中，脑海里面做着未来的规划。 嗯，要不就到铁牙团去看看吧。 说起来，奥勒卡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该不会是…… 唉，太可惜了，他是个相当讲义气的人啊，居然不明不白的人就没了。 谨慎小姐明天就要为刈麦节的庆典做准备了； 她老早就买好了崭新的法师袍，专门等到庆典那天再穿； 艾雷知道，她相当渴望一个稳定而安全的环境，贵族的生活确实比较适合她。 嘛，虽然她身为义女比较自由，但以后也不是天天都能见面的程度了； 艾雷感觉在未来谨慎小姐应该能在不少地方帮衬到自己，这也算是有个靠山了。 天色已晚；又是平和的一天啊。 艾雷这么想着，进入了梦乡—— …… 他又一次做了梦。 这次的梦境比上次要清晰一些，场面要宏大得多； 艾雷梦见，自己身处白岩城之中； 虽然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但应该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明明是满月的夜晚，艾雷却感受不到一丝月光—— 月光，已经被火光所淹没。 原本寂静安宁的白岩城，此时此刻嘈杂无比； 夜空中回荡着哭喊声，惨叫声，哀鸣声。 艾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 街道上，有着百姓和士兵的尸体； 从衣服上来看，是原本白岩城的居民和常备军。 同时，一队队的士兵正不断地从城门涌入白岩城。 那些人绝非是科瑞族；他们身上穿着的铠甲是金属的，而科瑞族没有冶炼金属铠甲的能力；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很明显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从他们队伍中的旗帜上来看，他们应该是其他领主的士兵； 克林德家族的徽章是闪耀岩石；而这些士兵的徽章则是沸腾烈焰。 其他贵族的士兵进入白岩城了？ 一般来讲，领主是绝对不可能容许非盟友、封臣的其他贵族的士兵入城的；如果说他们能够大张旗鼓地进入白岩城，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白岩城已经被其他贵族所入侵。 而且，他们还没遭受什么像样的抵抗。 “艾雷”看向了白岩堡的方向—— “沸腾烈焰”旗帜下的士兵们正在不断向着那边涌去； 白岩堡并没有发挥它原有的功用；离得老远就能够看见，它厚实的大门敞开着，零星几个克林德家族的士兵从中杀出，随即便被外面团团包围的“烈焰”吞没； 连白岩堡也没有守住…… 从这个架势上来看，戴维伯爵绝对已经失去了对白岩城的控制权； 不，不只是控制权的问题，很有可能他们已经…… 谨慎小姐呢！？她会不会有事……！？ 好像是回应艾雷的想法一般，“艾雷”看向了谨慎小姐——在“艾雷”的意识中，谨慎小姐就在他的身边。 谨慎小姐的身形看着分外模糊，又分外熟悉。 艾雷仔细分辨了一下。 下一瞬，他感觉冰冷的毒液在自己的体内疾速蔓延。 那个人是谨慎小姐，却不是之前的谨慎小姐； 她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九十章：劫难将至【艾雷】 “住你隔壁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艹……”从另一个隔壁传来的咒骂声传进了艾雷的耳朵。 此刻正是深夜；艾雷这一嗓子的杀伤力无疑是极大的。 艾雷一侧的隔壁是谨慎小姐，另一侧则是一位旅行商人，他在这几天里没少被不定时晚归的佣兵二人组——尤其是艾雷吵醒过。 天黑得很，外面也安静得很；虽然此时还不是满月，但月光依旧皎洁透亮。 床铺已经被艾雷身上的汗水所打湿；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的梦境犹如魔鬼一般让他心悸不已。 固然，他并没有梦到什么形如鬼魅的恐怖存在，可他所见到的那个身影却比最为凶恶的魔兽还要让他心惊胆战。 “艾雷。”敲门声响了起来，同时门外传来了谨慎小姐的声音：“你怎么了？” 是把她给吵醒了吗？一下子吵醒了不知道多少人，还真是抱歉…… ……等会儿，现在不是想着为这种事情道歉的时候！ 艾雷翻身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艾雷，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谨慎小姐稍稍打量了一下艾雷的神态就大概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如果真的只是噩梦的话还好了啊……艾雷在内心里面吐槽着。 “谨慎小姐，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事情，请你务必听我说一下……”艾雷压低了声音，示意谨慎小姐进房间说话。 “……在这半夜里面，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谨慎小姐稍稍迟疑了下，还是选择了相信艾雷、走进了房间里面。 该怎么办？艾雷在心里面盘算着。 按照洛希的说法，梦到了什么都是必然发生的； 也就是说，白岩城绝对会陷落，而克林德家族的人不会有多少能活下来。 这个时候让谨慎小姐被收为伯爵的义女，无疑就是送死……！ 不过好在，从梦境中的情况上来看，谨慎小姐还是在自己的身边的； 也就是说，她会听从自己的劝告。艾雷稍稍安下了心。 “你在想什么呢？”谨慎小姐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我可困得很。” “谨慎小姐，我有一件事情瞒着你很久了。”艾雷用尽可能认真的语气说道，“我，其实有着一项……超凡的能力！” 谨慎小姐投来了宛如看着智障的目光。 “啊啊啊，你听我解释！”艾雷摆了摆手示意她认真些，“我……会做一种奇怪的梦，而这梦境能够预言未来！” “你在说梦话吗？”谨慎小姐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魔法。 “没有……咳，我跟你看看这个！”艾雷说着，拿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宝石：“就是这个……好像名字是叫溯因之果，是那个叫玛波洛希·优米的贵族送给我的！” 谨慎小姐的脸颊突然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吗？”艾雷觉得她这样的反应似乎并不是因为惊奇。 “不知道。”谨慎小姐说的是实话。她知道那个名叫玛波洛希的贵族，听说这块名贵的宝石是玛波洛希送给艾雷的礼物，她的心头莫名其妙地涌上了一股不爽的念头。 这种想法叫什么？以前从未有过。 “咳咳，总之，我接下来要向你说的事情真的很重要！”艾雷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做了两次梦——一次已经应验了，另一次正在应验！” 艾雷将两次梦境和“结果”大致向谨慎小姐说了一遍。 “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没告诉你这一点……非常抱歉。” “我向你隐瞒的东西也很多。”谨慎小姐略微点了点头，“然后呢，这次你梦到了什么？” 艾雷仔细地将自己刚才梦到的景象和谨慎小姐说了一下。 “沸腾烈焰的旗帜？”谨慎小姐点了点头，“我知道那个。” “那是？” “邻近的勒兰侯爵，灰家的旗帜。”谨慎小姐紧握着拳头，“我就是从那边被拐卖过来的。” “侯……侯爵？”艾雷咽了口口水，“侯爵……要来打伯爵？这听上去就是没有胜算的事情啊……” “一般来讲，拥有城邦的大贵族之间是不会打仗的。”谨慎小姐皱着眉头，“侯爵固然比伯爵要高级、双方实力也存在巨大的差距，可城池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打下来的。” 谨慎小姐对于城防知识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城池之所以建立那么高的城墙，就是为了能够有效防御敌人的攻击。 虽然白岩城的守军只有不到三千，但在双方统帅能力没有太大差距的情况下，想要十拿九稳地攻破白岩城这种中等防御规模的城池至少需要三万人——也就是十倍。 而想要组织起有威胁的攻城，则需要五倍于守军的力量——也就是一万五千人。 白岩城城内有着一定的存粮，一时之间不存在补给的问题；而且白岩城号召起民兵来也相当方便，就算勒兰侯爵真的想要强攻白岩城，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勒兰侯爵手里面能有多少兵？” “常备军、民兵、冒险者甚至连贵族家的侍从都算上，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多人；这还是两座城的量。”谨慎小姐在冒险者公会听说过不少相关的信息，“算上城防和领土内其他地方所需，所能调用的部队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一万人。” “这些人想要强攻白岩城的话，这里有陷落的危险吗？”艾雷追问道。 “他没长脑子才会强攻城池。”谨慎小姐摇了摇头，“城池不是光打下来就可以的。就算他统帅能力卓越，真的带着几千人打下了白岩城，这些人也会损失惨重；” “在那之后，一方面他很难有余力统治这里，另一方面他原本的领土也会因此元气大伤，根本就得不偿失。” 打仗不光是堆人命，也是要钱要粮食的；而且，白岩城也会因此而受到相当大的破坏，重新修缮又是一大笔钱，不服从统治的贵族还可能煽动民众哗变，强攻下来实在是没什么好处可言。 “说起来，为什么要攻打白岩城啊……”艾雷挠了挠头，“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 “你……你不知道原因吗？”谨慎小姐气得翻了个白眼，“这不是你梦见的事情吗？” “在梦境里面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 第九十一章：对策【艾雷】 “你觉得……可能是因为什么？”从小到大生活在村落里面的艾雷对这种事情根本一无所知，只能够向着谨慎小姐打听一下了。 “可能的原因……也就是贪图这里的白岩矿产了吧。”谨慎小姐稍微思考了一下，“这白岩城里面也就这个对其他贵族比较有吸引力了。” “就因为抢夺矿产……不惜费那么多人力发起攻击？”艾雷歪了下头，“不对。” “怎么了？” “在梦境里面，那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遭受了多大损失的样子。” “唔……？” “那个贵族是叫勒兰对吧？他的军队看起来相当严整，不像是经历过什么战斗；他们围住了白岩堡，好像只有那里在打……” “只有白岩堡？抵抗激烈吗？” “并不激烈，就只有几个人冲出来……那种人数差距，简直就是在送死啊。” “怪事！如果说真要强行攻城的话……即使城门沦陷，在白岩堡也会有一番血战，怎么可能只有几个人？” “不仅这样，街道的损失也没大到那种程度。”艾雷回忆着梦境中的情景，“不像是打过多大的仗的样子；虽然看见了尸体，但数量也没太多……” “你的梦境真的准确吗，怎么越说越邪乎？”谨慎小姐连连摇头，“你说得太离谱了，这让我怎么相信？” “但梦境所预言的未来就是这样的啊……咳，就像上次我败给你那样！因为咱们一起击败了魔熊，所以你才能轻松打赢我啊！”艾雷有些着急地说道，“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是早就注定好的！” “戴维伯爵确实邀请我在明天前往白岩堡……” “不要去，太危险了！” “你总不能让我因为这种原因就爽约吧。” “这……” “能够分辨出袭击是在什么时间吗？” “我看见了天上的满月，应该就是在明后天……” “也有可能是下月甚至是几年后的明后天。” “你得相信我……”艾雷更着急了。 “我相信你，但我得依照具体情况来行事。”谨慎小姐说道，“我很在乎自己的安全问题，但现在连灰家的士兵都没看见就开始逃避，真的合适吗？” “……说的也是。”艾雷略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他已经被诡异的梦境吓出了心理阴影，对于具体的应对措施实在是有些欠考量。 “而且，戴维大人要收我为义女，我却在关键的时候弃他而去，这实在是有些不够仗义。” “……你该不会傻到打算一个人对付军队吧？”艾雷摇了摇头，“你应该清楚得很，” “一个人再强也对付不了军队，这点我清楚得很。”谨慎小姐说道，“但是我觉得我有必要把可能的危险告知戴维伯爵。” “他会听从你的意见吗？”艾雷对此表示相当怀疑，“我觉得，一个贵族是不可能相信这种‘梦境’的……” “……是的，就连我也很难相信。”谨慎小姐点了点头，“但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之前，绝对会有一些先兆的……或许我能够抓住先兆，并且告知给戴维伯爵。” 艾雷知道，想要让人一下子就相信这梦境的不可改变性是相当困难的——就连现在的自己也还抱持着一丝侥幸心理。既然如此，也不必太过强求。 “你要记住一点……”艾雷深吸了口气，“如果说，他执意不听的话，那就找个机会逃跑……！找个借口也好，直接走人也好，你要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好好活着才能报仇啊！” “这点我很清楚。” 艾雷也相信谨慎小姐不会不相信自己的——一方面，梦境中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另一方面，谨慎小姐对于危险的敏感度可比自己要高多了。 商议妥当之后，谨慎小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敌人攻击城邦，那么大的事情肯定不是突然之间发生的；现在好好睡一觉，才是正经。 艾雷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谨慎小姐已经离开了旅店，前往白岩堡——艾雷这一觉睡得时间属实有些长。 艾雷今天并不打算去执行委托； 相比可能发生的劫难，熟悉的队友不在身边都只能算是小事。 艾雷匆忙地完成了洗漱，然后直接前往酒馆——这会儿早餐已经停止售卖了，而且在那边能够听到更多的情报。 路上的行人们表情似乎比平日里更加紧张；街道上的士兵显然也比之前要更多一些。 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艾雷随意地点了份炸面包片和玉米汤，然后竖起耳朵听着附近的人的交谈。 邻桌的两人从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和桌子旁的特大号包裹上来看，应该是旅行商人——还是刚刚进入城池的那种； 值得在意的地方在于，两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马的，真倒霉，好不容易到了白岩城，本以为能大赚一笔，却碰上了这种事……那票子人咋看都来者不善啊。” “你觉得，他们是来干啥的？能不能是来抢地盘的？” “拉倒吧，就那点人，抢地盘？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人，凭借这点人就想把一座城打下来？他以为他谁啊？” “那这么大堆人，大张旗鼓地要干啥呢？” “谁知道，贵族老爷又不用种地、又不用可哪折腾，闲得带着军队出来溜溜弯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那还真有够艹蛋的啊！” “去他马的，爱咋咋地。咱就在这白岩城吃一顿，吃完，咱就走，这就是被翻了个底朝天也不管咱们的事！来，喝！” “喝！” 贵族老爷、两千人、抢地盘。 这应该就是他们在入城之前所见到的景象了。 结合一下梦境之中的场景，现在应该是勒兰侯爵带着两千人抵达了白岩城附近。 艾雷觉得这两个商人的内心还是比较慌的——不然他们着急跑路干什么？ 像这种四处游历的人，对形势的感觉都敏感得很，他们所说的话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再多听一些情报吧……必要的情况下，自己还需要到城外看看情况。 可是……就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区区两千人，真的能够打下白岩城吗？ 第九十二章：兵临城下【芙兰】 芙兰觉得白岩堡会议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本来今天应该好好商议下“刈麦节”上所需要注意的事宜； 然而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戴维伯爵根本就无心讨论这个。 不仅仅是戴维伯爵在这，他的五个封臣也都在这边——表情也都相当不安。 只有塔德·兰克子爵…… 芙兰没敢多看他，怕他对自己起疑心； 但塔德大人给她的感觉很怪；他脸上的严肃、不安似乎完全都是装出来的。 他内心里似乎正在筹划着什么…… 长久以来，提心吊胆的奴隶生活让她能从他人的表情、神态上，大概猜测到别人在想什么样的事情。 直觉告诉芙兰，这个人很危险。 戴维伯爵眉头紧锁，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是最为忧心的一个人； 今天清晨时分，在城外住驻扎的探子汇报，勒兰侯爵带领着一支军队向着白岩城方向前进，其规模将近两千人； 勒兰侯爵和他的关系一直都称不上良好，这次突然带兵前来……所为何事？ 唯一值得宽心的地方就是，他肯定不是过来发动战争的——从人数上就能猜得到。 而且，对方也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白痴才守不住城池。 戴维伯爵很清楚自己不是白痴，那就只有白痴才会发起攻击了。 在得到探子回报之后，戴维伯爵聚集起了自己的封臣，想要听听他们的看法； 然而，这些平日里夸夸其谈的贵族们此刻一起装了哑巴。 当戴维伯爵的目光落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他们要么将目光移开，要么直接扭头，完全不敢和戴维伯爵对视。 真是指望不上这群人。戴维伯爵在心里埋怨着，上次科瑞族来袭过后，他们就对自己的处理意见不是很满意……这会儿是干什么？ 哼，一点都知道尽职尽责…… “戴维大人。”塔德子爵说道——他看得出来，再没有人发表看法的话，伯爵大人就要发怒了：“请您不必担心，勒兰大人带的兵力并不足以对白岩城造成威胁。” 你这不是废话吗。戴维在心里想着。他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 “如果他胆敢对白岩城图谋不轨，我等臣属必将全力保卫城池，为您的荣耀而战。”塔德子爵继续毕恭毕敬地说道。 虽然这句依旧是废话，不过听起来还算顺耳；戴维伯爵紧锁的眉头稍微松弛了一些。 其他封臣也趁此机会纷纷点头，以表忠心；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戴维伯爵又把目光落在了旁听的儿女们身上——不知道他们对此又有什么看法？ 他的几个儿女都比芙兰要大上几岁，其中年龄最大的长子已经三十出头——虽然他此时并不在场。 说到不在场，戴维伯爵的心情又有些焦躁。 就在昨天晚上，戴维伯爵的长子被其他几个封臣的儿子邀请去参加聚会，至今未归； 之前他已经向封臣们询问过了，得到的答复相当统一：不知道。 不仅他的儿子没回去，其他几个封臣的儿子也至今未归。 戴维伯爵认为需要派人出去寻找，可塔德子爵劝解他说，年轻人可能因为一时兴奋而忘记了时间，再过一段时间要是还没回来派人搜寻也不迟； 戴维伯爵正在犹豫之中，从城外探子那边就传来了勒兰侯爵带兵前来的消息，因此也只能稍微放一放了。 其他几个亲生子女此刻都一言不发，而芙兰认为自己由第一个发言并不适当——毕竟她是义女，这不是在抢哥哥姐姐的风头嘛。 见到几人没有发言的意向，戴维伯爵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当此时，侍从赶来通报，说勒兰侯爵派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勒兰侯爵表示，自己这次带兵前来，是为了征剿白岩城附近的科瑞族，想要从白岩城借道； 所谓的借道，实际上只是打个招呼，让领主不要对军队的后勤线路动手罢了； 当然，一般来讲是不能白过的，需要送给领主一些“过路费”。 同时，勒兰侯爵的军队经过了长时间的行军，疲惫不堪，希望能够在白岩城的外围扎营休息，明天天亮就出发。 为了表达谢意，勒兰侯爵在今天晚上将会携带一千金龙以及一份大礼入城，希望能够和戴维伯爵长谈一番。 在勒兰侯爵派人送来的信件上，用溢美之词写满了对戴维伯爵的赞叹之语； 对于以往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不愉快，勒兰侯爵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恳求戴维伯爵的原谅。 看到这样的信件之后，戴维伯爵喜不自胜，眉开眼笑； 原来是要借道白岩城、讨伐科瑞族啊。 白岩城前不久刚刚遭遇了科瑞族的袭击，损失惨重；戴维伯爵又很少指挥军队，没有办法带领常备军前往山上进行报复，实在是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好在勒兰侯爵想要征伐他们，正好可以替自己报仇。 从这层角度上看，戴维伯爵就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更何况，他还要带着礼物入城——一千金龙对于戴维伯爵而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至于那份“大礼”，以勒兰侯爵的身份，肯定也寒酸不了！ 信件上“认怂”一般的话语更是让戴维伯爵舒坦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戴维伯爵爽快地答应了勒兰侯爵的请求，并且表示，自己非常欢迎他的到来，会准备丰盛的宴席款待他。 随即，戴维伯爵又询问了一下封臣、子女们的看法如何——到了这种时候，询问看法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塔德子爵表示，这对于增进两家的关系而言是一件大好事，而且对方携带的厚礼也可以改善城内的资金流转，没有理由拒绝。 其他几位封臣纷纷表示赞同；子女们也欣喜得很。 但芙兰却觉得情况有些怪。 不仅仅是由于艾雷告诉了她梦境中所发生的事情，勒兰侯爵和封臣们的表现也让芙兰觉得相当奇怪。 从表面上来看，勒兰侯爵是为了顺利过境、缓和两家之间的关系，才会如此；但实际上，勒兰侯爵完全没必要送出这么厚重的一份大礼吧？ 别的不谈，光是那一千金龙，就绝对不是一个小的数目…… 那么，为什么？ 第九十三章：宴会之前【芙兰】 勒兰侯爵的目的是什么？ 假如说真的是围剿科瑞族的话，那他肯定不会做亏本的生意的； 围剿科瑞族可以从中劫掠到资源、抓捕一部分当做奴隶，这点芙兰是知道的； 那么，这两千号人从火石城赶到白岩城附近的科瑞族部落，这一路上的消耗需要多少钱？打仗可是需要充分的后勤支援才行的。 他还把一千枚金龙做为礼物送给了戴维伯爵。 这样算下来的话，就算他能够轻松取得一场大胜，劫掠了一个上千人乃至数千人的大型部落，又能够获利多少？这真的值得吗？ 更何况，勒兰侯爵还要因此而放下面子向戴维伯爵道歉…… 他是一个能够如此轻易就放下自己尊严的人吗？ 如果说是的话，想必他和提倡仁义道德的戴维伯爵之间也不会有太大的矛盾冲突了。 勒兰侯爵的到来可疑得很。 戴维伯爵如此容易相信他人，这并不出乎芙兰的意料； 在她的印象之中，戴维伯爵并不是一个精明的人——他宽厚，仁慈，却并不聪慧。 好听点说叫天真，不好听点说叫迟钝。 在之前，芙兰听说他对于领地受到袭击的贵族的补偿措施的时候，就连从未有过相关处理经验的芙兰都感觉相当不靠谱。 戴维伯爵也知道有问题，可他认为自己“没得选择”。 一城之主怎么可能没得选择。 更让芙兰感到不安的是，那些封臣的表情。 戴维伯爵在得知勒兰侯爵的来意之后，高兴得不行——他是发自内心的放松； 而其他几个封臣的脸色却依旧紧绷绷的。 塔德子爵还好，笑容相对自然一些，可其他四位封臣完全就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咧着嘴角，眼神发直，如同小鸡啄米一样连续而夸张地点头，甚至……连身体都在颤抖。 他们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戴维伯爵的几个儿女也没看出来异常，只是跟着一起开心。 天啊，这能行吗……芙兰越来越相信艾雷梦境的真实性了。 各怀鬼胎的封臣和一家脑子不够用的贵族。 而且，各个家族的长子为什么一起失踪了？ 这明明应该是一起值得重视的大事件……那些封臣居然丝毫都不慌张，而戴维伯爵居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不去考虑这事…… 不行，一会儿必须要向戴维伯爵说一下。 芙兰感觉现在就说的话，会有危险——这些人要是真在安排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能会先把自己给收拾掉。 想到这里，芙兰也露出了笑容——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自然一些，可脸上的疤痕却让这个笑容显得分外可怖。 会议结束之后，芙兰找到了戴维伯爵。 “我的义女，你需要在明天的刈麦节上决定自己的真名。”戴维伯爵的目光充满慈爱——芙兰知道，他看谁都是这个目光：“你之前的名字实在是有些不雅。” “这是自然，父亲大人。”芙兰点了点头，“只是，女儿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希望您能够重视。” “明智的君主一定会认真听取下属的意见。”戴维伯爵点了点头，“你且说一说。” 于是，芙兰将自己所察觉到的内容大致和戴维伯爵叙述了一遍。 当然，她并没有提及有关“梦境”的事情； 贵族没那么容易就相信这么不靠谱的事件；他们通常固执得很，拿这种无来由没凭据像编故事一样的东西来试图说服他们的话，很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因此，芙兰只是指出了勒兰侯爵行为的不妥之处，还有其他几位封臣的异常表现。 至于贵族家的长子集体失踪这件事情，芙兰猜不到会是因为什么，只是感觉比较可疑，于是也向着戴维伯爵重申了一遍，希望他能够引起重视。 “你是说，贵族们可能不会尽力帮助为父守城？”戴维笑了出来，“女儿啊，你可真是会开玩笑；他们是为父的封臣，怎么可能会不用心帮助为父呢？” “但是……”芙兰觉得戴维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这根本就不是用不用心的问题，是他们的立场就…… “他们每个人都在日之神和夜之神的庇护下许下了最为真挚的誓言，哪怕牺牲他们的性命，也绝对会保护好他们的主君。”戴维伯爵的目光中充满了真诚。 “父亲大人……” “神明会保佑忠诚保护主君的每一个人，如果说他们背弃了誓言，诸神会以最为严厉的方式惩罚他们的。”戴维伯爵继续说道，“女儿，不要低估他们的忠诚。” 是你不要高估他们的忠诚吧！你完全看不出来他们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吗！你不知道他们每个人可能都心怀鬼胎吗！？ 芙兰在心中疯狂吐槽着。 按照戴维伯爵的性子，会有这样的想法也相当正常——芙兰听城里老一辈的人描述过戴维伯爵的生平，他自打小的时候就宽厚仁爱，接受了相当程度的贵族教育——仅限于理论上的；故而，他的一切行为准则都是要按照“贵族标准”去办的。 “贵族”要体恤自己的领民，信任自己的封臣，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但别人不一定会按照贵族精神一样对你宣誓效忠啊！ 那套誓词完全就是扯淡，只有你这样的死脑筋才会相信！ 我听说过，那套鬼理论我全都听说过！什么日之神保佑正义者，夜之神保佑善良者，风之神保佑勤劳者…… 这与那之神，还有科瑞族部落敬奉的那群飞禽走兽，谁爱信谁信！真要有那种神明的话，自己当奴隶受苦受罪那段时间他们在干什么！？看戏吗？ 要是那样，那种神明没必要信仰！ “我的女儿，你没有必要怀疑他们；你现在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担忧是无用的了。”戴维伯爵凝视着芙兰的脸庞点了点头，“或许你应该去为迎接刈麦节做一些准备了。” 你眉毛下面的两个球子是用来装饰的吗！你从哪看出来那些东西的啊！ “父亲大人……”芙兰还没有彻底死心，打算再一次劝说下戴维伯爵。 “好了，为父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等到刈麦节之后，为父可以好好和你谈谈，谈到你满意为止。”戴维伯爵微笑着摸了摸芙兰的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唉！ 第九十四章：准备【艾雷】 为了能够更好地观察勒兰侯爵那边的情况，艾雷选择了登上白岩城的城墙。 城墙上的卫兵对于登上城墙的艾雷熟视无睹——在白岩城里，百姓是可以随意到城墙上观光的。 戴维伯爵认为，城墙并不仅仅是一个防御用的工具；在平日里面，百姓们登上城墙眺望远处，也不失为一种愉快的放松活动；只要不妨碍卫兵正常巡视，是没人会管他们的。 此时，城墙上，除了艾雷之外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白岩城居民，他们零散地分布在城墙上，打量着这支带有沸腾烈焰旗帜的队伍—— 两千人的军队！ 虽然这些人不足以强攻下白岩城，但对于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而言，实属难得一见；白岩城里虽然也有一定的常备军，可从来都没这么整整齐齐地列在一起啊。 之前戴维伯爵已经命令士兵们做好民众的安抚情绪工作了——告诉他们，白岩城里面防守的人也有两千之数，在城墙的保护下，敌人是绝无可能将这里攻破的。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让其他贵族的间谍更轻松地得到城防相关的情报？戴维伯爵可不管这个，百姓能够安顿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实际上，原本白岩城的常备军将近三千；可在之前科瑞族的袭击之中，大量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睡梦中被杀害，纵然戴维伯爵又征召来了一些兵员，不过现在只能勉强达到两千人了。 按理来说，这两千人想要守住白岩城，确实没什么问题。 在城墙上的艾雷开始打量囤聚在白岩南村附近的勒兰侯爵的队伍。 白岩城的其余三面都是森林，只有南侧有着一条主干路，交通发达，包含售卖白岩在内的诸多商业活动都是在这条主干路上完成运输的；故而，白岩南村也是四个村子之中最为繁华的。 在白岩南村以外就是主干道；主干道的另一侧是植被相对稀疏的空地，两千人就在那里安置了简易的帐篷； 此时，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缕缕炊烟从士兵们搭建的土炉灶中升起。 这就是军队吗……艾雷对于这方面的了解还是比较少的。克雷没有给艾雷讲过多少相关事项——毕竟，克雷更喜欢浪迹天涯地冒险，而不是在某个领主的手下讨饭吃。 这么些人虽然看起来不少，但想要攻下白岩城，就连艾雷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是绝对不够的。 城墙上面有着滚木、石块，哪怕是个半大孩子都能把它们从城墙上推下、砸死几个士兵； 敌人如果说想要强攻的话，必定会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可是，除了强攻之外，他们还会使用什么样的方法呢？ 艾雷打量着勒兰侯爵的营帐群。 他们似乎一抵达白岩城下，就把营帐给支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要在白岩城下休息到明天早上再走吗？ 让这么多人在野外待这么长时间，勒兰侯爵应该嫌自己带的粮食太多了吧。 继续打量一下：毫无疑问，那个看起来规模最大、最为豪华的营帐就是勒兰侯爵的帐篷了；在附近，还有一个比士兵们所居住的规模更大、布料看起来更加高级的帐篷——似乎也能容下好几个人。 勒兰侯爵的帐篷不断有着人进进出出，看起来是汇报情况的士兵； 普通帐篷的旁边则是或休息或烧饭的士兵，看起来也比较热闹。 相比之下，唯有这高级帐篷要冷清许多。 这帐篷里面……是什么人？艾雷有点儿好奇。 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啊……这里面的人也不出来？ 艾雷看见有士兵往帐篷里面送饭，看来里面的人应该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起码不至于自己动手。嘛，从帐篷上就能看出来了吧？艾雷在内心吐槽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从帐篷里面有人一个人快步走了出来。 那个人比周围的士兵要壮实一圈，身上穿着贵族才有的精致甲胄，艾雷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那个身形却莫名地有些眼熟…… ……这不是之前向自己购买铠甲的那个贵族吗！艾雷一拍大腿，他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白岩城的贵族会出现在勒兰侯爵的军队里面？ 正当艾雷迷糊的时候，帐篷里面又走出来了一个身形和他相似的人，连拉带拽地将先走出来的贵族之子给拽了进去。 怪啊，太怪了；为什么会这样，想不明白啊。 从那两人的动作上来看，两人肯定是相识的，而且关系还不错——不然想要拖那么壮实个汉子进帐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越想越迷糊…… 算了，能获得的情报已经知晓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赶紧找谨慎小姐商量一下。艾雷这么想着，下了城墙回到了旅馆。 按照梦境中的情报，在白岩城被攻陷的那个夜晚，谨慎小姐是平安无事的，也就是说不必担心她被困在白岩堡中出不来。 她前往白岩堡是去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当然，听不听就完全取决于戴维伯爵了。 艾雷当然进不去白岩堡；只能等谨慎小姐自己出来了。 回到旅馆，艾雷没等多久就听见了敲门声。 “艾雷，是我。”那既沙哑又刺耳的独特难听声音，肯定就是谨慎小姐了。 “情况怎么样，戴维伯爵有警觉吗？”艾雷急匆匆地走过去打开了门之后说道，“他肯定不相信，对吧？” “他能够天真到那个程度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谨慎小姐的表情相当糟糕，“他能够在伯爵的位置上呆这么久，实在是一个奇迹。” “完全不把你的意见放在眼里？” “是的，就是这样。” “既然如此，就想着如何才能够避难吧。”艾雷叹了口气，“要不要逃到城外去？” “……你去吧，我出不去的。”谨慎小姐摇了摇头，“这会儿伯爵应该已经发现我离开白岩堡了，说不定会传信给城门的守卫。” “会把你抓回去？” “以戴维伯爵的死脑筋，不排除把我软禁在白岩堡的可能。”谨慎小姐认真地说道，“他并不知道我住在这个旅馆里……藏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没有抛下同伴的道理，我留在城里陪你。” “在你的梦境中，勒兰侯爵没有在城内大肆杀戮，对吧？” “是的。” “他也确实没有这个必要。等到入夜之后，就离开旅馆在城里选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吧。” “好……！” 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城外一定就是安全的吗？ 起码在梦境之中，城内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不是纠结所谓命运的时候！先保住性命再说！ 第九十五章：夜【戴维】 戴维伯爵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过勒兰·灰侯爵了。 两人同属北境公爵沃尔家的封臣，每年都要前往主君那边汇报领土内的情况；然而，由于两人选择述职的时间不同，所以一直以来都见不到也很正常。 在之前，两人都觉得见不到对方是件好事——因为见面的话两人都会感觉很不舒服。 他们都感觉对方的想法和自己不对路。 实际上，他们从父辈的时候就已经存在治理方针上的分歧了； 比如，在对科瑞族的态度上，戴维伯爵认为应该“以和为贵”，而勒兰侯爵认为，那些人杀光了才好。 更直接的问题是，两人在领土交界处的几个村庄的归属权上存在纠纷。 法雷斯王国分布着难以计数的类似斯特村一样的村庄；这些村庄能够为贵族提供一定的收入，也能作为麾下有功骑士的封地； 然而，有的村庄归属权并不明确，尤其是当它们夹在两个贵族领之间的时候——毕竟贵族领是以溪流山脉森林等地理特点划分的。 勒兰侯爵手腕强硬，直接派遣士兵进入那些村庄，宣布对村庄的所有权； 戴维伯爵当然不会选择这种直接的方式——但他也不打算就这样把这几个村庄拱手相让。 他时不常派遣一些吟游诗人、旅行商人、冒险者进入勒兰侯爵的领地，宣传自己领内的好处，让那里的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迁徙到自己这边。 戴维伯爵这边最大的筹码就是，他这边的税务较低，并且身为伯爵的戴维是个相当和善的人。 这样一来，每当勒兰侯爵征重税为战争做准备的时候，就会有一些村民趁着夜色跑掉——他们选择到税更低的地方定居。 反正又不远，不到半天就到了嘛；而且克林德领这边的居民也多少沾染了点儿领主的秉性，热心得很。 近些年来，只听说过有人往戴维伯爵这边移居，极少有向勒兰侯爵那边移居的。 据传说，勒兰侯爵让人在边境统计，有多少人带着“像是搬家”的大包裹往自己这边来； 结果拦住的三十个人里面，二十九个是旅行商人。 剩下的那一个是串亲戚的。 结果就是，戴维伯爵认为勒兰侯爵蛮横无礼，勒兰侯爵认为戴维伯爵阴险狡猾。 因此，父辈以来积累着的摩擦，在两人继位之后也没得到多少解决，反而愈演愈烈；若不是戴维伯爵性格宽厚多有忍让——当然，也有他实力不足的原因——两人估计早就真刀真枪干起来了。 这次勒兰侯爵有求于戴维伯爵，后者的心里美得不行：哈哈，原来你也有今天！ 他们两人的年纪差不了多少，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勒兰侯爵高大、精壮，有着尖下巴和窄眼睛，表情总是比较阴沉，话语不是很多，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是一柄插在鞘中的利刃； 戴维伯爵则要矮上一头，看起来微胖，脸上总是挂着和善的笑容，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绣花大枕头。 就连两人的封臣都认为，这俩人能搞好关系才怪。 但实际上，两人的问题并没有那么难解决；无非是几个小村庄嘛，能贡献多少税收？把骑士往那种地方册封，确定骑士不会心里憋屈？ 两人的问题说到底就是荣誉问题，尊严问题，也就是贵族们非常看重——至少是表面上看重的面子问题。 现在，勒兰侯爵主动放下架子，要到白岩城中当面会见比自己爵位低的戴维伯爵，还送上礼物，这可是给足了后者面子；再过个十年八年，这事情都能拿出去吹嘘一下。 也怪不得戴维伯爵会高兴到这种程度。 在中午得知勒兰侯爵的真正来意之后，戴维伯爵就让白岩堡中开始准备宴会； 戴维伯爵相当乐于遵从贵族的精神——当对方诚心诚意登门道歉的时候，就一定要和对方冰释前嫌，并且要设下丰盛的宴席款待对方。 伯爵堡的动员能力还是相当可观的；不仅侍从们全体上阵，就连一些常备军都加入到了打下手的行列之中——砍柴烧水这些活没什么技术含量，让他们帮把手也没问题； 除了预备好酒好菜之外，装饰也不能马虎； 塔德子爵建议戴维伯爵在堡中尽可能不要出现武器——人家可是为了友好与和平才来的； 他认为，要把城堡的各个房间以及走廊之中的武器架都收起来；在宴会的过程中，如果说勒兰侯爵看见了这些东西可能会心生不悦，不利于营造良好的宴会气氛。 戴维伯爵深以为然；于是，他命令侍从把所有的武器全都搬进了城堡内的军械库中。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认为这样还不够；于是，他又下令所有参加宴会的贵族、侍从都不允许携带武器——这样的话，才能够体现出“和平”的氛围； 这是白岩城，是自己的地盘，一定要给勒兰侯爵以最高的安全感——戴维伯爵是这样想的。 塔德子爵对于他的决定表示了赞同，并且认为这一定会是一场无比成功的宴会，双方的所有问题将会在今夜的宴会过后被彻底解决。 戴维伯爵还是很乐意听奉承话的——但他还有其他需要思虑的事情。 那就是“儿子们”现在都在哪儿。 照理来说，这么重要的场合，不仅各个封臣理应到场，他们的儿子也应该一块来才是； 然而，他们已经失踪了将近整整一天了——这不由得让戴维伯爵有些疑惑。 塔德子爵表示，自己已经派出亲兵去寻找他们了——塔德子爵的两个成年儿子一并参加了聚会，此时一个也没有回来。按理来说，塔德子爵的着急程度不会次于戴维伯爵。 戴维伯爵因此放心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塔德子爵，他相信后者能够尽心尽力地完成。 而且，他手头上能用的人也不多了——卫队基本上都卸下了武装、在城堡中忙前忙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损体面的地方。 勒兰侯爵表示自己将会在傍晚时间入城；这也给了戴维伯爵充足的准备时间。 他命人将南城门到白岩堡之间的街道好好打扫了一番；随后，又派遣仪仗队到城门口，随时准备欢迎勒兰侯爵入城。 然后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第九十六章：宴【戴维】 戴维伯爵在白岩堡中等待得越发紧张。 天已经要黑下来了，勒兰侯爵怎么还没有进城 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出城去迎接——但他心里的“贵族荣耀”又不允许他这么做。 除非是主君和封臣之间，不然贵族没有出城去迎接另一个贵族的道理；出堡迎接就已经是相当高规格的礼遇了。 戴维伯爵和勒兰侯爵并不存在从属关系；那样做是近乎献媚一般的行为。 虽然自己不能出城迎接，但派遣封臣出去迎接是完全合乎礼节的。 戴维伯爵派遣塔德子爵前往城门迎接——在所有封臣之中，塔德子爵是能力最强、最受他信任的一个。 当长庚星闪烁于天空中之时，戴维伯爵总算是看见了进入城池的勒兰侯爵的队伍。 借着明亮的月光，在城堡中遥望着的戴维伯爵能够勉强看见勒兰侯爵队伍的情况。 勒兰侯爵和塔德子爵两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几乎是并排而行——当然，出于礼节的要求，塔德子爵实际上的位置要偏后一个马头，以体现对高位者的尊敬。 勒兰侯爵看起来精神抖擞；骑在马背上昂首挺胸的他看起来格外雄壮，骑士风范十足；他身上穿着装饰精美的华贵长礼服，头顶上带着一顶有巨大彩色羽毛装饰的礼帽； 勒兰侯爵时而打量着白岩城内的建筑情况，时而看向身侧的塔德子爵，并且与其进行亲切的交谈；他的右手紧握着缰绳，左手则时而轻摆时而扬起，似乎是在配合他讲的内容作出动作。 这俩人似乎挺合得来。戴维伯爵点了点头，看来让他迎接是对的。 勒兰侯爵并没有带太多人进城——在他的身后，跟着二十余位盛装的侍从；这些侍从身上穿着统一式样的服装，宽大而华贵，头上戴着长檐的黑色礼帽，身上连佩剑都没有携带。 走在前方的四个侍从抬着一个扎着彩色丝带的礼物箱——那箱子边缘的长度和人的手臂相当，看起来并不是非常沉，之所以让四个人一起抬着是为了体现出其“贵重”。 差不多该出去迎接勒兰侯爵了。戴维伯爵这么想着，在随从的簇拥下走出了白岩堡。 距离戴维伯爵还有十余丈的时候，勒兰侯爵下马、将佩剑挂在马鞍上、然后步行走到了他的身前，离得老远就率先伸出手来——这是贵族在对待平级的时候才有的礼节，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可谓是给足了戴维伯爵面子； 戴维伯爵双手将其紧紧握住，轻轻摇晃了几下，表示自己的诚意——当然，还有谢意。 按照两人爵位上的差异，戴维伯爵理应行鞠躬礼——这种礼在法雷斯王国可以应用于下级对上级或是平级之间；但此时戴维伯爵要是先行了鞠躬礼，无疑是折了主人的面子、宣示自己确确实实处于下位；勒兰侯爵提前伸出手，避免了戴维伯爵可能的尴尬，这让后者感动不已。 “戴维大人。”勒兰侯爵微笑着点了点头，“您的白岩城一片祥和景象，实在是让我羡慕得很。” “勒兰大人，您过誉了；听闻您治下的火石、苍林二城，民风井然，百姓生活富饶，实乃贵族楷模。” “这夜色下的平静安谐之风，才是我一直以来所向往的啊。” “您治下的百姓安稳如山，从不用遭受科瑞族之徒的劫掠，这才是百姓们真正所追求的……” 两人在堡门口互相寒暄了一番之后，又经过了一番推让才走进白岩堡。 今天的白岩堡可比往日里要热闹得很； 以往，戴维伯爵不甚喜欢那些舞女、吟游诗人和杂技者之类的人，认为他们应该去服务民众，自己身为伯爵，不应该沉溺于这种东西； 可今天毕竟是宴请宾客，于是他就破费了一把，将城内有名的唱的跳的耍的都请了过来；在老管家的安排下，这些分属于不同剧团、从未合作过的人各展才华，虽然谈不上多有韵味，但热热闹闹还是做得到的。 两人肩并肩向着白岩堡的会客厅走去；在那里，已经准备好了足以容纳两百余人就座入席的大型酒宴；戴维伯爵按照贵族之间的礼节先入座，然后勒兰侯爵坐在了他的旁边； 贵族老爷们坐在会客厅最深处的长桌旁；占据了会客厅大部分空间的是几十张圆桌。 勒兰侯爵那二十余位侍从落座其中；不光是克林德家，兰克家族和其他几位封臣的侍从也在。他们身上都带着自己家族的标记，就如同兄弟一样坐在同一张桌旁交流、用餐。 节日一般的氛围让戴维伯爵也有所放松；他咽了口口水，努力把视线从舞女莉娜身上的薄纱移开——那侧面开口里若隐若现的雪白对于老人家来讲冲击力过于强大了。 怪不得其他贵族都沉迷在这种东西里面，确实刺激啊。戴维伯爵这么感叹着。 吟游诗人歌唱着欢乐的曲调，棚顶上的蜡烛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壁炉里的火焰在应和着舞女的步伐，席间美食的香气让人心情舒畅！ 啊，多么美妙的夜晚！啊，多么和谐的乐章！ 戴维伯爵不由得多喝了几杯；他并不是个擅长喝酒的人，很快他就有些醉了。 他迷糊糊的双眼看着勒兰侯爵向着自己的封臣连连敬酒；他似乎和他们很聊得来。 说起来，除了一开始的寒暄之外，勒兰侯爵就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啊……想到这里，戴维伯爵有那么一丝的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各位才华横溢的吟游诗人、演奏者，请稍稍歇息一下。”勒兰侯爵突然站起了身，大声对着会客厅里的人说道。 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不只是歌者奏者，连喝酒谈话的侍从们都停了下来。 原本略显喧闹的会客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这种举措很明显不符合礼法；按照礼数，他应该通告身为主人的戴维伯爵，让他下令那些人暂且停下。 戴维伯爵稍稍有些不悦。 “我，勒兰·灰，火石城侯爵，将要为戴维伯爵献上一份大礼！”伴随着勒兰侯爵的声音，四个侍从抬着礼物箱走进了会客厅，来到了长桌前那一小块空地上。 对，还有礼物。想到这里，戴维伯爵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勒兰侯爵走到了礼物箱旁边，撕开了丝带，打开了盖子。 戴维伯爵虽然眼睛有点花，但还是能够看得清里面装的是什么的。 那是一把有着精钢外骨架的连发短弩。 这可绝对不是便宜货，法雷斯王国能够打造出这种短弩的工匠绝对不多见，整个北境都找不出来几个！ “我想要把这份礼物送给您，戴维伯爵。”勒兰侯爵拿起了短弩，略微摆弄了一下，右手握紧拉杆，一用力，上好了弦：“这里面装着的金属箭矢，其箭头是由‘德斯拉普’钢铸成，一共十发，价值连城，无坚不摧……” “这……这么贵重的物品……”戴维伯爵咽了口口水，“您居然能慷慨相赠，实在是……” “不，您别误会。”勒兰侯爵嘴角略微上扬，将短弩瞄准了戴维伯爵的头颅：“我要送给您的……” “只是一根箭矢罢了。” 说完，勒兰侯爵扣下了弩的扳机。 第九十七章：劫【勒兰】 无尾的金属箭矢从弩口飞出，精准地贯穿了戴维伯爵的头颅，插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他的身体向后仰去，摔倒在地上，鲜红色和粉红色，液体和半固体，缓缓流淌了出来。 死不瞑目。 短暂的惊讶过后，是与会者们的尖叫——一部分不知情的人陷入了恐慌之中。 只有一部分——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太过震惊。 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勒兰侯爵快速地再次拉动弩杆，上好弦之后，瞄准了同样坐在长桌旁边的戴维伯爵的次子，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胖乎乎的伯爵次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箭矢穿透了脖颈，鲜血如同泉水一般开始喷涌出来。 忠心耿耿的侍卫长就在长桌的不远处用餐；看到这种惨况发生后，他怒吼着拿起手边的餐叉想要和勒兰侯爵拼命，结果还没等扑到后者的身边就被一根箭矢贯穿了头颅。 那根箭随后又飞出了大半个会客厅的距离，插在了一个倒霉蛋的肩头。 这连发短弩很轻松就可以做到再次发射——在箭匣耗尽之前，只需要拉一下拉杆就可以完成了。 勒兰侯爵毫不费力地又解决了两个试图扑上前的骑士，然后就没有人了—— 没有敌人了。 在勒兰侯爵射杀戴维伯爵的同时，其他桌子上的侍从们也动了； 他带来的二十多个侍从表面上穿着宽大的礼服，实际上里面是贴身皮甲，布料的夹层中还藏着短刀； 他们抽出短刀砍向了带着克林德家族徽章的人——他们是戴维伯爵的直属势力，在这场宴席之中，也只有他们完全不知情。 其他家族的随从们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他们漠然地看着陌生人砍杀自己曾经的同僚，庆幸着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 半数忠于戴维伯爵的侍从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丢掉了性命；剩下的半数想要抵抗，却也无能为力——他们赤手空拳，且毫无防具！ 因为戴维伯爵之前的蠢命令，这些人连一些趁手的武器都找不到！ 屠杀简单而快速；半数以上的人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 看着白岩堡的主人，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换成了另外一个贵族。 “各位。”勒兰侯爵轻轻点着头微笑着，打量着弥漫着血腥气息的会客厅：“以后，你们新的主君就是塔德·兰克伯爵。是的，塔德伯爵。” “就在现在，我任命他为白岩城城主，并且册封给他伯爵之位；今天的宴会，就是为了庆祝塔德伯爵光荣的晋升。你们应该报以欢呼和喝彩。”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些其他贵族的随从们依旧鸦雀无声。 他们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接受这个现实—— 温厚慈善的戴维伯爵，就在刚才，被眼前这个陌生贵族给射杀了。 毫不犹豫，没有半点的情面；戴维伯爵的尸体还在流淌着鲜血，现在那红色的液体已经蔓延到了勒兰侯爵的脚下。 勒兰侯爵对于这安静并不满意，于是他抬起弩来，对着城堡的棚顶又射了一剑。 金属和石块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欢呼，和喝彩。”勒兰侯爵放下了弩，并没有提高音量，只是缓慢地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 “哦……哦…………”一些人开始用颤抖的声音迎合。 这点儿声音显然不能打动冷酷的统治者。 于是，勒兰侯爵稍微抬了抬弩—— “哦————！！！” “哦——！！！” “兰克家族万岁——！” “万岁——！！” 非要用点手段不可。勒兰侯爵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将视线移到了塔德伯爵身上。 “塔德大人，以后，白岩城就交给你管理了。” “必将不负所托。” 勒兰侯爵的目光又移动到了戴维伯爵的三位女儿那边。 “把她们关进地牢里面。”勒兰侯爵对着按住了她们三人的侍从命令道，“至于具体用作什么……就由新的白岩城城主决定吧。” “多谢您的好意。” “好了，宴会继续！灰家的人需要暂时离席一段时间。去吧，清理一下白岩堡！” 勒兰·灰带来的这二十多名侍从全都是好手，每个人的实力都在铁狼以上；虽然现在没有全套的装备，但其实力依旧不是普通士兵能够比拟的。 更何况，城堡里面其余的克林德家族的人并没有武器可以使用——军械库的钥匙可是在塔德·兰克伯爵手上呢。 南城门早已被打开，外面的灰家军队开始入城； 其中的大部分直接前往了白岩堡，包围了那里；其余的士兵们则分散成了一个个的小队——按照塔德伯爵所说，这城中存在着一些对克林德家族特别忠心的人，需要先处理掉。 “合作”的进行居然如此顺利，甚至有些超乎勒兰侯爵的预料；他本来还以为克林德家族会有什么像样的抵抗，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肃清了。 在很久之前，塔德子爵——现在是伯爵了——就和勒兰侯爵搭上了线； 前者想要换一个更加适合自己的主君，而后者想要吞并白岩城，两者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勒兰侯爵有着攻占白岩城的实力，但是由于损失可能会相当惨重的原因，一直都不打算动手； 塔德伯爵在之前就表示自己可以作为内应，在城内策应他的攻势——比如说打开城门什么的； 本来两人的计划需要徐图推进，然而前段时间科瑞族的入侵给了塔德伯爵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戴维这家伙的处理措施实在是太煞臂了，别说塔德伯爵，把其他的四个封臣也恶心了个遍；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他几个封臣也有了换个主子的想法。 毕竟平时戴维打着“为了百姓”的旗号没少恶心封臣，早就看他不爽了。 于是，塔德伯爵就和勒兰侯爵策划了这样一个计划——在白岩堡中举办宴会，由勒兰侯爵带来的精兵肃清堡内忠于克林德家族的力量；至于城内其他的常备军—— 克林德家族那点儿常备军根本就不够其他家族的武装看的。 可怜的戴维伯爵，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封臣背叛了自己。 对于长桌前继续饮乐的贵族们而言，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是忠诚； 塔德伯爵成为了白岩城城主之后会向勒兰侯爵纳税；当然，这部分税款他会加倍乃至数倍从白岩城百姓上榨取回来。 勒兰侯爵知道这些卖主求荣的人不值得信任，他也不打算白白深入险境——在进入白岩城前，他是有所准备的—— 城内其他贵族的继承人们，都在自己城外的营帐中“做客”呢。 第九十八章：复仇【艾雷】 “果然，和梦境里面预示的情况一模一样啊。” 艾雷和谨慎小姐躲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面。 一入夜，两人就悄悄离开了旅馆。 这里并不安全；虽然戴维伯爵不会记得这些芝麻大小的事，但他手下可能会背叛的封臣呢？比如说，那个让谨慎小姐看着就背后发凉的塔德子爵？他会不会派人追踪，看看谨慎小姐到底住在哪个旅馆？ 如果说背叛者想要斩草除根的话，那就连义女也不能放过。 艾雷探出头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大道上的情况； 在那边，成群结队的士兵正在向着白岩堡的方向进发。 他们不打算屠城的话，那城内应该就是安全的——而且，这个时间也没办法出城了。其余三个大门紧闭，南门……那就是自寻死路。 勒兰侯爵的士兵虽然不足以强行攻占白岩城，但将白岩堡围个水泄不通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一边远离白岩堡，一边向着能够看见那边情况的大道靠近。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地方——那是一条由主干道分支出来的道路； 入城的士兵不会选择从这里前往白岩堡，在这儿却能够白岩堡那边的情况。 谨慎小姐的注意力完全在白岩堡那边，而艾雷的思绪却被周边的建筑物吸引—— 这个地方和梦境里所呈现的太像了啊……果然梦境是无法改变的未来吗？ 现实中的情况正在不断向着梦境中的样子靠近。 几个小队的士兵在城内流窜，有目的地闯入了几个特定的建筑。 城内的其他地方传来了喊杀声，似乎在进行着规模相当有限的抵抗。 谨慎小姐告诉艾雷，那些地方是常备军在城内分散囤积的地方；城内有一部分的军队是克林德家族直属的，剩余的大部分由几个封臣统领。 现在，可能有一部分的封臣发起了叛变——这其中绝对包括着掌管南城门的塔德子爵；当然，更可能的是，全部的封臣都背叛了克林德家族。 “全都背叛了？这不可能的吧……戴维伯爵咋可能混到那份上？”艾雷听说之后还有些不愿意相信。 “如果说你亲自和他交谈过，你就会发现是完全可能的。”谨慎小姐叹了口气，“小心一些吧，他们估计会对城里面一些忠于克林德家族的人下手。如果说发现他们往我们这边来，就赶紧转移。” 艾雷点了点头，继续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 和梦境中一样；那些士兵并非是挨家挨户烧杀抢掠。 每个小队之中都有人拿着地图，在他仔细核对位置过之后，那些人才会砸开大门、冲进房屋中。 他们将房子点燃后，抓走一部分人，杀死一部分人。 少数几个忠于克林德家族的常备军冲上了街道，想要杀到白岩堡为克林德家族尽忠；然而，他们刚走到半路就被其他小队的士兵截下，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尽数杀死。 相对于统治一个城邦的贵族而言，这种程度的反抗未免也太微弱了。 正如梦境中所展现的景象一样，街道上的尸体并不多，有百姓的，也有常备军的。 “谨慎小姐，你打算怎么办？”艾雷一边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一边问道，“他们应该不会放过你的吧？要不要考虑逃到其他城市去？” “不，我不逃。”谨慎小姐的声音坚毅而又决绝，“我虽然还没有被戴维伯爵正式收为义女，但，是他还给了我自由，他让我不必每天都在贵族的石头房子里面做苦役，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安全第一啊……” “是的，保住性命才是最优先的，所以我从白岩堡逃了出来。”谨慎小姐顿了顿，“他曾经承诺过给我安全的环境……然而一切都被这帮无耻的家伙们毁了。我要留在白岩城里面，让那些背叛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拜托你不逃的话那些人很快就会抓住你然后杀了你啊……”艾雷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了谨慎小姐，“你应该知道他们想抓住你有多容易吧？” 毕竟你那张脸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艾雷把这句话噎了回去。 “艾雷，你是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我还可以信任的人。”谨慎小姐无比认真地看着艾雷，“我在此向你恳求：请帮助我完成复仇。” “复……复仇？”艾雷咽了口口水，“你是说对城堡里面的贵族老爷复仇？拜托，咱俩还不够人家的军队砍的……” “我没有什么能够支付给你的报酬，仅有的积蓄也不会比新的城主提出的抓捕我的悬赏金更高；但如果说你愿意帮助我的话……”谨慎小姐略微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说下去： “那么我的身体和我的心灵，都将永远属于你。” “咱们是同伴，你的请求我绝对会帮忙，复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现在这个局面我们得先离开白岩城才行！”艾雷有点儿着急，“一会儿咱们得想办法先从城门冲出去，不然的话……” “会被认出来？”谨慎小姐摇了摇头，“你可能低估了我所提出的报酬。艾雷，把你的剑借给我，然后转过身去……在我让你回头之前，不要往我这边看。” “你要……干什么？”艾雷有些疑惑，但还是照着谨慎小姐所说的做了； 谨慎小姐将法杖插在地上，接过了艾雷的剑，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这样。万一我选择一刀砍了你，然后独自逃跑怎么办？” “好人有一千种行善的理由，坏人有一万种作恶的借口。”艾雷耸了耸肩膀，“别人的话我可能会提防，但是你的话……我相信你。” 艾雷的话语如同一滴甘露一般润湿了谨慎小姐的心灵； “我相信你”这句话，对于谨慎小姐而言是那样的重要。 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有点傻呼呼又有些莽撞的家伙就总吵嚷着信任什么的……结果到最后还真的发展到了这种程度。谨慎小姐在内心感叹着。 是时候了。 “……谢谢。”谨慎小姐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我想，陋面小姐很快就要被另外一个人取代了。” “你打算做什么啊？”艾雷还是不太明白她拿剑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 第九十九章：芙兰【艾雷】 她右手握住钢剑，将剑刃放在了自己后颈的位置；左手握住略显杂乱的紫色长发，然后将钢剑用力向上一割。 一头长发在眨眼间被切下，随即被谨慎小姐的火焰魔法点燃，化作灰烬消散。 “这什么味……”艾雷皱了皱眉，但依旧没有回头。 谨慎小姐又用钢剑划破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将其扯开； 原本大气而典雅的法师长袍，几下子就变了样子； 斜扯开的法师长裙变成了一条斜拉着的短裙；就算是较长的一端，也不过仅仅到了膝盖；展现出来的曲线之美让人不由得自主想要沉溺于其中； 谨慎小姐又将自己的裹胸布扯了出来，压力的陡然释放让她畅快不已——相比之下，坠痛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长袍很快就变成了简陋的背心——她将所有法师袍的特征都撕了下去，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件普通的布质背心；谨慎小姐用这种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愤怒和悲伤。 纵然她稍微控制了一下力道、不至于撕下的部分太多，然而那背心已经实在是称不上“正经”了，勉强能够起到遮蔽身体的作用； 由于她经常在树林中穿梭狩猎魔兽，看起来充满了运动和活力的美感； 她又将脸上涂抹的颜料、画上的伤疤连扯带洗——当然是水魔法的功劳——一并拽了下来； 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庞，就连贵族家娇艳动人的公主也要自愧不如；宝石般璀璨迷人的双眼、细腻白净的脸庞、略微挺翘的鼻梁、樱粉色的双唇，毫无半点可以指摘的地方。 水流顺着脸庞、脖颈流下，打湿了衣服，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凄美之感； 她最后扣掉了软腭上的变音片，扔进撕下的一堆布块里，然后将整个布块堆付之一炬。 “好了，转过身来吧。”谨慎小姐的声音清亮而悦耳，宛如林间鸟儿的鸣叫一般。 当艾雷转过身子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艾雷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不已，无名燥热不可抑制地在沸腾燃烧，鼻孔中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这种景象对于艾雷来说未免也太刺激了…… “我的真名是芙兰，勒兰公爵从科瑞族俘获而来的奴隶，是戴维伯爵的法令赐予了我自由，并且允诺我以安全幸福的生活；” “然而卑鄙的勒兰侯爵和背叛者夺去了他的城堡，也毁灭了我所应拥有的一切。” “我曾认为只有三个人值得信任，分别是母亲、戴维伯爵、还有一直以来近乎固执地陪伴、相信我这个‘陋面’的……” “你。” “如你所见，容貌、声音和身材都是为了不被轻薄之人玷污而做的伪装；现在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我。” “现在，我的身体还保持着纯洁，我的心灵中所能依靠的只有你一人；” “如果你能帮我完成复仇，我将会向你奉上我的身体、心灵；” “无论你让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抱持着绝对的忠诚至死践行。” 艾雷擦了擦鼻血，上下打量了芙兰一番——和之前的谨慎小姐完全判若两人。 假如说不是因为她一直在自己身后，艾雷根本就不敢把她和谨慎小姐联系在一块——除了身高眼睛发色之外就没有一样的地方。 “看来……我们不用逃出白岩城了……”艾雷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得发抖的身体，点了点头：“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会帮助你的……” 是否要帮助她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意义——艾雷认为同伴的请求，自己必须要尽力帮忙，在芙兰撤去伪装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毕竟自己在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可欠下了人家一条命；要不是芙兰处理得当，自己已经被石头给砸成肉酱了。 男子汉有恩必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至于芙兰所谓的“报酬”…… 在看过了撤下伪装的芙兰之后，艾雷觉得，不是脑子里进了水的人才会拒绝——是脑子里只有水的人才会拒绝。 毕竟，这……这也太…… 艾雷的视线在芙兰的身上上下打量，一口接着一口地咽着口水； 芙兰刚才说的话实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承受能力； 身体和心灵……都归属于自己？这不就是“奴隶”吗？ “咳……咳。”艾雷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芙兰，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复仇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事情，对手是贵族，必须小心谨慎。” 啊啊啊这个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之前一直听的都是那个沙哑刺耳的调调，现在突然变成了清脆悦耳的少女声线，简直是要把艾雷的心给…… “我们需要留在白岩城等待时机。艾雷，接下来的几天中我们不能一起去执行委托，也不能够住在一间旅馆，以免我的身份遭人怀疑。” “芙兰……”艾雷咽了口口水，“我觉得，没人会把你和谨慎小姐联系在一起……这风格差别也太大了……没必要分开行动吧……？” “……安全时刻都要放在最为紧要的位置。”芙兰脸颊微红，将头轻轻偏向另一边，“明天我会先在城里找一个旅店住下，找好之后会到之前的旅店里去通知你……两三天之后，你再搬到那边，不能让人起疑心。” 呼，她一贯都是这么小心谨慎啊…… “我会选择在夜晚行动……”芙兰用残存的衣袖遮盖着身体——她感觉有些冷，“白天独自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可能会惹来麻烦……” 那是肯定的——就算是艾雷在大街上看见也绝对移不开眼睛。这身材，搭配上这衣服，杀伤力实在太强了…… “今晚就找个僻静的地方过夜……”芙兰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能再回旅馆里面去，太不安全了。” “那些贵族可能会找上门来？” “是的，起码现在太危险了……今夜要时刻提高警惕，那些士兵说不定会在城中盘查。” “嗯，了解。” 说起来，现在的芙兰，看起来好眼熟啊……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不，肯定在哪里见到过。 紫色的短发，近乎夸张的身材，还有那完美的弧度…… 似乎是…… 艾雷觉得背后有些发寒…… ……梦境！？ 第一百章：“浴血者”【塔尔】 回到部落之后，塔尔的心情虽然依旧很差，但他的地位却实实在在地得到了提高。 当他穿着染满敌人鲜血的衣服回到部落的时候，所有的屈辱和鄙夷都已经不复存在。 科瑞族的人们最为崇敬的就是勇于杀敌的战士；一位战士身上的血越多——不管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就越能说明他的狂野、他的无畏。 他的战绩远远胜过辩解的千言万语。 部落的人们送给他“浴血者”这一绰号，赞扬他的勇猛。 然而，除了这点之外，就真的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了。 这次进攻白岩村的行动，原本正式进行抢掠的精锐部队损失惨重，只有很小一部分的人逃了回来； 佯攻部队虽然取得了比较优秀的战果，但带回战利品并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因此抢夺回来的物资也相当有限。 毫无疑问，这次行动是愚蠢的，是赔本的，是失败的。 这次行动中，灰狼部落损失了大量的青壮年劳力，却只换回了一点数量可怜的资源，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们觉得，一些人应该为这损失负责； 至少是一个谴责的对象。 部落中的人们第一个想起来的，是率领精锐部队出击的鲁特。 理论上来讲，战士们的指挥官身先士卒、英勇战死不会被谴责，但那只是“理论上”； 还是得结合实际情况来。 实际情况是，精锐部队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直接原因就是鲁特被杀、没办法提前让他们撤退； 他的战死固然英勇，可抵不上他给灰狼部落带来的巨大损失。 更重要的是，他是妮雅公主带来的人——可不是灰狼部落的一份子。 一个外来人，带领着灰狼部落的战士去掠夺，结果损失惨重，没有不骂上几句的道理。 当然，光骂已经死去的人是消解不了他们的怨气的；还有一个活着的人应该承受白眼和辱骂——妮雅公主。 灰狼部落的酋长虽然表面上没有直接谴责妮雅公主，但在私下里面和部落里的长老们交谈的时候，把责任一股脑都扔在了妮雅公主的头上。 他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是妮雅公主非要让鲁特当首领的，不怪她怪谁？ 长老们再把这个消息传达给部落里的其他人，很快，整个部落的人都看妮雅公主不顺眼。 本来各个部落对于伏尔特大酋长的“统治”就没有多高的忠诚度，发生这种事情之后灰狼部落对于妮雅公主的尊敬程度更是每况愈下。 塔尔对于这种情况无能为力——他的声望、地位和公主比起来还是相当有限的。 这样的局面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妮雅公主通过通讯魔法得知，伏尔特大酋长叫她回神降盆地，说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她。 塔尔自然是要跟着妮雅公主走的——虽然说自己在灰狼部落有着声望，但他可不打算抛弃救助了自己的妮雅公主。 妮雅公主将自己的护卫队几乎全部投入到了之前的战斗之中，损失惨重，这会儿活下来的算上塔尔也不过是六人而已； 按理来说，灰狼部落应该让人护送，可由于之前发生的事情，灰狼部落的酋长连半个人也不愿意派出去。 在妮雅公主出发的那一天，灰狼部落的酋长搞了一个形式上的“欢送”——只有几十个老弱妇孺参加到了其中，寓意是“多亏了你，我们部落就剩下这些人了”； 那些人毫不掩饰对于妮雅公主的鄙夷和厌恶，相反对于塔尔的态度倒不错； 毕竟灰狼部落损失了不少精壮男子，对于塔尔这样又年轻又能打的战士，他们还是相当向往的；那些部落中的女人纷纷对塔尔示好——尤其是失去了丈夫的寡妇。 塔尔当然不打算留下——甚至连想想都觉得恶心。 记得自己刚跟着妮雅公主来的时候，他们对提供援助的妮雅公主热情相待，对被称为“胆小鬼”的塔尔却不闻不问甚至冷嘲热讽； 现在，仅仅是因为一次掠夺行动的失败，两者的情境就完全调转了过来。 这些人还真是容易变卦啊…… “这些人真是太不靠谱了，完全就不顾念着公主对他们的帮助啊。”离开灰狼部落有半天的路程之后，塔尔对公主埋怨道：“伏尔特大酋长就应该放弃以后对他们的援助！” “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公主苦笑着回应——她很聪明，知道神降盆地以外的部落都是什么样的：“父王对他们的帮助相当有限，有和没有差别并不是很大。” “明明您到灰狼部落的时候还带人帮他们修建帐篷了！”塔尔咬着嘴唇，“不知道感恩的人，不配享有‘神明的恩赐’！” 所谓“神明的恩赐”，就是伏尔特大酋长在对各个部落进行援助的时候，挑选的一个比较好听的词。 “就算没有那些帐篷，他们部落里面的男人也可以自己修建；在那之前，挤一挤或者让女人睡在外面都是可以的。”公主的语气里面带着感慨，“对于我们科瑞族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呀。” “是啊，活下去！”另一个公主的护卫应和道，“这莫森山脉里面，啥时候钻出来一只魔兽把咱们吃了都不稀奇！” 法雷斯王国北部是连绵不绝的、被称为“莫森”的山脉；越是深入其中，活动着的魔兽就越多、越凶暴。即使是习惯于山林生活、和魔兽较量的科瑞族，也只是分布在莫森山脉的南半部分——再往北的话，魔兽的可怕程度就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了。 据说，在山脉的最北最深的地方，还存在着“真龙”——当然，传说有许多，真正见过的一个都没有。 可能，“龙”只存在于科瑞族的传说之中。 七人沿着溪流向着神降盆地的方向前进；在山脉之中难以判断具体的位置，公主身上携带的灵珠能够勉强判定距离神降盆地的距离，剩下的就要依靠溪流的引导和曾经留下的路标了。 公主和她的护卫队需要经过小半个月的艰难跋涉，才能够顺着溪流抵达神降盆地附近。 塔尔希望，这段旅途能够顺顺利利、安安全全的度过。 第一百零一章：不安的丛林【塔尔】 公主和她的卫队沿着溪流向着莫森山脉深处的神降盆地前进； 科瑞族的人都知道，顺着溪流前进是比较危险的——森林中有着各式各样的野兽和魔兽；虽然它们吃的东西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 它们都需要喝水。 当它们渴了的时候就会到溪流边；因此，人选择在溪流边赶路是比较危险的。 但同时，在漫山的浓绿森林中，想要确认方向就一定要沿着溪流前进——毕竟水往低处流，而且溪流附近缺少树木、视野较好——除了路标之外，其他山峰也是重要的提示物。 不过好在，妮雅公主是一位出色的魔法师；她虽然不擅长近身战斗，但是能够使用多种攻击、治疗魔法，并且还能够探查附近的魔力源，以便众人回避魔兽。 一般的野兽，七个人一起上怎么也解决了；要是一起上都解决不了，那也能够提前被妮雅公主发现。正是因为有这等保证在，队伍才有胆量向着神降盆地出发。 周围的森林，茂密而幽静；传入耳中最响亮的声音，应当就是流水的哗啦啦声。 那些树木的种类，塔尔多半都不认识；塔尔只知道，随着深入莫森山脉，稀奇古怪的东西会越来越多。 按照部落里面的萨满们的说法，越是靠近北方，魔力就更加浓郁，也更加狂乱；在那样的情况下，植物、动物和人更容易被魔力所影响。 神降盆地以北，寿命长久的树木会演变为树妖，在那里的的部落，萨满们甚至能够驱使魔兽。 旅途上缺少乐趣，其他的五位护卫便给塔尔讲授神降盆地那边流传的故事——他们几个都是来自神降盆地中、黑龙部落的人； 看着塔尔惊讶而崇拜的表情，这些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塔尔也了解到了许多他闻所未闻的知识，可以说是双赢的局面啊。 临近入夜，七人在溪流附近的一块空地安下简易的营寨，点燃篝火；他们拿出了身上带着的魔兽肉，这将会是他们今夜的晚餐。 烤肉的香气飘荡在丛林中，吸引了一些不速之客。 伴随着丛林中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十几个矮小的黑影从暗绿色之中钻了出来。 它们早就注意到了七人存在，一直都藏在附近的森林里调整位置；现在，它们已经完成了对七人的包围。 “不要紧张，只是几只人猴罢了。”经验最为丰富的一个护卫稍微打量了一下就确定了魔兽的种类，他一边让众人保持冷静，一边向妮雅公主靠近：“保护好公主……他们胆子并不大，或许吓吓它们就会跑了！” “人猴”在莫森山脉之中算是比较常见的魔兽——但它很少出现在科瑞族的狩猎清单之中。 之所以称呼为“人猴”，一方面是因为它向人一样直立站着，另一方面是因为这种畜生机灵得很，见到比它们高、比它们壮的总是远远躲开，想要猎杀都没那么容易。 它们最大的一只也只到塔尔胸口的位置；这些人猴的毛发和爪子和普通的猴子差不多，只是脸部比起猴子更接近人； 让塔尔有些心惊肉跳的是，它们的手里面，有的攥着石块，有着握着尖头木枪。 这些家伙已经聪明到了会使用工具了。 “光啊——！”妮雅公主向着空中扔出了一个闪亮的光球——先要保证视野良好！ 六个护卫将妮雅公主保护在中心，举起了手中的盾牌，做好了防护态势； 那些人猴此刻正属于逆光，看不清七人那边的情况——但这并未让它们心生退却。 为首的那只最大的人猴发出了嘶吼声，似乎是命令其他人猴发起攻击。 负责远距离攻击、较为瘦弱的人猴率先将或大或小的石块扔了出去；这些石块最大的也不过只有拳头大小，以人猴的力气除非击中头颈，不然很难造成什么有效伤害——无非是疼。 举在胸前的皮制盾牌挡下了大部分的石块攻击，剩下的基本上都击打在了护卫们的腿上、脚上。 塔尔感觉，这稀稀拉拉的石块攻击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实际伤害； 由于逆光的原因，它们扔的也不怎么准，有的甚至从七人的头顶上掠过，砸到了对面的人猴那边。 这也太弱了吧…… 就在这个想法出现下一瞬，他身旁的一个护卫脸色突变，差点拿不住盾牌倒在地上。 难道说这些人猴用了什么阴险的手段了吗……？塔尔这么想着，向那个护卫看去—— 那个护卫的半身还在颤抖着，看向塔尔，露出了一个苦涩到极点中间还带着尴尬的笑——他刚才的盾牌举得有些高，结果大腿之间的位置挨了一石块…… ……咳，这要是打出问题来，那就不知道抹杀了多少人了。 不过，这帮“魔兽”就没点别的办法吗？就是扔石头吗？ 在塔尔怀疑的这一会儿，为首的人猴再次发出了嘶吼——这次的声音更大一些，也更加尖锐一些。 手持着尖头木棍的人猴开始逼近七人，准备发起攻击； 经验最丰富的护卫往前用力踏出一步，并且大声对着它们大声喊叫；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样的动作就足够吓跑人猴了—— 然而，那些人猴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那人眼前的几只人猴更是冲了过来，率先对他发起了攻击；他随手劈出一剑，一只人猴便倒毙当场。 连挣扎都没有，那一下几乎将它劈成了两段；一方面是护卫的力气属实惊人，另外一方面，那既不厚实也不浓密的毛皮在钢剑面前也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的防御功能。 ……这未免也太弱了吧？ 塔尔试着向一只冲得最前的人猴刺了过去；剑锋轻松地就刺穿了它的身体。 妮雅公主也使用火球魔法对那些人猴展开了攻击； 它们的动作并不是非常灵巧，烈焰焚烧着它们的躯体，散发出诡异的焦糊味道。 剩余的人猴拉近了和护卫们之间的距离，用尖头木棒向着六人乱打乱戳； 塔尔从皮盾上的传来的力道能够感受到，这些人猴在力气上也没多大——也就比半大孩子强一些罢了。 力量不够强大、动作不够灵巧，它们居然这样就敢对人发起攻击？ 这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啊…… 第一百零二章：结束战斗【塔尔】 然而，即使这些人猴再怎么弱，它们也占据着绝对的数量优势；为了保护好妮雅公主，护卫的六人所能够发起的攻击相当有限。 塔尔试着用皮盾挡住人猴的一次刺击之后砍它一剑，然而还没等剑刃挥到一半，另一只人猴的棍子就打过来了——塔尔只好调转剑刃的方向，将其挡开。 妮雅公主尝试用魔法去攻击为首的那只人猴——然而，首领不愧是首领，它感知敏锐得多、身躯也灵活得多，妮雅公主的火球、冰锥根本就打不中它。 不仅如此，它还一直在那挥舞着手中的长木棒，声音或高或低地嘶吼，似乎是在指挥其他的猴子。 “你们五个，保护好公主！我去劈了它！”塔尔越看那家伙越心烦——他知道，不解决这个老大，这些人猴还得折磨人好久。 “哦！”其他五人应和了一声，略微向后退了退缩小了保护圈。 “呀啊——！”塔尔大吼一声，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将一只挡路的人猴砍死； 其他人猴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愣头青”，有几只向着塔尔包围了过来； 负责远程攻击的人猴也找好了合适大小的石块，其中的一部分瞄准了塔尔。 不得不说，那石块砸着、尖头木枪戳着还挺疼的。塔尔尽可能地用皮盾遮护头脸和上半身，双腿和背后自然就成为了敌人的攻击目标。 最麻烦的就是，这只领头的人猴不会选择逃跑吧？塔尔在心里嘀咕着。 不过，逃跑了也好，那些人猴失去了首领应该就会散去！ 塔尔大踏步地向着首领冲去；让他略显疑惑的是，为首的人猴根本就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它发出了一声怪吼，挥舞着手中的长木棒，似乎要和塔尔好好干一架的样子。 这家伙不会出奇的能打吧？ 后面还跟着好几只人猴呢，这被包围了可不太好办！ 人猴的两只爪子紧握着长木棒，向着塔尔冲了过来；塔尔不敢怠慢，全力以赴一剑向着木棒劈去； 原本塔尔是打算将木棒格挡开，没想到用了全力的塔尔居然一下直接将木棒给劈断了！ 这……你身为老大，不挑选一把靠谱的武器吗？ 这种结果让双方都略微愣了愣——但塔尔反应过来得要更快一些。 塔尔高举铁剑，向着人猴首领的脑袋劈了下去；那首领还没等举起半截的木棍防御，就被塔尔一剑削去了半个脑袋。 这……实在是太弱了。塔尔再次感慨道，就这个水平，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去袭击人的啊？ 看见首领被杀死，剩下的人猴纷纷丢下了武器，仓皇逃窜——这点它们不用指挥。 “干得漂亮啊，浴血者！” “干脆、利落！” “真厉害！” 那些护卫看向塔尔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敬。 对于塔尔这种勇于冲锋的精神，每个科瑞族人都持赞赏态度。 “啊，啊哈哈……”塔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实在没想到，敌人居然弱到了这种程度。 “塔尔，你受伤了！”妮雅公主快步走了过来，“快坐下……！” “啊……？”塔尔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的小腿被木棍的尖端戳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那些人猴也不知道是怎么制造尖头的；有的钝到几乎没有杀伤力，而有的却足以戳穿衣物、划破肌肤。 好在它们不会往上面涂毒。塔尔坐下打量了下伤口之后松了口气——单纯的皮肉伤而已。 妮雅公主走到了他的身边，用治愈魔法帮他进行伤口处理——妮雅公主的魔法天赋相当出色，并且也经过一定的练习，很快，伤口就愈合结痂了。 “呼，这样就没问题了。”妮雅公主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向着塔尔和护卫们分别行了一礼：“非常感谢你们的英勇奋战，我会将这份功劳向父亲大人禀明的。” “我们这都是应尽的责任嘛！”一个护卫回应道，“倒是浴血者应该被好好奖励下！” “是啊是啊！”其他护卫也应和道。 说起来，保卫妮雅公主并不是塔尔的“责任”；他之所以这么拼命，完全是因为妮雅公主救了他的性命，而知恩图报也是科瑞族诸多传说之中所歌颂的。 “这……这是我应该的，怎么能够要奖励呢！”塔尔有些不好意思地下了头。 “不，有功之人一定要给予奖赏。”妮雅公主微笑着，从身上的皮制袍子上取下了一块小拇指大小、纯白色的兽角：“我把它赐予你。” “这……这……”塔尔感觉有点窘迫，“我怎么能够……” “你要是不要的话，我们以后也不好意思要了啊！”一位护卫起哄，“那还让不让我们拼命了啊？” “正是如此。”妮雅公主示意塔尔将手伸出——后者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拒绝就太过扭捏了，于是就按照公主的意思伸出了手——然后，她将兽角放在了塔尔的手心。 “这是白灵雕的角，能够保佑持有者平平安安。”妮雅公主笑着为塔尔解释道，“是一种很有名的护身符哦。” “非常感谢您，公主大人……！”塔尔站起身，向着公主深深鞠了一躬。 “就是因为公主人这么好，我们才愿意给她卖命啊！”一个护卫说道，“就是让我替公主挨刀子，我也愿意！” “你这话说的，谁不是啊！”另一个护卫拍了一下他。 是啊，谁不是啊……塔尔充满感激地看着公主。 她丝毫没有上位者所惯有的臭脾气、大架子，心地善良，关心下属，给她这样的人干活实在是一种荣幸；以后，就作为公主的护卫生活，似乎也不错…… 塔尔看着公主秀丽的容貌又咽了口口水——真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啊。 她应该是自己遇到的人里面，最接近完美的了吧？ 脾气、品行、容貌、身材，没有一样可以挑剔的；而且，她的地位还很高…… 这才是勇士最应该去守护的存在吧。 “好啦好啦，你们几个有没有哪里伤到啊？”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好得很好得很！”之前那个被石头砸中了的护卫最先大声回答道。 ……那种事情说出去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啊。 第一百零三章：躁动的魔兽【塔尔】 干掉了这些人猴之后，七人又有得忙活了。 这些人猴身上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材料；皮毛不结实，爪子不锋利，甚至就连肉都是发酸的，用“百无一用”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然而，这里却因为和他们大战了一场而散发出了不少的血腥味，继续住在这里太危险了。 公主也参与到了搬运营帐的队伍之中——护卫们不愿意让她动手，但她觉得光看着太不好意思了，非要帮点忙不可。 等忙活完之后，众人又累又困，匆匆吃了点烤肉之后就睡了。 天亮后，众人整理了一下营帐、彻底熄灭篝火，继续开始赶路。 昨晚发生的魔兽袭击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威胁，但却让一行人感觉到有些不安。 按照常理来说，那些人猴是不会对人发起攻击的——它们机警得很，其狩猎目标基本上都是一些比较小型的、性格比较温和的动物； 对人——还是一群人出手，这实在是太罕见了。 妮雅公主认为，这些人猴变得这么凶暴、躁动和莫森山脉上的魔力异常有关系； 不只是人猴，按照她在神降盆地时候所做的统计，在最近几年，其他的魔兽攻击性也变得强了许多；主要体现就像昨晚一样，会不顾双方实力差距地发起进攻。 那些人猴只是较为轻微地受到了魔力的影响，而且主要体现在智力方面，身体强度并没有多大的提高；之前妮雅公主没有发现它们的到来，也是因为它们实在太弱，感应不到。 塔尔有些好奇——他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莫森山脉比较靠南侧的区域，对于这些相关的传说并没有多少了解。 于是，妮雅公主就为塔尔细心解释了一下。 除了邻近法雷斯王国的莫森山脉南部区域，山脉之中的魔力会呈周期性地由平和变得紊乱，就如同绿海平原所毗邻着的真正大海的浪潮一般； 不仅仅是莫森山脉中的魔兽会受到影响，神降盆地和绿海平原也包含在其中；这个周期越数百年，其中绝大部分时间之中魔兽都不会有多显著的变化； 但总有那么几年——就是魔力最为紊乱、被称为“异变”的那段时间，会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像魔兽变得更加躁动、凶暴，只不过是诸多怪事中的一种。 部落里面负责祭祀的萨满们对异变有着详细的记录。 在那几年之中，部落之中所供奉的“神明”更容易给予人们“启示”，这些“启示”比往年要更加明显，人们普遍认为是神明显灵； 而魔法的效果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萨满们更容易研究出新式的魔法。 一些原本和魔兽不搭边的野兽——比如说兔子、松鼠这种性情相对温顺的小型动物也会出现异常；按照部落内有限的史料记载，一些常见的魔兽就是这样出现的。 而原本的魔兽则会出现一定的变异；这些变异通常是变得更强壮或者凶暴。当然，后者由于实力没有跟上，通常会在短时间内由于频繁挑战强大的魔兽而灭绝。 这些知识都是塔尔在部落之中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他感觉自己以前的见识实在是太短浅了。 妮雅公主的主要工作是在各个部落之间传递来自伏尔特大酋长的援助，同时也会在黑龙部落之中辅助萨满们进行魔法的研究。对魔法的研究需要大量魔兽身上的材料，神降盆地中的一部分勇士就是以此为生。 其他几个护卫建议塔尔加入护卫公主的队伍；本来护卫公主的是“黑熊”卫队，可惜在袭击白岩村的战斗过后，黑熊卫队的队长阵亡、队员也只剩下了这几个人，肯定是要扩充一下编制的； 以“浴血者”的名声，剩余的几位护卫们愿意帮助他向大酋长请示，以后他们几个就是同一个卫队的战友了。 塔尔对那样的生活还是比较向往的——他的内心中还是很排斥和人厮杀的日子。 以后，就作为公主大人的护卫，为她收集材料、护卫她在各个部落中奔波吧……？ 经过了小半个月的艰难跋涉之后，一行人总算是抵达了神降盆地。 在这十几天里面，众人完全是依靠打猎、采集度日——由于山林内的野兽数量不少，还有一些弱小的魔兽主动上门，吃的完全不成问题——采集的野果不过是为了换换口味。 至于较为强悍的魔兽，七人则是远远就避开了——或者等它们离开了再走。 等到抵达神降盆地的时候，护卫们的身上都没受多少伤，妮雅公主更是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神降盆地可谓是科瑞族所掌控的地区之中，最为富饶繁华的一片土地了。 她距离法雷斯王国相当远；就算是法雷斯王国知晓了她的具体位置，也绝无可能对这里发动攻击——补给线完全没办法确保，士兵们不能像科瑞族人那样凭借狩猎维持战斗力。 在这盆地之中，生活着十万余人——虽然人口总量相比绿海平原有所不如，但密度却要大上许多。 这里只有一个部落——黑龙部落，统治者是伏尔特大酋长。他已经五十余岁，对于权力和名誉有着别样的渴望——他不仅仅满足于对神降盆地的掌控，还经常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女儿带领着部落里面的青壮年去援助其他的部落，换取名义上的“统治”权。 他的几个儿女都很善良，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反对；但部落里面的其他人嘛…… 壮劳力无论在科瑞族还是法雷斯王国都是宝贵的资源；可奥伦伏尔特居然在黑龙部落之中强制征召青壮年参与到王子或是公主的护卫队里，将黑龙部落中辛辛苦苦产出的手工制品和粮食送给其他部落，还让那些护卫队参与其他部落的窝棚修建、狩猎采集甚至是对法雷斯王国的劫掠之中。 而在这个过程中，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妮雅公主这种损失过半的情况并不少见，好在王子、公主从来没有损失过——他们都有着魔法天赋，又不亲自上战场，自然安全得很。 听其他几个护卫讲解过一番之后，塔尔犯了迷糊——让这种人当酋长，没问题吗？ 那几个护卫抱怨归抱怨，却也没见过他们太过抗拒。 这自然是有着原因的。 第一百零四章：黑龙护佑【塔尔】 在科瑞族所流传的诸多习俗、故事之中，存在一个最为古老、也最为神圣的传说； 那就是，在科瑞族的所有子民之中，必然有且只有一人，拥有着“黑龙”护佑的力量。 拥有黑龙护佑的人，在外表上和常人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力量和智商也不一定会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其性格一定是比较怪异的。 至于一个人是否拥有黑龙护佑，只有一种方式能够判定出来，那就是到神降盆地北部的“龙吟崖”上，对着黑龙图腾以至诚之心祈祷； 如果说祈祷者是拥有黑龙护佑的人，那么黑龙图腾就会发出深沉而浑厚的龙吟声；那种声音极其独特——或者说恐怖，除了拥有黑龙护佑之人以外，其他听见的人都会战栗不已，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常常会噩梦缠身。 听到这里塔尔比较怀疑——所以这黑龙护佑有什么用？ 既不能让人变得聪明，也不能让人变强大，甚至外形更拉风一点都做不到，那这东西有啥用？在龙吟崖上吓唬人吗？ 其他护卫看见塔尔这副不明不白的表情，急忙继续向他解释——拥有黑龙护佑的人，整个科瑞族都必须依附于他，才能够维持兴旺壮大！ 在科瑞族的历史之中，每当到了生死存亡之时，总会有一个拥有黑龙护佑的人帮助科瑞族解决危机； 魔兽曾经大举入侵神降盆地，当时率领科瑞族战士们打退魔兽的便是拥有黑龙护佑的勇士； 它们也曾经入侵过绿海平原，带领大众击退魔兽的传说勇者后来证明也是有着黑龙护佑的人。 更不用提击败凶暴的喷火三头巨狮、剧毒魔蟒，为科瑞族人争取宝贵的生存空间，等等等等一系列广为流传的英雄事迹，全部都是有着黑龙护佑之人所为。 原来黑龙护佑这么厉害啊……塔尔对伏尔特大酋长的印象回升了不少，不由得好奇地继续追问：那他干了什么大事？ 护卫们报以苦笑：他确实没干什么大事。 拥有黑龙护佑人身份、地位、血统都没有一个定数；可能是一位部落勇士、一位萨满、一位耕种者、一位采集者，自然也可能是一位酋长；更关键的是，他连是不是神降盆地的人都不能确定。 假如一个其他部落的人来到了神降盆地并且被证明拥有黑龙护佑，那么他会获得尊贵的礼遇，部落中的人们会希望他留下为神降盆地排忧解难；至于世袭的酋长被发现拥有黑龙护佑…… 几千年来也就发现了两次；其中第一次，是带领科瑞族人在神降盆地定居、在龙吟崖上立起黑龙图腾的初代大酋长； 第二次就是现任大酋长奥伦伏尔特。 虽然他在任上没做什么特别有利于黑龙部落的事情，但由于诸多的传说都认为黑龙护佑之人必有大作为，因此他在黑龙部落之中的声望盖过了数百年以来的所有大酋长。 就算他想要做一些不合情合理的事情，民众们也不会太过反对——比如说他一直以来“无偿”援助其他部落的行为。 当然，伏尔特大酋长认为是有用处的——可以增长他个人的名声。 至于民众们则完全是敢怒不敢言——有的甚至于怒都不敢怒。 这样的人也能够被黑龙所护佑？塔尔对所谓的“黑龙”产生了怀疑。 不如说他对部落之中诸多的野兽信仰都产生了怀疑。 自从他的家人被残忍屠杀之后，他就不相信所谓的神明了——如果说它们真的会保佑部落的话，为什么会让那些蛮子屠杀它的“子民”？ 这个还会显灵的“黑龙”更是让塔尔充满了怀疑。 虽然说确实不少英雄都拥有着所谓的“护佑”，但又不是有着护佑的人就都是英雄…… 起码这个奥伦伏尔特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英雄。 护卫们还对塔尔说，整个科瑞族里面只有一个人会有着“黑龙护佑”； 只有当这个人死了之后，“护佑”才会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还挺邪乎的。塔尔在内心吐槽着。 不论如何，这莫名其妙的护佑，他是一点儿都不想要。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塔尔随着其他人一同从神降盆地南侧的栈道下了山坡，进入到了黑龙部落所辖的范围之中。 神降盆地和绿海平原是科瑞族所掌控的区域中，唯二能够大规模进行种植的区域；这其中又以土壤肥沃、供水充足的神降盆地为甚。 神降盆地之中大部分区域是平坦松软的土壤，有着充足的可耕种土地；三条河流汇聚在这里，形成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耕地可以很方便地从河流或是湖泊中取水灌溉。 伏尔特大酋长之所以有着把粮食白送给其他部落的“慷慨”，就是因为神降盆地的产粮量实在是远超其他部落，即使不狩猎、劫掠也完全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甚至还有不少存粮。 黑龙部落以数个小部落的形势分布在盆地之中，每个部落都有万余人之多——这么多人直接让伏尔特酋长来管肯定是管不来的，于是他分设了几个酋长，让他们代为管理。 这些酋长所直辖的领土以其他颜色的龙为名——黄龙、灰龙、绿龙、红龙等等。 同时，他们也有着比较高的独立性，可以不经请示就在部落之中下达一定的法令；当然，他们在对于奥伦伏尔特大酋长还是相当尊敬的——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在一行人抵达了黑龙领之后就被安置去休息了，妮雅公主则直接去面见她的父亲，至于塔尔则在举荐下顺利地加入到卫队之中。 在黑龙部落之中，负责护送王子、公主的卫队享有比一般的部落勇士更高的声誉和地位；归来的他们可以免费享用美酒和鲜嫩的烤肉，姑娘们也比较青睐于和他们接触。 塔尔对这些没有太高的兴趣——他知道，这些人都善变得很，如果说自己做出了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情，他们马上就会翻脸——就像在灰狼部落一样。 他从来不到部落里的其他帐篷去蹭饭——尽管可能会有好酒好肉等待着他，而他只需要吹嘘一番自己的冒险历程就行了；他更不会对部落里面的那些小姑娘感兴趣。 在这个让他无比失望和悲伤的世界里，他真正欣赏的，是知道绝对不可能的那个人…… 不过，能默默守护好她，倒也不错。 第一百零五章：图腾【塔尔】 塔尔虽然不打算和这里的人有太多的交集，但对于这里的事物还是有着一定的兴趣的。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大片的耕地，也没见到过那么让人赏心悦目的庄稼海洋；风儿轻轻吹过，金黄色的麦田好似荡漾起了波纹的湖泊；科瑞族的人们带着斗笠、手持镰刀，正在努力地收割着庄稼…… 塔尔听说，他们不需要到盆地外面去狩猎也能够养活自己；他们只需要用耙犁松土，然后播种，悉心照料，然后等到秋天的时候收获，就足以吃得饱饱的； 他们不需要到丛林之中和野兽、魔兽以命相搏；也不需要到法雷斯王国，冒着被六条腿屠杀的危险去劫掠； 当然，这里也并非完全放弃了武力；各个部落对待“勇气”的态度不同，故而在军械准备上也有着差异——当然，伏尔特大酋长知道他们都是去狩猎的，扩充得再大也不会管。 感觉这样的生活……比起之前要好得多得多。 在这里甚至还有几匹“马”——就是那些“六条腿”中人骑着的东西。它们在平地上可以跑得很快，需要一定的技巧才能够驾驭；当然，它们也可以用来拉车，省力而又快捷，就是有点颠簸…… 抵达黑龙部落、休息了两天之后，塔尔趁着休假坐马车前往了位于神降盆地北侧的龙吟崖；对于所谓的“黑龙图腾”，他还是有着一定的兴趣的。 黑龙图腾位于龙吟崖被开辟出来的一块平地上，需要攀登一条窄而长且陡的栈道才能够抵达；即便如此，来参拜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黑龙部落的人们认为，是“黑龙”在镇守着神降平原；虽然它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能够在冥冥之中保佑部落，让天灾远离、魔兽退避，幸福与安康永驻。 ……黑龙是那么善良的存在吗？塔尔对此持怀疑态度。 按照科瑞族之中和龙有关的传说来看，它们是凶狠残暴、反复无常、强大无匹、不可沟通的代名词；那么邪恶的一个存在……会去保佑部落？ 塔尔不太清楚，不过看其他人都参拜得比较虔诚，他也准备有样学样地对着祈祷了一番。 如果说，真的有名为“黑龙”的神明存在的话，向它祈祷会不会地带来什么好运呢？ 塔尔对此怀疑得很；但既然这么多人都去祈祷，那或许是有着些许灵验的吧？ 总之应该不会带来坏事的吧…… 或许，其他野兽图腾不能够保佑部落，是因为它们的力量过于渺小； 如果说足够强大的“黑龙”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对吧……？ 试一试吧？ 塔尔带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黑龙图腾面前——平台上有着不少人正在参拜，塔尔小心地避开了他们。 黑龙图腾是一座近丈高的龙形雕像；它的身体由坚固而结实的黑木所雕刻而成，双眼是血红色的宝石，爪子是多种珍奇野兽的尖角； 它伏在地上，庞大的双翼展开着，粗硕的长尾上带着金属制成的尖刺，张着血盆大口，用带着邪性的目光凝视着前方——似乎是要把身前的参拜者们一口吞下、或是喷出龙焰灼烧殆尽一般。 ……这和其他部落里面粗糙劣质的图腾雕像完全不同啊！塔尔在内心吐槽着。 塔尔光是看着，就感觉心颤不已——这趴在地上就有近丈高，站起来又得多么巨大？ 塔尔想要试着去触碰它——然而这是不行的。图腾的附近有着大萨满随时看候，并且在距离图腾丈余远的地方就摆好了矮篱笆，不允许参拜者接近。 这真的是人雕刻出来的产物吗？那庞大身躯上密密麻麻的鳞片，真的有人能够细致到那种程度？那薄而广的的双翼，究竟是如何才能将黑木拼接刨刻成那个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去问了一旁的大萨满；大萨满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用无比崇敬——当然，是对黑龙——的语气告知了塔尔答案： 它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当年初代大酋长在开辟神降盆地之中在梦中受到神启，醒来之后就让人在悬崖上开辟了一个平台；又过了一夜，这图腾便凭空出现在了悬崖上。数千年来风吹雨淋，从未有半点损毁。 塔尔咽了口口水，视线再次转移到了图腾之上——嗯，能够从中图腾之中感受到那种所谓的“龙威”； 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来参拜它，确实威势惊人啊。 那就试着……祈祷一下吧。塔尔这么想着，学着他人的样子，平台上选了一块空着的地方——塔尔不太清楚为什么正对着黑龙头颅的位置是空着的，但也就那里地方比较大了——然后，他低下头，对着黑龙跪了下去—— 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动作，从膝盖传来的剧痛就让他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这……自己也没硌到石子上啊！？为什么会疼成这样！？ 塔尔呲着牙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正好和黑龙图腾相对视—— 那血红色的宝石似乎有生命一般，诡异的光华流转闪烁；塔尔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被剥离了身体一般，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其他人也是这样吗！？塔尔想要张望一下其他参拜者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异常，却连视线都无法移开。 塔尔感觉那黑龙雕塑似乎要吞噬掉自己的心神一般；自己的身体明明纹丝未动，却感觉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在将自己向着那双眼睛拉扯而去，连血肉似乎都要被拽下来一般，难受的很！ 这种感觉持续了半年又似乎只持续了一瞬，塔尔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检查一下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塔尔走到大萨满的身边，说明了自己刚才所遇到的情况； 大萨满还没等塔尔说完，就继续用那种让人相当不舒服的崇敬语气说道： “那是黑龙给予不够尊敬之人的惩罚。” 这神明还挺灵验的……？塔尔内心暗暗称奇，刚才自己确实不够诚心诚意。 既然如此，那就重新参拜一下吧。 塔尔仔细观察过他人的参拜方式之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充满崇敬地再次跪了下去——这次身上没再疼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不知道参拜黑龙会不会带给自己什么好事？这黑龙真的会保佑人吗？ 塔尔结束参拜、回到黑龙部落的住处之后，天色已晚； 他所期望的消息自己就找上门了—— 然而，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百零六章：分别【塔尔】 “你说什么！？”塔尔睁大了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为什么会这样！？” “这么激动干啥？坐下坐下。”告知塔尔消息的，是住在他隔壁窝棚的护卫——一路上他和塔尔相处得不错； 在塔尔回来之后，他就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塔尔。 显然，这个消息对于塔尔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承受—— 希蕾芙妮雅公主，即将于明日前往位于法雷斯王国中境的阳穹城，作为缔结条约的人质。 “我怎么可能不激动啊！”塔尔一遍说着一遍狂躁地跺着脚，“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妮雅公主送到法雷斯王国！那帮蛮子会怎么对待她啊！？” “是人质……你是不是不知道人质是什么意思？就是……” “我知道！！就是用来要挟人的对不对！要是科瑞族不按照他们说的做，法雷斯王国那群毫无人性的蛮子就会把妮雅公主给杀掉对不对！？” “这是维持条约所必需的……” “去他马的条约，法雷斯王国的那群蛮子也有人敢信！？” “如果说他们违约的话，下次我们就不会再接受他们的谈判提议，这对他们而言……” “你不知道吗！？法雷斯王国的那群玩意凶狠残暴杀人不眨眼！我们就算按照蛮子们所说的做了，他们依旧可能扣着公主当人质不放！” “那样和背约就没什么区别了吧……” “不能相信！不能相信……！”塔尔的双拳紧握着，眼睛瞪大得仿佛要把眼眶撕裂：“这……这是谁同意的……！？我要……” “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同伴无奈地叹了口气，“咋，你要去找他理论？你能见到人家的面就算你有本事……” ……有权利决定这种事情的，自然是奥伦伏尔特大酋长。 “为什么，为什么。”塔尔用力捶了一下大腿，一屁股坐在了草堆上：“你马的，为什么……” “你早上不是去参拜黑龙了吗？你刚走，消息就传过来了。”同伴耸了耸肩，以两人的地位，对于这种事情提不上半点儿的意见：“中境主动派人到牡鹿部落，向酋长传递了和谈的条款……” 阳穹城派来的使节带来的和谈条款是这样的： 中境方面将会提供给科瑞族人三十万石粮食——这个数量极其可观，足够中境边境附近的十余万科瑞族人光吃粮食吃上将近两个月的了； 当然，这么多粮食并不白给——是有代价的。 在接下来为期六个月的时间之中，中境附近的科瑞族部落，不得向中境发起掠夺。 为了保证协议能够顺利履行，在这六个月之中，科瑞族需要送上不少于三名的人质——点名要最高贵的人的继承者。 伏尔特酋长倒也大方得很；他直接就叫分散在各地的长子、三个女儿赶了回来——他打算送四个人过去。 由于他们分别身处不同的部落，想要聚集起来比较困难，于是伏尔特大酋长就让他们都赶回神降盆地，然后坐着部落里面相当罕贵的交通工具——经过驯化过的飞龙，前往中境。 那飞龙是诸多亚龙魔兽中的一种；它的实力并不强大，脑子相比其他魔兽倒还算灵光，如果有人偷到飞龙的蛋并且加以成功的驯化的话，就成为了相当方便的交通工具。 从神降盆地赶到中境，也就只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而已。 飞龙大概能够坐下五个人——这也是伏尔特酋长之所以只派遣四位子女过去的原因。 如果说负责承载的飞龙能够坐下更多人的话，伏尔特酋长说不定会把自己的那些儿女全都送过去。 “这家伙脑子没问题吗！讨好那些中境的蛮子干什么！”塔尔愤怒地大声说道，“他……” “你可小点声吧！”同伴急忙上前捂住了塔尔的嘴，“大酋长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望……！” 是啊，他看重的是自己名誉，声望，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多没什么用的事情来……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以外的东西、就连儿女的死活也是一样！ “塔尔，想开点，咱们弱小得很，做不了什么的。” “我只是想要成为公主大人的护卫……” “哈，你能砍翻几个铁罐头？别说飞龙压根装不下额外的人，就算把你送到了法雷斯王国，你又能做什么呢？好好活着吧，别想太多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塔尔的帐篷。 是啊，我又能做到什么呢？塔尔这么想着，倒在了床铺上。 守护不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连留也留不住。 这样憋屈而无用的生活，才不是我想要的啊…… 第二天。 奥伦伏尔特大酋长在黑龙领的广场上举办了送行仪式。 塔尔也第一次见到了伏尔特酋长——这家伙是个胖乎乎的大秃瓢，吃得满脑肠肥，满脸笑呵呵的样子——他认为和法雷斯王国所达成的协议对他的声望有巨大的帮助： 连蛮子都知晓奥伦伏尔特的赫赫大名！何等伟岸！何等不朽！ 塔尔对这酋长却只有恨意。 那巨大的飞龙几乎有两个塔尔高，躯干相对于它的翅膀而言显得有些瘦削。 塔尔连这头飞龙也记恨在心。 在部落众人的欢呼下，妮雅公主和她的哥哥姐姐们一同乘上了飞龙； 在飞龙振翅起飞之前，妮雅的目光停留在人群中的塔尔脸上许久，最后对他露出了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然后嘴唇轻轻动了动—— “努力，活下去。” 塔尔根本就听不见妮雅公主的声音，但他很清楚她所要说的话。 没有你……我的生活还有什么目标吗？ 飞龙扑打着翅膀腾空，卷起气浪；塔尔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别人以为他是被风沙迷了眼。 塔尔一直目送着飞龙在天空中变成一个小灰点儿、消失在山崖的另一边，才不舍地转身离去。 “喂，你就是那个塔尔对吧！”一个壮年汉子拦住了塔尔。 塔尔略微打量了下对方——他身上的皮袍子装饰华贵得很，似乎很有地位；他身强体壮，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疤。 “……对。”塔尔点了点头。对方似乎是个狠茬子，小心应答比较好。 “我是克鲁，灰龙领的酋长！我听说你被称为‘浴血者’，本事不错！到我手下吃饭吧，不会亏待你的！”对方的语气相当豪爽，“我给你发双倍的粮饷！” 嗯……塔尔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公主离开之后，原护卫队的人肯定要安排到其他岗位上； 没有公主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当然，没必要和多一份的粮饷过不去。 第一百零七章：会见国王【理查德】 纵然是北境公爵，想要见国王一面也没那么容易。 法雷斯王国的现任国王是罗兹·法雷，今年三十有五； 自打他继位以来，王都的百姓生活水平蒸蒸日上； 城区沿着河道扩展了约两里，容纳了不少慕名投奔的民众； 原本的城区的建筑则进行了翻新；老旧的建筑被拆除，新颖而坚固的砖石房子一栋接着一栋地拔地而起——而原本的居民只需要到亲戚家借住几天，就可以免费搬入这宽敞明亮的新居之中； 广场、酒馆和棋牌室也都被修建起来；乞丐被安排到了建筑队伍之中，虽然劳累但至少有口饭吃；街道整洁而明快，士兵每晚都会在街道上做巡逻——当然，他们最大的任务是把那些醉汉送回家。 这里的居民大多数都是商人或是手工业者；少部分的人居住在邻近城墙的位置，他们以耕种为生——当然，神恩城附近的那点儿农田并不足以维持如此雄伟的都市的日常开销。 粮食、黄金如同流水一般从王领、中境被运输过来，又好似浪涛一样飘荡而去——粮食最终进了“五谷轮回之所”，而黄金则由这样的货物换成了那样的资源…… 看起来挺好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理查德公爵在入城之前这样想着。 神恩城的百姓们无不赞颂罗兹·法雷的丰功伟绩，认为他是一位仁慈圣明的君主；国王也心安理得地享受这满溢着光辉荣耀的名声——纵然实际上和他没什么关系。 歌姬的婉转曲调和舞女的动人身姿并不能让国家繁荣昌盛，罗兹对于这一点并没有太过深刻的认知；他只知道，自己只需要尽情地享乐就可以了，天下的事情并不需要自己去管理。 是的，并不需要他去管理；不如说，要是让这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英俊男子去治理国家，神恩城不出三天就会变得混乱不堪——他本来也不是作为一位国王被培养的，原本他应该成为一位亲王，但谁能想到王子居然在巡游中碰到了那种事情…… 城里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神恩城真正的掌控者、守护神并不在神恩堡。 常年居住在烈阳堡中的首相迈伦斯大人才是缔造这一切的大功臣。 他日以继夜、不辞辛劳地工作着；很少有人见他从神恩堡中走出，最多是见到他在城堡楼梯的平台上进行晨练——久坐不利于健康，“黑阳”大人相当清楚。 没人见过他征召风尘女子入堡；烈阳堡里面的伙食虽然质量上乘，却也称不上是珍馐——和神恩堡中国王享用的那份比起来，就如同松软甜美的布蕾丝卡风糕点和粗硬生涩的旧干粮一般。 偶尔会有成车的黄金运入烈阳堡；但很快这些黄金就又会被运出去，没人知道为什么。 对于“黑阳”迈伦斯大人，理查德公爵在内心之中是带着些许抵触的；他也知道，这次宣告东境公爵入都城述职八成是他所为——罗兹国王应该不会管述职相关的事情。 虽说如此，流程还是要走一番的。 入城之后，理查德公爵按照会见国王的外交流程走了一番；他先是在贵族专属的晨曦堡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得以进入神恩堡面见国王。 很显然，国王对于这次述职会面并不是很满意——和理查德公爵没关系，单纯是因为这半天里面他必须要面对一个衣着华贵板着脸的中年汉子，而非千娇百媚的神恩城金牌舞姬罗恩菲利亚——理查德公爵再英俊帅气也是个大老爷们，而罗兹国王的性取向很正常。 当然，这次会面相关的一切事宜还是由迈伦斯大人主使的；包括在旁充当观众——正式一点儿的说法，叫观摩——的神恩城大小贵族，以及会客厅中的各式各样的新鲜花草装饰——那些是凌晨刚从白龙河畔采集来的，娇艳得很。 理查德大人对于这次述职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纵然他知道这只是走个场面，但这无疑是他必须履行的责任。清晨，理查德大人认真沐浴、刮面，穿戴得整整齐齐，对着银面镜仔细地打量衣服上的装饰与徽章是否合乎礼法，随后才进入神恩堡的会客厅，面见罗兹国王。 罗兹国王和六年前理查德公爵所看到样子相比，似乎更加虚弱了一些——他明明正处于男人最强壮的时候，并不瘦弱的身体里却看起来没什么力量； 肥肉在他的肚腩上囤积，就算是宽松华贵的王袍也遮盖不住这一点；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涣散无神，脸色倒称不上苍白——但那红润看起来也生硬得很。 理查德公爵在自己的封臣脸上见到过那种颜色——据说那位精力旺盛的侯爵新找到了一位美艳无比的小妾，“放飞自我”半个月后神色憔悴，用补药硬生生把脸上的神色给补了回来。 这没问题吗？据那位侯爵后来的述职，吃了补药之后身体虽然不再空虚乏力，但他的记性却变差了不少。 对于理查德公爵精心准备的述职言辞，罗兹国王显得相当不用心；他的目光游移不定，但很难划过低头陈述的理查德公爵的脸；理查德公爵所汇报的领内各项情况他听不懂也不想听，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耽误时间的闹剧。 理查德公爵心里也清楚得很，所谓的述职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然而，内心的荣誉感和肩头所背负的责任让他必须认真完成述职，这样才不会辱没了东境公爵怀特家族的名号。 等理查德公爵口干舌燥地汇报过最后一项情况之后，这场无聊的戏码总算可以落下帷幕了；双方都在内心之中松了口气。 国王先行离开了会客厅；观摩的贵族们也纷纷离开——他们还是从公爵高水平的述职报告之中学到了一些东西的。 理查德公爵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也知道，正戏还没开始呢。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由于低头过长时间而略显麻木的脖颈，走出了会客厅—— “理查德大人，请留步。”公爵刚走出神恩堡的会客厅，一个年轻的贵族便迎了上去，行了一礼——他的身边还有着十余个侍从，看起来排场十足：“在下是烈阳堡的侍卫长劳伦·韦尔。” 随后，劳伦简要地说明了下自己的来历——首相大人，他的叔叔迈伦斯·韦尔邀请理查德公爵赴神恩堡做客，请理查德公爵务必携家眷一同前往。 正戏开始了。 第一百零八章：中境【理查德】 这十几个人嘴上说着是“邀请”，但完全没有“请”的意思。 他们一路跟着理查德公爵到了晨曦堡，美其名曰“迈伦斯公爵吩咐，如有需要，任凭差遣”； 但实际上就是怕理查德公爵直接离开神恩城。 他们不知道，理查德公爵就算想走，这会儿也走不了—— 因为“孔雀”并不在晨曦堡里。 一听说要来神恩城，可把诺亚高兴坏了；他逛遍了东境的所有大型城邦，可王都他可一次都没去过；他爱吃、爱喝、爱玩、更爱美人，到王都来不好好爽爽怎么说得过去？ 诺亚从父亲那里拿了足够的金龙——当然，是在理查德不知道的情况下，然后留了张字条就趁着昨晚的夜色从晨曦堡跳窗逃了出去。 按字条上说的，他明天肯定会回来。 对于这次宴会，理查德公爵的内心还是有着些许忌惮的——因为“黑阳”这个人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治理内务的好手，单论处理事务的能力，就算是广受东境人民爱戴的理查德公爵也自愧不如；但他的手段却让理查德公爵相当不满。 他的治理手腕需要有大量的金钱和物资作为支持才能够运转得下去；毫无疑问，这些钱在他的手中可以为王都的贵族、百姓带来更多的收入，也能够让国王更加安心地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但是…… 有人赚钱了，肯定就会有人亏钱了。 王都的繁华资源来源于中境的支持；中境作为整个法雷斯王国最为安宁富饶的土地，即使只抽出一小部分的资源也足以弥补神恩城各项开发所需资金上的亏空了。 而中境的经济来源却不仅仅是种植和商业——还有矿业，煅冶，军械，以及战争。 中境和北境一样，有着和莫森山脉相交接的地方——当然，相比半个边境都和莫森山脉接壤的北境而言，中境所接触的部分要少了一半；但是，要是论矿产的话，显然是中境这边更加丰富一些。 中境的人们开采出优质的金属矿物，然后煅冶、加工，制造成品质优良的铠甲和武器，售卖给战火连天的西境和征伐不断的北境；他们自己也能用得上，不过相比出口的部分显得少得很； 他们经常会发起对科瑞族的战斗；这些战斗的规模有限，掠夺的资源也称不上多，但迈伦斯公爵通过这看似无用的行为积攒了一样看似无用的东西——仇恨。 迈伦斯公爵让他的长子弗拉尼亚·韦尔治理中境——后者很好地继承了他的谋划规略和治理手腕，并且尽可能地煽动法雷斯王国和科瑞族之间的仇恨。 弗拉尼亚派人大肆宣传科瑞族人所犯下的暴行，包括他们是如何残忍地屠杀无辜的居民、凶暴地抢走他们辛辛苦苦所囤积的粮食、无耻地轻薄侮辱村庄里面的美貌少女； 在这样的煽动下，中境人对于科瑞族人充满了恨意；他们乐于参加征伐科瑞族的军队或是生产杀死科瑞族的武器、保护法雷斯士兵们的铠甲； 这些武器和铠甲很明显用不完，它们大多会以高昂的价格被卖到西境和北境——这两个地方急需优质的武器，各个领主都会非常爽快地花大价钱去购买。 这些钱让中境变得更加繁荣——人民对于这样的生活越来越满意，其开采矿藏、生产武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换句话就是说，中境依靠西境、北境的供养才变得富饶，神恩城不过是分了一杯羹而已。 理查德公爵每每想到这里都会心寒不已。 迈伦斯啊迈伦斯，你只是躲在城堡之中转转脑子动动笔杆，就有大把大把的黄金流入中境；而北境和西境的人们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生活如何？ 领主从穷困的农民手中征收的税款去购买武器，再征召壮年的男子去厮杀；流入中境的每一个金龙上面，都沾染着西境、北境百姓们的鲜血啊。 最关键的是，这并不是一场必然要打响的战争。 法雷斯王国和科瑞族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仇恨，没必要一直打下去——理查德公爵对这一点清楚得很，因为在东境就没有战事发生。 北境和西境的人们都是在领主的鼓动下才会投入到和科瑞族的作战之中的，而领主们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除了长久以来的战争之外，来自中境的蛊惑也是原因之一。 西境的战火就没有停止过，那边或许比较困难；可北境的战争在理查德公爵看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他和北境的莱因家族关系很好，近些年来他一直在向莱因家族宣传法雷斯王国和科瑞族和平共处的理论，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迈伦斯公爵这次请自己赴宴，八成是为了售卖军械的事情——理查德公爵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思考着。 对于他这种视金钱高于一切的人，脑子里面想的肯定都是怎么做生意； 东境虽然不及中境富饶，但是相比北境和西境还是要好出许多的；这么诱人的一块大肥肉，迈伦斯公爵不可能不流口水。 光流口水是不够的，他肯定要一口吞下去才符合自己的性格。 也就是说，在宴会上他八成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答应他采购中境的军械——啧，那些东西我们东境现在用不上，以后也绝对不会用得上！ 可即使这样，宴会还是要参加的。 对方身为同等爵位的贵族，派出了自己的侄子和这么多侍从来邀请自己，如果说不去的话，未免也太驳人家的面子了……理查德公爵这么想着，叹了口气。 贵族的荣耀让理查德公爵无法拒绝这次邀请；至于外面等候的十几个人？人再多也没办法硬拦得住公爵的，无非就是表个场面和态度罢了。 不好让人家等太久啊。理查德这么想着，换好礼服之后就走出了晨曦堡。 “大人……冒昧地问一句，贵公子不打算参加宴席吗？”劳伦见走出的贵族只有理查德一人，有些不解地问道。 “诺亚至今未归，见笑。”理查德公爵无奈地苦笑了下，“还望海涵。” “如此，甚是可惜……”劳伦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大人，请跟我来。” ……他这句“甚是可惜”，好像还隐含着什么其他的意思？ 第一百零九章：入宴【理查德】 烈阳堡。 这里原本的装饰并不是很华贵——迈伦斯公爵对于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并不是非常感兴趣；但既然贵客要来此地入宴，必须要将会客厅好好整备一番才行。 在会客厅的正中心部位，挂着两幅巨大的壁画； 其中一幅是高居天穹中央的一轮太阳；另一幅则是火焰中翻腾飞舞的不死鸟。 分别象征着韦尔家的家徽“苍穹烈日”和怀特家的家徽“烈焰凤凰”。 看到怀特家的家徽让理查德公爵的内心稍稍放缓了一些——这个熟悉的标志让他的陌生感消除了不少。 理查德公爵又环视了会客厅一周——除了各式各样的壁画之外，还有着高大而精细的神像雕塑、彩色涂漆的瓷器以及美观典雅的大型盆栽……每个看起来都不像是便宜货，但之前可没听说过迈伦斯公爵有这方面的爱好。 那应该就是他为了这场宴席而专门准备的了。理查德公爵在内心略微感叹着——对于花钱从来都是精打细算的迈伦斯公爵而言，这实在不是一笔小的开销； 应该也是计算在了“生意”的成本中了吧？可惜，看来他要赔本了——就算他说破大天，自己也绝对不会答应采购武器的要求。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但会客厅中一点儿也不冷清； 舞姬们穿着略微遮体的薄纱在中央的空场上翩翩起舞，音乐家们正在二楼天井的雕花栏杆旁弹奏美妙的音符；宾客们分列两旁，他们是来自城中的大大小小贵族，在得知贵客踏入这间大厅之后，他们纷纷停下了手边的交流，向着理查德公爵微笑点头致意。 两幅巨大壁画的下方是一张华贵的圆桌，圆桌的一侧，迈伦斯公爵面带笑容地起身，向着理查德公爵走去；理查德快步迎了上去，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理查德大人，许久不见；见到你依旧安好，甚是高兴。”迈伦斯公爵紧紧握住了理查德公爵的右手，“快，请坐！” 看迈伦斯热情的样子，就好像是见到了多年未曾见面的老朋友一般。 虽然理查德知道对方内心打的算盘完全是另一个样，但现在脸上还是得笑脸陪着： “迈伦斯大人看起来也是神采奕奕；神恩城如此繁华昌盛，迈伦斯大人功不可没！” “这全都是陛下福运所赐。”迈伦斯向着神恩堡的方向行了一礼，“荣光与陛下同在。” “荣光与陛下同在。”理查德也向着神恩堡的方向鞠了一躬。 当然，两人都知道都城的治理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有荣光与他同在。 场面话讲完之后，两人落座；正菜此时还没上桌，理查德免不得要与迈伦斯继续交谈一番。 “素闻迈伦斯大人勤俭朴素有加，今日却设下如此丰盛豪华之宴席，实在是令我感动莫名啊！”理查德公爵说这话的时候尽可能让自己的笑容更加自然一些。 你有什么目的就赶紧说吧，我知道你不是单纯就为了请我吃饭。理查德觉得这句潜台词对方不可能不知道的才是。 “哈哈，理查德大人，我等情谊深厚，说这种话便见外了；”迈伦斯摆了摆手，“今日设下宴席，单单就是为了与你畅谈叙旧，别无他事！” “我等高居法雷斯王国公爵之位，理应相互提携；今日有幸会见，迈伦斯大人若有所求，必当尽力而为。”理查德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了一些——这迈伦斯怎么扭扭捏捏的？不像是他的作风。 让他早点开口，然后早点拒绝，这样也能让自己更加安心一些。理查德公爵这么想着。 “啊，理查德大人果然慧眼如炬，瞒不过，瞒不过啊！”迈伦斯大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确实有些许事情要麻烦您……只是，这佳肴还没上桌，美酒尚未入喉，此时开口，难免有些难为情啊！” ……你还能有难为情的时候？ 虽然如此，理查德公爵却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按照他的意思，一会儿应该会摊明白的； 该不会是打算凭借这一顿饭的人情就搞定东境的军械订单吧……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这可不是能用面子来解决的事情。无论他的态度再怎么恳切、言辞再这么巧妙，不能答应的事情就是不能答应。 理查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应付着迈伦斯的场面话、奉承话； 好在，没过多久，菜肴就端了上来： 抹有黄油的牛肉、冒着热气的奶油蘑菇汤、配有酱油的扇贝、白花花的去刺鱼肉—— 看起来相当丰盛，想必所用的食材也绝对不会便宜。 都是装在一个大盘子里面的。 在法雷斯王国之中，表达宾主之间关系密切的一种方式就是双方享用同一个大盘子之中的菜肴；迈伦斯所采取的对待理查德的方式便是这种。 其他贵族们所享用的则是小盘装、单人份的菜肴；每个人都有一份，在法雷斯王国的聚餐之中这才是正常的配置。 两位公爵所坐的圆桌配有机关，桌面能够和缓地转动；大盘的菜肴放置于其边缘部分，丝毫不影响两人享用每一道美味。 侍从为两人满上了晶莹剔透散发着醇香的神恩城窖藏美酒；这酒可珍贵得很，即使在这种规模的宴会上，也只开了一坛——或者说，一缸。 那足有半人高的大缸装在木质推车上，足够整个宴会的贵族们畅饮； 侍从先为两位公爵打满了一壶——那酒壶是玻璃制成的，上面有着细腻精致的雕花； 他给身为客人的理查德公爵先倒满一杯，随后才是迈伦斯公爵； 按照法雷斯王国的礼节，理应主人先动刀叉。 迈伦斯先敬理查德一杯，然后两人开始享用菜肴； 这神恩城的大厨手艺真不错……食材也是一等一的。理查德公爵在内心赞叹着。 等享用过一番美食之后，迈伦斯又敬了理查德一杯；如此，五杯酒过后，理查德公爵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但他还很清楚，什么能答应，什么不能答应。 “理查德……大人。”迈伦斯看起来也有些醉了；他用叉子叉起一块鱼肉，轻轻摇晃着：“不瞒你说，确实有想要求你的事情……还请……务必答应。” “但说无妨。”总算是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了，“只要我能够做得到，必将全力支持。” 但有些事情肯定是做不到的。 第一百一十章：食材？【迈伦斯】 迈伦斯猜得到理查德公爵内心在想什么。 “理查德大人……您身居东境，不知王都中的情况……陛下近日的口味，可是越来越刁了啊。”迈伦斯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忧愁不已。 理查德公爵看向迈伦斯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惊奇：陛下的口味和军械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你喝多了？ “最近内务官为陛下所呈上的食材并不能让陛下满意。”迈伦斯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着头，“陛下日理万机，若是连御膳的质量都不能保证，那我这个首相当得可太失败了啊。” 越说越远了。理查德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这家伙到底打算怎么卖军械…… “我听说，东境沿海一带有着诸多鲜美的鱼类，还有着名为‘龙虾’的极品佳肴……不知理查德公爵能否走海路运来一些？想必陛下必定会心花怒放，那时……我也能好过不少啊！” 理查德公爵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为了让自己送点鱼过来？军械交易呢？ “怎么样，理查德大人，这个……没问题吧？只要来一船，让陛下尝尝鲜就可以了！” 真的就是为了一船鱼。 “这……当然，没问题！”理查德公爵略微迟疑之后就答应了下来。 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军械交易应该是藏在后面。理查德公爵依然保持着警惕。 “记住，一定要走海运……海运啊！得是活的海鲜，才称得上……鲜！”迈伦斯公爵的脸色红润得很，眼神也有些涣散，一脸喝多了的样子。 让理查德公爵惊讶的是，直到宴会结束，迈伦斯公爵也没提军械交易的事情。 稍微想想之后，理查德就释然了——是啊，被称为“黑阳”的迈伦斯大人可聪明得很；他怎么可能会去做没有用的事情呢？ 他对东境的情况应该也清楚得很——一片平和的领土上，是无论如何也不需要采购军械的；即使他开口，也只是自讨没趣罢了。 所以，他这次布下宴席，真的只是为了讨点鱼吧？ 毕竟，身为首相的他虽然大权在握，但也是要考虑一下和国王之间的关系的； 国王对他满意、对他放心，他才行肆意地行使手中的权力。 既然如此，那就送他一船鱼又如何…… 带着这样的想法，理查德公爵在宴会结束之后被送回了晨曦堡。 天色已晚；迈伦斯公爵看着其他贵族酒足饭饱之后也纷纷离开了烈阳堡，脸上的醉意一点点消逝而去。 这神恩城特产麦芽酒，味道甘甜，气味醇香，最重要的—— 常喝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上头了。 宴席以及结束了，自己要办的事情还多得很。 他让身边的侍从去叫侍卫长——也是他的亲侄子，劳伦·韦尔； 随即，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思考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就在上午，伦纳德那边的通讯魔法传来了让人失望的进度消息。 他的脑子不笨；但对他来说，对手实在是过于强大。 玛波洛希这丫头，居然带着三十人的护卫还能连续躲过好几个隐蔽在大型村庄中的探子； 好在他们也是需要吃饭的；在第一次暗杀失败过了将近十天之后，玛波洛希带着士兵们到路过的大型村庄之中去采购干粮，总算给了蹲守在那里的探子机会。 探子尽职尽责地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伦纳德；伦纳德也带着那一百人埋伏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他还是比较谨慎的。 有证据表明，玛波洛希能够使用大范围强威力的魔法，实力水平至少在“日光石”以上；这一百号人要是明面站在路中间拦截，护卫队只需要争取一个咏唱的时间，一百人可能还不够人家玛波洛希一个人打的。 魔法师和战士可不一样——火球、暴风、冰锥、闪电，即使人数占绝对优势也不能怠慢。 玛波洛希的护送车队和伦纳德的预料一样，经过了后者所埋伏的一条林间小路； 那一百人每个人都手持弓箭，准备等她的马车经过就把所有的护卫和马匹都射成刺猬，然后在将玛波洛希抓走——伦纳德当然是想要活的，那可是最为宝贵的报酬； 然而，玛波洛希准备了应对措施——她让马匹在两侧挂上了坚韧的魔兽皮，护卫们身上的铠甲也都整备得严严实实；伏击队伍的箭矢确确实实地射中了他们，但并未能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金属铠甲也好，厚实的魔兽皮也好，甚至连马车的硬木板都不是弓箭所能够击穿的。 伦纳德只能够看着马车和护送骑兵扬长而去——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气馁； 相反，他对于这个聪慧的少女燃起了更大的兴趣。 他从来都是这样；更强的人只会让他更来劲。 对此，迈伦斯公爵当时的批示是： “承认自己的弱小。” 对他来说这一句话就够了。接下来就看他怎么办了……失去了依靠的东境养女，没什么难以对付的。就算闹得大一些也无所谓，这场宴会过后，韦尔家的阶段性目的已经达成了。 想到这里，迈伦斯的嘴角略微上扬；他将杯中剩余的酒倒在地上，“这坛酒”还是不要多喝的好。 理查德公爵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当然，是指天真的程度。 为了让他能够对食物放心，迈伦斯特意让自己和他吃一个盘子里的菜，喝同一坛里的酒……没想到，他居然一点儿都不起疑心。 “大人，您刚才叫我？”侍卫长劳伦·韦尔问讯赶来，“有何吩咐？” “你去找厨师长杰姆，他那里熬了一大锅的醒酒汤；把那些醒酒汤按照宴会的清单，分发给那些贵族……给我也拿一份。”迈伦斯轻轻摇晃着手指。“这很重要，千万不能怠慢；选几个平日里靠得住的侍从，告诉那些贵族……这醒酒汤是特别熬制的，珍贵得很。” “一定要看着他们喝下去再离开，是吗？” “那倒不至于；强调其价值就可以了。”迈伦斯看起来丝毫不像喝醉了的样子，“过度用心会让人起疑，没必要为了他们冒泄露情报的风险……趁着夜色，尽可能不要让别人发现。” “晨曦堡的理查德公爵……醒酒汤不用送给他一份，对吧？” “要是送给他的话，为了这场宴会所做的努力可就全部白费了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归途【洛希】 疾驰的马车之中，洛希不住地颤抖着； 她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流淌而过。 从眼角溢出了水；她用手指试着沾了一点，然后放入口中尝了尝。 是咸的。 这就是……眼泪吗？ 自打洛希记事以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哭泣—— 她在害怕。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洛希的心灵惊颤不已；无论她再怎么聪颖、再怎么强大，她也只是一位涉世未深的少女而已。 从声音上推断，至少有数百根箭矢向着车队射来； 这其中又有上百支命中了马车。 洛希努力控制住颤抖的手指，捡起了马车车厢内一根箭矢； 纵然洛希用木板封住了车门，但车厢依旧没有完全封闭——它是从车窗进来的。 在洛希的身旁，车厢侧面的硬木板上有着一个又一个的凸起部分——那些都是外面插着的箭矢的功劳；个别箭矢居然几乎射穿了木板，锋锐的箭尖在洛希的眼前闪烁着刺眼的寒光。 从箭矢的材料能够看出暗杀者的端倪：箭杆是上好的硬实木，凭借洛希的力气很难拗断；箭尖为精钢打造，如果不是马车车厢木板够厚，早就被射穿了；就连羽毛看起来也新而平整。 光是这些箭矢的价格就绝对不菲，那把这些箭矢射出的弓又应该是什么样的？ 又有多少个人，拿着这样的弓，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射出数百根箭矢呢？ 洛希已经能够确定了——想要杀死自己的人，绝对是贵族，而且还是相当有地位的那种； 光是这支弓箭队伍就不是男爵子爵这样的小贵族能够组织得起的…… 而且，这些人应该还在各个大型村落之中安插了探子；不然的话，自己的行踪不会暴露——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贵族，其势力会大到什么程度？ 为什么……我做错了吗…… “大小姐，您没事吧？”马车外传来了年轻男子的声音——那是火石城派遣的护卫队长吉米。 “我……我没事。”洛希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贵族家的女孩不应该抽噎着说话：“大家呢？有没有人受伤？需要应急处理吗？” “大家的情况都好得很，多亏了您的坚持啊！” 想到这里，洛希还止不住地后怕。 在上一个村庄中，洛希力排众议，非要采购一批厚魔兽皮保护好马匹的两侧； 野外赶路的路程中，她也让那些护卫队员全副武装，将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 这样固然安全，但不太舒服； 只是护送你回东境而已嘛，至于跟穿越战场一样小心谨慎吗？ 一路以来，护卫们苦不堪言——但现在他们不敢抱怨了。 要不是洛希一直坚持，车队在刚才就会全军覆没。 “队伍，不要停下来……”洛希深深吸了口气，“暗杀者可能会选择追上来……甩开他们一段距离再整备，尽可能离大型村庄远一些！” “好嘞！大家，加把劲啊！” 回应并不响亮，更不爽快。 那些护卫的声音也在颤抖。 他们也在害怕——不如说，遇上了那样的事情，不害怕才是怪事。 这些所谓“火石城精锐”，实际上并不是多么优秀的士兵——真正熟练的士兵都被勒兰侯爵带去讨伐科瑞族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过硬的素质——起码相比洛希见过的凤鸣城精锐要差得多；自己好歹也是他们的统领，居然对自己的命令推三阻四，非要多次申明之后才照办…… 洛希皱着眉头向窗外看去——那些护送骑兵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他们的身体也在颤抖着；有的四下里张望，生怕有什么人突然杀出来；有的直接趴在了马背上。 本来这些人参加领主的军队也不是为了应对这种局面的——他们更多都只是混口饭吃；对于他们而言，整顿下城镇的小混混、或者跟着大部队一起去攻击科瑞族的部落都是没问题的，但要是和其他领主的军队真刀真枪地干起来的话…… 估计会转身就跑也不一定。 至于像这种连袭击者在哪儿都不知道的情况……也真是有些难为他们。 想要让他们安心护送自己到凤鸣城，照顾一下他们的情绪是必需的；虽然他们的家人都在火石城、按理来说不会逃跑，但是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洛希也拿不准。 那就让他们放松一下吧。 一行人匆忙地奔波了大半天之后，于傍晚时分抵达了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庄小到洛希都不记得名字，酒馆也只有一间； 不过，对于长途奔波还受了惊吓的士兵们而言，用来和缓精神是足够了。 按照暗杀者一贯以来的作风，他们是不会在村镇之中直接动手的； 至于暴露行踪……这么大个队伍进入村庄已经够惊人的了，想隐蔽也没办法。 而且，探子一般都是位于大型村落里，像这种小村子里应该没有……但也不排除对方知晓自己这边的行进路线后，往这里安排探子的可能性。 即使那样也没办法；人困马乏，不在村庄里休息一下的话连马都走不动了。 洛希给三十名护卫分发了一些钱，让他们到酒馆里好好放松一下；除了护卫队长之外，其他人都一哄而散。 “这帮人……唉！”队长吉米对于这些人的表现简直失望到了极点，“完全就没有半点儿责任感！勒兰大人为什么会招纳这些人作为士兵！？” “人之常情，不必怪罪……相反，我倒是想要向你们道歉呢。”洛希低着头有些失落地说道，“没想到他们居然连护卫队伍都不放在眼里……” “能够守护您这样的人，是在下的荣幸。”吉米发自内心地说道——在一路上，他已经见识过洛希的为人了；身为贵族却没有丝毫的架子、尊重下属、还有着先见之明…… 更何况，洛希是那样的美丽，以至于光看着她就感觉心旷神怡；她优雅的气质和仪态也完全符合骑士心目中公主的形象。 吉米觉得，能够被册封为守护这样一位公主的骑士，应该就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我得早点休息才行……你也去放松一下吧，马车附近已经设下了警戒用的魔法阵，不要紧的。”洛希感觉自己需要在马车上睡一觉——这段时间提心吊胆的，精神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了。 “请允许我在您的身边守护您——在您的身边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休憩。” “非常……感谢……” 说完，洛希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弱小【伦纳德】 “这是真的牛逼……” 伦纳德看着二十多个骑兵和运载着玛波洛希的马车扬尘而去，发自内心地赞叹。 正面杀人杀了那么多次，第一次放下面子搞埋伏弄偷袭，结果却闹了这么个结果。 伦纳德提前一百人拿着弓箭分布在道路的两边，等人一来就拼命射箭——结果马车射不穿，铠甲刺不透，就连马都在侧面披上了魔兽皮。 人家绝对是提前算计到这次埋伏了；不然的话，根本就不会准备那种马甲……还让那些骑兵全副武装地前行，想要累死人家？ “大人，我们要不要追上去？”韦尔家的一位骑士问道，“咱们的马比较快，肯定能追上那辆破马车！” “然后她就能用大火球给你连人带马一块烤熟。”伦纳德在那个骑士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有没有点脑子，嗯？” “咱的脑子，肯定没您的转得快啊~”骑士托尼挨了敲却笑呵呵地应和着，对于这与骑士礼节相悖的轻慢举动没有半点儿的不快。 那点礼节、尊严，值几个钱？在托尼和这位中境二公子刚碰面、对方把闪亮亮的金龙砸在前者脸上的时候，前者就知道自己应该侍奉的主君是谁了。 强壮！富有！大气！真正的领导者就应该这样！ “算你懂事。”伦纳德咧了咧嘴，“你要知道，那里面坐着的，可是个厉害人物……魔法师！魔法师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嘿嘿，就是那种……会扔火球，冰锥，闪电的！” “你说，那火球要是比马车还大，能一下子炸死烧死多少个蠢蛋？” “这……啊，啊哈哈……您瞧，我这脑子又……” “你要是给她喘个气的工夫，她就能够把你们全都炸上天，下来的时候管保都是熟透了的。” “这……这么厉害？” “我可是亲身体会过魔法师的厉害的……唉，撤！再想想别的办****纳德叹了口气，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伦纳德并不打算浪费宝贵的时间——对方应该还没跑远，至少快马加鞭还撵得上； 在她的线索完全消失之前，必须得想个可行的办******纳德清楚得很，自己想办法肯定没有和更聪明的人一起想办法来得快——于是他打算先询问一下自己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老爹。 通过通讯魔法阵，伦纳德轻松地与迈伦斯公爵取得了联系；伦纳德将自己遇到的情况向迈伦斯汇报了一下，得到的答复却只是： “承认自己的弱小。” 这什么意思？对于这个常说半截话的老爹，伦纳德几乎都要习惯了。 弱小……？我很弱小？ 我可是法雷斯王国上下第一勇…… 即使这样，也不敢直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对吗？ 是啊，我很弱小……那什么人比自己更强大呢？ 伦纳德久违地严肃了起来，坐在一块石头上仔细思考着。 玛波洛希，自己要对付的人，她肯定比自己强大。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她正面对敌——除非她没有时间释放魔法。 老爹，从小到大就没见他摆不平过什么事情，更没见他慌张过，他也很强大。 哥哥，他虽然没有自己这么大的力气，但他比自己处理事务的能力厉害许多倍，他也很强大。 如果说是老爹、哥哥的话，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去对付玛波洛希？ ……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伦纳德有些躁动，随手一拳打在了身旁的岩石上——他带着金属护手，那块岩石一下子就被他打得碎裂开来： 反正他们肯定不会像自己一样直接动手！ “大人，您……因为啥事在生气呢？”托尼搓着双手靠近了伦纳德，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打石头多疼啊……要不，您打打在下出出气？” 伦纳德白了托尼一眼，这家伙好歹也是个骑士，为啥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托尼看伦纳德抬头看自己，还以为后者要动手了；他急忙举起双臂，做好了防御姿势——他现在身上穿着皮制的护甲，这一下下去应该不会打出内伤。 记得自己刚遇见这些人的时候，一个个都趾高气昂的——当一个又一个金龙砸在他们的脸上的时候，不还是换了张脸？对于这些给点钱就灿烂的家伙，伦纳德只能说不讨厌——谈不上喜欢。 ……钱？ 说起来，这些人这么阿谀奉承，不就是冲着我的袋子里面的钱吗……？ 只要有钱，就可以买来尊严，买来荣耀，甚至买来忠诚；在伦纳德的印象中，没有几个侍从、骑士是不见钱眼开的； 玛波洛希身边的那些人，都是火石城的侍从对吧？ 那按理来说，他们也…… 一个绝妙的办法在伦纳德的脑海中酝酿着。 哈哈，就这么办……！ “托尼！”伦纳德笑着说道，“把手放下。” “是，大人！”托尼刚把遮护在面前的双臂放下，一个金龙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赏你的。”伦纳德说着，再次打开了传送魔法阵——这次是和那些探子们进行通讯。 在得知了玛波洛希的动向之后，附近的探子开始向着她的所在区域周围前进； 在伦纳德发起袭击的时候已然形成了一张大网——他们都骑着好马，比玛波洛希一行人的马车要快多了。 他命令那些探子，找到玛波洛希一行人的动向之后，伺机和某个护卫单独交谈； 然后，表明自己的身份。 探子们身上都带有可在紧急时销毁的身份证明，这会儿可以拿出来用一下。 当然，除了身份证明之外，还有一些必要时候用得上的东西……比如说金龙什么的。 伦纳德向那些探子交代完之后，心情有些复杂； 毫无疑问，要是自己交代给他们的事情能够顺利办成，就算是聪颖过人、实力超群的玛波洛希，也会栽在自己的手里——毕竟，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孩子”。 然而，这手段毕竟不“光彩”——还不如偷袭呢。 凭借力量无法解决的事情，就要凭借这些东西了吗……伦纳德叹了口气。 但，凭借这些卑鄙下流的手段，自己确实能够战胜更加强大的人。 ……突然感觉老爹和哥哥比自己强得更多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因善良所忽略的【洛希】 洛希的心情有些急躁。 自己早上起床洗漱的时候，一位护卫急匆匆地跑过来告诉自己，有一人至今未归。 按照护卫们的说法，昨晚他们喝过酒之后就三五成群地回到马车附近过夜；然而，这其中却有一人单独离开了酒馆、没了消息，直到天亮也没有回来。 护卫们此时已经开始在村子中寻找了，可一无所获。 洛希有些担心，想和他们一起去寻找，却被护卫们拦了下来——他们认为，让贵族大小姐去找一个卑贱的侍从实在是有些不合乎礼节。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平易近人的洛希，于是他们抛出了一个更有重量级的： “如果您也一起去寻找的话，集合起来会很困难；若是找到人了、您却不在马车旁边，就又需要花时间去找您了。” 除了吉米一直护卫在洛希的身边之外，剩下的人都 按理来说，二十多个人在一个小村庄里面找人并不困难；就算是挨家挨户地敲，也能查出来了——然而，洛希在马车这边一直等到了中午，也没见到那个丢失的护卫。 这实在是让她有些心慌——这可该如何是好？追杀自己的人很有可能已经赶了上来，继续停留在这里会相当危险； 可就这样抛弃那个士兵，又置怀特家族的荣耀于何地？这里距离火石城远得很，想要徒步走回去相当困难；对其不管不问的话，他很有可能会…… “还是没有找到吗？”洛希秀眉紧锁，向一位匆匆忙忙赶回马车的护卫问道。 “大……大人，我们已经将整个村子都找遍了，但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在哪儿啊！”护卫弯着身子、双手扶膝，累得气喘吁吁：“我们估计……他是跑到村子外面的树林里面去了！” 树林里面！洛希越想越怕：村庄附近虽然魔兽并不多，可一个醉醺醺的汉子，就算是凶猛一些的野兽都能结果他的性命！ 他也有家室的啊……为了护送自己就把命赔在了这种地方，洛希于心何忍？ 想到这里，悔恨和哀愁开始淹没洛希：为什么自己要让这么多人护送？本来以为能够吓走暗杀者，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为什么自己要让他们去酒馆？要是在自己身边的话，应该就不会走失了…… 都怪自己……都是自己的错…… 洛希知道光这样想没用，可这些想法还是不由自主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该如何去解决问题呢？ 自己的安全需要考虑，那个走丢的护卫也不能放弃…… 洛希打开了从火石城带出来的地图——目前，一行人处于中境区域； 想要在天黑前抵达下一个村子的话，吃过午饭之后就必须抓紧时间出发。 是时候做个决定了；洛希叹了口气。 在中午、洛希和其他护卫一起用餐的时候，洛希无奈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留下三个人寻找丢失的护卫；其他人吃过饭之后就出发。 对此，护卫们表达出了较为抗拒的情绪——他们纷纷表示，将那个护卫单独留在那里太残忍了——如果说他遇到了什么危险、什么麻烦，这种时候最需要人去帮助了！ 当然，要是换了个其他贵族，这些护卫是绝对不敢说出这些话的；也就只有洛希这样的人，在听见下属这样的抱怨之后不会大发雷霆了。 然而不发火并不意味着妥协。洛希耐心地和他们解释这其中的必要性——如果说现在还不出发的话，天黑之前就没办法抵达下一个村子，被那些暗杀者发现甚至是包围的几率也就越大； 更何况，夜晚赶路也不太安全。 无论是暗杀者还是夜晚活动的魔兽，都不会对那些护卫网开一面的；这并不仅仅是洛希一个人的安全问题。 在洛希苦口婆心地对他们解释了半天之后，这些护卫总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平日里面也没看你们关系多好啊！洛希感觉这些人有些异常——然而，并没有时间留给她仔细思考了。 唉，这些人又不归自己管理，能够做到这步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在谁留下的问题上，这些人免不得又互相争执一番；最后，还是吉米强行选出了几个平日里面就比较懒散的人留下——这些人带上也耽误赶路。 解决了这些问题之后，马车总算又动了起来； 希望那个丢失的人能够平安回去吧——洛希在内心中为那些人祈祷。 马车虽然驶离了村庄，不过那些护卫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有些怪怪的。 平日里面那些护卫要么互相之间插科打诨，要么顺着窗户往自己这边瞄； 这会儿，他们全都好像不想赶路一样磨磨蹭蹭的。 已经离开村庄快有半个时辰了，才赶了七八里地的路——这简直和步行的速度差不多了！照这样下去，就算天黑也到不了下一个村子……洛希心急如焚。 还有几个护卫缠上了吉米；他们几个在吉米身边问长问短，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们一样。 不祥的感觉逐渐笼罩在洛希的心头。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就在这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的下一刻，马车的轿厢就猛地向着侧后方倾斜了下去； 整个马车几乎从侧面被掀翻在地上；洛希的头也狠狠地撞到了马车侧面的木板上，疼得她的眼角溢出了泪花。 发生了什么事情……？洛希打量着马车内的情况——整个车厢都向着侧后方倾斜，拉车的马匹也停下了步伐。 洛希努力支撑自己从车门爬了出去，打算看一下发生了什么情况—— 马车的右后车轮居然掉了……！ “怎么……会这样！”洛希匆忙地来到了车轮的旁边，护卫骑兵们也纷纷停止前进，向着她靠拢。 洛希大致打量了一下损坏位置的情况——并不难分辨，在车轴上有着相当新的劈砍痕迹；原本就已经是接近损坏的车轴在经过了七八里地的折腾之后，彻底支撑不住断裂开来…… 很明显，这轮子绝对不是因为自然磨损的原因掉下来的……是人为破坏！ 唔，在昨天晚上，有暗杀者的探子潜入马车附近砍坏了车轴吗？ 不可能，自己在马车附近设置了警戒魔法阵，如果有人靠近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的！ 那……还有谁、能够在什么时间把车轴弄成这样？ 洛希的脑海之中开始浮现令人不安的念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金钱【吉米】 “大家、有人对车的修理有所了解的吗？”洛希的声音有些发颤。 就算洛希再怎么十项全能，贵族大小姐和车轴的安装修理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沉默——显然，这些护卫对于车辆的修理也一窍不通。 吉米在心里感叹着——假如自己会修理车辆该多好？ 洛希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护卫，轻轻摇了摇头——果然，他们也不会。 没办法了，只能用木属性的魔法试着去修理一下，看能不能把断掉的部分接合起来……不能在这里停下来啊！ 洛希心急不已，汗珠开始在她的额头浮现；她蹲在马车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用藤蔓将车轴断掉的部分接合起来，然而这谈何容易？虽然是小事，但太精细了啊…… 她没有留意到，自己的护卫们大多数已经下了马，正往自己这边靠近过来；更没有留意到他们的表情或阴郁、或狰狞。 吉米感觉情况不对，想要赶到洛希的身边，却被几个同伴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吉米勒住缰绳，想要质问他们几句； “啊，洛希大人，你看那边！有人！有骑兵往这边来了！”一位护卫突然指着一行人来的方向说道，“大人，该怎么办！？” “追上来了吗！？”洛希猛地站起了身——这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不远处，确实有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赶了过来； 是……暗杀者吗！？ 这已经不是暗杀了吧！？ “大家，快点上马，做好战斗准备——情况不对的话，就赶紧跑！”洛希快步向着那些骑兵的方向迎去，“我会用魔法援护你们！” 理查德公爵告诉过洛希，身为贵族，在作战的时候，一定要身先士卒！ 洛希觉得现在不是分性别的时候——那些士兵是因为自己才要面对那些敌人的！ 然而，她并没有在意自己身后正在不断逼近的危险； 她的一个护卫，反拿着长枪，正在快速向她身后靠近—— “小心——！！”吉米嘶声力竭地喊道。 洛希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枪杆就以巨大的力道击中了她的后脑；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打晕了过去。 “你！！你在干什么！”吉米紧握着手中的骑枪，恨不得直接冲过去将那个背叛者戳死！ “保全性命罢了。”那个护卫满不在乎地说道，“贵族之间的事情，和咱们有啥关系？不如乖乖按照人家说的来，还能留条小命。” “发生了什么！？”吉米被其他护卫从马上拽了下来，骑枪和武器也都被夺走； “不告诉你还真是对的。”他的一个同伴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脑门，“死脑筋。” 随即，另一个人告诉了吉米昨晚发生的事情； 这些护卫领了赏钱之后，一同前往酒馆玩乐；很快，他们就开始抱怨，这一路上是多么的辛苦和危险。 原本他们以为，只需要把这个贵族大小姐好好地送到东境就好了，之所以要三十个人是因为贵族事多； 然而，他们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埋伏她——规模还那么大！ 要不是铠甲结实，大伙估计都得交代在路上！这可给他们吓得够呛。 可还能怎么办？人家是东境的公主，不好好把人家送过去，勒兰侯爵治罪下来怎么办？ 众人在酒馆里面唉声叹气；本来这酒馆规模就不咋大，二十九个人，几乎把全部的座位都挤满了；这些人一抱怨，整个酒馆里的气氛都变得阴沉肃杀。 其中一位护卫喝得有点多了，起身去上厕所——村庄的厕所都是在室外的——当他准备回到酒馆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就有些猥琐的黑衣男子拦住了他。 他开门见山地挑明了自己的身份——中境韦尔家族的使者，负责在各个村庄、城镇之间收集有用的情报，并且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随即，黑衣人出示了代表韦尔家族的徽记——上面有独特的魔法刻印，根本无法伪造。 看见这个之后，那个侍卫差点没吓得直接跪下去； 他开始有些怀疑人生——自己这是怎么了？先是护送东境公爵家的大小姐，然后又是被中境公爵使者找上门，半个法雷斯王国都和自己有交集！ 黑衣人随后说明了他的来意——中境公爵想要请东境公爵的养女到他们那里去“做客”；但考虑到东境公爵的女儿实力过强、正面对抗损失强大，所以需要借助这些护卫人员的力量。 说白了，就是让这些护卫人员叛变，等中境的人到了的时候趁洛希不足以把她给打晕或者用其他方式控制住，以免她释放强杀伤力魔法。 显然，护卫人员需要过一会儿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黑衣人并不打算等。 他直接开出了价码：事成之后，每个人一百个金龙。 说完，他把十个泛着光华的金币放在了护卫人员的手里，表示这是定金。 后者一辈子也没同时见过这么多的金龙；像后者这种最低级的士兵，一个月也不过才八个银狮…… 当然，光用金钱去吸引是肯定不够的；黑衣人表示，如果说他们不配合的话，中境公爵自有办法对付他们——火石城离中境可不远，韦尔家和勒兰侯爵打个招呼，收拾几个侍卫还不是轻轻松松？ 想想勒兰侯爵那张总是板着的脸，护卫人员就打了个寒战——到时候，他可没有放过自己的理由。 至于东境？隔着那么远呢，就算快马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到，反正要得罪一边，那就挑个远一点儿的吧！ 在这样想法的驱使下，护卫人员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可他还不清楚具体应该怎么做。 黑衣人当然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三言两语就指明了道路。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直接和大伙说；回到酒馆以后，先挑两个关系好的，拉出来，说明；然后再让他们去找他们的朋友——大家都在一起，可能不敢或者不好意思答应；但要是单独出来说就不一样了。 等到明天要尽可能拖住时间；等到中境二公子带着骑兵赶过来的时候，再动手！ 吉米愣在原地——他被这些无耻之徒的行径震惊到了； 人家好心好意让你们去放松一下——你们却想着怎么背叛人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忠诚【吉米】 计划执行起来比预想中的要顺利得多。 除了吉米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这次行动有意见。 没费多大的工夫，剩下的二十八个人也都被说服了。 甚至，他们还没离开酒馆，就开始对明天具体的行动方案窃窃私语了； 比如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拖住洛希——好办得很，这个公主没有什么架子，直接对她说，有人没回来、需要仔细找一找就好； 其实初案是众人直接赖着不走——反正洛希也没办法对他们做什么；但后来想一下，那样太不靠谱了，人家毕竟是贵族，好欺负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嘛。 关于怎么样控制住洛希，众人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打晕比较方便。 魔法师那一套他们也不清楚，万一绑起来还能用魔法怎么办？ 正好，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专门练过的，知道什么样的力度能给人打晕；其他人还叮嘱他，一定要轻点，不然人家细皮嫩肉的，直接打死就不好了。 至于车轴，当然是白天护卫趁着洛希和吉米不注意的时候砍的了；考虑到洛希可能会抛下人强行要求出发，将车轴砍到将近坏掉是个不错的耽误时间的办法。 “人总是要想办法活下去的嘛，就知道你一根筋，特意没和你说。”同伴的语气中带着轻蔑，“好了，一会儿中境二公子就要来了，在人家面前表现好点……” “放你马地屁！”吉米直接一口唾沫吐在了那人的脸上——要不是旁边的人赶紧抓住他，吉米非和这帮人打起来不可：“你们还是人吗！？她对你们那么好，你就这么回报人家！？” “你在这装什么好人，老实点，一会儿二公子来了，估计第一个砍了你！” 远处的骑兵队总算是赶来了；当先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金黄色骑枪，腰佩宝剑，雄姿英发——正是伦纳德·韦尔。 “已经解决了吗。”伦纳德扫视着马车附近的情况：二十几个人跪伏在地，还有几个按着一个不停反抗的家伙——看起来，并非所有人都参与到其中了啊。 结果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倒在地上的那个头顶上带着花环的银发少女，应该就是玛波洛希了吧？伦纳德这么想着，挂好骑枪之后下马走了过去。 这些叛变者总归还是胆小得很——在背叛主君、打晕玛波洛希之后，居然还不敢上前触碰半下——他们知道，平民随意触碰贵族是可以论罪的，尤其是女贵族。 伦纳德蹲下，扶起了昏迷中的玛波洛希； 他想要看看，这个连老爹都要称颂的小姑娘到底好看到了什么程…… 当伦纳德看见少女的脸庞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下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丽？纵然堆砌伦纳德知道的所有赞美女孩的词汇，都如同砂石之于美玉一般苍白无力；昏迷中的她有一种别样的凄美感，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呵护…… 天啊，她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自己见过的公主不计其数，可从未让自己怀疑过是否真实！ 老爹没有欺骗自己；其容貌确实已经达到了可以作为贵族间谈判资本的程度。 究竟是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的人，才能够狠得下去心对她下手？怒火在伦纳德的心中熊熊燃烧着。 “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我说一下吧。”伦纳德站起身，让昏迷的玛波洛希倚靠着马车，然后随便叫了一个护卫人员来，让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伦纳德知道，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只要自己不对她表示出进攻意向，她是不会先用魔法轰过来的；而且，就在刚才，老爹那里已经传来了消息： “事情办妥了；不用考虑影响，尽管弄吧。” 所以，他才敢带着人过来较叫阵——原本是打算趁其不备反叛控制住她，没想到这帮厚颜无耻的护卫人员实在是效率太高。 伦纳德尽可能耐心地听着叛徒在那里用发抖的声音叙述事情的经过；前者的手握在德斯拉普钢剑的剑柄上，力道越来越大——后者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在这段时间里，吉米一直都在怒骂不已——光是他的左右胳膊都各被两个人抓牢，完全动弹不得。 害怕他骂得贵族老爷心烦，吉米的同伴还打了他几拳；然而，就算他鼻青脸肿，也骂不绝口——这是他唯一能够表达愤怒的方式。 他们只好等，等待贵族老爷下达指令杀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忠诚之人； “就这些？”伦纳德轻轻点了点头。 “老爷，就这些！”那人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看起来就令人作呕。 “我知道了。”伦纳德说着，抽出了那柄名为“烈阳”的德斯拉普钢剑，指向了吉米。 是要杀掉这个人吗？无论是背叛者还是跟上来的一百位中境骑兵，心里都在这么想。 “除了这个人，统统杀掉。” 说完，宝剑锋光一闪，那个满脸堆笑的背叛者在眨眼间就丢了脑袋。 骑兵们呐喊着发动冲锋——对于他们而言，主君的命令是绝对的。 那二十九个叛徒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一杀掉。 “至于你……”伦纳德看着表情复杂的吉米，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连忠诚的看门狗都不如；而你，算是他们之中唯一的男人。”伦纳德一边说着，一边轻易将怒吼着冲过来的吉米用剑脊拍翻在地，“虽然很弱。” 伦纳德轻轻招了招手，数个士兵上前将吉米死死按住； 随即，伦纳德走到了吉米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你这样的人，还算有骨气。” “混蛋！你竟然敢……为什么！”吉米就算被按住也不打算屈服，“快！给老子个痛快——！” “痛快？”伦纳德嘴角略微上扬，将“烈阳”指向了吉米； 吉米双眼紧闭等死；他会怎么办？砍掉脑袋？刺穿脖颈？ 都没有。 伦纳德狞笑着，用剑刃在吉米的脸上划下了两道交叉着的伤疤。 “记好了，我是中境公爵的二公子，伦纳德·韦尔！如果你想要报仇，就去变强、找到我，然后再试着用你那拙劣的爪牙撕下我的脑袋……！哈哈哈哈……” 伦纳德说着，又在吉米的脸上踢了一脚。 “走吧。”伦纳德对着周围的士兵们说道，“放开他吧。” “呃啊啊啊啊啊啊——！”那些士兵一松手，吉米就猛地跳起，向着伦纳德扑去； 伦纳德随手一拳就将他打倒在地，后者口中吐血，但依旧没有放弃——他再次站了起来，又一次扑了过去。 伦纳德示意他人暂时不要上前，对着吉米又是一拳。 如此反复数次，伦纳德总算是烦了。 “你们几个，给我把他打到不能动为止；别打死了啊。”伦纳德眉头一挑，转身离开：“准备辆豪华点的马车！把玛波洛希公主搬到那里去！啧，她居然在这种破地方呆了这么久……” 为什么要这么做？爽啊。 骑上战马离开的伦纳德，还能够听见身后传来的斥骂声： “伦纳德！！你快点杀了我！不然我不会饶恕你的！”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啊啊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白岩城内【艾雷】 白岩城换了城主之后，整个气氛都变得不同了。 新城主并不打算对白岩堡里面的阴谋做半点的隐瞒；他第二天天亮就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白岩城中的所有居民。 他的手腕和戴维伯爵完全不同；戴维家比较偏向于温和、仁爱，因此民众们都比较爱戴他们，也愿意居住在白岩城；但兰克家就不是这样了——他们只想达到目标，并不在乎手段。 在塔德伯爵成为城主之后，他先是震慑了一下城内的居民——具体的手段为，将戴维伯爵及其支持着展示给全城的百姓看。 塔德伯爵派人将戴维和他的支持者的尸体钉在了一辆大马车的外面，在城里面游街示众；他宣示着戴维伯爵的罪行——当然，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塔德伯爵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他只是想要让城内的居民害怕，就够了。 显然，他达到了目的——百姓们面对这令人发指的景象，几乎无人敢于发声——当然，发声的人也是有的。 有人站出来，怒斥塔德·兰克的逆行倒施，并且号召城镇的居民们一起反抗； 结果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个可怜的勇者就被士兵们围了起来；没过多久，这个勇者也被挂在了马车上。 如此反复几次，塔德伯爵又在这辆马车的后面加上了一辆马车。 意思很明显：来吧，我不嫌多，位置都为你们准备好了。 清理掉不服气的人员之后，塔德伯爵又开始大刀阔斧地推行他新的措施： 那就是收钱。 他第一步就是调高了对农民们的征收——他认为，戴维伯爵设定的税实在是太低了，那些农民不配享有太多的粮食；领主屯的粮食多了，才好办事。 下一步，就是征兵——戴维伯爵之所以那么轻松就被干掉，也是因为护卫太少的缘故。他号召城内的精壮男子加入自己的队伍，以扩大兰克家族的力量。 这些人又从哪儿来呢？塔德伯爵把目光落在了冒险者们的身上。 在他看来，这些人空有武力却不给贵族干活，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开始对冒险者公会进行征税——几乎一半的收入都要归入贵族的囊中。 这等逆行倒施，整个法雷斯王国之中也少见；但冒险者们只有和魔兽搏杀的气势，缺少和人争斗的胆量。 要么选择忍气吞声，要么选择换一行——去哪？ 当然是加入贵族的常备军了，管吃管住。 冒险者们纷纷改行，原本生活就紧得很，再扣去这么多谁顶得住？ 就连铁牙团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需要养家糊口的人纷纷投入到贵族的麾下，公会里面越发冷清。 塔德伯爵对待百姓们不怎么好，对其他贵族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依仗着自己有灰家族在背后撑腰，吞占其他贵族的领地、收入，其他几个子爵和男爵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当然，灰家距离这边远得很，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能没办法及时赶到； 这种时候，就要靠兰克家族的亲兵日夜在街道上巡逻了；一旦发现什么可疑情况，他们就会立刻去处理，整个白岩城里都人心惶惶的。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要团结的对象——之前在白岩城中不受待见的商人，这会儿成了香饽饽。塔德伯爵纵容商人抬高货物价格，然后抽取一定的收益，双方都开心。 但居民们很不开心。 然而他们没有反抗的办法；兰克家族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强大，他所拥有的士兵比其他贵族加起来还要多——更何况，他还有着灰家的支持。 灰家的大公子带着五百精锐士兵接手了部分白岩南村；这些士兵的战斗力极强，起码对付兰克家族以外任何一个贵族都不成问题。 考虑到城内可能还有隐藏的支持戴维伯爵的势力，塔德伯爵向外宣布，戴维伯爵的长子还活着，但目前就在白岩堡的地牢中； 如果说有人敢轻举妄动的话，他的安全就没人能够保证了。 戴维伯爵的长子比次子运气要好一些；他被其他贵族的继承人邀请出城，在发生变故的当晚直接就被抓了起来、投进了地牢；次子则和戴维伯爵一起挂在马车上示众。 至于那三个女儿，应该也在地牢中——没人见到过她们，自然也无从得知她们的情况。 艾雷和芙兰两人在这段时间里面一直在筹划和复仇相关的事宜。 他们两人在另一间旅馆里面租了两个房间；两人身上还有着不少的积蓄，即使暂时不去接受委托也没问题； 但他们很清楚，不能长久地这么待下去。 芙兰买了一套宽大些的布袍子——她穿着这样的衣服感觉比较舒服。 之前那套在大街上实在是太显眼了。 两人能够察觉得到，白岩城里面想要反抗兰克家族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但想要将他们团结起来则分外困难。 塔德伯爵除了在城内安置大量的士兵之外，还派了不少探子；他们专门打探是否有人打算对兰克家族不利。 没人能够确定和自己交谈的人是不是塔德伯爵派来的，太危险了。 因此，就算有人想要组织起对兰克家族的反抗也相当困难。 对此，芙兰每天都眉头紧锁——这是她最为在乎的事情，想要对付贵族的话，仅仅凭借一个两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 需要想办法把居民的力量团结起来；必要的时候，其他的贵族也可以利用一下。 她每天都在旅馆里面思索着应对的方法，以及自己这边能够利用的力量； 除了居民、贵族之外，还有着佣兵……除了佣兵之外，还有魔法学院…… 艾雷一开始比芙兰要乐观一些；他知道自己想不出来什么靠谱的计划，干脆就出去试着去完成一些委托； 然而，过了几天之后他就开始失望了。 铜豺级别的佣兵所能够完成的委托相当有限； 即使他拼命地去完成委托，在扣去了一半的报酬之后，也变得难以糊口。 就连乘坐马车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冒险者少了，马车车夫的工作也不好做；没办法，为了留住人，只能够把单个冒险者的车票从一个铜狼提升到两个。 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 可现在这个情况，艾雷所能做到的，就是等待。 自己要在必要的时候再变成芙兰的力量。 第一百一十七章：未知之地【洛希】 这……这是哪里？ 洛希在略微的颠簸之中醒来； ……浑身都用不上力气。 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自己应该是身处马车车厢之中。 还是相当豪华的那种。 马车的车厢里，地面铺着柔软的羊毛毯子，座椅——或者说，是铺子上是光滑油亮的深棕兽皮，质感好得很，价格绝对不菲。 除此之外，车厢的内壁上涂着浅颜色的油漆，挂着精致的壁画，让人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马车车厢——从颠簸感和外面传来的马蹄声来看，应该是没错。 在车厢的角落里面，还有一束束散发着清香的野花——看起来是刚采下来不久的。 这是怎么回事……洛希回忆着自己昏迷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 ……是了，看来自己最不敢去想象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背叛。 之前理查德公爵就对她讲过这个概念：一个人，为了利益或者说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违背了自己曾经的誓言，抛弃了自己的主君，转而为敌人效力； 在他发难之前，你还会以为他是你的朋友、你的手下、你的盾牌；然而，在他真正伤害你的时候，你对他几乎毫无防备可言。 无论多么强大的人，“背叛”都是致命的利刃。 洛希记得，当她听到这个概念的时候，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两种情感： 害怕和厌恶。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接触“背叛”的环境；然而……唉！ 她想要用手支撑自己的身体、努力在从车厢的小铺子上坐起来——然而这只是徒劳。 洛希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从质感上来看，应该是金属镣铐。 腿也被绳子绑了起来。真是麻烦大了。 唔，看样子是被人抓住了啊……暗杀者不是要杀掉自己吗？这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说是普通的金属的话，自己完全可以用火焰将其融化。洛希这么想着，打算释放火属性魔法——然而，她费了不小的力气，也不过是将铁镣铐的温度稍稍升高了一些而已。 魔法的使用受到了限制。洛希心里一凉——魔力的消耗量是正常的，但效果却如此有限，看来那镣铐绝对不普通…… 那，自己独有的术式能用吗……？ “哦，我可爱玛波洛希公主。”一个洛希从未听过的男子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很快，侧面的车门就被打开，那人直接从马背上跃到了马车中。 来人有着一头金黄色的短发，看起来强壮有力；身上佩戴着的铠甲、宝剑，每一样似乎都价值连城。 金黄色的短发，浮华到夸张的装备，再加上暗杀者可能的贵族身份…… “您是韦尔家族的人吧。”洛希充满提防——养父告诉过她，中境是怎么样的； 他们以生产武器、制造铠甲为主要收入，和科瑞族势同水火，并且鼓动其他家族和科瑞族厮杀，以售卖他们所生产的军械； 就在十几年之前，法雷斯王国和科瑞族曾经有过握手言和的机会，可中境公爵竭力反对，说什么科瑞族人不值得信任；最后，因为一些意外的变故，希望彻底破灭。 当年，双方甚至已经完成了联姻；因为中境公爵一直拖延、阻挠，王子和科瑞族的公主甚至以不带多少侍卫到边境巡游的方式来证明双方都是安全的—— 结果，一支不听从当时大酋长管辖的科瑞族掠夺队伍袭击了巡游队，杀死了结婚还不到一年的王子和公主……真是！ 最后，老国王因为受不了打击，忧愁过度去世；新任的国王罗兹·法雷并不擅长治理，中境公爵趁机大权独揽…… 对于这样的家族，洛希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没错，伦纳德·韦尔，正是在下。”伦纳德轻轻行了一礼，然后蹲在了洛希的身边：“啊，您为何如此美丽？没想到您醒来之后，其风姿更甚以往……” 以往？你是说昏迷的时候？洛希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在旁边盯着看了半天？这也太不符合贵族之间的礼节了……！ 伦纳德……韦尔……唔，中境公爵家的二公子；硬要论起身份来的话，对方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档次，毕竟自己只是养女。 但不论如何，这种行径也是不符合贵族准则的……！ “请放心，在下并没有做出什么非礼的举动。”伦纳德注意到洛希有些不快，急忙后退了一些：“在您昏迷过去的这两天里面，您的一些事宜都是由女官负责的；如果您不放心的话，那位侍女就在附近，随时可以叫来……” 两天？自己已经昏睡两天了？ “以这种方式邀请客人，未免不太符合礼法。”洛希说着活动了下手腕，金属镣铐发出清脆的响声：“敢问何故？” “当然是怕您不答应。”伦纳德脸上的笑容让洛希没法放松警惕，“您会在阳穹城里面得到一间温暖而舒适的的房子——虽然是在地下。” 地下？ 城堡的地下只有两种建筑；装物品的仓库，以及装人的地牢。 “看起来，您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洛希觉得对方应该不会不在乎这个，“虽然不知道您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但还希望您能够为中境和东境的关系考虑一下。” “在下一介武夫，粗人而已，哪里懂得这些关系之类。”伦纳德狡黠地笑了笑，“无非是按照父亲大人的指令行事而已。” 这家伙并不是那种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洛希的神色开始变得严峻； 他只是想用比较隐晦的方式告诉自己，东境和中境已经不需要再有什么“关系”可言了； 而会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就是—— “中境和东境已经开战了吗？”洛希虽然这么问，内心却希望得到对方否定的回答。 如果说已经开战了的话，那么抓住自己当做人质是完全解释得通的。 双方交战，在战场上或者战场外俘获贵族作为人质，以交换己方被俘人员或赎金都是常见操作。对方给自己安排在这里，应该是打算拿自己去换上多少个金龙…… “当然没有。”伦纳德的答复让洛希高兴之余有些疑惑：“至少现在还没有。” “您的意思……” “尊敬而又可爱的公主，您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多。”伦纳德摇了摇头，“想继续得到答案的话，就要付出一些报酬。” ……报酬？人都被你抓住了还能有什么报酬？ 第一百一十八章：报酬【洛希】 洛希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似乎没少什么东西； 无论是金币、贤者之石还是饰品，一样不缺全都在身上；就连花环也挂在车厢内的不远处。 “您的意思是……？” “美丽的公主，我想让您赞叹一下我的勇武！”伦纳德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显摆着自己壮硕的身材：“天下没有白来之物！您如果说肯夸赞我两句，我就回答您的问题！” ……这家伙疯了吧？洛希用质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我不认为我的夸赞有如此的价值……” “但对于在下而言，确实是有的!”伦纳德的语气无比认真，“请务必让在下听一句！” “……您的武勇，胜过我在凤鸣堡所见过的任何勇士。”洛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实话，凤鸣堡里真没有像他这样“看起来就特别能打”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伦纳德极其激动地大声叫喊着，出拳击打空气，脚踏车厢地面——洛希担心他不会不把马车给踩塌。 “好了，在下这就回答您的问题。”伦纳德平复了一下情绪，其速度之快让洛希怀疑自己这番经历是不是在做梦：“虽然中境和东境还没有发生战争，但……快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快了？你怎么知道快了？难道说中境马上就要攻打东境了？ “更多的情况在下真不知道了——就算父亲大人和在下说，在下也听不懂了。还有其他问题吗？”伦纳德的态度诚恳得很，一点也不像是在撒谎。 可恶……要是那样的话，得赶紧返回东境去帮助父亲防守才行！自己好歹也能出一些力啊！ 但现在…… “您是要把我抓回去作为人质吗？” 如果说人质的话还要好一些——安全暂时还有保证； “当然不是；我们不打算要人质。”伦纳德的嘴角上扬得有些瘆人。 什么意思？ 洛希能够大概猜测到，但却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说父亲大人抓住你的了话，可能会直接把您这颗世界上最为精美的头颅给砍掉吧。” 贵族之间，除非双方有血海深仇，不然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然而，中境和东境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这样还不需要人质的话…… 难道……他们打算彻底干掉东境……！？ “但……在下不忍心见到您这样的风华绝代的人就那样香消玉殒；所以，在下打算把您带回阳穹城好好侍候；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在下会努力帮你达成，除了……” “自由。”洛希皱着眉头提前说出了答案。 “正是如此！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公主，只要能让您开心，我愿意去采下多拉贡雪山的紫凝莲，捕捉怒吼林里的双尾魔虎，潜下白龙湾带来最贵重的白玉珠……为了您，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伦纳德越说越兴奋。 如果说是其他的女孩的话，面对这样一个帅气而又强壮的真男人的诚挚请求，或许会幸福到晕过去； 然而洛希满脑子想的都是应该怎么样跑路。 “您不要认为可以离开。”伦纳德站起身来，看着洛希身后的那把金属镣铐：“这是特意从中境带来的‘固魔锁’，能够极大程度上削弱魔法的效果；只要带上它，您连一个火球都放不出来。” 这种魔法道具洛希也听说过——是专门囚禁高等魔法师用的，价值至少在五百金龙以上……还真够看得起自己的。 “您就安心地待在这里吧；在这辆马车的前后，各有着一百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看他们为您演出点儿节目。” 这其实是在威胁自己吧……洛希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确实不好办。 就算是没有镣铐，自己也没办法同时对付那么多人；除非距离足够远，给自己充足的时间使用魔法。 “您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心安理得地享受就可以了；您的骑士将会尽可能为您提供任何‘自由’以外的东西。” “那么，可以让我到森林里活动活动腿脚吗？”洛希说着，略微活动了一下被绑住的小腿，“太不舒服了，有些麻。” 伦纳德猛吸了一口气，脸上几乎和番茄一个颜色； 洛希并不知道这对伦纳德而言有着多大的杀伤力。 “好……好的！马车！停下！丽塔！快来，把玛波洛希公主的绳子解开！”伦纳德的声音之大，让洛希的耳朵都感觉有些疼。 马车停了下来；随即，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侍女来到了车厢，将绳子解开。 “怎么样，还能动吗？”伦纳德关切地问道。 “应该……没问题。”洛希略微活动了一下脚踝，然后是膝盖；她不知道为什么伦纳德的脸色已经变得好像猪肝一样。 随即，洛希戴上了花环，缓缓走下马车；伦纳德的目光炽热无比，让洛希感觉相当不自在。 正如伦纳德所言，马车的前后全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就洛希现在这个状态，随便一个人都能够轻松抓住她。 “请问，这里是哪里？”洛希打量了下周围——前后都是路，左右都是森林，和法雷斯王国的大部分道路相似，找不出来什么特点。” “刚过了曼彻村。”伦纳德爽快地回应道。 曼彻村也算是中境比较大的村子了，洛希也有所耳闻；她位于中境偏北的位置，距离阳穹城已经不是很远了——大概还有四五天的路程。 没想到是中境要对付自己……洛希在心里感叹着，自己为了走近路，打算穿过中境的一部分区域回到凤鸣城，结果却成了自投罗网。 洛希在森林里略微转了几圈，然后就随着伦纳德回到了马车上。 目送洛希回到马车上，伦纳德高兴得很——看来公主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他和洛希所说的都是真的。 伦纳德深深被洛希的出尘气质所打动，把她搬到马车上后，连碰都没碰她一下； 他认为，这样的少女应该全心全意地对待。 等把她带回阳穹城之后，慢慢她会被自己所打动的。伦纳德这么想着。 他一直跟随在马车的后面；如果洛希跳出马车，他第一眼就能看见。 然而，等到夜幕降临，伦纳德打开马车车门、询问洛希晚餐想要吃什么的时候—— 他只见到了铺子上的一副金属镣铐，以及碎裂的几小块七彩宝石。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第一百一十九章：老凤凰的末路【诺亚】 诺亚的心里很难受。 他原本以为，欢歌和舞蹈就是他的一切； 现在，他连半点去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了。 理查德公爵的车队停在了东境一个小村庄里。 这里距离凤鸣城还有着两三天的路程，称不上远； 但理查德公爵实在是撑不住了。 病榻上的他，面色苍白，目光涣散，身体使不出来半点儿力气； 他身边放着一个痰盂；里面已经已经有了大半下的鲜血。 诺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父亲大人带着自己离开王领、抵达东境之后，他的身体情况就每况愈下。 同行护卫之中并没有医生——理查德公爵的身体一贯健壮得很，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病倒。 一开始，理查德公爵还能够走动，只是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然而没过几天，他就只能躺在马车里面了； 理查德公爵打算回到凤鸣城之后再行治疗；然而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很快，他连马车的颠簸也承受不住了；他让诺亚带着车队找一个小村庄停下休息，随后他就开始吐血； 村庄里面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得出了结论： 理查德公爵中毒了。 至于是什么毒，不得而知；自然，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诺亚只能够带着眼泪，看着生命的气息一点点从理查德公爵的身上流逝而去。 这天夜里，理查德公爵的气色似乎恢复了一些；至少，他可以开口讲话了。 他尽可能地将头偏向诺亚坐着的那一边，目光却无法汇集在他身上。 “诺亚……” “在……”诺亚哽咽着应答道。 他不敢相信，父亲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家里的兄弟姐妹里面，就数你最喜欢游闹玩乐；其实……这没什么错……” “不，我……我不该……我应该多帮帮哥哥姐姐的忙……”诺亚擦着眼角的泪水，“父亲大人，您好好休息，您不会有事的……”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理查德公爵嘴角略微上扬，“我熬不过今夜的。” “不，不会的！”诺亚摇晃着理查德的手臂——后者已经没有半点儿的力气驱动手臂了：“东境还等着您的治理呢！我还等着玩够了之后再接受您的教导呢！” “来不及了，诺亚；但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理查德笑着，想要抬起胳膊摸一摸诺亚的脸颊——然而他的力气实在是跟不上了； 诺亚知道父亲的意思，将已经彻底无力握紧的宽大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您……您要是离开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诺亚……拿纸笔来。我该……立遗嘱了。” “不……” “诺亚，我说，你写。” “……嗯。” 诺亚擦干泪水，努力让自己的手指不再颤抖。 “我，理查德·怀特，东境公爵，凤鸣城城主，于罗兹王二十年八月，误中贼人诡计，逝于东境莫拉家族领；” “从今以后，我之爵位、封领，由长子菲尼克斯·怀特继承；” “望众子女、封臣，倾力协助；勿怀二心，尽力维护法雷斯王国与科瑞族之关系；” “切记！勿为我报仇！以致生灵涂炭！” “我昏庸无智，自取死路，与东境、中境百姓无关！苍生何辜？” 诺亚一边流着泪水，一边看向理查德——为什么？ 病入膏肓的理查德，此时依旧有着那种无比坚定的目光： 为了天下。 诺亚用力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写下去： “贼人若来犯，以防守为主；敌人兵利甲坚，不可强敌。” “荣耀与尔等同在。” “生命与繁华终将逝去，唯有信念与希望永世长存。” 理查德用尽力气，在羊皮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父亲大人……”诺亚擦着停不住的泪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父想了一路，总算猜出了些许的端倪。”理查德公爵努力平复着呼吸——光是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够让他疲累不已的了：“或许，和为父参加的那场宴席有所关系……” 理查德公爵当时根本就没想到那一层。 他完全不认为同为公爵的迈伦斯，居然会想出在宴会上下毒这一招。 他居然想要杀了自己……为什么，这个老家伙为什么心会这么狠！？ 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他！唉！ 如果说下毒的话，会是在哪里？ 吃的菜，是同一个盘子里的； 喝的酒，是同一个大缸里的； 会在哪里？ 这个问题自从理查德公爵发现自己似乎中毒了之后就开始思考； 过了很久，他才想到“迈伦斯可能也中了毒”这一点。 然而，迈伦斯之后可以很方便地得到解药； 自己却没办法。 这是个相当浅显的道理，然而理查德公爵却因为“善良”迟迟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和坏人斗，大抵就是这么个结局吧。理查德公爵感叹着。 但他依然不感觉自己是错的——自己只是不够聪明，输人一筹。 “诺亚，趁着还有点时间，我再给你上一课吧。”理查德公爵努力让自己笑一下，可嘴角泛着紫色的血却溢了出来。 “我……我在听……我会认真听……”诺亚不由自主地抽噎了起来。 “善良，需要足够的智慧去驱使。” “很多人都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他们想要去做好事。” “然而，事情的结果可能和他们想要的完全相反。” “因为，他们所做的‘好事’，不一定能帮助到别人；或者，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所以，做事情之前，一定要仔细思考，反复琢磨；” “纵然你的心是善良的，但时态万千；” “诺亚，其实，你才是兄弟姐妹之间学东西第二快的那个。” “东境的未来，需要你们每个人相互相信，相互扶持。” “牢记，生命……繁华……信念……希望……” 理查德公爵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啊，那是什么？” 他的视线透过破旧的房顶，仿佛能够直达广阔无垠的夜空。 “是凤凰（不死鸟）！” “诺亚，我看见凤凰了……” “她在夜空中飞舞……在歌唱……” “我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说……未来……必将……” 理查德公爵永远合上了他的双眼。 未来，就托付给你们了。 第一百二十章：东境的未来【菲尼克斯】 直到菲尼克斯亲眼目睹之前，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诺亚将那卷遗嘱交给了菲尼克斯； 从今以后，东境公爵的名字就将是菲尼克斯·怀特。 前任主君的葬礼，所有封臣都必须参加； 更何况理查德公爵对待他们每个人都不薄。 八位侯爵，十二位伯爵，还有更多的子爵和男爵。 这些人，光是记住他们的名字就是难事了； 但菲尼克斯依旧按照他们每个人的风格进行了接待，力图让他们不会感觉到尴尬和冷落。 在理查德公爵的葬礼上，菲尼克斯正式继任为东境公爵，凤鸣城城主。 他有种恍惚感； 重大的责任和繁多的事务一下子都落在了他的肩头，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 在老管家的帮助下，菲尼克斯勉强能够维持领土内事务的正常处理； 弟弟贝克和妹妹西维亚好歹能够帮上一些忙； 安杰尔和诺亚则几乎对领土的治理一窍不通。 两人虽然在尽快地学习、掌握，但这很明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更何况，除了常规的事务之外，东境还面临着更加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报仇。 东境的贵族们都清楚得很，罗兹国王不会给他们做主的，神恩城真正的控制者是迈伦斯公爵——也就是贵族们的仇敌。 理查德公爵明确地在遗嘱之中要求，不要报仇； 但很明显，众人的情绪并不是能够靠这个去解决的。 凤鸣堡，议事厅。 菲尼克斯·怀特坐在大厅尽头最中央、雕刻有凤凰花纹的椅子上； 曾经，理查德公爵就坐在上面，裁断过无数领土内的纠纷。 但现在，菲尼克斯面临着更加严峻的处境。 他让主张报仇雪恨的贵族坐在左手边；主张按照理查德公爵遗嘱来的贵族坐在右手边。 结果左手边座无虚席，右手边则空无一人。 贵族也是人；也有感情，也懂得知恩图报； 别人用卑鄙的手段杀害了自己的主君，居然还要忍让！？ 报仇！哪怕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菲尼克斯知道，父亲之前做什么大事都会征求众多封臣的意见；然而…… “大人！假如不能帮助理查德大人报仇，我等存在又有何意义！？”站起来的人是福尔·莫拉，东境的一位侯爵；理查德公爵逝于他的领土而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让这位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自责不已； “当主君为什么事情而忧心的时候，我们就应该不顾一切为他解决；当主君受辱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拼上性命去洗刷！” “现在，主君被人以‘下毒’这种卑劣的方式杀死了！我们，如果说什么都不做，那还算什么贵族！？” “我们甚至都不如一个快意恩仇的莽汉！不，甚至都不如市井中的泼皮无赖！” “哪怕是他们，在自己最敬仰的人被杀害的时候，也不会默不作声！” 福尔侯爵的发言赢得了大片的应和声；所有的贵族都认为，必须报仇雪恨。 菲尼克斯又将目光落在了两侧的弟弟妹妹们身上； 贝克沉默不语，安杰尔忧思难安，诺亚黯然神伤。 “报仇。”西维亚的目光燃烧着火焰。 ……看来，方案已经决定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商讨怎么复仇了。 实际上，菲尼克斯的内心中并不期望复仇—— 他根本就没带兵打过仗。 不只是他，就连手下的贵族也是这样； 东境整体的战斗力相当有限；就算真的要复仇的话，能否战胜敌人也是个未知数…… 想要复仇，无非就是出兵攻打…… 攻打哪里？ 神恩城？ 中境？ 菲尼克斯将这个问题抛了出去，让同意进攻神恩城的留在左手边，同意进攻中境的坐在右手边。 留在左手边的人居多；但剩下的人并没有全都去右手边。 格勒·布特伯爵站在了大厅中间。 “格勒大人，您的看法是？”菲尼克斯感觉他要说出一些让自己相当头大的话。 “我认为，应该同时攻打王都和中境！” 他这个不切实际的提案甚至还获得了零星的叫好声。 “格勒大人，如果说有两个菲尼克斯·怀特的话，我想他们会同意你的提议的。” 同时进攻两个地点是绝对不可行的；原本就不多的兵力再分散开来就是自寻死路，更何况中境和王都哪个都不好打。 中境是法雷斯王国最为富饶和辽阔的区域；那里的人装备优良，战斗力极为强悍，不可小觑。 而王领则更难攻打；驻守在那里的，是整个王国之中最为精锐的队伍，其装备水平更胜中境；而且，神恩城作为都城，是王国第一坚城，绝对没那么容易打破。 复仇的成功率，实在是渺茫得很。菲尼克斯在心里感叹道。 封臣们在大厅中争论不已； 一方认为，中境较为容易拿下，攻打那里的话可以大幅度削弱韦尔家的力量； 另一方则认为，真正的仇人在王都，应该去攻打神恩城。 中境没那么容易拿下，而攻打神恩城几乎……不，根本就是谋逆。 那样会成为整个法雷斯王国的敌人；到那时候，说不定北境会向东境出兵，甚至连隔着海洋的南境都会加入到讨伐东境的队伍中。 然而，这些话和激愤的贵族们说有用吗？ 最后，攻打神恩城在辩论之中取得了上风。 理由是，理查德公爵不希望生灵涂炭，攻打中境会造成很多无辜百姓的伤亡。 真不希望生灵涂炭你们还吵什么啊…… 封臣们认为，应该由菲尼克斯带领着贵族们还有队伍一同向着神恩城发起进攻； 东境距离王领并不远，如果说能够一鼓作气攻到神恩城城下的话，可以逼迫神恩城的居民冲进烈阳堡，活捉迈伦斯。 到那时候，要把这家伙千刀万剐，以报仇雪恨！ 看那些贵族一脸痛快的表情，仿佛他们已经抓到了迈伦斯公爵一样。 至于领土内的事务，可以先交由菲尼克斯的弟弟妹妹们； 不擅长带领队伍的贵族们也应该到凤鸣城中帮忙。 对于这种情况，菲尼克斯叹了口气。 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并没有带领别人进行过战斗； 可现状不允许他退缩。 菲尼克斯只能够祈祷，理查德公爵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东境胜利归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灰龙领的生活【塔尔】 自从被灰龙领的酋长带走之后，塔尔的生活稳定了许多。 这可能就是黑龙图腾回应了自己的祈祷吧？起码吃饱饭没问题了。 虽然偶尔还会想起来亲人、鲁特和妮雅公主，但已经没有那么伤心欲绝了；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现在塔尔对于他们只剩下了深深的怀念——当然，公主的话，塔尔还是希望她能够平安归来的。 相比其他部落而言，黑龙部落崇尚武力的风气没有那么浓厚； 毕竟他们可以通过耕种来养活自己。 但这并不意味着黑龙部落的人们就不需要使用武力了； 神降盆地虽然说是“盆地”，但并非四面八方都是陡峭的山崖； 在东侧，盆地的倾斜程度较为平缓，时不常会有魔兽从那边过来发动袭击。 为了能够抵抗入侵的魔兽，有的分管的酋长号召手下的战士们勤练武艺； 当然，这只是少数。 毕竟盆地里面的可耕种土地多得很，让男人去种庄稼的话显然收益更高一些。 灰龙领是众多龙领之中比较特别的一个； 酋长克鲁对于强者相当尊敬，经常邀请其他龙领的壮汉加入灰龙领； 对于这种挖人的行为，各个酋长倒也不是知道——在克鲁送上数目可观的粮食之后，他们也就学会只睁一只眼了。 塔尔就是被克鲁看中的众多战士之一。 克鲁没有食言，他确实给塔尔发了双倍的粮饷。 然后把塔尔当做三个人的人力用。 灰龙领里面像塔尔这样被挖来的人一般会安排到一个名为“灰焰”的队伍之中； 这支队伍以劳动强度大著称； 每天早上起得最早；天刚亮的时候就要开始晨练； 跑步、徒手格斗、剑术等等；有的时候还会用无锋的铁剑互相对战，偶尔还会放两头魔兽出来，让那些人见见红； 晨练完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采矿。 科瑞族的诸多金属武器大都来自于绿海平原和神降盆地——只有这两个地方能够开采金属矿藏、冶炼钢铁。 生产武器就已经足够费力，铠甲是彻底没办法了——因此，科瑞族对法雷斯王国的重步兵毫无抵抗之力。 开采过矿物之后，灰焰的人们还要在农忙的时候被派去种地。 多重体力劳动下，累是累，但毫无疑问，体魄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更何况，人家给的粮食也多。 双倍的粮饷，再壮再饿的人也能吃饱了。 而且，克鲁这人给塔尔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他这人相当爽快，而且没有半点儿架子——就好像那天拉拢自己入伙的时候一样； 他非常不喜欢伏尔特大酋长，认为后者只会成天玩虚的； 由于伏尔特把妮雅公主送去当人质，塔尔也相当讨厌他。 从这点上来看，塔尔感觉自己和克鲁特别合拍。 对待手下从来都是称兄道弟，一点也不把他“酋长”的身份拿出来耍威风； 在遇到熟面孔的时候，他会主动打招呼； 他还经常挑选某个勇士，和后者谈生活近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困难，怎么样才能够帮上忙；部落里面的不少人都对他感恩戴德。 塔尔也接受过他的馈赠——一大块香喷喷的烤肉。 克鲁和部落里面的勇士们简直就好像好朋友一样。 除了征讨魔兽的时候。 他有的时候会带着“灰焰”去讨伐魔兽； 塔尔来灰龙部落的时间较短，没有直接参与过；但从同伴那里听说过一些相关的情况。 在作战的时候，他向来是说一不二，完全以自己的想法为准； 识相的人是不会在他指挥的时候出主意的；那会让他大发雷霆。 他为什么这么做？塔尔有些好奇，但他在睡觉前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就得到了答案。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增强对手下的控制程度； 对于手下，仅仅依靠威吓是不够的，还需要和他们建立交情。 克鲁的权威不容置疑；克鲁的命令不容违背。 然而，这人所做的举措也没那么……十全十美。 同伴告诉塔尔，克鲁在指挥的时候经常因为莽撞而出错； 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能够利用本身的勇猛挽回局面，但总有那么一两次损伤惨重的时候。 每次在他回来的时候都会假惺惺地自我谴责一番，然而下次依旧是不听劝。 在这几天的接触中，克鲁给塔尔留下的印象没有那么太好。 至少比起鲁特来是差远了。 这是一个粗鲁残暴莽撞的人——虽然对待下属还算不错。 嘛，其实这样倒也不错的吧？塔尔有些苦涩地想着。 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一个目标，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 正在崖壁上开采矿物的他，对着眼前的岩石又是一锄头； 由于用力不太对，一小块锋锐的碎石迸飞出去，划破了塔尔的脸颊。 每当这种时候，塔尔就会感叹给脖子保护好的重要性——高领的工作服，虽然不太舒服，但是安全啊。 他放下了锄头打算歇息下——他的工作进度还算蛮快的，监工并不打算因为这个呵斥他。 塔尔向着西侧的天空遥望——现在已经是日暮时分，远方是鲜艳的橙红色……真是赏心悦目啊。 好了，看一眼就可以了，再多一会儿的话监工就该不满意了。塔尔这么想着，继续开始挥动锄头。 起码，这样可以锻炼身体。 “兄弟们，干得不错！”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向着开采矿物的众人走来，“加把劲！再过一段时间，兴许就能弄两副铠甲了！” 像克鲁这样会亲自到烟尘飞舞的矿场的酋长可不多；他到这边来的时候，再想偷懒的人也会略作收敛。 但这次他好像不光是来看看的。 克鲁点了一些人的名字，让他们到自己的帐篷附近集合。 塔尔的名字并不在其中；他略微分辨了下，那些被叫走的人，都是灰焰里面最为壮硕、最能打的那部分人。 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吗……？ 不过那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明天是伏尔特大酋长的生日，整个黑龙部落会举行盛大的庆典，所有人都可以尽情放松； 天天这么累，也该休息一下了——塔尔这么想着。 这里距离龙吟崖并不远，一会儿到那儿再祈祷一下吧。 希望自己能平和地休息一天…… 第一百二十二章：不安的夜色【塔尔】 呼，今天的开采任务总算是结束了。 塔尔长长地出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肌肉因为过度劳累而显得有些酸痛；后背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打湿。 开采矿物这种活相当费力气；但对于身体的锻炼效果也是相当明显的。 再加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塔尔觉得自己的实力已经变强了许多了。 随着散工的号角声，灰焰的壮汉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锄头，休息上几个呼吸的时间，扯上几句闲话，然后再将劳动工具送回去——就和以往的一天又一天一样。 在劳动结束之后，塔尔拿回了佩剑，坐在石凳上，俯视着脚下的黑龙部落。 比起成天喊打喊杀的其他科瑞族部落，这里……要安稳平和得多啊。 部落里面零星地亮起了一些亮光；随着入夜，这些部落中的篝火会越来越多。 结束了一天辛劳的人们在篝火旁烤着各式各样的肉类，有的人还能往上面撒一些辣椒——对于有着大片耕地的神恩盆地而言，这并不是什么稀罕货。 隐隐约约地，塔尔能够在崖壁上听见歌声——能歌善舞的那部分人总会在这种时候展现自己的才艺。 是啊，他们不需要进行劫掠也可以自给自足。塔尔感觉自己的内心平静得很——那样的话，就不用重复仇恨的螺旋了…… 原谅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起码塔尔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这种痛苦，还是不要有人再去承受的好啊。 今后，就作为平常的一员，生活在这里好了； 将那些伤心的事情、绝望的事情、残忍的事情，全都忘了吧。 塔尔这么想着，从石凳上站起身，向着龙吟崖上的黑龙图腾走去。 就像其他人一样，吃饭，劳作，祈祷。 塔尔一级级地踏上龙吟崖上被开辟出来的石阶；这些石阶和其他崖面上粗制滥造、几乎可以被称之为“陡坡”的台阶不同，它们看起来精致而细密，每一块台阶似乎都由整块的岩石凿刻而成。 据说，这和黑龙图腾一样，都是“黑龙”的杰作。 这会儿在龙吟崖上祈祷的人并不多——而且几乎都是下山的人。 矿场的散工时间比起其他地方要晚一些；这些人已经结束了祈祷，这会儿正准备回到家中参加庆典；他们的亲人都在等着呢。 亲人啊…… 已经没有了，所以在这里多待一会，也无所谓的吧。 结果还是没办法忘记啊。 龙吟崖上，黑龙图腾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威严壮观。 太阳已经落山，但黑木比夜色更加漆黑，这使得它看起来就如同深蓝色花卷上的阴影一般；再配上它凶恶之极的外表，塔尔光是看着就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 在这里的人们几乎已经散尽——但还剩下了一个。 还有一位少女跪拜在黑龙图腾的前方——这少女看着让人眼生得很。 她有着灰白色的短发，看起来干净而利落；身上的袍子和发色完全一致，而样式却和部落里面常见的那些大相径庭； 这袍子没有常见的衣袖、衣襟、后背等等的结构，完全就是由一块又一块的布裹扎组合而成，看起来出奇的宽大——风一吹过，布块就会猎猎作响。 那位少女看起来体型比同龄人更高大一些——塔尔估计她站起来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高； 这人……谁啊？ 塔尔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她。 那位少女显然也注意到了塔尔的存在，她转过头来，向后看去—— 在看到那张面孔的时候，塔尔发自真心地想要知道——她是人吗！？ 看不到半点儿的血色，苍白的皮肤看起来分外诡异；然而她却完全和丑陋不沾边。 从额头到下巴，那张脸挑不出来半点儿的瑕疵；让塔尔最为心惊的是，她的双瞳并不像是人类的——那竖起的银白色瞳孔，怎么看都像是野兽才有的。 在她的脸上，见不到半点儿的情绪波动；她看起来就如同精致无比的人偶一样，虽然从外观上找不出可以挑剔的地方，但却……不像人。 少女只是看了塔尔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继续看向黑龙图腾； 咳，自己可不是来看她的。塔尔在内心中吐槽着自己，随即像之前一样，跪拜在了黑龙图腾的面前。 这次祈求什么呢？啊，希望黑龙部落永远平和下去就好。 不要有人再像自己一样，背负那么多痛苦的仇恨了。 “它不会听的。”少女的声音空灵且无感情，“它不喜欢。” “你……！？”塔尔猛地睁开了眼睛，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位苍白的少女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身边。 “没有用的。” “你……你怎么知道？！”塔尔能够闻得到淡淡的馨香，可这并不能让他的情绪变得冷静下来：“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来……他们所希望的，黑龙当然会予以回应了吧！？” “蜜蜂会祈求世间尽为花朵，蚂蚁会期盼地面满是蜜糖。”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开始了。”少女说着，向着崖面的边缘走去——在那里可以将黑龙部落的全况一览无余。 “什么开始了啊！？”塔尔这么说着，跟着苍白少女的步伐一同向着黑龙部落看去。 塔尔能够看到，黑龙领的方向被火光照耀得分外明亮； 那火光并非是篝火，而是…… 许许多多战士手里举着的火把，以及燃烧着的茅草和房屋。 “发生了什么……？”塔尔看向苍白少女——直觉告诉塔尔，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背叛。” “背叛！？” “灰龙撕裂了伪龙……”少女略微点了点头，似乎对这样的行为表示赞许。 灰龙？伪龙？ 灰龙……灰龙领……这是塔尔能够想到的； 难道说，灰龙领的酋长克鲁…… 等等，克鲁他这是要做什么！？ 伪龙……不需要猜测，因为那边就是黑龙领…… 伏尔特……是伪龙？ “你是说，克鲁带着人去攻打黑龙领了！？”塔尔猛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克鲁叫走了不少壮汉，那是灰焰之中最能打的那部分…… 少女银白色的双瞳紧盯着塔尔。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塔尔感觉慌张不已，“他为什么要对伏尔特下手……” “权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龙【塔尔】 “权力？” “为了战争。” 权力？为了战争？ 神降盆地明明平和得很，哪儿来什么战争…… “背叛，毁约，战争。他会得到黑龙护佑。” 毁约？ 毁……约……？ 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塔尔很清楚，但就是不愿意去相信—— “科瑞族的大军将会撕裂法雷斯王国的中境。” 塔尔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铁爪紧紧捏住；呼吸也变得困难无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塔尔嘶声力竭咆哮着，怒吼着；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这，克鲁打算背弃和法雷斯王国的约定，带领着科瑞族进入中境劫掠！？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 妮雅公主！妮雅公主还在中境的手上啊！你发动攻击的话，他们……他们会…… “背叛，惨叫，哀嚎，绝望。”少女的目光移到了黑龙身上，“那才是它真正喜欢的。” “黑龙喜欢那些东西！？”塔尔看向了黑龙图腾； 此时，它镶嵌着血红色宝石的双眼正闪烁着光芒。 “究竟是多么愚蠢的人，才会以为龙是善良而温和的存在啊。”少女说着，叹了口气：“灰龙将会得到真龙的帮助……他将会为真龙奉上更多的佳肴。” 说完，少女转身离开了龙吟崖。 塔尔再次看向黑龙领，他的嗓子里面发出扭曲而尖锐的嘶吼； 粗鄙无信的蛮子还没有做出他最害怕的事情； 相反，科瑞族倒变成了“粗鄙无信”的那一方。 黑龙领的人战斗力有几斤几两，塔尔清楚得很——根本就不是“灰焰”精锐的对手； 克鲁！你杀的不光是伏尔特，还有妮雅公主啊！ 然而，塔尔很清楚，现在自己去找克鲁寻仇的话，绝对是死路一条； 塔尔充满怒火的目光落到了黑龙图腾的身上。 它……它居然会帮助克鲁那种混蛋！？ 你算什么……你凭什么！？ 居然要给那种人力量！？ 塔尔感觉好恨； 恨愚蠢的奥伦伏尔特大酋长； 恨残忍凶暴的克鲁； 恨不分是非不辨善恶的黑龙——不，它本身就是“邪恶”！ 塔尔甚至恨自己——自己是如此无力与弱小！ 黑龙，黑龙！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塔尔想起，在自己第一次来龙吟崖向它祈求过之后，自己就失去了妮雅公主； 然后又来到克鲁这个家伙的手下！ 现在，它又要给克鲁那种家伙力量！ 黑龙并没有回应自己的祈求，但它相比其他部落的图腾，确实要灵验得多—— 只是方向完全相反！ 被愤怒与憎恨所驱使的塔尔，举起了脚边的一块拳头大的岩石； 我要从你开始毁灭……！你再怎么厉害，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木雕而已！ 塔尔双臂用力，将石块向着黑龙木雕的翅膀扔了过去； 翅膀应声碎裂，大块大块的碎木掉落下来。 哈哈，你也不过如此！ 塔尔感觉拿石块砸不够过瘾；他于是拔出了佩剑。 黑木虽然坚硬，但和钢铁比起来还是要差上许多。 塔尔在黑龙图腾上胡乱地劈着；好像他在砍伐着一块无比巨大的木柴一样。 漆黑的木屑在空中飞舞着；怒吼着的塔尔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就算劈砍再多下也不会感觉到累； 很快，龙的爪子、头颅、还有翅膀都被他剁了下来； 塔尔感觉这样还不够，于是把那些较为大块的黑木继续劈碎； 黑龙……也不过如此！塔尔疯狂地笑着，看着往日威武不已的黑龙图腾只剩下一个笨拙庞大的黑木躯体。 漆黑的碎木块散落在龙吟崖上，塔尔看着那些不成形的柴火，畅快不已。 这就是——破坏的快感吗！？ 由于体力透支，塔尔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朦朦胧胧间，塔尔感觉漆黑在扩散； 原本散落着的漆黑木块好似连接在了一体，又与这如墨的夜空相融合； 黑龙部落中燃烧着的火光，与之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很快就消失不见；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塔尔的眼前只能够见到黑暗。 呵，是这黑龙搞的什么把戏吗？ 塔尔没有半点的惧怕。 “喂，你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不要装神弄鬼啊！”塔尔向无边无际的阴影挑衅着； 没有人告诉他，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作为评断，但塔尔感觉自己正面对着“黑龙”。 “人类。” 黑暗之中，传来了雄浑低沉的声音； 声音并没有达到震耳的程度，但塔尔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断地颤痛。 “被仇恨和怒火所占据的人类。” 这……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黑龙”吧？ 居然还会说人话，确实厉害啊！ “人怎么了！你龙你牛逼啊！？”塔尔丝毫没有要认怂的意思——事情已经干了，要死就赶紧死：“部落的人们以你为名、供奉你，你就这么对待别人的祈求！？” “汝之邪、恶，吾之食粮。”黑龙的语气并没有因为塔尔的愤怒产生半点的波动。 “果然你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啊！”塔尔强忍着心脏的剧痛斥骂着，“出来！滚出来！” “吾蛰伏于此，三千八百五十二载，未尝有人胆敢触碰图腾半鳞；” “没错就是我拆的！要不是因为坨太大，我连你身体都砍了！”塔尔心中的怒意更盛：你雕像都被我拆了，还在这里摆谱！？ “如此愤怒，如此怨恨，如此悲伤，如此痛苦。” “你原来还知道啊！？”塔尔几乎都要疯了，“那你还说什么！？” 要杀你就赶紧杀啊！塔尔知道，“龙”是传说中这个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别说是自己一个人类，就算是庞大如山岳的莫霍巨熊、凶猛残暴的血牙魔虎，在人家的眼中和蝼蚁也没两样！ “堪称吾之传人。” ……等会儿，你说啥？ “向吾供奉祭品，吾会将力量赐予汝。” 祭品？力量？你不杀我！？ “在血红与漆黑的交织之中，吾将降世……” 塔尔感觉自己开始能够看见东西了。 他瘫坐在地上；神龙崖上的一切景象又变清晰； 大体上和以前一样——只是没有了黑龙图腾的半点儿踪影。 “你醒了。”苍白色的少女再次不知何时出现在塔尔的身边； 塔尔怀疑自己在做梦；少女的下一句话让他的怀疑更加深刻—— “我的主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使者【塔尔】 “吾名米斯托拉·艾米。”少女向着塔尔行了一礼，“真龙之使者。” 龙之……使者？ 传说，在真龙降世之前，总会先派遣使者为自己的降临准备“祭品”； 这些使者将会寻找她们的主人，然后借助其力量让真龙重现世间。 龙，狂暴、邪恶、残忍的代名词； 它们通常只在极北之地活动；若是想要让真龙降临世间，必然要奉上鲜血与怨恨作为祭品——这是每个部落都知晓的传说。 “从今日起，我将会辅佐你。” 辅佐……？辅佐我干什么？塔尔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惊魂未定。 “真龙选择了你；我的使命，即为真龙降世。” “就那个黑到都不敢见人的大蜥蜴！？”就算黑龙说要给自己力量，塔尔对于它也没有半点儿的好感； 说起来，自己说龙的坏话，这使者估计会不高兴…… “真龙选对了人。”艾米略微颔首。 “他要想选人的话不应该选那些成天对它祈求这个那个的吗？”塔尔还是相当不明白，这龙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专门挑了一个砸了他的雕像的？ “真龙从未保佑过他们。”少女的声音不带有半点儿的感情，“无非是他们牵强附会，将自己本来的好运加在了黑龙的身上。” “那凭什么我祈求的时候就……”想到这里塔尔更不明白了，这黑龙干嘛？专门找自己不痛快？ “也没有关系。”艾米的回应让塔尔愣了一愣。 ……确实如此。 妮雅公主之所以会被送到中境，完全是因为奥伦伏尔特大酋长是个蠢蛋； 而克鲁酋长想要干掉伏尔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建立“灰焰”这个队伍、平日里面加紧练兵，完全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用得上。 是啊，和黑龙是不是针对自己没什么关系……等等，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灵光了许多？ “黑龙正在护佑着你。”艾米答道。 等等……你是不是知道这边的想法？ “是的，什么都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 “黑龙护佑。” 塔尔突然感觉极其不舒服——自己脑海内的想法完全被别人洞悉，这种事情简直…… “为了完成使命，这是必要的。” 真是糟糕到不行啊……塔尔感叹着。 “这样会方便许多。” 这样不公平吧！只有你知道这边的想法…… “你的精神力量还无法承担另一个人的思维。”艾米摇了摇头，“不过没关系；我将会全心全意地协助你，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可以了。” 就算艾米这么说，塔尔感觉自己也没办法完全相信…… “很不错。” ……这龙还有它的使者是不是有病？ 怀疑、猜忌，这种感情在人类之中应该是被竭力避免的啊？ “但我不是人类。龙更不是。” 根据目前得知的情况来看，这黑龙还有眼前这个名为艾米的少女都是疯子； 在人类的眼中“不好”“负面”的东西，人家还偏偏就好这个。 “正是如此。” “你所有认为是‘罪恶’‘错误’的念头，都正是真龙最好的食粮。” 这简直就是在耍无赖啊！？ “龙不在乎。” “可我在乎！”塔尔用力一挥手，转身离去：“什么真龙，什么降临，你愿意弄你自己弄去吧！” “这才是主人应有的态度。”艾米跟了上去，“也是真龙最需要的。” “不要跟着我！”塔尔感觉越来越烦躁。 “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仆从。” “你再跟过来，信不信我……”塔尔目光中带着杀气，右手将佩剑略微拔出鞘； “请便。”艾米摊开双手，完全不做任何防备：“当然，我知道，你现在所想的，并不是真的杀了我。” “……啊啊啊啊啊！！！”塔尔焦躁地大喊一声，松开了剑柄，快步离开。 “很美妙。” 被人知道想法真是一件可怕到不能再可怕的事情……！刚才那只大蜥蜴为什么不一口龙息直接喷死自己啊！？塔尔这么想着，艾米在他的身后跟随。 “你别跟着我了！我不会帮你的！” 塔尔刚说完就感觉这句话是废话——人家知道你的想法，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了； “黑龙的选择，必然有其缘由；你的抗拒，只会让黑龙更加欣赏你。” “我就是不按你们的意思来，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塔尔知道没必要说出来——但只是想想的话实在是发泄不出来那口气。 “你想杀了克鲁。” 塔尔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想帮妮雅公主报仇。” 塔尔死死地盯着艾米看——后者的脸色却没因此有半点的异常。 “你很清楚，现在去找克鲁复仇，就是送死；” 塔尔深深地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听一下我的提议吧；至少，那样你还有着报仇的机会。” …… 第二天。 伏尔特酋长被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黑龙部落。 同时传出去的，还有伏尔特酋长所犯下的罪行： 一直以来，他都用神降盆地的资源援助其他的部落，耕种者的辛勤汗水被白白浪费； 无数的勇士因为他这愚蠢的行径而葬身于魔兽口中，父母失去了孩子，妻子失去了丈夫； 这两条还算属实；但之后就完全就在胡编乱造了； 他试图与世仇法雷斯王国交好，甚至把三个女儿送到法雷斯王国去联姻！ 他正在向法雷斯王国传递科瑞族的重要情报，包括各个部落的位置，以方便他们进行剿灭！ 最可怕的是，他正计划着用飞龙一次次地将的亲属转移到法雷斯王国，最后到那里去定居！ 克鲁擦干了脸上的鲜血，编造着伏尔特酋长的罪行，并且在清晨的集会上对黑龙部落的人大放厥词； 他的身后站着手持利刃的帮凶；谁要是胆敢提出异议，那就是和伏尔特酋长一伙的！ 伏尔特酋长实在是不怎么得人心；部落里面连一个站出来给他说话的都没有，大家都默认克鲁为新一任的大酋长——有谁愿意为所谓“黑龙护佑”的传说去拼命呢？ 塔尔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但他也保持着沉默。 即使没有艾米的提议，他也知道现在提出反对就是送死。 暂且忍耐，等待时机。 塔尔觉得自己的思维确确实实更加畅快了； 所谓的，黑龙护佑吗？ “是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反抗的力量【艾雷】 白岩城，某旅店内。 “哟，芙兰，感觉你心情畅快了许多嘛。”艾雷坐在了正在吃早餐的芙兰的旁边，“怎么样，进展很不错吗？” 在这段时间里面，芙兰并没有一直待在旅店中； 她趁着夜色在城镇中行动，团结一切可以反抗兰克家族的力量。 艾雷看得出她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应该是还不错。 “计划比较顺利。”纵然房间只有芙兰和艾雷两人，她也不敢大声说话：“兰克家族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强大。” 芙兰的看法是，聪明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没问题，蠢的人犯傻的方式则千奇百怪。 事实证明，塔德伯爵虽然搞起阴谋诡计来是把好手，但处理起领土内部的事务，真的不怎么样。 白岩城原本在戴维伯爵的管理下井井有条，虽然贵族们的收入不怎么高，却也乐得安宁； 塔德伯爵夺取了城主之位后，完全换了一套规矩； 原本安居乐业的百姓们要忍受比以前多得多的税收，还要商人们的压榨； 他们可没有太多的积蓄可言。 白岩村的村民们开始几户几户地迁离； 这些村民并非是发现某一块适合耕种的野地，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能够在新家园生活下去；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情，再在白岩城待下去的话，自己会活活饿死。 不仅百姓不支持他们，商人们也不太高兴。 那些满脑子只想着赚钱的人根本就没预见这种情况；人都走了，他们还拿什么做生意？ 有的商人开始到其他城池做生意；还有的商人试着把货物的价格恢复到戴维伯爵那时候的样子——这毫无疑问会招致塔德伯爵的不满。 至于冒险者更是让塔德伯爵得罪了个遍；参加到常备军中的冒险者们都是需要养家糊口的，但很快他的家人们就需要换个地方才能活得下去了； 零散着的冒险者们则大都被“赶”到了其他的地方。 由于冒险者们都离开了，白岩城的委托无人完成；居民们的情况还算好一些，魔法学院那边则是一片哀鸣——没有了魔兽身上材料的供应，他们就算是有钱也花不出去，许多研究被迫都停止了下来。 最关键的是，贵族们对于塔德伯爵的举措也不满意。 领土内的情况变成了那个样子，会有好感才怪了。 然而，由于兰克家族手握重兵，还有灰家族撑腰，城内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我感觉呢……塔德·兰克这个家伙，也就是一个子爵的水平。”芙兰吃过早餐之后，拿出了羊皮纸和笔，开始书写信件：“让他去管理一个城邦，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水平。” “我也认为白岩城里面现在已经一塌糊涂了！”艾雷并没有太注意自己的音量，芙兰因此白了他一眼；对此，艾雷赔笑着压低了声音：“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了。” “但至少现在还没有机会。”芙兰说道，“他的护卫太多，不好下手。” 芙兰正在书写的东西，是投递给城内除了兰克、灰两家之外的贵族的书信； 落款是“陋面”——这样就安全得很：大家都知道，她是戴维伯爵打算收的义女，长相丑陋，声音难听； 但他们不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陋面”这个人了。 书信上的内容很是理想化；说要团结几家贵族的力量，一同对抗兰克家族，重新扶植戴维伯爵的长子作为白岩城城主； 至于灰家，没必要那么害怕——毕竟白岩城没那么好打下来。白岩城易主之后，他们不会冒着巨大的损失将这里重新打下来的。 “陋面”以戴维伯爵义女的名义允诺，只要贵族参与到反抗之中，对于之前的叛乱行为就既往不咎。 虽然“义女”这个名号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但毕竟是戴维伯爵的子女中唯一不在地牢里的了。 “喂……芙兰，你写这个，他们不会听的吧？”艾雷大概看了一下之后感觉不太妥当，“城里面任何一家贵族和兰克家族对着干，就是个死啊……” “他们当然不会听。”芙兰浅浅一笑，“我只不过是试探一下他们的意向怎么样罢了。” 芙兰会趁着夜色投放信件，然后再第二天“光明正大”地观察贵族家的反应； 毕竟他们也认不出来现在的芙兰。 如果说该贵族开始派卫兵在周围进行搜查，就意味着他们是不可以依靠的； 相反，如果说他们不当回事的话—— 只能证明他们对于兰克家族没那么忠心耿耿。 换句话说，芙兰只是在检测敌人的数量；他们是没办法作为同伴去拉拢的。 “话说，只凭借咱们两个，真的能行吗？对方可是出行都带着好多个侍卫的贵族啊。”就连艾雷目前也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把握。 “急不来的，安全第一。”芙兰摇了摇头——她从来都没有被仇恨冲昏理智，“现在想要成功干掉塔德伯爵、夺回白岩城的话，需要三个条件：” “一，有一支可供驱使的力量，实力在铜豺左右的，至少要二三十人左右；仅仅凭借我们两个，就算偷袭干掉了塔德伯爵，也无法掌控白岩堡。” “二，塔德伯爵离开白岩堡。他身在堡中的话，我们是绝对攻不进去的。” “三，”说到这里，芙兰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这个就只能看机会了。” “是什么啊……？” “城内的兰克家族的士兵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根据估计，绝对在一千以上；而且，城外还有着灰家的五百精锐，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拿下白岩堡也守不住。” “第三个条件就是，兰克家的士兵降低到三百人以下——这样就和其他贵族没什么差别了——并且灰家的五百精锐离开白岩城附近。”芙兰认真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艾雷摆了摆手，“他招募那么多士兵就是为了吓唬咱们，怎么可能调走呢？还有灰家的士兵也是一样，就是为了震慑其他贵族吧？” “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芙兰叹了口气，“我已经尽力了……莽撞的行动只会招致败北……剩下的，就听天命吧。” 毕竟，城里的那些士兵是能够“打仗”的； 如果说哪里有战事的话…… 第一百二十六章：出征【菲尼克斯】 “兄长大人，我也想要去讨伐迈伦斯那个老混蛋。” 西维亚一边说着，一边帮菲尼克斯系着铠甲的绳子。 这副铠甲并不厚重；相比其他贵族佩戴的金属铠甲，它也要轻巧得很； 但它的防护能力绝对有保证——这是由德斯拉普钢锻造的铠甲，是东境的至宝。 铠甲的正面绘有赤红色的火凤； 铠甲的背面，上方是凤凰的尾羽，下方是东境各个贵族的家徽——大多数都是鸟类。 “如果说让我的妹妹上战场，那这东境的领主未免也太不称职了。”菲尼克斯用带着皮手套的右手轻轻掠过西维亚的水蓝色长发，“妹妹……凤鸣城需要你。” “那些领土内的事务交给老管家处理不就好了嘛！”西维亚“哼”了一声，“我也不笨……可以给你出主意的啊！” 或许妹妹比自己还要聪明……但不行就是不行。菲尼克斯摇了摇头：“妹妹，凤鸣城需要有怀特家的人驻守；大家都知道，是怀特家在守护着东境。” “不是有姐姐吗？”西维亚摇头，“她呆在这里就好了！” “安杰尔需要你的帮助啊。她的心肠太软了，你需要给她正确的建议才行。”菲尼克斯的语气相当柔和——眼前这个姑娘，即便已经成年，她也依然是自己的妹妹，需要哄着来才好。 “……好吧。”西维亚叹了口气，直视着菲尼克斯：“哥哥，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放心，我会打败中境的大军，为父报仇的。”菲尼克斯认真地回应道。 “胜败没有生死重要。不要为了一时的胜利去拼上性命，活着，才能复仇！” “嗯，我知道了。”菲尼克斯告别了西维亚，前往诸封臣等候着的大厅。 安杰尔不忍见到分别的场面，没有前来； 贝克和诺亚则要随军出征。他们将会是菲尼克斯的得力助手。 菲尼克斯封臣呈上清单——上面记载着他们所招募过来的士兵与征收来的粮草。 重骑兵两千人； 轻骑兵五千人； 重步兵一万五千万人； 轻步兵五万人。 至于粮草，目前已经筹措的量足以维持大军三月；不仅如此，各个贵族还能够不断地从领土内调集粮食过来，足以抵去消耗。 东境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战事，能够有如此战力已经实属不易。 看着这些数字，菲尼克斯感觉重任在肩。 那七万两千人并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 一般来讲，一户人家之中可能只有一、两位男子参加战斗； 他们可能是兄弟，也有可能是父子； 换而言之，每一个战士都是家庭的希望和未来。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应该珍视……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种事情，菲尼克斯无论如何也不想发起战争。 “公爵大人。”莫拉侯爵说道，“我命令封臣们在领地内发布告示；让民众们知道，理查德公爵受到了何等卑鄙的对待；” “民众激愤不已，纷纷要参与到对抗贼人迈伦斯的队伍之中；” “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没有作战经验；只需再等待两个月左右，他们也可以投入到作战之中。” “东境上下二十余万户，皆以能参与此战为荣。” 正如莫拉侯爵所言，东境的士气高昂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 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期望着能够为理查德公爵复仇。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一切是谁在守护；对于夺去了这份守护的罪魁祸首，绝对不能够原谅。 大军需要约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在边境完成集合；在这段时间之中，敌人肯定会发觉…… 或许应该再做一些其他的准备。 “公爵大人，在下认为应该向北境和南境请求援助；”一位封臣提议道，“公爵大人亲笔书写一封信件，派人快马快船送去北境、南境；陈述迈伦斯所做极恶非道之事，必定能够获取协助……！” 菲尼克斯看了说出这番话的封臣一眼——布朗·艾兰伯爵，已经年近七十岁的一位老爷子； 据说他已经在领土之中兢兢业业地工作了三十五年之久，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前往凤鸣城——他腿脚不便，理查德公爵曾经免于他前往凤鸣城述职的苦行，让他感动不已； ……但他的这个意见很明显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布朗大人。”虽然对方比自己爵位低，但年龄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北境和中境的关系密切——他们经常向中境采购军械；故而，他们应该是不会向我们提供援助的。” “利益……那只是金钱上的关系……！”布朗伯爵的情绪有些激动，“理查德公爵遭到小人毒杀，此等惨绝人寰的事件，但凡有良知的人就不会坐视不管！而一个公爵，如果说他没有良知的话……咳咳……” 这逻辑看起来还挺严谨的…… “请您冷静一些。”菲尼克斯感觉自己更需要冷静一些，“毒杀理查德大人的迈伦斯，也身处公爵之位啊。” “身为首席宰相……居然……”布朗掩面，悲痛不已。 “至于南境，以经商贸易为首要追求；显然，东境的货物流量并不如中境，比起只有一城数镇的王领也不胜多少……因此，他们帮助的必定是迈伦斯。” “这世界……为什么……”老布朗已经控制不住他的泪水了。 对于菲尼克斯而言，更要命的是“布朗伯爵”并不占少数。 这种几乎是常识一样的东西，在东境的诸多贵族之中完全听都没听说过。 这倒也不怪他们；东境已经有近百年没有过任何战事——包括和科瑞族之间的； 封臣们每天所关注的事情无非就是领土内的治理工作，处理民众之间可能的纠纷——实际上连纠纷都没多少，东境实在是法雷斯王国难得的一块清净地方。 要不是理查德公爵以前对子女讲过一些和“阴暗”相关的东西，可能菲尼克斯和老布朗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理查德公爵所讲的那些“阴谋诡计”，菲尼克斯只学到了一小部分； 然而，即便是理查德公爵，也不是迈伦斯的对手…… 弟弟妹妹之中最为聪慧的玛波洛希下落不明； 她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帮上很大的忙…… 第一百二十七章：作战前的准备【迈伦斯】 “大人，东境传来消息。”侍卫长劳伦走进了迈伦斯公爵的房间，“理查德·怀特公爵已经于昨日去世。” “那小凤凰也差不多快带着一群菜鸟过来了。”似乎没有太多事情能够让迈伦斯公爵放下手头的工作。 这段时间迈伦斯公爵比其他时候更加忙碌一些； 无论如何，王领的常规事务是绝对不能够放松的；这是一台无比巨大的精密机器，迈伦斯公爵这个最为重要的齿轮一旦停止运转，不知道会出现多大的乱子； 而战争的筹备工作也不能放松；敌人虽然缺少作战经验，却也是整个法雷斯王国第二大的公爵领，不小心应对可能会出现大乱子。 “这里还有一封从中境寄来的信件……是弗拉尼亚大人寄来的。”劳伦补充道。 “念。”劳伦这年轻人还比较靠谱，公务的时候不带上个人感情可是好行为——弗拉尼亚是他的表兄，不必非要以“大人”相称。 “致父亲大人：自启笔之日，中境三万轻步兵、五千重步兵、一万轻骑兵、五千重骑兵已集合、分调完毕；” “步兵分散布于四界河河岸；骑兵队伍由瑟恩·斯曼侯爵率领，目前驻扎于哑桥南部五十里处。” 瑟恩·斯曼这老家伙暴躁得很，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依旧有烈火一样的脾气。 迈伦斯对于手下的封臣每一个都了如指掌；不这样的话，偌大的东境仅靠弗拉尼亚一个人是没办法做到井井有条的。 瑟恩是个指挥骑兵作战的好手；可惜对科瑞族作战里面体现不出来他的实力。迈伦斯侯爵还记得十余年前、他帮助北境平定村庄联合叛乱的时候，仅仅凭借百名精锐骑兵的力量连夜奔袭，拂晓时分大破千余人的民兵大军。 虽然那次对面都是乌合之众，但这次敌人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东境许久未尝经历过战事，战斗力不会有多强。 这次他这么勤快地出战……立下战功的话就考虑下把彩石崖赐一部分给他吧。那儿与他的领土相邻，除了能卖点钱的花哨石头之外，真没什么有用的……不过他会比较满意的。 毕竟有人就好那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哑桥……相当重要的作战地点。 不用看地图，迈伦斯公爵牢记着法雷斯王国整个东部的情况。 东境，顾名思义，自然是位于法雷斯王国的东侧；她同时和北境、中境以及王领相接壤。 隔开东境与这三块区域的，就是名为“四界河”的法雷斯王国第一宽河。 她如同名字一般，将法雷斯王国的四块领土分开——中段偏北侧延伸出去的绿草湖是中境和北境的边界之一，而偏南侧分支的白龙河与四界河、大海一同规划出了王领。 哑桥位于中境和东境的接壤线中部，是唯一一座能够交通两个区域的大桥；在桥的两段各自设有堡垒，易守难攻，且目前都掌控在怀特家的手中。 过了哑桥之后就是望原城——原本是中境和东境连接的枢纽；如果说中境能够将这座城池拿下，必然能够将东境一分两段； 如果说小凤凰选择直接进攻王都的话，这里就是一个必须要拿下的地点。 切断东境南北之间的连接，后勤补给就会供应不上；到那时候，大军必然不战自溃。 “后勤的保障没有任何问题；大批大批的粮食已经运往前线，足够支持半年以上；继续征调也没有丝毫问题。” 中境有着王国最大的平原，粮食的产量自然不算是什么事情；那些粮食商人恨不得多消耗一些粮食，好卖更多的钱呢…… “但士兵的募集工作并不顺利。我们所提出的价码并不能让年轻人感兴趣。”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中境常年无战事，年轻人们衣食无忧，自然是不愿意搏命——更何况对手不是一触即溃的科瑞族，而是东境士兵。 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抓一些人的……但战况应该不至于那么差。迈伦斯公爵并不担心这个。 “依据您的命令，大军基本上是由西侧和科瑞族作战的部分调配而来，目前中境西侧的防卫极度空虚，依仗民兵勉强在撑场面。” 这并不是无奈之举……迈伦斯公爵有着他的考量在的。 “科瑞族那边传来了同意暂且和谈的消息，王子以及三位公主已经送至阳穹城作为人质；粮食已经运往山脉附近。” 科瑞族真的会恪守约定吗？就连迈伦斯也拿不准这一点——但他可以做好准备。 他们恪守约定是最好不过；如果说背信弃义，迈伦斯公爵也能想办法从中捞一些。 “以上便是中境目前的情况，望父亲大人保重身体。”劳伦收起了信件，“大人，信念完了。” “退下吧。”现状目前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迈伦斯这么想着。 王领的防守工作也没放松到可以不闻不问的程度——虽然神恩城城墙高且坚、守卫队伍素质过硬、粮草充足，但就这么放敌人到城下来是肯定不行的； 从东境到神恩城中间有着两个镇子，地形还算险峻；在那里进行一定的布防，略微阻挡下东境的大军没有问题，可要想挡住他们…… 镇子里可没有城墙；东境那就是几万头猪，拱也能够把防线拱开了。 当然，神恩城里面肯定有一些贵族肯过去的…… 总有那么一两个未经世事的愣头青，以为自己是战神阿莫罗再世；除非经历失败的惨痛，不然不会知道残酷是什么意思。 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吧；毕竟他们的爵位通常较低，赎金应该会低一些。 王领的面积算不上太大；派遣士兵、调运粮草都算不上困难。 当然，这也意味着敌人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就可以打到神恩城下。 神恩城的城墙外有着大片大片村落和农田；如果说固守不出的话，会遭到不小的损失……但应该不会比出城作战更大。 毕竟敌人在人数上处于绝对优势；神恩城连一万名士兵都凑不出来。 除了正面作战之外，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办法可以打败敌人……迈伦斯公爵对即将来袭的敌人并不是很担心，他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继续工作。 这会儿，他正批改着王都的排水系统规划…… 第一百二十八章：逃脱【洛希】 白蓝色的身影穿梭于丛林之间；仔细看看的话，会发现中间夹杂着一些深浅不一的绿——那些是树叶的颜色。 自从洛希从伦纳德手中逃脱，已经过去三天了； 不得不说，他的那个金属镣铐还真的蛮难对付的。 一般来讲，魔力都需要经过释放者的双手，然后或是直接灌入魔法阵，或是经过法杖的增幅后再展开魔法阵灌入； 只需要把手腕锁住，那魔法师基本上就没办法使用魔法了——当然，是指常规魔法。 在那天、洛希回到马车之后，她试着用脸颊去触碰贤者之石——对于“术式”而言，只要有接触就可以向贤者之石中灌输魔力。 随即，洛希使用“跃迁之间”直接进行了空间跳跃； 跳跃的地点自然就是之前洛希要求下车活动的那片树林。 队伍当时已经走出了老远，也没人想到洛希会玩这一手。 跃迁之间使用起来相当方便——可以任意决定是否带走身边的东西； 除了金属镣铐之外，洛希的东西一样都没差，都带走了。 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洛希就会怀念理查德公爵所教给她的——人要学会适当的隐瞒。 如果说别人都知道自己会进行空间跳跃，甚至是知道空间跳跃的使用方法，那自己的情况将会糟糕得多。 好在伦纳德并没有拿走自己的身上的贤者之石。 使用术式完成逃脱之后，洛希并没有得意忘形；她知道，危险依旧停留在自己的身边。 伦纳德是否欺骗了自己？如果没有的话……曼彻村距离东境可远得很； 徒步赶回去固然需要非常久的时间；但洛希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交通工具可以供她使用了。 既然是韦尔家族要对付自己，那么中境的任何一个村庄都不安全——甚至连北境的也需要提防。毕竟，父亲大人告诉过自己，中境和北境的关系还算不错。 现在向着东部前进太过危险了——他们肯定会在东部的各个村庄安排探子，只要自己一进入村庄——不，甚至可能只需要经过村庄，行踪就会泄露。 于是，洛希决定向着北方前进。 一年多的旅行之中，洛希不乏风餐露宿的日子；这次无非就是有些久罢了。 森林之中有着充足的食物来源——野果，野兽，魔兽都可以吃；水的话可以依靠水魔法来解决； 只需要多花一些时间，总能够抵达东境的。 洛希一边奔逃，一边思考着可能的归家路径； 按照伦纳德之前告诉给自己的情况，中境和东境可能已经陷入了战争之中——不然的话，他不可能派人来抓自己。 那么，边境线应该就是相当不安全的——那里会有人严加看管。 说不定，北境那边会更加安全一些；虽然两者关系不错，但毕竟不是同一个公爵掌管着的地盘； 最重要的是，北境的莱因家和东境关系还是相当密切的。 莱因家族是北境之中居城最接近东境的；理查德公爵也经常和莱因家族有过沟通，前者宣传法雷斯王国和科瑞族友好相处的理论，后者深以为然； 洛希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跟随理查德公爵到莱因家的雄狮城去做客过；父亲大人和莱茵侯爵聊得很好，自己还了解到莱因家似乎有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 好像是几十年前，莱因家有一位公主和一位穷佣兵私奔了，足足过了一年才找回来……后来那位公主被带回了雄狮城，穷佣兵则不知所踪； 那位公主一直也没有改嫁，并且投身于领土内事务的处理之中，将雄狮城打理得井井有条，被称为“母狮”；洛希也是因为“母狮”的能力过强才知道这个事情的。 当然，这些事情并不能让洛希觉得雄狮城是安全的；她只是感觉那边可能不会太严格罢了。 或许从雄狮城附近可以绕行过去。 雄狮城的地形易守难攻——西侧有鸣沙河，东临四界河，北侧是莫森山脉，南侧则是狭长的绿草湖；鸣沙河上只有一条狮吼桥，把守严密，从那里过去不排除被抓获的可能； 但可以摆渡……好在身上还有一些钱。洛希这么想着，脚步逐渐停了下来——她已经连续不停赶了大半天的路了，体力几乎要撑不住。 在路上，她的主要粮食就是野果和烤肉；烹饪对于洛希而言固然不是问题，但现在不是为了口感而放弃体力魔力的时候。 洛希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岩石坐下，拿出昨天采下的野果，开始休息； 她身上的衣物看起来并不算整洁——已经在树林里面独自前行了三天的洛希，衣服、裙子还有布袜上的不少地方都已经被树枝或是锋利的草叶所划破； 皮外伤之类的东西可以依靠魔法来治疗，并不需要担心。 洛希一边休息着，一边思考着自己所得到的教训。 犯了错误，如果说能够从中学习到一些东西，那损失就在无形中被抵消了一部分——这是理查德公爵教给她的。 要学会隐瞒，隐瞒是很有必要的，不能什么事情都对别人说——洛希之前就已经确信这一点了。 更重要的是，要学会提防他人的背叛。 洛希并不是想不到这一点，而是不愿意去相信； 她认为，怀疑保护自己的人是一种“不善良”的行为，是“猜忌”，会引发“矛盾”； 然而，直到自己被打晕的那一刻，洛希才知道这种怀疑是有必要的。 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都像凤鸣城之中的人一样对自己忠心耿耿； 他们固然会尊重北境的公主，但也会尊重中境的公子； 这些人会判断利害关系，然后选择更有利的一方。 唉，那些背叛自己的护卫现在都怎么样了？他们应该是拿了一大笔的赏金，然后…… 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一切不都应该像理查德公爵教导的那样吗…… 只要诚心诚意地帮助别人，别人就会对自己笑脸相迎…… 还是说，有哪里不对……？ 洛希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更加模糊、对自己人生的意义更加迷茫了。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东境和中境即将发生一场大战……而自己要回到自己的哥哥姐姐们的身旁。 继续前进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即将到来的初阵【菲尼克斯】 “哥哥，怎么样，还习惯在马背上的感觉吗？”诺亚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之后问道；比起凤鸣城里面的人声嘈杂，显然还是野外的空气更加洁净一些；别说青草和绿叶的香气，就连马粪的味道都让诺亚感觉到了“自由”。 诺亚是理查德公爵的诸多子女之中最快从悲伤中走出来的——起码表面上是已经不再痛苦了；他恢复了以往那能吸引无数少女的俊美笑容，眉宇间努力隐藏着的那分忧伤更是为其添色不少。 人已经离开了，继续悲伤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想着应该怎么样才能复仇。 等抓到迈伦斯那个混蛋之后，绝对不能够给他一个痛快……！诺亚的内心比东境的每一个人都要憎恶迈伦斯——父亲就是在他的眼前去世的啊！ “啊……还好。”菲尼克斯和诺亚并排而行——显然，他的骑术并不如弟弟那般精湛。 不仅仅是两人，整个凤鸣城都没有几个人认为三兄弟有在马背上奋战的一天，因此，理查德公爵也没给他们安排多少和骑术相关的课程——好在菲尼克斯学东西还是相当快的。 现在，他只是感觉有些颠簸、摇晃……没有那么太难受了；记得刚开始学习骑术的时候，他差点被那匹烈马摔下去；就算是在前几天刚离开凤鸣城的时候，自己也费了好大力气才在马背上坐稳； 然而，这类似出丑一般的行为并没有遭到封臣们的嘲笑——相反，他们认为这是一个仁慈的主君的表现——他本来就不擅长战斗，是万恶的迈伦斯把他逼迫到了这个地步！ 东境士气之高，大抵如此。 诺亚则是在整天在外面耍的时候顺便掌握了这一项技能——不会骑马的话，怎么在整个东境尽情享乐？难道要倚靠马车那种慢悠悠的东西吗？ 不仅骑术，诺亚在武力方面也不差——他可不是光玩不练的那种；他的步战实力至少有着钢虎级别，骑兵战的枪术水平更是因其华丽而有“孔雀翎羽”之称。 诺亚之所以被称为“孔雀”，也是因为他这种擅长武力而非治理的方式实在是和凤凰家的一贯风度不相符合吧。他并不讨厌这个称呼——相反，还挺喜欢的。 “二哥估计可弄不来这个。”诺亚的左手轻轻掠过马鬓，“你的决定是对的。” 贝克并没有被菲尼克斯带到战场上——比起骑在马上作战，他更适合在坐镇在城池之中指挥——虽然他指挥的本领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总比一个不留神就摔下马背要强得多。 贝克·怀特被菲尼克斯派遣带着一万余人把守望原城； 菲尼克斯特意对这个脑袋略显木讷的弟弟交代了一番望原城的重要性：她是东境中部最为重要的要塞，绝对要守住！ 一旦被敌人占领，东境即将南北不能相顾！ 凤鸣城以至于整个东境北部的给养，将无法运送到南方的大军中！ 只要不出意外，哪怕是能力并不出彩的贝克也可以把守住望原城——因为那里是法雷斯王国之中最为难以攻克的几个城池之一。 她依靠着四界河而建，规模宏大，与中境大平原隔河相望，故名为望原城； 在望原城城内，准备有箭楼、投石机，敌人如果说想要从河流上度过的话，头顶上绝对不会冷清； 而想要让大军围攻望原城的话，就必须要通过哑桥； 固然，小规模的队伍可以选择从远离望原城的地方渡河，可那样补给线就难以保证——而且人少的话根本攻不下来。 哑桥的“哑”指的是涛声；意指其规模之大，足以遏制所有的浪涛。 桥两端的堡垒，都在东境的控制之中；这两座堡垒以石头垒成、泥沙砌实，普通的兵刃根本就没办法对其造成伤害；闸门更是金属制成，坚不可摧。 除非他们有攻城器械，不然只需要紧闭大门，他们就对堡垒无可奈何； 而从哑桥那边，源源不断的补给能够从中境送抵堡垒。 再高明的领军者，也没办法轻易将其攻下；更何况，如果中境那边的堡垒失守，贝克可以选择直接将哑桥拆掉。 实际上，菲尼克斯曾经打算直接就把哑桥拆掉，结果遭到了一部分封臣的反对。 他们认为，东境的敌人是迈伦斯，而不是中境； 如果说炸掉了哑桥的话，以后东境和中境想要恢复交通就没那么容易了； 保留这座桥，就相当于是保留了日后重归于好的资本，保留了双方人民的感情。 都在战场上互相杀戮了还有什么感情好谈的……菲尼克斯内心是这么想的，但却不能这么说——一个明君、仁君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 另一个封臣也给出了意见：如果说拆掉哑桥的话，日后重新修建多有不便。哑桥的建立距今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贸然炸掉，日后想要再修建一座同样坚固的将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个提案菲尼克斯也不怎么想认可——打仗的花销比修建桥梁要高多了。 最后还是莫拉侯爵的意见打动了他；莫拉侯爵的领土距离凤鸣城比较近，他经常和理查德公爵面对面沟通，多少得到了一些他的智慧； 他认为，防守桥头堡比防守一个城池更加容易，伤亡也更小一些，还是坚守桥头堡比较适合。 菲尼克斯只好让贝克坚守住桥头堡；一方面是由于莫拉侯爵的建议确实有价值，另一方面是他不打算营造出一个固执的形象——理查德公爵总是能够接受部下的建议。 确实，那样的话，所需的防守人员也不多，城池和桥头堡也能够遥相呼应——桥头堡附近的区域在箭楼的射程内。 “说起来，哥哥，距离我们抵达王领，还需要多少天啊？”诺亚问道。 “以目前行进的速度，距离权杖镇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菲尼克斯答道，“如此规模的大军，行踪不可能做到保密……敌人一定在为抵挡我们的进攻做准备。” 想要抵达神恩城，就需要通过四界河附近的权杖镇、王冠镇；虽然这两个地方没有城墙，但如果都依托要道而建，不肃清那里的敌人的话，补给线就没办法保证——那样对于几万人的大军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如果说能够拿下权杖镇的话，就能够从那里收缴粮食、补充兵员，对于接下来的战斗有很大的帮助。 “哥哥，我有个想法……” 第一百三十章：权杖镇的防守【威斯】 权杖镇。 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赶上这种好事情。 来自神恩城、有些胖乎乎的威斯伯爵这么想着。 战功！在法雷斯王国里面，战功可是获得封领的最快途径了！ 威斯伯爵的封领在神恩城之中；他只有二百多户倚靠着城墙的普通人家作为封领，收上来的税款实在是不够可观——起码，不足以支撑威斯伯爵一家在城里面花天酒地的。 毕竟神恩城里面好东西多得很；钱是有数的，享受是没边的。 只要能够在这场战斗中取得战功，国王一定能够赏赐给自己更多的封地！ 在出发之前，威斯伯爵从迈伦斯公爵那里得到了作战任务； 他的任务，是带着三千以轻步兵为主的士兵坚守道路——只需要阻碍敌军前进三天，他的任务就达成了；如果说能够阻碍敌军前行五天，那么他就立下了不世战功——要知道，他抵抗的不是普通数量的队伍，是来自东境、六万人的大军！ 当然，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迈伦斯公爵曾经对他讲解过权杖镇的情况； 实际上，就算他不讲解，从地图上也能够看得出来其险要之处； 王领可不像中境那样以平原为主要地形；最为适宜居住的只有神恩城附近，其他镇子的地形一点儿也称不上平坦，几乎每一个镇子都可以称得上是天然的关隘。 权杖镇依托丘陵地区而建立，大部分地区供人生活没有关系，但想要行军就困难得很了； 想要前往王都，就必须从权杖镇中间的那条大道过去； 而这条大道的控制权，完全就在于镇口的争夺。 权杖镇的地形态势正如其名；除了位于镇子中部的“权杖”之外，其余地方根本无法展开队伍；只需要在镇口的中部设置好防线，纵然敌人有千军万马，也只能排队过来送死。 因此，对于那六万的大军完全没必要害怕；他们的数量优势得不到展现，而威斯却可以借着地利痛击对手。 后勤补给完全不需要担心，神恩城从来和“穷”字不沾边； 而且，权杖镇那里也提供了充分的支援。 威斯抵达权杖镇之后，按照迈伦斯公爵所说的那样，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全镇的人们进行演讲； 要告诉全镇的人即将发生什么事情，避免他们出现恐慌； 而且，在他们知道自己的利益即将受到损害的时候，他们会主动帮助你的； 即使你要抓他们去做苦力，遇到的麻烦也会少得多。 威斯谨记着公爵的教导；他对全镇的百姓是这么说的： “权杖镇的百姓们！你们敬爱的东境公爵，在前段时间永远地离开了你们！” “他的名声，想必在王领之中的你们也有所耳闻！他仁慈！聪慧！博爱！” “他将自己的领民当做子女，却忽略了对自己真正后裔的教育！” “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对，他是被毒死的！” “但，并非如同他那个卑劣无比的长子菲尼克斯所说，是死于迈伦斯公爵之手；” “真正的杀人者，是菲尼克斯！他的亲生儿子！天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 “请相信，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比你们更加震惊，更加悲痛；” “然而，这是事实！” “迈伦斯公爵曾经邀请理查德公爵赴宴；在那场宴会上，有着最为美味的菜肴，最为香醇的美酒；为了表示亲切，迈伦斯公爵是和理查德公爵共用一桌！所有的贵族，共享一缸美酒！” “我以我的名誉担保，这是真的！因为我也在那场宴席之上！试问，这该如何才能够对理查德公爵下毒！？” “明明就是菲尼克斯，这个卑鄙的弑父者！他野心勃勃，想要早日坐上东境公爵的位置！” “他下毒杀死了伟大的理查德公爵，并且对法雷斯王国发起了谋逆的战争！” “他早有准备！不然，几万人的大军，是如何在这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面召集完成的！？” “我们不能够让这个野心家得逞！” “请帮助我们！我们需要你们的力量！” 不得不说这番演讲实在是相当有效。 菲尼克斯是谁，他们都不知道；但理查德公爵是谁他们很清楚。 法雷斯王国数得上的好人，大善人！ 这样的人会被毒杀？太可恶了！ 贵族肯定是不会说谎的； 两人在同一个桌子上用餐，怎么可能会是迈伦斯公爵所为？ 不光是权杖镇的居民们这么想，威斯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他在向民众们进行演讲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诚恳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 一贯平和的东境，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召集到六万大军？ 这一定是早有预谋的啊！ 菲尼克斯肯定早就和领土里面的封臣商量好了！士兵早就开始募集了！ 不然的话，谁这么热衷于去拼命啊！ 他居然还敢借用理查德公爵的名声发起战争……谁不知道理查德大人最爱好和平？ 在这样的想法驱动下，不管是民众还是威斯的手下干劲都相当高涨。 民众们主动投入到修建防御工事的队伍之中； 他们在镇口挖壕沟、插好对抗骑兵用的木桩，尽可能缩小需要防守的区域。 迈伦斯公爵特意叮嘱过，要考虑一下民众的感受，不然之后会有相当麻烦的事情发生； 威斯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每天召集劳工们工作的时间并不长，而且都是好饭好菜伺候着；每天散工之后，他会当天结算工钱。 入夜以后，营帐里的威斯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在五天前抵达权杖镇的，那时候传来了情报，敌人大概还有十天就会抵达这里； 现在来看的话，敌人应该还有五天的路程，而明后天防御工事就可以彻底完工了。 壕沟的大部分挖得已经快有一丈深浅；尖木桩也已经源源不断地运输过来。 只需要明天开工，将剩余的那点儿壕沟挖掘完成、再在营地附近安插上尖头木桩、最后布置好弓箭手的位置，来多少就能解决多少…… 威斯这么想着，卸下了铠甲，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这两天里他也没落得清闲；为了体现出“贵族精神”，他一直都和士兵们在一起，待在镇子口的营地里面； 好好做个梦，做个发财的美梦…… ……嗯？ 好像有什么声音……好吵…… 第一百三十一章：夜袭【诺亚】 “怀特家万岁——————！！！” “怀特家万岁——————！！！” “为了凤鸣城——————！！！” “为了凤鸣城——————！！！” 怒吼声，咆哮声；人长啸，马嘶鸣！ 满月光芒之下，头戴红盔的轻骑兵们正在全速奔袭！ 这只队伍的规模并不大，只有千余人； 然而每个人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们从尚未挖掘好的壕沟上方越过，歪歪扭扭的尖头木桩对他们没有半点儿的威胁！ 如同撕裂布帛的赤红尖刀一般，他们从营帐的正面侵入，摧毁一切阻挡他们的人或物！ 王领军的营帐在睡梦之中被掀翻，不少士兵刚刚从床铺上爬起，就被骑枪刺穿了胸膛！ “杀——！” “冲啊——！” 三千人的营帐在短时间内就被撕裂成两半；此时，大多数的士兵们刚刚从睡梦中爬起； 剩下的那部分，则永远都没机会爬起来了。 这些可怜的轻步兵原本就不擅长对付骑兵；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更是比泡沫还要脆弱。 月下的王领军只能见到无数铠甲反射着光华，血色的骑枪胜过最凶猛野兽的獠牙； 几个来回的冲锋之后，整个营区之中就不剩下多少完好的帐篷了； 那些站立在原地、无处接受指挥的士兵们只能举着长到不实用的反骑兵矛——光是举起来就够费力了，单个人怎么可能用那种武器去对付灵活的骑兵？ 在夜色下，这反骑兵矛反而成了他们位置的标识，更加方便骑兵去砍杀。 王领军虽然相对于东境军而言有着更高的训练程度，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经历过实战——更别提这种混乱而残酷的场景； 很快，王领军就开始溃散、逃窜，他们已然没有半点儿作战能力，宛如被猛虎追猎的羔羊！ 诺亚呼吸着这夜晚凉爽的空气——如果不是因为奔袭的骑兵带动了大片的灰尘，还会很清新一些； 他尽情地在这营地里驰骋着，感觉比任何一次游乐都要畅快； 这种击溃敌人的快感，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几千人的营地之中，只有着十几位骑士统领着他们； 这些骑士纵然受过更多的训练，可他们依旧没有意料到今晚的这场奇袭。 数万人的大军很难不被人发现，但要是只有几千人，注意到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千人左右的骑兵，最适合发动突袭。 他们最多只不过是先其他骑兵一步骑上马匹，然后被诺亚一枪解决掉而已——他们没有红色的头盔，容易分辨得很； 毫无疑问，胜负已分； 王领军此刻已经慌不择路；他们有的向镇子之中逃窜——那条路是行不通的，诺亚早就让一支骑兵队伍去那里拦截了；还有的滑进了已经挖掘好的壕沟里面——这个还有点儿用。 更多的，是直接屈膝跪在原地，高举双手以示投降。 这些人绝无可能想得到东境的骑兵这么快就过来了。 诺亚在五天前就向菲尼克斯提出了建议：让前者带着一千轻骑兵，每个人身上只带着七天的干粮，先步兵队和运输队伍一步，向着权杖镇发起突袭； 一开始，菲尼克斯还有些担心诺亚的安全：这可是战场，不是闹着玩的； 但诺亚表示，反正都要上战场，早晚先后是一样的； 而且，带领骑兵队伍先行出发，正好可以利用其高机动性打敌人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还能够直接拿下权杖镇；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菲尼克斯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可是亲兄弟啊…… 为了让菲尼克斯放心，诺亚表示，自己不会莽撞行事的；自己已经为接下来的作战准备了两套计划； 如果说敌人的防备还不严密，那就趁着夜色发起突袭——最好能够直接占领权杖镇，从而在那获得补给； 要是王领军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那就当做是提前侦查了；多带的两天粮食也足以支撑到和大军汇合。 菲尼克斯思考一番之后，答应了诺亚的请求——毕竟身为贵族，总是要亲自上阵杀敌的。 临出发之前，菲尼克斯仔细叮嘱了诺亚一番，让他小心谨慎、不要冒进、见好就收，最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那是当然的了。诺亚打量着已经趋近于平静的营地，心中的成就感不断膨胀； 人生之中的第一仗就大获全胜！哈哈，说不定我真的是战神阿莫罗再世呢！ 很快，诺亚就在营地的中部附近发现了一个显然要比普通士兵大上一圈的身影； 这人身上穿着系歪了的铠甲，一看就是匆忙之中没来得及系好； 略显胖乎乎的脸庞，一般的士兵可不会吃得这么胖。 这人近乎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周围的情况，无比的慌张； 他手里还握着一柄宝剑，勉强维持自己站立的姿势； 他知道，如果说连他也屈膝投降，那么这场战斗就彻底结束了—— 不该结束吗？ 诺亚策马向着那一看就是贵族的人冲了过去。 那人听见了马蹄声，缺乏锻炼的身体瑟瑟发抖；他勉强地举起宝剑，想要应敌； 诺亚随手一枪，将宝剑挑飞了出去； 可怜的贵族直接就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菲尼克斯叮嘱过他——如果说贵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的话，不要伤害他，把他抓起来作为人质，可以与我方被抓的人交换——或者说换取赎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诺亚可不喜欢那么正经； “要么投降。”诺亚勒马在贵族的身旁，“要么……” 闪着寒光、滴着鲜血的骑枪停在了贵族的面前： “死。” “投降！我投降！！我投降啊啊啊啊……”那贵族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嘶吼声，在夜空下听着无比刺耳； 还在勉强反抗的士兵们听见这句话之后，也纷纷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举手投降； 哇……这种居高临下感觉真是……痛快！ 诺亚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审视了一番已经结束了战斗的营地； 怪不得故事里面有那么多的英雄喜欢在沙场上驰骋； 清风的舒畅，骏马的奔腾，战斗的怒吼，胜利的快感，复仇的喜悦…… 就像这样继续下去吧，直到打破神恩城、干掉迈伦斯那个老家伙为止！ 第一百三十二章：装作平静的生活【塔尔】 塔尔对于眼前的情况不知道应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 忙活了一天的塔尔回到部落，发现自己的破帐篷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棚顶原本干裂枯黄的棕榈叶子被换成了新的——早就该换了，但塔尔一直没有腾出来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力气； 粗制滥造的草席也已经被精心修整过了一番，上面不仅没有了以往那些扎人的草杆，还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灯绒草——这么多可不太好找啊。 略显脏乱的环境更是被彻底收拾了一番——塔尔觉得，反正自己是一个人生活，没必要在乎那么太多； 但现在已经被彻底打扫得干干净净，风大时候会飞扬的砂石已经彻底不见。 除了这些之外，还多了一张小木桌；虽然这张桌子看起来并不精美，但明显够塔尔吃饭用的了—— 当然，塔尔不可能靠喝西北风为生，因此上面还摆了一碗带着热气的肉汤。 塔尔的面部肌肉不断抽搐着，将视线转移到帐篷的角落里—— 那儿，蹲坐着一个苍白的身影，双手抱膝，似乎——睡着了。 “否定的，我只是在闭目养神，等待主人回来之后更好地进行服务。” 苍白的身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塔尔——这家伙的嘴角似乎是钉死的，既不会上扬，也不会不满…… 而且为什么连这种时候都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啊！？ 塔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我这干什么……这些都是你的‘杰作’吗？” “理所应当的行为；你是我的主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塔尔觉得自己在明知故问，随后的空灵声音印证了他的想法： “辅佐你，直到黑龙降临。” 艾米这家伙似乎彻底黏上自己了……！ 塔尔的内心莫名地焦躁——能让这人赶紧走吗？ “如果说是离开你一步或者两步，以至于离开一定的距离，是可以的；” “我的的意思是——”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 “这是我的使命，恕我不能遵从。” 塔尔觉得自己迟早得被艾米气死。 对于那条黑到没连见人的大蜥蜴，自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至于那个护佑…… 它……不对，艾米不是说要护佑克鲁吗？ 那人应该挺和黑龙对得来的！为什么不选择他啊！ “曾经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后来发现，他并不如你。” 好吧，能够知道自己的想法，询问起事情来的确比较方便。 ……等等，他不如自己？那家伙凶狠而又残暴，敢于向大酋长挥动刀刃，明明是天字第一号大恶人，为什么不是他？ “因为，他还没有胆量向真龙挥动刀刃。” 报应啊！ 这就是报应啊！ 塔尔在内心咆哮着。 黑龙啊，我错了，你换个人忽悠去吧！ “是护佑；它会保护你的。” “我不需要那个东西！”塔尔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啊，塔尔，你喊什么啊，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塔尔的邻居也刚刚散工，听见这边的声音之后走了过来； “呦呵！？这，这真是……”邻居第一眼就看见了艾米，“这么漂亮的女人……你啥时候找到老婆的？” “是仆从。”艾米抢在塔尔之前应答，“主人打败了我的上一任主人，从他那里夺取到了权力。” “可以啊，‘浴血者’！真是漂亮，真是漂亮！”邻居兴奋地拍了拍塔尔的肩膀，“还有这一手！改天你再见到好看的，帮我也抢一个啊！” “我……”塔尔一时之间居然被这两人的话给噎住了。 “咱俩以后就别见外了！以后，你和我乌昂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到隔壁拿！回见！”乌昂满脸堆笑地离开了。 塔尔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晕眩； 乌昂……自己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没有那个必要；很快，克鲁就会带着黑龙部落的壮汉离开。”艾米答道。 “话说你这反应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儿……”塔尔压低了声音，避免乌昂再次听见。 “实话实说。”艾米轻轻歪头，“不是吗？” 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她自称是“仆从”，而且自己确实是打败了她原本预定的“主人”克鲁，夺取了所谓的“权力”……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塔尔后悔不已，自己就不应该到龙吟崖上…… “那样的话，你会在得知了情况之后去找克鲁拼命，然后。”艾米停了下来，剩下的内容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也是，那种事情确实是发生了。即使再愤怒，也没办法改变自己弱小的现实。 而且想想，让艾米做克鲁的奴仆的话…… “这样也好吧。”塔尔觉得，这个苍白色的少女在自己这里多少能够得到些尊重。 “这个想法并不好。”艾米轻轻摇了摇头，“同情，怜悯，善良，真龙不需要这些。” “那就饿死它算了。” “这个想法倒很好。” 这是何等不可理喻的生命啊！？ 算了，不去纠结这个了，还是面对现实，想想怎么才能报仇雪恨。 塔尔坐在了桌子旁边，端起肉汤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 “你刚才说，克鲁很快会带着黑龙部落的壮汉离开？” “是的，他的目的绝不是在这神降盆地之中当一方霸主；他背弃盟约、杀死伏尔特，是因为有着更大的野心。” 更大的野心？神降盆地，科瑞族之中最为富饶的地方都不能让他心满意足？ “与其说不满，不如说是觉得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这里，很无聊。” 无聊！？这种理由才有够无聊的！ 蜥蜴也正是因为这种理由才觉得他适合的吧？ 真是一群无聊的人，为什么要搭上我一个…… “很快他就会向着中境进发；他路上会让其他的部落加入其中。” 要找机会复仇的话，就得跟着他才行； 让蛮子代劳是不行的；亲手解决掉这个混蛋才算得上复仇。 “这个想法很好。” 话说，你一直站在那儿，难道不需要吃东西的吗…… “……现在不是我的用餐时间。主人和仆从不能一起用餐。” “我可没那么不讲理……你也喝一些吧？这汤味道好得很。” 是自己看错了吗？为什么刚才她的脸上好像出现了一抹绯色？ “……” 你倒是说话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离开神降盆地【塔尔】 事情的发展正如艾米所说的那样。 克鲁在这几天里面一直都没有闲下来； 他向整个部落宣布了前任大酋长伏尔特的罪行。 虽然是编造的，但说得多了、拳头大了，自然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了； 更何况伏尔特实在是没干过多少人事；所谓的黑龙护佑也不过如此； 还有一种说法在部落里面流传——说伏尔特的黑龙护佑是假的，他弄虚作假，请一位老萨满伪造了龙吟声，欺骗了所有人。 至于这种说法的始作俑者，根本就不用猜…… 当然，他也不仅仅是痛斥伏尔特酋长；他还号召部落之中的战士们跟着他，一同前往富饶的法雷斯王国，尽情地劫掠、享受。 他的号召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对于法雷斯王国，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克鲁的一堆夸大其词的描述，战士们纷纷表示要加入其中； 科瑞族骨子里面的好战性，不会因为一段时间的耕种就会磨灭——起码部分人是这样；艾米是这么对塔尔说的。 经过一番游说之后，克鲁居然在部落之中拉出了一个近万人的大队伍。 当然，其中灰龙领的人是最多的。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男性——神降盆地里面的女性基本上都以采摘或者种田为生，好战的人很少； 但依旧有着一些人喜欢遵循“传统”行事。 克鲁表示，他将带领愿意追随自己的人进攻法雷斯王国； 毫无疑问，法雷斯王国的中境西侧缺少戒备，不然他们绝对不会缔结和约； 此时进攻，能够取得的战果将会超越以往任何一次劫掠！ 参与到其中的人大多数都是作战人员，但也有一些女眷——克鲁并没有对这些做出限制，但带着家属的人需要自己负责他们的伙食。 不如说，几乎所有人的伙食都需要自己准备； 离开部落的时候可以带上一些干粮，但再往后的行进就要靠狩猎、采集维持了； 这近万人将会分散成数个队伍，由克鲁的几个亲信分别带领着，前往法雷斯王国的中境附近——这将会是一个较为漫长的征途，最快也几乎要大半个月； 如果行进的队伍过于密集，就算是森林也支撑不起这么多人的补给。 为了保证这些追随者不会在半路上喂了魔兽，克鲁抓走了部落里面所有的萨满——除了一些年老行动不便的萨满之外，剩下的都被带走作为“魔兽探测者”，带领队伍回避可能的危险。 这些人无需战斗，其他人会保证他们吃饱喝足。 这个看似鲁莽的计划，仔细思考下可行性并不差。 科瑞族战士最大的特点就是，当他们行进在森林之中的时候，几乎是不需要补给的； 每个人都有着狩猎的经验，每个人都有着相当程度的作战能力，完全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艾米自然是要跟着塔尔一同前往； 在他人看来，“浴血者”带着一个奴隶一起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相反，他要是一个人出发那才不对劲呢。 经过简单的准备之后，两人就跟随着大队伍离开了神降盆地。 对于这个地方，塔尔已经没有太多的留恋了——发生的事情几乎每一件都没法让他高兴起来。 唯一有点舍不得的，就是艾米给自己准备的帐篷——别说，住着还挺舒服的。 虽然塔尔对那只大蜥蜴没有什么好感，可一直以来“辅佐”着他的艾米，塔尔还是讨厌不起来的。 假如说不是因为和“黑龙”有着关系，艾米完全是个挑不出来任何瑕疵的完美侍女； 她随意制作的饭菜比塔尔精心烤炙的魔兽肉要好吃千百倍； 干活勤快，从来不偷懒——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有偷懒这个概念； 自己只需要稍微想一想，她就知道自己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好看——虽然艾米苍白色的皮肤看起来诡异了一些，可真要是论长相、身材…… 就塔尔看见过的而言，没有任何一位少女比她更有吸引力，就算是妮雅公主也要逊上一筹。 还有，她在体能方面，几乎和“少女”是不沾边的。 距离两人离开神降盆地，已经过了两天的时间了； 在这两天里面，克鲁如同放羊一边让战士们散乱地前进——科瑞族的战士们不太喜欢秩序，更不可能像蛮子的士兵一样列队；他们只需要直截了当的指令。 众人几乎一直在树林之间穿梭，翻过山岭，穿过河流…… 在这两天里面，艾米从来没有主动喊过累； 从来都是塔尔坚持不住之后，艾米才跟着他一起休息一下。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并不是人类。”艾米是这么安慰塔尔的； 可塔尔还是觉得不对劲得很——再怎么样艾米也是女孩子啊？自己居然这么没能耐？ 于是，在第三天，塔尔准备好好展示下自己的“男人气概”； 他强挺着硬撑着前进，就算是吃饭也一边走着一边嚼着干粮——克鲁把队伍拉得很散很长，走得慢一些不会掉队，快一些也不会超前； 就这样一直从早上走到了傍晚时分，艾米一直面无表情地跟在他的身后，让他感觉心里有些发毛——这家伙真的不是人吧…… “主人，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可以吗？”当塔尔近乎绝望的时候，艾米清澈而洁净的声音让他感觉如蒙大赦。 塔尔激动地转身看向艾米，眼神中充斥着难以置信：你累了？你真的累了？累到想要休息的程度了！？ “……”艾米依旧面无表情，也不回答。 “你为什么不说话……？”塔尔有些怀疑地问道——艾米再不认怂的话，自己可真撑不下去了；要是走着走着晕了过去，那人可就丢大了。 “正在思考是否要对主人撒谎。”艾米略微歪了歪头，这是塔尔唯一能够感受到她情绪变化的方式：“对主人保持诚恳，和保证主人的状态良好，哪个更重要呢……” “你饶了我吧！”塔尔再也撑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艾米，我命令你休息！” “遵命。”艾米应答道。 “你到底会不会累啊……”塔尔想要知道艾米究竟“非人”到了什么程度； “……我刚才没有说谎，‘想要休息’是出于对主人的考量。” 也就是说，她只是体能比较强，并不是完全和人类不同的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跋涉【塔尔】 由于有着艾米的陪伴，这段路途对于塔尔而言显得并不是非常漫长。 虽然艾米的脸上没有半点儿的情绪表达，但通过交谈，塔尔感觉她还是挺可爱的——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想法，根本不用担心会有“误会”； 她对自己的命令绝对遵从——虽然塔尔也只会下“出发”“休息”这样的命令。 她会主动地去关心塔尔、照顾塔尔——虽然按照她的说法，是在“辅佐”，可塔尔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塔尔的脑海里会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要是放下一切，和这样的一位少女一起隐居莫森山脉之中，是不是也不错呢…… 不，不可能的；她是为了让黑龙降临世间才辅佐自己的；如果说自己真的…… “即使那样，也不会抛弃主人的。”艾米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塔尔的想法，“你说什么，我就会怎么去做。” “我要是真在深山里面待一辈子，那就和黑龙没什么关系了吧？”艾米的这句话没办法让塔尔完全相信，“那你身为使者的意义呢？” “依然还在；因为，你不会放弃仇恨的。” 是啊，不会放弃仇恨的。塔尔知道，自己要为父母报仇，要为妮雅公主报仇…… 背负着这些东西，绝无可能遗世隐居。 报仇……白岩城的兰克家族……克鲁…… “你打不过他们的。”两人的身边没有人；艾米把音量尽可能地压低：“我也一样；贵族和酋长虽然也是人，但他们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所以要想办法让黑色的大蜥蜴把他们都吞下去？” “那些敌人还不配作为真龙的对手。”艾米摇了摇头，“你就足够了。” “你刚才还说我打不过他们的……” “但你可以积蓄力量，而我可以帮助你。” 积蓄力量？怎么积蓄？吃饱饭吗？ 塔尔拿出了两块干粮——两人已经跟着队伍在莫森山脉中行走了七天，身上带着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他们还算好一些的；其他战士早就已经开始靠狩猎为生了。 好在山林里面各式各样的野兽魔兽都有，运气好还能找到甜美无毒的野果； 在这之后，塔尔估计自己也要进行狩猎了； 两人份的量，有点难啊。 “这个给你。”塔尔将其中一块干粮递给了艾米，“这是命令。” 不加上后面那句的话，艾米估计是不会吃的； 塔尔感觉，她在体能方面比较强，那吃得东西一定也比较多； 而且这是得到过证实的——塔尔曾经在半路上听见她饿到肚子咕咕响。 “主人，我认为接下来应该去狩猎野兽或者魔兽，带一些肉干储备在身上。”艾米三两口就把那块干粮送进了肚里——塔尔怀疑她到底嚼了没。 “确实是这样。”塔尔点了点头，向着树木更加茂密的地方走去“那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看看能不能打点猎物回来。” “我可以帮助你。”艾米跟了上去。 塔尔并没有阻拦——他知道，艾米不仅耐力超群，力量也远胜常人； 但毕竟人家是女的……塔尔觉得让她帮点儿忙就好。 莫森山脉几乎全部被森林所覆盖——却也有密有疏；在树林较为密集的地方，野兽活动也较为频繁一些。 克鲁所选择的主要行进地带都是森林比较稀疏的地区——这样的话后面的不太容易掉队，他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型的标记，后面的人如果能够跟着标记前进就不会掉队； 在夜晚的时候，点点的篝火也很容易指明方向。 塔尔和艾米两人行进在乔木林中；这些树木通常高大得很，遮蔽了阳光，使得树林里面有些暗淡；但即便如此，草丛依然能够从树木枝干的缝隙之中觅得一些阳光生长。 森林里的土壤通常肥沃得很；腐烂的树叶和动物的遗体是最好的肥料。如果不是因为莫森山脉的地形过于崎岖，在这里大规模种地应该也能获得不错的收成。 两人脚底下的土壤因此感觉有些滑；他们经常能够看到在草丛中看见兔子、老鼠，在树上看见松鼠、猴子，但这些东西要么不够吃，要么吃起来味道不怎么样； 塔尔感觉凭借自己的佩剑，解决一只野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要是碰到看起来就比较危险的魔兽，最好还是保持距离——毕竟两人的附近没有萨满，而萨满会用魔法判断魔兽的强度…… “主人，在那边断崖的下方有一只魔兽化的老虎。”艾米提醒道，“要去猎杀它吗？” “……猎杀魔虎？凭借咱们两个？”塔尔用无比疑惑的眼神看着艾米，“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而且有着十足的把握。”艾米的回答一点儿也不像是吹牛，“我已经为主人准备好了完备的计划。” “你且说说看……”塔尔有些好奇，她究竟用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解决部落里面人人闻之色变的魔虎？ 很少有人选择以它们为猎物；不论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猎杀魔虎总会出现伤亡。 即使是用弓箭偷袭，也没办法直接杀死它——弓箭的力道根本就不够，需要用长矛刺穿它的皮毛才行；而使用长矛就必然进入到它的攻击范围之中。 它迅捷如风，强壮无比，只有在数量上碾压它，才有可能将其杀死； 两个人过去，估计还不够人家塞牙缝——更何况艾米是空手，她连武器都没有。 “跟我来吧，主人。”艾米说着，向着附近的一处断崖上走去； 在莫森山脉，由于日晒、雨水等因素，经常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断崖；而这些崖壁下方一般缺少植被，适合一些最高等的魔兽在那里晒太阳——更重要的是，它们休息的时候不会有后顾之忧。 “看，它在那儿……”艾米带着塔尔走到了断崖的旁边；在约一丈高的崖面下，一只有着深黑色纹路的棕黄色魔虎正蛰伏在那里的石堆上，显然是正在睡午觉。 “你打算怎么对付它？”塔尔看着就感觉有些打怵——这老虎站起来怕不是比自己矮不到那里去，估计两三口就能吞下去一个人； “等我叫你过来的时候，下来帮忙就可以了。” 艾米说完，直接就跳了下去。 ……你倒是问一下我有没有准备好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力量【塔尔】 这么高的崖面，如果直接跳下去的话常人估计会受伤； 艾米却单膝跪地着陆后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身形没有半点的不稳。 塔尔知道她不是常人，可具体超常到什么程度还缺乏了解； 艾米打算采取什么战术？她手里没有半点儿的武器…… 等等，她刚才感受到了魔虎的存在，那她应该会使用魔法的吧？打算用魔法对付老虎吗？ 可要是那样的话，在崖面上偷袭会不会效果更好一点儿……？用火球，冰锥，闪电什么的？萨满们都是那么战斗的。 ……说起来，真龙的使者不会被一只老虎给干掉吧？塔尔觉得这讲起来实在是太离谱了——毕竟龙在传说里面可是厉害得没个边。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确实相当离谱。 艾米落地时候所发出的响声惊醒了午睡的魔虎；后者有些“不甘不愿”地爬了起来——一般来讲，它们都是吃饱了之后才会去睡午觉的； 然而它并不打算放任艾米在眼前晃来晃去；趴在岩石上的魔虎起身略微活动了下身体，发出一声低吼，向着丈余远的艾米扑了过去； 要不要下去帮忙！？塔尔这么想着； 可艾米说，等她叫自己帮忙的时候再过去…… 就在塔尔迟疑的这一瞬，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艾米灵巧地向着侧面闪身，躲过了魔虎的扑击——但她并不仅仅是在闪避； 她的右手趁着魔虎扑到自己身前的时候，猛然之间伸了出去，牢牢抓住了魔虎的喉咙； 相比魔虎粗壮的脖颈而言，那苍白的手腕实在算不上什么—— 然而，艾米随后手腕猛地发力，向前一扑，居然直接将魔虎摁倒在了地上！ 地面的岩石被这一击拍得碎裂开来，连崖面上的塔尔都感觉摇晃不已！ 塔尔怀疑自己看到的景象是不是真的。 艾米虽然比普通少女的个子要高上一些，可这“一些”也不至于让她的力量大到这么一个夸张的程度…… 从那魔虎的个头上来看，怕不是得有两头牛那么重……她力气这么大吗？ 在这蕴含了无尽力道的一击之下，魔虎的喉咙直接被捏得粉碎； 为了避免魔虎的爪子乱动伤害到自己，艾米向后一跳，落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魔虎巨大的躯体倒在地上，四肢无力地抽搐了几下，随后就再也不动弹了。 在艾米的手下，这魔虎的表现就好像一只特大号的猫一样。 她这是什么程度的实力！？徒手干掉位于魔兽顶端的魔虎！？ 还只用了一个照面的工夫？ 这……怪不得她说她不是人……人根本就做不到这个程度…… 真龙的使者……真龙…… 塔尔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 “主人，我需要你的帮助。”艾米看向了崖面上方目瞪口呆的塔尔——这句话将他从恍惚之中拽了出来，“我没办法完整地剥下它的皮。” ……原来是要自己帮忙干这个啊！？ 也罢也罢……毕竟人家是真龙的使者…… …… 塔尔现在对于艾米的实力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了； 既然是真龙的使者； 那除了那只大蜥蜴以外，估计就没什么是她的对手了。 你既然这么能打，还辅佐我干什么……塔尔在佩剑的帮助下仔细地剥着魔虎的皮，有些郁闷地想着。 “真龙选择了你。”艾米虽然力大无穷，但在剥皮的时候并没办法出什么力气——得考虑到皮的完整性，撕破相了就不太好了。 “它既然要什么漆黑啊血红啊什么的，你自己帮它弄不就可以了吗？” “重要的是情感。”艾米摇了摇头，“这是真龙的食粮。” ……艾米确实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感，可这也不代表着她没有吧？ “所以，随意驱使我去做什么事情就好。”艾米说道，“只要能够做到。” 直接让你去干掉克鲁和兰克家族的人？ ……不，仇必须要亲手报才行。 “干不掉的；或者说，干掉之后，会死。”艾米答复，“你会，我也会。” 是啊，他们的身边都有着护卫的； 那些护卫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君被人杀害； 就算是偷袭得手，也会面临忠心者的追杀。 艾米似乎只是力大无穷而已，并没有刀枪不入—— “是的，我被杀，也会死。” 就算是什么主人啊仆从啊什么的，复仇这种事情也不能让艾米代替自己去做。塔尔摇了摇头，试着把那种卑劣的想法从脑海清除掉。 “……这种想法，并不美妙。” “所以说，你为什么非要按照这么一个完全不靠谱的大蜥蜴的意志行事呢？”塔尔感觉艾米的想法实在是有些矛盾。 “我是它的使者……我由它创造，故而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或者说，我是它的一部分。” “你的名字是米斯托拉·艾米，是人……或者说，你看起来更像人一些；”塔尔试着去说服对方，“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这取决于你的想法。” “不是我的，不是蜥蜴的，是你的！” “……没有这个必要的。” 算了，反正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塔尔这么想着，将虎皮整个剥了下来——然后他又犯了愁。 艾米让自己把这个虎皮剥得整齐一些；但很明显，自己没办法一直带着这么沉的东西，实在是太累了。 “这当然不是我们要带走的；主人，是我们要送给别人的礼物。” “礼物？送给谁的？”塔尔皱着眉头，“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需要巴结的人了吧……” “克鲁。” 塔尔刚想发作，但很快他就理解了艾米的意思。 自己必须要获取克鲁的信任，才能够得到接近他的机会； 不这样的话，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报仇。 这所谓的黑龙护佑，方便归方便……但真不舒服。 塔尔讨厌得很。 “至于这些肉……我建议我们带走少部分，大多数送给克鲁。” ……是啊，既然要巴结，那就好好巴结吧。 可是这么沉的东西……魔虎的皮也好，肉也好…… 这个想法刚在塔尔的脑海内出现就被打消掉了。 没必要担心这个，有艾米在。 “请交给我吧。” 虽然男子汉推脱这种工作有些不好意思，但毕竟是情势所迫…… 第一百三十六章：逃离【洛希】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就在昨天，中境下了一场大雨； 而森林中的可怜的洛希连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她一直以来学习了各种各样用得着的或是用不着的、花里胡哨或是朴实无华的魔法，但没有哪个研究魔法的人会考虑到野外避雨的情况。 洛希只能勉强用藤蔓结成伞状，然后再在伞下用火属性魔法勉强取暖。 然而，湿冷的空气还是让少女受了寒，得了感冒。 再高明的疗伤魔法，也没办法治愈疾病；洛希只能强撑着，勉强找一些书卷上记载的药草服下。 药草生效并不快速，但洛希必须抓紧时间逃亡。 中境传递消息的速度很快——起码比洛希逃跑的速度要快多了。 没有通讯魔法的地方，骑着快马的通讯兵也比在树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前行的洛希要迅速得多。 洛希想要得知自己在哪个村庄附近是不敢找人去问的——她不能出现在人前，那一头银发实在是太显眼了。 在法雷斯王国，银发是高贵者的证明；只有拥有法雷家族血统的人，才有可能会出现银发； 而法雷家的公主只可能会和公爵联姻；其后代虽然也有可能出现银发，但概率相当小，而且只在有限的几代内可能会出现； 贵族再怎么联姻也联姻不到平民头上，等贵族的后代繁衍到骑士甚至是没有封爵的程度的时候，血统因素早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所以，银发者必定是贵族，而独行的贵族…… 实在是太好确认身份不过了。 被背叛过一次之后，洛希认为自己已经过于敏感了；见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会将自己的位置告知给中境贵族，所以她只能选择一些谨慎到夸张的方式。 洛希想要确认自己所处的地点，就要趁着夜色潜入村庄，然后像个行窃者一样小心翼翼地停在别人家的窗前，试图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亦或是，蹲伏在村庄外面的灌木丛中，听着路过的村民的交谈。 洛希感觉，自己的努力并没有全部白费——经过这样隐秘而辛苦的调查之后，她总算是得到了几个村庄的名字。 当然，“没有全部白费”的意思就是大部分都白费了。 洛希曾经熟记过一张凤鸣城最大最全的地图——用整只羊的羊皮制成的特大号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地名、城邦、道路、森林、河流； 然而，在经过的十余个个村庄里面，她只得到了五个村庄的名字；而在这五个之中，只有一个规模最大的村庄能够在地图上找到名字。 好在她能够以此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方向——继续走下去会到达北境，在那边应该会安全一些； 按照自己前行的速度来估算，大概还需要大半个月吧。 洛希感觉自己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艰难的处境。 智慧，魔力，美貌，在这样的绝境下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 刚下过的雨的森林，地面相当泥泞； 上面一层是枯黄的碎叶，掩盖着本就已经滑溜溜的泥土； 洛希踏下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然就有可能会摔倒在地。 不过，这些迎风滚动的碎叶正好能够掩盖洛希的脚印，也算是件好事。 她每走几步，就需要用钢签把脚底下的泥巴清理一下——不然她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为了能够走得更稳一些，她不得不捡起一根还算结实的树枝当做拐杖； 野果并不随处可见；必要的时候，洛希还需要忍受着无尽的精神折磨烤一些魔兽肉去吃。 她努力清空自己的脑海，但那些影像却总是不讲道理地出现； 没有任何的缘由，就好像“术式”一样；想要忘记也忘不掉。 风寒让洛希的头开始疼起来；就连四肢也因为着凉而刺骨地疼痛着。 病痛缠身，疲累不已，就连精神上都要受着折磨； 独自前行的洛希想办法去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自己以前享的福太多了，现在需要吃一些苦；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现状。 距离北境还很远；距离东境更远。 在白天赶路的时候，洛希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的村庄和道路； 一旦被人发现，中境的贵族就会派遣探子包围附近的区域； 以洛希现在的情况，一个普通的士兵就能轻松将她抓住。 按理来说，远离村庄和道路就会比较安全——但凡事总是有例外的。 在近乎精神恍惚的状态下前行的洛希听见了不远处的声音—— 哀鸣的声音。 洛希停下脚步，仔细分辨； 从声音上来分辨，似乎是一位老爷爷。 他遇到了什么情况了吗…… 洛希努力让自己更加精神一些，试探着往声音来源的方向前进；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过去？ 这个想法虽然出现在洛希的脑海中，但却并没有让她停下脚步。 那个人似乎需要帮助；从哀鸣的声音中能够感受得到，他可能受伤了。 这都什么情况了，自己居然还想着帮助别人？ 好好想想啊，你已经自身难保了！ 那里确实可能有着一个等待你去救助的人，但你…… 这是我目前存在的意义——在这个想法的驱使下，洛希暂时压制了所有的杂念。 躲在树干后方的洛希小心翼翼地向着那边看去—— 一位樵夫打扮的老汉正蹲坐在一棵大树的旁边，哀嚎不已； 他的脚似乎踩到了金属捕兽夹上，血液正在从粗布裤子中缓缓渗出； 那捕猎用的架子被铁链锁在了旁边的大树上——这是猎人们常用的手段。 如果说有野兽踩到了夹子，它们必然会被困在这里； 等到猎人隔段时间赶来的时候，它们即使不饿死，也没什么反抗的力量了。 然而，要是人踩到上面就惨了。 那夹子困得住野兽，自然也困得住人；绑在树上的铁链又结实得很，以老年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将其松下来——即使解除了锁链，老爷子现在也走不动路了。 他应该是因为年纪大了视力不好，不小心踩在上面的…… 毫无疑问，他现在处于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在森林里面，血的味道很快就会招来野兽。 洛希倚着树干站立，努力让自己不倒下去； 她的脑海中两种想法正在进行着激烈的碰撞—— 救，还是不救？ 第一百三十七章：早已作出的决定【洛希】 理查德公爵很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尤其是在把子女养成一个善良的人这方面。 如果说每个人都对需要帮助的人袖手旁观，那么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不会有人伸出援手； 自己改变不了别人，但是可以改变自己。 要不是现在的情况特殊，洛希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对老爷子施以援手； 但……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和人碰面过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具体的位置在哪儿； 现在在他面前露脸，他万一把自己的位置透露给搜查自己的人怎么办？ 这里还并不安全；在洛希经过的上一个村庄的公示板上，还贴着搜寻自己的告示——当然，上面写的是“请去做客”。 被背叛的感觉，洛希并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可是…… 老汉哀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远处的森林中似乎传来了野兽的咆哮声。 如果自己丢下他不管，他绝对会死在这里。 只因为担心他可能泄露自己的位置，就要对他见死不救吗…… 不，不是那样，自己只是害怕…… …… 害怕什么！？ 我又有什么资格、把别人强行判定为“坏人”呢！？ 洛希咬了咬牙，挺直了身体，从树后走了出来。 洛希知道，自己的选择，早在“听见哀吟之后赶来”时就已经确定了。 “老爷爷……不要乱动，我来帮您！”洛希虽然体力上并不宽裕，但魔力还够用； 她三两下就搞定了陷阱，然后用魔法治愈了老汉的伤势； 老汉一时之间居然愣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获救，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在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长期之间在森林里跋涉，让洛希看起来和科瑞族的那些人风格显得有些相像；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比法雷斯王国的任何一位公主都要出尘。 “谢……谢谢您！”老汉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应该道谢，“您……您是贵族老爷吧？太……太感谢了……！” ……果然，这头银发实在是太显眼了。 “是的，我名为玛波洛希·怀特。”结束了治疗的洛希略显疲惫地直立，然后略微行了一礼——对老人应该抱有尊重，不论贵贱。当然，这是怀特家所特有的。 别的都可以隐瞒，只有名字不能——事关怀特家的荣誉。 “我正在被人追杀……必须抓紧时间赶路。希望您保重身体……”现在老爷子的状态已经差不多恢复到了受伤之前，独自赶回家中应该没什么问题——洛希这么想着，转身离开了。 时间……不能用来浪费。 前方的不远处是一个三岔路口；其中一条往北，一条往东。 这个距离的话，那个老汉应该能够看得见自己往哪边走…… 洛希这么想着，向着北方道路的方向走去。 洛希并不敢在路上走——那里缺少树林的遮蔽，离得老远就能看见是否有人；而这一头银发昭示了自己的身份。 救人和放弃提防并不矛盾；洛希向着北方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又折返了回来； 她选择了一条距离道路更远的路线，确认不会被老汉第二次看见。 洛希准备换一条方向——救人和保全自己并不矛盾。 这样，就算他泄露自己的方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许是这样的吧。 树林里面并不喧闹；只有虫子鸣叫的声音、风吹过枝干沙沙的声音、脚步踩在烂叶和泥土略显沉闷的声音，偶尔还有远处森林中传来的野兽的咆哮声。 在这样的情况下，快马奔腾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刺耳。 此时，洛希已经折返到三岔路口附近； 马车是不会有节奏这么快的马蹄声的；而能骑马的人，一般都不会是平民…… 至少是个骑兵。 洛希这么想着，躲在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略微探出头，看着路口的情况。 那个老汉走得并不快；他似乎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散落的木柴之后才出发，这会儿刚刚到达路口附近； 远处的骑兵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对方。 洛希屏着呼吸，一边盯着老汉，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谈话。 “喂，打柴的老头！”不出洛希所料，那个骑兵果然停在了老汉的身边：“我是韦尔家族手下的传令兵！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银色头发的小姑娘？大人想要请她去做客！” “啊……大人，你是说，小姑娘……？” “没错！我得到消息，她确确实实就往这边过来了……！快告诉我，找到了她，公爵大人重重有赏！” “啊，您是说，头顶上带着花环，身上有些破破烂烂，但非常好看的那个小姑娘……？” 果然啊。洛希心凉了半截：自己刚救了他，没想到他居然…… “看来你真看见她了！快说，找到之后，公爵大人有赏！”那个传令兵兴奋不已——对他来说，这可是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大人，我看见她了，她谨慎得很，根本就不敢在道路上走；” 善良，最终得不到好的结果吗……？ 自己明明救了他的命，可他却为了赏钱…… 人都是这样的吗？为了利益，什么都…… “千真万确，她往东边那条岔路上走了！” ……！？ 东边！？ 那个老汉是不认识方向吗？ 然而，洛希看见，老汉的手臂确确实实指向了东边。 “大人，您可别忘了我呀，我就住在东边那条路前面两里地的那片山崖上……”老汉满脸堆笑地说着，“等到时候抓住了她，您别忘了把……” “知道了，快滚！”传令兵不耐烦地一夹马肚子——公爵大人要是真的发下来奖赏，那也是自己的功劳……为什么要分给你这个无名之辈？ “大人，别忘了，别忘了啊！”老汉说完，还向着催马狂奔的传令兵追了几步，然后叹了口气，装作回家的样子向着东边慢慢走着； 等到传令兵消失在老汉的视野中的时候，后者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冷笑一声，转身折返回三岔路口，然后向着北方走去。 那片山崖附近根本就没有民居——更何况，老汉也知道传令兵根本就不会来发奖赏； 最多就是来寻仇，毕竟自己告诉的是错误的方向。 躲在岩石后面的洛希倚坐在地上。 这三岔路口的任意一个方向都已经不再安全了——自己的行踪被发现，继续往东或往北都十分危险。 只要是脱离中境的方向，他们就会布下天罗地网。 不过，让洛希庆幸的事情还是有的——她的泪水再次开始滑落。 自己误会那个老爷子了，太好了，太好了……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接近【塔尔】 塔尔不知道一张魔虎的皮居然能够让克鲁高兴成那个样子。 在两人将虎皮和虎肉呈上的时候，克鲁脸上的笑容简直就像熟透到开裂的大冬瓜一样。 瞧他那副高兴的样子，塔尔感觉就算是让他和自己结拜做兄弟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塔尔对于魔虎皮的重要程度认知得还不够透彻；他只知道这个东西很贵重，却并不知道有多么贵重； 实际上，这是科瑞族之中所能够拿出的最高级别的礼物了； 魔虎是科瑞族所能够遇见的最为凶猛的魔兽——狮子并不在莫森山脉中活动，而龙则根本无从寻觅； 能够打败魔虎、剥下它的皮，是最为杰出的勇士的证明，自然也是最为贵重的东西。 克鲁在兴奋不已的同时，也没忘记问一件事情：你是怎么干掉它的？ “克鲁大哥，不瞒您说，小的运气好得很；”要说的话和语气都是艾米反复对塔尔交代过的，后者很疑惑为什么她对克鲁的性格如此了如指掌：“这只魔虎似乎在争斗中受了伤，伤口溃开，奄奄一息；小的只是给了它最后一击，然后把完好的地方剥了下来，算不得什么勇武~” 明明艾米之前从来没出现在部落中……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艾米当然也做了解释——原本黑龙选择的人就是克鲁，自然对他了解深刻得多； 要不是塔尔拆掉黑龙图腾这件事情过于惊世骇俗，现在获得黑龙护佑的就是克鲁了。 这蜥蜴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塔尔在心里面骂过了一次又一次，每次艾米都会说一句“美妙的想法”，让他感觉莫名地瘆得慌。 艾米给自己出的主意还是相当有用的；克鲁并不是一个有肚量的人，如果说队伍里面有人比他还要强的话，定然会遭到妒忌——就算是送给自己魔虎皮的人也不行。 克鲁是一个很重视掌控人心的人；塔尔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自然不能仅仅只是嘴上夸夸就行了——那样以后谁还送好东西来？ 克鲁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最看重的东西：他离开神降盆地的时候带走了好几个部落里面的漂亮姑娘； 他打算让塔尔随便挑一个，除了他最喜欢的菲纱，哪个都行。 就算你那整个黑龙盆地里面最好看的菲莎，和艾米比起来也什么都算不上——塔尔心里特别反感克鲁的做法，但脸上不能表现出来半分。 “不敢，不敢！”塔尔满脸堆笑——为了练好这讨好的表情，塔尔在艾米面前练着笑了半个时辰，脸都快笑麻了。 “小的只想在身边护卫大哥，然后大哥有什么好东西，分给小的一点儿，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塔尔感觉自己胃里的老虎肉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它们在狭小的胃里面跑来跳去，就为了让塔尔赶紧把它们吐出来。 “哈哈，没问题，没问题！！”克鲁爽快地答应了塔尔这个算不上请求的请求。 在他的面前，得表现出自己“有所图”才行； 如果说自己表现出一副“啥都不要，就敬仰你”的清高样子，反而会让他心里不安； 但要是啥都敢要的话…… “太重要的礼物，小的那肯定不能要啊，啊哈哈哈……”塔尔是这么说的。 你们那几个加一块也没办法和艾米比……塔尔心里面是这么想的。 不论如何，塔尔总算是可以和克鲁一同前进了； 和这个粗俗的大汉走在一起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要不是他身边的护卫太多，塔尔都想趁着他睡着的时候用石头砸烂了他的头，然后再带着艾米一起跑路。 “现在还不是时候。”艾米这么告诫塔尔，“你能够以一种更好的方式报仇；在这之前，你需要耐心等待。” 可塔尔不是很想等——在克鲁身边待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如果想要向兰克家族复仇的话，单凭你我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你需要有支持者，需要有为你卖命的人……你需要取得地位。” 艾米说服人的手段还是相当高明的；塔尔再一次听从了艾米的建议。 塔尔有点担心克鲁会不会对艾米感兴趣； 艾米却表示他不会这么做——除非塔尔自己打算把艾米送给他当礼物。 克鲁身为酋长，是不能够对手下的奴隶动手的——哪怕他光是看着就口水流个不停也不行，毕竟他还得维持人心。 至于把艾米送出去？塔尔感觉自己疯了都不会那么做。 如果说自己疯了，应该会第一时间找克鲁拼命。 在克鲁的身边虽然备受煎熬，但塔尔也学会了相当重要的东西——伪装和忍耐。 艾米告诉塔尔，这两样东西是相当重要的——不管是对于塔尔的复仇还是真龙的降临。 队伍又行进了几天之后，克鲁命令全体停下来，等一等后面的人和其他的队伍——为了能够保证补给，他们的队伍都拉得很长。 当然，克鲁并不是偶发善心，想要等等掉队的人——而是接下来克鲁所要做的事情，需要有充足的气势作为支持。 在他的行进路线上，有一个规模不算小的部落——克鲁认为有必要在这里取得补给，最好再让一些战士加入自己的麾下，容貌出众的女性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最好的方式是让这些人直接归顺——然而这有着一定的难度；各个部落之间互相是不服从的，听从对方的命令可以视作是一种“侮辱”； 克鲁已经派出了人到部落内传达自己的要求，并且给了他们一天的考虑时间——如果说部落不能给出一个让克鲁满意的答复，那就只能够使用强硬手段了。 现在，聚集在部落附近的人并不是克鲁的全部力量……等更多人在这里集合之后，这个部落的人可能就会转变想法。 要是真打起来的话，自己可不打算为克鲁拼命——塔尔在听到消息之后这么想着。 “当然没必要为那种人拼命。”艾米认同塔尔的想法，“但你需要积累功绩。” 有了功劳，地位自然就会踏实……这点塔尔很清楚，“浴血者”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那，艾米的想法是？ “或许我们可以帮助这个部落的人更快做出决定。” 第一百三十九章：臣服【塔尔】 我们这么私自行动没有问题吗？ 塔尔虽然按着艾米所说的做了，心里开始有些犯嘀咕。 “没问题的。” “克鲁这个人接受不了意见，我们不能直接和他说明。” “但我们可以先行动；等成功之后再向他汇报。” “只要你在汇报的时候多奉承几句，他就会高兴得很。” “积累功勋、人望，才好为以后的事情做准备。” 两人悄悄离开了克鲁那边，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等到他们俩抵达部落附近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下来。 这个部落之中燃起了一座规模不小的篝火，足有数百人围着篝火一排排地坐着——虽然人多，但是并不热闹。 他们在白天的时候接到了克鲁的通告：要么投降，要么被毁灭。 部落里面的人不能确定克鲁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部落规模不小，约有两千人；其中有战斗力的也有数百人； 依照克鲁所说，他的手下足有上万人——真要是这样的话，两者没有什么打仗的必要； 然而，依照部落所见，克鲁身边只带了数百人，这些还不足以让人害怕到直接投降。 对于这种情况，克鲁也没有办法——毕竟上万人是分成几个队伍出发的，为了获得充分的补给，其他几个队伍和他拉开了一定距离； 就算是克鲁的队伍，在后面拖拖拉拉的也占了大部分。 由于克鲁的态度嚣张到过分、报上的来历也比较惊人，所以这个部落打算好好商议一下，是否应该选择臣服。 两人潜伏在部落不远的灌木丛附近； 先看看部落里面的人都持什么意见吧，如果说都不打算屈服的话，两人就算是过去也是自讨没趣。 在篝火的旁边，部落里面的人依次发表自己的意见。 在面临重大事件的时候，科瑞族部落都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讨论、尽可能获取更多人的支持；塔尔以前见到过许多次，大多数都是决定迁徙的地点——那些人总喜欢把部落的新位置往法雷斯王国那边凑。 为了尽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听清，除了演讲者以外的人都是不许发声的； 这也为两人知晓他们的看法提供了方便。 先演讲的是一些看起来上了年纪的人； 他们觉得，部落的存续才是最重要的，没必要和那么强大的敌人作战自取灭亡； 随后，一些年轻的战士们也发表了他们的意见。 他们的意见和老年人相反；这些人认为，敌人很有可能并没有那么强大——毕竟来的人只有那么几百个，完全可以凭借地利和补给优势作战。 塔尔觉得这些人的脑子实在是不够灵光——自己和艾米能够无声无息地来到部落的附近，说明部落的防卫并没有那么严密； 如果说克鲁真的想毁灭这个部落的话，派一些人趁着夜色发动袭击就行了啊。 他想的，还是积累更多的力量以供驱使。 更多的……力量…… “主人，差不多到时候了。”艾米提醒道，“接下来是他们的讨论时间。” 半数的人支持投降，半数的人打算顽抗……正好是表现的时候。 这么想着的塔尔从灌木丛后站起走了出来——不不，光是这样的还不够有气势。艾米…… “了解。”同样从灌木丛中起身的艾米随手一掌劈在了身边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 伴随着木头折断发出的巨大响声，那树干沿着夸张的弧线飞了出去； 它的树冠先着地；断裂开的树干切口极为不平整，正对着篝火旁一脸惊恐的部落众人们。 吓唬人就得装得像一点。塔尔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众人的目光下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就好像刚才那棵大树是他劈飞出去的一样。 “青豹部落的诸位，晚上好。”塔尔尽可能让自己的步伐更加有气势一些，“我是克鲁大酋长手下的一员，名叫塔尔。” 艾米跟在他的身后——她用一块布裹住了自己的头颈，只露出来眼睛。 “白天已经来过了，晚上你又来做什么！”一位年轻的战士对塔尔嚣张的样子非常不满，“你们不是说有一天的考虑时间吗？” “哦，请别误会，我只是想要让你们更好地考虑一下。”塔尔摊开双手，“毕竟你们对于克鲁大酋长的实力可能还缺少认知……” “那几百号人，有什么稀奇的！”战士的声音依旧充满了不服气。 “不仅仅是这几百号人……更何况，这几百号人也不是你们能够对付的。”塔尔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艾米走到了人群附近的大号石磨旁边：“我呢，是克鲁大酋长手下平平无奇的一个战士；” “而这位则是我手下随处可见的一个奴隶。”塔尔感觉自己扯谎的时候完全脸不红心不跳，这也是黑龙护佑的力量吗？ 艾米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应和塔尔的话还是塔尔的想法。 “你们可能认为，那几百号人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部落勇士——但你们错了。”塔尔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艾米向着石磨走去：“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不光你们一无所知，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艾米是怎么办到的。 “你们可能会气愤，会不甘，甚至想找我决斗；但很遗憾，我不会那么做的；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这些词明明艾米只教过一遍，塔尔很怀疑自己是怎么说得这么溜的： “因为我们即将成为兄弟；而兄弟是不会自相残杀的；如果说你们还有所疑惑的话，那么……” 塔尔对着艾米轻轻一摆手。 下一瞬，伴随着石块碎裂的脆响，那需要十个八个壮汉才能够勉强抬起的石磨上叶被艾米一掌劈开——就连下叶的石墩也被劈出了一道道裂缝。 “现在还有哪位不服气吗？” 鸦雀无声。 部落的勇士们虽然不畏惧战斗，但并不代表他们乐于送死。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方便多了了。塔尔的内心松了一口气， 只需要把这个部落的酋长带回去、表示臣服就够了…… 艾米劈石磨这个事情好解释得很……之后对克鲁说，自己趁着夜色用了点萨满给准备的小手段就好——反正他对魔法一窍不通； 至于这个部落的人降服之后发现自己可能被耍了、对克鲁不服气，该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吗？ 第一百四十章：分崩【艾雷】 白岩城内的情况越来越向着艾雷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固然，以艾雷的性格不擅长去制定缜密完备的复仇计划，但是他可以帮助芙兰去收集一些城镇内的情报； 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在酒馆里面随便点一杯喝的东西，然后坐在那里就可以了。 酒馆里面聊什么的人都有；听听邻桌都在吹什么牛，即使没什么用也挺有意思的。 最有用的一点，莫过于是城里面的探子少了许多。 塔德伯爵一开始依仗着戴维留下的好底子，大肆进行压榨，取得了不小的收入； 他用这笔收入扩充了自己的队伍，并且雇佣探子成天潜伏在酒馆之中，用来监视反对自己的人—— 但现在他并没有那么多钱可以用了。 经过了他的一顿操作之后，白岩城由满眼欣欣向荣变成了几乎民不聊生； 农民们种地的所要缴纳的税大幅度上升，甚至超过了邻近的城邦； 冒险者们或是转行，或是离开，城内居民的不满也在逐渐积累； 就连他努力讨好的商人也不喜欢他，毕竟没有了做生意的对象——大家都搬走了。 白岩城之中，除了兰克家族变得富有之外，剩下的都变穷了。 包括其他贵族。 这对于兰克家族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们也收不上来多少钱了。 收入变得有限，自然就需要去掉一些支出项目——比如说雇佣大量的探子，实在是太费钱了。 反正那些平民也打不过兰克家族的士兵。 在这样想法的驱使下，兰克家族改变了监视的方式——变成了告发有奖； 之后可热闹了；反正告发起来方便得很，用来栽赃陷害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大量无辜的人被抓了起来，其中居然还包括兰克家族的士兵； 很明显，这些人不可能全部处死；塔德伯爵选择每个人都进行了一定的惩罚，然后就释放了他们——当然，这个告发的手段自然也不了了之了。 他并不适合在这个城主的位置上——这是城内几乎所有人都有的共识。 前几天里，艾雷在去铁牙团公会和那里的人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出城之后佣兵们在马车上就开始侮辱塔德——反正连带车夫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不会去告发。 而他在酒馆里面喝酒时，曾经看见有人公然责骂塔德伯爵；最后也没见他受到什么处罚，就连现在他还在那里好好的喝着酒呢。 也就是说，可以尝试着去发展一些可以利用的力量了…… 但还是需要小心一些，回去之后和芙兰商量一番再做决定吧。艾雷这么想着，又喝了一杯。 目前不能动手；就算兰克家族再怎么显现出颓败，人家手里也有着足够的士兵。 艾雷觉得几个士兵一起上就能轻松解决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芙兰那边也传来了有利的消息——虽然对于那个贵族家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前阵子城池里面举行了一场葬礼——是塞伊家的。 芙兰在夜晚投递信件的时候注意到了塞伊家有着守灵人； 于是她停止了投递，变更成了下一家——这种时候不应该去打扰。 第二天，她在塞伊家周围随便打听了一下就得到了相关的信息。 赫莱·塞伊男爵实在是不幸，在失去了作为继承人的长子之后，他的次子也离他而去——这次的原因是他的次子在决斗中败北，伤势过重不幸去世。 决斗的发起者是沃德·兰克——就是之前向艾雷购买皮甲的那个壮汉——他是个脾气耿直的人，受不得家族的荣誉受到半点儿的玷污； 而塞伊家的次子却当众指责兰克家治理白岩城的手段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这让沃德感受到了侮辱——他容不下家族的名誉折损，于是要求塞伊男爵的次子道歉； 可次子并没有道歉，反而变本加厉地对兰克家族进行辱骂——据说他这段时间心情差得很： 他在前段时间失去了从小陪到大的亲哥，然后家族又面临兰克家族的盘削，继承人的重担还落在了他的肩上——地位越高，责任越大，当次子真正身处继承人位置的时候才知道有多累； 既然拒绝道歉，那就只能用决斗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塞伊男爵家的长子穿着全身的板甲都被科瑞族人轻易杀死，其次子自然也厉害不到什么程度； 沃德·兰克还较真得很；要不是旁边的人及时提醒他收手，非当场宰了对方不可。 在法雷斯王国，这是合理合法的。决斗除非一方主动认输，不然闹出人命是正常现象——然而认输的话家族的名誉就会因此扫地。 可怜的塞伊男爵现在已经没有成年的男性继承人了，家族的未来岌岌可危； 对此，塔德伯爵也只是进行了场面上的慰问；他并不是很把塞伊家族放在眼里，毕竟他们整个家族的士兵还不到兰克家族的十分之一……实在是构不成威胁。 以后塞伊家族没有了能够继承姓氏的人，其领土就将回收，到时候又是一笔收入。 塔尔伯爵并不是很重视城内的乱象——反正他手里握着绝对的武力，根本就不惧怕其他家族，更何况城外还有着灰家的外援。 艾雷觉得他的统治并不会长久——他现在的处境还不如之前的戴维伯爵，只是他手里面有兵权，没人敢下手而已。 可一旦有战事的话……兵力也会发生变化。 最近科瑞族没有要活动的迹象，似乎是在上一次战斗中损失惨重； 总不能指望着贵族们打起来吧……那得多大仇啊？ 而且就算是勒兰侯爵干掉戴维的时候也没真刀真枪地正面开打…… “嘿，你听说了吗！东境和王领打起来了！” 旅行商人的谈话引起了艾雷的注意——这些人的消息灵通得很。 “是啊，听说是理查德公爵被人毒杀，继任的菲尼克斯公爵和迈伦斯公爵打起来了……” “不是说是菲尼克斯弑父吗？” “那种东西谁说得准啊……” “听说，中境的那些士兵都调集到东边去了！” “咳，科瑞族刚消停，贵族们又打起来了……” 中境……王领……东境…… 这里是北境，而且还是偏西的部分…… 他们打得再怎么热闹，也和这里没关系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占领【菲尼克斯】 能够如此轻易地就占领权杖镇，实在是有些出乎菲尼克斯的意料； 更让他惊喜的是，诺亚真的有着领兵作战的天赋——这场奇袭实在是成功到了不能再成功的地步。 诺亚所率领的轻骑兵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敌人进行的抵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次战斗一共抓获了一千余名俘虏——诺亚在取得战斗的胜利之后，就让他们卸下自己的盔甲和武器，被骑兵们看守着； 剩下的一千余人，小部分逃窜，大部分被消灭。 旗开得胜，实在是一场大喜事啊。 诺亚在大军到来之前的五天里面的表现也很让菲尼克斯满意。 他很在乎怀特家的声誉——东境贵族在法雷斯王国的居民们的心目中有着相当高的名望，即使是占领了镇子也不会纵兵抢掠； 镇民们起初对于诺亚的到来还抱持着疑惑，担心他会让士兵们在这里掠夺一番； 诺亚并没有那么做；相反，他向镇民们进行了演讲，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自己并非是来占领、征服这块土地，只是为了暂时控制这里； 进攻神恩城也不是为了谋逆，而是为了让毒杀理查德公爵的迈伦斯付出代价。 他的演讲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民众们所抱持的敌意减弱了许多，一些家庭响应了诺亚的号召，主动献出一些粮食给东境军。 当然，那点儿粮食非常有限；诺亚让几个传令兵向他的兄长报喜，并且让一部分骑兵带着干粮先过来支援。 东境的粮食供给还算充足，只要等到后勤队伍来就可以了。诺亚对现状并不慌张。 更何况诺亚打败王领军之后占领了他们的粮仓；虽然要将一部分粮食分给俘虏，但剩下的也足够支撑一段日子了。 菲尼克斯在得知大胜的消息之后，马上让人在功劳簿上给诺亚记了一笔；随后，他让莫拉侯爵代理率领步兵，自己则带着骑兵和一部分粮食赶来。 在入镇之前，菲尼克斯下令让属下严格规束自己，不得惊扰民众。 抵达镇口的时候，菲尼克斯看见了那些挖掘到一大半的防御工事，心里不免有些后怕； 假如说等到那些壕沟和木桩完工，那菲尼克斯不在这里花上几天的时间是根本攻破不了的；诺亚的举措无疑是为他争取了时间、节约了兵力。 菲尼克斯打算在保证后勤线路安全之后就向着王冠镇出发；而想要保证运输粮食的队伍不受到破坏和攻击，就要获取当地民众的支持——菲尼克斯准备按照父亲所说的那样，亲自去向民众们演讲。 他骑着赤色的骏马，身上披挂着火红的铠甲，在护卫的簇拥之下在城镇内一边巡游一边向着民众说明自己这次出征的用意； 起初，民众们的目光之中带着怀疑——毕竟之前的贵族刚说过，菲尼克斯是毒杀了自己父亲的大恶人； 当然，这种想法在之前诺亚进行演讲的时候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等到民众们亲眼见到菲尼克斯公爵之后，他们的怀疑的对象就从菲尼克斯公爵变成了之前演讲的贵族。 这么一个俊美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毒杀自己的父亲呢——这是民众们的想法。 民众们总是有着一些刻板印象在——比如说，坏人就应该是满脸横肉、目有凶光，好人就应该英俊潇洒、慈眉善目；虽然偶尔会有一些例外，但大体上总没错。 很明显怀特家族的人都符合后者的描述——之前取得大胜的诺亚在民众们的心目中好似传说中的帅气王子，而眼前的菲尼克斯…… 则给人一种英姿潇洒的公主的感觉。 在外表的加成下，他们所说的话也更容易被民众们所接受——相比之下之前那个胖乎乎的贵族就多少有些不够看； 更何况他们做的事情也没有伤害到民众的利益。 东境军进入权杖镇之后，可以说是规矩严明，秋毫无犯； 巡游的菲尼克斯公爵也没有对居民们采取什么强制性的措施，只是对自己兴师动众的缘由进行了说明； 随即，他号召百姓们为东境军提供一些援助——主要是粮食，还有运输路线的保证。 东境公爵的派头显然比诺亚要大一些；这次募集到了比之前多得多的粮食。 而且，从百姓们拥护的声势上来看，之后通过权杖镇的运输队伍也不用担心遭到袭击了。 一切进行得似乎都很顺利。 除了百姓们的支持之外，菲尼克斯还从之前的胜利之中得到了不少战利品； 王都所使用的军械都是由中境提供的；不得不说，专门生产这个的中境，军械的质量就是比东境的铁匠们打制的要好； 武器的锋刃相比之下更加锋利，铠甲也更加结实； 另外，还补充了数百匹军马。 这场胜利并没有让菲尼克斯得意忘形；他知道，对于神恩城而言，这两座城镇不过是拖延时间用的；而不能打下神恩城，这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中境绝对会向着王领派遣援军；到时候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的。 菲尼克斯很清楚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迈伦斯蓄意毒死理查德公爵之前绝无可能没有准备；要不是担心走漏消息，可能中境的大军已经提前进入王领了； 绝对不能拖延。 菲尼克斯将目光移向了地图上的王冠镇； 王冠镇之所以得名，也是因为其布局； 然而，这“王冠”并不是南北走向，也不是东西走向，而是垂直的——王冠镇建立在三座矮山上，想要通过的话就只能走“国王谷”或者“王后谷”两者之一； 和平坦的权杖镇不同，王冠镇可以在任意一条山谷的两侧相当方便地发起攻击；而且，权杖镇已经陷落，得到消息的王冠镇必定会加紧防御工事的建立，强攻的话损失不会小； 不好办啊…… 而且，诺亚又去哪儿了？虽然他通知给了自己突袭队大胜的消息，但他现在人并不在权杖镇——管理着这里的骑兵队伍的是一位东境的贵族。 果然，他还是“孔雀”啊……按理来说他应该在这里等着的才是，可要是一直按常理来，诺亚也不会有那个绰号了。 菲尼克斯有一种预感——诺亚回来的时候会带给自己一个惊喜； 足以让人忽略他的过失的那种。 第一百四十二章：下一步的攻略【菲尼克斯】 就目前为止，进展还是相当顺利的。 神恩城那边肯定也得到了消息，但目前还没有要派人来赎回这边的俘虏的意思。 那就留着以后作为人质交换吧。 被俘虏的一个伯爵、三个男爵和几个骑士都被“关押”在宽敞明亮舒适的房间里面； 他们并不是自己的仇敌，只不过是按照迈伦斯——他们的主君的意思行事； 不能刁难他们——菲尼克斯这么交代下属，并且尽可能满足他们“自由”以外的要求。 权杖镇的百姓们自发地开始为东境军提供粮食和住宿的地方，规模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一些居民自己要求要加入东境军，讨伐迈伦斯。虽然他们的战斗经验几乎没有，但依旧可以作为壮劳力编入队伍中。 这些人的行为无疑是证明了他们更加相信菲尼克斯，而不是那个一直躲在神恩城里面的首相大人；当然，这是理查德一直以来名望过人的功劳。 得尽快攻占神恩城。 当东境的步兵队伍抵达权杖镇之后，菲尼克斯与众封臣举行了作战会议。 王冠镇的三座山峰分别是南侧的晨星山、中间的曜日山以及北侧的皎月山；其中，曜日山比旁边的两座规模更大、也更高一些；晨星山的南部是极为险峻的君主峰，皎月山的北面是沼泽，绕是肯定绕不过去的。 想要通过山谷，不仅要突破山谷里正面阻挡的敌人，两侧山上的敌人也必须肃清——而且还应该优先解决。不然谷底的士兵们会受到来自头顶的弓箭攻击，狭长的进攻队伍还有可能被拦腰切断。 菲尼克斯想要听听封臣们的意见是怎么样的；他们也确实尽职尽责地积极发言了。 坐在木车子上的老布朗认为，这些人都是受到了邪恶的迈伦斯的蛊惑，才会对善良仁厚的菲尼克斯公爵兵刃相对； 因此，想要结束战斗的话，只要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双方就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对于这样的建议菲尼克斯实在是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比较好。 之前老布朗就认为应该采取说服的方式让敌人放下武器投降——因此在诺亚取得大胜的时候他并不是很高兴，认为这样折损了东境仁慈的名声； 更要命的是，老布朗这样的人在贵族中并不是一个两个……约有四分之一的封臣在会议上表示支持老布朗的意见，这些人大都愿意亲自前往曜日峰完成这一工作。 虽然按照贵族的精神，交战的双方是不能够互相伤害使节的；但以对方的无耻程度，直接把人给扣押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菲尼克斯示意这些人稍安勿躁，听一听别人的想法之后再做决断； 剩下的人年龄都比较年轻，而且认为理应强攻，快速占领王冠镇；至于他们的意见分歧，无非就是要求先攻打镇子和先突破谷口的区别而已。 这些人的意见招致了之前要求劝降的那部分老贵族的反对；他们认为，敌人身处镇子之中，若是发动强攻的话，王冠镇居民的财产必然受到破坏，这样有辱东境的威名。 菲尼克斯看着这两边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感觉有些轻微的头疼——这些封臣的表现并不能够让他太过满意。 他们要不就是年龄太大，思想迂腐，总以为凭借仁善就能够改变一切——一直主张这个的理查德公爵已经被毒杀了，显然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另一部分则年轻气盛，略微带着些好战的脾气秉性，性格直爽，不怎么喜欢思考；之前诺亚取得的胜利让他们以为东境军是所向无敌的……这样的想法可要不得。 菲尼克斯本人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毕竟他对于王领的情况并不如东境那样了解； 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中境军至少有四万人正在往这边赶过来——虽然在数量上东境军比较占优势，可要是论作战经验、武器装备，那就差了许多了。 更要命的是，如果说这四万人进驻王冠镇，那几乎就不可能通过这里了…… 按照斥候的回报，现在王冠镇驻守的人员不会超过三千人。 值得庆幸的是，王领军应该没办法在王冠镇招募到多少民兵——毕竟权杖镇的情况应该已经传递过去了，对于谁是正义的一方，他们心里也应该有所把握。 能如此顺利，都要感谢理查德公爵所积累的好名声啊。 必要的时候，或许确实应该选择强行突破的方式通过王冠镇——毕竟菲尼克斯手握大军，如果说硬要过去的话，这三千人根本就阻挡不住； 可那样的话，东境军势必会付出更胜过这个数字的伤亡——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三千”，而是东境的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子民啊。 如果说每场胜利都能够像诺亚之前的突袭那么漂亮该多好……虽然菲尼克斯也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诺亚这几天一直没有回到权杖镇；他离开的时候表示，他将会为菲尼克斯寻找打下王冠镇的契机——他也很清楚，那样的地形下强行突破会有多大的损失。 还是先规划一下接下来的作战方案吧——也不能一直等着他。菲尼克斯选择了先攻取其中一个镇子的提议，让封臣们围绕这点提出自己的意见。 在这种丘陵密布的城镇区域，步兵应用起来要更加方便一些——骑兵是没办法起伏不平的地方驰骋的； 谷口虽然伸展不开兵力，但是在进攻山峰的时候完全可以；先集中对其中一座山峰发起攻击并且占领，之后再攻占邻近的一座；控制两座山峰之后，补给线就可以勉强保证了。 那么…… “哟，兄长大人！”诺亚人还没走进营帐，声音就先传了过来：“很抱歉啊，失踪了这么久！” 假如说他没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情报，即使是亲兄弟也不能免于责罚——不然整个队伍就会乱了套。 但从他的语气之中能够感觉到，他不可能没有收获的…… 诺亚精神满面地大踏步走进营帐，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完全没有半点歉意在其中。 “我感觉王冠镇应该不难拿下来——至少其中的一部分并不困难。” 第一百四十三章：习惯【塔尔】 塔尔觉得这段时间应该是从自己的部落遇到袭击以来，过得最舒服的日子。 之前和艾米一起潜入部落劝降，成功地将那些人唬得一愣一愣，并且将酋长当夜就带到了克鲁的面前； 对于突然“拜访”的酋长，克鲁的表情是惊讶惊喜之余还带了点惊吓； 当然，他还是知道应该做什么的；他连夜让人烤好了之前已经半风干的虎肉，配上烈酒好好招待了人家一番； 酒足饭饱、商议妥当事宜之后，又派人把酋长给送了回去。 自然，塔尔是免不了一番责问的：你小子怎么突然就办了这么大的事情？ 塔尔当然是不会说实话的。 毕竟立功是一回事，自作主张又是一回事； 塔尔表示，自己在闲逛的时候无意中靠近了他们的部落——这当然是胡扯，但刚喝完酒的克鲁并不会在意塔尔是怎么一路向着驻扎地点之外闲逛出去两里地那么远的； 在顺利接近部落之后，塔尔目睹了他们举行的集会——这点倒是真的； 随后，塔尔开始展示从艾米那边学来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五十六式： 首先，表情要夸张；吹牛皮的时候要是板着个脸效果肯定是不够好的。 塔尔感觉自己对于表情的控制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从克鲁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神色上就能猜得到效果有多成功了。 其次，音调音量绝对不能平缓；要配合语境放大或者降低。 描述部落的那些人讨论的时候，就略微控制一些；当吹嘘克鲁的英明神武的时候，就要提高声调、放大音量，以在侧面表明出克鲁的威严。 刚进部落就让艾米砍了一棵树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够说出去的；但石磨还是要略微提一下，不然以后那些人露馅了的话不太好办； 然后，重心肯定要放在吹嘘克鲁身上——人总是喜欢听好话的；当然，只是用英明神武、威风凛凛、所向披靡这样的词去形容太空洞了； 艾米搬出来了一大堆科瑞族传说之中的著名猛汉，就连部落里面的大萨满也不一定知道的有她多；塔尔尽可能记住了几个，然后就拿克鲁和这些传说人物相比较——塔尔内心还是觉得挺反胃的，毕竟人家都是正经的大英雄，而克鲁…… 这些人都是谁，连克鲁也不完全记得；但他知道一部分，这就够了。 相比其他人的俗套的奉承话，塔尔的这一堆说得克鲁是心花怒放；他完全忽略了塔尔私自前往部落进行劝降的行为，并且表示要好好奖赏一下塔尔； 纵然塔尔对于克鲁的奖赏没有半点儿的兴趣，但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推辞。 塔尔表示，最近自己对于烈酒挺有兴趣。 酒这种东西虽然在科瑞族中不算罕见，但在大规模迁移之中还算比较珍贵的物品； 克鲁爽快得很，大手一挥，叫人给塔尔提了一大坛来。 塔尔拜谢过之后离开了克鲁的帐篷；虽然他恨不得直接将这坛酒倒在地上，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利用这坛酒去做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邀请了几个平日里面熟的克鲁近卫，用那坛酒招待了他们；那几人痛饮了一番，这可不是一个小人情啊。 有了这些功劳、人情以及“浴血者”的名声，塔尔俨然已经在克鲁的队伍之中取得了一定的地位； 一些人开始主动讨好、巴结他，塔尔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朋友越多越好。 当然，他也没忘了一直在帮助自己的艾米。 清晨。 塔尔起了个大早钻到了森林里面去；他特意没有叫上艾米。 今天克鲁会带着队伍进入部落之中商议征集粮食以及战士的事宜；一些人只需要驻扎在部落附近凑数就可以了——当然，包括塔尔一个。 塔尔觉得自己应该送给艾米一份礼物作为一直以来帮助的报答——要是没有她的话，可能自己早就去找克鲁拼命了； 现在这个局势虽然让塔尔觉得有些不爽，不过他内心清楚得很，自己正一步一步地接近复仇——并非是同归于尽的那种。 塔尔爬上树干，去采摘枝头鲜嫩的绿叶； 又钻入草丛，寻找着颜色艳丽品相完好的野花。 之后，塔尔找了一根粗细适当的藤蔓，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尖刺去掉。 塔尔并没有太多和女孩子交流的经验——父母也没怎么教过他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在部落里面流传得最广的一个他还是相当清楚的，那就是“森林之冠”； 塔尔将藤蔓扎成环状，然后仔细地用窄而长的草叶将花朵和树叶系在那根藤蔓上。 部落里面的人都是这么做的——至少在他记忆里面是这样； 少年会把这样的冠冕作为礼物送给少女，少女在接受了这样的礼物之后会很开心的样子； 至于具体为什么，塔尔不好意思问，别人也从来不和他提…… 除了手工制成的这个东西之外，塔尔感觉也没什么送得出手的了；魔兽的肉人家估计已经吃腻了，队伍里面又没办法得到什么像样的饰品——几乎都是大老爷们。 在黑龙部落里面，塔尔见到过那些妇女用彩色的漆料涂在动物的牙齿上串成项链、手镯； 早知道的话真应该预备一下。 塔尔独自在部落附近的森林里面忙活了半个上午，勉强能够被称之为“完工”了； 他看着有些破破烂烂的“森林之冠”怀疑自己的动手水平——藤蔓环看起来歪歪扭扭的，不碰都会变瘪；花朵由于折腾得太多显得有些蔫，一些花瓣还掉了；至于宽大的叶片更是被塔尔不小心碰裂了好几条缝…… 这种礼物真的送得出手吗……塔尔怀疑着； 要不换一个？ “主人，做好了吗？”艾米突然之间从塔尔身旁不远处的灌木林钻了出来。 “呜哇啊啊啊啊你什么时候就在那边的！”塔尔感觉自己面对再凶恶的魔兽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窘迫慌乱过：“你难道一开始……” “当然。”艾米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礼物看起来还不错。” 塔尔原本抱持着一点儿侥幸心理——他本来以为离得够远的话就不会被艾米察觉到想法的……现在看来，就算跑远一些也没用了。 “只是……” ……果然还是太难看了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信物【塔尔】 “不不，当然不是；‘主人做的东西’其本身就代表着无可替代的含义。”艾米走到了塔尔的身边，仔细打量着：“然而森林之冠还有着别的寓意。” 别的寓意？这不是一个常见的礼物吗？ 塔尔虽然这么想着，内心却莫名地感觉有些不妙—— “嗯……据我所知，这个冠冕确实是科瑞族之中比较常见的礼物。”艾米走到塔尔身边，打量着那顶制作粗糙的树叶帽子：“藤蔓，树叶，花朵……” “对啊，我也不会做点什么别的，所以就……就……”塔尔感觉自己神经紧绷得不行，“这么长时间，你也怪不容易的，所以打算送你个自己手工做的礼物……” 难道说有什么寓意吗！？ “枝头末端的嫩叶，象征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野草丛中的花朵，代表着转瞬即逝的美丽；而结实牢固的藤蔓，寓意是……系在一起。” ……为什么在部落里面生活了二十年自己都不知道这个？ 塔尔感觉手里拿着的帽子在发烫，同时又宛如无比强力的树胶一般黏在了手上。 “就我所知，这个确实是男孩子常见的礼物，但送礼的对象一般是……” 艾米微微低下了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告诉了塔尔答案——在她开口之前，塔尔甚至以为自己也能够得知她的想法，因为她脱口而出的那个词和塔尔猜测的一模一样—— “恋人。” 塔尔不知道艾米脸上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绯色是怎么回事，他只感觉自己的脸热得发烫； “非常……不美妙的想法。”艾米的嘴角略微上扬，“但……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并不想拒绝。” 塔尔感觉自己已经不是有点莫名其妙了，而是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没有自己想法的艾米会流露出这种富于情感的表情…… 自己这个礼物还该不该送出去？塔尔没有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在发抖了。 讲道理嘛，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是送给恋人的； 但如果说自己不喜欢艾米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人家哪点儿不值得自己喜欢？ 除了那个大蜥蜴的使者的身份有些让人不舒服之外，完全挑不出来半点儿的…… “你……不需要对仆人做这些实际意义不大的事情的……”艾米略微扭过了头，似乎想要掩盖自己的想法：“不过，似乎对于目标也……没什么冲突。”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喜怒哀乐一个表情的艾米居然还有这么不坦率的时候……！ 艾米缓缓走了过来，没有太过想要的意思，但也没有表示拒绝； 她走到塔尔的身边后，轻轻地向着后者低下了头——这个意思塔尔还是很清楚的： 帮我戴上吧。 塔尔咽了口口水——这这这合适吗？说到底两人之间只不过是一种诡异的合作关系，现在突然就要送人家这定情信物一样的东西…… 可可可是等等等等一下胳膊手怎么不听使唤地动起来了！？塔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举着叶冠，慢慢地向着艾米的头上戴去—— 塔尔突然想起来了一个比较冷门的传说：据说蛮子的那边给他们的酋长——当然他们叫“国王”——加冕的时候就是这么弄的。 这都哪儿和哪儿啊！ 塔尔小心翼翼地将藤蔓放在了艾米的头顶上——艾米的身高几乎和塔尔一样高，因此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藤蔓的长度略微显得有些不够——帽子实在是太窄了；戴到艾米的头上之后，其效果和塔尔预想的那种完全不一样：不仅只覆盖了一半左右的头发，还有点儿歪。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塔尔深深吸了口气，试着调整叶冠的位置；藤蔓不可避免地弄乱了艾米的头发，但后者没有半点不满的情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等到塔尔把叶冠戴到艾米的头上之后，额头已经出现了一圈汗珠； 这固然并不累，但在实在是需要精神上的莫大支撑…… “主人还挺害羞的。”艾米满意地抬起了头——虽然她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塔尔能够看得出来应该是“非常开心”。 “我……我也不知道它有这种含义……”塔尔的手里没了东西之后更加慌乱了。 “那些人今天应该不会出发。”艾米的表情回复了以往的平静，“主人，我有一个请求：今天下午让我在营帐外度过。” “为什么……？”塔尔有些不明白——依照往日的情况，自己就算让艾米和自己保持距离她也会想法设法地靠过来啊？ “这个叶冠很明显不能够让外人看见的。”艾米解释道，“堂堂的‘浴血者’，居然给自己的奴隶送这种东西……这对于你的名声不利；我想要在这里待一会儿，多戴一会儿；回去之后就要把它收起来了。” ……说来也是，这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礼物； 但自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应该也不太好吧…… “……奇怪，主人今天不美妙的想法很多。”艾米先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但感觉却相当不错。” “你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想法啊……？” “我……是真龙的使者，是它的一部分，不会有‘自己的想法’的；但，似乎还能够感受到什么……开心，难过，这些似乎都没有问题。” “这些肯定都是和它没什么关系的……！”塔尔高兴了许多，“艾米，你一定是一个正常的女孩！那条蜥蜴不会知道这么多美妙的东西的！” “我所拥有的一起——知识，力量，思维，都是真龙所赐予的；而情感……理应也是它所赐予的才对。” 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还应该感谢一下那条蜥蜴了——白送给自己这么好的一个同伴，看来这所谓的黑龙还有点靠谱的地方的…… “这样的想法也不美妙。” 既然这黑龙的想法都是和常人相反的，那没必要给艾米感情的才是。 “真龙的想法，我们不会理解的……但一定有什么用意在。” 管它什么用意，有感情的同伴和冷冰冰的助手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有人陪着的话，复仇的道路也没那么崎岖难行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皎月山之战（上）【菲尼克斯】 清晨的皎月山。 虽然名字里面带一个“山”字，可要是和莫森山脉那边的郁郁葱葱的群山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 这山规模虽然大，可海拔却并不高，也不陡峭；没有碧绿的成片森林，只有小块小块的稀疏树木； 更没有险峻的断崖峭壁，只有充满土石的斜坡，哪怕是和凤鸣城附近的山脉相比都略显乏味。 可即便如此，骑兵依旧无法踏足，步兵也难以迅速推进。 王冠镇的约四分之一的镇民居住在这座山上；略显稀疏的民居呈若干个区域散列在山顶和山腰的位置。 在皎月山民居的前方，数百名王领的士兵们正在严阵以待。 由于是山地，所以没必要修建防御骑兵的工事——他们根本就冲不上来； 他们需要小心的是东境的步兵，尤其是轻步兵；他们速度快，数量庞大，一旦突破防线，轻松就能够占据皎月山。 到那时，不仅东境军可以从皎月山通过，邻近的王后谷的防御也无从保证。 守卫王冠镇的贵族很清楚这一点；他知道，这里并不能真正拦下敌人；他们要做的，是阻碍敌人的脚步，让他们付出尽可能大的损伤。 山脚下的菲尼克斯公爵也相当清楚这一点。 东境军停于敌人的攻击范围之外，秩序井然。 赤马红铠的菲尼克斯立于大军之前；他知道，这身装束相当显眼，如果说就这么冲上去的话，必定会成为敌人集中进攻的目标； 身为统帅，他绝对不能退缩；发起总攻的时候，他一定要第一个拔出宝剑，带领麾下的将士们向着敌人的阵线发起冲锋。 当然，是发起总攻的时候。 菲尼克斯公爵打量着皎月山上的防卫者们：是的，他们人并不多； 在自己的身后，旌旗猎猎作响，凤凰与诸鸟的徽章飘扬着，数万轻重步兵在身后等待命令；只要自己拔出宝剑，一声呐喊，哪怕让他们与自己同赴深渊也不会有半点儿的迟疑。 是的，这几万人如果说一拥而上的话，中午之前就可以将这里拿下。 可是…… 菲尼克斯的目光落在了皎月山防御者们所准备的东西上。 那些人手举着厚实而坚固的盾牌，在镇子前排成一列，宛如金属所铸成的移动城墙； 他们的盾牌上架着长矛；一旦有人接近盾牌，后面的长矛手就会将其刺杀。 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他们身后所保护的弓箭手、掷石兵； 数量极其可观的巨大石块陈列在他们的身后，弓箭手中的箭壶即使离得老远也能看得出来是密密麻麻。 几万人的队伍在这山坡上根本无法伸展开；到时候，敌人只需要随便往下推一块大石头，想砸不到人都是比较困难的，甚至还有可能砸中好几个； 弓箭手们更是方便；居高临下不仅视野宽阔，连射程都可以得到有效的提升。 他们的后勤准备相当充足；王都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们可以向居民收购巨大石块，箭矢的制造更是不在话下。 如果说强攻的话，损失绝对不会少于千人。双方的统帅对此心知肚明。 王领军可以把人命当做计算的筹码——多换一些就是胜利；但菲尼克斯不行。 他仁慈且善良，知道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有人在等候着他——老母，妻儿，兄弟，朋友。 既然如此，就要尽可能选择少死一些人的方法获胜——至少，要让更多东境的士兵能够活下来。 是时候发起进攻了。菲尼克斯将目光移到了身旁的迈尔伯爵的身上； 迈尔伯爵是一个威严壮实的汉子，行事风格虽然称不上勇猛，但很得部下的心；菲尼克斯知道，他能够很好地掌控自己的队伍。 “大人。”迈尔伯爵向着菲尼克斯恭敬地行了一礼：铠甲在身，只需点头即可。 “拜托给你了。”菲尼克斯略带歉意地说道。 “为您牺牲是在下的荣幸。”迈尔伯爵说完，下马向着皎月山的方向跨出一步，抽出了宝剑： “为了怀特家族！” 随即，迈尔伯爵所属的上千步兵紧跟着迈尔伯爵的脚步，向着皎月山发起攻击。 按照斥候的估计，千人是同时发起攻击的上限；如果说再多一些，阵线就会显得拥挤，敌人的石块和箭矢将极难躲避。 这些可敬的士兵们右手持着宽大的皮制盾牌，左手提着并无什么特色的铁剑，呐喊着向着山顶冲去——在山顶的王领军看来，这些人无疑是弓箭最好的靶子。 钢铁城墙短暂地裂开了几个缝隙，最矮也有半个人高的石块开始从山顶滚落； 阵线后方木台上的长弓手们也开始向着山下抛射箭矢。 按照估计，在士兵们从山脚冲到防线前，至少可以扔下十轮以上的石块，将数以千计的箭矢抛射到那些士兵的身上；哪怕这样的攻击都没能让那些可怜的东境军死绝，依旧可以依靠长矛兵轻松解决掉他们。 皎月山阵线的指挥官质疑菲尼克斯的统帅能力：这种只让千人冲锋的战术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假如说是他来指挥的话，定然会选择大军压上；纵然这样会导致一定的伤亡，但皎月山阵地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拿下。 面对不断滚落的石块、射下的弓箭，东境军放缓了脚步——这更让王领军疑惑了，你们不应该尽快冲上来、以免白白挨打吗？ 当然，他们并不是简单地放缓脚步；他们一边将皮盾顶在弓箭来袭的方向，一边小心观察着滚落的石块； 千人在山坡上显得并不是很密集，躲开石块的攻击并不困难；弓箭也没能对他们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当然，这是在山脚时候的情况；等到山腰的时候，石块将会变得难以躲避得多。 王领军并不焦急；菲尼克斯公爵也是一样。 很快，皎月山那边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往山上冲锋的东境军居然停了下来。 ……推进缓慢也就算了，直接停下来是什么操作？ 更让王领军理解不能的景象出现了： 在他们眼中士气如虹、英勇奋战的东境军，居然在滚石和箭矢的威逼之下，纷纷抛弃手头的武器，然后向着山下转身…… 跑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皎月山之战（下）【菲尼克斯】 临阵脱逃，在王领军这边可是死罪！ 不只是皎月山上的守备军看愣了，就连在曜日山上负责指挥的奥伦伯爵也傻了眼。 在几万人面前怯战而逃，不好好处理的话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奥伦伯爵认为，要是自己指挥东境军的话，一定要把这逃跑的上千人当场处死，以震慑士气； 然而，他看见那上千人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东境军的队伍之中，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 ……东境军作战都是这个风气的吗？ 菲尼克斯打量了一番下山的士兵们——很好，士兵们都活着回来了，只有几个受了点轻伤；虽然他们的行列看起来杂乱得很，但至少顺利“撤退”回来了； 而不是慌不择路地逃窜。 让队伍有序地撤退，比让他们勇猛地发起冲锋更加困难； 需要部下非常相信带领自己的贵族，并且士气不能过于低沉…… 那么，下一阵也应该出击了。 另外一个贵族下马，像迈尔伯爵一样，带领着千余步兵再次对着皎月山的防御阵地发起冲锋。 皎月山的守军不明白菲尼克斯的作战目的究竟是什么：添油战术乃是兵家大忌，哪有一点点派着士兵上来送死的？ ……刚才那一批攻击好像还真没见到太大成效。 抛射的箭雨由于距离过远无法保证准确，滚落的石块又因为距离太远相当容易躲避。 第二批进攻队伍和第一批类似，也是向着山上发起并不凶猛的攻击，没等到半山腰就停了下来；随后，向刚才那一波一样，“丢盔卸甲”地逃下山去。 反复两次之后，皎月山上的守卫也大致猜测到了东境军的目的。 无非就是想要消耗山上的物资储备嘛。 虽然石头、箭矢相对而言价格都不算太过高昂，可毕竟有个数； 几万人的军队，就算是站在那让这几百人杀，估计还没等到一半，存货就用完了。 这么耗上几波之后再发起强攻，王领军再想反击就难了。 当然，应对方式也简单得很…… 等到菲尼克斯命令第三批次的队伍发动攻击的时候，山上的人们也学聪明了。 他们只是象征性地向着山下扔一些石块，箭矢更是只有零星的几根； 这样的攻击显然是没办法对进攻队伍造成什么威胁的；于是，领队的贵族加快了推进的速度，将阵线一直推进到半山腰。 山上的人这会儿发现不对劲了，急忙重整态势向着东境军发起压制攻击； 正在冲锋的东境军显然也料到了这种情景，及时放缓了冲锋阵型、重整了态势，那些石块和箭矢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王领军此时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情景：继续攻击的话，有浪费物资之嫌；而放弃进攻，敌人又会拉近距离。 更让他们感觉不安的是，菲尼克斯公爵的第四批次队伍此时也开始发动攻击了。 他们每个人都摆出了一幅“你尽管扔”的样子，摆明了就是要消耗皎月山的防御物资。 第三批次此时正在准备撤退；可以预见的是，第五批次也会按照这个方式冲上山。 菲尼克斯的队伍有数万人之多；按照这个架势，他可以准备数十次这样的冲锋。 而皎月山上的储备显然支撑不了那么多次。 王领军一方的统帅奥伦伯爵只是想要尽可能地阻碍、消耗一部分东境的兵力，没想到菲尼克斯公爵居然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他。 人多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啊。 显然，真让菲尼克斯公爵这么消耗下去的话，无非就是多花费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将皎月山上的那些防御手段消耗殆尽； 没办法，皎月山上负责防守的贵族只好下令士兵们停止攻击，等他们接近到一定程度之后再进行抵抗； 不这样也没办法——落石的距离越远，命中率就越低，弓箭也是一样； 得等他们贴近阵线的时候再放落石下去，应该会比这会儿更奏效。 意识到皎月山上的士兵们停止攻击之后，准备撤退的第三批次也停了下来；他们整理起了武装，缓慢地向着阵线推进。 直到抵达阵线的附近、再前进几步就难以躲避滚石的时候，第三批次才停了下来； 第四批次很快也抵达了他们的身后，举起了盾牌。 东境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来打我啊？ 然而见识过东境军的战术之后，皎月山的贵族并不打算继续浪费物资了。 你不来我就不打你。 双方在战场上陷入了诡异的对峙之中。 东境军那边并没有完全安静下来；士兵们依旧在活动着，给王领军一方“随时可能发起攻击”的感觉； 王领军则紧张得很：光是这两个批次的人就已经是守军的数倍了，真要是突然对阵线发起强攻的话，很有可能撑不住； 阵线所能支撑的时间越短，对他们所造成的伤害就越小……这可不符合贵族的预期啊。 战场陷入了难以名状的寂静之中，王领军一方的精神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当然，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菲尼克斯公爵看见，皎月山的阵线突然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们原本如同钢铁城墙一般，现在却好似被微风吹拂着的黑色长布条。 很快，这块长布条就被彻底撕裂开来。 “凤鸣城万岁————！”伴随着呐喊声，从镇子之中杀出的一支奇兵将整个防线撕裂； 他们确实难以从正面击溃；可要是从背面，长矛手和盾牌兵根本就不是精锐步行骑士们的对手！ 为首的赤甲红盔的战士英勇无比，锐不可当——正是诺亚·怀特侯爵；他在攻下权杖镇之后，就亲自带着几个护卫到王冠镇附近寻找能够奇袭的小路；事实证明，他几天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在周边居民的帮助下，他找到了一条能够通往皎月山后方的小路。 而菲尼克斯公爵也同意了他大胆的提议，让他率领一支由骑士们组成的精锐步兵奇袭防线的后方。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俘虏！”诺亚和战士们混杂在战线之中，即使有距离较远的弓箭手也不敢发起攻击——他们担心误伤己方； 而不远处的两个批次的士兵们，也呐喊着向阵线发起攻击；一时之间，战场嘈杂无比，不少王领军的士兵直接选择扔下武器投降。 这样的话，伤亡应该是少了许多……菲尼克斯公爵欣慰地点了点头。 通往神恩城的道路，虽然并不宽敞，但已经打开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会谈【塔尔】 经过了一段完全称得上是漫长的跋涉之后，克鲁终于带着他的队伍抵达了目的地——邻近中境的几个部落。 同时，他也依靠魔法和其他几支队伍取得了联系，完成了汇合——这完全是依靠萨满们的功劳。没有他们的话，在这漫无边际的森林之中想要互相确认位置可太困难了。 伏尔特大酋长和法雷斯王国签订合约之后，那些粮食刚刚运抵这几个部落； 现在，克鲁带着这么多人前来，确实让他们有些打怵。 刚获得了一大批粮食，随后没多久就来了上万名战士……酋长们不心慌是不可能的。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确定不是过来抢粮食的？ 真要抢粮食的话，诸多酋长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个比较大型的部落里面也就几千人，还不如人家作战人员多，打起来的话输赢根本没有悬念啊。 好在克鲁根本不是来打架的；他派使者进入了其中一个部落，要求——更确切一些地说，是命令——各个酋长来这个部落集合，克鲁要和他们商量一件“大事情”。 各个萨满之间也是有着一些通讯手段可以使用的；其他部落在听说情况之后也都尽快赶了过来——一万名部落勇士，灭掉哪个部落都没问题。 猎鹰部落，无月之夜。 猎鹰部落以及邻近的六个部落的酋长齐聚于部落之中最为巨大的半敞帐篷中。 他们的中央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火光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 这些酋长都是身处壮年的男子；然而，本该充满阳刚的这些脸庞却有的忧郁，有的惆怅，有的则带着愤怒； 显然，他们对即将进行的这场商谈并不是相当满意。 这些人不管脾气好坏，全部都是一个部落之中“至尊”的存在；此刻却被一个外来人呼来喝去，强行从自己的部落中叫到这个帐篷里面。 更让人无奈的是，他们并没有什么反抗的资本。 在他们的身后不断踱步、比他们每个人都要健壮的人，正是科瑞族大酋长克鲁。 他的脸上带着得意而自信的笑容，打量着这些盘腿坐在地上的酋长们。 喜悦因为强大，而悲哀源自弱小。 敞篷帐篷呈一个圆环形；在圆环的最外侧，克鲁十二名最为强大的战士正在侍卫着。 塔尔当然在其中——其实他觉得在场的哪个人也不可能是艾米的对手，她才是最强的。 在这种大规模的场合之中，塔尔肯定是不会发言的——自己虽然深得克鲁的信任，但毕竟也只是“属下”。 而这场会议的目的，自然是对接下来的“奇袭”进行商议。 这种行为固然是背信弃义，但按照克鲁的话来说，对蛮子们的所作所为怎么能算是背信弃义呢？那是无比正确，应该提倡的啊。 当然，那些都是借口，他把刀刃刺进伏尔特的心脏里面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他所追求的只是征服、占领、毁灭时候所带来的爽快感。 怪不得黑龙会打算选择他作为被护佑者。 塔尔曾经想过，要不要帮助克鲁说服这几个部落的酋长，进一步取得他的信任； 艾米赞赏了他的想法——很美妙，但随即又将其否定了。 这种事情克鲁自己做得来，没必要帮助他； 这一切对于克鲁来说，不过是走个流程过个场子而已，只要那些酋长的脑子没有坏掉，商议的结果是肯定的； 然而，他特别喜欢被欺压者无能为力的那种爽快感。 这种非常人所能接受的爱好，还是让他自己慢慢享受去吧。 “哦，诸位酋长们；今日我们能够欢聚一堂，实在是一大幸事……如果不是要事在身的话，真想和诸位痛饮三天三夜。” 克鲁可能是想缓解一下气氛，但他一开口，那粗犷的嗓音让这个营帐变得更加压抑了。 “大家也都知道，一万名部落勇士就在部落不远处的森林里面，啃着树皮，喝着河水……用他们的苦难去换取我们的欢乐？这我于心不忍啊。” 你可拉倒吧，他们那个人不是吃好喝好的。塔尔在内心吐槽着。 之前那个部落在克鲁的威逼之下，交出了不少的资源——大量的魔兽肉干，足够让上万名战士好好地吃上一顿；还有几坛子酒，大部分被克鲁分给了属下。 这上万名战士一路以狩猎为生，不仅吃饱穿暖无忧，还留下了不少储备粮。 这一片山区里面的魔兽，估计密度稀疏了不少；那些高等的魔兽说不定还会饿肚子…… 起码，吃上几天是没有问题的，补给勉强还算充足。 “我，克鲁，不和各位扯太多闲的……今天要和大家说的事情，就是一起做一场大买卖……！” 酋长们都知道这“大买卖”指得是什么，没有一个吭声。 是他们对法雷斯王国有什么感情在吗？当然不是，他们也并不是很在乎所谓的和约，毕竟那是伏尔特酋长定下来的，和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主要是，他们已经被中境给打怕了。 和互有胜负的北境、打得有来有往的西境不同，中境的科瑞族完全处于被碾压的态势。 其原因就在于，装备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北境和中境的科瑞族战士在武器装备、体格强度上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对手的武装实在是太强悍了。 中境的重甲步兵每个人都有全身的防护，虽然显得笨重，但防御效果实在是没得说；对于缺乏破甲手段的科瑞族而言，“铁罐子”就是他们的噩梦。 北境的重甲步兵较少，而中境，在征讨科瑞族部落的队伍之中，负责近战的士兵全部都身着整套的板甲。 对此，中境附近的部落除了将整个部落迁徙以躲避之外，没有半点儿的办法。 众多酋长的看法就是，躲都来不及，你居然要主动过去攻打人家？ 依仗人多？你那些人说不定还不够人家练手的呢。 但克鲁有着这个自信—— “你们已经被打怕了？铁罐子里面装着的难道不是人吗？”克鲁责问着那些酋长——但显然，这种话并不能打动他们。 那就得用下一句了。 “更何况，铁罐子现在还不一定在中境！” 第一百四十八章：攻其不备【塔尔】 “不在中境？那会在哪儿？”酋长们对这句话显然更感兴趣。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要是不在的话…… “我哪知道他们在哪儿，不过八成不在！”克鲁摆了摆手翻着白眼，“你当我像伏尔特那家伙一样，投靠了蛮子吗？蛮子哪会告诉我这些！” 短暂的沉默。 “无论如何，人家好不容易才发起议和的盟约，还送来了那么多的粮食，这样……”一位酋长皱着眉头提出了异议。 “你担心的不是这个。”克鲁走到了那位酋长的身前，蹲下，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告诉你，就连我队伍里面的娘们都比你更有勇气：你担心的还是那些铁罐子会不会在中境。” “你又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儿！”那位酋长显然还是有股子血气，他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和克鲁对视着，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气势。 其他六个酋长都在看着，这会儿认怂的话，以后可就抬不起头了！ “嗯，这个眼神不错。”克鲁赞许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啧，克鲁这家伙怎么和艾米一样，别人的反对和怒火反而让他更高兴…… 呸呸呸！怎么能够把让人反胃的克鲁和可爱的艾米联系在一块！？这什么想法！？ 塔尔似乎听见在部落外等候自己的艾米在说：“很美妙的想法。” “告诉你们吧！蛮子不是傻瓜！他们会送这么多粮食给你们，自然是有图谋的！”克鲁一边用震耳朵的大嗓门说着，一边在帐篷里面缓缓踱步； “好好想想！你们算个什么玩意！？蛮子有“六条腿”、“铁罐子”，可那些是给你们准备的吗！？动动脑子想想，你配吗？” 铁罐子虽然对付科瑞族战士完全是碾压，但毕竟在山地上活动不便；至于六条腿更是连山都上不去。 “人家那是为了自己打自己……你以为，你算个什么厉害玩意呢？嗯？”克鲁的目光再次扫过每个酋长的脸，这次没人再敢和他对视了。 没有任何一个科瑞族的勇士敢说自己能够对付重甲骑兵——级别再高也不行；武器装备上存在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现在蛮子是要处理内部的事务了，怕咱们捣乱，所以说才送粮食……不然的话，饿死你们又有什么损失？” 酋长们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士兵们已经撤走”的可能性；然而，之前一次又一次的惨败让他们早就失去了和蛮子作战的勇气。 “他们就是把你们给打服气了，所以现在把脖子亮在你的面前，你们都不敢下刀子，对不对？有点胆子没有！？” 没有。 “神降盆地里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蛮子的可怕……！”相比在这里大放厥词的克鲁，酋长们显然更加害怕蛮子。 “你们一个个，真的都被吓破了胆。”这样的情景似乎并不怎么出乎克鲁的意料。 是啊，这帮人要是能克服恐惧，还用克鲁在这里向他们宣传？他们早就抄家伙抢掠去了。 “我先把话放在这：这次抢掠，不用你们几个部落的人上战场！” 克鲁这句话一出，酋长们纷纷抬起了头：那你找我们商量啥事！？ “哼，你们那些部落的胆小鬼，我还用不上！”克鲁轻蔑地看着酋长们，而后者一点能反驳的都没有：“我就是要靠带着一万号神降盆地的勇士，搞个大事情！” “这么多人，抢两三个村庄能够？要抢，就往多了抢，往大了抢！我要带着这些人，一路往东，直到心满意足，再折返回来！” “我有这个自信，我有这个资本，我有这个能力！” “因为，我有着黑龙的护佑！注定要做一番事业！” 塔尔差点笑出声来，还好没人注意到他。 就算是距离神降盆地老远的几位酋长，也对黑龙护佑的传说耳熟能详；可他们更清楚的是，上一位拥有黑龙护佑的人，应该是奥伦伏尔特大酋长…… “奥伦伏尔特，他并不配拥有黑龙护佑！”克鲁用力挥手说道，“黑龙曾经托梦于我！它说，我才更配得到护佑——只要我杀掉伏尔特就可以了！” 黑龙护佑的拥有者性格确实都比较不正常。酋长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 “我才是黑龙真正选中的人！龙吟崖上面的黑龙图腾已经化为力量涌入我的躯体，你们可以去问那一万人中的任意一个：龙吟崖上的黑龙图腾，还在那里吗！？” 不行快憋不住了，这家伙到底是多能脑补啊……塔尔紧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不需要确认，看克鲁那副表情就不像是在撒谎。酋长们默认了这一点。 很好，看来自己已经在他们的心中确定了威势了……克鲁非常满意的同时也有些许的怀疑，那黑龙自从给自己托梦之后就再也没找过自己，也没见自己变强了…… 莫不成这是个假护佑？ 但现在很明显不是纠结这个时候。克鲁继续把心思放在了说服酋长们上。 “你们不需要派出部落勇士与我们并肩作战，但我们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助——抢了东西之后，肯定是要送到哪里去的；”克鲁说道，“你们负责把我们的战利品送回来、把抢来的粮食运到我的战士们身边就好。” 说白了，就是让这些人去当后勤运输； 至于报酬，肯定要开出一个让人满意的价码： “我们只拿走一半的战利品；剩下的，你们随便怎么分。” 一半……！？ 不用战士们亲自上战场，只需要搬运抢掠来的东西和粮食，就能拿走一半战利品？ 这报酬确实丰厚了些…… 看着酋长们惊异不已的表情，克鲁在内心嗤笑着； 他虽然追求的是爽快感，但自然是不会做赔本的生意的； 这一万人出门劫掠，最重要的就是吃饭的问题——毕竟法雷斯王国可不像莫森山脉、战士们在森林中就能够自给自足； 劫掠中最重要的无非就是粮食；而粮食自然是不会剩下多少的。 科瑞族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对蛮子发起这么大规模的劫掠——自己必将成为萨满们所传颂的英雄，哈哈哈哈哈…… “你们，对于这次劫掠还有什么意见吗？” 虽然依旧鸦雀无声，但这里已经完全换成了另一个气氛…… 第一百四十九章：通往神恩城【菲尼克斯】 几万大军几乎都驻扎到了皎月山上——显然，镇子里面是不可能容纳这么多人的。 步兵还要好一些，骑兵的话就遭罪了；山坡虽然并不陡峭，但对于习惯在平原上驰骋的马匹而言，上山实在是太困难。 打下了皎月山，大军完全可以通过这里、抵达神恩城； 然而其余的两座山却宛如木刺一样让人极为不舒服——他们毕竟不属于东境军的控制。 后勤队伍的安全更是难以保障。 他们最好能够通过山谷将粮食运往大军屯扎的地点；经过山坡的话会相当费时费力。 得尽快想办法控制整个王冠镇——同时，也要注意伤亡要尽可能少。 绝大部分的士兵们都在镇子外面安营扎寨； 菲尼克斯公爵则带着一小部分卫队进入城镇安抚民众。 公爵清楚得很：如果说带着太多护卫的话，看起来就好像是示威一样。 诺亚陪伴在他的身边；兄弟两人并排而行，意气风发。 至今为止的作战之顺利，有些超乎两人的想象；照着这样看来，神恩城也并非不可攻破。 不，不一定非要攻破；神恩城的百姓是无辜的——菲尼克斯公爵这么认为。或许，能够找到一种不需要打破城墙就可以擒住迈伦斯的方法。 但无论什么样的方法都需要相应的武力作为支持。 相比权杖镇的民众，王冠镇的人们似乎更加偏向于神恩城——毕竟距离也相对较近； 一边巡游、一边演讲的菲尼克斯能够察觉得到，这儿的人们并没有完全接受他的说法。 虽然大部分的人对菲尼克斯公爵的言辞表示赞同，但每隔着几个人里，就能看到一个人脸上带着怀疑…… 果然，事情不会永远一帆风顺吗…… 铠甲上传来的响声打断了菲尼克斯公爵的想法；那声脆响声音并不大，巡游队伍偏后方的一些人甚至都没有听见； 但毫无疑问，是一颗石子落在了他的铠甲上。 卫队并不会留意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你是坏蛋！大坏蛋！”一个看起来还不满十岁的小男孩从人群中钻出，继续捡起地上的石子向着菲尼克斯公爵扔去：“你还我爸爸！还我爸爸……” 很快，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妇女就追了上来，拦住了小男孩；随后，她跪伏在道路的旁边，连连叩头，抖若筛糠：“大人饶命！孩子不懂事，孩子不懂事啊！我一个不留神……饶命啊……！” “这……什么情况。”诺亚有些不高兴地催马走了过去，“喂，你胆敢往公爵大人身上扔石头？你可知道，无论在哪里的律令里面这都是死罪？” 就算是在东境，这种行为也是不可饶恕的；这意味着对贵族的极大不尊重。 “诺亚。”菲尼克斯赶来，示意诺亚不要那么凶；随后，他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两人：“这位大姐，为什么你的儿子要向我扔石头？” 公爵大人说话居然如此客气，这让年轻妇女略微愣了一愣——就算是村子里的男爵，脾气架子也比这大得多啊…… “问你话呢！”诺亚的鼻子重重出了口气，在东境里面可没人敢、更没人想对公爵这样！ “你们杀了我爸爸！我要替他报仇！”小男孩哭喊着。 “他，他父亲被召集到守备队伍里，然后……”年轻妇女哽咽着说着，“大人，是我管教不严，您要杀就杀我，孩子不懂事，饶了孩子吧……” 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菲尼克斯脸上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是个小男子汉。”菲尼克斯点了点头，下了马，走到了小男孩的身前：“你可知道，我也失去了父亲？” 小男孩的哭喊声稍稍小了一些。 “他甚至没能像你的父亲一样，英勇地在战场上战死……他被人用毒杀害了；而我，需要为他报仇。” “你让那么多人去死！你是大坏蛋！大坏人！”小男孩的喊声更大了。 “但我不能容忍比我更大的大大大坏蛋、大大大坏人在首都里面，祸害更多的人。”菲尼克斯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然后翻身上马。 “小男子汉，我宽恕你的罪行；因为，我是更大的罪人！” “王冠镇的民众们！没错！我菲尼克斯·怀特，为了替父亲理查德公爵复仇，发动了这场战争，致使那么多人战死沙场，我有罪！” 菲尼克斯的这番话语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贵族老爷居然会说自己有罪？ “但是，迈伦斯所犯下的罪行更加令人发指！” “居民们！我的父亲，理查德·怀特公爵，就在神恩城、首相所居住的烈阳堡里，遭到了阴险的毒杀！” “那卑鄙无耻之徒，连公爵的生命都不放在眼中，又怎么可能会去在意民众的死伤！？” “他除了权力，什么都不在乎；他除了金钱，什么都不想要！” “这样的人，之所以还没有把屠刀挥到你们的头上，是因为无利可图！” “一旦有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民众抛弃！” “这样无所惧怕的恶人，居然能够高居首相之位！这是整个法雷斯王国的不幸！” “他是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想想看，他的心肠究竟黑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几百人的队伍，去阻挡几万人的大军？理查德公爵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等他需要的时候牺牲你们去换取利益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帮助你们——因为反对者早已被他残杀；” “更没有律令能够支持你们——因为，法雷斯王国上下的规章都是他一人制定！” “东境的公爵也会被他毒杀！” “王冠镇的居民也会被拉去送死！” “我，菲尼克斯·怀特，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行径。” “我要代替这世间的公理、天下的正义，去讨伐这肆意妄为的首相！” 欢呼声，喝彩声，一时之间将菲尼克斯和他的卫队淹没； 诺亚笑着看向兄长，点了点头——果然他最有父亲的风范。 这样一来，皎月山上的民众应该就不会引发什么麻烦了…… 然后要考虑的，就是王冠镇剩余的部分应该如何攻略；对此，诺亚已经想好了办法。 战胜敌人，并不一定要明刀明枪…… 第一百五十章：难以完成的任务【奥伦】 曜日山，王冠镇临时伯爵堡。 年轻的奥伦伯爵这几天心情一直很不好。 这当然有临时伯爵堡并没有神恩城里正经的伯爵堡舒服的原因在；即使是王冠镇里面最好的房间，和神恩城内随处可见的府邸比起来依旧是天差地别。 然而这只占一小部分；更大的原因是，他对于迈伦斯公爵所交付的任务实在是难以完成。 用两千人不到的兵力，在六万人的威胁下守住三座山、两座谷，这只有一种情况下才能够达成： 梦里。 奥伦伯爵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还疼。 其实他倒挺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来着。 就在前几天里面，迈伦斯公爵向全城宣告了菲尼克斯公爵率领东境反叛了法雷斯王国的“事实”，并且号召全程学过军略的贵族自告奋勇，带领守城军队抵挡东境叛军。 实际上，所谓的“学习过军略”的人，不过对法雷斯王国的军事史有所涉猎的人罢了，充其量也就能算个爱好者——除了正和科瑞族交战的地区之外，其他地方的贵族最多也就是镇压个村庄叛乱罢了。 迈伦斯公爵将形势描述得相当好：敌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王领的士兵们，久经训练，装备优良，中境的士兵过段时间还会来支援；只需要用有限的士兵支撑到援军赶到就可以了。 用迈伦斯公爵的话说就是，“东境之民，无与科瑞族之散兵游勇争斗之胆量，又岂是中境精锐之敌手乎？” 乎你个头啊。 三十倍的兵力差距啊。 奥伦伯爵以为，三十倍的兵力差距就是一个人要和三十个人一起打；赢是肯定赢不了的，但是借助地势，说不定真能拖住一段时间； 只要能够达成迈伦斯公爵所交代的任务就可以了；反正打了败仗之后，贵族只要投降得及时就会被对方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等着交换人质或者说赎金——法雷斯王国在哪儿这条规矩都是通用的，怕什么啊。 然而当奥伦伯爵见识过双方的兵力对比之后，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真正的套路是，先让你见识一下两千人的队伍阵列是多么威武、声势是多么浩大、战力是多么惊人，然后再告诉你： 像这么牛啤的队伍，对面可以拿出来十个打你左脸，再拿十个打你右脸，最后还有十个在旁边吃瓜看戏。 这打个poi啊。 权杖镇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威斯伯爵的战况惨到不行。 原本以为威斯那个家伙能够凭借着更险峻的地势多拖延几天；没想到他们输得比想象中更快。 按理来说，你就算是拿张特大号的羊皮纸把谷口给糊上，也得等十天之后东境军来了，然后再给人家戳破不是？ 事实证明人家还不如羊皮纸。 工事还没修完就被一支东境的骑兵队伍奇袭拆了个零碎，敌人那么多，你就不能抓紧点修筑吗？先搞出来个大致然后再慢慢整理也行啊！ 从权杖镇逃过来了不少士兵；原本奥伦准备把这些逃跑的懦夫全都送上绞刑架，后来发现数量实在是太多，于是就只把十夫长以上的绞死了事。 毕竟剩下的还能拿来用用。 等六万人大军真正兵临山下的时候，他才知道那几个十夫长百夫长也应该留着，帮自己挡挡刀子，争取在营地被占领的时候，能让自己活着把“我投降”喊出口。 迈伦斯公爵交付给他的任务是，坚守王冠镇三天； 然而照着皎月山陷落的速度来看，想坚守三天的话，得指望那东境大军把整个王冠镇巡游一遍才行。 愁人啊。 而且菲尼克斯公爵似乎还挺得人心的；皎月山陷落之后不久，奥伦伯爵在出门换换气的时候，好像听见了皎月山上传来的欢呼声和叫好声。 好像王领军打了胜仗一样。 更让奥伦伯爵犯愁的事情还在后面；菲尼克斯公爵似乎并不打算把王冠镇剩下的地方夺下来，直接就让队伍进入了皎月山； 随后，骑兵和步兵开始向着神恩城的方向出发。 虽然这样可能比较费时费事，但确实没必要搭理王冠镇剩下的地方了：你能怎么办？你还能带着这几百号人去追人家的六万大军吗？ 而且，菲尼克斯公爵也并不是不搭理。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人提的建议，东境军并没有直接向王冠镇的其他地方发起进攻； 他们找了个镇子里面会声音魔法的魔法师；整天就往晨星山和曜日山上“讲解战况”。 其实不用他们讲解，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双方的兵力差距有多大。 之所以东境军还没有发起进攻，其原因就是不想增大伤亡；不然的话，山前山后一同发动攻击，然后再往山谷里面扔石头射弓箭，轻轻松松就能够把剩下的一千多人干掉。 显然，他们的攻心术是有作用的。 在皎月山陷落的几天之后，驻守在王冠镇的士兵们纷纷开始逃亡； 他们逃亡的目标也相当统一，就是皎月山上的东境军营地——那里目前还有将近两万人。 直接逃跑肯定是不行的，没地方吃住，被抓到了还有危险； 去东境军营地当俘虏，管吃管住，以后说不定还能给放回家里。 刚开始每天只跑十几个，后来就是几十个、上百个，管都管不住；这会儿，能够调用的士兵估计也就只有一千左右。 得采取点措施了。 就算阻挡不住东境军，起码也得给他们造成一些损失； 不然的话，在伦纳德公爵那边面子可罩不住……还有可能被治罪。 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封领，说不定还不够人家处罚的呢。 那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奥伦在临时伯爵堡里面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谁能给自己出个好主意？ 身边的人连军事史爱好者都不是，对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是一筹莫展…… “大人，有个自称是王都来的商人求见……”门口的侍卫轻轻扣了扣门。 “没看我正烦着吗！？”烦躁不已的奥伦伯爵随口答道。 “可是他说，给您带来了一些‘好消息’……” “……请他进来。”奥伦深深吸了口气。 商人……？这种时候来拜访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情报【奥伦】 “大人，您能允许在下来访，实在是让在下感动莫名……”一位胖乎乎的商人一边搓着手一边走进了奥伦的房间，而后者显然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好消息’要说？”奥伦伯爵的眉头没有丝毫要舒展开来的迹象——毕竟对方长得就不是一个靠谱的样子。 “您好，您好！大人，请允许在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神恩城的商人米罗，刚在权杖镇那边卖掉了一批货……准备回到神恩城。” “所以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奥伦伯爵脸上的不满堆积得更多了。 “是这样的，我在前往权杖镇的时候，遇到了东境军的后勤队伍……” “你说什么！？”奥伦伯爵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奥伦伯爵身为“军事史爱好者”，自然知道对付大军的一个非常有效的方式就是截断他们的粮道；然而，粮道在哪儿这可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要是奥伦伯爵手下的人员比较宽裕，他自然可以派遣出去百八十个斥候在皎月山附近来回转悠，等找到之后再发起袭击； 而现在这个情况嘛……再给人派出去的话，估计人家直接就一去不回了。 当斥候有啥好处？还不如直接到东境军那边白吃饭呢。 “嘿嘿，我就知道，您肯定是需要他们的后勤线路的……”商人笑眯眯地拿出了包裹里面的一张羊皮地图，“这是从王冠镇到权杖镇的地图……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快点拿来！” “是是是~” 然而，奥伦伯爵展开地图之后，却发现那真的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地图。 “标记呢！？”奥伦伯爵大发雷霆，“你想让我猜猜线路在哪儿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在下不敢……”商人赔笑着说，“但您看看，在下好歹也是个商人，怎么能够作赔本的生意呢是不是……” 奥伦伯爵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胖子一番，然后鼻子重重地出了口气。 “出个价吧。” “咱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也不好意思多开口，大概……这个数就行。”商人双手略微一摊。 奥伦伯爵的脸色有些黑：十个金龙，对于他而言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钱，但也算是个“中”钱了。 不过，只要能够打开现在这个窘迫的局面……奥伦伯爵这么想着，从钱袋里面拿出了十个金龙来。 “那个，大人，有点事情，在下得先和您交代清楚。”出乎奥伦伯爵意料的是，商人并没有急于接过那些金龙：“这个，人家的后勤线路有可能会换，所以……也不排除您蹲了个空的可能。” ……居然有主动断自己财路的商人？ “在下……也就是在神恩城里面做点儿小生意，就跟那蒲公英一样；大人您要是轻轻一吹，咱可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啦……” 这家伙倒挺清楚谁能掌控他的命运。奥伦伯爵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他想要对付城里的某个商人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请您大人有大量，就算是没蹲着，也别……算后账，行嘛？” “行行行！”奥伦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把金币强行塞到了商人手里：“赶紧，把他们的运输线路标出来！” “嘿嘿，您真是大人有大量；您这一下子，肯定能够把东境军后路断了，等他们乱成一团，您回到神恩城里面还不是升爵发财……” 商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根黑炭笔，在地图上标出了一个点。 “在下就是在这里见到后勤队伍的！他们的运粮车长得很，有二三百人护送着！”商人说道，“但是多长时间来一次，在下……也不清楚，嘿嘿。” “你可以离开了。”奥伦伯爵不耐烦地对商人挥了挥手，后者拿着金龙逃也似地离开了伯爵的房间。 运粮的队伍……别说抢回来，就算是一把火烧了，也能让那些人吃瘪。 奥伦伯爵在心里面盘算着：两三百人，这可不太好对付，得尽可能多带一些人过去才行；要是派手下去，估计不太靠谱，容易拐着拐着就拐到东境军大营里面去了。 那就只能亲自带着士兵们去了。 六万人，每天要吃的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运粮队伍肯定不会断； 商人所标出来的那个点看起来位于一条少为人知的小路上——估计他们是向本地人打听了一番； 虽然隐蔽，不过也挺适合伏击……就带着人试一试！ …… 第二天，清晨。 奥伦伯爵带着七百余人在标记的地点埋伏好，等待着运粮队的到来。 这一片区域，树林茂密，只有一条勉强能够通过马车的小路； 奥伦和士兵们一起藏身于树林之间，忍受着湿冷的晨间空气，等待着运输车队的来临。 希望那个商人不会骗自己…… 不知道山上剩下的那两百多人怎么样了？ 几个男爵应该能够震慑得住他们吧？ 奥伦伯爵打了个哈欠，希望自己不会白来一趟…… 目标很快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马蹄声，吆喝声，还有喧杂的脚步声；它们打破了树林中的宁静，声音越来越大。 来了！ 从小路的远处，几十辆蒙着白布的巨大白色马车正在前进；它们的两侧则是护卫的士兵。正如商人所说的那样，他们足足有二三百人！ 奥伦伯爵示意士兵们保持安静，做好包抄的准备。 等到车队彻底进入伏击范围之后，奥伦伯爵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神恩城万岁！”他第一个抽出宝剑，向着护送车队冲了过去——得赶紧把他们拦下来！最好能把粮食抢回去！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七百余人的士兵们跟着一拥而出，喊声震天； 那车队的护卫人员胆子小得出奇，还没来得及交锋就拔腿就跑。 哈哈，东境军也不过如此！奥伦得意地“目送”那些东境军离去，随后将视线转移到了蒙着白布的马车上。 这些，都是粮食！？ 我们要发财啦！ 奥伦美滋滋地走到其中一辆马车的旁边，打开了车的后门； 然而，预想之中成袋成袋的粮食并没有出现——反而有一个彪形大汉猛然跃出，将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奥伦伯爵这才看见，车厢里面几十个壮汉正在不怀好意地笑着。 ……发生啥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劫掠前的准备【塔尔】 “主人，你的脑海里面正在不断浮现美妙的想法。”艾米的声音依旧空灵，但给塔尔的感觉已经不再那么陌生了。 相反，如同一曲回响在心底的提琴独奏，让人的心神都宁澈不已。 “啊。”塔尔点了点头，“不‘美妙’才是怪事。” “这也是复仇的一部分。” “当然了，所有的蛮子……都是我的仇人。”塔尔一边整理着盔甲和武器一边回应，“对他们进行劫掠，我感觉相当……心安理得。” “法雷斯王国的人辛辛苦苦劳作了一年，积累了用以度日的粮食和物资，然后被科瑞族的人们杀掉，财物则被见到士兵就要逃跑的‘部落勇士’们抢走……” “艾米。”塔尔的眉头动了动，“不要开我的玩笑了。” “嗯，不过确实是非常美妙的想法。”艾米的嘴角若有若无地略微上扬。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快相识一个月了啊……感觉和她也越来越熟了。 她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黑龙的使者，不应该是一心一意教唆自己去干坏事的吗？ 塔尔甚至开始有点儿怀疑艾米的身份了。要不是她的肤色和双瞳，塔尔一定会认为她是黑龙部落里面一个喜欢装神弄鬼的少女。 感觉她的内心其实正常得很……有很多人类的情感在； 之前送给她的森林之冠让她高兴得不得了； 虽然不能一直待在头上，但她也选择了一种独特的方式保存起来：把森林之冠放进石锅里面，煮熟，连汤一块送进了肚里。 还好那些东西都没毒——这种保存方式实在是让人有点忍俊不禁，满脸正经的艾米却做出那种孩子般的行为，太可爱了。 “但我确实是黑龙的使者，还请主人不要误会。”她从来都不打算否定和黑龙之间的联系。 真是方便……塔尔略微有些哭笑不得。 这段时间里面，塔尔在克鲁身边的地位也得到了较大的提高——比如，之前在会议之中，塔尔已经可以担任护卫工作；在克鲁的眼中，他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当然，塔尔无意和克鲁搞好关系。 艾米和他说过，想要获得“力量”的话，就要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克鲁一个人是指挥不了上万人的队伍的；这些科瑞族的战士们各自有着“队长”“老大”一样的人物，而克鲁能够指挥好他们。 还不能对克鲁动手，至少现在还不行；否则那些人不会放过自己。 毕竟自己报了仇之后还要活下去，还要去找兰克家族报仇，还要继续对蛮子们…… “越来越美妙了。” ……说起来，艾米打算对那些蛮子出手吗？ “这个要看主人的愿望如何。” “呐，艾米。”塔尔叹了口气，“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去杀那些蛮子。” 为什么呢？塔尔从艾米的目光中能够猜测到她想说什么。 “因为仇恨的滋味并不美妙……可能对于黑龙而言，那是所谓的‘美妙的想法’，但实际上，那种仇恨真的非常非常折磨人。” 鲁特曾经和塔尔讲过仇恨的锁链……互相杀戮，永远也不可能将其斩断。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开始。 “我不想让你背负那样的仇恨……”塔尔凝视着艾米。 “谢谢主人的关心，但我的一切都是为主人服务的。”艾米轻轻点了点头，“如果说主人不希望的话，那我就一直侍卫在主人的身旁；除非主人命令，或者主人遇到危险，我不会出手。” 啊啊啊怎么感觉怪怪的啊……！ 部落里面的勇士可没有让女孩子去保护的传统，自己怎么说也是…… “并不美妙的想法，但是……谢谢。”艾米将脸略微歪到了一边去，“但，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那么做。” “我也会保护好你的。”塔尔认真地说道。 “……谢谢。” 虽然说是去“劫掠”，但实际上的安全并没有办法保证。 克鲁嘴上说什么“中境的士兵已经去往他处”、“无暇顾及我们”，可他又没有实际到中境那边去看过，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当然，这一万名部落勇士还是相当有战力的——起码不至于被十几个重甲骑兵追着砍； 正面对敌的话，应该能和几千名轻步兵的作战能力相当；而且，部落勇士对于森林地形有着较高的适应性，短时间内还可以依靠狩猎保持战力。 在克鲁的“邀请”下，各个部落一共出了三千人负责进行物资的运输； 一方面是向作战的勇士们输送粮食，毕竟刚开始抢到的可能还不够这一万人吃； 另一方面自然就是将战利品送回部落中。 战利品不仅仅包括粮食，还有各种各样的铁制品、手工制品、调料、金银等等。 科瑞族虽然能够依靠狩猎自给自足，但比起正经农耕的法雷斯王国在生活质量上实在是差太多了；很多在法雷斯王国随处可见的东西，在科瑞族里面都相当稀罕。 除了这三千人之外，七个部落里面的其他人也投入到了掠夺的后勤工作之中：烤魔兽干，制造箭矢、护具，萨满们更是直接加入到了作战队伍之中，好进行联络、应急的治疗。 劫掠的第一个目标，是距离莫森山脉最近的、中境最西侧的鹿角城。 实际上，鹿角城在和约缔结之前就已经没有多少士兵在驻守了——因为科瑞族已经被打怕了。 和东侧一些的翠岚城相比，这里实在是显得有些冷清——就算有比较多的士兵，受限于相对恶劣的地形也施展不开；相比其他城市，这里的资源也贫瘠得可怜。 但即便是这里的人们也能过上温饱无忧的耕种生活，比不狩猎就会饿死的科瑞族而言要好多了； 前段时间这里还热闹了许多——和约中规定的粮食就是从这里送往科瑞族的。 除了鹿角城周围的鹿角村之外，山脚的附近还散布着几个小型村落； 作为劫掠的第一个地点来说最适合不过了。 当然，克鲁的目光绝不仅限于此； 他想要见识下，中境会有多么富饶……然后据为己有。 塔尔有预感，很强的预感； 自己能够在克鲁回来之前，完成对他的复仇…… 第一百五十三章：劫掠村庄【塔尔】 法雷斯王国中境边界，莫森山脉附近。 原本月牙就称不上明亮，漫天的乌云更是遮蔽了仅存的几分光芒。 然而，对于科瑞族的战士们而言，这漆黑的夜晚正是最好的掩护。 原本幽静怡人的林间小路，此刻却因为脚步声而显得无比拥挤热闹。 上千名部落勇士在夜幕之下疾行，刀刃上反射着近乎微不可察的光芒。 从这些人的步伐之中就可以判断出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激动不已——毕竟，辛苦跋涉了许久，总算要抵达目的地了—— “主人，你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呢。”艾米问道。 她的步伐看起来并不急躁，但很流畅，不慌不忙地跟随在塔尔的身后；这一切和她并没太大关系，除了塔尔——现在，他脑海内的想法并不美妙。 “啊……总感觉，这样并不是在复仇。”塔尔打量着手中的刀刃，“只是在无谓地滋生仇恨……我真正想要对付的，并不是他们……” “那主人认为，什么的才是仇人呢？”艾米轻轻歪头问道。 “大概就是那种，凶神恶煞，满脸横肉，身上穿着铠甲，手里拿着利刃，会到部落里面杀人掠夺的蛮子士兵吧……那种人我绝对不会手软。”想到那天的景象，塔尔依旧心绪不能平静，“一个不剩地除掉，仇恨才会终结。”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艾米快步赶到塔尔的身侧，看着他的脸颊，“感觉你对自己的目标有些迷茫呢。” “你不是来教唆我的，对吧？”塔尔白了艾米一眼：她从来都是依照自己要做的事情提出意见，一直都没有试图改变自己的方向。 “是呢。”艾米的笑容即便是在黑夜之中对于塔尔而言也是如此耀眼，“黑龙选择了你，而不是它自己啊。” 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多了，果然她其实和人类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吧——只是黑龙没有赐予她过多的表情，需要去“学习”才对。 科瑞族族人的视力都好得很；塔尔凝视着脚下道路的尽头，在那里勉强能够看到房屋的轮廓。 克鲁从猎鹰部落那里得到了若干份附近中境的地图，分发给几个最为重要的心腹——塔尔并没能得到一份。 由于那几个村庄都不够支持上万人的补给，因此，克鲁决定让上万人分成几支队伍，同时去袭击那些村庄；至于粮食、金属什么的，自然是能抢到多少就抢多少。 塔尔被分配到的这支队伍，指挥者也不是他——是另一个经验丰富许多的中年战士，他常年和克鲁一起去猎杀魔兽，深得克鲁的信任。 克鲁还特意安抚了塔尔几句：虽然这次没有让你领队，等你经验丰富一些之后，一定让你当老大！ 老大肯定是要当的，但不太想让你给。塔尔在内心这么吐槽着。 这会儿，村庄里面的人估计都在睡梦之中，应该不会遭到半点儿的抵抗…… 距离村庄越来越近，那些战士们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涨；不是人人都会像塔尔一样去思考什么“仇恨”啊之类的东西，他们只关心能尽情释放到什么程度。 距离村庄不到半里地远的时候，那些战士们彻底按捺不住，开始向着村庄拔腿狂奔； 光是奔跑还不够，他们嘶吼着，咆哮着，尖叫着——对于已经在森林之中艰难跋涉了许久的战士们而言，敌“人”实在是要有吸引力得多。 至于保持隐蔽？和这些毫无抵抗能力的村民谈什么保持隐蔽呢？ 塔尔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跟着身边的人一同跑起来； 等到他进入村庄的时候，原本安宁祥和的村庄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那些部落勇士们三两下就能用刀剑将门劈开——如果说是斧子的话会更方便一些； 里面的那些可怜人刚刚被惊醒，就遭到了这样的浩劫。 由于科瑞族已经许久没有来袭击过这里了，有的人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然，他们的暴行也并不仅仅只限于抢夺和杀戮。 不堪入耳的惨叫声回响在村庄之中；这些科瑞族人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在夜幕的笼罩下，这村子看起来暂且还没那么令人不安；可要是闭上眼睛、听一听，就会感觉世界上没有比这里更加可怕的地方。 塔尔走进了一间没有科瑞族战士进入的民居之中——这家人的门户在夜色下不太容易发觉，那些焦躁的部落勇士或许会认为这是隔壁房屋的一部分； 然而相对冷静的塔尔自然能分辨得出来。他迈步走了进去——复仇也好，杀戮也好，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推开木门，塔尔看见一对母女正瑟瑟发抖地躲在房间的角落中——这房间的规模小得很，一眼几乎就能够将全貌尽收眼底。 ……这副毫无反抗的样子，真的是自己的复仇对象吗？ 塔尔没有急于走进去：为什么这户人家只有两个人？男人呢？ “粮食和财物都交出来。”塔尔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没有感情一些。 那母亲的目光略微游移了一下——她似乎看着木门后面的什么。 果然吗。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打算放弃反抗。塔尔叹了口气。 “如果你们拒不交出的话，我就只能把你们……” “去死！”伴随着一声雄壮的怒吼，一个男子从门后闪身而出，手持短刀，向着塔尔扑去； 然而，这种程度的偷袭并不需要塔尔亲自应付；艾米身形一晃冲到了塔尔的身前，左手抓住了男子的右手腕，随即将其腕骨直接捏碎；右手则捏住了他的喉咙，并且将其提离地面： “主人，应该怎么办？” 塔尔没有迟疑，走过去用铁剑刺穿了男人的心脏；对于兵刃相向的人，塔尔还是能下得去手的。 艾米随手将还没有完全断气的男人丢到了一边——她能够感应得到，主人不希望她沾上血的腥味。 “爸爸……爸爸！！”那可怜的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她的母亲放声大哭的的同时尽可能牢固地抓住她，不让她过去。 塔尔叹了口气，走进了房屋之中：看来，剩下的两人并没有要配合自己、交出粮食的意思啊——也根本不可能会有。 那就只能自己动手去找一找了。 这个房子并不大，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囤积粮食的罐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灰烬【塔尔】 房间里的两人抖若筛糠，尽可能地离塔尔远一些——纵然塔尔并没有要杀她们两人的意思。 自己想要杀尽的蛮子不是这样，绝对不是这样。 塔尔知道，现在自己的想法一点儿都不“美妙”； 真正的部落勇士，不应该有“怜悯”这种想法，尤其是对蛮子； 可塔尔觉得，那对母女好像和部落里面被蛮子残杀的人没什么分别。 她们也没有什么危害自己的能力……和自己的仇恨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远到近乎扯淡的仇恨了；要是那么说的的话，这世界上没几个人是不应该被憎恶的。 相反，她们俩应该怨恨自己到了极点——毕竟，孩子的父亲刚被自己亲手杀掉。 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不抢粮食就没办法活下去。 ……真的是这样吗？ 塔尔努力压制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无解想法，开始在房间里面寻找粮食罐——很快，他就发现目标：放在角落里、足有半个人高的坛子。 里面装的确实是面粉。塔尔打开之后确认了一下，然后让艾米把坛子搬到道路上——里面装有不少面粉，塔尔想要搬出去可有点儿难。 还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东西吗？ 嗯，有的，比如一些晒干的白菜、大葱、蒜头之类；在科瑞族这些都是稀罕东西。 这个家庭显然在村子里面算不上富裕，居然也有着这么多的存货。 先扔到道路上，等明天早上再做处理——之前商量好的方案就是如此。 除了粮食、蔬菜之外，似乎灶台上的瓶瓶罐罐里还有佐料，塔尔将那些也顺手拿走了。 这样应该就不剩下什么了；至于那对母女…… “不想死的话，就藏好一些。”塔尔冷冰冰地丢下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样做对吗？究竟怎么样做才是对的？ ……至少我不觉得她们是复仇的目标。 但她们现在，肯定已经把我当成复仇目标了……就好像我对于兰克家族的怨恨…… “主人，放轻松一些。”艾米跟了上来。 “我感觉，那条蜥蜴要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的脑子，就应该随便选一个人忽悠……”塔尔叹了口气，“反正我是下不去手！忽悠我干什么！？” “黑龙自然有其道理。”艾米摇了摇头，“主人，下一步该怎么办？” “找下一家。”塔尔继续向着村庄里前进，“正事还是要干的。” 至于那对母女没了粮食之后还能不能活下去，塔尔不愿意去想。 “其实，‘逃避’这种想法也是比较美妙的。”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塔尔逃避的机会。 在塔尔离开那个房间没几步之后，另一个科瑞族的战士就狞笑着撞进了房屋。 由于村庄里面的房间数目有限，后来的那些人只能选择挨家挨户试试看，想要找到那么一些漏网的； 显然，那个战士找对了猎物。 悲惨的叫声从房间之中传出，这对母女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这场劫难。 ……我又有什么办法。塔尔的步伐稍稍停顿了下，随后继续前进。 塔尔感觉村庄比刚才更加亮了一些；他向着光源的方向看去，在那边，一栋茅草搭建的房子已经被点燃。 不能带走的就烧个干净，起码看着挺热闹的——这就是某些科瑞族战士的想法。 而且还比较受欢迎。 塔尔试图在村庄之中继续寻找能够抢掠的目标；然而已经没有了。 这个村子对于上千人的科瑞族掠夺队伍而言，显得过于羸弱了一些。 很快，每个房子都遭到了这些残暴的入侵者的“光顾”； 男人当场就会被杀死，大部分的儿童也是一样； 女人则要看情况——这里的情况主要由容貌、身材以及反抗程度来确定。 科瑞族的战士们压抑了那么久，总算迎来了一次“狂欢”。 他们尽情地掠夺、杀戮，释放自己的天性； 疯累了之后，他们就着点燃的木制房屋烤着魔兽的肉干，然后用抢掠来的佐料撒上去； 毫无疑问，那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鲜美味道； 运气好的家伙还抢到了几坛美酒；他大方地与自己的伙伴分享，一同畅饮。 配上今夜的大胜，何等喜悦！何等欢快！ 至于弱者的鲜血？ 在他们的眼中无非是这场盛大集会中的点缀罢了。 塔尔对他们所作的事情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神降盆地远离战事，这些科瑞族战士几乎都是第一次劫掠村庄，兴奋得不成样子； 塔尔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是劫掠，一次是被劫掠，所以比他们的体悟要更加深刻一些。 毫无疑问，这次的劫掠是成功的；没有半个人在这次行动中受伤，且收获颇丰。 可塔尔没有半点的爽快感； 无论是蛮子们的惨叫、哀嚎，还是同伴们的喝彩、笑骂，都让塔尔觉得不舒服。 复仇……不应该是这样的。 塔尔走出了村落，来到了附近的森林中，坐在一块石头上。 “那，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至少也应该像之前那样！”塔尔说着，一剑砍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想要稍稍缓解下心头的不满：“这次……这算什么！” 塔尔明白，虽然艾米没有经历过进攻白岩村的那场战斗，但她会知道自己什么意思的。 “你复仇的对象应该是什么样的？”艾米坐在了他的身边。 “应该是那种……手握长枪短剑，凶神恶煞，随时都能杀害我的同胞的……最凶恶的蛮子！”塔尔说着说着垂下了手中的剑，“可今天……今天这算什么！” 艾米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些凶恶的蛮子，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们都不过分，哪怕是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动手，我也不会觉得有半点肮脏……”塔尔气愤地捶了一下大腿，“可那些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女人和小孩，我怎么能下得去手！？” 艾米依旧没有回应。 “那只蜥蜴真应该选那些下得去手的人。”塔尔叹了口气低下了头，“我要是什么都不顾，那和屠灭部落的蛮子又有什么区别……” “愚蠢而莽撞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艾米站起，走到塔尔的身前蹲下，用那双清澈明净的银色眼瞳直视着塔尔： “但能够以理智去驾驭‘恶’的人，很少。” 第一百五十五章：望原城【贝克】 在广袤的东境，望原城绝对是排得上号的大型城池。 作为东境和中境的连接枢纽，这里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来往——其中绝大部分是商人；他们将两地的特产来回倒卖，以赚取一份辛苦钱。 然而，这一个月来，商人们只能选择其他道路了——最为重要的“哑桥”已经被东境大军所封锁，根本就不可能过得去。 东境公爵的次子——不，现在是现任公爵的二弟——贝克·怀特，在一个月前带领着万余士兵进入了望原城，并且在随后将哑桥的兵力布置到饱和。 贝克对于兄长大人交付的这一职责并不是非常满意。 他的想法深深受到了理查德公爵的影响；他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人子就应该带领大军奔赴神恩城，为父报仇； 可菲尼克斯却让他把守位望原城——距离战线足有半个东境那么远。 菲尼克斯曾经好好对他解释过哑桥以及望原城的重要性：东境的中部以平原为主，缺少可以把守的要塞，一旦这里失守，东境将首尾不能相连； 届时，在王领方向的大军无法得到充足的补给，而敌人可以选择攻打凤鸣城、或是占领东境南部对东境军发动夹击。 而且，哑桥没那么打下来； 两侧的桥头堡虽然都只能驻扎千余人，但足以阻挡上万人的猛攻——毕竟哑桥附近没那么容易展开兵力，贸然在河岸附近布置过多的步兵还容易受到来自望原城的弓箭投石的袭击。 菲尼克斯千叮咛万嘱咐，绝对要守好这里；直到神恩城陷落、这里要是依旧挂着怀特家的凤凰旗帜，那他就是整次南征的第一功臣。 然而，整天宅在望原城里面实在不是什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之前中境军已经对哑桥发动过一次攻击了；攻击来得之快，有些超乎贝克的想象。 然而那次攻击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效；望原城城墙上的投石机轻轻松松地拆掉了河对岸中境军运来的攻城器械；随后，桥头堡的士兵们在望原城的箭雨掩护下毫不费力地打退了中境步兵们的进攻。 此战，中境军丢下了几百具尸体，却只敲掉了桥头堡上的若干块石头。 而且，敌人的威势也没那么吓人——一开始，中境军的数量足足有数万之多，漫山遍野的阵势看起来颇为吓人； 然而，他们大多数都只敢距离望原城老远地扎营——毕竟，望原城里面最不缺乏的就是石块和箭矢，人家有整个东境在撑腰。 后来，这数万大军基本上全部撤走，只剩下一万余人在那里撑撑场面。 就算是从未有过实战经验的贝克也知道，攻击方和防守方在人数大致相等的情况下，攻击方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更何况还有哑桥。 这还打个啥啊。贝克觉得这个第一功未免也太好拿了。 对面那一万多人很明显是智力正常的；在第一次进攻失利之后，他们就一直那里浪费着军粮——硬要发起进攻的话，不过是悲剧重演。 贝克只比菲尼克斯小一岁；虽然性格较为木讷，却也有着求取胜利的心。 这种僵持的景象显然是不能让他满意的——南边传来的捷报更是让他的心有些发痒。 半个月前，弟弟诺亚率领骑兵突袭权杖镇防线，大获全胜； 几天之前，哥哥菲尼克斯以精彩的指挥配合诺亚的突袭以十余人轻伤的带价拿下了王冠镇之中的皎月山，收获了几百名俘虏； 而贝克这边，只能汇报给兄弟“一切安好”。 虽然令人欣慰，但如果说能以胜利作为报答，脸上会不会更为有光一些？ 不仅贝克想要出战，手下的贵族们也都跃跃欲试； 毕竟对面看起来实在是太弱了啊。 贝克在望原堡的领主厅来回踱步，面带喜色，但心绪却不甚安宁。 就在刚才，东境军的捷报再次传来。 菲尼克斯公爵采纳了诺亚的计策，让会音魔法的魔法师日夜在晨星山、曜日山下劝守军投降，那里的士兵纷纷逃窜到东境的营帐之中； 随后，诺亚又进献了更有效的一招：他让一位麾下的一位小贵族伪装成商人去找负责把守王冠镇的奥伦伯爵，假装要告诉他东境军后勤队伍的行进线路； 为了能够让奥伦伯爵更好地相信这一情报，那个小贵族还特意问前者要了十枚金龙；随后，他还表示自己只是偶然所见，并不一定准确——这个技法的学名叫做“欲擒故纵”。 结果奥伦伯爵果然相信了小贵族所说的话，率领主力去伏击运粮队伍——因为目标太过庞大，不带主力不行；当时的情况下，奥伦伯爵也信不过其他人了。 后勤队伍如期而至；护送队伍一打就散。 然而，运粮车队运送的并不是粮食，而是等候好的精锐。 他们配合佯装撤退的队伍进行夹击，第一时间擒获了奥伦伯爵，以最小的损失迫降了其他人。 抓住了奥伦伯爵后，剩下的几百人自然是轻轻松松；对着两座山上喊喊话就解决了。 对于这样的战果，贝克向往得很——他也想取得一番出彩的战绩。 要不要主动出击，攻击河流对岸的敌军营地呢？ 这个想法一在贝克的心中出现，就如同蓬勃生长的种子一般不可遏制：感觉会取得不错的战果！ 毕竟，在这么多天里面双方一直都保持着对峙，就算是保持戒备，这会儿也应该放松了。 想到这里，贝克召集了麾下的几位贵族，向他们陈述了自己想法； 几位封臣早就想对中境军动手了；贝克一提出这个，他们纷纷响应。 但他们也提出了一点：突袭归突袭，贝克一定要留守在望原城中； 毕竟带着少量的精锐队伍偷袭敌方大营这种事情有不小的风险；而贝克最需要完成的任务是守住望原城。 贝克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反正袭击肯定是要用骑兵完成的，而他连马都骑不好，平时都是坐马车； 几个封臣争过一番之后，最后决定由年轻力壮的伊瑟伯爵带领五百轻骑兵，趁着夜色发起袭击；力求速战速决，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完成劫营、回到望原城。 希望能够取得不错的战果…… 第一百五十六章：哑桥的另一端【莫尔】 四界河对岸，中境军对望原城方向作战大营。 天已大亮。 这边的营帐原本是整整齐齐的——在高处看的话，士兵们鳞次栉比的营帐仿佛精心缝制的麻布一般，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然而现在，那份美感已经被彻底破坏了；“麻布”上方被划出了一道极其丑陋的折线状口子，在这让人不快的伤痕上，散布着破损的帐篷、受伤的士兵以及血液尚未干涸的遗体。 大营的统领者，莫尔·鲁尼侯爵气得连都要绿了。 原本中境这边被迈伦斯公爵当成了主要的防守区域——他认为，菲尼克斯会进入中境大肆劫掠一番，然后再进攻神恩城；这也是迈伦斯公爵较为担忧的一种作战方案。 谁能想到菲尼克斯居然对富饶繁华的中境完全不感兴趣，直接就对神恩城发起了攻击； 这实在是有些违反常理，然而确实是发生了。 就在前段时间，他的老邻居、统领骑兵的侯爵瑟恩·斯曼，刚带着大部分的步兵和几乎所有的骑兵离开这里——其目标自然是救援神恩城，那边的守军可并不多。 虽然自己成了名义上这里的最高级的人，可能统领的士兵只剩下了一万多； 斥候回报，驻守在望原城的士兵也足有一万余人，比起这边只多不少； 指望着这些人打下哑桥、攻克望原城？ 还好，迈伦斯公爵给他下达的命令只是守住阵线而已；不然莫尔侯爵都想建议迈伦斯公爵换人了。 当然，现在他的心情已经差到极点：就在昨晚，那些望原城的人居然发动了夜袭！ 明明在这一个月里面，他们都怂得好像缩头乌龟一样； 可昨晚他们却一反常态，主动出击； 紧锁了一个月的桥头堡大门被打开，数百名骑兵从哑桥的桥头堡之中冲出，然后杀进中境军的营帐之中，尽情地毁坏其中所能见到一切。 他们掀翻营帐，杀死熟睡或是刚刚醒来的士兵，其中的一部分还随手将火把扔进了营帐密集的地方，点燃了防雨的油布； 这下可热闹了。 中境的士兵们不知道敌人在哪、有多少，只是茫然地被收割着； 直到东境的骑兵扬长而去，他们依旧没有组织起像样的反抗。 这可太丢人了。 很快，营帐的损失报告送到了莫尔侯爵的面前。 在这场劫营之中，一千二百余名士兵阵亡，另有两千余名士兵轻重伤。 更别说帐篷和物资的损失；还好他们没有进攻到粮仓的位置，不然一个火把扔过去，这一万多人就有散伙或者是造反的危险。 而敌人的五百名骑兵……别说人了，连块马蹄铁都没能留下来。 仗打成这样，不被收拾是不可能的了。 莫尔如实把战况通过通讯魔法汇报给了中境的迈伦斯公爵——如果说他不这么做的话，罪名只会更重。 斥责应该会在明后天送来，毕竟首相大人可忙得很； 在这之前，先收拾一下自己手下的这些人吧…… 莫尔召集了手下的其他贵族，将受损的情况向他们说明了一番； 对此，其他贵族也只能选择忍耐……毕竟人家可是侯爵，地位上可是有着差距的。 莫尔侯爵不打算光训斥一番就结束了——毕竟问题还是得解决的。 首先，营地的警戒工作实在是太过宽松了； 由于已经在河岸这边驻扎了一个月对面都没动静，负责放哨的那些士兵越来越懒散，以至于消极怠工，贵族们也不当回事——毕竟大家都没怎么打过仗； 如果说士兵们能够及时汇报情况的话，昨晚的惨况完全可以避免。 其次，士兵们最近也过于懈怠。 这些人要么没有作战经验，要么只和科瑞族打过，对于和人作战实在是想不到那么多的诡计……自然也就谈不上警惕。 最后，敌人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嚣张。 这并不仅仅体现在士气方面——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东境军的士气确实比中境军要高出许多；这一个月以来，在哑桥的桥头堡上，每个夜晚都有着火把亮着不断巡视。 相比之下，中境军就要懈怠得多。 而且，敌人还占据着地利的优势；无论是哑桥，还是后方的望原城，哪一个都不好攻克。 在声势上就输了人家一筹，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所以，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按照莫尔侯爵的想法，这会儿应该是这些人将功补过的时间，理应踊跃发言才是。 可惜事与愿违，这些贵族们鸦雀无声。 贵族们的想法完全和莫尔侯爵不同：刚才才被你训了一顿，这会儿要是说错了话，岂不是又要挨批？ 中境真正有过作战经验的大贵族基本上都被调去王领方向了，这会儿留下来的要么就是一些没有作战经验的大贵族，要么就是一些地位不高、年龄不大的小贵族，最多有几个所谓的“军事史爱好者”，自然是不敢多说话。 这可咋整……莫尔侯爵重重地叹了口气，要是不能打出来一场出彩的战斗向迈伦斯公爵将功折罪的话，秋后算账的时候可不好办……毕竟，领土的规划可就是人家大笔一挥的事情； 尤其是老邻居瑟恩侯爵，他的作战经验可比自己要丰富得多；他要是在和东境大军作战的时候立下了大功的话，就算首相大人真的把自己这个败军之将的领土划一部分给人家，自己也只能忍着…… 莫尔侯爵打量了一圈这些贵族——他们几乎各个都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 你们这些人身为贵族的荣耀何…… ……等下。 莫尔侯爵看见，在这十几位贵族之中，还有一位抬着头，直视着自己；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 这人有着一张胖乎乎的圆脸，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 他的身躯也称不上健壮，只能够肥胖来形容——从外表上就能看出他作战能力相当有限。 莫尔侯爵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来这人是谁。 中境的另一家大贵族克琉·琉尔侯爵的次子，达布罗·琉尔； 他的父亲和哥哥都体型偏胖，长于谋划短于戎马，因此并没有参与到防卫作战中； 而达布罗是主动前来的……据说他对军事方面相当有兴趣。 不管怎么说，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人家的。 想到这里，莫尔侯爵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发言。 对此，达布罗倒没多兴奋——好像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走出队列：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第一百五十七章：对敌之策【达布罗】 你快说吧，大家都等着听呢。莫尔侯爵点了点头。 这胖子从队列挤出来的时候，其他的贵族都在忍住不笑；看他那副略微摇晃的走路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只肥到夸张的大白鹅…… “现今，东境军士气正旺，又占地利，更是有军力优势，诚然不可与之正面对抗。” 这不是废话吗。莫尔侯爵略微有些不快，在场是个人都知道这些。 “我方唯一优势，便是兵革之利；然而，敌固不出战，此优势亦难以发挥作用。” 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莫尔侯爵的脸上开始表现出不满。 “当今态势，东境军固守不出，双方僵持不下；若是仅仅加强戒备，虽无损失之虞，亦难有所战果。若想取得胜利，必然要改变目前的态势。” 看来你是有办法的啊……莫尔侯爵的神色稍稍平复了一些，继续说下去吧。 “东境军的首要目的，是把守住哑桥；我方若是以攻占哑桥为目的，又没有充足的资源予以强攻。” 多少资源都不够用的。莫尔侯爵回想起了对哑桥发动攻击的那天，中境一方派遣了数十辆攻击城墙用的撞槌车以及投石机，结果被望原城那边飞来的石块打得不成个样子——没办法，人家的投石机射程更远，轻轻松松就能将中境军一方的大型器械拆毁。 进攻的士兵更惨；除非已经贴近桥头堡，不然石块肯定会对着他们的头上招呼；然而，用刀枪剑斧去劈砍石头制成的墙壁很难取得什么成效。 “既然如此，不妨暂且放下攻占哑桥的想法，转而思考如何解决对方的士兵，这样也是功劳一件。” 可人家都躲在桥头堡和望原城里面，你拿什么去消灭人家呢？ “昨晚敌人劫营取得了不小的战果，现在一定处于骄纵之中；如果能够将敌人引诱出桥头堡，再加以消灭，多少能够折回一些损失。” 那你应该怎么引诱？又该怎么消灭？ “这点请大人放心；只要大人按照在下所说，略作配合，大抵能够取得不错的战绩。” “你且说说看。” ………… 哑桥，桥头堡。 距离那场夜袭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在这三天里面，东境军可谓是闲得不能再闲了。 原因很简单，中境军撤退了。 明明之前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结果在四界河对岸浪费了一个月的军粮之后，居然直接撤退了。 他们的想法应该也比较好理解——毕竟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不过就是白吃粮食，或者说给东境军制造练习夜晚袭击的机会。 根据斥候的情报，敌人后退了数里地扎营——从样子上来看，应该是彻底放弃了攻占哑桥的想法，转而打算防守中境。 对于贝克来说，这样显然就比较无聊——因为他彻底没有敌人可以收拾了。 之前，贝克将夜袭的捷报送达给菲尼克斯之后，得到了后者的嘉奖——但后者在褒扬的同时，也叮嘱贝克不要放松对桥头堡的防御，毕竟那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敌人的大营距离桥头堡远得很，想要发动奇袭都比较困难。 桥头堡的守军们百无聊赖地在堡内的观察口附近巡逻着——再高的士气也架不住缺少敌人的寂寞；他们偶尔才会向外面看上一眼，然而结果一直都是“没有人”。 一位东境的哨兵倚着石头垒成的墙壁歇息着。 这会儿正是午休的时间，桥头堡里面寂静得很； 其他人几乎都在睡午觉，如果说外面有什么情况，自己肯定能够听得见声音。 桥头堡附近的方圆几里是一片开阔地，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好观察得很。 而且，他知道，就算不看的话，有敌人来袭自己也能够听见——敌人来袭的话，声音绝对小不了，比如人的脚步声，马蹄的…… 下一瞬，他的耳朵就立了起来： 他听见了马蹄“哒哒哒”的声音。 虽然并不是非常密集，但绝对是从中境的方向传来的。 他猛地起身，顺着观察口向外望去： 中境军那边派人来了——虽然这人数实在是有些少。 几十个轻骑兵从中境的方向赶来，在距离桥头堡不到一里地的地方勒马。 这样的距离刚好超过了桥头堡箭矢的有效射程；虽然望原城的箭楼和投石机能够打得到他们，但是……这才几十个人啊？ 为了他们就那么大动干戈，会不会有点不太划算？ 当然，哨兵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第一时间将消息传达给了上级——负责把守桥头堡的米伦伯爵。 米伦伯爵性格比较沉稳，深得贝克的信任，因此把他安排在了这个最为重要的位置； 他得到消息之后，快速向着观察哨赶了过去——那里位于桥头堡的正前方，视野良好，能够看清对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只有几十个骑兵？怎么可能？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上万人都没能攻破的桥头堡，这几十个骑兵来这边难道说游玩观光的吗！？ 人家还好像还真是来玩的。 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人的装束并不规整——看起来并不像是正规的东境士兵；他们的铠甲并不整齐，武器也称不上精良，队形更是散乱无比。 这些……是什么人？ 在米伦伯爵诧异的目光之中，这些人从马背上下来，然后打开了马鞍上面背着的包裹： 里面装着的是野餐用品，特大块的麻布，还有成坛的酒，以及烤肉…… 随后，这些人真的就在米伦伯爵的注视下野餐了起来。 米伦伯爵更加怀疑这些人的身份了：这是什么操作？越看越不像士兵啊？ 他甚至感觉这些是来野餐的佣兵——然而，得是多有胆量的佣兵，才会在两军之间布下筵席？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些人很快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些人的包裹里面并不仅仅只有野餐的用品；还有一卷几块餐布缝合而成的超大横幅。 他们用两根长木棍将横幅固定住，朝向桥头堡； 那横幅上面的字体，巨大而夸张，米伦伯爵可以轻松地看清； 左侧是一个看起来乱蓬蓬的鸡窝，一只花里胡哨的母鸡正在翩翩起舞；右侧则是配字。 对于东境凤凰家，再通俗不过的侮辱就是将其比喻成…… 米伦伯爵的脸色涨红得吓人。 那配字清楚得很，字也不多。 “鸡你太美” 第一百五十八章：激将法【达布罗】 哑桥附近，森林中。 这片森林相比莫森山脉那边的要稀疏许多； 由于商人往来哑桥的缘故，还有着一条不算狭窄的道路通往中境的城池。 战争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商人们纷纷选择其他的道路——比如说摆渡的方式前往中境，这里自然而然就变得人烟稀少。 但至少现在这里并没有被冷落；虽然称不上热闹，但仔细观察一下的话，会发现这片树林里面，在道路的两侧藏着数百个人。 他们身上穿着的护具显然不是正式的铠甲；基本上都是由野兽或者魔兽的皮缝制而成，能够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在美观方面则完全不达标——更何况现在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树枝和草叶所做成的伪装。 除非离得近一些、仔细看，否则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这些人的存在。 他们手里拿着的武器倒是统一得很：足足有一丈长的铁尖长矛。 显然，这种长矛并不具备单独对战的能力，但却是步兵能够应付骑兵的有限手段之一。 此外，他们的身侧还都有着一根两头都削尖的木桩。 一些人还准备有弓箭——但毕竟只是少数，而且做工看起来并不精致； 除此之外，他们还预备有近战用的短刀——当然，看起来也没多锋锐。 单论装备造价的话，这几百人估计还不如正经队伍一百人所花费得多。 而且，这些人的身份也基本上不了台面；他们的父亲大多都是手工艺人、商人、屠夫、猎虎，还有的本身就是较为忠诚的奴隶，没有一个人是正经的贵族常备军。 但他们的统领者确确实实是个贵族。 达布罗·琉尔和其他贵族不太一样；按理来讲，贵族在准备作战的时候应该身处第一线，率先冲锋； 然而达布罗感觉那样并不符合自己的作战风格——至少，以他这个体型，跑起来都会累得不行，更别提拿着武器去杀敌了。 此时，达布罗正坐在队伍中部的一块大石头上——在这里可以很方便地对全军做出指挥；他的右手拿着一卷羊皮纸，上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繁杂到寻常人看见了就想扔下或者发困的那种。 然而达布罗对此有着不小的兴趣；他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时向着哑桥的方向看一眼。 “您还真是孜孜不倦的典范，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学习……”达布罗身边一位侍从打扮的精瘦男子小声说道，“您就这么胸有成竹吗？” “白猿，他们不可能不出来的。”达布罗并没有抬起头来，“重视荣誉的怀特家族绝对不会对那种横幅坐视不见；更何况，我把我的铠甲借给了短脸狼，侯爵的儿子……这对于桥头堡的守将而言可是大功一件。” 达布罗讨厌直呼手下的名字；他喜欢按照手下的形态特点为他们起一些符合特点的绰号。比如白猿，自然就是“皮肤偏白、敏健如猴”的意思。 按照预计，这会儿那些人应该正在桥头堡面前野餐、辱骂、叫嚣，而桥头堡方向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反应——比如通知给负责防守的最高责任人，然后再由那位贵族向望原城汇报……流程比较复杂，需要耐心等候。 “在下还挺好奇您看的这是什么书的。”白猿向着哑桥的方向望了望，并没有见到预想中的骑兵队伍；“难道说是什么兵法吗？” “偏湿润土壤中建筑地基的构设技巧。”达布罗略微顿了顿，“临阵才学习是无比愚蠢的行为，要经过一定程度的试验和实践才能应用于实际中。” “那您看这个干啥啊。”侍卫有些着急，“您就不担心吗？敌人要是大军出动怎么办？咱们这点人对付不了怎么办？大部分人都只训练了一个多月就拉上来了……光是让他们看见敌人不跑就够给您面子了！” 这森林里面所埋伏的五百余人确实不是贵族所属的正规士兵——他们是达布罗前段时间从封领征召来的民兵。相比正规士兵，这些人对薪水要求不高，以他的经济实力还能负担得起。 “那就够了。”达布罗一点都不慌乱，“敌人不可能派出大军——我只派过去六十五人，他们不可能用十倍以上的兵力来追击；而几百人的兵力与我们大致相等。” “可那些人要是被追上了怎么办……”侍卫还是担心得很。 “那是特意向莫尔侯爵讨的一批好马，短脸狼带去的又是最擅长骑术的那部分人。”达布罗说道，“更何况，短脸狼他们身上的武装都只是摆摆样子……逃跑的时候直接扔掉，能轻快许多。” 为了今天这场伏击，达布罗已经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了。 之前，达布罗建议莫尔侯爵将阵线向后撤去——撤到足以防守要塞的位置就可以了，毕竟迈伦斯公爵给的命令已经是“防守中境”而并非是“攻占哑桥”了，没必要在四界河畔僵持不休； 对达布罗而言更加重要的是，如果说莫尔侯爵不将阵线后撤的话，自己的计划也没办法实施——敌人的脑子是会思考的，看见严阵以待的中境军大营又怎么可能会放心出城追击？ 除了要求大营后撤之外，达布罗还向莫尔侯爵要来了一些粮食给自己的民兵队——到了干活的时候，不给人家吃饱吃好可不行啊。 他在这片森林之中选择好了伏击地点，并且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接下来，就等着中境的骑兵队往圈套里面钻了。 等待的时间也不能浪费——达布罗对各方各面的书籍都有所涉猎，闲暇的时候总喜欢拿一卷书出来看看；可惜他虽然智力过人，魔法天赋却并没有什么出彩的，不然肯定是要送往阳穹城中修习魔法的…… “大人，大人……好像那些人要来了！”白猿急匆匆地从道路那边赶了过来，“我看见短脸狼带着咱们的人……” “我听见了。”达布罗近乎贪婪地又看了一行羊皮纸上的文字，“通知全员，做好战斗准备，听我命令行事！” “全员！”白猿猛地吸了口气，用沉稳浑厚的声音低吼着：“一级战斗准备！” “嘿！”丛林中的五百余人同时应道。 达布罗合上了书卷； 我的初阵，就由你们这几百匹可怜的马和几百个更可怜的人来开幕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森林伏击【达布罗】 纵然达布罗不打算冲在最前方，但身为统帅，还是要在开战前检查一下行事的。 原本民兵们在休息的时候就是按照他所预设的阵型原地放松的——只需要他一声命令，所有人都快速进入到了战斗状态中。 不仅仅是人的准备……其他方面的准备也早就已经做好了。达布罗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来到了道路旁边——他看见短脸狼正带着那一小支骑兵队伍向着这边赶来。 从短脸狼脸上的表情上来看，这次行动相当成功啊。 当然，包括达布罗的那套铠甲在内，所有妨碍跑路的东西都被扔在了原地。 确认计划顺利进行之后，达布罗转身离开了道路附近——这里比较危险。 桥头堡那边的东境军在受到了挑衅之后暴跳如雷，恨不得马上出战剁了那六十多人；然而，擅自打开闸门是绝对不行的，米伦伯爵强压下自己的怒火，向着贝克请示了一下是否应该出击； 贝克听说敌人如此践踏凤凰家的荣誉——居然把坚守不出的东境军比喻成趴窝不动的母鸡，连情绪不是很丰富的贝克都气得不行； 他命令米伦即刻消灭了那些骑兵——反正附近也没有敌人的营帐，桥头堡不用担心受到袭击； 米伦伯爵愤怒之余觉得事情有点儿蹊跷——这些人或许还有着其他的目的在； 为了稳妥起见，他并没有亲自出击，只是命令桥头堡驻守的一位男爵带领着堡内的三百轻骑兵前往追击——五倍兵力，怎么也够搞定那六十多个挑衅的骑兵了；米伦伯爵特意让那位男爵小心谨慎一些，注意下异常情况。 然而，那些正在痛饮美酒、大嚼烤肉的骑兵们却在闸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扔下手头的东西，甚至抛弃了身上的铠甲，骑上马匹就跑——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喝了酒。 醉汉当然不会有那么迅捷的反应，其实那些坛子里面装着的真就是清水。 要是让他们这样扬长而去，那东境怀特家的颜面何存？ 男爵火气上了头，带着骑兵追了过去；结果，那六十多个人跑得贼快，一时之间居然追不上，还一头扎进了森林里面； 男爵固然记得米伦伯爵的叮嘱，可堂堂东境男儿，见到森林就折返，算什么勇敢？ 于是这三百轻骑兵继续追了过去。 在森林里面等着他们的，是达布罗精心设下的陷阱。 达布罗并没有和士兵们一起，埋伏在道路的旁边——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反正他也没办法带头冲锋；白猿侍卫在他的身边。 白猿在这五百多人里面算是比较能打的；而且他的嗓门也不小，用来传号令比较合适。 那三百轻骑兵距离短脸狼他们有一定的距离；短脸狼带着那六十多人穿过了伏击区域之后，勒马，转身，面对那三百轻骑兵——他们的手上并没有什么武器。 东境军以为他们准备束手就擒，于是继续向前；然而…… “蜂。”达布罗吐出一个字眼，喊实在是有些费力——效果也不好。 “蜂——！”白猿忠实地完成了传讯的工作。 轻骑兵们显然也听见了这声呼喝；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放缓了速度，张望着周围。 然而披着伪装的民兵们知道。 张弓，拉箭，放出； 这可比马蜂的杀伤力要大多了。 轻骑兵们缺乏有效的防御手段，这一轮射击下去，数十位骑兵或人或马被箭矢射中。 可惜了，这些弓箭终究没有正规士兵那边用的好使。达布罗感叹着，那些被射中的人大都还活蹦乱跳，只有几个倒霉蛋被杀；弓箭的质量不好是一回事，射手的熟练度也不过硬。 东境军很快意识到自己遭到了埋伏，纷纷转身准备撤离—— “蟹。” “蟹——！” 正戏开场。 民兵们开始从埋伏地点涌出，一半截在了骑兵队伍的前方，剩下的堵在了骑兵队伍的后方。 按理来讲，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抵挡住轻骑兵的高速冲击的，然而…… 那些民兵快速把身上带着双尖头木桩斜对着骑兵的方向，牢牢插在了地上——尖头的高度正对着马脖子的下方，直接戳进去后果如何，不难想象。 随后，他们后退两三步，每个人都手握长矛，对准了骑兵的方向。 弓箭手们自然也没有消停下来；他们继续用弓箭发起新一轮的射击； 虽然实际杀伤性不大，但却有着相当大的威慑力；东境的骑兵顾不得多想，向着后方的民兵就冲了过去—— 显然，这是无比愚蠢的。 那些木桩并不坚实，但在并不宽敞的道路上显得特别密集； 骑兵们试图去闪躲，结果还是会一头撞在后方的尖头木桩上——再高明的骑手，也没办法像掌控自己一样驯服马匹。 除了尖头木桩之外，还有长矛的戳刺；即使是未经过多少训练的人，用长矛戳起人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距离远得很，后面的人甚至看不见前面的情况，自然也就谈不上害怕； 更重要的是，那些骑兵更像是撞上来的。 在极短的时间内，三百轻骑兵就损失了一小半——主要损失的是马匹；而人或是摔在地上受伤动弹不得，或是被胡乱戳刺的长矛杀死，根本就进不了身。 他们还不能停下来——因为身后那边的长矛阵正在逼近； 那六十多名骑兵也从同伴那里得到了备用的骑枪，向着追杀了他们许久的轻骑兵队伍发起反冲锋。 “下马，放下武器，免死。” “下马——放下武器——免死——！” 然而并没有人听从达布罗的劝降。 东境的骑兵们准备从树林中杀出。 虽然那里相对难以通行，但毕竟树林里没有长矛和木桩； 但当他们真的踏进去之后，就发现自己错了—— 确实没有长矛和木桩，但是有密密麻麻的捕兽夹； 一旦马匹踩在上面，就会将人掀翻在地…… 胜负已分。 达布罗对于杀戮没什么兴趣，但对于胜负相当执着。 这场胜利并没有办法对东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至少，能够帮助达布罗在莫尔侯爵那里争取到一些话语权…… 这样，就够了。 第一百六十章：节日【塔尔】 鹿角城郊外，森林。 原本这里是野兽、魔兽以及各种鸟虫的聚居地，只会偶尔有贫穷的樵夫到这边来拾取一些干燥的优质柴火；然而，现在这里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身着兽皮的科瑞族战士。 一万人，这么大的阵仗，囤聚在鹿角城的附近，无论是在道路边还是森林里都差不多——在城墙上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尤其是在这会儿——天已入夜，粗鲁的野人们在寂静的丛林之中燃起了上千堆篝火，就算是眼力再不好的人，也能够听见那远处传来的，喧闹嘈杂的声音。 如果说鹿角城的城主是个明智的人的话，他此时应该选择通知鹿角村居民的人尽速入城避难； 可他要么是个愚蠢的人，因为长久的平和放弃了对科瑞族的戒备；要么是个阴险的人，担心在这夜晚大开城门会让科瑞族战士们趁乱杀入城中。 总之，最为宝贵的一段时间，就这样被贵族浪费了——反正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城外聚集的科瑞族大军刚刚完成了汇合；他们对于鹿角城周边村庄的劫掠已经告一段落，是时候整理一下战利品了——当然，除了必要的干粮之外，其他战利品大都已经送回到了部落之中。 毫无疑问，这次大型劫掠的成果是以往多少年都不敢想象的；再加上前一阵子签订和约之后、法雷斯王国送来的那些粮食，那几个科瑞族部落大有衣食无忧的感觉。 现在，汇合的科瑞族大军正在进行情报交流——无非就是杀了多少、抢了多少、掳掠回部落多少；当然，在这之后，还要进行下一步行动方案的确认。 “首先恭喜大家啊！”篝火不远处、一块半人高的岩石上，克鲁高举酒杯，面带笑容地看向篝火旁边的人。 他召集起他的十二近卫在篝火旁——这十二人之中，只有三四个人在之前的劫掠中留在他的身边，其他人则率领分队前进； 塔尔自然也在篝火旁边；艾米并不在他的身边，但之前已经和他交换过意见了——现在，塔尔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说什么。 为了复仇。 “我听说了！各个队伍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果！为了表示祝贺，我先敬大家一杯——！” 塔尔始终不是很喜欢喝酒，不仅仅是因为味道，更是因为它会减弱自己的控制力……如果说因此说了或者做了什么可能会泄露自己真实目的的事情就不好了。 所以塔尔是闭着嘴“喝”的，反正大家的情绪都高得很，顺着嘴角剩下一些也不会有什么异常，就算被看见了也只会觉得喝法比较豪爽。 “咱们的运气，实在是好得很啊！嘿嘿，之前都不知道，居然正好赶上了蛮子们一年一度、马上就要到来的‘祭雨节’，哈哈，给咱们准备了多少的粮食啊！” 刈麦节过后的一个月是祭雨节；粮食收割、入库，秸秆处理，一年之中最为忙碌的时候已然过去，农民们祭祀雨水，以求来年的丰收；这个节日虽然不是最为盛大的，却是最“富裕”的——毕竟刚忙完，不好好吃一顿实在是说不过去。 中境历来富饶，即便是送给科瑞族大批粮食的今年也绝对谈不上寒酸；然而，没想到这群背信弃义的野人居然发动突袭，不仅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年的粮食全都归了他们，还丢了性命。 除了部分年轻女性之外，鹿角城附近的村民全部罹难。 他们的手段比法雷斯的士兵们更凶暴，更残忍；而且，他们并不打算把小孩抓回去作为奴隶。 塔尔一闭眼睛，就能够想起来屠过村子之后的那天早上；村子里面弥漫着血与火的气味，让他想起来了自己部落被屠灭的那一天——无论是景象、声音还是气味，都是那么相像。 塔尔感觉自己自己正在变成自己所憎恨的那类人；即使不是，也相去不远。 “咱们呢，就是简短地说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毕竟呢，嘿嘿，咱们这次取得的成果还真不小，可不能就这么收手了！”克鲁脸上的笑容让塔尔内心作呕不已。 成果不小是一方面，损失是几乎没有——只有这上万人每天要吃的粮食；但人总是要吃饭的，因此可以不做计算。 科瑞族大军已经前进到了鹿角城的附近，可至今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抵抗——不管是像样的还是不像样的。 除了猎户和壮实的农夫之外，这几个村庄连可以被称之为战力的人都没有。 而鹿角城的情况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前锋回报，村庄的附近完全没有巡逻的士兵。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 其中一种，是鹿角城的人根本就没得到相关的消息——科瑞族发动的袭击几乎没有留下活口，而且非常迅猛，不排除这个可能； 另一种就是，鹿角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进行防守了。 更何况，距离上一次科瑞族袭击中境城池附属的村庄已经过去了百余年的时间了，他们会不做提防也在意料之中—— 或者说，他们低估了这次劫掠的规模。 无论如何，接下来鹿角村的劫难是不可避免的了。 塔尔现在只关心克鲁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咱们绝对不能在这里止步，必须要做出更大的事情来，才对得起这万人的大队伍！”克鲁喝了两杯之后，对十二近卫说道：“我们，劫掠过鹿角村之后，要继续前进！啊！你们看见地图了吧？” 仅仅几个村庄肯定满足不了克鲁的胃口；他的目光要远许多。 抢掠过鹿角村之后，继续一路向东前进，然后是黑木城、落云城、直到古楼城为止，一直从莫森山脉绵延出去数百里。 当然，之所以到古楼城停下并不是因为那样克鲁就心满意足了； 而是因为古楼城再往东缺乏森林，大部分区域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大哥，咱们从来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啊！”一位近卫有些担忧地问道，“咱们能行吗？不光是我，大家都拿不准这个啊……” “只要有森林，蛮子们就没什么好怕的。”克鲁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气里面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而且，他说的应该还是对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必要的手段【塔尔】 正如克鲁所说，只要有森林，科瑞族在法雷斯王国里面就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横行霸道； 而这个“有限”到底限制到什么程度，就要看掠夺的成果如何了。 “我们只需要隐匿于森林之中，纵使法雷斯王国派出再多的士兵也没用，除非他们能把树全砍了——当然，在那完成之前，我们就早已经撤到其他地方去了。”克鲁得意地说着。 克鲁虽然莽撞且不容易接受他人的意见，却不至于被称为“愚蠢”；他有基本的判断能力和识别能力。 即使科瑞族战士有一万之众，也完全可以依托森林地形进行快速转移；敌人的重甲步兵追不上、轻步兵打不过，骑兵压根连进都进不去，科瑞族一方还有补给方面的优势。 这点自然是没错；但塔尔从中发现了另一个角度的东西。 “咳呀，你在想什么呢，亨特？”这是那个人的名字，“克鲁大哥又不是算计不到这种事情的蠢蛋，怎么可能会忘了规划呢？” “哈哈，也是，也是……”亨特的嘴角上扬着；而克鲁也对他报以笑容。 塔尔偷偷向着克鲁那边瞄了一眼。 那笑容有些僵硬，目光之中也带着些许的厌恶。 克鲁最讨厌别人给自己提意见——他需要确立自己不容置疑的权威性。 本来亨特只是单纯地想问一下克鲁之后应该怎么办，被塔尔这一句话就引上了“怀疑克鲁能力”的方向。 这种手法虽然有点见不得光，但是是必要的。趁着克鲁再次邀众人举杯畅饮的时候，塔尔悄悄尝了一点儿酒——一如既往地难喝。 不过，这辛辣和报复的快感还真是无比的映衬。 一点点，一点点撕裂近卫们和克鲁之间的关系，等待着合适的机遇。 “听好了，兄弟们！咱们好好吃一顿，然后就把前面那个鹿角村给解决掉！让后面跟着的那些人麻利一点儿！快点搬！天亮之前得撤出去，不然就麻烦了！”克鲁最后一举杯，“来，大家，开吃！ 不满的神色已经从克鲁的脸上消逝，但猜忌的种子却埋在了克鲁的心中；一句两句或许没什么，但多了的话…… 盛宴之时，塔尔将一块刚烤好的魔兽肉递给了亨特，脸上带着向艾米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说来，表情不甚丰富的她却能够教导自己到这个程度，还真是什么都清楚啊。 一方面要瓦解近卫和克鲁之间的关系，一方面则要拉近自己和近卫的关系。塔尔这么想着——很显然，眼前这个略显傻乎乎的中年汉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有些人活得就是这么简单；或许这样也不错。 不仅是克鲁和近卫们，所有的科瑞族战士们都在尽情大吃特吃； 他们感觉烤肉变得分外香——这次，他们可是抢到了足量的佐料，想调成什么味道就调成什么味道；偶尔有几个见识广的，还提前把肉腌了一会儿，味道更佳。 除了烤肉，科瑞族的战士们还尝到了刚烤好的科瑞族特制干粮——对于他们而言，干粮比肉更稀少一些；法雷斯王国的优质面粉配合科瑞族传统的烤制方法，不由得让这些野人们怀疑自己以前吃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喂给人的。 法雷斯王国的人凭什么天天都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他们心中掠夺的意向更加强烈。 宴会结束之后，克鲁重新分配了一下队伍的配置——掠夺过鹿角村之后，科瑞族大军需要再次分散成小队，在下一个城池——黑木城附近汇合。 这次小队的数量要多一些——因为村庄的数量也相对更多。 队长的人选自然也有所变更。 可怜的亨特，就因为问了个问题被塔尔利用，从队长的位置跌了下来，强行安排了另外一个、资历较浅的近卫过去——克鲁美其名曰，“让新人得到锻炼”，让亨特给那个近卫多出主意，让后者长长见识。 不管克鲁怎么“修饰”，都看得出来亨特是被降了一级；亨特本人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不过完全没往塔尔那边想。 而塔尔则成功升任为队长——当然，他的身边也被安置了一个资历较老的近卫好让他“长长见识”。 等一会儿正式出发之后，就赶紧把实际上的指挥权交出去——塔尔内心是这么想的。 这自然也是笼络人用的伎俩；多说几句好听的，把人捧得高高的，自然心花怒放——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办的话，也更容易一些。 至于其他的科瑞族战士也需要适当投入一点儿心思，积累出来一定的“信任”；而这份“信任”，等到必要的时候或许会有大用。 这些他根本不可能见识过也不可能自己体悟到的手段，都是艾米教给他的。 在艾米所表示出来的内容里面，这点儿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如果说塔尔现在应用的这部分是正午太阳下、人所遮挡出的阴影，那艾米所教授的，就是无星无月的漆黑长夜。 黑龙究竟储备了多少的知识？它的目的究竟为何？ 这些可以留在以后做探究，至少现在自己需要专心想办法为妮雅公主报仇。 他觉得情况有些奇怪——那黑龙明明神通广大，所谓的“护佑”已经开始让自己的思考能力提高了不少，却没有半点儿要改变自己想法的意思； 自己的首要目标还是为双亲和妮雅公主报仇，黑龙并没有让自己的想法变得和艾米一样； 甚至连自己的性格也没有多大的变动——塔尔甚至没办法做到和其他科瑞族战士一样残忍。 让出队伍的指挥权也有着这部分的考量在。塔尔觉得，要自己对科瑞族的战士们下达进攻村庄的命令，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说那样的话，自己和兰克家族的人还有什么区别？ 结果肯定都是一样的，至少在过程上就让自己逃避一下吧。 对于自己这近乎“自欺欺人”的想法，艾米的评价是：“有些诡异的美妙。” ……这也美妙吗？ 筵席结束过后，近卫们纷纷回到了自己所带领的队伍之中； 分别负责掠夺的区域已经由克鲁分配好； 接下来，就要对鹿角村发起攻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鹿角村的掠夺【塔尔】 夜幕下的鹿角城与环绕在其附近的村庄，悄然无声，灯火阑珊——农村的人们起得早睡得也早，很少有人在夜晚点灯；他们大多也没有注意到远处树林中那若隐若现的篝火。 古朴的城墙与寂静的村落遥相呼应，显得是如此的幽美；然而，这童话一般的美景即将被野兽的爪牙所撕裂——不，那些将要袭击村落的人比野兽还要狡猾，还要残忍，还要暴戾。 克鲁命令西侧正对鹿角城的科瑞族们暂且不要发动进攻，略微等候其他队伍迂回到东侧之后再一同发起攻击； 本次发动袭击的手段也和劫掠那些小村庄要有一定的区别：不能把战利品扔在道路上，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处理——毕竟这里是城池所附属的村庄，天亮之后很有可能遭到守城士兵的攻击； 克鲁下令，每个人尽可能多带走一些战利品——全都带在身上，等到不能再装的时候就撤退到东侧的森林之中，各个队伍分别整理、堆放一下之后，让其他几个部落的人送回去。 对于科瑞族的战士们而言，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美酒和那各种各样的佐料——他们认为，人最重要的就是享受嘛；那辣椒、盐、花椒、酱油什么的往肉上面一洒，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味道。 这些神降盆地的人，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机会品尝到佐料，在这儿居然几乎“随处可见”，这可让他们高兴坏了。 塔尔也很喜欢那种味道；然而，只为了这个就去杀人的话……实在是下不去手。 他已经是第三次杀进蛮子们的村庄了；然而，后两次却远远没第一次来得兴奋和激动。 白岩村的那次，那些人身边都放着武器，是会杀害自己同胞的人； 第二次的时候，塔尔就已经不想杀害那些无辜——至少，他们看起来无辜的蛮子了； 至于今夜，塔尔完全不打算再去抢掠——不舒服，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他将指挥权交付给了资历较老的同队近卫，同时说了一大堆违心的奉承话；后者高兴得不得了，对塔尔的“高风亮节”赞不绝口，然后就带着队伍中的科瑞族战士们杀进了村庄。 真不知道他高兴的是个啥； 对村子的抢掠可不像和蛮子们真刀真枪地对着干，这种事情不用人催都争先恐后； 撤退集合地点也早就商量好了，什么时候跑路也不是他说了算； 他所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无所谓的“老大”的称号罢了； 塔尔觉得这种无所谓的虚名并没有什么价值，但为什么会有人去追求它？不光是这个亲卫，还有伏尔特大酋长……这些想法对于黑龙而言，更美妙吧？ 他并没有跟着科瑞族战士们一起发起冲锋，而是跟在队伍的后面，不急不缓地走着；艾米跟在他的身后，并没有对他这种行为做些许的指摘。 纵然鹿角村比之前的几个村庄要大上许多，可在一万人面前还是显得有些不够看；挥舞着刀剑的科瑞族战士们如同成群的蝗虫一般掠过村庄，昔日的农夫此时就如同庄稼一般无助。 经过了之前的一场劫掠之后，科瑞族的战士们愈发熟练——他们已经知道蛮子们大概会把他们想要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能装的东西比较有限，自然是挑更有用的拿。 这也给了塔尔一些机会——这样的话，他只需要到战士们已经光顾过的民居里面，随便拿上一些东西就可以；两手空空的话，在一会儿集合的时候太让人起疑心了。 塔尔这么想着，走进了一家已经被劫掠过的房间；这一家人在半睡半醒之中就被科瑞族人尽数杀死，房间里面倒算不上太过狼藉——只有灶台附近被重点搜索了一番。 都是奔着佐料去的吗……塔尔在房间的角落随意打开了一个坛子，里面装着大半坛磨好的面粉——这会儿，他们已经不怎么重视粮食了。 但并不意味着粮食就没用了。塔尔示意艾米将那些面粉收起来，随即前往下一间民居。 虽然艾米能带着的东西远比身上带着的那些要多，但战利品差不多就足够了；塔尔没心情在这种地方多呆，想早点到汇合地点等他们结束。 按理来说，科瑞族人不会放过一个活口；然而当塔尔踏入下一间民居之后，却听见了啜泣的声音——从声音上来分辨，应该是孩子。 塔尔仔细看了看屋里的情况：一个看着不到十岁的孩子在一对已经身亡的年轻夫妇身旁抹着眼泪，发现塔尔走进房间之后，连哭都不敢再哭，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和身后的艾尔。 ……那些人居然会放过孩子吗？很快塔尔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这间房子里面有给孩子住的小阁楼，惨剧发生的时候，这个孩子应该还在阁楼里面睡觉。 “艾米……打晕他。”塔尔觉得这间民居现在还算不上安全。 艾米走了过去，对着孩子的后脑打了一记轻轻的手刀——当然，是对于艾米而言。 塔尔掌握不好力道，怕直接把这孩子给打死；艾米虽然力大无穷，但在控制上显然比塔尔要精准得多。那孩子一下子就倒了下去，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 这孩子估计没办法好好藏起来，只能用这种方法了。塔尔抱起了那个孩子，将他塞回到了阁楼里面。 你肯定会说这种想法并不美妙吧。 “按照科瑞族的常理，像这种小孩子没有放过的必要；然而……”艾米略微耸了耸肩，“这个实在是不好判断呢。” 不好判断吗……还真是有够古怪的黑龙。塔尔最后看了阁楼一眼，虽然他是蛮子，但与自己的经历何其相像？被凶恶的异族杀死双亲，最后由于心软者的“仁慈”侥幸活命…… 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再次醒来的时候，能够坚强地活下去。塔尔转身离开了这间民居，剩下的那点儿粮食对于他而言应该很重要。 这根本不是复仇，绝对不是。塔尔这么想着，向着东侧森林的集合地点走去。 ……那个孩子，或许以后会像自己一样，迈上对科瑞族复仇的道路？ “所以说，你的想法并没有那么‘不美妙’。” …… 仇恨的终结，究竟在哪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渡河【达布罗】 四界河，哑桥上游，深夜。 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涛涛的河水卷起的浪花，映射着幽蓝色的光华。 奔流不息的河面之上，十几只小船正在向着对岸努力前行；四界河的水流急得很，不时有河水溅到船的甲板上，多少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摆渡通过四界河并不是一个多么明智的举措——她可是法雷斯王国里流速最快的一条河流，尤其是东境与中境交接的这一带，雨季的时候波涛骇人，能直接把制造粗劣的木筏拍到散架； 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老船夫、或者说船只的质量不够过硬，渡河将会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商人如果说想要搭船过四界河，得花一笔不小的船费才行——所以哑桥才是他们的首选。 东境军并不害怕中境军搭船过河；相反，前者还比较希望后者这么做。 菲尼克斯已经命令东境沿河的百姓迁移到东境内部，中境军如果说从哑桥以外的地方渡河，完全没办法在东境得到任何的补给，而且连后勤线路也难以保障——以现有的船只数量而言，想要保证上万人的粮食供给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这么多人过河所需要的时间就足以让东境军发觉并且组织攻击的了。 达布罗威逼利诱之下，也只找到了这几条小船——船夫都是中境人，东境那边的船只和船夫都已经停止了摆渡，根本找不到。 对此，达布罗也只能辛苦多他们几次，以把足够的人带到河对岸了。 “大……大人，我快受不了了，呕……”白猿扶着船舷，身体半趴在甲板上——他已经把临行前吃的那点东西全都吐进河里了：“这……这浪也太大了吧？哑桥是怎么建在上面的……” “在桥墩搭设的初期利用了魔法的帮助，不然在这种流速下根本就无法建筑桥梁。”达布罗依旧是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羊皮纸卷，这次他阅览的书目相当应景地换成了桥梁搭建构造的图纸——船只晃得厉害，没办法看清字迹，只能点个灯看看图纸了。 “咱们……这么搞……能行吗？”白猿对于达布罗的计划一向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这……也太疯狂了吧？” “连我们都不愿意去相信的计划，敌人更不会愿意去相信。”达布罗说道，“只要你们按照我的指令行事，就一定没问题。” “话是这么说没错……咳！”白猿依旧对接下来的计划担忧得很。 “这可是和你们每个人的性命相关的。”达布罗强调了“你们”这一点。 白猿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位贵族老爷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都是带头冲锋，他是先想好自己的退路；上一次打个伏击他都藏在那么多人的后面，这次的行动危险得多，他肯定是要藏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不过，能让这几百人跟着他卖命，他也是有着自己的本事的。 虽然达布罗没什么人情味，却也没有贵族老爷的架子——白猿的问题多得很，他从来没厌烦过；而且，他认为让属下知道得更多一点，可以更好地给他卖命。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一点是，达布罗对部下的赏赐从来都不吝啬； 不仅他工钱给得足、不拖欠，完成任务之后还有奖赏；之前埋伏东境骑兵的那一仗是他们第一次实战，其奖赏也是最多的——达布罗把莫尔侯爵给的赏赐全都分给了民兵们。 说起之前那场胜利，达布罗从中获取的最大好处无非就是侯爵的信任了； 当他带着东境骑兵们的首级还有其他的战利品回到大营中的时候，每个人都对这个看起来有些滑稽的胖子刮目相看； 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干掉了那三百名骑兵？ 达布罗自然并不吝啬于宣讲自己的战术，然而那些只翻看过几眼军事史的贵族们根本就不知道那复杂的战术究竟应该如何操作。 这是自然——在东境军来袭以前，这些贵族老爷大部分都只见过自己身边的卫兵，连练兵场都很少去，自然是不懂太多的战术。 虽然莫尔侯爵对于达布罗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甚了解，但他已经清楚了一点：这个胖子虽然不能打，但他很能带别人去打。 如果说不是有这场胜利的话，达布罗这近乎疯狂的建议也不可能会被莫拉侯爵采纳，更不可能派遣一千五百名士兵听从他的调配。 在这一晚上的时间里面，足够所有人渡过四界河了；明天的作战虽然理论上来讲十拿九稳，但那些人毕竟是民兵，手段说到底有待商榷；要不是因为之前已经在伏击战中见过血，达布罗是绝对不敢让他们去执行这个任务的。 民兵的作战力说到底还是有限；等到了河对岸之后，就让一部分民兵和正规士兵交换下装束好了。 假如说第一阶段的作战失败的话，要考虑的就不是如何继续，而是如何撤退了；得提前和那些船夫打好招呼……虽然失败会导致之前积累的信任全部白费，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下去才有可能建立功勋。 “等一会儿上岸之后，白猿你一定要好好地浏览我交给你的地图。”达布罗叮嘱道，“要是成功突破之后却迷了路，没有人能够去救你们。” “放心啦，我已经看过几十……呕——！” “不光需要你看过、记牢，还需要你好好传递给你手下的人们，让他们也知道该往哪边去。”达布罗补充道，“时间相当有限；一旦给了望原城反应过来，整个计划都会宣告失败，而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们，明白了吗？” “嗯，知道啦！”白猿用力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就和他们好好讲讲！” 那张地图是达布罗查找了不少资料加上实际观察之后绘制的；虽然略显粗糙，但足以让没进过桥头堡的人知道其内部的大致构造了。 十几条船一一靠岸，几百人下船之后聚集一起，准备休息一晚然后前往哑桥。 那些船只则快速向着中境岸边划去——在那里，还有一千五百名士兵等着他们呢。 明天就是“祭雨节”了…… 达布罗看着皎洁的月亮。 也将是夺取桥头堡的日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桥头堡【白猿】 哑桥，望原城侧桥头堡。 上至负责桥头堡防护的贵族，下至普通的士兵，每个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太好； 纵然今天是“祭雨节”、需要迎接前来慰问的东境民众，但他们脸上勉强做出的笑容还是有些僵硬。 前几天的惨败依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自从东境扬起复仇的旗帜以来，未尝一败； 菲尼克斯公爵带领大军攻无不克，已经攻打到了神恩城城下，几乎兵不血刃——甚至还抓到了不少中境的俘虏； 然而，负责防守望原城的贝克大人却打了一场败仗。 二百八十四名勇敢无畏的东境骑兵，忠诚善战的斯姆男爵，因为贝克莽撞的命令而血洒疆场。 在森林里面遇到伏击的他们，只有十六名骑兵侥幸冲出重重陷阱； 伏击过后，东境一方回收了他们无头的遗体，整个望原城为之悲痛，贝克更是被菲尼克斯公爵斥责一番，命令他亲自为将士们守灵三天，以示惩罚。 这是东境自发起战争以来所遭受的最大损失。 南方的王领，菲尼克斯带着几万人的大军，都从没有遇到过上百人的损失； 而贝克连守个哑桥都能损失二百多骑兵！骑兵的武器装备多少钱姑且不论，那是二百八十四个东境男儿的性命啊！ 菲尼克斯公爵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一夜没睡好觉；他担心那些士兵的幽魂半夜找到自己，询问自己的父母有没有得到赡养；担心回到东境之后，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东境的乡亲父老。 贝克自然是被严厉地训斥了一顿；然而他却不能去训斥别人。 因为命令是他下的；那个男爵的判断虽然可能有问题，但人家已经为了东境付出了自己的性命，贝克又有什么脸面去斥责人家？ 当然，这种情况只在东境出现。 惨败之后，贝克自然要加紧对哑桥的防御——菲尼克斯对于贝克的斥责中有一条：我们的父亲都已经被人杀害，你居然还在乎那些无谓的侮辱？ 这种时候只有做好防御才是最重要的。 纵然中境军的大营已经向后撤退，但中境侧桥头堡的防卫依旧严密无比；闸门紧锁，箭矢充足，士兵们巡逻更勤，做好了一切的应对准备。 当然，望原城侧的桥头堡此时就显得有些松散——毕竟，在前方的桥头堡受到威胁之前，这里几乎是绝对安全的。 两个桥头堡的防御配置基本相当；更何况望原城这一侧在危机之时还可以选择炸掉哑桥遏制敌人的进攻。 至于敌人派遣队伍直接偷袭这边？不可能的；两侧的桥头堡都可以轻松防守住上万人甚至是数万人的攻击，就算他们用小船偷偷派遣两三千人来这边也没什么用——不仅打不下来，就连补给也不可能保证。 有所懈怠也是不可避免的。 东境有着在祭雨节慰劳领主的传统——这也和他们仁慈和善的治理手段是分不开的。 这个祭雨节是在战争之中度过，民众们于是准备用提供后勤的方式去支援领主——他们主动将装满粮食的木车运送到桥头堡之中。 对于民众们的热心帮助，贝克当然是喜不自胜；他下令望原城侧的桥头堡打开闸门，欢迎百姓们送粮食入堡。 守卫们也自然是要保持着笑容，毕竟这可是给自己送饭的；他们尽可能忘却前几天的阴影，热情地去招待所有来桥头堡送粮食的民众。 这会儿，又来了一队——这队看起来规模还不小。 这个送粮车队足有十余辆大马车；马车的木质车厢上面蒙着白布。 这种型号在望原城附近的望原村中比较常见……应该是那里的富农。 送出这么多的粮食，这可还真是有够阔绰的。 这车队为首的，是一位略显富态的壮年汉子，满脸堆笑；他的身边跟着一位皮肤偏白的精瘦侍卫，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怎么看都像是硬挤出来的。 “大人，俺们带了这十五大车粮食，想要慰劳一下您们！”壮年汉子接近了桥头堡的闸门之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言语之间满溢着一股庄稼汉特有的朴实味道：“给贵族大老爷出力，真是辛苦你们咧！” 卫兵也没多起什么疑心；这一上午，他已经迎接了好几批的送粮车了，这一批不过是略微大一些罢了；按照程序，他应该叫更多的士兵过来，然后帮着这些朴实的送粮人进行搬运…… “老爷，不用叫人！”富农打扮的大汉摆了摆手，“俺们这些人，有得是力气！让俺们进去自己搬就好！” 卫兵感觉这样不太好——毕竟人家是来送粮食的，还让人家干活，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太好； 可这批粮食实在是有些多，这会儿自己的同伴们都在忙于将其他粮食入库，短时间内实在是腾不出来手； 没办法，那就只能麻烦他们了。 “菲尼克斯公爵会永远牢记你们的贡献。”卫兵认真地向着行了一礼，“请进入桥头堡后进行登记，未来公爵大人会奖赏你们的忠诚。” “嘿嘿，一定一定，俺们等着呢。”大汉搓着手掌，带领着车队进入了桥头堡。 桥头堡的内部结构宛如一个小型的城池；进入城门之后，首先是一个能够容纳数百人的空地——这里是士兵们的演武场，然后才是防御用要塞； 而要塞的设计自然也是针对桥梁的那一边——为了防止敌人占领桥头堡后过桥袭击，弓箭以及其他军械、作战人员都被安置在了那侧。 十五辆大车进入了桥头堡之后，原本就人来人往的演武场显得满满当当； 从那些运粮车上，开始下来一个又一个的壮汉； 起初，周围的人以为这些人只是来帮忙搬运粮食的，没有太过在意； 然而，这些人越来越多，很快多到不正常——再怎么多的粮食，也不至于有一百多人来帮忙搬运吧？ 更何况马车的车厢中还不断有人正在走出来； 他们几人一组，分散开来，像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面散步一样在桥头堡演武场中游荡。 等到桥头堡的士兵们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 为时已晚。 第一百六十五章：夺门【白猿】 “那边的几位，你们注意一下！前面不能通过！”一位士兵急匆匆地向着几个成群结队的“农民”走去——此时，他们正在往顺着石制的楼梯往防御设施里面走。 民众……民众没事到那边去看干什么？士兵开始觉得这些人的身份可疑，于是上前追问：那里是负责迎击哑桥方向的敌人的，你们到那里去做什么！？ “我们，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为首的一人满脸堆笑，笑着迎上那个东境士兵—— 然后抽出身上藏匿着的短剑，一剑将其砍翻在地。 “琉尔家族万岁——！” 伴随着一声呼喊，马车内剩余的民兵们也鱼跃而出； 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送粮民众”纷纷亮出了身上藏着的各式武器，对守城的士兵们展开袭击；在这些民兵之中，混杂了一小部分中境精锐，战力非凡； 这些可怜的士兵做梦也想不到这些看起来热情朴实的农民不是来送粮的…… 而是来送终的。 事发突然，原本负责搬运粮食的士兵们几乎毫无防备，不少士兵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携带武器，直接就被那些民兵在电光火石之间杀死。 白猿抽出藏在腿侧的短剑，刺穿了身旁那个士兵的身体——就在刚才，那个士兵还热情地对他打招呼。 我们是敌人。 白猿确保周围无人之后，拿出了怀里的一团“炭黑”——那是达布罗交给他的传讯用魔法，成功的话，就在桥头堡中放出黑烟，然后隐藏于附近森林之中的一千五百名士兵就会向着桥头堡发起突袭。 桥头堡附近确实有着森林，但距离闸门足有一里有余，如果说从森林中发起突袭的话，守堡人员有着充足的时间关闭闸门、做好防御准备—— 前提是堡内的情况正常，没有五百多个民兵在那里大杀特杀。 民兵们快速控制了演武场，随后，其中的大部分在几个头领的带领下杀进了防御设施的内部，而剩余的人则控制了闸门——只要坚持到森林里的援兵们到来，胜利就属于中境！ 白猿自然是在闸门附近等候和达布罗的来临——他已经把堡内的情况以简明易懂的方式教给了那几个头领；固然，凭借几百号人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就肃清占领桥头堡，但可以给东境造成尽可能大的伤害，支援后续的进攻！ 达布罗还是相当靠谱的——白猿向着森林的方向望去，那边已经扬起了黑烟； 冲在最前方的是几个骑士，白猿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肥胖身影。 对于达布罗而言，冲在前方实在是一种比较危险的事情——更何况以他的体型也没办法冲到最前面去。 此时，桥头堡的闸门附近已经是一片混乱——在堡外驻防的百人左右的队伍开始向着堡内发动进攻，传令兵正在向望原城传递紧急情报； 望原城虽然就在哑桥的附近，但毕竟没有办法做到即时出动；很快，那些从树林里面杀出来的中境士兵已经抵达了桥头堡附近。 桥头堡外的士兵本身就不多，在堡内外的夹击之下快速溃散；一千五百名中境军在极短的时间内涌入桥头堡，随即关闭了闸门。 望原城侧的桥头堡和中境侧的桥头堡不同；在这里把守的只有千余人，而且根本就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他们绝对不可能抵挡得住的。 达布罗混杂在士兵之中，用尽全力去奔跑，才赶得上其他人的速度； 等到他和手下一起杀入桥头堡之后，他顾不得继续向着堡内冲锋，而是直接瘫坐在了一块比较安全的地方上——对于一个胖子来讲，全副武装、全速奔袭、全军出动之中跑个一里地实在是有些难为他。 白猿和其他几个民兵侍卫在他的旁边；一旦贵族老爷被干掉，那就不只是他们的努力全部白费了——接下来的战略还得他指挥呢！ 向部下说明事态的重要性，他们自然会拼命。达布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实在是把他累坏了。 “通告全军。”达布罗缓了口气，对白猿说道：“投降不杀……即使他们不投降，也尽可能多留下一些活口……！” 白猿的声音穿透了喧闹的人群，让尽可能多的人听见了达布罗的命令； 达布罗之前对他讲过这么做的原因——多留下一些俘虏，望原城的贝克在进攻的时候就会束手束脚，更不可能直接用投石机摧毁这座桥头堡。 仁善，有的时候反而会成为弱点。达布罗看了一眼脚边的东境士兵的遗体，鲜血依旧在后者的创口上冉冉流淌； 但这是战争啊。达布罗叹了口气，我的立场必须坚定得很，我的目标也必须明确得很，至于手段……如果你们想要用什么阴谋诡计，哪怕此时倒地的是我也绝对不会抱怨。 前提是，你们算计得过我。 达布罗嘴角轻轻地咧了一下，发布了下一道命令： “传令，严禁杀害这桥头堡里的贵族，否则……军法从事。”达布罗想到了一些并不让他舒畅的事情，略微翻了个白眼。 这是有两个用意的……比较主要的是，他们是相当珍贵的筹码；有他们在手中，这里也会安全许多——毕竟，这里可是被敌人所包围的地界，一个伯爵的价码估计不会比自己这个侯爵次子要低。 其次，是那些中境贵族们……这个实在不必多费心思，但留意下还是没坏处的。 达布罗还记得，在自己将那个莽撞地中了自己伏击的东境贵族的头颅带回去的时候，那些人表面上赞赏自己的聪慧武勇，脸上却带着厌恶的神色…… 在他们的眼里，贵族和平民是不一样的；贵族在战争中即使失败也应该比较体面地俘获然后投入地牢，等待敌人过来赎买……总之不能直接像平民一样杀掉。 毫无疑问这种想法是愚蠢的，但没必要违逆多数人的意见，这对自己的前途没什么好处。达布罗摇晃着身上的肥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站起来。 他打量着桥头堡内的情况——敌人的抵抗越来越微弱，看来这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达布罗知道，这一战，足以记入法雷斯王国的史册…… 第一百六十六章：光芒【塔尔】 中境，鹿角城以东，森林。 一千二百余名科瑞族战士在树林之中前进着。 掠夺过鹿角村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了；战士们并没有交出过多的战利品，因为他们主要的目标就是厨房里面的那些佐料；劫掠过后，他们几乎带着掠夺的全部东西到预定地点集合，倒也为其他几个部落的后勤队伍省下了不少工夫。 至于鹿角城城主的反应，实在是差劲到了超乎克鲁的想象。 克鲁以为，受到了这种程度的劫掠，怎么也会派出一些士兵过来、表示一下“驱赶”吧？在驱赶的队伍之中，甚至还有可能带上几十个“六条腿”； 于是，克鲁所率领的队伍直接埋伏在了鹿角城东道路的两边，想要埋伏追击士兵——毕竟他们身上的铠甲、武器还有马匹对于克鲁而言可是无价之宝。 尤其是马匹，克鲁觉得有一匹雄壮的坐骑才叫威风。 让他失望的是，鹿角城根本就没派出半个人来追击；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 和白岩城那时候相比，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塔尔得知情况后在内心感叹着。 按理来讲，中境比北境更加富有，其战斗力也更加强大，然而……为何半个防守的士兵都没有？ 看来，克鲁的猜测是正确的；法雷斯王国和科瑞族缔结和约，定然是有着什么“不缔结和约不行”的原因在的——现在，直接的原因已经很明确了： 中境的士兵都被调走了。 具体调去了哪里？反正是用得上他们的地方；而具体哪里用得上，这一万科瑞族战士没人知道。 塔尔知道的是，这里的每个人都相当感谢克鲁。 克鲁让他们这些一直以来都生活在神降盆地之中的人感受到了劫掠的快感——更准确地一些，是“破坏”和“不劳而获”。 他们真不愧为黑龙部落的子民，和那只兴趣恶劣的大蜥蜴一个样子； 塔尔渐渐感觉这些人和屠戮自己部落的兰克家族的人没什么区别——这让他的心情烦闷不已。 让他感觉更不舒服的是，几乎每个人都像崇敬神明一样崇敬克鲁；假如说现在自己杀掉克鲁的话，这一万人之中估计有八千人要活劈了自己。 剩下的两千人则会先折磨一番然后再把自己砍死。 艾米告诉他，无论他多么厌恶自己的这群同胞，都必须要争取他们的支持，不然的话，对克鲁和兰克家族的复仇都只是空谈； 当然，艾米也给了塔尔退路——她随时都愿意和塔尔一同放弃仇恨离开，只要他想。 艾米的这份温柔和同伴们的残暴相比更让塔尔觉得备受折磨。 塔尔将指挥战士们的权力完全交给了另外一个亲卫，每天用虚假的笑容和同胞们拉近关系，然后再用违心的话语赞美克鲁几句； 塔尔越来越觉得自己受不住，于是在这一天、众人午餐的时候，他表示自己想一个人到附近的溪流边去转一转——他的精神压力已经大到了一定程度。 艾米想要陪着他一起，却被他婉拒了——一直以来都太过于麻烦她了，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心里都会浮现一股散不开的感谢和歉意……至少这会儿，他想要逃避一切，好好放松一下。 中境的丛林，远不如莫森山脉上的来得茂密；这里的溪流也比不上山间那些——太浅，太缓。 不过多少还能找到一点儿以前的感觉吧。 塔尔坐在溪流边的一块石头上，闭上眼睛，向后仰头； 他聆听着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鸟雀在枝头歌唱的声音，以及流水哗啦啦的清冽声响；这些声音能够让他的心绪平和许多。 然而再平和也忘不了接下来的事情。 这会儿到哪里了？从地图上来看，已经快要接近中境的中部了——不能再往东了，应该往南前进，去黑木城；科瑞族的行程必须依托于森林，不然……危险至极。 按照众人的行程，明天他们就会抵达地图上的下一个村庄——这个村庄规模并不算小，足有两千余人在这里生活，劫掠一番之后，定然能够补充不少的…… ……也会有两千余人死去。 啊啊啊啊啊………… 咔嚓…… 哗啦哗啦……咔嚓…… 什么声音！？塔尔猛地睁开双眼，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在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森林里活动着，是猛兽吗！？ 塔尔的目光穿过不算太过密集的树林；声音传来的那边，晃动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虽然由于树木的遮挡看不清晰，但塔尔知道那绝对不会是野兽或者魔兽——那很明显是人的轮廓。 塔尔轻手利脚地藏匿在了附近一棵大树的后面；他屏住了呼吸。 什么人……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法雷斯王国最近的村庄也有一天左右的路程，打柴狩猎的人绝对不会选择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 塔尔再次闭上眼睛，努力分辨着； 显然，刚才传过来的声音是那个人穿过杂草和矮树枝的阻挡才发出来的； 脚步的频率比较缓慢，踏在地上的声音也并不沉重； 应该是一个疲累且体重很轻的人……自己没有对付不了的道理。 塔尔缓缓地出了一口气——那声音现在似乎正在往溪流的方向赶去。 脚步声从踩踏草坪所发出的喧杂转变成了鹅卵石相互触碰的清脆声响；那个人似乎在溪水边停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人……塔尔一点一点从树干的后方探出头，看向溪流附近—— 这一眼过去，塔尔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气息发出声音。 这……这还是人吗……！？ 简直就是传说故事里面讲的、清丽秀美出尘的“精灵”啊！ 那一头晶亮的银发在微风中略微飘舞，身上的衣裙略显破烂却为少女平添了几分凄美，虽然从这个方向看不到她的脸颊，但仅仅是那背影、那身形，就有一种足以折服任何人的魅力…… 就算是艾米……好像也比不过她……塔尔有些不敢确定，毕竟还没有见到她的脸； 而当少女略微侧过脸颊、以溪水涤面的时候，塔尔心中那一点点疑问也烟消云散。 这种美丽，简直不可能存在于世间…… 第一百六十七章：命运的相遇【洛希】 溪流边上的洛希用清水洗了洗脸，努力让自己的精神更加振奋一些。 与水魔法相比，自然界之中的水流更能让人的情绪冷静下来。 然而，她还是感觉目前的情况糟透了。 不仅仅是身体现状，还有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东境和中境的战况。 每一个都让她忧心不已，以至于她白净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现在已经不能用“白皙”来形容了，用“苍白”而言更恰当一些。 最需要注意的就是身体情况——为了能够快速逃离包围，洛希不得不日夜兼程；然而，一位少女就算是再怎么天赋卓绝，又能跑多快呢？ 长时间的野外狩猎采集生活不仅艰苦，还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她以前可是几乎和这种生活不沾边的。她打量着溪水中的自己，发现神色已经暗淡了许多。 唉，如果说凤鸣城的女官看见自己变成这样，估计会怀疑看错人了的。 虽然勉强维持生命没有问题，但行动方向必须要仔细思量一番。 中境虽然广阔无垠容易躲避，但以其雄厚的实力，想要抓住一个小姑娘还是比较轻松的。 在洛希可能前往的各个村庄之中全都被安置了通告——至少，在洛希主动去打探情报的那几个村子里是这样的；虽然之前遇到的那个打柴的老爷爷没有配合中境进行追捕，但自己可不是救过每个人的性命啊…… 再向北或者向东，只要是脱离中境的方向，都会有士兵在防守巡查； 虽然这些士兵数量不多，但他们可以命令村子里面的其他人也一起加入到搜寻的队伍之中——即使洛希不上去问，也知道那些在丛林中四处张望、打扮却和猎人樵夫半点不沾边的人是干什么的。 当然，士兵也好，被雇佣寻找洛希的百姓也好，他们都绝无可能是洛希的对手；哪怕十个八个一起上，洛希也能轻易将其击败； 然而，只要对他们出手，无论是打跑还是打晕，都会泄露自己的存在； 随后，伦纳德就会派遣更多的人包围这一区域。 洛希的风魔法再快也没办法和耐久力强速度也慢不到哪里去的马匹相比，战斗力再强也没办法同时和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为敌。 于是，洛希被迫绕远向着中境的西侧前进——这意味着，她想要回到东境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她已经在向着这个方向奔波了许久，周围完全见不到村落，连具体位置都不甚明晰。 即便如此也比被抓住好……贤者之石可遇而不可求，一旦用光了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手段了。 现在，自己的身上还剩下一枚。 最重要的，无疑就是东境和中境的战况了。 在打探情报的时候，洛希不止一次地得知了这一点——东境和中境的战事已经打响，无论是中境还是王领，都已经被战火波及。 消息通过传送魔法让各大城邦的城主得知，然后又扩散到城镇中，再通过吟游诗人、旅行商人等等传递到各个乡村；能够完成最后一步，说明战况已经相当激烈。 更让洛希悲痛不已的是，养父理查德公爵已经遭到毒杀——在得知这儿消息的时候，洛希差点没惊得发出声音、泄露行踪；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只不过是放出的谣言而已；后来一次又一次地从居民那边偷听到情报之后，洛希才敢确认那是真的。 虽然他并不是洛希的生父，但对于洛希而言和生父没什么区别——他慈祥，温和，博爱，让洛希的童年能够无忧无虑地度过……而现在，他却被人杀了。 东境大军由理查德公爵的长子菲尼克斯带领，而且大家是用“菲尼克斯公爵”来称呼他。 刚刚得知消息的那段时间里面，洛希一边赶路，一边流泪，一直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为止；可即使这样，她也感觉自己的悲伤没有半点儿的缓解。 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洛希凝视着溪水——那里映照着自己的脸庞。 由于缺乏睡眠、过度悲伤，她原本星辰一般明亮的湛蓝色双瞳现在看起来带着些许的血红，带着一种诡异的美——如果有他人能够仔细打量一番，绝对会因而心碎。 洛希很清楚，相比之下，自己的情况还算比较安全的，毕竟自己不用在沙场上搏命； 但，哥哥姐姐们全都没有过作战的经验……他们能打败狡诈多端的中境公爵吗？ 必须要快点回去，赶回他们的身边，去帮…… ……！？ 洛希感受到了身后草木发出了些许异常的声音——短促、只从一个地点传来，那不是风吹过时候发出来的！ 是野兽或者魔兽吗？洛希下意识地用魔力护盾挡住了身体，然后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一路上，一直是她在对付魔兽、野兽，从来没有反过来的时候——毕竟相对而言，洛希的魔力要更强大一些，它们很少自己去找麻烦。 不是。洛希看见树后面有着一个影子一闪而过——从高度和轮廓上来看，应该是人的。 ……难道说这种地方也有着人吗！？ 洛希确实在刚才那会儿放松了警惕，因为她知道…… 明明附近没有村庄的啊！？ 樵夫也好猎人也好根本不可能会跑这么远到这里来的啊！？ 被人发现就意味着自己的行踪……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还得在争取一下。 洛希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一下情绪——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想办法让他装作没看到。 “您好，我是东境怀特家族的养女，玛波洛希·怀特。”洛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符合自己的身份，“请问您是何方人士？” 企图隐瞒也没用的——只要是个人，看见自己的一头银发，就能猜测出来自己是谁了； 然而，在这种地方……真的会有人吗？难道说是自己看错了，把魔兽当成了人？ 不太可能…… 树后的身影略作迟疑后，从枝干的掩护中迈出； 洛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的打扮不符合法雷斯王国任何一个地方的风俗，但洛希看着眼熟得很；以魔兽皮为主、风格狂野的甲胄，粗糙如麻袋一般的衣物—— 她很快就想起来什么人才会这么穿了…… “我叫塔尔，来自……神降盆地。” 第一百六十八章：相谈【塔尔】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心醉的人…… 就算是艾米，在她的面前也相形见绌……！ 塔尔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他掐着自己的大腿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难道说这也是黑龙的阴谋吗？ ……自己好像开始，有什么反常事情第一时间往黑龙身上想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这样也是“美妙的想法”？ “神降盆地……听说，那里是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洛希短暂的错愕过后轻轻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您是科瑞族的人对吗……为什么要跋涉如此遥远的距离来到中境呢？” 洛希知道，科瑞族到法雷斯王国来不只可能是来劫掠的——比如东境那里，双方好好地做生意，日子好得很；虽然北境中境西境常年打仗，但神降盆地距离这里远得很啊…… 而且，只有一个人，怎么劫掠？ “我……”这次轮到塔尔一脸懵了：科瑞族到中境来，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吗？ 他略微思考一下，也才想起来，在部落的传说之中，蛮子的东境是不会和科瑞族人作战的。 而眼前这个人似乎是东境的公主…… 唔，和这么可爱的人说自己是来烧杀抢掠的，似乎不太好吧…… 洛希那边则是松了口气——这个人原来是科瑞族的，这下不用担心行踪暴露了。 “这……这个，有一些比较复杂的原因。”塔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选择搪塞了过去：“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唔……我正在被中境追杀。”洛希感觉这种事情告诉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东境和中境已经开战，我身为东境怀特家的养女，自然是不会轻易放我回东境的。” 听到前一句的时候，塔尔感觉只是比较心疼对方的遭遇，而到后一句的时候，塔尔则是心下一惊——原来中境没人是因为正在和东境打仗！？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情报会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被一个不像在这人间的少女随随便便地告诉自己啊……！？ 毫无疑问，这个信息实际上并不难得到——随便找个中境人就能够问出来；但在劫掠村庄的时候，很难有人会停下手中的屠刀，去向蛮子问这个吧……？ 嗯，暂且记在心里吧。 “神降盆地距离这里很远吧……您是如何才抵达这里的？”洛希还是很好奇这一点。 “和……同伴们一起来的。”既然问到这份上了，就稍稍……告诉她一些吧。 眼前的银发少女眉头一皱，略作思考，随即充满提防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塔尔有些尴尬地笑着，自己没说漏什么吧？ “你们，是趁着中境的兵力空虚，过来劫掠的吧。”洛希显然做好了转身就跑的准备。 她是怎么猜出来的！？塔尔不能理解——和同伴们一起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不意味着什么。 即使是现在精神有些恍惚的洛希，略作思考之后也能够猜测到塔尔从神降盆地赶过来是干什么的；至于刚才的问话，塔尔除非对洛希所猜测的做出有力反驳，不然…… 洛希就能确定塔尔是来干什么的了。 她知道，神降盆地位于莫森山脉的深处，更知道神降盆地距离中境远得很； 他们千里迢迢前往这里，总不会是来旅游的吧？ 也没听说过中境和科瑞族有过什么贸易往来——中境生产对付科瑞族的军械倒是相当出名。 立场已经确立得差不多了：洛希是法雷斯王国的人，而塔尔并不是东境那边爱好和平的科瑞族人。 但应该没有那么绝对——毕竟劫掠的是中境，而中境正在和东境打仗，敌人的敌人……或许就能成为朋友？ “别那么慌乱……”塔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按照艾米所说的，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增加自己的力量；眼前这位贵族大小姐显然是在逃避中境的追杀，如果能够帮助她的话……她肯定也会想办法报答自己的吧？ 而且，既然中境肯花力气去追杀她，估计肯定是因为有着很大的价值…… 她能为自己提供什么样的帮助暂且不谈，仅仅是让她在自己身边待一段时间，都有如沐春风一般的愉悦…… “我想，我们不一定非要这么剑拔弩张。”塔尔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和缓一些，“我并不打算伤害你……” “但你打算伤害无辜的民众们。”洛希的戒备依旧没有丝毫的放松。 “中境的民众，是你们的敌人吧？”塔尔追问道，“那样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谈……” “你的手上可曾沾有法雷斯王国百姓的鲜血？”洛希继续向后退着，几乎已经要踏入溪流之中：“中境的民众也好，科瑞族人也好，东境不喜欢无谓的杀戮。” “我……我承认，我同胞确实很残忍，但我……我不像他们一样！”塔尔感觉自己的辩解有些缺乏底气——毕竟自己可是被称为“浴血者”的人：“至少……我不会去杀害妇孺……” 一路的遭遇让洛希变得过于敏感；她原本并不喜欢提防别人。 稍微冷静一些过后，洛希暂且收住了转身就跑的想法：眼前这人看着确实没有恶意。 “你刚才说，准备离开中境对吗？”塔尔试探着向着洛希那边走了两步——后者的眉头一皱，他就马上停了下来：“那么我想，我们可以做一些……交易？” 直觉告诉塔尔，眼前这个少女绝对不简单；先留住她，然后再试图从她那边套来一些情报……以她的身份，应该会知道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 “我不会帮你去伤害中境的百姓的。”洛希摇了摇头——纵然，中境的百姓此刻也可以被称作是“东境的敌人”，但理查德公爵会如何选择？ 显而易见，有错的并不是那些无辜民众，而是发起战争的人；理查德公爵将矛头对准中境的百姓而非为首的贵族是“愚蠢且懦弱”的行为——虽然那样起到的效果是实实在在的； 菲尼克斯哥哥继承了他的意志，所以他也没有从中境发起劫掠……洛希心里想着。 “当然！”塔尔点了点头，“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洛希刚想说什么，肚子就突然叫了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用餐了。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某些问题的话，完全可以选择不回答。”塔尔说着，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大块魔兽肉干：“至少我可以提供一顿午饭作为酬劳。” 第一百六十九章：交易【塔尔】 显然，洛希现在还对塔尔提出的条件抱有怀疑——虽然她确实很饿。 能吃的野果并不容易寻觅且难以储藏，魔兽的肉则不太符合洛希的胃口——除非饿到不行；在洛希所犯愁的事物里面，食物也算是其中一项。 “我想，其实我们是有一定的共同目标的……”塔尔的思维快速地运转着，“即使你不打算看着中境的百姓遭殃，共同目标也是存在的。” 他试探着又向洛希接近了两步，在两人只有三丈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随即，塔尔打量了一下周围——需要确认一下附近是否有科瑞族的人。虽然距离营地有一定距离，但小心谨慎依旧是必要的；接下来自己所说的话，让其他人听见就完了…… 嗯，寂静得很，安全。 “其实，我和劫掠队伍的酋长有着深仇大恨……我想要亲手杀了他。”塔尔压低了声音，但话语里面的怨气却一点都不加以抑制：“他是个背信弃义、凶狠残暴的人；至于我要杀他的理由，那需要好好说一说……先把火支起来吧。” 塔尔本来打算再拿出一些身上带着的干粮来着，不过他感觉那样会招致对方的反感——毕竟这些粮食都是从法雷斯王国的民众那边抢来的，人家打得再怎么激烈，和自己不是一伙的。 洛希点了点头，配合着熟练地捡了一些木柴堆在一起，然后用火魔法点燃——其熟练程度，令塔尔这个点篝火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的人都为之咂舌。 不过现在很明显不是惊讶这个的时候。塔尔坐在篝火边，一边烤着风干的魔兽肉，一边给洛希讲述自己的遭遇； 从被兰克家族带领的人劫掠部落、屠杀亲人，到被妮雅公主所救、反攻白岩城、前往神降盆地一路艰辛跋涉，然后是抵达黑龙部落、妮雅公主被送往中境，随即克鲁发起反乱、自己得到了所谓的“黑龙护佑”，到现在的带着部落的战士们劫掠中境，全都说了出来。 显然，很多细节是没必要和洛希说的——但塔尔依旧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其中一部分原因，显然是“对眼前这位少女说什么都没有关系”——毕竟对方是法雷斯王国的人，就算对她说了再大的秘密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 更大的原因是，塔尔觉得和眼前这位有着纯净清澈目光的少女倾述一番会畅快许多——和能够读清自己的心思的艾米不一样，那是一种无法替代的舒适…… “大概就是这样吧。”明明回忆起了许多悲伤的事情，但塔尔却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轻灵了许多：“我没办法否认我的手上沾着鲜血，如果你想指责的话我也无力反驳……来，这块烤好的给你！” 说着，塔尔将那块穿着木签、已经烤到火候正好的魔兽肉递给了洛希；毫无疑问，撒上一些佐料会更好，但想想它们的来历，还是算了。 “我并没有资格指责你……错误的绝不是你。”洛希接过了塔尔递来的烤肉——现在就算是精神折磨也只能暂且忍受了，毕竟首要考虑的是活下去：“有罪的是发起掠夺、制造仇恨的酋长和贵族，而你……” 我……我是什么样的？一个帮凶、一个小罪人吗？塔尔苦笑着，这样才对吧？ “你也是受害者。”洛希看向塔尔的目光中带着关切：“会反思自己行为、不对无辜妇孺下手的你绝对称不上是坏人；那条‘黑龙’为什么会选择你呢？” “我……我也是受害者？”塔尔略微有些发愣，“是啊，兰克家族屠灭了我的部落，我一定要复仇……” “不仅仅是这样……你被迫去做出你不愿意做的事情，这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如果可以的话，你也不希望去掠夺那些无辜的人吧？……可你要活下去呀？”洛希说着略微低下了头，神色暗淡了许多： “你的仇人不是法雷斯王国的士兵，也不是无辜的村庄民众，而是发起战争的贵族，是破坏了和平的克鲁。” 洛希的声音虽然并不高，但依旧无比坚毅： “懂得自责和反思的你，是这仇恨旋涡之中的受害者。” 塔尔愕然。 洛希所说的话，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 他从来都不觉得杀人是一件正确的事情，自己对那些人挥动刀剑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杀死过自己的亲人——或者说是帮凶； 杀人的人……还会是受害者吗？ 是啊，我为什么不是受害者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些事啊…… 我只是想在部落里面平静地生活着…… 塔尔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他急忙低下头，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波动。 这种奇妙的情感是怎么回事？ 不同于艾米的“读心”，眼前这位少女带给自己的完全是另一种感受——她所说的事情，自己连想都没有想过； 她似乎挖掘到了自己潜意识中的东西； 自己所做的恶行似乎没那么尖锐而黑暗；自己的过错似乎变得可以饶恕； 自己似乎得到了拯救。 “毫无疑问，你杀死的那些人无比的痛苦、他们的亲人无比的伤心，但这笔账绝对不可以算到你的头上；就像我……我绝对不会去怨恨杀害我父亲的毒酒，也不会憎恶听从主君命令、向酒中下毒的厨师，我很清楚，我的敌人是缔造了这一切的迈伦斯·韦尔。” “所以，知道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洛希诚挚地看着塔尔，“你本性并不坏，最终一定会选择正确的方向。” “谢……谢谢你。”塔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没想到这番简短的谈话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触动……法雷斯王国之中，居然有着如此美丽、聪慧且善良的人吗？ “希望你能够早日从仇恨的旋涡之中解脱。”洛希尽可能文雅地吃完了那块魔兽肉，对她而言这已经足以支撑一段时间了； “我想……我需要报答你一下。”塔尔经过了一番并不漫长的心理斗争之后开口说道。 我想要做一个…… “谈何感谢？谈何报答？”洛希摇了摇头，“倒是我要感谢你提供的午餐呢。” “我想，我能报答给你的也就是一条情报了。 善良的人……！ “我所属的科瑞族掠夺队伍，即将对这里南侧的村庄发起进攻；” 塔尔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自己在说什么！？ “希望你能够通知他们，提前撤离。” 第一百七十章：重要的情报【塔尔】 奇怪，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塔尔坐在溪流旁边，篝火依旧在尚未告罄的木柴上野蛮地燃烧着，上面架着的魔兽肉早已被烤得焦糊； 洛希早已离开； 心地善良到极致的她，听到那种情况之后绝对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我刚才和那位少女说了些什么……？ 塔尔的内心其实很清楚，但现在反而有些不愿意去相信—— 自己真的把科瑞族即将劫掠村庄的事情，告诉给一个法雷斯王国的……蛮子了？ ……那么漂亮的人，怎么也和“蛮子”这个字眼搭不上边啊！ 但自己确实就是说了……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塔尔深深地吸了口气。 没必要纠结是哪一边的；无论科瑞族也好、法雷斯王国也好，我要做的事情并不是胡乱杀戮——即使是所谓的“蛮子”也是人； 自己要做的是向克鲁复仇，向兰克家族复仇，不是胡乱杀戮…… “这样的想法，真是一点都不美妙呢。” 艾米的声音依旧空灵清脆悦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坐着的塔尔被吓得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比见到了鬼魅还要害怕：“艾米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一直都在。”艾米面无表情——虽然她一直都是这样，但今天却让塔尔莫名其妙地不寒而栗…… 实际上塔尔很清楚原因，无非是心虚罢了。 “你这样偷听，未免有点不太……” “不只是偷听啊，一直都在窥探着主人的想法，我还真是罪大恶极呢。”艾米的语气里面听不出来半点的怒意，不过塔尔显然能够猜得到，她应该是把自己拆了的心都有…… “那孩子还真是美艳出尘呢，比起艾米来……”艾米深深地吸了口气，“真·是·要·漂·亮·多·了·啊。” “我……艾米，你听我解释，我……”塔尔慌忙地摆着双手——此刻他连对方能够洞悉自己的一切想法都忘记了；他双腿莫名其妙地没了力气，又坐倒在地上； “说起来，今天一直都没给主人做按摩呢。”艾米活动了一下她看似娇嫩纤细、实际上蕴含着比魔虎还要强大的力量的双手，清脆的声响不断地从她的指节之间传出：“主人，您需要吗……？” “啊……”塔尔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但他很清楚，艾米要做的绝对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按摩”……！ “看来主人很期望呢。”艾米蹲在了塔尔的身后；她知道塔尔内心真正的想法，但是现在……可以选择性忽略一下。 她的双手放在了塔尔的肩头，然后轻轻往下一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塔尔的惨叫声简直胜过等待宰杀的肥猪。 要是艾米再多用一分力气，肩膀骨头都得让她按折了不可——！ 但很显然这只是个开始。 塔尔感觉按在自己肩头的，不是往日那双柔弱无骨的白皙双手，而是最为凶狠残暴的魔兽的利爪；这会儿他才知道，前阵子那只魔虎死得不冤…… “啊啊啊啊啊啊停停停停……”塔尔拼尽全力从嘴里挤出“停”这个字眼；现在，也就只能期盼艾米还听从自己的命令了； “好的。”艾米的回答让塔尔的心境稍稍放缓了一些，但下一句话就又让他如堕冰窟：“我来给主人捶捶背吧。” 还没等塔尔反应过来，犹如万钧铁锤一般的拳头就落在了塔尔的后背上；塔尔感觉自己几乎要吐出血来——她手下一个不留意，绝对就能把自己打死！ 塔尔想要起身躲避，可身体酸麻不已，没有半点办法——就连站起来也做不到； 艾米一连捶了塔尔十几拳，直到塔尔被捶翻在地才有些不舍地收手；显然，就算塔尔被打成这个样子，对于她而言也只是“稍稍满意”罢了。 艾米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塔尔的内心实际上是有着答案的—— 她在吃醋？ “没有哦，我是主人最忠心的仆从，怎么可能会有吃醋这种感情呢？”艾米看向塔尔的目光如同往日那般明澈透亮，但塔尔却能够从中看出一种挥之不去的杀意：“主人，你多虑了哟？” 你骗谁呢啊……没吃醋为什么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塔尔想要活动一下身体，然而身体的剧痛却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在保持这个躺倒的姿势更好受点儿：艾米不会把自己打出内伤来吧？ “说来也怪，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真的。”艾米略微歪头，“主人啊，我能像你请个假吗？今天我的情绪有些诡异的波动，似乎不适合为主人做晚饭呢。” “这，这种事情，当然没问题，没问题的，哈哈哈……”塔尔努力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种时候就算艾米给自己做饭也不敢吃啊！ 谁知道会往里面放些什么东西啊！？ “真的，很抱歉啊。”艾米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准备一个人去静一会儿。” 艾米说着，一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向着溪流旁边的树林走了过去； 她的步伐在一棵比人小腿还要粗上一圈的树旁停了下来； 随即，她一记手刀劈砍在了树干上，那棵无辜的大树应声而断——然而，这只是艾米泄愤的开始； 她的双臂如同一对锋利无比的剑刃，疯狂地对那已经折断的树干劈砍着； 在塔尔惊诧的目光之中，粗壮的树干被切裂——不，用“撕碎”来形容更加贴切一些。 几个呼吸之前，那还是一棵好好的大树；现在，它只剩下一堆残破的木头碎块以及数不清的长枝短叶； 艾米在旁边喘着粗气，显然这对她而言是相当好的发泄方式。 “主人，怎么了嘛？”呼吸稍微平缓一些之后，艾米回头问道——塔尔连连摇头。 “……嗯。”艾米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其实，她告诉你的那个情报还挺重要的。” 情报？什么情报？ 塔尔略微思考了一下； 她并没有告诉自己太多和当今情况相关的信息； 能够被称得上是“情报”的，应该就只有一条： 中境的士兵，大都被叫去和东境打仗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拯救【洛希】 足有上千人的科瑞族大军正在向着法雷斯王国的村庄进发……！ 对于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够袖手旁观； 哪怕自己的行踪会因此而泄露……！ 洛希尽可能快速地在树林中疾行；风魔法围绕在她的身畔，让她的身形能够更加迅捷一些。 刚填饱肚子，体力充足，魔力的储备也还够用……现在，拯救那个可怜村庄的人们的性命才是最应该考虑的。 塔尔将村庄和科瑞族战士们的情况都告诉了洛希；按照他那里的地图上所标示的，那座村庄里面足有两千多人。 至于塔尔为什么要告诉洛希——按照塔尔的说法，他想要做一个善良的人，至少不想做坏事；以目前科瑞族队伍里面的粮食储备，就算是不劫掠这个村庄也没有挨饿的危险。 很显然，这些村庄里面的人们并不是他的复仇对象，因此他打算让洛希去告知他们，让他们提前去避难——当然，前提是被追杀的洛希愿意去冒这个风险。 洛希当时就做了决定——一个人的危险和两千多人的生死存亡，这对于洛希而言根本无需思考。 就算自己被在那里蹲守着的士兵发现，逃脱对于自己而言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那些长久以来在平和之中生活的村民，遇上凶暴的科瑞族人……那可是两千多条性命啊！ 这个村庄只有在中境的地图上才有标记——它远离城邦、相对冷落，和周围也极少有来往，东境那边的大地图根本就不会去记录；同时，它距离莫森山脉也远得很，原本应该是不会和科瑞族有什么交集。 但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这样；无论村子里面的人相信与否，一定要告诉他们这个可怕的事实——在赶来之前，洛希按照塔尔的指点看了一眼科瑞族营地的方向，朦朦胧胧间确实能够看到数不清的人在活动。 对于常年跋涉旅游的洛希而言，寻找村庄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需要注意森林里一些人为留下的东西就好了：猎人会在树干刻下标记，樵夫会砍断一些干枯的枝干，还有留下的陷阱、处理猎物时候留下的较为规整且没有残骸的血迹…… 越向着村庄接近，这些就会越密集；只需要看见“道路”，就几乎可以确定村庄的位置了。 找到了。两三个时辰过后，洛希看着一条明显是人走出来的小径长长地松了口气；顺着它前进，一定就能够找到村庄。 还没等洛希看见茅草屋和炊烟，居民们的声音就已经穿过了树林传进了洛希的耳中；那边似乎热闹得很，人声鼎沸…… 洛希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祭雨节。 就算是再偏僻的村庄，只要还依靠耕种度日，就绝对不可能忘记这个节日；这样的话，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更有利一些……毕竟不用想尽办法将居民们聚集起来了。 相比最为热闹的村子中部的广场，邻近村口的位置显得冷清了许多； 一般来讲，较大的村子里面会有好几个告示牌，而在村口一般也会有一个…… 洛希在路过的时候顺便向着告示牌上瞄了一眼，上面那张熟悉的通告让她的心头一颤。 被漆刷成纯白色的羊皮纸，比旁边的其他的告示要显眼许多；在羊皮纸的右下角，还有着一个让她觉得厌恶不已的“苍穹烈日”印章。 这里位于中境的西北部……和自己的理论逃脱路线几乎可以说是反方向的，居然连这里都纳入了搜查范围……中境究竟是多在乎自己啊！ 洛希一咬牙，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半点的停顿，迈入了村庄之中。 街道上零星的居民向她投来惊异的目光——这种目光绝不仅仅是因为洛希那超凡脱俗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她长时间在树林中穿梭、衣物上染上的枝叶的颜色，而是因为那一头银发。 在法雷斯王国，银发代表着高贵和王族血脉，拥有这种血脉的人每个人都地位显赫；如果说在平时，银发倒不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主要是前阵子村子里面来了一个韦尔家的士兵，可劲咋呼了一番之后把那张通告贴在了告示栏上。 这对于村庄里面的民众们而言可是一件不折不扣的新鲜事情；这里多少年都不和外界接触，一直都是自给自足，最多也就是贵族派人上门催着缴税；今天居然有士兵来了，还拿罕贵的羊皮纸贴了通告； 通告上的具体的内容相当简单，找人！ 什么特点？ 女的！年轻！好看！特别好看！你以前绝对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最重要的，银发！只要你眼睛还能看见东西，第一眼就能看见那头银色长发！ 那可是贵族的象征，绝对不可能随便剪短或者遮盖起来！ 由于特点实在是过于鲜明，这些村民看见洛希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前段时间的通告； 洛希留意到，有几个人看见自己之后就转身跑开了——他们会去哪里、去干什么，不难想象。 但那些现在不重要……！ 洛希向着声音的来源一路赶去；这会儿距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村子中的大家都在村子中部的空地上尽情地玩乐——吃、喝、歌、舞，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在空地中间的高台上，几个身着彩色大袍子的表演者们正在卖力地表演着中境广为流传的曲目，虽然民众们都耳熟能详，不过再看一遍还是津津有味； 洛希大致打量了一下：从人数上来看，这片空地上足足有数百人……只要把消息告知给他们，整个村庄基本上就都能知道了！ 对不起了。洛希带着歉意快步冲上了木台，打断了表演者们的演出—— “村子里的大家！”洛希用声音魔法扩大了自己的音量，以便能够盖过喧杂的人群、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听到：“我是东境怀特家族的玛波洛希·怀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这里还是有一部分人知道东境的，知道东境就肯定知道怀特家族；即使不知道，眼前这个银发少女虽然衣着略显破烂，但既然是贵族，就肯定得按人家的意思来。 最关键的，那名字听着还挺耳熟； 她该不会就是前阵子那个……？ 第一百七十二章：好心【洛希】 “现在，凶狠的科瑞族已经入侵了中境！”洛希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村落之中，“我亲眼看见了他们在树林之中活动，即将前往这个村子！” “大家现在必须撤离村庄，抓紧时间，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到达这里！他们会从这里的北方过来，大家请向着南方撤离！” 洛希急得不行，可台下的那些民众们却并没有和她预料中相应的反应—— 他们看起来不慌不忙，并没有哪个人急匆匆地向着家中赶去、收拾贵重物品和粮食。 再仔细打量一些的话，会发现他们的目光也不对劲。 看向洛希的眼神之中，没有害怕、慌乱、惊恐，只有怀疑、迷惑、愤怒。 怀疑，是在怀疑洛希所说的真实性——这个洛希还勉强能够理解。 迷惑，则是不知道洛希在说些什么——科瑞族？那都多少年没有进犯过中境了，更何况是这里？已经接近中境中部了啊，他们可能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愤怒的原因则有些滑稽： “喂，丫头，俺们看得正来劲呢！” “快下去啊！” ……看来这些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 当然，也有意识到“发生大事”了的人——只是角度和洛希略有不同。 在看戏的人之中，有一小部分人站起身来，离开了广场——但从他们的去向、神色上来看，应该不是回家准备东西逃难的。 他们前往了同一个方向，面带喜色，应该是去…… 通知驻守在这里的士兵的。 就算他们那么做自己也没办法了。洛希皱着眉头，继续在木台上面试图劝说其他村民赶快撤离； 洛希的苦口婆心最终打动了一部分人；毫无疑问，银发昭示着她的贵族身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贵族来到这种偏僻的村庄中呢？ 就算她想要开玩笑、耍人玩，也没必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编造一个这么荒诞的笑话吧？ 看着一部分的人正在撤离，洛希的心绪稍稍放缓了一些——然而还有一部的人只是在观望，更多的人还是觉得她就是在开玩笑。 不能轻易放弃……科瑞族一来，这些人都会变成刀下亡魂……！想到这里，洛希顾不上那些人反感的眼神，继续在木台上试图说服村民撤离，直到口干舌燥、声音嘶哑也没有半点儿打算停下来的意思。 洛希这股子拼命的劲头让另外一些人正在观望的人也加入到了撤离的队伍之中；然而，还是有相当多的人不打算撤离。 他们不愿意去相信洛希所说的话——和那些说走就走的人不一样，这些人在村子之中大多有着一定的地位，让他们离开村庄的话，要搬走的东西可不少，这对于他们而言可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能不去搬的话还是不要搬…… 正当洛希忧心不已的时候，一位中境士兵打扮的人赶了过来——他就是中境派遣负责在这个村庄里面搜查的士兵。 本来他都对完成任务不抱希望的——洛希那么难找不说，更何况这里还位于逃离中境的反方向；没想到，洛希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洛希见到士兵也没有慌张——相反，洛希感觉要打开现在这个局面的话就必须要借助这个士兵的帮助。相比突然之间出现在这里的自己，这个士兵所说的话对于村民们似乎更有效。 “玛波洛希公主，您好，嘿嘿……”那个士兵看起来也年轻得很，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不敢对身为贵族的洛希有半点儿的不敬：“不知为何，您要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理由我刚才对大家说过了。”洛希轻轻咳了咳，“科瑞族即将袭击这里，为了民众的安全，希望你能够尽快率领这些百姓撤离。” “这……这当然是不难办，可您也知道在下是来干什么的。”士兵的脑子转得飞快。 “你是没办法抓住我的……我也不能乖乖束手就擒。”洛希摇了摇头，自己要回东境去，这一点自然是不能妥协的。 “不敢，不敢，在下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怎么可能让玛波洛希公主屈尊于此呢……是这样的，即使没办法抓住您，只要能够提供您所在位置的情报，也是大功一件；在下也是个讨生活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洛希紧紧地盯着士兵。 “您能不能赏赐给在下一些信物？能够证明您来过这里的……？”士兵低着头，不敢在洛希的身上过多地打量。 “这个，应该足够了。”洛希抓过自己身后的一小捋银发，将其切断之后递给了士兵。 头发是贵族荣耀的体现之一，只有在专门的理发师那里剃发才算合乎礼法；然而现在情况紧急，能够证明自己来过这里的东西……也就头发最为方便了。 “嘿嘿嘿，在下的富贵，可都系在上面了——”士兵无比小心地将那一小捋头发收了起来，然后面向村民们站好： “喂，你们这些土老帽，贵族老爷说的话，你们还敢质疑，嗯？”士兵说话的口气和洛希简直天差地别，“再不跑，你们一个个的就等死吧！男的还能给你个痛快，女的，呵呵呵，你们自己心里面没点数吗？” 很明显，士兵的斥骂比洛希的好言相劝更有用；剩下的那些人面面相觑，似乎是动了心。 “我刚刚得到消息，鹿角村刚刚被数不清的科瑞族给劫掠了，鬼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士兵继续斥骂着，“你们脑子里面如果说不是面糊糊，就赶紧带上吃得用得，躲得远远的！等那些强盗走了再回村子能憋死你啊！？” 这种方法确实更加有效：剩余的人纷纷起身，一部分是信了士兵所说的话，另一部分则是看剩下的人不多，跟着一起跑了。 士兵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刚刚才知道鹿角城遇到袭击的消息，而洛希对此则是一无所知——毕竟塔尔也没对她讲。 贵族老爷和整天吆五喝六的士兵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有假？人家糊弄你图个啥？ 原本热闹的广场很快就不剩下几个人了；就连木台上面的表演者们也匆匆离开。 此刻，洛希甚至能听得清楚吹过广场的风声。 还真是，效果拔群…… 洛希莫名地感觉有些伤心：他们刚才为什么不走？ 第一百七十三章：希望【洛希】 “嘿嘿，您看，这帮人就得靠骂才行。”士兵满脸堆笑，“要是和这样的人好说好商量，人家反而怀疑是不是扯淡……” “……那么，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洛希的眉头轻轻皱着，眼前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她非常清楚——但自己绝对不能被他们抓去阳穹城。 “您想离开的话，请便请便，在下只要能证明您来过这里就好了……”士兵一边说着，一边为洛希让开道路，做出了“请”的手势。 这个士兵之前听说过洛希的实力和事迹；虽然说这位贵族老爷“心慈手软”得很，但也没有半点可能乖乖等着中境士兵来抓自己； 之前，中境的二公子带着那么多人，甚至都抓住了洛希，可最后还是让她成功脱逃了；一位籍籍无名的士兵，又怎么可能超过他们的力量与智慧呢？ 还不如退而求其次，只要能够证明洛希来过这里，自己就能保证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人嘛，总是要现实一点儿。 “您还需要什么其他的帮助吗？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士兵相当兴奋。 洛希轻轻叹了口气，这会儿应不应该对他说谢谢？ 不管怎么样，他确实拯救了这些民众…… 可他不是中境的人吗，为什么自己都不在意中境人的死活，非要报酬才行？ 为什么这些民众不听自己的好言相劝，非要别人斥骂才听？ “……谢谢，不需要了。”洛希失望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不仅仅是因为他帮助村民撤离，更是因为他让自己看清了一些东西…… 人，并不总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洛希打算从南侧离开村庄——毕竟和科瑞族撞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唔……就这么离开没问题吗？ 得尽可能确保所有人都离开这里。洛希这么想着，再次展开了音魔法； 她在村子之中重复播报着科瑞族即将到来的消息，保证每个人都能够听得见——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参加这种庆典的； 等她转了一圈之后，天色已晚——这也预示着危险即将到来。 为了能够获得尽可能多的战果，科瑞族一般都是像野兽一样在夜晚或者凌晨才去袭击村庄；在这个时候，本来就脆弱的村民们更是一点儿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考虑到夜晚在野外可能会受到野兽的袭击，洛希还提醒村子里面的壮汉带好锄头、铁铲等武器——篝火虽然能点，但是不能太多，规模更不能大，一旦被科瑞族的人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村子之中只有少数的猎虎有着战斗的经验，为了保证村民的安全，洛希决定领着村民们寻找一块安全的地方——必须足够远，不然太容易被科瑞族发现了，而且他们有一千多人啊…… 当然，也不能仅仅就是让村民们撤离到村外就可以了——还要选择一个恰当的地点，避免他们正好遇上劫掠完毕走人的科瑞族。 纵然有风魔法的帮助加速行动，工作量也巨大到让洛希精疲力尽； 更让她伤心的是，部分村民并不是很在乎洛希的努力； 一些人依旧固执地认为，科瑞族根本就不会来袭击这个偏僻的村落，他们之所以逃离村庄完全是被“胁迫”的； 这直接导致他们对洛希也没有多大的谢意，相反觉得洛希在折腾他们。 忙完所有的工作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那些带着怀疑目光的村民实在是没有办法让她放心——万一有人趁着自己睡着，把自己绑起来怎么办？ 确定居民们都安全了之后，洛希离开了他们所聚集的地方——她向着森林的深处又走了一里有余，找了个枝叶比较繁盛的地方，确保其他人找不到自己之后才架上了吊床。 洛希本想跑得更远一些，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除了身体的疲累之外，更多的是内心的失望——自己为了这个村子的村民付出了那么多，却连一声“谢谢”都没有收到。 在他们看来，贵族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他们说怎么样就怎么去做就好，都是理所应当的。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躺在了吊床上，闭上双眼，准备休息一会儿——以她的疲累程度，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够进入梦乡。 然而，就在她入梦之前，听见不远处的森林中传来了一位小姑娘稚嫩的声音——似乎还没有成年，比自己小好几岁：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你在哪里呀……” “托莎，她确实往这边走了……”这个声音听起来要苍老许多，应该是她的母亲吧？ 这两个人应该是来找自己的。洛希深深吸了口气，提起精神，翻身下了吊床。 “两位是来找我吗？我在这里。”洛希从枝叶的遮挡中走出——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一对母女正举着火把在森林中寻找着自己。 森林里危险得很，她们……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吗？洛希有些疑惑。 “啊，是这样的……公主大人，我家孩子非常感谢您，说要把采来的一朵花送给您当礼物……托莎，姐姐在这里！”那身着粗布衣服的妇女对着不远处的女儿招呼道。 “啊，漂亮姐姐你在这里！”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托莎兴奋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朵鲜艳的彩色花朵：“谢谢你救了大家！这个送给你！”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花朵流转着彩色的光华；虽然看得不甚清晰，但洛希知道，这上面的每一个花瓣都是由多种颜色混杂而成，绚烂无比； 这是一种中境非常有名的药材……！ 她们是……为了送给自己这朵花吗？洛希感觉自己的心微微一颤。 “公主大人，这是孩子在路上发现的‘希望之花’；一种很罕见的名贵药材，我们希望把这个当成礼物答谢您。”妇女这才想起来向着洛希行一个不甚标准的礼，她的女儿也有样学样； “这么罕贵的药材，我……”洛希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眼角有些湿润； “这花瓣干燥以后，是治疗劳心、忧愁之病最好的补药；俺们这些人，估计一辈子也用不上，想送给公主大人……” “漂亮姐姐，你一定要收下哦！”托莎一边轻轻挥动花朵一边向着洛希递了过去：“姐姐这么好看，花也这么好看，你们最配啦~” “谢谢……谢谢你们……” 洛希努力遏制住自己的哽咽。 啊啊……这个世界……真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僵持的双方【菲尼克斯】 王领，神恩城城外二十里； 东境军大营，菲尼克斯公爵营帐。 偌大的帐篷之内，此时只有菲尼克斯一人端坐首席； 营帐内略显混乱，显然是刚有一大堆人从这里出去。 年轻的公爵眉头紧锁，思索着打破目前局面的方法。 他的前方，是随军人员所绘制的大型地图，上面详尽地标记了两军目前的形势图。 中境军已经完全抵达了战场，总兵力约四万五千人；算上神恩城内驻防的八千人，共有五万三千，分布在神恩城城墙沿线，呈一字长蛇阵； 而东境军目前总兵力为六万五千，以大致同样的阵型相对峙，在人数上占有一定的优势； 同时，东境新征召的士兵也正在训练之中，在一个月之后，约两万的生力军即可加入战斗之中。 这两万人将进一步扩大东境军的赢面，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所能带来的军械； 菲尼克斯非常期盼他们所能够带来的攻城器械——撞车，箭塔，云梯，床弩，大型投石机…… 想要攻破神恩城的城墙，这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这场战争的顺利有些超过了菲尼克斯的想象，以至于后方的支援都没能及时跟上； 原本东境是没有攻城器械相关的储备的——即使有，也因为长年不使用而接近毁坏，无法投入实际使用； 而想要攻克神恩城，仅仅依靠步兵和骑兵是不可想象的——就算是这六万五千人一拥而上，也没办法依靠长枪短剑把城墙给砍开。 好在东境还是储备有相关的图纸的，材料也完备，只需要一定的时间就可以送上战场。 原本菲尼克斯公爵的想法是，在打到神恩城下之后，这些武器正好能够完工、投入战斗； 可现在人已经到了，武器却还没有完工。 大部分攻城器械的加工地点都位于东境东部沿海的碧空城；等到完工之后，直接就能够通过海运运输到王冠镇后方，经过短暂的陆运后即可送到东境军大营。 等到那时候，这个僵持的局面即将告破：敌人虽然有着训练程度和装备质量上的优势，但在数量以及士气上都处于下风； 只要能击溃敌人的防线、将攻城器械推到城墙下方、全军一鼓作气破开神恩城城墙，这场战争就可以宣告胜利了——烈阳堡的防御和城墙没有半点可比性，而菲尼克斯的目的只是向迈伦斯公爵复仇，对王位、权力并没有什么想法； 也就是说，只需要保持现在这个局面，等待就可以了——在刚才的作战会议上，菲尼克斯也是这样和属下说的。 现在需要稳固阵线、争取时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防止敌人趁夜发起突袭。 对于这点，菲尼克斯命令属下保持严格的戒备，做好阵地的防卫准备，在营地附近布置尖木桩、陷坑、钉刺，以防敌人的骑兵进行突击； 另一边，则是按照众多封臣们的想法行事——菲尼克斯觉得这种行为有些愚蠢，不过出于麻痹敌人的角度，他还是听从了封臣们的意见。 那就是对敌人的士兵进行劝降。 通过音魔法、散布传单等方式，向中境的士兵们宣传这场战争发起的原因，劝说他们退出战场，亦或者投奔东境；对于弃暗投明的人，东境将会予以重赏——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中境东境习俗不相通，人家没有半点儿的归属感，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家人还都在中境，贸然投降的话，家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算是迈伦斯懒得去追究，如果说不能把饷金送到家人的手中，那加入这场战争对于中境的士兵们而言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和菲尼克斯所想的一样，音魔法和传单弄了好几天，收效甚微——不过封臣们的意见倒是消停了许多。 他们就不能提出一些有用的意见吗……唉。 菲尼克斯觉得有些困倦；这几天以来，他所负责的事务实在是太多，完全称得上是身心俱疲； 封臣们虽然每个人都忠诚勇敢，但所提出的建议实在是让菲尼克斯感觉心累——由于东境平和的时间太长了，他们已经失去了相对基本的军事常识。 对于这点，菲尼克斯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只能够尽可能从中挑选出一些有用的了。 “嘿，大哥！”诺亚又是不经通报就闯进了营帐——菲尼克斯已经不想再训斥他了，没什么用。 他是所有贵族之中最不循规蹈矩的一个，同时也是最为能打的一个；自从发起复仇以来，他立下的功勋最多，但犯下的小毛病也不少； “诶？会议已经开完了啊？啊啊啊，来晚了来晚了，抱歉抱歉~”诺亚赔笑说道——虽然他根本就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这次会议只是通报一下常规事项，并没有什么重要的问题要说。 最近，他一直想要率领骑兵队伍对敌人的营帐进行袭击，被菲尼克斯否决了——这次的敌人不比以往，经验丰富、手段老辣，从布置的阵型以及营地周围的准备就能够看出来； “诺亚。”菲尼克斯叹了口气，“为兄已经足够疲累，不要再添麻烦了。” “咳……我又不是白来的！我在营帐门口碰见了传令兵，从他那儿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诺亚兴奋极了，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两份羊皮纸：“消息在这儿！”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对于诺亚这种明显违反军令的行为，菲尼克斯已经说过不止一遍，但前者屡教不改。 “首先是好消息。”诺亚并不打算询问哥哥先听哪个，“南境岛屿的公爵已经接受了我们所馈赠的礼物，并且承诺会给予我们必要的帮助。” 这个消息让菲尼克斯的精神稍微高涨了一些——这个事情他之前可担忧得很。 想要把那些大型机械运送到前线，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足够大的船走海运。 如果选择陆运，漫长而曲折的道路会耽误相当长的时间，并且那些机械容易在漫长的运送途中受到损坏——毕竟撞车、箭塔之类的东西可算不上多坚固； 南境公爵能够答应下来，实在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南境【菲尼克斯】 想要攻破城墙或是城门——尤其是神恩城那种超级规模的，仅仅依靠人力绝无可能办到； 破开城门需要使用撞车，它由一个木质的车体和一个巨型木桩所组成，可以把远超人类甚至是野兽的毁灭性力道倾泻到城门上； 箭楼则是可以移动的、几乎和城墙一样高的为弓箭手所准备的木质高塔，其作用是消灭城墙上的防御人员。 神恩城的城墙上绝对会布置一定的投石机作为防御，而床弩就是为了对付它们而诞生的——这些巨大的弓弩只要命中就能够摧毁木质的投石机。 云梯则是为了让东境的士兵们能够占领城墙，大型投石机的作用则坚固了箭楼和床弩； 这些大家伙有一定的共同点：首先，它们全部都是木制的；其次，它们很容易就会被毁坏。 东境确实有着一定的船只——然而，这些船只主要都是用来做一些小生意，完全不是用来为海战或者攻城器械的运输准备的； 如果说用那些船去运输攻城器械，估计海上的风浪会摧毁其中相当大的部分，而且所需的时间会随着海面情况的好坏而延长。 南境则不同——那里有着最好、最大的战船。 说起南境，她给人的印象实在是比较陌生。 她不与法雷斯王国的其他地方相邻，是几个散落在海洋之中、或大或小的岛屿；其中最大的岛屿可以和半个北境媲美，所有的岛屿加在一起则和西境的面积大抵相当； 因此，那里的领主被称为“公爵”也没有半点问题。 那里以资源丰富、造船技术高超闻名，虽然名义上接受法雷斯王国的管辖，但实际上双方的关系更像是做生意，互通有无； 南境会将矿藏、木材、食品售卖给中境、王领还有东境，并且从他们那里得到粮食、手工业品、钢铁。 法雷斯的国王很少向南境发布什么命令——因为南境即使不听从，也没办法拿人家怎么样。 在法雷斯王国的历史记录上，南境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战火的侵袭；南境不去进攻他人，别的贵族也无法进攻南境，她就如同其位置一般，是一个“旁观者”。 那里的居民风气和法雷斯王国也有着相当大的差异，贵族的地位虽然高，却没有繁杂的礼法可言，更接近于科瑞族那边的部落； 为首的贵族——或者说酋长，在很久以前就对国王俯首称臣；历史记录上的记载是“南境公爵臣服于国王之高尚美德，不战而降”，但稍微动动脑子就会知道真正的原因并不是那样。 南境人对战争、权谋不感兴趣；他们更喜欢钱，喜欢法雷斯王国那边的稀奇东西； 因此，臣服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开出的价码让他们满意就可以了。 当时的国王答应了对方的不少条件——总结起来只有两个方面，用大白话说就是： 第一，咱们好好做生意；第二，我的事情你们少管。 换而言之，他们对于王领、对于中境、对于东境，都没有什么忠诚可言，只不过是做生意的对象罢了。 虽然在平时这种态度会让人心生不满，但此刻反而可以利用一下。 之前就有封臣向菲尼克斯提议，让南境配合东境对王领发起攻击，被菲尼克斯驳回了——那样不太现实，南境不会去做赔本的买卖。 换而言之，只要是不赔本的生意，他们应该就会去做了。 因此，菲尼克斯派人前往南境，进行谈判——东境的要求很简单，让南境派出一支船队护送攻城器械到前线即可。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人家白干；菲尼克斯派人带去了一笔重礼，并且允诺在胜利之后予以南境诸多在贸易方面的好处——比如说，降低税收、增大采购量等等。 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南境人可不管打的是公爵还是国王。 现在，双方已经谈妥了——当然，南境人还有那么一部分的附加条件，虽然显得有些得寸进尺，但也不难接受。 等到南境人将军械运来，这场战争几乎就可以画上句号了。 与南境人的这种合作让封臣们有些不满——他们认为，应该用忠义礼节去感化他们，而不是用金钱去利诱南境帮助自己。 对于这些忠心耿耿却脑子不开窍的封臣，菲尼克斯感觉自己只能慢慢去改变他们了。 “那么，下一个消息又是什么呢？”菲尼克斯看到诺亚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心头一紧——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诺亚不会表现出这种纠结的表情的。 “是望原城那边的事情。”诺亚的视线略微移开，“贝克二哥……把桥头堡丢了。” “什么！？”菲尼克斯拍案而起，胸口莫名猛地一疼，宛如肌肉被撕裂一般——诺亚见状急忙迎了上去。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诺亚打量着菲尼克斯捂着的位置，“医生——！” “我……还好。”菲尼克斯平复了一下呼吸，重新坐了下去：“有些激动而已，不碍事。” 仅仅只是有些激动吗？诺亚相当担心自己这个勤勤恳恳的大哥的身体情况。 他要处理的公务极多——六万余大军的战略布置，后勤部队的管理输送，甚至还有东境部分重要事务的处理……哪一个他都不能懈怠； 这几天里面，他经常熬夜到凌晨时分才休息，然而全军之中、正常起床最早的一批人之中肯定有他。 他没办法对任何事务放下心来，生怕哪里出了问题，对不起东境的民众、封臣以及理查德公爵。 “快，告诉我，哑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菲尼克斯重重地出了几口气，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那帮中境人趁着祭雨节的工夫，偷袭了桥头堡——”说到这里，诺亚也一副完全不可理解的表情：“可他们袭击的方向有些怪异。” “能有多怪异？”菲尼克斯不明白，“难道他们还能从天上或者地下进攻桥头堡吗？” “那倒不是……”诺亚摇了摇头，“他们占领的并不是中境那侧的桥头堡，而是望原城的……” 望原城附近的桥头堡？那怎么可能陷落！？ 第一百七十六章：绝境中的对峙【达布罗】 一切皆有可能。 东境，哑桥，望原城侧桥头堡，夜。 石头垒成的堡垒观察哨上，一位贵族打扮的胖子在墙边踱步，向着哑桥的方向看去。 月光皎洁，如轻纱洒落在桥头堡墙上；浅夜寂静，唯脚步回荡于守卫者心中。 本来应该是一副相当有诗意的景象——如果说主角不是一位走路都要晃三晃的胖子的话。 周围的人们则更加破坏意境； 在他的身边，是几十名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歪歪扭扭的民兵； 这种或倚或坐个别懒汉甚至直接躺在地上的情况在贵族的军队之中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然而他们不是，他们只不过是达布罗的私兵；达布罗特别允许这些人在休息的时候放松一些。 在这几十个人之中，还是有几个站得比较笔直的——现在轮到他们值岗，那就绝对不允许有半点的懈怠。 休息的时候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但正经工作的时候必须要全神贯注。 民兵们都知道，这个看起来毫无架子的大胖子在该心狠的时候毫不手软； 之前一个代号“长毛兔”的青年和他聊得很开，但后来讨人喜欢的兔子却被砍了脑袋； 原因是因为他在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达布罗明明让所有人都保持安静，而那个不识相的家伙却插了嘴。 军令如山。 半点违反都会导致这无比冰冷的机械土崩瓦解。 日常巡视相当重要，尤其是在这种“绝境”之中； 哪怕运动对于达布罗这种大胖子而言相当艰难，也必须坚持下去。 在之前的突袭之中，达布罗成功带着两千人拿下了望原城侧的桥头堡，震惊了整个四界河战线； 莫尔侯爵没想到达布罗居然真的能够把桥头堡——还是望原城那边的——给打下来； 这个趁虚而入的时间拿捏得非常好；即使东境士气再怎么高昂、防御再怎么严密，节日的时候更是会有所懈怠； 两边的桥头堡防卫力量大致相等，更何况，那桥头堡就在望原城附近，就算受到袭击也能及时应对，可以说比中境侧的桥头堡更难打下来； 中境大军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你一个贵族次子带着几百残兵败将和一千五百士兵，能打下来？ 但人家达布罗偏偏就是打下来了。 贝克则是完全不能理解：你中境侧的桥头堡都没打下来，打望原城这边的做什么！？ 有什么用吗？即使打下来之后，你们不一样过不来？ 没错，中境侧的桥头堡依旧固若金汤，他们的防守没有半点的空隙； 占领东境侧的桥头堡后，达布罗明明建议莫尔侯爵不要贸然发起攻击，可惜后者求胜心切，并没有接纳这一建议； 万名中境战士拼命对桥头堡发起进攻，从清晨打到傍晚，丢下了近两千人的性命，然而依旧没有将桥头堡造成多大损伤——因为中境侧桥头堡的战力基本没受到影响。 达布罗很能理解莫尔侯爵的心态——手下立了功，自己要是毫无作为的话，不免惹人笑话； 然而，就因为这个愚蠢的决定，让那么多忠诚勇敢的战士血洒疆场…… 为将者，不谨则败，少慎易亡。 结果这下子中境和东境在士兵数量上的损失又差不多了——甚至东境还要更少一些； 因为，驻守望原城侧桥头堡的两千名士兵们，有五百余人保住了性命。 达布罗特意吩咐自己的手下，尽可能多留一些活口，这将是维持接下来场面的必要资源。 望原城的投石机几乎就在桥头堡的头顶；要是想往里扔石头、甚至是整个拆了的话，完全不是难事，只不过是从早上拆到下午还是晚上的问题。 如果不留下一些俘虏作为人质的话，啥时候被石头给埋了都不知道。 达布罗对于怀特家族略有一些研究；这个家族的人崇尚仁善慈爱、坦坦荡荡，绝对不会做出对自己人下手的事情； 因此，只要放出消息，证明桥头堡之中有大量的东境士兵，那这里就是安全的。 至于望原城主动发动攻击？当然，那是肯定会有的，就在祭雨节过去的第二天，数千人的队伍就从望原城杀了出来。 但他们比起中境军少了一样东西——攻城器械。 这也怪不得贝克，他们原本是守城的，预备那种东西干什么？ 相比之下，他们撤退得显然比中境那边更快一些； 双方撤退的原因都是因为承受不了损失；但很显然，贝克比起莫尔侯爵来要心软一些。 有的时候，心软反而比较明智，因为就算继续进攻也没什么用的； 那一千五百名正规士兵的战斗力可不虚；简单地了解桥头堡内的布防之后，这里就和河对岸的堡垒一样坚不可摧。 双方似乎再次陷入到了僵持之中，都无法攻下近在眼前的桥头堡。 但达布罗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等。 等就完事了。 目前这个情况下，达布罗处于被包围的态势——一侧是敌人的桥头堡，另一侧则是大本营； 而中境那边的桥头堡也一样； 换句话说，双方现在，都没有办法得到及时的供给。 双方目前箭矢、石块等作战物资还算充足，但粮食就不一样了。 达布罗自然不用说，一旦出堡就有投石机伺候，运粮队想要从陆路或者水路运送都行不通； 中境那边的桥头堡情况也相当恶劣——陆地被中境大军所封锁，无法输送粮食； 四界河河岸也被达布罗封锁，一旦有船只接近就会遭到弩箭的袭击。 但达布罗有信心——敌人肯定会比自己先坐不住。 双方都无法攻占桥头堡的情况下，要比的就是桥头堡内粮食的存量；谁先断粮，谁就先崩溃。 而达布罗这边的要更多一些——这还要感谢贝克。 其一，哑桥的粮食大多囤积在望原城这一侧，以防在对岸陷落的时候损失过多的粮食； 其二，祭雨节的时候民众送来了大量的粮食，而这些粮食几乎都是送到“作战前线”桥头堡的。 由于这两点，达布罗这边的粮食是对方的数倍之多，而人数却只比对方多出一半左右。 再高的士气，也比不过饥饿时候的干粮…… 第一百七十七章：等待【达布罗】 目前，对岸的粮食应该还有支撑几天的——但也只有几天而已了； 而达布罗这边……他之前刚去巡视过粮仓，省一点吃的话，够吃一个多月的。 等到对面粮食耗尽的时候，胜负即见分晓。 东境一方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贝克开始想方设法地向着桥头堡输送粮食。 莫尔侯爵听从了达布罗的建议，用大军封锁桥头堡；达布罗这边的强威力弩箭足以封锁河面。这两条常规的道路是肯定走不通了。 于是贝克——也可能是他的封臣，在前几天想出了一个让达布罗都为之咂舌的“花招”。 这些人居然在望原城城墙上直接用投石机往桥头堡里面扔粮食！ 当属下向达布罗汇报的时候，达布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当他确确实实地看见那些粮食袋子在天上飞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真是那么做的。 当然，这个举措很快就不了了之：粮食袋子过小的话会失去控制，没办法扔到桥头堡里；袋子过大的话…… 这要是砸塌了桥头堡的墙壁，那可就省了中境太多的工夫咯。 达布罗自然也没有干等着——他采取了更加有效的方法节约粮食。 原本在桥头堡里面被俘虏的东境士兵有五百余人，达布罗只留下了三百人，然后将剩余的那部分送还了回去； 当然，送还的方向是河对岸。 达布罗先是将这两百多人饿了两天——只给水不给米面，搞得这些人面黄肌瘦； 然后打开哑桥这边的闸门，将他们向对岸赶去。 面对两百多有气无力甚至是奄奄一息的战友们，对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闸门，放他们进堡吃饭。 消耗粮食的速度更快了。 这些人应该不会坐以待毙。达布罗不敢掉以轻心。 他每日每夜都派人在观察哨上巡逻，看是否有运粮船向着河岸靠近，亦或是对面准备向这边发起进攻。 今夜，他更是亲自来到这边视察。 在粮食吃干净之前，他们肯定会感觉到危机，然后……达布罗的眉头紧锁着。 想要建立奇功，过人的胆量、恰当的时机、缜密的谋划，缺一不可。 月光下，达布罗能够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不远处士兵的鼾声、更远处流水的哗啦声。 虽然现在对面寂静得很，但…… “达布罗大人！”随侍的白猿低声说道，“对面似乎有动静！” 达布罗更用心地向着河对岸看去——对面火把的照耀下，那宽大的闸门有些许活动的迹象；这意味着，即将有人打开闸门，发起袭击。 不得不说这家伙就是比自己的眼神好使许多。达布罗赞许地对着白猿点了点头。 “全员，准备战斗。” “全员——准备战斗——！” 白猿嘹亮的喊声下，之前还七扭八歪、或坐或躺在地上的的士兵们纷纷宛如触电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 哪怕是打瞌睡的那几个，也被同伴拽了起来，抖擞精神准备应战。 打算趁着夜色发动袭击吗……达布罗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离开了前线。 要是有一根流箭射中了自己，那可就全完蛋了；躲在石墙的后面也不耽误指挥。 金属闸门拉开的巨大响声打破了哑桥的宁静。 火把的光辉下，数百名东境战士从堡垒之中杀出，随即潜入黑夜； 他们带着的铠甲和盾牌反射着寒光，加上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形，让守备者们的心里有些发毛。 “放箭。” “放箭——” 达布罗这边，弓弩的射程覆盖了整个哑桥； 在他检查武装的那会儿就已经为之感慨了——这未免也太好用了一些。 这边的桥头堡里预备了数百架长弩，威力强劲，射程极远，甚至都能打到对面的桥头堡那边；只需要两个人互相配合就可以轻松完成上弦、击发。 除此之外，还有十余架巨弩——这种弓弩需要数个人同时操作，箭矢的杆就有两根手指那么粗，毫不费力就能撕裂木制或是蒙着铁皮的器械。 达布罗正是凭借这些巨弩才能对运粮船发起进攻的，显然，现在用它们来对付人太浪费了一些。 不仅是浪费，还容易毁坏哑桥——毕竟哑桥的主体也是木头。 短暂的装填过后，弩箭如同雨点一般洒向冲锋的东境士兵； 虽然这些士兵有着充足的防备，但弩箭的数量过于密集，这一批箭雨过后还是有近百名东境战士倒了下去。 如此凶猛的攻势并没有让这些勇敢的战士们产生半点退却的意思；他们前进的步伐不仅没有迟疑，相反更加快速。 就凭借这几百人，怎么可能拿下桥头堡？ 达布罗并没有嘲笑对方的愚蠢，而是在沉思，思考对方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又是一批箭雨过去，带走了几十名东境战士的性命； 这些人没有丝毫的畏惧，依旧在奋力向前。 还没等抵达桥头堡的下方，就已经有一小半的东境战士倒在了弓弩下。 这种程度的损失，对方不可能不清楚啊……为何还要这样做？ 难道说，这些人的舍命猛袭只不过是佯攻，真正的目的在其他方向？ 不可能的；自己已经对这个堡垒做了一番比较详尽的观察，并没有什么可以发起袭击的门洞之类。 那他们又是为何…… 等到东境士兵们离得更近了一些之后，他们总算能够开始反击了——由于高度差的原因，他们需要离得足够近，弓弩才能发挥作用。 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半跪在地，以盾牌遮护身体，也不瞄准，直接就向着桥头堡的方向抛射箭矢。 显然，这杀伤力是相当有限的——那些箭矢大部分射偏，只有百余支命中了桥头堡；而中境方面被杀死的也就只有几个倒霉的人罢了。 剩下的中境士兵依旧向着桥头堡前进；等他们抵达桥头堡下方的时候，只剩下两百多人了。 这些人没有拿着刀剑去劈砍堡垒的墙壁——那显然是无用功，虽然之前中境的士兵们就是那么干的； 他们拿出了勾爪，向着观察哨点掷去。 看这个架势，是真的想要把这里拿下来吗？ 可这么一点儿人，就算爬上墙头，又能做什么呢……？ 难道说，只是单纯地“送死”么？ ……好像还真有点儿道理。 第一百七十八章：绝境下的决定【达布罗】 伴随着金属和石块撞击的声音，百余个勾爪成功抓住了哨口的墙壁； 哨口下方固然是笨重的长弩的攻击死角，但这并不意味着堡内的士兵们对这些人无可奈何； 他们抽出短刀，搜寻着身边墙壁上的勾爪，只要发现就一剑砍过去； 连接勾爪的绳索被砍断之后，很快城墙下方就会传来惨叫和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 然而，在东境士兵完全不要命的突袭之下，还是有几十人成功爬上了观察哨，和上面的士兵们展开白刃战。 他们虽然士气高昂，但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即便一人能够砍杀两三个中境士兵，也改变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 确认周围的情况安全之后，达布罗大致估计了一下双方的战斗损失。 中境一方大概有几十人阵亡，百余人受伤； 而东境一方……应该至少有四五百人被杀。这种战损比完全可以当做大胜仗报给莫尔侯爵。 “达布罗大人！”一位中境的士兵向着达布罗大喊：“那些东境的士兵，跳到河里了！” 跳河了……？达布罗眉头一皱，这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出入。 达布罗拿起一面皮制的盾牌遮护住身体，然后小心翼翼地来到墙面附近； 他通过盾和墙的缝隙观察着那些东境士兵： 正如汇报所言，之前那些使用弓箭发起攻击的东境士兵们并没有继续发起冲锋； 他们纷纷卸下了甲胄和武装，跳进了河里。 这种行为，几乎无异于自寻死路——只有那么一点点渺茫的生机。 这些士兵选择在哑桥的下游方向跳入河中，因为那边的波浪较为平缓； 然而，即便如此，宽且急的四界河也没那么容易泅渡的。 这些人应该是打算游到对岸，然后抵达望原城，汇报情况； 接着波浪反射的月光，达布罗能够看到上百个黑点在水中沉浮。 这些人大部分都会死……但只要有一个人成功泅渡，他们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不对他们发起攻击吗？”白猿在一旁问道，“就这样……放走他们？” “没必要浪费箭矢，随他们去吧。”达布罗观察的这一会儿，他们已经被河流冲出了好远； 再加上波涛的掩护，想要射中他们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桥头堡中的箭矢还没有富余到可以随便浪费的程度，还是放他们去吧。 确认桥面上已经没有还能作战的东境士兵之后，达布罗下令让战士们打扫战场。 对于今夜发生的战斗，达布罗大致能够猜测到对方的一些想法——同时也为之震惊。 这些人应该知道，没有完备的攻城武器，想要拿下桥头堡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们依旧不要命地发起了攻击，没有半点撤退的意思，很有可能就是奔着“死”来的。 城堡内的粮食不够，如果说不减少一些吃饭的人，那大家就会更快地全部饿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只好选择这种只能用“极端”来形容的方式。 对于那些东境人而言，为了主君战死沙场可能比活活饿死更有尊严一些。 这种战术虽然很让人感动，但一点也不让人想效仿。达布罗并没有感慨多久，对于他而言，将这场战斗完整地汇报上去更重要。 “达布罗大人！”一位士兵叫住了转身离开还没迈出几步的达布罗，“对面的闸门好像又有动静了！” “准备战……”达布罗盯着对面的闸门，可“斗”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停了下来； 因为对面并不是来打仗的。 从桥头堡之中走出东境士兵们手里并没有拿着武器；相反，他们每个人都手里面都举着白旗； 即使是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民兵们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是来打仗的。 “大人，他们看起来应该是来收尸的。”白猿在达布罗的耳边说道——他眼神好使得很，看见了那些人身后的木制推车。 虽然这些东境士兵没能选择光荣赴死，但他们认为自己有义务收起同伴们的遗体。 他们举着白色的旗帜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用力挥舞了几下——这是在向敌人表达讯号：我们不是为战斗而来。 “大人，怎么办……？”白猿向达布罗请示。 “火把。”达布罗觉得回应对方这种事情自己亲自去做比较靠谱，毕竟手下都没有过相应的训练——这对于他们而言太过麻烦了。 当然，前提是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 达布罗接过火把之后，高举过头，随即缓缓放下，重复了三次——同意暂时休战。 对方很明显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继续前进。 “啊，达布罗大人，您是要等他们再接近一些，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吗？”白猿略作思考之后猜测道，“您还真是……” “我可没那么想。把观察哨上的尸体也一并扔下去，让他们收回去吧。”达布罗摇了摇头，“不要对他们发起攻击。” “啊……？”白猿愣了愣，这似乎不太符合达布罗一贯的行事风格；在前者的印象中，后者是为了达成目的不会拘泥于手段的人……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忠实地传达了达布罗的命令。 “不要过于鼠目寸光。”达布罗转身离开观察哨，夜晚的风显得有些冷：“如果做出了这种事情，就意味着彻底撕破了战争中的礼节和规章。” “您不是一直都说，只有无聊的人才在乎那些？” “在乎那些的人正主宰着我们的前途。”达布罗一边走着说道，“如果说因为一场小小战斗的战果而做出这等违背原则的事情，那以后我们被俘的贵族就难以赎回，战士的遗体也得不到安葬，莫尔侯爵可不会高兴啊。” 不会高兴还好办，要是追责下来……那问题就大了。 “说……说得也是诶。”白猿跟了上去——在他的印象中，达布罗一直都是神机妙算无所不能，这次应该也…… 达布罗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吗？”白猿感觉达布罗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我在想，他们回收遗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寓意。”达布罗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那么丧心病狂……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在极度饥饿情况下的东境人，会做出那种事情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全局【迈伦斯】 神恩城。 纵然外面有着总共十万以上大军在对垒，但城内百姓的生活依旧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不只是城内，城外也没什么大问题。 如果说是迈伦斯来指挥东境军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如此宝贵的机会。 神恩城城外蔓延着的居民区相当广大，其人口数量几乎与神恩城城内的人数相当； 这些人相比城内的居民虽然相对较为穷困，但依旧拥有着大量的资源——人力也好，粮食也好，金银也好，数量都极为可观。 纵然四万余人在城外驻防，但显然没办法完全守护好如此广袤的村镇，如果东境军队这里发起劫掠的话，能够得到的补给足以支撑他们至少两个月的开销。 但菲尼克斯居然没那么做，让迈伦斯省了不少心。 小凤凰不仅没有劫掠神恩城附近，连权杖镇、王冠镇也是采取“自愿”的态度来征集人力和粮食，还会花钱向他们买粮；这些事情迈伦斯可不会去做，太蠢了。 菲尼克斯不劫掠村镇的理由，迈伦斯清楚得很——无非就是为了保证东境的荣誉，留下一个好名声…… 但是好名声又有什么用呢？理查德公爵名声是好，不还是一杯毒酒就送了性命？ 让迈伦斯省心的举措并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之前小凤凰选择进攻的方向； 之所以迈伦斯把士兵们布置在四界河附近，就是担心菲尼克斯从哑桥对中境发起攻击； 一旦东境军突破哑桥附近的防线，事态对于中境一方就开始变得棘手：他们可以随意从富饶的中境获得充足的补给，而中境却难以和他们进行决战。 届时，中境的损失将会比现在大得多…… 而现在情况就好办多了；菲尼克斯带着大军就在城外不发一矢，白白在那里消耗着东境的巨量军粮； 这些人最多也就是用音魔法播报一些毫无意义的劝降信息，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东西。 东境任凭迈伦斯的计划一步步地展开着。 烈阳堡内，今天的首相大人比以往更加忙碌； 他的身前依旧有着高高的羊皮纸卷；东境军的到来毫无疑问让部分居民感到恐慌，城内的治安变差了一些，迈伦斯所要处理的事务更加繁杂； 这依旧在迈伦斯的能力范围内；对于他而言，批阅工作有着一种别样的畅快的感觉。 “首相大人。”侍卫长敲了敲门，“中境传来了加急的消息。” “进来。”迈伦斯的眉头略微一皱，随即又平缓了下来。 这个消息的具体内容他已经大概猜测到了；而且，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劳伦·韦尔毕恭毕敬地进入房间，将有蜡封的信卷放在迈伦斯的身前：“那么，在下告退……” “且慢，稍后有事情要交代与你。” 紧张、急躁处理不好任何事情，高效率才是应该追求的。 迈伦斯并没有急于打开信卷，而是处理好手头的事情之后才将其拿到面前。 蜡封上有着苍穹烈日的印记——这代表发出信件的人是中境代理领主、迈伦斯的长子，弗拉尼亚·韦尔。 首相大人熟练地拆开蜡封，大致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科瑞族果然不能信任。 弗拉尼亚·韦尔将中境受到科瑞族袭击的情况告知了首相大人； 截止到发信时，鹿角城以西的村庄几乎全灭，就连鹿角村也受到了数量巨大的科瑞族的劫掠——根据估计，应该有上万人； 这些人行动迅猛、手段残忍、不留活口，如果不是因为鹿角城受到了袭击，弗拉尼亚可能短时间内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到来。 目前，中境的主力都被调遣去对付倾巢而出的东境大军去了，想要击败这上万人的科瑞族部落是个大问题； 继续放任不管的话，一直打到阳穹城城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封信件的主要内容是请求调遣一部分的兵力击溃科瑞族，同时请求对科瑞族派来的“人质”进行处理。 和预想中的完全一样。 “果然，这些科瑞族的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守约的精神。”迈伦斯看完之后将信件放在了桌子的一边，继续批阅文件。 “居然这么快就来了……他们完全不顾未来酋长的死活吗？”一提到科瑞族，劳伦就猜到信件上会写什么内容了——之前缔结和约的时候，他就怀疑科瑞族能否守信。 “劳伦，在他们的心目中，继承人可能并不是那么重要。”迈伦斯对于自己的侄子还是很打算栽培一番的，“这些人的眼中只有利益，而且没有远见。” “还很贪婪。”劳伦点了点头，明明和约送过去的粮食已经足够那里的部落生活的了，他们却依旧不肯消停。 “还很残忍。”迈伦斯说道，“你没有对科瑞族进行过研究；如果你有过相关的涉猎，可能会得到让你更加震惊的结论。” “难道说，他们不只是放弃了继承人吗？” “在科瑞族的部落之中酋长会拼命地维护自己的继承权——这关系到他们老年的生活质量能否得到保证。”迈伦斯说道，“因此，伏尔特不太可能放弃自己的儿子。” “那……会是什么情况？” “所谓的大酋长，对于各个部落的掌控能力并不是很强。”对于后辈，迈伦斯喜欢给予一定的提示，让他们自己去思考。 “难道说……”劳伦想到了“更加震惊”这一点，于是他就说出了一个他认为不可能的结论：“他们总不能放弃自己的大酋长吧？” “正是如此；这会儿，伏尔特估计已经丧命多时了。”迈伦斯说道，“弗拉尼亚虽然算不上绝顶聪明，但他谨慎得很，知道不应该贸然行动……你应该向他学习。” “谨遵教诲。” “假如说弗拉尼亚直接把那三个人的脑袋给砍了，后续的事情处理起来无疑会困难一些。”迈伦斯一直都在批阅着文件，“劳伦，向他传达我的命令。” “是。”劳伦快速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速记本和炭棒笔。 身为侍卫长，要保证的可不仅仅是首相大人的安全……还有信息的有效传递。首相亲令这等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侍卫长亲自来。 “第一，不要杀害那三个人质。” 第一百八十章：规划【迈伦斯】 杀掉那三个人并没有什么好处。 既然科瑞族已经选择了背弃和约、发起进攻，那就意味着人质的死活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是把三人统统斩首示众，科瑞族的行程也不会受到半点儿的阻拦，甚至连士气都不会受到打击。 既然如此，还不如留他们一条性命……之后还用得上。 “向北境的马金·沃尔公爵发出求援文书，让北境西部的城池派出军队去对付那些科瑞族人；至于酬劳，视情况让弗拉尼亚自己拿捏。就这样。” “……是。”劳伦记下之后应了一声。 “你的声音中带着疑惑。” “这样……损失会不会未免太大了一些？” “正是。四界河、神恩城还有科瑞族，这三方面所消耗的都不是一个小的数目。” “所以，您又为何要……？” “劳伦，你将来也会成为一城之主，对于‘权力’的把握，你可要好好牢记。” “是……”劳伦还年轻得很；他的父亲把他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他多学习一些权谋相关的手段。 “对待封臣，要结以恩义，施以威压；让他们感恩戴德的同时，又不能放任其过于托大。” 无论是发起战事亦或是受到科瑞族劫掠，受损的都是中境封臣们的封地，韦尔家直属的那些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破坏； 战争的原因是“菲尼克斯毒杀父亲争夺王位”，科瑞族那边的原因则是“背信弃义践踏和约”，怎么都和迈伦斯没关系。 “仅仅是变得富裕、强盛，并不能在野心勃勃的封臣下坐稳自己位置。” 适当地对他们的实力进行削弱，未尝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将来为了重建领土，必定又需要迈伦斯或是弗拉尼亚的规划，这会让韦尔家族的地位更加稳定。 “对待民众，不仅要让他们安心为贵族处理，还要控制一些不好的风气。” 所谓的“不好的风气”，自然就是指“和科瑞族有和解的可能”。 这些想法是从东境流传过来的；有的人感觉，既然东境都能够做到和平相处，其他地方应该也有可能。 这种想法会导致战争逐渐消弭，从而打击对于中境而言相当重要的军械制造……所以必须要想办法扼杀； 而扼杀这种手段的最好方式，就是制造仇恨与恐惧，让他们主动地想要消灭科瑞族，并且乐于投入到消灭他们的队伍之中。 为此，迈伦斯做好了两手准备； 假如说科瑞族真的信守和约的话，那就再好不过——迈伦斯处理好东境的事情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们能在这段时间内安稳住就没问题； 至于制造仇恨的话……在解决小凤凰之后，在送还人质的流程中随便制造一些冲突就可以了。 科瑞族大举进攻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这种时候只需要让北境帮忙处理一下就可以了：一万乌合之众，能有多大的战斗力？ 唯一需要注意一点的，就是把这些喜欢在森林里面游荡的人全都汇集在一处…… 当然，这对于迈伦斯公爵而言只是随手布置一下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劳伦，”迈伦斯稍微顿了顿，“准备下一道命令。” “是。” “命令黑木城的城主杰斯·托里带领黑木城和黑木村的百姓暂且离开黑木城避难。” “……是。”劳伦眉头稍微皱了一下——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困难得很。 进行如此规模的迁移，其难度必然相当巨大……怪不得要另开一道命令专门说明。 首相大人的直接传令，比起代理领主弗拉尼亚的命令更加让人能够重视；可重视归重视，你怎么也没办法让人家一个城池的居民在短时间内全部搬走吧？ “其中，主要保证贵族和富商的安全。” 劳伦一边记录轻轻点了点头——他能够理解首相大人的意思。 主要保证一部分人的安全，其引申意义就是：剩下的尽力即可。 这样的话命令执行起来会方便许多。 “执行下去即可。”迈伦斯摆了摆手，示意劳伦可以退下了。 “遵命。”劳伦从房间中退了出去——然而，他刚出门，就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另一名传令兵； 传令兵向着长官行了一礼，低声对劳伦说了几句。 劳伦深吸了口气，让传令兵离开后再次敲响了房门。 “进。” “首相大人，南境传来了消息……南境公爵收下了菲尼克斯大人送的礼物。”劳伦的脸色不是很好。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假如南境倒向了东境一方的话，事情将会棘手许多。 “这没什么好担心的。”首相的脸上波澜不惊。 这自然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南境公爵在想些什么，他心里也都清楚得很。 “做好准备吧，再过一段时间，南境就会派人过来的。” “……是。” “劳伦，你当真认为他们打算投靠东境一方？” “如果他们的立场真的足够坚定的话，为何又要接受东境人的礼物呢？”劳伦不解。 “在之前，他们为何会选择站在我们这边？”迈伦斯知道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我们能够提供给他们比东境更多的利益。”劳伦快速回应道。 “是的，东境的物产虽然丰富，但比起中境和王领相加还是要差许多，哪一方能给他们比较大的好处，他们心知肚明。” “嗯……” “纵然现在的战况对我们而言可能略显不利，但能够提供的东西并没有变；”迈伦斯有意好好培养这个年轻人，“南境人这样做，无非是胃口更大了而已。” “他们……”这次劳伦稍微思索了一下，“是想要抬高价码？” “是的，不过这并不重要……金钱是一种力量，要正确地去使用它。” 迈伦斯更在意的，是东境向南境赠送礼物这一点； 发生这种事情原因，显然是前者有求于后者； 至于具体的内容嘛……虽然不太好判断，但如果能够善加利用，或许能够取得远超意料的成果；毕竟南境的立场也没那么坚定。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好好款待南境的使者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即将到来的机会【艾雷】 白岩城，旅馆。 在越来越不景气的白岩城之中，各个行业都显露出颓败之态，住在旅店之中的人也日趋稀少； 旅行商人卖不出去东西，冒险者收入不够纷纷转行，自然没多少人停留在旅馆中； 对于此时新搬进来的客人，老板自然是殷勤之极。 这一对年轻人之中，少年看起来有些放浪不羁，一身冒险者打扮，不需要多打量就给人一种穷困的感觉； 而在他身畔的少女，光是那惊艳的容颜就让人眼前一亮；虽然身上穿着宽大到夸张的法袍，但依旧能够看的见那惊人的起伏……这得大到什么尺寸？ 旅店老板再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嫉妒，内心更是把准备的房价提高了三成——当然，稍微讲价一下还是会让步的。 “老板，还有双人房吗？”艾雷知道自己问得是废话——按照白岩城目前的局势，这家旅馆还有人住就算是生意不错的了。 两人并没有一直住在同一间旅店；那样的话容易惹人怀疑。 每隔几天，两人就需要换一家旅馆；而以路人的视角来看，情侣最符合两人目前的状况。 “有有有，四个银狮一天，供饭，有洗浴，嘿嘿。”略显肥胖的旅店老板搓着双手。 “芙兰……”艾雷看了芙兰一眼——显然这个价格贵了些。 为了能吃饱饭，各行各业几乎都涨了价…… 芙兰并没有过多的回应，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没表示反对那就是肯定。艾雷这么想着，张嘴就来了一句： “那就直接开一间吧。” 你倒是稍微讲一下价啊。芙兰的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赚了钱，但老板还是感觉内心有些不爽； 又一个想在对象面前装大方的家伙……早知道应该涨到五个银狮。 在老板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件看起来装饰得还算不错的房间——只是房间里略微落了些灰尘。 和其他旅馆一样，这里至少大半个月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了。 “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吩咐~”老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房间后，退了出去。 芙兰长长地出了口气，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从领口往出拽布条——这个对于她而言还是相当实用的，不然的话太难受了。 布条被拽出去之后，原本就难以理喻的曲线又夸张了一分。 “芙兰……”艾雷咽了口口水，“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观察情况……保持谨慎，绝对不能因此放松。”芙兰的眉宇间完全不带有半点轻松。 “我觉得现状已经相当不错了啊~”艾雷往羊毛褥上倒了下去，“你也看见了吧？那张招纳临时卫兵的告示？” 在两人寻找新的旅馆的过程中，正巧看见了贴在闹市上的告示——塔德伯爵又要招纳新的士兵了，只不过不是长期的。 他需要一些勇武的人士充一下门面——时间并不确定，但至少一个月。 这张告示的说明意味着什么？ 塔德伯爵家的士兵不够用了——起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是不够用的。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明明城内的士兵显然要比其他贵族家多得多； 在看见那张告示的时候，艾雷看见芙兰久违地露出了激动的表情——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压抑着内心的喜悦。 但很快，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大街上谈论这种事情可太危险了，艾雷只能自己在心里慢慢思考； 等走出了好几十步，艾雷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需要招纳士兵是因为缺人，而现在显然是不缺人； 最近又没有传言塔德伯爵疯了，告示上又有难以伪造的图章…… 那就意味着，“即将缺人”。 虽然附近没听说有战事，但接下来塔德伯爵肯定会把士兵派出去——这可是两人一直都在等候着的绝佳机会！ “太早了。”芙兰轻咬着嘴唇，“应该再晚一些……” 知道塔德伯爵对于城镇内的管辖开始放宽松之后，两人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酒馆里面的大家都在谈论着和兰克家族最近法令相关的话题——当然，几乎全部都是指责、嘲讽； 这其中有的人只是发发牢骚、抱怨一下，还有的人直接就摔杯子砸碗； 城里确实有一部分人被兰克家族坑得很惨，他们这种情绪也在艾雷的意料之中。 既然大家都这么放得开，那自己再缄口不言是不是就像个细作了？ 于是艾雷也加入到了对兰克家族的口诛之中——当然，只是和酒馆里面的其他人一起聊天吹水，结识一下； 至于向兰克家族发起反叛这种事情，艾雷可是一点都不敢说的。 一步走错，那就是上绞刑架的事情；这种程度的谨慎艾雷还是有的。 但形势还是比较好的，不少人都表示打算和兰克家族干上一场，可惜没有机会。 即便如此，也不能冒那么大的危险。 芙兰则要谨慎得多；她还是利用陋面的身份去行动，依旧在给各个贵族家投递信件——不过信件的内容已经换了版本。 投递给贵族的信件上面的内容比起之前的要更加“鲁莽”： 她直接在上面标记了几个地点，并且隐晦地表明，那里就是反对者们“集会”的地方。 这次芙兰并不打算让那些贵族家的人空跑一趟；假如他们有所意向的话，到那里就会有所收获。 至于这个“收获”，则是芙兰所采取的第二个措施。 在地图上标记出来的那几个地点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都比较偏僻、隐蔽，远离主干道，兰克家族的士兵不会去那里巡逻； 但并不代表那里就无人经过——相反，那些是少数穷苦人的必经之路。 在那里通常会有一些无人居住的房屋、年久失修的墙壁；芙兰在那里张贴了一些告示。 告示上面以煽动性极强的话语痛斥兰克家族的恶逆非道之举，并且号召穷人们一起反抗； 当然，具体的时间和地点都没有公布，只是统计一下大概参与的人数； 如果看见的人有意向参与的话，就在告示的空白处画下兰克家族族的家徽，然后再在上面划一个叉就可以了。 这个方法的效果相当之好，甚至有些超乎了芙兰的想象； 经过最近的简单统计，居然有两三百人愿意加入到其中。 这可不是个小数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众叛【艾雷】 这么多的穷人想要反抗塔德伯爵也是意料之中的——尤其是前段时间，为了准备“祭雨节”的时候。 塔德伯爵实在不是治理百姓的料；他只懂得阴谋和威吓，对于恩义之类的一窍不通； 前几天，民众们为了迎接祭雨节而准备了大量的粮食，塔德伯爵看见之后又红了眼； 他巧立名目，又掠夺走了不少——他比较信奉只要不让民众们饿死就可以。 这实在是惹怒了民众；别说和戴维伯爵相比，他的做法比起北境其他的城主也差劲太多； 按照塔德伯爵的预计，这些人应该是饿不死——然而他的预计并不准确，因为他并不是治理城池方面的料。 在谋害了戴维伯爵之后，他就没有过什么出彩的表现。 尤其是穷人，本来财产就不多的他们又遇到了贵族的压榨，有的人甚至不知道下段时间该怎么去糊口，完全是被逼到了绝路。 因此，他们会参与到反叛之中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 那些告示上，每一张都有着数十个笔迹完全不同的印记； 假如说贵族们想要反抗兰克家族的话，这些告示无疑能够让他们的想法更加坚定一些； 就算贵族们对兰克家族忠心耿耿，看见了一张落款为陋面、上面画满符号的告示，也没办法抓到谁。 让芙兰比较欣慰的是，那些贵族们没有一个对兰克家族抱持忠心的。 如果他们想要镇压叛军的话，应该会选择将告示撕毁；然而那些告示每一张都好好地贴在那儿。 不仅如此，在告示旁暗中观察的芙兰还看见了更加让人振奋的景象：身着便服的贵族使者们抵达告示那里之后，也画上了一个兰克家族的家徽、打上叉，随即又在上面标记了一个比较模糊的该贵族家家徽。 这代表这个家族也愿意投靠到芙兰这边——当然，真正行动的时候是不可能叫上他们的。 并非是因为他们不可信，而是因为他们的家族人数众多，组织军力又需要时间，消息很有可能会提前泄露出去……那样的话，就完全称不上是突袭了。 但在攻占白岩堡之后，可以快速通知他们帮助稳定城内的局势。 “所以说情况不是一片大好的吗？”艾雷略微思考了一下，“只要把那些人叫起来，怎么也能够找到一些可供驱使的力量吧。” “那样的话太过仓促，不够稳妥。”芙兰摇着头拿出了羊皮纸，继续为投递信件做准备。 之前芙兰说过三个条件：要有能打的人，士兵要少，塔德伯爵要离开白岩堡； 其中，需要等待时机的后两条已经近乎达成了。 白岩城的士兵们会被调集到其他地方打仗——这种情形在贵族之间比较常见；封臣有义务为主君提供士兵。 而这个主君很有可能是勒兰侯爵；勒兰侯爵又可能是受到了沃尔公爵的号召，这些就不是艾雷需要考虑的了。 而塔德伯爵肯定不能在城堡里面呆着； 他需要将效忠于他的贵族们和士兵们带到城外，完成兵力的交接之后才会回来； 这个过程就是袭击他的最好的机会。 然而，第一个条件却依旧没有达成——需要有一定数量的、足够能打的人。 “你不是统计过，至少有两百个人愿意加入到反对塔德伯爵的队伍中吗？”艾雷还是不明白，“比你要求的要多得多吧？” “那些人只能够用来充一下人数，根本没有办法作为可靠的帮手来使用。”芙兰对于这件事情比较担忧，“……不只是战斗力方面。” 可以肯定的是，这两百多人全部是穷苦民众——但不一定都值得信赖。 就算是穷苦人，立场也不一定就站在穷人这边；这两百多人之中，谁也无法保证是否有那么一两个准备向塔德伯爵进行告发的。 现在的情况还没什么问题，毕竟芙兰还没有真正展开什么计划；可要是真要集结起来反抗，一个告密者就足以摧毁整次行动。 为了确保不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在真正行动的前夕才能告知这些人具体位置，不给别有用心之人告密的时间。 “这些人可能大部分都没有经过战斗的训练，士气虽然高昂，但是只要出现一点伤亡就会转瞬崩溃；不能把性命完全托付给他们。”芙兰说道。 “那该怎么办……还有其他人可以用吗？”艾雷挠了挠头，“到底什么样的人符合标准啊？” “能够听从命令，有一定组织协调性，而且……要见过血。”芙兰着重强调了最后一点，“如果说杀了一个人之后就腿软，那后续的行动都没有办法展开。” 就算有两三百人，没有人将他们组织起来的话，只需要二十多个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就可以将其击溃——他们需要一个领头的人。 “见过血？必须要是人的吗？”艾雷感觉这样的人有些难找； 严格来讲符合标准的只有杀人犯和上过战场的士兵；前者找不到且难以信赖……后者则完全是贵族家的人。 而前阵子科瑞族袭击的时候，民兵们又伤亡惨重……真的能够找到那样的人吗？ “……魔兽的血也勉强可以。” 那就好找多了。 城里只要是正经一点的冒险者都对付过魔兽；只要找他们帮忙就可以了。 “冒险者们怎么样？”艾雷有些兴奋地提议，“正好他们也被兰克家族欺负得相当惨，应该会答应我们的吧？” “作为人选的话……确实是不错。”芙兰点了点头，“可他们真的会大规模地投靠我们这边吗？” “铁牙团那帮人就很合适啊！”艾雷猛地坐了起来，“这段时间里面，那些人都快把兰克家的祖宗几十代骂绝了！” “我还是觉得不够安全……万一他们直接向塔德告密怎么办？”芙兰一贯如此谨慎，她的回答在艾雷的意料之中。 “就由我去说服他们，绝对不会有问题。”艾雷自信地答道，“芙兰，这种事情如果说被招供出去，就肯定会死……是这样对吧？” “他们在拷打你、期望你招供的时候或许会以‘留你一命’作为诱饵，但实际上他们绝对不会留活口的。”芙兰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思考的必要——那可是叛乱啊。 “嘿，这就完事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不会死，至少现在【艾雷】 “我打算再去冒一次险，理由……你应该很清楚。”艾雷走到了芙兰的身边说道，“放心，在确保成功之前，我是不会把你信息泄露出去的。” “……我拜托你帮忙不是让你去送命的。”芙兰摇了摇头，拉住了艾雷：“太危险了，不行。” “梦境里面告诉我，我不会死在那里的；在以后我可是会被称作为‘艾雷大人’的哦！”艾雷有些得意地说道，“所以就交给我吧，没问题的！” “问题很大，铁牙团里，或许你认识的那一部分人是值得信任的，可还有许多你没有交往过的人；那些人是否真的可靠？”芙兰试图说服艾雷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 “现在铁牙团的规模已经小了许多了。”艾雷这方面的情报搜集还是比较充备的，“只剩下不到三十人了。” 这二十多人有共同的特点——都是除了捕猎魔兽之外别无所长；让他们放弃冒险者这一行业，几乎也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路。 由于塔德伯爵对于冒险者公会的征收策略，这些人的生活每况愈下，几乎入不敷出；不少人都是凭借以往的积蓄勉强度日。 在这样的情况下，奋起一搏反抗兰克家族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还是觉得不够稳妥。”芙兰低头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否定了艾雷的观点。 “说起来到底为什么一些冒险者不可，光凭那两百多号人……”艾雷歪了歪头，“芙兰，你权衡一下，哪个更危险一些？或者说，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吗？” “真正集结的时候，能够及时到场的可能只有半数，而且他们完全不知道具体该做什么。”芙兰摇了摇头，“但我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太难得了。” 塔德伯爵似乎自己也知道目前兰克家族在城内的声望，因此很少出门——他也担心某些不要命的家伙袭击自己。 因此，除去交接兵力这种重要场景之外，他应该不会离开白岩堡； 至于士兵回来的时候，虽然他也有可能出城迎接，但这样另一个途径就没办法得到满足； 再等下去的话，谁知道要等多久？ 如果说等个一两年，那城内的反抗力量或许就会被消磨殆尽！ 至于其他的解决方法？时间太紧了，根本就没有。 “那就交给我吧。”艾雷拍了拍胸口，“放心啦放心，他们肯定不会把我检举出去的！” “太危险了……”芙兰一只手抓住艾雷，一只手用力捏搓着衣襟：“不行，不行……” “不是已经定好了嘛？”艾雷耸了耸肩，“各种意义上，我都有义务去帮你这个忙。” 所谓的各种意义，可不仅仅指着那晚上的约定，也不只是同伴之间的互相帮助，还包括…… “就算是约定，我也只打算让你冒一次险而已……”芙兰的脸庞有些发烫，“这……这并不在约定的范围之内……” “咱们之间的关系可不仅仅是靠着约定才维系着的。”艾雷轻轻搓了搓芙兰的头发，“放心……那个梦境没那么容易破解的。” “未来……真的会一成不变吗？” “至少现在，我还不会死。” ………… 即使是有着梦境作为挡箭牌，芙兰依旧对于艾雷近乎作死的行为放不下心。 之前，艾雷曾经想要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经历什么事情都不会死——比如受到了致命创伤； 当然，他不会傻到真的捅自己一剑；他试探性地用剑尖戳破了手指，发现该疼还是会疼，该出血还是会出血； 继续尝试下去的话，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没必要为了打破梦境这种无聊的事情而赔上性命，这是艾雷一直以来的准则。 正因如此，即使勉强同意艾雷去说服铁牙团的团员，她也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芙兰带上了一些魔法道具，在铁牙团公会的对面摆起了地摊——她穿的法袍很宽大，身后披着深色的长披风，脸上蒙着面纱。 一些由于进行实验失败导致容貌比较“抱歉”的魔法师经常会打扮成这样，没人会怀疑她的。 她交给艾雷一个小小的通讯魔法球；一旦遇到无法掌控的情况，就捏碎这个魔法球，这样芙兰那边就会得到感应； 在芙兰的包裹里面，准备有各式各样的可以帮助两人逃离现场的魔法——主要是装在魔法瓶中的烟雾和闪电，以及一些攻击性的魔法。 芙兰固然注重复仇，但她觉得不应该让艾雷去做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 如果说真的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宁可暂时延缓复仇也要带着艾雷先逃离白岩城。 对于这份心意，艾雷的内心还是比较感动的。 铁牙团公会，傍晚。 这里往日的繁华热闹早已不在；一方面是由于奥勒卡团长的失踪，另一方面则是塔德伯爵的剥削实在是过于严重； 之前艾雷来这边接过不少次任务；现在，在这里只能看见二十多个人在活动了。 这里的收入已经养活不起家人了，需要糊口的人纷纷转行； 同时，没有实力的人也接不到报酬足够可观的任务，只好放弃或只是偶尔完成一些赚赚外快。 值得一提的是，团长的好兄弟西利文依旧在这里呆着； 由于城外的赋税实在是高到让人负担不起，他的家人选择和亲戚一起背井离乡找个其他村庄去生活； 西利文在经过一番权衡之后，感觉还是这种冒险生活比较适合他。 更重要的是，西利文认为这种方式能够继承老大哥奥勒卡的意志——他想成为一名自由自在的佣兵。 虽然负担比较沉重，但他依旧坚持着； 除此之外，杰拉尔也依旧在公会里面，整天阴沉着个脸，做任务也不怎么勤快； 那个可爱的治疗魔法师则选择了转行——她家里的条件可不允许她这么任性，和家人一起离开了白岩城。 总体来看，公会之中剩下的二十多人全都是向往自由、并且有着一定实力的作战人员； 他们向往着自由自在的佣兵生活，没有家人的拖累，并且相当憎恶打破了他们原有生活的塔德伯爵； 从各个方面上来看都实在是再符合标准不过了——不然他也不敢去游说他们进行叛乱这种事情。 艾雷这么想着，推开了铁牙团冒险公会的大门。 第一百八十四章：委托【艾雷】 今天的铁牙团，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往日数十人在公会内一起喝酒戏耍的场景已经不再，大部分昔日的伙伴都已经另谋生路； 就算是剩下来的人，也早就没有了喝酒的闲钱和兴致。 偌大的公会大厅里面摆满了二十余张能够坐下数个人的桌子，现在人数还不到桌子数量的一半——往日里，这可都是要加上几把椅子才够的。 剩下的几个人里面，也只有一两个人还有闲钱点上一两盘花生，喝上一两盅闷酒； 其他的人都坐在桌边，长吁短叹，好不忧愁。 这会儿，佣兵们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了酒馆中； 从他们铠甲上尚未来得及处理掉的树叶和灰尘中就能看出来，他们今天也累得不行。 如果光是疲累的话，还好一些； 艾雷看见，一位佣兵胳膊上扎着白色的绷带，上面浸染了几分赤红——这应该是和某个魔兽战斗之后受的伤。 现在，佣兵们的处境更加危险；有着更多选择的魔法师们纷纷转行了，没人替他们探测魔兽的存在。 往日一直低头奋笔疾书的现任铁牙团团长默勒，这会儿也不再忙碌——因为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以忙碌的事情了。 他有些茫然地坐在柜台前面，双目无神，手中转着炭棒笔；然而他的技巧并不出色，那根包裹着细线的黑炭一次又一次地掉在桌面上……估计他也不会去考虑摔断的问题了吧。 能够完成委托的人变少了，居民们也开始不再把事务交给佣兵们去办； 铁牙团的生意越发冷清，估计距离解散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们应该非常乐意去打破这个局面。艾雷这么想着，向默勒走去。 “啊……艾雷，是你啊。”默勒想要勉强挤出一个商务性的微笑，然而面部的肌肉却如同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没办法，他只是嘴角略作抽搐，看起来微微有些瘆人。 艾雷深吸一口气——离近了之后才能看清此刻默勒差得惊人的脸色。 他的脸色苍白，几乎看不见半点儿的血色，嘴已经完全干裂，头发乱蓬蓬的； 尤其他的那双眼睛，泛着数不清的血丝，看不见半点儿的神采，似乎遭到了相当巨大的打击。 ……他确实遭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打击。 艾雷听说，就在前几天，默勒的妹妹去世了。 艾雷知道她有难以治愈的疾病，需要长期服用昂贵的药物去延续生命； 在前段时间，默勒拼命地去赚钱，总算是勉强维持住了治病所需的花销； 然而，自打塔德伯爵成为城主之后，铁牙团的收入每况愈下，默勒妹妹的病却日渐沉重； 最后，默勒的收入完全负责不起妹妹所需的药钱，只能够看着亲人痛苦地离开人世。 实在是……悲剧。 他不可能不痛恨塔德伯爵的；不如说，他比铁牙团里的任何人都要痛恨； 正因为塔德伯爵的逆行倒施，他的妹妹才离他而去； 艾雷觉得，他应该是恨之入骨…… 既然如此，事情肯定就好办多了。 当然，还是需要注意下他的情绪；毕竟他的妹妹刚去世没多久…… “默勒团长。”艾雷轻声说道，“现在铁牙团还接委托吗？” “……接。”默勒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近乎机械一般地翻开一旁的记事本：“想要委托什么？”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昔日的佣兵为何突然来进行委托，他一点儿都不关心。 可能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多少他要在乎的事情了吧。 “我想要进行一个……规模非常大的委托。”艾雷更靠近了一些，继续压低声音：“需要铁牙团的大家一同参与到其中。” 说完，艾雷从怀里掏出了十枚金龙，放在了柜台上——这对于艾雷而言实在是肉疼不已。 但，有着再大的仇恨，让人去白白拼命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艾雷留意到，默勒看见那十个金龙的时候，眼睛短暂地发出了一些神采； 但那神采很快就又暗淡了下去； 默勒猛地吸了口气，似乎想要控制一下眼眶中的泪水。 ……刚才，他应该是下意识地联想到，那些金龙可以帮助他妹妹治病了吧？ 然而他很快就想起来，妹妹已经不在了。 “……目前铁牙团之中只有二十七人，无法进行大规模的狩猎任务。”默勒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些，可听起来还是有些发颤。 “那些就可以了。”艾雷点了点头，“将他们全部聚集到这里来，没问题吧？” “……在这里喝酒的是其中一部分，剩下的都在宿舍中。”默勒说道，“将他们全部召集过来需要一段时间。” “没问题，我可以等。”艾雷摆了摆手，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表示自己并不着急：“只要铁牙团的人。” “……嗯。”默勒点了点头，按动了全体宿舍的铃铛——铁牙团有这种专门用来叫人的设计，从公会中埋出的长线能够牵动每个房间里的铃铛。 当然，就算这样也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内把所有人都叫来； 艾雷觉得，这种事情要在黑夜之中商量更有氛围。 最好是等人全都来齐，之后再说明这件事情； 有比人多力量大更重要的因素在。 在铁牙团之中，可能有的人会犹豫是否参与到其中； 一个热烈的氛围能够督促他们更快地做出决定。 显然，默勒已经许久没有用这个铃铛呼唤过铁牙团的兄弟们了； 那些宿舍里的人因为任务不好接选择了休息——这样至少能够节省一些填肚子的开销。 每个人在走进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疑惑，而默勒则要负责为他们说明一下情况。 艾雷耐心地等候，视线在这空旷的公会内来回巡游； 随着人数的增多，这里的气氛久违地回暖了一些；然而，比起昔日的热闹不已，还是差了许多。 比较一下的话，就如同滚烫的开水和掌心焐热的温水一般。 夜幕降临，铁牙团仅剩的二十七名佣兵全部抵达了公会。 是时候了——艾雷看了一眼窗外。 准备齐全的芙兰正等候在那里，严阵以待。 她已经在冒险团附近布置了一些可能会用得上的魔法阵。 谈判一定会成功的……不用劳烦她出手！ 第一百八十五章：煽动【艾雷】 艾雷记得，在铁牙团最为繁盛的时候，有着百余名志同道合的冒险者们，算上来这里接取委托的，数量能够超过二百； 可现在，只有二十六名佣兵稀稀拉拉地坐在座位上——这些就是铁牙团目前的全部作战力量了。 默勒的话……从他现在这个状态来看，实在是和“能打”沾不上边；不过，为了统筹整个铁牙团的作战力量，现在必须要依仗他的声援。 这些佣兵几乎全是男性——只有一位肌肉比艾雷还要壮实许多的女战士；如果不是好好打量一下的话，她实在是和艾雷对于女性的印象半点不搭边。 每个人看起来都相当可靠，但也相当颓唐。 以前，他们在奥勒卡的带领下，在这里尽情地喝酒玩乐，好不热闹；然而现在，奥勒卡不在了，收入也没有了，昔日的兄弟也一个个地离开。 对于向往自由和兄弟情谊的佣兵们而言，未必不比杀了他们好受。 听见久违的集会铃并没有让他们的情绪兴奋多少——即使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也在见到了艾雷之后烟消云散。 这些人即使不认识艾雷，看着他也比较眼熟； 他们本以为叫来全团的是一个富商大户，给众人的酬劳将会多到足以改变现状； 可艾雷……他身上有多少钱，每个人心里都相当清楚。 自己并不仅仅是在利用他们——和芙兰相处久了以后，艾雷觉得自己的思想也变得缜密了一些：我是在给他们复仇的机会。 从对方的角度出发……让对方知道，他们并不是在为别人卖命，而是在为自己的未来拼搏。 想到这里，艾雷清了清嗓子，背对柜台，面向众人，开始了他的讲演。 “各位，不知近来生活可好？”艾雷并不打算像个木桩一样戳在原地不动，他开始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缓慢地向众人的方向踱步： “我们冒险者，以狩猎魔兽、解决委托为生；我们消灭危害民众的魔兽，处理民众们的燃眉之急，不仅是人们的好帮手，更是贵族们的一大助力啊！” 艾雷走到了人群中间，打量着那些心有疑惑的人：你不好好说任务，在这里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废话”，一般是指“说出来也没什么用的话”；虽然通常情况下会遭人厌烦，但恰恰也说明那就是“真理”。 “我们并没有不劳而获，相反，我们不仅要付出苦力，安全也没那么容易得到保障！看看你们身上的伤疤，这绝对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对吧！” 运气好的佣兵创伤在铠甲上；而点子背的佣兵就要皮肉具损了。 你说得都对。众人用疑惑中带着不耐烦的目光看着艾雷，可你究竟要干啥？ 如果不是默勒之前就向他们解释过、艾雷要交付给他们一项重要任务的话，估计现在就已经有不少人拂袖而去了。 “我觉得，付出了如此多辛劳以至于血汗的大家，理应得到富足的生活。”艾雷脸上堆满了愉悦的笑容，“那么，想必各位的生活的包裹里面都装着至少十枚金龙，家人们更是生活得幸福美满吧……？” 艾雷感受到了怒气。 虽然情况有些危险，不过这样就对了； 需要勾动他们的怒火……然后，再将其引到正确的方向。 “这位佣兵大哥，你的胸甲上有这么长的一道伤痕，这应该是最近时髦的款式吧？”艾雷开始对这些佣兵身上的装备品头论足； 在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后，艾雷比较识趣地转换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当然，他挑选的都是一些看起来比较老实的佣兵汉子，至于那种满脸横肉的他是绝对不敢直接去调侃的——万一人家直接动手打人，那可就玩大了。 “再看看这位小兄弟的护肩；哎呀，已经破旧成这个样子了，这真的是防具而不是装饰品吗？如果装饰的话，再涂上一些颜料会更拉风一些~” 艾雷感觉那人的眼神锐利到几乎可以戳破青牙野猪的皮。 差不多就行了，过头了的话真会挨打的。艾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离开了散布桌子的区域，向着门口走去——他留意到门关得并不是很严实。 “我好歹也算是干过一段时间的冒险者嘛，知道什么东西对于冒险者而言是重要的。”艾雷说着拍了拍腰间别着的钢剑：“比如，它就很重要；” “然而这并不是更重要的。”艾雷将门关紧，然后拍了拍身上穿着的皮甲：“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相比武器，防具更加关系着每个冒险者的生命安全； 即使是有着魔法师进行预先提醒，但总有一些意外情况发生；而且，佣兵们在和魔兽进行近身搏斗的时候，也是相当危险的。 “我想，这么富裕的大家，应该也知道第一时间去更换、维护自己的防具，毕竟这可是关系着生命安全。”艾雷装作一副不知所然的样子： “那在座各位，为什么穿着这种破烂？”艾雷的嘴角微微勾起，“这难道说是你们的休闲装吗？” “去你马的。”一个粗犷壮实的汉子率先忍耐不住，骂了出来，“你是傻x吗？要是有钱谁愿意穿这个？” 在这样的挑衅之下，他们没直接动手打人就已经是相当忍让了：一般来讲，冒险者们对于进行委托的人有着相当大的耐受力，毕竟那可是给他们钱的人； 可眼前这小子……之前就见过，穷酸得很，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么刻薄？ 怒气开始占领他们的理智；这些天来，已经被逐渐压抑下去的不满正在逐渐释放出来。 没错，要的就是这个样子。艾雷感觉已经是时候了。 “我记得，许久之前，我们的生活并不是这样的。”艾雷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目光扫过这些冒险者身前的桌子：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能够忍受聚会的时候桌子上没有美酒？”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能够忍受接取委托的时候偌大的告示板上只有几个繁杂劳累的任务？”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能够忍受自己拼了命去完成的委托，城堡里面袖手高坐的贵族能够随随便便地拿走一半的报酬！？” 第一百八十六章：反！【艾雷】 “他们并不是魔兽！”艾雷用力地一挥手，“他们比魔兽还不如！” “魔兽虽然凶狠残暴，但却从来不会带给我们如此巨大的压迫！” “除了在狩猎的时候，魔兽根本不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然而，这些天杀的贵族却逼迫我们这些以冒险为生的人活不下去！” “我们有勇气面对吃人的魔兽，却在贵族的打压之下瑟瑟发抖！” “我看得见你们眼中的怒火！”艾雷走到柜台前，环视着整个公会，“你们因为什么而发怒？是因为我的挑衅吗？” “不是！你们愤怒的根源，在于这贵族所制定的制度！” “遭殃的又何止是我们冒险者？城镇里的民众们也饱受这变动的荼毒！” “如果说我们继续容忍下去的话，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们会把刀刃架在我们的脖子上，逼迫我们为他们付出最后一点儿价值，就好像被压榨成碎渣的大豆一样——你一点儿油都别想剩下！” 艾雷注意到，这些冒险者们的眼睛之中似乎正在绽放着光彩。 “而他们的目的是马上就要达成了！”艾雷双手摊开，“看看你们的周围！你们曾经的兄弟都在何方？” “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所有可以抵抗的力量都会被彻底磨灭！” “我们只能在忍让、离开、死亡之中选择一个！” “那样的结果，符合你们一直所追求的‘自由’吗？” “不，我们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艾雷感觉，随着自己的语调逐渐提高，自己的情绪也变得更加激动，整个公会的气氛也被他所带动了起来； 虽然现在依旧沉寂着，但和一开始的暮气沉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人的胸膛之中似乎都燃烧着一团火焰，从未熄灭的火焰； 而现在，艾雷能够从他们的双眼之中，感受到那迸射而出的烈光！ 刚才被挑衅而涌起的愤怒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兰克家族那炽热的怨恨！ “我们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艾雷高举左手，紧握成拳：“我们，有反抗的力量，有追求前途的信念！” 随即，他的右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宝剑：“我们，应该团结起来，集结我们的力量，推翻残暴的兰克家族！” 他无比坚定地呐喊着： “为了自由！” “好！” 刚才斥骂艾雷的粗犷大汉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震得众人耳朵有些疼痛； “为了自由！！！！” 他激动地抽出身后背着的大斧，近乎夸张地挥舞着。 “为了自由！” “自由——！” “自由————！” 冒险者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抽出了身上的武器，尽情地呼喊着，似乎是在释放自己一直以来挤压的怨气。 好在之前让芙兰准备了一下，不然这喊得几嗓子…… 旁边的人估计会想，黑天了之后这帮佣兵在喊什么？ 到那时候，整个行动都会有泄密的危险。 艾雷在进入公会之前，就已经让芙兰在周边布置了隔音结界，保证不会让其他人听见里面喊了什么东西。 看来，计划执行得相当顺利啊。 艾雷高兴地咧着嘴角，打量着激动不已的佣兵们。 这二十六人大多数都情绪激动到了极点，还有个别人甚至潸然泪下； 这再正常不过了；一直以来，他们受到了贵族太多的欺凌，然而却只能够私下里发发牢骚； 现在，有人带领他们一起反抗兰克家族的暴戾统治，这怎么能不让他们心潮澎湃？ 当然，也依旧有人保持着冷静——比如杰拉尔； 他虽然没有跟着一起挥舞武器，但也站了起来，面带欣慰地看着艾雷。 杰拉尔似乎比其他人更具有判断力一些；他的情绪反应一直都和周围的人不大一样。 在刚被艾雷叫来的时候，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一般，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略显焦躁； 等艾雷挑衅众人的时候，他也没有跟着一起发怒——他用一种略带玩味的目光盯着艾雷，让艾雷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就好像自己的一切在他的面前不过是拙劣的演员在进行尴尬的表演一般。 但不管艾雷的技术拙劣与否，他这一系列话语绝对起到了相当巨大的作用。 久经芙兰影响的艾雷，也开始尝试对要做的事情进行谋划； 首先去分析目标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再思考用什么样的手段去催动他们会比较有效。 毫无疑问，冒险者们都是看重金钱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把金钱放在最为首要的位置上——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下，冒险者这个行业实在是不景气，愿意坚持的人太少； 所以，直接摆明了价码去引诱他们去造反肯定是不现实的——或者说，效果不会这么好。 首先要做的是调动起他们的情绪，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好；一群压抑着自己情绪的人，不太可能做出“造反”这种事情来的； 所以艾雷才会用那种近乎讥讽的方式去调侃那些佣兵；这样才能够让他们“燃烧”起来。 随后，是把他们的愤怒引到正确的地方上：这并不困难，因为他们怒火的根源本来就是那些胡作非为的贵族； 艾雷只需要略作点明，他们就会想起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这时候，再号召他们团结起来反抗，效果将会好很多……正如现在这样。 艾雷眼前的二十六人，每个人都激愤不已，恨不得现在就杀向白岩堡，干掉兰克家族； 当然，那样做无异于送死；得等到芙兰将整个计划规划完毕之后，再商议具体的做法…… 嗯，既然已经和铁牙团商议妥当，那接下来的行动应该也可以获取他们的帮助吧？ 不仅仅是人力方面；铁牙团还准备有一定的物资，这些物资或许能帮上不小的忙； 哈哈，实在是太畅快了！自己这不也是办得到的嘛！艾雷在内心不住地夸赞自己。 果然和梦境里面所说的一样，只要自己不脑子犯浑、拿刀子捅自己，再怎么作死也没问题的啊…… “我反对。” ……艾雷略微愣了愣，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这二十六个人，哪个人表示要反对了？ 等等。 刚才那个反对的声音并不大； 最关键的一点，那声音是从自己的身后传来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反对【艾雷】 艾雷惊诧地转过身去； 自己的身后——柜台，确实有人在那； 但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提出反对吧……！？ 相反，这个人才最应该是号召公会里的大家反抗兰克家族的人吧！ “默勒……你反对什么？”艾雷心里还存着一丝丝的侥幸：可能他反对的内容并不是自己的整体计划，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然而，默勒脸上阴沉的表情告诉艾雷，他的的确确是一点儿都不支持这次行动。 “你居然想要反对兰克家族的统治；身为铁牙团的团长，我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默勒的声音并不大，却无比决绝； 整个公会的热烈气氛，都因为这一句话而逐渐冷却了下来。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反对！？ 艾雷的眉头皱得能够夹死蚊子：你妹妹为什么才死，你心里没数吗？ “喂，默勒，艾雷说得多有道理，你为啥还要维护兰克家族？”一位佣兵反对道。 “你不想给你妹妹报仇吗？”另一位佣兵所说的更加直接。 “你该不会是怕死吧？”默勒一直以来都不出战的风格显然有些人一直记着。 “我并不是怕死。”默勒摇了摇头，“我怕的是你们死。” 这话在公会之中掀起了一阵规模不算大的笑声：怕死？怕死的人会在这里做冒险者吗？ “你们，冷静一点，认真一点！”默勒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们有好好想过这件事情吗？” “这个家伙，只是想要煽动你们去卖命！”默勒指着不远处的艾雷，“他只是一个空有一腔热血的蠢蛋！” “我有着详尽而完备的计划……”艾雷试图反驳——他小心翼翼地说“我”而不是“我们”。 “那你就试着说说看。”默勒步步紧逼，“把你的计划说给我们听一听，看看有没有可行性！”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出来啊！艾雷在心里咒骂着：你这会儿突然站出来反对干什么！ 虽然艾雷从芙兰那里得知了不少计划相关的事情，但并不严谨，说出来之后也难以服众； 更关键的是，如果自己说出来的话，芙兰的存在就会泄露——计划之中有着不少和魔法相关的内容，而艾雷的水平根本就不足以支撑！ 现在情况还算不上安全；默勒明确表示反对，如果自己说出计划还不能够折服他，芙兰也会跟着遭殃！ “具体的计划，正是我们接下来所要商议的。”艾雷硬着头皮反驳道，“在整个白岩城之中，绝对有着不少想要反抗兰克家族的力量，只要我们团……” “他们在哪？”默勒粗暴地打断了艾雷的话语，“而且，这些人既然想反抗，为什么沉寂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儿动静？” “因为他们缺少一个像样的组织！”艾雷觉得自己不能在气势上继续认怂了，“我们需要找到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孤……” “然后呢！？你想要让那些人陪你这个傻瓜一起去送死吗！？”默勒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以为凭借你的力量，就能够战胜白岩城的统治者吗！” 他只不过是一个只会阴谋诡计的中年男人罢了，有什么难以对付的！只要先解决掉他，剩下的不过是一票乌合之众——艾雷是这么想的，却没有这么说出来。 如果这么说的话，他肯定就会去问如何才能干掉塔德·兰克；这个过程正是需要魔法帮助才有可能达成的。 要么缄口不言，要么将芙兰的存在泄密。 这两个……目前都不能选择。 绝对不能够背叛芙兰的信任……在确保成功之前，绝不能说！ “你们难道不清楚塔德伯爵麾下有着多少士兵吗！”默勒用力地拍打着桌子：“街道上巡逻的那些人，你们每天都能见到吧！” “艾雷！我知道你肯定比那些士兵要强！在座的各位肯定也比他们厉害！但是！”默勒挥舞着双手比划着，“你们一个人能对付多少士兵？三个？五个？十个？” “他们的铠甲比我们的更坚固！而且，他们可能比我们更懂得怎么和‘人’战斗！” “我们贸然出动的话，下场很可能只有一个！”默勒说着用手在脖子旁边快速比划了一下： “死！” “固然现在我们生活得很艰难，可以说是苟且偷生，但如果听从这个小人的意见的话，”默勒又将手指向了艾雷的鼻子，“我们即使不被士兵诛杀，也会被送上绞刑架！” “固然我们不怕死，但我们起码要死得有价值一些！”默勒嘶吼着，“这个家伙连一个具体的作战计划都拿不出来，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他！？” 可恶……完全被压制了……！ 原本以为最不需要说服的人，现在反而变成了最碍事的存在！ 艾雷看向其他佣兵——刚才的热情已经基本消退，现在的二十六人大多数都只是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两人； 最让人担心的是，有几个比较软弱的人已经开始顺着默勒所说的话微微点头……这可糟了。 该怎么办？ 要不要说明，自己已经有着一定程度上的计划，只是由于某些原因不能说出来？ ……这样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啊！ “各位，听我说；刚才的喊声显然已经惊动了附近的人。”默勒的脸色略显涨红，“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处理的话，在座的各位都有可能遭殃——” “这里可不是寻常的酒馆，我们相对而言危险太多了。” 喂喂喂，这里有着隔音魔法的——艾雷在心里吐槽着。 当然，这种事情肯定也不能说出来……！ “我们必须要想一个方法……他愿意死，我们不应该去管，但……”默勒摇了摇头，“我想让你们能够好好活下去。 “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能够说是‘好好活着’啊！”艾雷试着反驳，但现在的场风已经不足以让这句话变得有力了。 “我建议，把这个煽动者送交给白岩堡，以证明我们的清白。”默勒阴着脸说道，“动手吧，把他抓住……！” 让艾雷欣慰的是，并没有人听从他的指令。 但这对于打破现状并没有什么帮助，因为默勒还有另外一条路…… “好吧，那我就亲自去白岩堡汇报情况。” 第一百八十八章：为何【艾雷】 糟了……！ 这要是真让他去了白岩堡，自己绝对不能继续留在白岩城……不然铁定会被送上绞刑架！ 虽然塔德伯爵放松了一些对城内的监控，但这种公然表示要造反的言论肯定还是要杀一儆百！ 该怎么办？艾雷的脑海在飞速的运转着。 继续抖落计划、争取让默勒回心转意肯定是不行的——那样会连累芙兰； 虽然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发展，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芙兰也得抓紧跑路就是…… 想办法拉住默勒？这样做的意义不大，自己就算能够勉强控制住他，也没办法一直在这里和他拉扯； 那，就需要考虑下获取佣兵们的支持……！ 全体佣兵都站在自己这边的话，默勒的企图应该也就不攻自破了！ ……等下，刚才自己不是已经争取到了全部佣兵的支持吗？ 说到底为什么会在最不应该出问题的地方出问题啊！ “你敢。”杰拉尔的声音不大，但足以震慑全场。 身为铁牙团的首席佣兵，杰拉尔虽然脾气略显古怪、话也不多，但实力强大、和其他人一样讲义气，所以在铁牙团之中的地位相当高——甚至比默勒这个后来的团长都要高上一些。 他的双眼直视着默勒，很明显是在进行威吓。 “杰拉尔，你打算听从这个小人的蛊惑吗？”默勒的目光移动到了杰拉尔的身上——他的意见对于现状相当重要。 “我说，你们一天天就打算这么活着？”杰拉尔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佣兵们，然后直接坐在了桌子上：“你们觉得很开心吗？” “每天就指望着那么一点点枯燥乏味累死个人还没多少报酬的工作？” “忍受着贵族蛮不讲理的剥削？” “好不容易有个人带着你们要反抗一下，然后……你们却打算把他们送给一直压迫你们的贵族？” “谁要是敢这么干，那真不配被称为冒险者。” 熟识杰拉尔的人都知道，他从来没这么话多过。 “默勒，我忍你已经很久了。”杰拉尔说着抽出了腰间别着的长刃，指向了默勒：“你以为你干的那点儿破事没人清楚？” “偷偷做假账，占据我们那本来就没多少的报酬。” “奥勒卡团长会失踪？我看是你干得吧；毕竟也只有认真得好像傻帽一样的他会那么仔细地核对账务。” “现在，你还要我们继续忍受贵族的压迫……你图什么？” “继续依靠做假账不劳而获吗？” “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点儿像是一个冒险者。” “看在你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帮我们整理内务的份上，我先不和你算总账；” “但，如果你敢踏出这个柜台，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劈了你。” 杰拉尔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举动，锐利的长剑刀刃和更锐利的眼神一直都紧紧盯着默勒，让后者冷汗直冒； 这种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强者气场，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并不仅仅是他的实力，更是因为他那种不容辩驳的态度！ 场面再一次逆转！ 艾雷在内心不住地感叹着，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实在是太快了； 明明刚才自己还在思考那些不仅痛苦还相当难以做出的抉择，现在自己再次处于绝对优势的位置……！ 在杰拉尔的话语之下，原本略显迷茫的佣兵们再一次焕发了精神； 同时，他们也对默勒的人品产生了怀疑——毕竟报酬少得有些过分，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这个“总管”进行了克扣； 而且，杰拉尔的人品大家都清楚得很。 “不行……不行！”默勒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你们！不知道那就是在送死吗！” “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佣兵群里面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没错没错！一天天无聊死了！还不如死了痛快！” “早就想砍爆那个该死的贵族了！” 看来大家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艾雷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得很——这次应该是彻彻底底成功了吧！ 虽然默勒不打算配合，但只要和大家一起暂且控制住他的话…… “我说！不行——！”默勒一边嘶吼，一边从柜台之中拿出了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白色光球：“你们，都给我冷静一些！” 那个光球……是什么？ 艾雷不清楚；但艾雷知道的是，在那个光球被拿出来之后，那些佣兵们的声音一下子都小了不少。 就连杰拉尔也皱起了眉头。 “你们都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对吧！”默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情绪极其激动：“没错，这个是用于向白岩堡报告情况的通讯魔法球！” “只要我把它给捏碎，白岩堡就会得到消息！到那时候……你们想解释也没那么容易了！” 这东西原本是很久以前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分发到各个公会之中的；没想到却在这会儿被他用上了……！ “现在，是你该冷静冷静了。”杰拉尔的剑刃略微垂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死心塌地地为白岩堡的那些人卖命吗？” “我才不打算为那些个蛀虫卖命！”默勒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你们，你们为什么非要去送死？活着不好吗？” “默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佣兵之中传出了声音，“真的是你害死了奥勒卡团长？还给我们造假？” 还……还有这么震撼的事情吗？艾雷这会儿才留意到他们所说的内容： 奥勒卡团长居然是被默勒给害死的？ 默勒还克扣这些佣兵的收入？ 啧，这些内部的事情，自己之前完全不清楚啊！ 早知道的话，就应该适当修改一下计划…… 情况转眼之间又变得棘手了起来。 “没错……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的是，默勒居然爽快地承认下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我亲手把奥勒卡团长推下了悬崖！我克扣了你们辛辛苦苦赚来的报酬！” “我卑劣，我罪恶，我无耻！” “但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伤害了大家！” “至少，让我在这个必要的时候！保护你们的生命！不要跟着这个疯子一起去送死！就当是，为我犯下的恶行做的那么一点点儿赎罪！” “毕竟，我现在可是铁牙团的团长！” “保护团员是我的责任啊！！！” 鸦雀无声。 在默勒的嘶吼声中，整个房间都寂静了下来。 不管他所说的是否有歪理，一旦他真的捏碎光球，计划就将泄密给白岩堡！ 静！无人知道如何是好！ 然而，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哈哈哈哈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原本关好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铁牙团佣兵们无比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我，才是铁牙团的团长！” </br> </br> 第一百八十九章：铁牙团团长【艾雷】 整个房间内的人的视线，都汇集在了刚走进来的高大男子的身上； 那人身形魁梧，身上穿着的铠甲和衣物破破烂烂，手臂和脸庞都脏兮兮的，头上还顶着树叶编制成的简易帽子； 再仔细看看的话，会发现上面满是泥土、树叶、草枝；从整体上去看的话，这个人宛如一直在树林里面生活一般。 他的脸上更是乱蓬蓬的，布满了伤痕和胡须，唯有那一双眼睛还绽放着不可磨灭的光芒； 虽然这形象和众人的印象相去甚远，但他们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人！ “奥勒卡团长！”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欢呼了起来，除了默勒。 “奥勒卡……你果然没死！”一贯冷静的杰拉尔此时也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从桌子上跳下，将长刀扔到一旁； 他走到了奥勒卡的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奥勒卡：“我的兄弟，你这么长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经历了很枯燥，很艰辛，也很危险的事情。”奥勒卡用力拍了拍杰拉尔的肩膀，“能再次见到你和兄弟们，实在是太好了。” “奥勒卡……你……你不是……这……这怎么可能……”默勒的眼神有些发直，气势更是荡然无存：“你明明……被我……” “没错……没错！我被你推下了悬崖！直到摔到崖底的时候，我还在怀疑是不是真的！”奥勒卡轻轻活动着指节，发出清脆的爆响。 “我……我……”默勒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确确实实被你推下了悬崖，本来应该粉身碎骨……”奥勒卡不急不缓地向着默勒走去，“要不是我正好砸在了一只大斑雕上……” 大斑雕？长刃谷里面特产的那种喜欢在低空慢速飞行的大鸟？ 默勒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大斑雕确实是不小，可他居然能够正好摔在那上面？ “没错，巧合啊，巧合，只要再偏差一点儿，我估计会当场化作一滩肉酱。”奥勒卡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点头，“那大鸟羽毛厚实而柔软……即便如此，它也被我直接砸死了。” 默勒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张着嘴看着越走越近的奥勒卡； “把光球放下。”奥勒卡走到柜台前停下，直视着默勒命令道。 默勒宛如着了魔一般；他的胳膊不住地发抖，但却相当听话——他乖乖地将光球放在了一旁，就好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在奥勒卡面前低下了头。 “你知道吗？就连那只被我砸死的大斑雕，在我心目中地位都比你高。” 奥勒卡说完，猛地抬起拳头，照着默勒的脸颊就打了过去； 一拳，就将默勒打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他的眼眶很明显已经变了颜色。 “你的妹妹得了重病，我很清楚，也很想要帮助你……我一直以来，亏待过你吗？”奥勒卡努力压低着自己的声调，这让他的嗓音听起来宛如猛虎在低吟： “就算是我的那点儿不够！我也可以号召铁牙团的兄弟们支援你！可你呢！什么话也不说！连恳求也没有！”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你以为我们会不答应吗？” “不，根本就不是！你知道我们会尽全力去帮助你！会为了兄弟情谊将积蓄直接拿出！” “但你不想！你觉得那样太丢人了！” “你只是为了能够保全自己的脸面！不必恳求别人！就想要将铁牙团团长的位置取而代之！” “你就是为了自己所谓的尊严，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默勒的眼角，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是啊，仔细想想的话，他所说的都对，自己之所以不去恳求别人、直接对奥勒卡团长下手，就是因为自己那份虚荣…… “你这个叛徒……我本来应该亲手劈了你，但你的妹妹又没犯什么错……”奥勒卡握着刀的手在颤抖着。 “……妹妹前段时间已经过世了。”默勒的声音低如蚊鸣，却成功遏制了猛虎的怒吼。 听到这样的消息，奥勒卡也没办法进一步发作——他看望过默勒的妹妹好几次，那孩子乖巧听话，柔弱得很……没想到居然已经过世了。 奥勒卡的手指略微活动了几下，最终从刀柄上松开。 “即便如此，也不能再放任你这个叛徒在这里大放厥词……绑起来。”奥勒卡声音沉闷得很。 两个佣兵快速冲进了柜台，将默勒按倒在地；另一个人拿来了绳子，三人一起将默勒绑了起来。 默勒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悔恨，没有半点儿的抗拒。 “奥勒卡，你在长刃谷谷底经历了什么？”杰拉尔走到奥勒卡的身边问道，“我们在山上来回找了许多遍……没想到你居然掉到了悬崖下面去！” “当时，我以为这个叛徒要自我了断，于是就挡在他的身前……谁想到他居然直接把我推下了悬崖。”奥勒卡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把你推下悬崖的目的，就是将大家的报酬中饱私囊。”杰拉尔说道，“能认真核对账目的，在整个公会里面也就只有你了。” “可恨，可恨！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不说明白！”奥勒卡指着被捆在地上的默勒又骂了一句，“我在悬崖下过了好久才想明白。” “你能够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杰拉尔上下打量了奥勒卡一番，“看起来，没受什么大伤……” “其实吧，长刃谷谷底的魔兽其实并不怎么强……味道还不错。”奥勒卡轻轻点着头说道，“我当时真是撞了大运，居然能够直接摔到大斑雕的后背上……” 当时，奥勒卡被推下悬崖后，正好有一只成年的大斑雕正振翅起飞、离地面约一丈高；摔下去的奥勒卡正好砸在了它的后背上。 它的后背宽大、富有羽毛，奥勒卡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相反那只大斑雕则直接被一下子砸死了——这应该是奥勒卡生涯之中唯一一只要感恩的魔兽。 “我当时并没有受多严重的伤，缓了一会儿之后就可以自由行动了……不过，从谷底里面出来可是费了我一番功夫。” 不管怎么说，能活着回来就好……公会之中不少人已经热泪盈眶。 第一百九十章：归来【艾雷】 “要是具体讲讲我在谷底见到的故事，那可真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奥勒卡倚靠着柜台，打量着这些朋友们：“就大略讲讲吧！” 奥勒卡在谷底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怎么回事——身为副团长的默勒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推下悬崖？ 对于“背叛”这个概念，奥勒卡可以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他的朋友们一个比一个讲义气，就连默勒也是因为妹妹的情况实在危机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失望、痛苦、悲伤过后，奥勒卡知道自己还是要努力活下去的； 长刃谷谷底放眼望去完全看不到人类活动的踪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处森林都要幽静； 地面泥泞，气候潮湿，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人待的地方。 奥勒卡向着谷口的方向出发，却被一个又一个水潭给拦住了道路； 折返过几次之后他发现，想要步行出谷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奥勒卡并不会游泳，就算会，最外侧的水潭也不是人能游过去的。 没办法，他只能够想办法做条小木筏从水潭之中划出去了。 可木筏这种东西他只听人说过，具体怎么做完全不清楚；他尝试着砍下一些树干，然后将其绑在一起，最后下水—— 下水之后那些木头就散了架，奥勒卡紧紧抱住其中一个树干手划脚刨地才回到了岸边。 这么鲁莽是不行的——必须得做一条更大更坚固的才出得去；而且，最外部的水潭相当大，还得预备一些吃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奥勒卡只好一边狩猎，一边想办法制造木筏； 在狩猎之余，他还得到了一些新的发现——这长刃谷里面居然曾经有人居住过！ 他在一个看起来相当隐蔽的山洞之中，发现了许久之前的人类遗骸——那人只剩下了衣物和骨头，从周围密布的蛛网来看，应该已经有上百年了； 在他的身边有着几个羊皮纸卷，已经被锈蚀得不成样子；不过，有一卷还算完好，被奥勒卡带了回来。 那应该是某个隐居的大魔法师吧……艾雷猜测，毕竟克雷和托兰彻他俩也算得上是隐居…… 奥勒卡相当大方地拿出了那卷羊皮纸，不过上面的内容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懂——毕竟这里一个像样的魔法师都没有。 稍微学习过一点儿魔法的艾雷也凑过去看了看，发现上面所书写的内容高深得不行……自己就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全，更别提符号了。 “再然后，我总算是做好了木筏；足足划了三天两夜，才从那个大水潭里面划出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奥勒卡一副疲累不已的表情——似乎光是想起来就非常痛苦？ “咋用了那么长时间啊？”一个佣兵问道——真要是划上那么久，那得多大的水潭啊？ “咳，实际上那压根就不是水潭，简直就像是条两岸特别泥泞的大河……或者说沼泽！一不小心撞到上面，想出来就难得很了！”奥勒卡说着摆了摆胳膊，“别提了！” “奥勒卡，我感觉你好像壮实了不少。”杰拉尔略作打量后点了点头，“你现在应该也有钢虎级别的实力了吧？” “那是自然，嘿嘿，这一个月可把我憋坏了！”把苦水倒干净的奥勒卡显然轻松了许多，但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咱们公会，怎么就剩下这点儿人了？”奥勒卡的目光又落在了倒在地上的默勒的身上，“这叛徒把咱们的铁牙团糟践成这个样子了？” 奥勒卡两天前就回到了白岩城——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就赶回铁牙团公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观察一下情况，唐突之下容易惹出事端； 在这两天中他多少也打听到了一些城内相关的情况，但不甚详细；刚才他在门口又听了一会儿艾雷的演讲，对于现状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可现在，偌大的公会只剩下了二十多号人，这让他怎么能够承受得了？ 杰拉尔简要地将情况和他说明了一下——主要还是塔德·兰克干的好事。 “这个塔德，真不是玩意！”奥勒卡的怒火又被激发了出来，“这个挨千刀的东西，居然连拿命去换钱的冒险者都不放过！” “戴维伯爵多好个人啊，就那么被塔德给害了！”佣兵们传出了应和的声音。 “好几个兄弟都是因为实在吃不起饭，才被迫离开铁牙团的！” “这家伙真是比魔兽还要可恶。” “嗯，你们说得都对！”奥勒卡点了点头，抽出了腰间那把已经略带锈迹的长刃：“既然如此，我们还能继续忍耐吗？” “不能——！！”佣兵们齐声应和，比刚才艾雷号召的时候要兴奋得多——这可是他们真正的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艾雷，你是想要反抗塔德家族吗？”奥勒卡走到了艾雷的身前，“如果这样的话，铁牙团的诸多弟兄们，都会全力相助——对不对！” “对————！”佣兵们的应和声让艾雷无比安心。 呼，这样的话，应该就是彻底成功了吧。艾雷长长地出了口气，又把视线移动到了默勒的身上。 “大家能够出力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可我还是有一些事情非常担心。”艾雷感觉有必要把事情弄得稳妥一些，“整个计划……必须得严格保密才行。” “你是担心他应该怎么办吗？”奥勒卡看着默勒皱起了眉头，“毕竟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狠不下去一刀砍了这个叛徒。” “这不是什么值得内疚的事情，奥勒卡。”杰拉尔说道，“毕竟你不像他残忍。” “这样吧，艾雷，在计划执行之前，就一直把他捆在这里，严加看管……这样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奥勒卡说道。 “奥勒卡……我，我也可以加入到对抗塔德伯爵的队伍中的！”倒在地上的默勒说道，“请相信我！” 奥勒卡看着默勒，一言不发，眉头紧锁——这个人已经背叛过自己一次了…… “先把他绑在那里，之后再说。”杰拉尔说着看向了艾雷，“除他之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信任。好了，叫‘陋面’小姐过来吧。” ……！？？ 第一百九十一章：计划【艾雷】 你怎么知道陋面小姐的存在的？艾雷看向杰拉尔的目光有些惊恐——自己是哪里说漏嘴了？ “放心，你伪装得很好。”杰拉尔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我是猜的……从你的表情上来看，我似乎猜对了。” “陋面小姐！就是那个戴维伯爵家、幸运地逃脱了出来的养女吗？”佣兵们听见陋面小姐之后，一下子就炸了锅。 “之前她还总来咱们这里接受委托呢！咱们都见过她许多次的！” “兰克家族好像一直都在追杀她，但根本就找不到她的踪迹！” “她的脸上那么多的伤疤，肯定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吧？可这么长时间，兰克家族也没有消息说抓到她了！” “她绝对聪明得很，一直都藏匿在白岩城里不被发现！我听说过城里有她的消息！” “何止是有她的消息！我在东边的小巷里面还见到过她贴布的告示，说要号召反抗兰克家族的人、有意向的就在那里画下符号！我也画了一个！” “她这也太厉害了吧！要是她带领我们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干掉塔德伯爵那家伙！” 艾雷努力从佣兵的讨论之中分辨着有用的信息——不需要多费劲就能够得出来一点： 芙兰在这些佣兵的心目之中有着相当高的声望。 “你……是怎么猜到的？”艾雷的嘴角略微抽搐着，有些疲累地低头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因为我很了解你的性格……你不是那种会去做没把握事情的人。”杰拉尔坐在了艾雷的旁边，“你会来游说，一定是准备完全之后才会过来……” “但这和陋面又有什么关系呢？”艾雷向着杰拉尔的方向歪了下头。 “因为你压根就没有筹划一个详细的造反计划的能力。”杰拉尔说这话的时候几乎要憋不住笑意，“让你来考虑怎么干掉塔德，估计你自己都不信……” “陋面啊……她确实有着那样的能力。”奥勒卡也坐了下来，“那个丫头平时看着话不多，但实际上思维特别缜密……能够想到很多可能存在的问题。” “她总是在考虑别人会不会在害她。”杰拉尔说道，“她对周围的一切事情都没办法放下心来，也正因此，她谨慎到有些夸张……” 换句话说就是，她再适合制定造反计划不过了。 “如果说没看错的话，门外那个披着特别厚实袍子的就是陋面，对吧？”杰拉尔略微一挥手，“去吧，叫她进来，我们一起商量。” 这都被他看穿了吗……还好，只是被他看穿了。 既然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那么这会儿叫她进来也没关系了吧。 艾雷点了点头，走到了门外——芙兰依旧捂得严严实实地等候在那里。 不少魔法师脾气秉性比较诡异，就算半夜在外面售卖魔法瓶也不会被人怀疑。 艾雷对芙兰说明铁牙团的情况之后，芙兰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埋怨艾雷有些冒失？ 确实，按照她的标准来看的话，事情的发展不应该这么唐突。 芙兰站起身，身姿一下子就变得起伏不平了起来；艾雷感觉，等一会儿应该会让铁牙团的那些人大吃一惊才是…… “把这些收拾一下……以后可能都用得上。”芙兰一边收拾地上那些瓶瓶罐罐一边说道。 说起来，这么多的魔法瓶和魔法相关的道具都是从哪儿来的？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积攒了这么多的魔法材料啊？”艾雷随便看了几眼，发现那些都是比较珍惜的魔法材料……以前的芙兰应该不会狠心去买的吧？ 而且，她也没有把魔法道具背回旅馆过……那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东西打了特价。”芙兰有些得意地答复道。 打了特价……？ 确实应该打特价了。 在塔德伯爵一连串的烂棋之中，砍去魔法学院的开支绝对是臭不可闻的一手大败笔。 塔德伯爵认为，所谓的魔法学院整天都在研究一些没什么必要的东西——魔法？魔法有什么用？能上战场吗？ 法雷斯王国的魔法师们研究了那么久的魔法，真正能够作为战力的也就那么些个黝帘石级别以上的大魔法师们——他们通常还被好吃好喝地供着。 养活这些人干什么？塔德伯爵不理解，也不打算理解。 因此他做出了一个相当愚蠢的决定：把魔法学院原有的经费砍到三分之一。 这一刀简直就是奔着所有魔法师的喉咙砍下去的。 原本就称不上多富裕的魔法学院一下子就连魔法师们的固定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那些魔法师们也要养家糊口，没办法，他们只能够节衣缩食的同时想办法赚一些外快——比如说，将仓库里面存放着的备用魔法材料拿出来售卖。 至于价格，自然是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没办法，那些材料由于存放过久，品相上是在有些抱歉。 对于芙兰而言，不耽误用就没问题。 魔法学院在塔德伯爵的统治下受到重创，一些魔法师甚至转投他方； 这些魔法师一走，又有不少闲置的东西可以拿出来卖了——比如说，售卖魔法时候所必须的、储存魔力的瓶子。 这些东西芙兰采购了不少，一直都没有带回旅馆——她担心让其他人注意到。 囤积大量魔法材料毫无疑问是极其危险的行为；有材料就能够制造并较长时间地储存大量的魔法，想做点什么坏事的话实在是太方便了。 一旦因此引起了兰克家族的注意，整个计划容易提前报销。 因此，芙兰一直都将这些材料藏匿在城内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今天才取出来。 这些材料，是接下来的作战中必不可少的； 毕竟……不能真的让艾雷去单挑塔德；对方的本身实力姑且不论，身上的防具、手里的宝剑就够艾雷受的了。 虽然芙兰约好让艾雷去冒一次险，但冒险和送死显然是有着区别的。 “还真不少啊。”艾雷挑起了所有的包裹，“有点儿沉……” “还有更多没有取出来的。”芙兰说着向铁牙团公会走了过去，“接下来就去和他们讲解一下……复仇的计划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涌动着的暗影【艾雷】 数日之后，白岩城。 一切都按照芙兰所预计的内容进行着。 就在昨天，在兵营附近的冒险者们传来了线报，城内的常备士兵们集结了起来，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运粮车从城内的仓库驶入兵营，将干硬的压缩面包分发给战士们——它们的口感相当差，却很顶饿，最关键的是，在常规的条件下能够保存相当长的时间。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后勤队伍了；这只意味着，他们需要进行急行军——后勤部队需要几天之后才能赶上的那种。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会这么焦急地出发？ 旅行商人们带来一些比较朦胧的消息：似乎是中境的西部受到了科瑞族大规模的进攻。中境无力抵抗，所以向北境发出了求援讯息——后面这句是商人们猜测的。 命令来得相当急促——这是自然，对于科瑞族而言，不抓紧出发就找不到他们了。 之前征召来的备用军纷纷进驻到了兵营之中——这几天里面，自然是招募不到什么精兵猛将，全都是一些想要讨口饭吃的普通居民，战斗力、士气都极其低下。 换句话说，他们只是用来撑撑场面的。 塔德伯爵在知悉中境受到科瑞族袭击的消息之后，没等其他命令传来就第一时间下令招募临时士兵； 他唯一的聪明就体现在争斗的方面；他察觉到，中境很有可能向北境求援——他猜对了，正如他之前算计戴维伯爵的时候一样。 这家伙不应该成为一城之主；他应该到贵族的大军之中当一个幕僚，用他的阴谋诡计去算计敌人——而不是主君。芙兰在知悉情况之后这样感叹着。 这份敏锐的知觉也为暗杀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假如说这个家伙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的话，事情将会简单得多； 不佩戴任何防具的塔德伯爵，杀起来根本就没那么麻烦——只需要芙兰躲在暗处，一发冰锥就可以刺穿他那肮脏的身体。 即使他佩戴了普通的盔甲，焰刃术也足以将其烤熟； 但人家穿的盔甲还真就是特制的。 虽然塔德伯爵轻视魔法，但还没有愚蠢到无视魔法的杀伤力的程度。 贵族们的铠甲一般都经过特殊的处理，有着一定的抗魔性——魔法击中之后会受到相当程度的折损，一般的火焰魔法命中之后，盔甲里面的人可能只会感觉有些燥热； 如果说铠甲的质量足够好的话，那就连这点儿燥热也感受不到。 据说，王都的贤者们所打造出来的国王专属的“神赐之铠”，能够完全免疫日曜石级别以下的魔法……简直不可想象。 塔德伯爵身上穿得那身品质如何？芙兰没办法得到相关信息，不过肯定差不了——毕竟他收敛起的那些财富基本都用在了享受上，买一套高档铠甲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以肯定的是，芙兰想要通过魔法直接击杀他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她才需要艾雷的帮助； 需要有一个精通战斗的佣兵，用手中的剑去将其击杀。 而且，塔德伯爵身边的护卫可不是摆着看的。 这些精挑细选的侍卫作用并不仅仅是拦截将要袭击贵族老爷的暴徒，还有更加重要的作用——观察附近的情况。 伯爵出行，身边怎么也会有个二十多个侍卫守护，其中至少八人骑着马；这么大的阵仗，一般的暴徒是不敢冲过去硬碰硬的——那就是送死。 然而，如果说哪个头脑灵光的，选择隐藏在街道两旁的房屋、用弓箭或者魔法发动袭击呢？ 更何况，有可能不是“哪个”，而是“哪些”；数量一多起来的话，再厉害的铠甲也抵挡不住。 这些骑着马的护卫会敏锐地观察周围的情况；一旦有异常的话，侍卫们就会迅速集中，保护好位于中心的塔德伯爵；城内的士兵们则一会儿就会到。 执行暗杀的第一步就是，不要被塔德伯爵手下发现。 …… 白岩城，主干街侧，空民房内。 芙兰和艾雷在这条道上转了几圈之后，认为现有的地点之中这个民房是最适合进行伏击的。 这件民居就在大街的旁边，看起来不甚显眼——毕竟它的规模也不大。 原本的主人虽然生活在城内，但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在塔德伯爵下达了那一系列压榨民众的命令之后，他们彻底生活不下去了；随即，这家人选择了背井离乡。 这会儿倒是给两人平添了方便；由于时间仓促，这间房屋并没有人接手，两人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这个民房完全符合芙兰的设想，非常适合进行伏击。 首先，距离主干道要近——这是自然的，塔德伯爵回去-的路线必须要在两人的攻击范围内； 其次，附近不能有过于热闹的地方——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就提前败露了； 最后，距离白岩堡、城门以及兵营都不能太近，这也是最需要仔细考虑的一点——这三个地方都有着为数众多的兰克家士兵； 为了保持隐蔽，负责偷袭塔德伯爵的只有艾雷和芙兰两人；这房子规模实在是有些寒碜，人再多一些的话，就有可能被那些护卫注意到，提前泄密——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更加重要的原因是，暗杀塔德伯爵只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在另一边，更加需要经验丰富的佣兵。 在得到塔德伯爵即将到城外送交兵权的消息之后，两人就将那些魔法材料分批次地搬入了这个民居之中，开始当场配置魔法瓶； 只要把这些瓶子的瓶塞打开、再顺着窗户扔出去，火球和雷电就会涌现出来； 当然还有烟雾、臭气等妨碍性的魔法；毕竟，真正的目标是干掉塔德伯爵，其他人并不重要； 这些魔法道具的总价值至少有二十多个金龙——这将会是一个伯爵半条命的价钱。 芙兰知道，就算自己做再充足的准备，也无法凭借这种程度的魔法干掉塔德·兰克——想要击穿抗魔铠甲的防御，就必须要有足够高阶的魔法； 以一个伯爵的铠甲来说，至少也要黝帘石水平的吧……然而，除了魔法学院的首席**师之外，这座城中没人能够配置黝帘石级别的魔法瓶。 因此，剩下的半条命，得拜托艾雷去解决才行。 第一百九十三章：袭击的准备【艾雷】 袭击塔德伯爵这一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干掉塔德·兰克； 芙兰也好，艾雷自己也好，都很清楚一个喜欢搞歪门邪道的穷小子的战斗力能有多高； 或许艾雷真的能够在多种外在条件的加持之下干掉一个伯爵，但要是和几个甚至是十几个、几十个士兵正面交战的话…… 那就不是一个应该讨论胜负的问题，而是还能活多长时间的问题。 干掉塔德伯爵之后，其他士兵应该没有继续为了一个死人拼命的必要；届时，芙兰有信心保证两人的安全。 夜。 两人已经在那间民居之中忙活了一天； 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更没有人在意这偏僻的民居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要负责制作魔法瓶的是芙兰——有些魔法瓶必须现场配置才能够保证效果； 而艾雷就在一旁帮忙打打下手，对于有初步魔法知识储备的艾雷而言这并不算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当然，除了魔法瓶之外，芙兰还做了许多其他的准备……现在，只等着塔德·兰克从城外归来，整个复仇计划即将揭开帷幕。 交接兵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数千人要背井离乡、前往中境作战，必须要把事情交代清楚、责任分配明白才能保证这数千人不会散架。 有的城主为了图方面，直接就自己带着大军向着中境出发——这也是北境公爵马金·沃尔比较提倡的一种方案； 可塔德伯爵知道，自己如果说离开白岩城十天半月，城内的反对势力绝对够把白岩城闹得不像样；搞不好，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城主已经换了人。 所以他不辞辛劳地向各个出征的贵族交代相关事宜，让他们能够好好率领士兵作战——其中的大部分贵族都只是最低级的骑士，他们指望着建立功勋被封为男爵。 和芙兰计算得一样，等到塔德侯爵回城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这消息是在城门附近观察的佣兵用通讯魔法传来的。 这意味着，再过一会儿，塔德伯爵即将进入两人伏击范围中。 铁牙团那边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完全不必担心。芙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现在的她无比紧张。 然而，本来应该更加紧张的人此刻却没有半点儿该有的样子；他摆弄着一点儿剩余的魔法材料，就那么玩耍了半个晚上。 本来毫无困意的他下午在芙兰的强烈要求下休息了一会儿，现在精神得很。 已经配置好的魔法瓶成阵列地放在芙兰的面前；等到塔德伯爵的队伍接近的时候，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魔法瓶的瓶塞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开； 然后再由艾雷从窗口将它们全部丢出去。 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活——这魔法瓶足足有上百个，全力甩完之后说不定会手腕酸胀；为了保证一会儿的作战顺利，芙兰还给艾雷准备了一瓶体力恢复药剂。 “呐……艾雷，你一点儿都不紧张吗？”芙兰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呢。” “不不，我在意得很……”艾雷笑得特别开心，“等这一战过后，你就彻彻底底是我的了！” “……喂。”芙兰红着脸低下了头，“你我的协议不是早就已经生效了……” “噗，只是开个玩笑啦。”艾雷抬起了头拍了拍芙兰的肩膀，“我完完全全没有问题；反倒是你，一会儿的魔法可不要打歪了啊！” 这个窗口被两人动过手脚——只需要触动机关，大块大块的墙面就会崩解，从中打出一发焰刃术完全没有问题。 除了身披铠甲的塔德伯爵之外，没有人能够扛得住焰刃术的威力；即使不被直接命中烤熟，也会被巨大的爆风给掀出去。 “当然不会打歪……”芙兰把头轻轻歪了过去，“有些事情，在开始之前还想和你说明一下……” “表白吗？”艾雷拍了拍胸口，“这种事情一般都应该是男人来！芙兰，我喜欢你！” “喂……！”芙兰猛地吸了口气把身体转向了一旁：“你你你你这种话你……” “没必要再说一遍了对吧？”艾雷挠着头说道，“放心吧，这种事情都干不妥的话，还算什么男人？” “……我想说的是，真的很对不起。”芙兰的脸庞涨红发烫，“复仇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实在是没把握，所以才……这种交易，我也不想……” “才不是交易。”艾雷的语气认真了许多，“听好了，芙兰……我有许许多多个理由要劈了塔德·兰克那个老王八蛋。即使你不央求我，今夜我也应该是参与到反乱之中的一员。” “可……可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芙兰不止一次地说服自己，可真到了临阵之时，女性特有的感性再一次占据了她的思维； 如果不是这种深仇大恨的话，她实在是不想见到人的鲜血，更不想让自己最看重的人为自己去冒生命危险。 “好了好了。”艾雷感受着芙兰柔顺的发梢，“有什么话回来再说……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不如，这场仗打完之后我们就结婚吧？” “……你难道不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吗？”芙兰的声音又一次低了下去。 “能不能活着回来，可不取决于人说了什么……而是取决于人怎么去做的。”艾雷尽力想要让芙兰从紧张之中走出来，“你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绝对没问题的！” “我……我是在担心你啊。”芙兰的双手不住地揉搓着袖口，“对方可是伯爵……伯爵啊……贵族……” “哦！对啊！对方可是伯爵，伯爵啊！”相比紧张不已的芙兰，艾雷是激动得很：“这么高身份的大坏蛋，可比几个科瑞族要爽快多了！” “……嗯。”芙兰知道，艾雷确实一点儿都不紧张……自己已经没必要再去试图调节他的情绪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地按照原计划去执行……！ 很快，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了马蹄声和脚步声，规模不小； 在这个时间还能用这么大的阵仗在城内出行，肯定是交替过兵权之后回到白岩城的塔德伯爵没错； 袭击，要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午夜的袭击【塔德】 塔德伯爵这会儿显然不安得很。 人可能确确实实会有一种名叫“直觉”的东西，能够提前预料到一些凶险的事情； 此时的塔德伯爵就感觉他的马儿今天不舒畅得很，似乎一直都在颠簸； 由于他身上的铠甲沉重得很，这摇来晃去的路途简直要把他的身体给拆散架了。 似乎真的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这样的想法的驱使下，塔德伯爵用力夹了下马肚子，催促这畜生快点儿前进。 他并不愿意在城外、甚至是白岩堡之外多呆；他知道，那并不安全，城里面相当多的人都对自己不满，甚至是憎恶； 只有在白岩堡中才是最为安全的。 塔德伯爵在领地的治理方面确实不甚擅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完全是按照自己一直以来阅读的典籍之中，自己所喜欢、所推崇的那部分去治理白岩城的； 对于民众，一定要牢牢控制住；要杀死反对自己的人，让民众害怕；自己的手中要掌握着绝对的武力，然后削弱民众的反抗力量，随即就能保证贵族的统治长治久安； 可情况和书里面所讲授的不一样——白岩城丝毫没有“长治久安”的态势。 难道说书上写得是错误的吗？塔德伯爵不敢去那么想； 书上写的，应该是对的；自己按照书上的谋划行事，才成功夺取了白岩城城主的位置……怎么可能会是错的？ 现在，白岩城的情况让他慌乱不已； 自己一直以来所依仗的兵权被迫要交给其他人。 塔德非常不愿，但这是封臣所必须履行的义务：在领主发起号召之时，封臣理应竭尽所能地提供兵力上的援助——他没能亲自前往已经让北境公爵不爽了。 假如塔德拒不服从的话，事后丢掉伯爵的爵位都是有可能的——毕竟马金·沃尔公爵的脾气可不像戴维伯爵那么好。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期望那些新招募来的士兵能够起一些效用；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那些手无寸铁的民众只需要随便吓唬一下，他们就会服服帖帖的。 更麻烦的城内的那些贵族；之前塔德伯爵已经和他们结下不少的矛盾了。 原本这五个封臣之间的地位是大致相等的；可现在塔德伯爵突然跑到了他们的头顶上，这已经让他们有些不爽； 更遑论这老家伙本来就不怎么会处理上下级关系，总是想方设法作威作福。 接下来，得赶紧返回白岩堡……匆忙入城的塔德伯爵这么想着，至少在那里自己是安全的。 城内就算有人真的想要发起反乱，也攻不破白岩堡！ 现在的白岩堡虽然暂时没有自己的驻守，但应该还是安全的——尼德和沃德两人在那边，应该没有问题。 但两人并不怎么精通于指挥啊……尼德还好一些，沃德完全是一窍不通。 好在已经入城，赶回去也不会再花多少时间了。塔德催促着身前的步行侍卫走快一些，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午夜的白岩城分外宁静，两侧的民居、商户之中几乎看不见灯光； 心绪不宁的塔德伯爵能够听得见每一只马蹄、每一双脚的声响，这纷杂而混乱的噪音让他的思维越发慌乱； 纵然身边的骑兵护卫尽职尽责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况，可这无边的夜色还是让他觉得心中莫名的恐惧涌动不已。 黑暗之中到底有着什么？ 因为见不到，所以才会如此恐惧。 侍卫们由于要照亮前方的道路，必须要举着火把； 然而，这也为暗中的袭击者指明了方向…… 塔德伯爵感觉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距离白岩堡越来越近，只希望这一段道路能够安全抵达。 说起来，那些暴民应该不会把时间段掐得这么正好吧？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们不过是一群没有见识、只会胡乱叫嚷的软骨头罢了； 之前将戴维伯爵游街的时候，只是杀了几个人，那些人就完全安静了下来……这会儿应该也一样。 嗯，不会有事的，不会有…… 砰——————！ 沉闷的爆炸声划破了夜空，妖异的紫色光辉将小半个苍穹照亮； 塔德伯爵以及他的护卫队伍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在那边不远处的天空中，一枚紫色的魔法光弹正缓缓飞上天空…… “保护塔德大人！”就在塔德伯爵身侧的侍卫长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猛地调转马头，停靠在了光弹和塔德大人之间的位置； 他以身体遮挡塔德伯爵，用盾牌保护身体； 直觉告诉他，那光弹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仅是它出现的时间过于不对劲，那颜色看起来就不正常得很！ 它总不可能是来欢迎塔德伯爵回城的吧！？ 侍卫长的反应毫无疑问是最快的；随即，其他护卫也学着侍卫长的样子，在光弹和塔德之间建立了一道“人墙”； 步兵举着盾牌，或蹲、或站地形成了一面矮墙；而他们身后的骑兵则或平举、或高举盾牌，补足了墙壁的高度。 咋一看上去，这面弧形的盾牌看起来还真称得上是铜墙铁壁——当然，还没到密不透风的程度。 很显然，这光弹只不过是一个信号，真正的攻击马上就会到来……！ 塔德伯爵并没有贸然逃窜；他选择了躲在这面盾牌的后面。 攻击的烈度尚不明确，先躲在相对安全的盾牌后方观察清情况，再决定是否逃跑！ 正如这一行人所预料的那样，攻击随后就从那信号弹的方向奔袭而来—— 那是一枚枚看起来绚丽无比的彩色光弹，闪烁着耀眼的火花；在夜色的衬托下，那一枚枚光弹看起来相当璀璨夺目。 魔法能够达到如此丰富多彩，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侍卫们这么想着，将防御阵线继续收缩，以更好地保护塔德伯爵。 一两个呼吸的时长过后，那彩色的光弹落在了这一行人的周围； 要死在这里了吗……！？塔德伯爵心惊不已，尽力将整个身体都躲避在阵线的掩护下； 然而，预料之中的爆炸并没有出现； 那些看起来威力非凡的光弹击打在士兵们的盾牌上，然后又掉落到地面，最后…… 熄灭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魔法瓶轰炸【艾雷】 艾雷之所以丝毫都不紧张，并不仅仅是由于性格使然； 芙兰极其缜密细致的谋划准备也是他信心的重要源泉。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艾雷直接冲过去——这是伏击侧一切谋划的基础； 在此之上，要尽可能削弱塔德伯爵护卫队的战斗力——要是能够直接把塔德伯爵干掉就更好了！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计划的第一步，声东击西。 那颗紫色魔法光弹是芙兰之前就安置在几条街之外的——当然，方向与两人伏击的那一侧是相反的； 仅仅是光弹的话，或许不足以逼迫他们维持防御阵型； 既然如此，就需要拿一点儿小玩意吓唬一下他们。 被安置在光弹那边的并不仅仅是那颗信号弹，还有十几根……焰火。 是的，城里面用于在节日、庆典时候使用的焰火； 这些东西是戴维伯爵下令魔法学院研发出来的，其目的自然是取悦民众——塔德伯爵自然是不会在乎那些东西的。 那十几根焰火由于被魔法学院判定为“以后再也用不上了”，售出的价格极低：居然每根只要五个铜狼。 本质上只是闪光魔法的它们自然是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声势方面绝对是足足的。 芙兰预先把发射路径设计到了伏击地点这一边，用于先声夺人。 此时，防御阵型已经基本稳定，护卫们尽职尽责地挡住了那十几发闪光魔法。 但，他们把后背以及塔德伯爵完全暴露在了两人的攻击范围内——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些花里胡哨的焰火所吸引。 必须尽快行动，否则塔德伯爵就会逃掉！ 伴随着土石崩落的声音，两人所处的窗口附近的墙面崩塌下来，一个足有丈许长的破洞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这种宽度，足以释放焰刃术了！ 沸腾的烈焰利刃已经准备完成，在墙面崩裂的下一瞬就带着滚烫的热浪从房间之中飞射而出！ 这可是正经的堇青石级别的魔法，纵然击穿不了戴维伯爵的铠甲，炸他们个人仰马翻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伏击点距离防御阵列只有十丈左右远近，这么近的距离下，绝对打不歪！ 在焰刃术发射之后，艾雷和芙兰第一时间蹲下了身子，躲在了墙体剩余部分的内侧； 爆炸所掀起的冲击波以及碎石随即从破洞之中奔涌而来，与之一同的还有惨叫声和碰撞声——这一发焰刃术就足以叫大半侍卫失去战斗力了。 然而还不够！ 显然，焰刃术并没有直接解决掉全部的侍卫，还有十余人意识清醒，人还有着作战能力——这会儿艾雷要是直接冲上去的话，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需要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芙兰开始尽可能快地将桌面上的魔法瓶瓶塞拔开，然后递给艾雷； 而艾雷则将这些魔法瓶用力地向着阵线的方向掷去。 泛着金黄色光芒的魔法瓶里面装着能够麻痹人的闪电；艾雷并没有做过多的瞄准，这会儿，速度才是最重要的！ 魔法瓶砸落在街道上碎裂开来，内部蕴含着的闪电魔法也在同一时间被释放出去； 金黄色的电流在地面一闪而逝；虽然它们存在的时间极短，但只要电流触碰到铠甲或者是人体，那人立刻就会全身颤抖麻痹，动弹不得； 每个魔法瓶都是用魔力和魔法材料精心炼制，效果相当有保障；起码在半个时辰里面，这些人别想正常活动！ 尽速将闪电魔法瓶全部丢出之后，塔德伯爵那边已经是人仰马翻——正如字面意义上那样，别说人了，连马都被麻翻了。 然而还不够！ 那些人被焰刃术炸得比较分散！有一部分人虽然被炸飞得较远、伤势较重，但并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最重要的是，他们并不在闪电瓶的攻击范围之内！ 那就要依仗下一波魔法瓶了！ 这几个魔法瓶之中，淡绿色的光芒和赤红色的粉末交织着； 扔它们出去的时候，艾雷很明显精神头更胜一份——这个不赶紧扔出去不行！ 里面装的是风魔法和辣椒粉！ 之前艾雷和秃瓢的一战给了芙兰不小的灵感；辣椒粉如果说用于战场上的话，或许可以起到相当大的干扰作用！ 伴随着这一波魔法瓶的碎裂，气流再次席卷了街道；辣椒粉末贴着地表随风狂飙！ 在刚才的爆炸之中，躺倒在地面上的侍卫和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伤口碰上辣椒…… 剧烈的疼痛让那些人本能地扯着嗓子嘶吼，刹那之间哀嚎声极为惨烈，马嘶鸣声好像人在惨叫，人惨叫声好像马的嘶鸣…… 然而，这还不够！ 接下来要进行的，才是最为正规的魔法轰炸！ 各色属性魔法被艾雷一个接着一个地扔了出去，在街道上扬起多彩的风暴； 火焰，冰霜，雷电，飞石； 如果说还有人能打的话，就用这轰炸将他们的力量彻底击垮！ 当然，艾雷最希望的，还是直接把塔德伯爵给干掉。 无论什么魔法，在遇到有抗魔属性的铠甲的时候，都会产生一定的“崩解”； 除非魔法足够强大，不然是无法对穿有抗魔铠甲的贵族们造成伤害的。 艾雷在扔魔法瓶的时候看见，那些东倒西歪的人之中，有一个人勉强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雷电，疾风，火焰，冰锥，在铠甲的面前全部消散开来，宛如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毫无疑问，他就是塔德伯爵。 他看起来略微有些灰头土脸——那是之前的焰刃术的功劳；唯有堇青石级别的魔法才能够对他造成些微的伤害。 这边的魔法瓶丢再多个，也没办法解决掉他的。 “艾雷，可以丢的已经全部耗尽了。”芙兰说着，将四个深棕色的魔法瓶递给艾雷：“拜托了！” “交给我了！”艾雷接过魔法瓶插在了腰间，双手持剑，从破开的窗口之中一跃而出。 该做的准备已经全部应当。 此时，两人已经无需再多的言语。 护卫人员已经被刚才的魔法清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用这柄刀刃干掉塔德·兰克！ 跃出窗口，调整身形，向着那街道上唯一还站着的人疾驰而去。 艾雷感觉自己的心绪无比激动—— 寡恩刻薄阴险毒辣的统治者！ 为你所做的一切罪恶，付出代价吧！ </br> </br> 第一百九十六章：复仇的利刃【艾雷】 很显然，就算是经历了刚才那样一番狂轰滥炸，那些侍卫依旧没有完全丧失作战能力。 他们之中有几个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甚至还有个别士兵摇摇晃晃地准备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让你们来妨碍啊！艾雷一边向着塔德狂奔，一边腾出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了刚才芙兰给的魔法瓶； 那棕色的魔法瓶向着正要起身的士兵扔去； 瓶体碎裂开来之后，深棕色的液体迸溅开来，大部分都洒在了士兵的身上—— 那些是超级强力的胶水魔法。 顿时，那一两个士兵以极其滑稽可笑的姿势倒在了地面上；在魔力消散之前，他们会一直保持那个姿势。 塔德·兰克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场伏击的真正方向来源于哪里。 虽然他贵为伯爵，但战斗力丝毫不差； 在塔德年轻的时候，他就经常为白岩城的上上任城主征剿科瑞族； 近些年不亲自上阵让他的体质松垮了些，但依旧称得上硬朗；更何况，他还有着装备上的巨大优势。 他身上穿着的那副铠甲，其效用并不仅仅是抵抗魔法——不如说，抵抗魔法不过是其附加作用罢了。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艾雷更清晰地看见了塔德伯爵身上穿着的那套铠甲是什么样的。 这铠甲和之前在防守村庄的时候、那个被秃瓢杀害的贵族的板甲有些相似；它们的构造大抵是相同的，只是塔德伯爵的看起来更加轻便。 咽喉，前胸，肋下……没有一处可以攻击的，全都被金属板或者金属片保护得严严实实。 至少，以艾雷手中的钢剑肯定是无法刺穿的。 “呀啊啊啊啊————”艾雷大吼，借着前冲的力道奋力向着塔德伯爵劈去； 塔德伯爵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大胆的袭击者；他抽出腰间的宝剑，向着艾雷的攻击迎去。 剑刃交锋的声音尖锐刺耳；双方的眉头都紧紧锁了起来。 敌人并不好对付。 塔德伯爵显然拥有着与其体型所相称的力量； 他比艾雷要高出半头，体格也更健壮一些，即使不如对方年轻，但力量上依然处于上风。 艾雷这借着前冲力道的一剑，也不过让他略微后退了两步， 不过，艾雷的信心并没有半点儿的受挫—— 假如说他没有必胜的决心的话，就不会自信地和塔德伯爵单挑了。 另一方面，艾雷的突然出现也让塔德伯爵吃了一惊； 如此强劲的魔法轰炸过后，还有这么生猛的佣兵……看来伏击者准备得相当充备啊。 不过，在分析过眼前的情况过后，塔德伯爵也不再担心：毕竟对方似乎只有一个人出击。 而且只不过是一个手持钢剑的佣兵；只要不让他顺着面罩的缝隙将钢剑刺进来，身上的铠甲就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一击不成，艾雷迅速后退几步，寻找着其他进攻的机会； 艾雷的身上只穿了轻便的皮甲；显然，那么轻薄的魔兽皮肯定抵挡不了塔德的宝剑。 只要打不中就没有问题！艾雷继续向着塔德伯爵发起攻击； 他略微调整了几下自己的位置，随即对塔德伯爵的胸口一剑刺去； 塔德伯爵则轻松地拨开了他的攻击，连脚步都没有挪动。 他想要依仗防具的优势来拖延时间。艾雷这么猜测着。 此刻，城内的其他士兵应该已经接到了信号，很快就会赶来； 只要在那之前杀死塔德就可以了！艾雷再次略微后退，随即又一次刺去——这次是面罩！ 不成，再退，再刺！ 塔德伯爵消极地进行着防守；他对艾雷的攻击或是闪躲，或是格挡，或是硬接，没有半点儿要反击的架势。 在挥舞宝剑的时候，塔德感觉自己的关节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右手肘和右膝盖！ 精密的铠甲在提供优良的防御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隐患，比如其重量； 塔德伯爵被焰刃术炸下马匹之后，关节不可避免地磕碰到地面受了伤。 这直接导致他本来能够挡下的一部分攻击会被艾雷直接命中。 艾雷几乎是绕着圈在和塔德伯爵进行战斗，对方转身不便，更灵巧一些就能够命中更多下！ 趁塔德伯爵连续格挡了几次攻击的轻慢工夫，艾雷几步赶到他的身后，一剑砍去； 板甲和钢剑碰撞的震动让艾雷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麻；这得意的一击也不过是让塔德伯爵向前打了个趔趄。 但即使将塔德伯爵击倒又有何用？他不可能躺在地上等死！ 而塔德伯爵这一边，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的问题也涌现了出来。 不光是关节疼痛。 塔德伯爵的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当塔德伯爵抬起胳膊的时候，双臂就必然会承受臂甲以及宝剑的重量； 为了体现贵族的威仪，那宝剑可比艾雷的钢剑要厚实宽大许多； 要是塔德伯爵向艾雷一样蹦来跳去地发起攻击，估计几下子就会累得气喘吁吁。 更阴险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真正的攻击目标是面罩！ 他向着上身、腿部进行的斩击全部都是伪装，一有机会他就会猛地向脸部刺去！ 为了能够及时防备对面部的攻击，塔德伯爵不得不将自己的宝剑半举在脸颊附近——毫无疑问，这是相当消耗体力的。 在援军抵达之前，一定要坚持住！塔德伯爵咬紧牙关抵抗着艾雷的猛攻，实在撑不住的话，就用颈甲硬抗！ 双方反复交锋了几十个回合，塔德伯爵早已经气喘吁吁； 当然，他知道，一直连蹦带跳的艾雷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像这样，继续坚持下去的话…… 艾雷再一次摆好了攻击态势；塔德伯爵那边则由于过度疲累而有些眼花； 但艾雷大体做了什么动作，后者还是能够看清的； 他并没有继续高举剑刃向这边劈砍，也没有用剑尖向着这边发起突刺； 他腾出了一只手来，从腰间拔出了一个魔法瓶—— 他这是要搞什么！？ 还没等塔德伯爵做出躲避的动作，魔法瓶就已经向着他扔了过去； 魔法瓶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塔德伯爵的胸口； 随即，深棕色的液体从中涌出，迸溅在塔德伯爵的铠甲上。 塔德伯爵心下一惊：这是刚才剩下的胶水魔法瓶！ </br> </br> 第一百九十七章：魔法？【艾雷】 然而，胶水魔法并没有像刚才一样起到强大的效用。 那些棕色的胶水虽然迸溅得到处都是，但很快就消散、蒸发，更没有起到应有的黏结的作用。 塔德伯爵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呵呵，就会耍这些无用的把戏！ 艾雷的神色严峻了许多——正如塔德伯爵所想看见的那样。 这种低劣的魔法，对于抗魔铠甲而言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眼前这个莽撞的年轻人居然企图用这种小手段“出奇制胜”，显然不过是弄巧成拙！ 识破了对方底牌的塔德伯爵自信了许多；他猛地吸了口气，开始进行更加积极的防御——比如，加上适当的反击。 闪烁着寒光的宝剑让艾雷不敢有丝毫的轻慢；这种东西，一旦砍中身体，胜负立刻就会见分晓！ 艾雷依旧维持着他以敏捷为主的作战风格，不断调整位置对塔德伯爵进行连续的袭击； 然而，就算是许久不修习武艺的塔德伯爵也能够看得出来，眼前这人的步伐正在不断变得纷乱而无规章，其攻击也更像是在勉勉强强吓唬人。 塔德伯爵甚至认为，自己可以在士兵们赶来之前就解决掉这个无谋的袭击者。 艾雷再次猛地向塔德的腹部刺了一剑，被格挡开后向后连续退了数步，随手再次从腰间抽出了一个魔法瓶…… 想要故技重施吗？塔德伯爵并没有过于心慌，反正铠甲可以抵消魔法； 但这次，魔法瓶居然是直接奔着他的脑袋来的。 瓶体碎裂开来，粘液顺着面罩的缝隙向着他的脸庞流淌； 然而，塔德伯爵只因此而慌张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因为那些魔法很快就消散了。 即使是相对缺少护盾的面罩，也不是魔法能够奈何得了的！这让塔德伯爵信心大增——他是第一次和这种“狡诈阴险”的人进行生死交锋，对于铠甲的特性也才刚刚了解。 这股自信催使他开始向主动攻击的方向调整战术；而艾雷灵活多变的步伐此刻则在好像逃避贵族老爷的攻击一般。 哼，果然，平民即使准备得再充分，其实力也只有这种程度！ 塔德伯爵的宝剑扇动剑风，他开始认为，这么弱的家伙要是无法亲自手刃，那简直是一种耻辱！ 再拖延一会儿，城里兰克家族的士兵就快要到了……艾雷的脸上满是慌乱，至少在塔德伯爵眼中是这样。 开始主动进攻之后，塔德伯爵发现对方实际上真的没多难对付——他的力气显然比不过这边，身上的装备更是寒酸得很； 胜负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反倒是这家伙转身就跑的话抓起来有点儿麻烦！ 塔德伯爵鼓起精神，向着艾雷连连劈砍；艾雷躲闪招架，好不狼狈。 热血在塔德的躯干之中沸腾——这种战斗的快感，许久都不曾有过了！ 他的攻击开始变得分外有力，每一剑都势大力沉；他尽可能地拉近和艾雷之间的距离，生怕对方拉开距离之后跑掉。 从剑刃与剑刃的交锋之中，他开始感受到这年轻人的手在发抖——他似乎已经连剑刃都拿不稳了！ 哈哈，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他的小算盘已经完全败露，这会儿，他应该满脑子都在盘算应该怎么逃跑！ 既然如此，那就发动更加激烈的攻击，一鼓作气干掉他！ 塔德伯爵猛地向着艾雷劈去，被艾雷躲过； 随即，他反手又是一个斜挑；这挑击来得分外迅猛，艾雷只能以剑招架； 这家伙，已经没有多少余力了！塔德伯爵双臂发力，用更加强悍的攻势试图突破艾雷的防御！ “呀啊！”艾雷惊叫一声，原本已经快要握不住武器的双手一松，那柄钢剑居然被塔德伯爵挑飞了出去！ 成了！塔德伯爵暗喜，这个家伙现在连钢剑都不在手中，还有什么威胁？ 在他逃跑之前，赶紧解决他！塔德伯爵一边想着，一边挥舞钢剑追击艾雷； 艾雷躲闪的步伐更加慌乱，不过却没有要逃跑的迹象——这让塔德伯爵有些惊奇； 可能是无路可逃了吧！塔德伯爵一边想着，一边步步追击，不断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想离得更近一些，看见那卑鄙的袭击者惊慌不已的脸； 然而，等到他真正看见艾雷的神色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没有半点的惧怕—— 他脸上满是嘲弄。 “接招！”艾雷大吼一声，吓得塔德心神一惊； 下一秒，两个魔法瓶突然从艾雷的手心中飞出——这小子什么时候把它们拿在身上的！？ 是刚才……他闪避自己攻击的时候！这家伙，这么阴险！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魔法瓶根本就无法躲避！ 不过，这家伙为什么要扔魔法瓶？魔法对于自己的铠甲是无效的！塔德疑惑之间，那两个魔法瓶已经落在了他的颈边、胸口。 然而，预料之中的消散和蒸发并没有出现； 里面的液体伴随着瓶子的碎裂，从铠甲的缝隙之间渗入； 塔德能够感受到，其中一部分液体粘稠得很，溅到嘴角一点儿，味道甜到夸张； 另一部分液体则带有浓厚的肉香。 这些东西是……！？ “嘿嘿……”艾雷的手中又多出了两个瓶子。 这小子身上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 身上黏糊糊的恶心感觉可以忍受！塔德伯爵皱着眉头，继续向着艾雷发起攻击！ 艾雷一边向后闪身，一边将瓶子扔向了塔德伯爵！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 玻璃瓶再次在塔德伯爵的身上碎裂开来； 里面的东西没有蒸发，显然不是魔法； 午夜并不明亮；塔德伯爵并没有办法看清楚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仅仅是观察着它们的轮廓，就让人感觉浑身发毛—— 从碎裂的瓶子里面爬出来了许多虫子！ 它们身形在夜色下都是那样的漆黑，只能够勉强看清大小和速度； 一个瓶子里的虫子行动迅捷，体型微小； 另一个瓶子中的种子速度相对迟缓，可那细长而扭动着的身躯更让人恐惧！ 它们快速地在塔德伯爵的铠甲上爬行着，从各个看似“安全”的缝隙之中爬了进去！ 而此时的艾雷终于做出了和塔德伯爵所预料的相同的行动： 他转身逃跑——或者说，来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八章：才不是魔法！【艾雷】 “贱民……你搞了什么花招！？”塔德伯爵并没有贸然追过去。 一方面，他穿着相对厚重的铠甲，实在是追不上对方；另一方面是，艾雷已经停在了不远处，用猥琐至极的笑容看着他。 那种神色……并不像是稳操胜券、成竹在胸的表情； 而是已经获取了胜利之后，在得意洋洋地欣赏……！ “再等一会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很快的。”艾雷和塔德伯爵保持着距离，“反正士兵到来之前……你会知道的。” “我要将你……”威胁的话语还未说出口，身上的异样就已经让塔德伯爵无法再说出话来； 他感觉到似乎有虫子在自己的身上爬——不，不是似乎！ 是真的！ 一些细小而急促！一些缓慢而扭曲！ “那四瓶东西是什么，你一定很好奇对吧。”艾雷的心情放松得很，“前两瓶呢，分别是浓糖水，还有肉汤。” 浓糖水？黏糊糊带着甜味的那个？ 肉汤？带着香味的那个？ “然后那两个瓶子呢……”艾雷说着走到一边捡起了被挑飞的钢剑，“里面分别装得是蚂蚁和蜈蚣哟。” 疼痛感开始从塔德伯爵的身上传来——有无数张嘴正在撕咬着他的肌肤！ “嘿嘿，准确地说，是东郊特产的‘黑珍珠’蚂蚁以及北郊闻名的‘铁将军’蜈蚣；” “再准确一些的话，瓶子里面还安置了治愈魔法，却不投放食物，让它们能够保持活力的同时，饥饿得很。” 身上的感觉已经从微痛变成了剧痛！ 血的味道正在刺激着那些凶猛的虫子！ “好的，尊敬的白岩城城主塔德·兰克伯爵，这样的情形你应该怎么样去应对呢？” 艾雷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举剑，再次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啊啊啊啊啊！！！”塔德伯爵再也顾不住贵族的气质，开始痛苦地大喊大叫起来； 他能够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被那些可恶的虫子撕咬着！ 他想要抓挠什么，却被厚厚的铠甲挡住，无处用力！ “接招！”艾雷说着冲向塔德伯爵，一剑向着他的腰部砍去； 毫无疑问，铁剑没办法对伯爵的铠甲造成半点儿的伤害； 处于极度痛苦之中的塔德·兰克，甚至没有办法有效地做出回避或者是招架的动作。 更别提反击了。 塔德伯爵踉跄几步，勉强稳定住身躯； 他一边要应对着烦人的袭击者，一边要面对更加烦人的虫子！ 焦躁与痛苦让他的精神近乎癫狂。 “杀了你！”艾雷又是一剑向着塔德的面罩的缝隙刺去！ 塔德伯爵想要招架，却毫无力量；所幸他一偏头，躲开了艾雷致命的一剑。 可是，这攻势还将继续！？ “你……你住手！”塔德绝望之中彻底放弃了贵族的尊严，“不要继续动手……你的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什么要求都可以？艾雷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随机向后退了几步。 “财富，爵位，都可以给你！”塔德的声音近乎哀求，“不要……” 嘛，假如说这话的是一个妖娆动人的年轻女性，自己倒可以考……呸，考虑什么，自己已经有芙兰了。 “塔德伯爵，你有没有感觉到，腰部……被砍的那里，没那么难受了？”艾雷突然抛出的一句话让塔德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确实是这样；被艾雷砍过的地方，疼痛感要轻许多…… “那是因为我用剑把他们给‘砸’死了。”艾雷一边说着一边比划，“铠甲的重压把那些可怜的虫子全都压瘪了……你听得懂我意思吗？” 这当然听得懂了！压死它们！ 塔德伯爵随手把剑扔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扑打着铠甲，企图碾死那些虫子； “你所厌恶的，你所不屑的，你所压迫的，此刻正在不断反噬着你。”艾雷的笑容分外地畅快，“你只是被虫子咬了咬就慌张痛苦成这个样子？” “你有没有想过城内城外的百姓又是生活在怎样的哀苦之中？” “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去劳作，你的心究竟是多黑才会去残忍地迫害他们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更别提那些手工业者……那些佣兵……” “呵，这些虫子不过是耕种者的怒火；如果不是时间不够的话，我甚至还想让你感受一下手工业者的疲累和佣兵的艰辛……” 贱民……贱民！ 艾雷的话语让塔德伯爵越发狂暴。 你们这些人只配跪在地上，用全部的收入来伺候我们！ 让你们这些贱人苟且偷生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可你们居然，你们居然！ 你这阴险毒辣卑鄙无耻的袭击者！ 塔德伯爵看向艾雷的目光中带着怒火。 他不住地原地蹦跳，双手用力拍打着铠甲，想要将那些可恶的虫子抖落、杀死； 然而，这幅度极大的一系列动作反而刺激了那些虫子们； 更别提他的身上还有那么大的汗味为它们提供动力！ 身上的疼痛并没有减轻，相反，由于动作过大、牵动伤口，疼痛更加剧烈！ 这个混蛋…… 塔德用怨毒之极的目光看着艾雷； 接下来……就算再怎么卑躬屈膝，也要稳住这个家伙，不要让他刺穿面罩； 只要撑到士兵们赶来，我要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地割…… 胸口猛地一凉。 随即，是远远超越了虫子啃噬的剧痛！ 塔德看见，一根尖锐细长的金属锥，洞穿了自己的胸口！ 鲜血开始从甲胄的创口之中涌出——在专门用于对付板甲的破甲锥面前，昂贵的领主铠就好像纸糊一般脆弱！ 是……是谁？ “动作快点，芙兰！” 狂风掠过；魔法虽然对塔德伯爵不起作用，但对于芙兰自身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手持特制的长柄破甲锥，已经在战场的边缘潜伏了许久； 而刚才就是最好的偷袭时机！ 一击得手，即刻使用风魔法遁逃！ 来不及反应的塔德伯爵，只能看见一道黑影从自己的身边掠过，然后冲到了眼前那个卑鄙的袭击者的怀中； 两人互相倚靠着，看着塔德·兰克的生命在不断地流失。 塔德愤怒地向前迈出几步，想要撕碎眼前的敌人； 然而很快他的双腿就失去了力量，跪倒在地—— “杀死你的人，是戴维·克林德的义女，‘陋面’。” 第一百九十九章：白岩堡【侍卫】 午夜时分，白岩堡前。 白岩堡对于它的新主人似乎并不是很欢迎； 在塔德伯爵搬入白岩堡之后，这里就总不太平。 在半夜的时候，经常有人听见壁炉那边传来凄婉的哭泣声——有人说，那是之前的惨案之中失去的亡灵在呜咽； 城堡的烟囱也时不常毁坏，掉落的石块经常会给好好燃烧着的篝火砸灭，塔德大人只好派人一遍遍地去修理； 外面会从窗户飞进来石子——这个倒好解释得很，应该是某些胆小鬼进行的恶作剧。在当众吊死几个路过白岩堡的无辜民众后，这种情况稍微好转了些。 这些倒还是小事；更要命的是，白岩堡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损坏了。 单扇的大门是由数个隐秘的螺栓连接、控制着的；除了堡内的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 然而就在前段时间，有侍卫发现那些螺栓已经一个不落的全部坏掉，上面有相当严重的锈蚀痕迹——城堡的大门因此没有办法关上。 应该是有人在上面涂抹了腐蚀性的药水……大概已经有一个月左右，现在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重视城堡安全的塔德伯爵自然没办法熟视无睹；他命令工匠去修补，得到的答复是“会制作这个螺栓的工匠已经搬走了”； 更换城堡大门又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大工程。无奈之下，塔德伯爵只能选择加强门口的守卫来应对。 一般来讲，城堡的门口只需要一个或者两个士兵看守就足够了；然而塔德伯爵为了保证堡内的安全，把数量足足提升到了八个。 八个人往门口一站，实在是威风得不行。 城堡内的情况也糟得不行；塔德伯爵赶走了白岩堡里所有原本的侍从、厨师、后勤人员，生怕这些人在暗中谋害自己； 可兰克家族的塔德伯爵又怎么能够对克林德家族的城堡了如指掌呢？一个月过去了，兰克家族显然还没有彻底搞清楚这城堡的内部情况。 这直接导致城堡内的布防一塌糊涂。 兰克家族原有的后勤人员显然不够维持伯爵城堡的日常，各项物资的供给安置也乱七八糟。 白岩城里面还没有多少经验丰富的老奴隶，年轻的奴隶都只会干最简明的体力活…… 如此糟糕的情况，白岩堡中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尽可能压榨兰克家原有的士兵了；这些人的忠诚度还是有保证的——当然，只是相对。 比如，今夜守门的八位士兵就全都跟随了兰克家至少数年之久，按照塔德伯爵的标准，这些人是值得信赖的……毕竟他也找不到更可靠的底层下属了。 一位“忠诚”的侍卫在白岩堡的大门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手持长枪；表面上来看他在尽职尽责地为伯爵看守城堡，但他的内心已经将还有印象的兰克家族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有没有天理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让这么多人看守？ 士兵抬头望了一眼月亮——大概估测一下的话，应该已经后半夜了； 他已经在兰克家族的手下工作了二十多年，见多识广，却也没听说过哪个贵族对待手下的士兵这个态度—— 让八个人在门口守夜！虽然许久才会轮班一次，但一守就是一晚上！ 打瞌睡被发现会被抽鞭子！八个人互相举报，成功有赏！ 兰克家族就会耍这种让人内斗的小手段！ 士兵略微活动了下枪杆，眼睛往其他七个人那边扫了扫：啧，没有想睡觉的。 毕竟一枚银狮……不要白不要。 虽然塔德·兰克从子爵变成了伯爵，手下士兵的待遇却没什么改变； 该多少钱还是多少钱；按照塔德伯爵的想法，没给这些人削一削就已经够给面子的啦！ 毕竟白岩城又新招纳了那么多的士兵。 这群混蛋，怎么能够占据戴维伯爵的城堡？士兵充满恨意地向着城堡内看了一眼。 明明已经是午夜时分，城堡里面依旧亮着一些灯光； 那可不是走廊上的火把，是贵族老爷房间里面的。 今夜，塔德伯爵要午夜时分才能归来，他出门之前特意叮嘱尼德、沃德两兄弟好好看守白岩堡——至少不要睡着。 可漫漫长夜哪是那么容易熬过去的？尼德叫来了城内的几个舞姬作伴，现在估计正快活逍遥得很呢。 泥马的，为什么？ 当年！你们在穷酸的子爵堡里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劳资也在门口给你们值班！虽然你是贵族老爷，俺是平头百姓，可好歹一起遭罪； 现在呢？你们享福了，劳资居然还要继续遭罪！？ 真不仗义。老侍卫重重地用鼻子出了口气，像这样的可恶贵族，真要是哪一天让人灭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等等，怎么有脚步声？ 公爵回来了？可是怎么没有火把？ 侍卫擦了擦有些发花的眼睛，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在那边，一小队士兵正在赶来——他们身上也穿着兰克家族的士兵服装。 ……难道说这些人是来检查岗位的？ 伯爵大人应该不会这么闲的吧？ 很快，为首的士兵就走到了侍卫们的面前；他看起来面生得很，可兰克家族那么多士兵，老侍卫怎么可能认得全呢？ “喂，你们几个！”来人的派头看起来大得很，“换班时间到了，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换班时间……到了？”那八个士兵面面相觑，没听说今天晚上有换班的命令啊？ 为了防止士兵在换岗时间出什么差错，塔德伯爵从来都不让值夜班的士兵晚上换岗； 自打门坏了以来，哪天不是一站站一宿？ 今天伯爵大人怎么了？发善心了？ “咋，你们想在这站一晚上？”为首的士兵眼睛略微眯了眯，“伯爵大人知道今夜晚归，担心守卫会打瞌睡！因此特意让我们几个来接班，保证白岩堡的安全！”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看守的士兵们还是有些迟疑。 “这是伯爵大人亲笔签发的命令！”士兵拿出了身上带着的一卷羊皮纸，“要不要过来看看啊？” “不用了不用了。”老侍卫连连摆手——反正他也不认识塔德伯爵的笔迹；随即，他看向了其他士兵： 那……撤？ 第二百章：夺堡【杰拉尔】 那还有啥好说的，撤呗！ 仅仅几个眼神交流之后，看守城堡的士兵们就统一了意见。 一个人未必敢去做超乎常规的事情；可要是两个三个，那胆子就大了许多； 现在有八个；八个人一起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守堡门的士兵们纷纷松了一口气，总算能回去补一觉了，真是困得要命……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本身就对兰克家族没什么忠诚可言。 目送那八个士兵走远之后，为首的士兵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他正是铁牙团的首席佣兵杰拉尔；身后的七人也都是铁牙团之中本事过硬的兄弟。 “陋面”还真是有够不不简单的……杰拉尔在心中感慨着； 至少，直到目前为止，行动的一切都正如她所预料。 前期准备自然是不必说——她居然真的能够凭借一人之力招募来两百多民众；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之中是否有不忠之徒，但陋面根本就不给他们告发的空隙：先约好大致的时间，在这会儿民众们直接集合，有人举动异常直接控制起来； 令人振奋的是，没有人有要告密的迹象，全部都精神振奋地打算加入到反抗的队伍之中。 有着两百多民众的帮助，控制白岩堡也成为了可能——毕竟这里的规模不可小觑，仅仅凭借铁牙团是不行的。 而白岩堡这边的情况也正如她所说的一般：堡门坏了。 在一个月前、戴维伯爵还没有遇害的时候，陋面就已经在为今夜的战斗做准备了。 由于戴维伯爵不听劝，陋面在逃出城堡的时候从仓库里拿了一瓶清洁用的酸性药剂——正常使用的时候本来应该稀释一下，陋面直接就将那些药剂涂在了螺栓上。 一个月过去，这会儿螺栓已经彻底腐蚀殆尽，堡门自然是无法使用； 寡恩刻薄的伯爵自然也无法赢得手下士兵的忠心；他们对于戴维伯爵所交付的任务也不会过于负责，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了； 杰拉尔手上拿着的羊皮纸卷，不过是芙兰书写之后换人签了个名上去，就猜透对方没办法仔细检查。 至于身上的兰克家族的铠甲就更好办了：前几天招募士兵的时候，芙兰派了几个铁牙团的人过去报名，骗取到铠甲之后就逃了出来； 他们一直都藏匿在铁牙团中；反正这几天兰克家族事务多得很，少了几个士兵他们也察觉不出来。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杰拉尔和铁牙团的佣兵们目送着那八位士兵远去。 这些兰克家族的老侍卫们，硬要论战斗力的话并不好对付，赶走了他们能为接下来的计划减少许多损失。 等到他们消失在夜色之中后，一队队潜伏在附近民居旁的“暴民”开始向着白岩堡涌去； 没有呐喊，没有怒吼，没有嘶鸣； 民众的愤怒隐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们身上穿着深色的衣物，手里拿着各式各样不成体统的武器——佣兵们的武器好歹还像个样，民众们手里面能有锄头铁耙就不错了，更多的拿着菜刀就上了。 只要能够发泄自己心中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怒火，别说菜刀，就算是赤手空拳，他们也乐意！ 杰拉尔和其他三位铁牙团的佣兵当先冲入了白岩堡；剩余四名佣兵则在城堡的外面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按理来说此时塔德伯爵已经被芙兰和艾雷两人拦住；但凡事总怕万一。 芙兰担心城堡内的士兵们会向着白岩堡发起攻击，因此，她交给了那四人一个比较特别任务： 如果说发现城内的士兵向着白岩堡发起攻击，就直接将白岩堡的堡门给炸塌。 他们的身上都带有强威力的火属性魔法瓶；只要将其塞入芙兰之前指定的几个位置之中再引爆，绝对可以将白岩堡暂时封死。 当然，那样后续的事情处理会非常麻烦……只能希望其他士兵不会过来了。 率先冲入白岩堡的四人并没有受到什么抵抗——没有人能够想象到居然会有暴民闯入白岩堡； 城堡内的士兵们此时都窝在几个房间之中休息；依旧活动着的，不过是一些负责烧水添柴端酒的仆人和侍女。 芙兰告诫众人，不要乱杀无辜——尤其是那些普通的仆人侍女； 只要他们不反抗，就当他们不存在；他们并没有向贵族宣誓效忠——而且也没有那个资格；面对变故，这些人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全自己的生命。 复仇的众人涌入城堡之后，并没有兴奋地大呼小叫； 芙兰在最后一张通告上告诉过他们，这只不过是开始。 需要完全控制白岩堡，届时才是真正的胜利！ 最先需要制压的地点是会客厅——进入白岩堡之后走过一条不算太长的过道就会抵达； 这里是白岩堡之中最为空旷的地方，通向白岩堡其他地方的楼梯和走廊也都连接着这里。 最前方的杰拉尔大致观察了一下会客厅的情况——这里空旷得很，却很明亮； 侍女仆人们在得知有一大堆人冲入这里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向着安全的地方逃去了。 没人愿意为了塔德伯爵效忠——这正是一直以来他如此吝啬的后果。 接着火光，能够看到在会客厅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收藏品——巨大的盆栽，威武的铠甲，华贵的壁画，精致的雕塑…… 这一切都是戴维伯爵统治这里时候所没有的。 毫无疑问，这些贵重物品都是塔德伯爵为了彰显贵族的威严才花了大价钱买来放在这里的； 他认为这样才够尊荣，这样才配得上“贵族”这个称号； 然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奢华之下所隐藏着的恶果。 愤怒的民众会将这些虚伪的荣华全部推翻。 会客厅已经确认占领。杰拉尔站在最为显眼的领主桌上，在众人的面前挥舞了几下长刃剑—— 大声的呼喊会让城堡里沉睡的人更容易知道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为了让更多的人知晓命令，只能够选择比划的方式； 虽然民众不清楚那代表着什么，但经过了芙兰的专门训练、负责率领众人的铁牙团佣兵们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一切顺利，按照原计划行事！ 第二百零一章：攻陷【杰拉尔】 制压议事厅过后，下一步要进攻的是城堡内的亲兵宿舍和领主之间； 城堡之中存在着数量约一百左右的、领主家的亲兵；这些是领主所拥有的力量之中最为忠诚的一部分。 这些人有着比较好的装备，接受了更加精细的作战训练，战斗力相比普通士兵要高出许多； 同时，他们也蒙受了更多贵族的恩惠，其中一部分更是和兰克家族有着血缘关系或是受封为骑士，其忠诚程度也是相当高的。 值得讽刺的是，这些忠心耿耿的人反而不用去堡门守夜； 塔德伯爵也知道守夜这活艰辛得很，这些亲兵自然是舍不得让他们去的； 在城堡的门口有着通向亲兵宿舍的响铃；只要那里的人按下按钮，亲兵宿舍的人就会被惊醒、第一时间投入到战斗中。 可惜，这些平日里面养尊处优的半老爷们这会儿睡得一个比一个香。 而领主之间则是塔德·兰克居住的地方；他的两个儿子也在那里。 即使没有攻占亲兵宿舍，能够活捉他的两个儿子也能够当做人质去用！ 杰拉尔跳下桌子，带着几队人向着亲兵宿舍的方向前进； 奥勒卡则带着剩下的人突袭领主之间。 一般民众进入城堡肯定会迷路——其规模巨大、构造复杂，没有地图很有可能只是在几个地方来回兜圈子； 但芙兰对于城堡内部的情况了解得很；她在逃出之前不仅记住了其主要结构，还记住了一些富有标志性的内部情况——比如楼梯、角度较为尖锐或和缓的拐角等等； 她甚至画出了一幅白岩堡内的大致地图，然后教给铁牙团的那些佣兵们应该如何前进； 考虑到这些人学习困难的问题，芙兰教授的内容并不多——杰拉尔就主要教授通向宿舍的那部分，奥勒卡就是领主之间……其余的看能力掌握。 杰拉尔攻占亲兵宿舍的过程无比顺利； 他按照芙兰的教导快速找到了宿舍，随即命令跟随者们进行镇压； 显然，一部分睡得不是很熟的亲兵已经醒了过来；然而迷迷糊糊之中的他们根本就无力对抗士气高昂的暴民。 那些没来得及拿起武器的亲兵显然运气要好一些：他们直接被一拥而上的暴民打倒在地，随即用绳子捆住双手双脚； 来得及拿起武器、甚至是穿上铠甲的士兵显然运气就要差许多——他们的数量只有几个，而敌人却有上百； 最重要的，为首的可是钢虎级别的佣兵杰拉尔。 杰拉尔轻松地就杀死了那几个准备向暴民们发起攻击的亲兵——芙兰交代过，这种有攻击倾向的人不用留活口。 只要让他们杀害一个民众，整体的士气就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相反，如果他们被杰拉尔一剑解决的话，民众的信心就会再次暴涨。 宿舍外面的闹腾情况显然惊动了里面的亲兵；可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走廊之中的铠甲架和武器架已经被暴民们所抢占：一些暴民正在试图穿上铠甲，利剑长枪看起来更是比菜刀威风多了； 这些手无寸铁的亲兵虽然脑子还略显迷糊，但有一件事情他们相当清楚： 继续反抗的话，必死无疑。 芙兰在之前的通告中就告知民众们带上一些绳子；此刻发挥的作用是相当大的。 暴民们一拥而上，将那些亲兵全部捆起来，整个亲兵宿舍的制压过程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畅快。 领主之间那边虽然有所抵抗，却也完全谈不上“像样”； 奥勒卡带领着暴民们向着领主之间进攻——但他并不是冲在最前方的。 先锋是默勒——他觉得，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够完成一点儿赎罪。 他被捆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被放开了，原因是他表示愿意冲在奥勒卡的前面，为他遮挡刀剑； 奥勒卡自然是不愿意，但默勒非常坚持；后者表示，如果不答应他的请求，他的人生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求一死。 芙兰认为他可以作为一个战力去使用，但需要严格地去监察；具体如何决定，她交付给了奥勒卡团长。 奥勒卡团长最终还是心软了，同意默勒将功赎罪。 芙兰要求默勒全程都挡在奥勒卡的身前以保证安全；一旦他试图落在奥勒卡的后面即应该视为背叛，应该当场除掉——默勒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正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一路上他都冲在奥勒卡的前面——显然，背对着奥勒卡是没办法发起偷袭的。 繁杂的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尼德和沃德； 尼德让一个骑士出门看看情况——他刚推开门，就见到双眼发红的默勒； 默勒虽然体型不如对方，但胜在气势；他直接挥舞铁剑砍了过去，受惊的骑士步伐不稳、格挡无力，直接被默勒撞翻在了地上。 奥勒卡冲上前，一剑结果了那骑士的性命。 奥勒卡认识这个骑士；后者喜欢劫掠穷苦人家的孩童肆意侮辱玩乐，是个不折不扣的渣滓——杀死这种人，奥勒卡心里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骑士的鲜血显然让暴民们更加兴奋；昔日作威作福的兰克家族骑士已经被诛杀了！ 其他人也一样！今天就要让那些残酷的贵族付出应有的代价！ 默勒快速从地上爬起，抢在奥勒卡的前面冲进了领主之间。 领主之间比较宽敞；里面的人也不少。 几个舞姬原本正在看台上翩翩起舞，之前那个骑士的惨叫声让她们停了下来； 房间里面的其他几个骑士也发现情况不妙，纷纷拿起佩剑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一拥而入的暴民让他们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喝得醉醺醺的尼德显然还有些分辨不清形势；相对内向的沃德反倒因为没喝多少而反应较快； 他抽出佩剑，站起身来，想要稳住形势； 然而，事发突然，在场的贵族没有一个人身上穿着铠甲； 暴民一方则有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几十个人快速冲进了领主之间，将半个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即使是这样，门外还有暴民没有冲进来。 奥勒卡并没有急于发动攻击命令，他想要尽可能减少伤亡； 这几个贵族应该看得清局势吧……？ 第二百零二章：擒获【奥勒卡】 “喂，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奥勒卡轻轻挥动着手里的长剑，“你们几个快点放下手里的武器！” 芙兰之前特意交代过的，尽可能不要伤害这些贵族的性命，尤其是尼德和沃德； 这倒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留着这两人的性命还有大用。 假如芙兰那边的袭击失败了，这两人可以作为人质掩护暴民们顺利离开； 即使成功了也不能贸然杀了他们……要考虑到其他贵族的想法以及城内忠于兰克家族的势力。 塔德·兰克虽然杀死了戴维伯爵的次子，但对外宣称将他的长子和三个女儿关在地牢中，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反对者有所顾忌。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沃德向前一步挡在了尼德的身前，“这里是白岩堡，你们……” “你以为我们想去哪儿？”奥勒卡做好了战斗的姿势，“重复一遍，放下武器，不然……这么多人足够把你们剁成肉酱了。” “贵族岂能向暴民卑躬屈膝！”沃德怒吼一声，举起佩剑向着奥勒卡劈去； 奥勒卡冷哼一声，正面迎上了沃德，一个斜挑正面迎上了后者的佩剑； 伴随剑刃交锋的清脆响声，沃德的佩剑直接被击飞出手，本人更是差点被奥勒卡直接击倒在地。 “抓住他！”奥勒卡还没说完，默勒已经冲了上去，拼命将沃德摁在地上； 数个暴民一拥而上，即便是强壮的沃德也动弹不得。 “你们，也像这样吗？”奥勒卡挥动长剑的幅度并没有增大，那些贵族却更加害怕地后退了数步，几乎贴在了另一侧的墙壁上。 呵，平日里面强调这哪的贵族老爷面对刀刃的时候不还是一样怂？奥勒卡在心里鄙夷了这些骑士一番。 “哦……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醉醺醺的尼德似乎刚想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站起身来，看向奥勒卡：“别冲动……有话好说，对吧？” “正是如此。”奥勒卡上下打量了尼德一番，这个家伙似乎身上连佩剑都没有带：“反抗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哦，各位，看见了吗？乖乖把佩剑交给他们吧，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了！”尼德站起身来，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摊开了双手表示自己手上什么都没藏。 “去……捆住他。”奥勒卡向身后的人示意，然后向着墙边的几个骑士走去——他们似乎没那么容易交出手中的佩剑，得再威逼他们一下才行。 然而，就当奥勒卡走过尼德身前、另一个暴民想要捆住尼德的双手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 原本满脸醉醺醺的尼德猛然发难，一拳将暴民打倒在地，顺便夺走了他腰间的短刀； 随即，尼德手持短刀猛地向奥勒卡扑去！ “奥勒卡！”一直跟在奥勒卡身边的默勒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剑向着尼德前冲的方向砍去； 被搅了局的尼德只得转换目标，先干掉这个挑事者； 尼德一个扭身，拉近了和默勒之间的距离；默勒想要持剑反击，却因为剑刃过长慢了一分，被尼德刺中了手腕； 默勒惨叫一声，长剑脱手而落；在奥勒卡惊觉情况有变、冲向默勒之前，尼德就已经拔出了短刀并且再次刺进了默勒的胸膛。 “默勒！！！”奥勒卡眼睛顿时红了起来，一剑向着尼德劈去——这会儿还管什么活口！ 尼德身材健壮的同时又非常敏捷；他抽出了短刀，身形一退，躲开了奥勒卡的斩击。 “喂，还愣什么，上啊！”尼德一边和奥勒卡缠斗，一边向剩余的几个骑士发号施令。 暴民们也不再等候奥勒卡的命令，向着那几个骑士一拥而上； 面对这样的场景，那几个骑士又如何抵挡？反应慢一点儿、手里面还拿着剑的直接被冲过来的暴民杀死，快速丢下武器的骑士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逞凶的尼德也没能坚持多久；他和奥勒卡交锋没几个回合，就被一位绕后的暴民用木杆砸在了脑袋上； 随即，数位暴民冲上前去，快速夺下了他手中的短刀，将其牢牢摁在地上。 “默勒！”奥勒卡冲到了默勒的身边——血液正在不断从后者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毫无疑问，尼德的那一刀正好捅在了心脏的位置； “奥勒卡……”默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也算还给你一条命……” “撑……撑着点！这里有人会治愈魔法吗？或者可以给他包扎一下！？”奥勒卡有些慌乱地看着周围——那些暴民或是铁牙团佣兵怎么可能会懂得这些？ 而且，心脏受损，又岂是包扎和低级的治愈魔法能解决的？ 很快，默勒就没了声息；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应该是在临死前得到了灵魂上的解脱。 “你这家伙……！”奥勒卡看向默勒的眼神之中仿佛要喷出火焰来，“居然……” “要是捅死你的话，估计这群乌合之众就会一触即溃。”被摁在地上的尼德满脸不屑，“不过你们也得意不了多久；等一会儿，塔德伯爵就会带着……” “你他马的……！”奥勒卡对着尼德那张臭脸狠狠踢了一脚：“塔德那个混蛋已经被我们杀了！你们也活不了多久！” “哼，哼……”尼德冷笑着，“虚张声势。” 奥勒卡眉头紧锁，向着两人伏击塔德伯爵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那边，紫色的信号弹刚刚升起。 那两个人一定可以成功的；芙兰计划缜密，艾雷有勇有谋，对付一个塔德伯爵，完全不成问题； 而自己这边……虽然芙兰交代过自己，不能杀了这兄弟俩……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奥勒卡命令暴民们将这几个贵族身上能够作为武器的东西全部收缴，并且将他们的双手双脚捆起来； 然后，将这五个人吊在一个还算低矮的房架上，双腿离地： “打他们时候留点意！别打死了！”奥勒卡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被捆得好似一条大毛虫的尼德身前，“一个一个上，别着急。” 这些胡作非为的贵族，早就应该给他们一点苦头尝尝！ 昔日贵族们的哀嚎声回响在白岩堡；本来让人惊恐不安的惨叫声，此刻听起来却无比的悦耳…… 第二百零三章：胜利之后【艾雷】 “喂……喂，这什么情况！？”为首的兰克家士兵队长看着街道上的一片狼藉惊讶不已。 他从城门那里赶过来，带着一百名兰克家族的士兵——其中七八十人是前两天新招募到的； 他仔细打量街道上的情况——之前耀武扬威进入城门的二十多人，此刻正人仰马翻、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面上； 虽然这些人并没有全部死去，但意识清醒的并不多，能够动弹的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在最为显眼的地方，塔德伯爵以一个毫无威严的姿势跪倒在地，一根细长的破甲锥从他的身体穿过——显然，他已经死了。 街道之上，除了这些护卫队之外，就只有一位佣兵打扮的少年、一位魔法师打扮的少女； 士兵队长只能选择向他们提问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再怎么说，他也没办法相信两个人能够把这支护卫队打成这样！ “正如你说看到的那样。”艾雷猛地吸了一口身旁的馨香，随即提着宝剑向着已经跪倒在地的塔德伯爵走了过去。 两人在这里已经互相倚靠了好一会儿了，就是怕这个塔德伯爵还没死透伤人……现在看来，已经彻底没有问题了。 血液、黑蚂蚁、长蜈蚣从铠甲的缝隙之中溢出，看起来极其恶心；如果不是有夜色作为掩护的话，估计艾雷这会儿应该会直接吐出来。 “塔德·兰克，勾结勒兰·灰，夺取了戴维·克林德的白岩城城主之位；”艾雷在塔德伯爵的尸体前停下，“他在位期间，凶狠残暴，荼毒民众，死有余辜。” 芙兰则掏出一个金黄色的魔法球，将其捏碎——随即，耀眼的金黄色信号弹飞上天空炸裂开来，整个白岩城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我们，则是为戴维伯爵复仇的人；我，只是一个无名的佣兵，但那边可是戴维伯爵的义女，陋面。”艾雷一边说着，一边用剑尖挑落了塔德伯爵的头盔： “我们不仅已经杀死了塔德，更是夺取了白岩堡。” “城内的其他贵族已经决定转为支持我们。”芙兰补充道，“这信号弹将会为他们传递成功的讯息；明天清晨，整个白岩城即将回到克林德家族的手中。” “你们，还打算为了他继续抵抗吗？”艾雷高举铁剑，砍下了塔德·兰克那早已失去生机的头颅。 赶来的士兵们很显然需要一点儿时间去接受这个让人难以信服的事实； 就在刚才，塔德那老家伙还趾高气扬地经过城墙，对这些最底层的士兵一脸的不屑； 这会儿，就被两个莫名其妙的人给干掉了？ 地上那些躺着的护卫队更是让士兵们胆寒：那二十多人的护卫队可是塔德伯爵最为信任的好手，其战力不比赶来的这一百名普通士兵差； 然而……这两人看起来一点儿受伤的样子都没有，甚至连大气都没喘！ 而且，他们或多或少也从民众的口中听说了“陋面”的存在； 在夺取白岩堡的那一天，陋面没有被抓住，更没有被杀； 据民众们所说，她一直都在白岩城之中试图聚集反对戴维伯爵的力量； 她实力强大——曾经夺得过决斗大赛的冠军，是一个出色的魔法师，展现过黝帘石级别的魔法实力； 她足智多谋——在号召民众的过程中，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却有一个人敢说自己见过她。 漆黑的夜色衬托着两人的身姿，溃散的护卫队和塔德伯爵的头颅宣示着少年少女的强大，在士兵们的眼中，这两人就宛如妖魔一般； 还有刚才那个信号弹，那么亮……这要是魔法，直接打到人身上会怎么样？ 为首的队长已经有着十年以上的作战经验了；面对这样违背常识的情况，他第一个做出了反应： “好汉饶命！” 一边说着，还相当配合地将手里拿着的长枪扔到了一边； 虽然自己拿钱给贵族效力没错，可现在贵族已经死了啊，命可是自己的！ 队长带头放弃了抵抗，剩下的士兵也没有继续战斗的想法，纷纷主动丢掉武器表示没有战意，生怕对方下一个就拿自己开刀。 “愿意重新向克林德家族效忠的人，可以免去过去跟随兰克家族进行叛乱的罪名；我以克林德家族的名誉起誓，对你们既往不咎。”芙兰的语气里面带着领主所应有的那种威严。 “我！我愿意效忠！”队长再次第一个跪下，高举右手，低头看着地面——这是法雷斯王国通用的士兵宣示效忠手势，在投降的时候应用的最为广泛； 随即，后面跟着的士兵争先恐后地跪下，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好似不入流作曲家的打击乐章。 艾雷悄然松了口气——直到刚才，自己的双腿还在发抖。 毕竟这样一百人的士兵队伍可不是艾雷能够对付得来的；就算是有芙兰的魔法的援助也不行。 如果这些人执意要反抗的话，两人也只有逃跑一途；虽然在深夜之中逃跑不算什么难事，但无疑会对接下来的计划造成相当大的影响。 说起来，芙兰的谋划实在是厉害得很……几乎每一步都是按照她的预想完成的； 在这一个月以来，她究竟为复仇思虑了多少？ 艾雷从地上捡起了塔德伯爵的头颅；对于一会儿可能遇到的忠于兰克家的武装而言，这是威力无比的杀手锏。 那一百名士兵将武器都扔在了地上，赤手空拳、服服帖帖地跟在两人的身后前往白岩堡； 这会儿，白岩堡估计已经被奥勒卡他们给占领了——只需要看一眼堡门附近的守卫就知道。 按照芙兰下一步的规划，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些士兵前往白岩堡，让那里的暴民将其控制起来——这些士兵身上的铠甲可都是好东西。 可惜，让这些士兵带着武器走在身后太过危险，不然肯定让他们把武器也带上。 整个复仇计划已经接近最后一步；然而，这一步却不一定能够达成； 芙兰所设想的是，打破白岩堡的地牢，从中救出戴维伯爵的长子，扶植他作为新的白岩城城主； 可是……塔德伯爵真的会让戴维伯爵的长子好好在地牢中活下去吗？ 第二百零四章：白岩城的新主人【芙兰】 白岩堡，地下。 在芙兰和艾雷两人带领一百士兵来到白岩堡的时候，奥勒卡和杰拉尔已经完成了对整个城堡的肃清工作； 确认安全之后，芙兰就带着艾雷和几个铁牙团的佣兵向白岩堡的地下赶去。 几乎所有的领主堡的地下都有着两样东西：仓库和地牢。 白岩堡的仓库一直以来都在正常使用；但地牢并没有。 戴维伯爵统治期间，白岩城的情况相当之好，地牢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年久失修； 直到塔德伯爵夺取了白岩城城主之位之后，这里才迎来了几十年中的第一批客人：戴维伯爵的长子和三位女儿。 当然，他们也是最后一批； 除了这些有利用价值的贵族后裔之外，塔德伯爵不喜欢把人关在地牢之中——还得管饭，太麻烦了； 他比较偏向于把冒犯自己的人直接送上绞刑架。 一行人之中，艾雷举着火把、试探性地走在最前面，一步一步地走下通往地牢的石阶。 虽然他和别人一样、也不了解地牢的构造，但他认为男子汉应该承担这个责任。 而且论平衡感，他可比芙兰要好多了。 地牢里面连一个火把都没有点亮；塔德伯爵在他认为没有必要的地方分外地吝啬。 这里极度的阴暗、潮湿，空气中满是一股发霉的味道； 光是在这里走上几步，艾雷就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来气； 真要是把人关在这里面生活上一个月……那得是多大的打击啊？ 白岩堡的地牢构造算不上复杂，可火把的微弱光亮根本就无法让人看清这里的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在地牢的最深处发现了戴维伯爵的后裔们； 让艾雷觉得有些心酸的是，他居然是凭借对粪便的臭味的感知才猜测到他们的位置的。 被关在最深处的是戴维伯爵的长子；艾雷没费多大力气就用钢剑砍断了已经锈蚀的锁头，走进了牢房中。 艾雷将火把凑近了坐在墙角的贵族后裔——原本在那里栖息着的苍蝇被惊动，发出“嗡嗡”的响声，在这空旷幽静的地牢之中居然有些吓人； 艾雷大致对着那勉强能够看出来人型的躯体打量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从他瘦弱入柴火的四肢来看，塔德伯爵根本就没有给他提供干粮……他是被活活饿死的。 何等残忍。艾雷示意众人退出牢房，现在不是来收尸的； 戴维伯爵的三个女儿应该也被关在这里。 显然，女儿们的运气要好上一些——也可以说成是差上一些。 她们三人还都活着；只是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在这一个月里面，她们只得到了最低程度的生活保障，吃硬如磐石的干粮，喝漂浮着飞虫的凉水； 多给予她们的一切当然不是因为大发慈悲；而是因为尼德想要更多地侮辱这三个前任伯爵的女儿。 她们的身上满是伤痕，看着就让人心痛不已； 在艾雷发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不会正常说话了，声带只能够发出干涩的号哭声。 真是造孽。 几个佣兵搀扶着戴维的三个女儿走出了地牢，拿披风为她们遮蔽； 她们暂时应该是无法处理领土内的事务的……芙兰内心叹了口气。 这种结果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但…… 芙兰有些不安地跟在艾雷的身后走出了地牢。 等到两人再次回到白岩堡的时候，其他几个贵族的援军都已经抵达了白岩堡外侧； 之前芙兰已经和他们约定好“金黄色的信号弹意味着计划成功”，因此他们都放心地带着士兵赶来白岩堡“压阵”； 贵族们自然是不必担忧安全：要是发现芙兰欺骗他们、白岩堡并没有被占领的话，他们只需要说是“前来平叛”即可确保无忧。 芙兰也早已摸清了这些人底细：这些人对于权力、地位而言并没有什么追求，只想在一个不瞎折腾、不刻薄的主君的带领下管理好自己的土地； 因此，不用担心他们趁乱夺权——而且其他贵族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芙兰和她的追随者们登上了白岩堡的城楼——从这里可以看清白岩堡附近的景象； 其他贵族带着总共上千名士兵，在白岩堡的城楼下待命； 数百个火把将附近照得透亮；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期待，带着欣喜； 芙兰命令铁牙团的佣兵们将城堡上的兰克家族的旗帜拆下，随即高举属于克林德家族的旗帜； 另一边，艾雷将塔德伯爵的头颅挑在长杆上，向着众人展示这个老恶棍的末路。 城堡下方传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 虽然这会儿已经是凌晨时分，但显然，自打塔德伯爵夺位以来，白岩城此刻最为热闹，最为欢跃； 民众们早已被伏击时候的魔法瓶爆炸声所惊醒，走出房门，互相询问着是否感觉到异常； 过了一会儿，信号弹的耀眼光芒似乎又在昭示着什么大快人心的事情； 最后，当克林德家族的旗帜在火把的照耀下、重新飘荡于白岩堡上空的时候，民众们总算确认了一个事实： 兰克家族已经被打倒了！ 之前一直流传着的陋面小姐并不仅仅是个传说！ 她确确实实地在组织着复仇！最重要的是，她成功了！ 人们走上街道，欢欣鼓舞，比刈麦节、祭雨节时候还要高兴； 聚集在白岩堡附近的人们也越来越多；他们奔走相告，将“白岩城重归克林德家族”这一好消息传播出去； 现在的陋面小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众望所归”。 芙兰看着宛如集会一般兴奋的民众们，欣慰地笑着； 艾雷走到了她的旁边，一边笑着一边点了点头： “这下子你可安全了，在这么尊贵的位置上……” 芙兰的笑容很快凝固在了脸上——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了，不开心吗？”艾雷有些不理解——白岩城城主啊，这可是相当崇高的位置…… “我不是为了这个才去复仇的啊。”芙兰虽然嘴角依旧上扬，但笑容之中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苦涩； “而且，白岩城城主这个位置……和‘安全’半点儿都不搭边啊。” 第二百零五章：向黑木城进发【塔尔】 鹿角城至黑木城之间，森林中。 塔尔——至少名义上是塔尔——所率领的队伍正在逐渐接近黑木城； 按照地图上的信息来看，距离黑木城并不远了。 部落勇士们能够从树林之中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 虽然不一定是黑木村村民的，但总比之前走了两三天都荒无人烟要好。 有些焦躁的部落勇士们也因此转为了兴奋。 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劫掠村庄了；最近的一次就在之前塔尔让洛希通知村民们撤离的那个村庄。 那次劫掠并没有找到蛮子——但并不意味着收获就不丰盛了。 科瑞族的劫掠者们发现，这些蛮子虽然撤离了村庄，不过撤离得相当急躁； 他们只是带走了一些最为贵重的东西，却把科瑞族最想要的东西留下了： 佐料。 精盐！辣椒！酱料！ 逃难的人们肯定顾不上这些瓶瓶罐罐，但科瑞族就不一样了——他们几乎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这次劫掠显然更加顺利一些；没有蛮子的阻拦，他们可以直接到厨房里面去搜刮了。 运气好的人还能够搜得一些粮食——但现在的科瑞族并不缺乏粮食。 之前已经抢到了数量巨大的粮食作为备用了，科瑞族战士们又经常在丛林之中捕猎、将野兽肉晒成干； 因此他们现在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物资匮乏”方面的问题；所谓的急躁、激动，无非就是想要让刀刃见见血。 ……这样和那些屠灭村子的蛮子真是一点区别都没有；塔尔越来越不喜欢自己的这些同伴们了。 他更关心的是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自己身边的她。 塔尔能够肯定，艾米绝对是吃醋了。 自从和洛希相遇、分别之后，艾米就连着好几天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虽然她经常都是一个表情，但塔尔还是能够从“气场”之中分辨出她的心情的。 傍晚时分。 科瑞族的部落停止了整一个白天的征途，开始停下脚步、架起篝火、准备吃饭。 艾米依旧一直跟在塔尔的身边；但表现出的神色实在是让人活泼不起来。 她拿出几块烤得焦糊的干粮——那是负责后勤的科瑞族战士们统一分配的，倚在篝火旁的大树上嚼着，也不嫌干涩； 在塔尔看向艾米的时候，艾米就会装作看向别处； 可当塔尔的视线移回篝火的时候，他又能够感受到让自己后背发凉的目光。 艾米没有半点儿要帮忙的意思；在这几天里面，塔尔只好自己烤肉来吃。 虽然手艺并没有下滑多少，但吃过艾米做的东西之后再一对比……这简直就是不是人能吃的。 这可咋整……不是说好的仆从吗？这咋说不伺候就不伺候了？ 毫无疑问，艾米是吃醋了——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塔尔未免也太愚笨了。 既然艾米会像部落里面的姑娘们一样吃醋，那或许采取相同的办法能够挽回她的心情？ 该采取什么办法？挑点儿顺耳的说？哄她开心？总该试试的吧…… 思绪纷乱的塔尔并没有过于留意篝火上正在烤着的肉；等到他发觉的时候，其中一面已经烤得焦黑； 而另一半还生着呢。 这可咋吃啊……塔尔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烤肉翻了个面，继续等。 “艾米，艾米！”一边等，一边尝试说两句好听的吧。 没有回话。 塔尔看向艾米；前一瞬还死死盯着塔尔后面的艾米马上就歪头看向一边，装作在四处看风景。 这几天里，塔尔对于艾米的这种“报复”也已经习惯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已经变成了问一句答一句——有时候可能重复问好几句才答一句。 “艾米，艾米~”好在旁边没有其他的族人，不然这可丢人丢大了。 “艾~米~”塔尔尽可能拉长了音调，自己听着都感觉腻得不行。 “我尊敬的主人，有何吩咐？”艾米依旧在打量着不远处略显枯黄的老叶，视线和塔尔所在的方向完全错开。 主人？你才是主人！ “艾米呀……为啥我问了你好几遍才答复呢？”塔尔知道，自己这应该是在“质问”，但…… 之前差点散架的肩胛骨可不允许自己再有半点儿的“架子”了啊。 “啊，主人，请原谅卑微仆从的大不敬；”艾米的视线从树叶转移到了不远处的蓬乱野草，“风太大，下仆没有听见呢。” 塔尔看着不远处一枚蒲公英的种子缓缓飘落在地，安了新家。 ……难道是自己耳朵不好使了？ 算了，还是赶紧想想能用什么方法挽回当今的局面吧，毕竟是自己伤人家的心在先； 可该怎么办，一点儿数都没有啊。 回想一下，部落里面的小伙子们都是怎么讨好姑娘的？ 夸！ 夸什么？ 妆容？艾米根本就没化过妆…… 发型？她的那个短发似乎也弄不了什么别的形状…… 服装？那几个造型古朴的布块真的有办法夸奖吗？说起来根本也没换过吧！ 还有什么能夸的？想不出来了。 夸不行的话，那就换一个好了…… 塔尔抄起了刀刃，将已经烤得双面焦糊的魔兽肉干的炭化部分削掉； “艾米！给你烤了肉干哦！来尝尝吧！” 有效果！ 塔尔看见艾米向着这边看了一眼！ 不过也仅仅只有一眼罢了；她很快又将视线调整到了其他方向——动作非常刻意。 “给你准备了花椒粉，稀罕货哦！”塔尔一边说着，一遍从包裹里面拿出一小瓶花椒粉。 这可确确实实是“稀罕货”；塔尔在之前的村子里面翻了好几个厨房，最后在一户看起来相当富裕的人家之中才找到了这个； 即使是在神降盆地里面，花椒这种作物也罕见得很。 塔尔一边撒着花椒粉，一边偷偷瞄着艾米——她肯定也知道这种东西的； 艾米想要逞强，依旧不往塔尔这边看； 可塔尔能够隐隐约约听见她咽口水的声音。 嘿嘿，那就再撒点其他的调料…… 等到塔尔把之前弄到手的那些粉末全都撒了一遍之后，他拿着穿过烤肉的木签走到了艾米的身旁： “我可爱的仆人啊，要是再等一会儿，这烤肉可就凉了~” 不知道好不好使啊。塔尔虽然脸上堆笑，心里面却忐忑得很： 自己可没有别的后手了啊。 第二百零六章：潜伏着的危机【塔尔】 艾米的饭量还真是有够大的。 明明刚吃完足够自己支撑一天的干粮，这会儿又风卷残云一样地消灭掉了那块烤魔兽肉。 在艾米以一个相对优雅的姿势狼吞虎咽的时候，塔尔看见她的脸庞似乎有些泛红。 呼，这样就还算好办了。塔尔一边将刚才削下去的焦糊部分送进肚里垫底，一边又烤了块肉干。 “嗯，好吃，主人，我原谅你了。” 艾米的这句话吓得塔尔手一抖，差点没把肉干直接扔到篝火堆里面。 这……这也太耿直了吧？ “我倒比较好奇一件事情。”塔尔一边稳定着呼吸一边问道，“当时，你为什么不出来？” 指的自然是塔尔和玛波洛希碰面的时候……如果说会“吃醋”的话，应该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护食”吧？ “……我确实感应到了主人和她的会面。”提到玛波洛希的时候，艾米的气场不可避免地又寒冷了一分，“但我没办法去参与，更没办法去阻止。” “没办法去参与？”塔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咋没办法参与，你直接站过去不就参与到其中了吗？ “当时，我没有办法接近你们会面的地方。”艾米摇着头，脸上有着一缕落寞：“黑龙……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这黑龙怎么什么都管？这和它有什么关系？ “确实……有着关系。”艾米肯定了塔尔的猜测，“只不过，我并不知道更加确切的内容。”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连艾米都不知道？ 塔尔越发感觉事情不对劲：一直以来，艾米几乎可以用“无所不知”来形容； 而自己和东境公主的会面，她却把事情弄得这么神秘…… “唔……这个，我倒是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艾米看见塔尔面带疑惑，于是继续补充道：“简而言之，‘级别不够’。” “级别不够？什么意思？”这解释并没有让塔尔恍然大悟，反而更迷糊了。 “字面意思。”艾米摊了摊手，“黑龙是这么认为的。” 唔，级别…… 硬要是说的话，自己是比艾米要高上一个级别的——毕竟自己被黑龙所选中、可以说是黑龙的代行者，而艾米是黑龙的追随者； 艾米级别不够，也就是说，对方和自己是同级……甚至更高？ “那个东境公主，也是被黑龙选中的人吗？”塔尔试探性地问道。 “……怎么可能。”艾米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下居然翻了个白眼以示鄙夷，“你也对她有所了解吧？她是最不可能会被黑龙选中的人了。” 被黑龙选中的要求肯定有一条是“反秩序”；而那个公主……看起来绝对是努力维持秩序的那种。 “那，她是被其他的龙选中了吗？”塔尔继续问道，“比如说……白龙？” “唯有黑龙是唯一的真龙。”艾米的表情刹那之间变得严肃，“其他颜色的龙不过是人们杜撰出来的传说。” “不是在莫森山脉的极北……” “那里所有的不过是一些较为高等的亚龙；即使它们长得再像真龙，也是赝品。”艾米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它们没有资格和伟大的黑龙并列。” ……呃，从艾米的表情上来看，黑龙似乎和其他龙种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说来也是，“龙”这种违反规则、挑战秩序的物种，怎么可能会像其他生物一样以种群在一起生活呢？ 就连好好相处似乎也流于俗套，还是斗个你死我活比较符合龙的行事风格…… “主人，你的想法非常美妙。”艾米的脸色柔和了许多。 ……这种把龙看扁了一样的想法，自然也是符合龙的要求的。 “不过主人，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是某个龙所选中的代行者。”艾米说道，“她……是与龙相对立的存在。” ……啊？ 和龙……相对立？ 这听起来可太厉害了；龙那么强大而神秘，和它相对立，其地位自然也是大抵相等的； “它已经逐渐消失在了科瑞族的传说之中；只有资格最老、修为最深的那几位大萨满才知晓其存在；”艾米再次严肃了起来，“其名为‘凤凰’。” “凤……凤凰？”塔尔挠了挠头，自己还真没听说过这种生物。 “不死之鸟。” “不死之鸟……？”塔尔更疑惑了，什么生物这么厉害，能够做到“不死”？ “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它早已被科瑞族部落的人们‘选择性遗忘’了；现今科瑞族的所有部落，没有一个将凤凰作为图腾。” 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会让科瑞族人给遗忘掉？这…… “这并不难想象。”艾米似乎不打算为塔尔继续讲解了，“主人，你可以自己理清的。” 是啊，确实不难想象； 既然和黑龙处于相对立的位置，那必然一切都是和“龙”相反的； 龙热衷于破坏秩序，那凤凰必然就是喜欢维持秩序； 龙性格凶猛残暴，那凤凰就是秉性温和善良； 龙以战斗征伐为乐，那凤凰必然向往安宁祥和。 哪个部落会去崇尚凤凰呢？ 崇尚凤凰的话，他们就会变得过于善良、过于柔和、不喜争夺、讨厌杀戮； 然而，这样的部落很快就会成为其他部落的目标，被侵占、被消灭，逐渐凋零，直至彻底消失。 ……这样的部落难道错了吗？ 谁对谁错在部落的存续之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能够继续存在。 可是那样的话……！ “主人，你现在不应该过于思考这个问题，只需要大概了解就足够了。”艾米的话语将塔尔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眼下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之所以艾米不做过多的解释，也是不打算让塔尔这里过多钻牛角尖； 黑龙想要让他经历更多的事情之后再去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他还太嫩了…… “更重要的事情？”塔尔也知道自己现在想不出来个结论，“是？”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中境现在的情况。” 之所以没有受到抵抗的原因，是“中境军已经被调到东侧去打仗”； 这一点非常重要吗？ “是的，因为其他人很难想到这一点。” 第二百零七章：黑木城下的集结【塔尔】 黑木城，远郊。 这次，科瑞族战士们的汇合并不如鹿角城那边一样顺利。 原因的其中之一是，鹿角城距离这边实在是有些远——需要向东再向南，比不得一开始的“下山就到”； 另一方面就是运气原因了； 纵然为首的科瑞族战士们身上带着地图，但毕竟还有许多小村庄根本就没有被标记在地图上； 一旦部落勇士们经过了那些地方，自然是没有转身就走的道理。 运气比较好的队伍会碰上比较多的村庄，自然也就比预定的日期更加延迟一些； 运气比较差的则直接就提前到了——好在这一片森林里面飞禽走兽还算丰富，维持一段时间的补给并不成问题。 眼前的黑木城，他们暂时还没有信心去劫掠——毕竟它的规模看起来还不小，贸然攻打黑木村的话有可能损失惨重； 于是提前到达的队伍就在黑木城的远郊扎好了营寨，准备等候其他队伍的到来。 奇怪的是，在这几天里面，位于远郊的科瑞族战士们居然连一个外出的樵夫或者猎户都没看见。 按理来说，这里虽然距离黑木村有一定距离，却也没到人迹罕至的程度； 再怎么不济，也能够听见科瑞族驻扎地点之外、人活动的声音吧？ 然而没有——仿佛黑木村的居民们都是一群懒汉、不想离村子太远一样。 诡异的地方还不止这些；一些比较细心的科瑞族战士们发现，夜晚的黑木城城墙上并没有多少灯火； 尤其是和鹿角城比起来，简直差了数倍之多。 见识较广的人知道原因：那是因为黑木城里面驻扎的士兵实在是比较有限。 为首的酋长将这些情况整理了一番之后告知了姗姗来迟的克鲁——他的运气好得很，一路上遇到了数个大村庄，麾下的每个人包裹几乎都要装不下了。 得知这个情况的克鲁相当高兴；他当即下令，等到所有的队伍都来齐之后要开一场大会，商议——实际上，是告知——下一步的举措。 塔尔的队伍相对而言来得要晚一些；更让人觉得尴尬的是，他所属的队伍战果一点也谈不上丰盛。 他被分配的路线稍微有些绕远，地形也不算良好——塔尔又对劫掠不是很有热情，完全任凭代理的近卫胡乱指挥； 在他的指挥之下，队伍平白无故兜了好几个大圈子；村子更是一个都没找到。 对于这种情况，这个近卫感觉也相当不舒服——但塔尔的一席话语让他彻底宽下心来。 塔尔表示，自己会去找克鲁大酋长说明情况，将责任全部都包揽在自己身上——就说是自己并不是很认识那个地图，结果出了差错。 近卫激动得差点给塔尔跪下：大兄弟，你这也太够意思了；照顾到我的情绪、让我指挥，然后出了问题自己背锅！ 这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好人！当时近卫就热泪盈眶，塔尔好言相劝了半个时辰才收住。 当然，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听的。 在抵达黑木城远郊之后，塔尔确实去找了克鲁大酋长——但要说的内容完全是另外一码事。 塔尔当然是不能空手去见克鲁的；在抵达黑木城近郊之前，他就和艾米一起猎杀了一条魔蟒，并且取得了它头内的灵珠； 这灵珠自然也是稀罕东西；塔尔把这个当做礼物送给了克鲁。 见到那半个拳头大小的幽蓝色宝珠之后，克鲁内心那仅有的一点点儿不满也烟消云散；他紧握着塔尔的手，嘘寒问暖，看起来比亲兄弟还要亲。 “塔尔，我的好兄弟！哈哈，我没看错人，我没看错人啊！”克鲁拉着塔尔在自己的大营帐中坐下，“这么宝贵个东西，你居然能……” “这有啥的。”塔尔笑着摆了摆手，“要不是兄弟没多找到几条魔蟒，肯定要多送大酋长几颗！” “这……这怎么好意思！”克鲁乐开了花，“那，兄弟你是从哪儿找到这些魔蟒的？” “落叶潭啊，那风景还挺……”塔尔话还没说完，眉头就皱了起来，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落叶潭？”克鲁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三分，这个地方他有印象——地图上确确实实看到过这个名字。 “……咳，是。”塔尔并没有多做辩解。 “塔尔，我的兄弟，你应该知道，落叶潭并不在我给你们制定的线路之内吧？”克鲁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这……我也知道，可具体情况……还真是一言难尽！”塔尔做出一副极其痛心的表情，右手狠狠地锤了一下大腿。 用力过猛……有点发麻。 “有什么一言难尽的，好好说说！”克鲁大手一挥，“兄弟，我知道你这人老实本分得很！咋可能不按大哥的命令来！” “其实情况……是这样的。”塔尔装作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才开口，“实际上，那支队伍并不是我进行指挥的……” “啥！？那老小子居然敢不让你指挥！？”克鲁勃然大怒：他之前就有些担心会不会出现老近卫强夺指挥权的情况，没想到居然还真的发生了！ “大酋长，息怒，息怒啊！”塔尔慌忙摆手，示意克鲁冷静一些：“他资历比兄弟老得很，手下的人都愿意听他的！兄弟要是不让他指挥，害怕队伍会乱啊！” “这家伙居然敢这样！”克鲁的怒气可没那么容易消下去，“就是他胡乱指挥，才让你们晚到这边的？” “……唉！”塔尔捂着胸口长叹，“兄弟尽力劝阻，奈何……兄弟实在是尽力了啊！” “这家伙，平日里就喜欢给劳资惹是生非，让他在副手位置干一段时间、敲打一下他，居然还做出了这种事！”克鲁站起身来，在营帐之中来回踱步，看起来气得不轻； 他没有留意到的是，在一旁观望着的塔尔此刻嘴角正微微上扬； “唉，就在抵达这儿之前，他还威逼兄弟，让兄弟把所有责任都承担下来……”塔尔感觉情势不错，于是继续添油加醋：“不然的话……” “不行……这次肯定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克鲁猛地一跺脚，向着营帐外面迈去； 显然，这是要直接去找那个老近卫算账！ ……要是就这么放他出去的话，真的能够干掉十二近卫之一吗？ 第二百零八章：忽悠【塔尔】 肯定干不掉。 “大酋长，不能！不能啊！”塔尔近乎干嚎一般嘶吼着，抱住了克鲁的大腿：“冷静啊！这样不行啊！” “我的兄弟……你这是为啥！”克鲁看着哭天抹地的塔尔疑惑不已，“我这是要给你出气，给你找理！这老家伙……居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大哥啊，你有所不知；”塔尔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克鲁坐下，要对他仔细讲一讲：“这家伙，怕我向大哥告状，他暗地里面……使了些手段！” “手段？什么手段？”提到这里克鲁的怒火更盛一分，“这家伙还敢耍什么花招？” 在克鲁的心里，手下就应该是本本分分按照自己的指令来行事，绝对不能脱离大酋长的控制； 有自己的想法已经足够可恶，他居然还敢在私下里“耍花招”？ 原本的怒火正在逐渐转化为杀意——塔尔能够从克鲁的气场之中体会出来。 只是这样还不够，也不可以。 现在他只是情绪暂时被引发出来；等一会儿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不一定会严惩老近卫；而且，要是老近卫申述一番的话，自己这边反倒比较危险。 最关键的，哪怕真的给克鲁刺激到“提刀直接去把老近卫砍死”的程度，也不符合塔尔的预期…… 塔尔的目标并不是真的杀死某个近卫，而是…… “大哥，你听我好好说说……”塔尔半请半推地将克鲁“摁”在了座位上，确保他不会突然冲出去之后才打算讲述情况——或者说，编故事。 “情况……是这样的。”塔尔在讲述的时候特意做出了一副忧心中带着害怕的表情，“在兄弟来这边的时候，他找兄弟谈过；” “他逼迫兄弟承担责任，说队伍是兄弟指挥失误才会延期到达。”塔尔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如果不这样的话……” “他就怎么样？”这种让别人背黑锅的方式非常让克鲁不爽：败类卑鄙地苟存着，却要听话的人受惩罚？ “他说，就趁兄弟睡着的时候，叫人剁了兄弟的脑袋！”塔尔说着，聚指成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太……太吓人了！” “太嚣张了！”克鲁拍腿而起，“敢叫人剁了你的脑袋？我先去剁了他的脑袋！” “大哥，稳住！”塔尔急忙拽住克鲁将其再次摁回座位上，“这……他早就准备好后手了！” “还敢准备后手？”要不因为塔尔一直阻拦，克鲁早就冲出营帐提刀去砍人了。 “是……是啊！”塔尔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让旁人听到似的：“他说啊……在队伍里面，有不少人都是他的手下，对他忠心耿耿！” “啊啊啊啊啊……”克鲁紧咬着牙，发出低沉的怒吼声：整个大军都应该是自己的下属，这家伙居然敢自己发展势力？ 编自然也要有根据地编；塔尔问过艾米那个老侍卫是什么人； 在神降盆地里面，那人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点儿手下也是正常的——当然，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和克鲁明面去说； 而且，这些手下也基本上就是类似“拿钱干活”的忠诚程度，而且还得看“干什么活”决定； 刺杀大酋长身边的红人、塔尔？这种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活，鬼才愿意去给他干！ 但塔尔略微编造一下，肯定就有人会信； 更何况克鲁本来就对那些近卫心怀忌惮——像他这样的人，对谁都放不下心。 “他威吓兄弟说，哪怕大酋长把他剁了，那些手下也会给他报仇；肯定会先趁着黑夜把兄弟干掉，说不定……”塔尔咽了口口水，没敢继续往下说。 “说不定怎么样？嗯？”克鲁逼问着，可塔尔却只是摇头、颤抖，一句话都不敢答应。 其实克鲁的心里已经大概猜测到了——这正是他一直所提防着的！ “这个王八蛋……居然还想对劳资下手！？”克鲁几乎要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了，“简直无法无天！我现在就把他给……” “兄弟，不能操之过急啊……”塔尔连忙摆手，“他既然敢放兄弟过来，肯定就是有所准备了！” “那该怎么办？”克鲁看起来也有些焦躁，毕竟营地里面这么多人，他不可能对每个人都知根知底； 真要是有个手黑的，半夜到自己营帐里面……虽然说自己有侍卫，可万一就是他们要杀自己呢？ 无论他再怎么凶狠残暴，对于“死”依旧有着畏惧。 “大酋长，咱……表面上，就当做这些事情没发生过。”塔尔将声音压到几乎听不见的程度，“但……肯定还得有些举措。” “啥举措？直接砍死干干净净！马的……”克鲁余怒未消，但显然还是能够听进去塔尔的话的。 “他的那些手下，肯定都是用什么好处维系着的……”塔尔故意将话说得模糊了一些。 实际上，还能有什么好处？金银在科瑞族部落之中意义不大，主要就是请喝酒、请吃肉，最近还加上了个“佐料”； 塔尔敢担保，要是自己给别人一块洒了花椒粉的肉排，那人肯定也对自己掏心窝子五体投地——毕竟这种从未体验过的调料实在是太香了。 “既然如此，那就慢慢来……”塔尔小声说着，“先逐步削弱他的势力，让他养不起手下；等到他成了孤家寡人、没人看得上的时候，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可劳资咽不下这口气啊……”这种慢悠悠的处理方式可不符合克鲁的性子——不过显然，他已经逐步冷静下来了。 “咳，给兄弟一点儿时间！”塔尔安慰道，“大哥，你先别做什么变动……那样容易打草惊蛇！咱先等一等，等兄弟探一探，都是什么人在帮这家伙！” “唔……”克鲁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艾米和塔尔仔细研究过克鲁的性格；这人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傻，却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实际上，迟到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还有队伍现在都没来； 但培养自己的实力甚至企图谋害大酋长，这就是完全无法饶恕的了。 略微掌握这人的想法之后，再想做点什么事情就轻而易举…… 接下来，就是糊弄一下那个可怜的老近卫了。 第二百零九章：糊弄【塔尔】 “塔尔……塔尔！”见到塔尔面带忧愁地回到营地之中，老近卫急忙迎了上去。 老近卫今年差不多要四十岁了，在克鲁手下呆了将近十年，相当清楚这个人的脾气秉性是什么样的。 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有人违背自己的命令、不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而老近卫毫无疑问做了他最厌恶的事情； 之前胡乱指挥的时候，老近卫心里也忐忑得很；塔尔虽然把指挥权交给了自己，但自己完全是因为好面子才接下的…… 毕竟让一个比自己年轻了将近二十岁的人站在头顶，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都怪克鲁！为什么他要做出这种决定？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啊……莫罗，”塔尔有些无精打采地抬头看了老近卫一眼，“事情……算是解决了吧。” 算是解决了？那到底是解决了还是没解决啊！莫罗的内心急得好像有火在烤，可看见塔尔那副疲惫失落的样子又不好意思追问； 他只能跟在塔尔身后回到了营帐中，用期待中带着渴求的目光看着塔尔：到底怎么样了？ 卖关子自然是要适可而止。塔尔回到营帐中席地而坐，喘了几口气，然后准备和急匆匆坐在一旁的莫罗讲述情况——或者说，再编一个新的故事。 “莫罗大哥……”称呼上肯定要亲切一些，这样才好拉近距离——毕竟塔尔的目的可不是真把莫罗给弄死：“我已经……和克鲁大酋长说过这边的情况了。” “他怎么看的？”莫罗知道这事情肯定没那么好解决，不然塔尔绝对不会是这样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实际上，塔尔这神色还真不是装出来的——编两个故事对于他而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拽住克鲁那个大个子也挺费体力的，说是身心俱疲一点都不为过。 “小弟我呢……按照和莫罗大哥讲的，就说是我地图看得不熟，结果出了岔子；有什么责任，都让我一个人担就行……”塔尔一边说一边低头轻轻摆手，就差把“一言难尽”写脸上了。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莫罗听着这话的时候感动得不行：这是真兄弟！太够意思了！指挥时候让我爽！出事之后他背锅！ “大酋长他……不信！”塔尔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用手捶了下营帐地面铺着的草席——刚才和克鲁述说的时候捶腿实在是有些发麻，这次换个位置吧。 “不……不信？”莫罗慌了神，“小兄弟，他咋能不信呢？那地图……确实不咋好分辨啊？” “唉。”塔尔叹了口气，“克鲁大酋长上来就说：‘是不是莫罗又在瞎指挥？’” “这……”莫罗当时就愣住了：克鲁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缘由？虽然这是事实、也并不难猜出来，可…… “那我怎么可能承认嘛。”塔尔双手一摊，“我要是直接承认，那岂不是对不起莫罗大哥？” “嘿……嘿嘿。”莫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是有面皮的。 “我当时就奋力地反驳呀！”塔尔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晃着身体，试图再现当时的紧张情景：“我就说！莫罗大哥没有那样，完全是我自己经验不够丰富，看错了！” “大酋长他……信了吗？”莫罗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些湿润。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说：‘我让他到你身边，就是为了给你出主意！连个路都指不明白，要他有什么用！’”塔尔描述的时候，还试图重现克鲁的表情出来。 “这……这……”莫罗一时之间也慌了神，这咋说自己都逃不开罪名了啊。 “当时……我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塔尔低了下头，“这咋整？左右都是对莫罗大哥不利！小弟被他批评两句倒没什么，可不能害了莫罗大哥啊！” 不用抬头，塔尔也知道莫罗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期待：然后你又是怎么回答的？快点说啊，我都等不及了！ “于是我就彻底横下了心，准备一条路走到黑！”塔尔说着拍了拍莫罗的肩膀，“我打算一个人把所有罪名都承担了！” 反正都是编，那就再编得绝一些…… “我就说，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和莫罗大哥无关！他已经提过建议了，是我死活不听！” “这……”莫罗感动至极，双拳紧握，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克鲁大酋长还是不信啊。”塔尔仰天长叹，“他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莫罗威逼我这么说的！” “啊……？”莫罗惊讶之中带着恐慌，“这……他怎么能够猜到那里去！这也太……” “大酋长说，莫罗资历那么老，你怎么可能脱离他的控制行事？一定是他胡乱指挥，然后用什么肮脏的手段逼迫你来背负罪名！”塔尔在复述的时候，力图体现克鲁的怒火。 虽然那股怒火也是自己一手挑起来的。 “兄……兄弟，话可不能那么说啊！”莫罗急得简直都要坐不住了，“就算我让兄弟你去背锅，也谈不上‘逼迫’啊！” “是啊！”塔尔用力点头表示认同，“而且，我咋能承认这个？要是承认了，那不就相当于把莫罗大哥往虎口里面推吗？” 戏……要演足。塔尔这么想着，做出了一副无比坦荡的表情，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豪迈： “莫罗大哥一路上对我这么够意思！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让大哥吃亏！”塔尔一边说着一边捶着胸口，“当是我就想！我就死不承认！就算大酋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出卖大哥！” “塔尔……我的……好兄弟……”莫罗一个大男人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居然开始抽噎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塔尔失望而痛苦地拍打着草席，“就算我赌咒发誓，大酋长还是不相信！” “啊……！？”莫罗的脸上满是眼泪鼻涕，再加上他这难以置信的表情，看起来分外滑稽。 “他心里早就想好是怎么回事了！就算我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听！”塔尔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啊，就是成心猜忌莫罗大哥！” 嗯……就是这样。情绪已经调动得差不多了。 第二百一十章：挑拨【塔尔】 “成心……猜忌我？”莫罗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 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以来，莫罗对待克鲁的态度都称得上是“忠心耿耿”； 虽然莫罗有时候会有一些出格的、不让克鲁喜欢的举动，但总体来看，莫罗还是一个相当称职且忠诚的手下。 ……不仅仅他是，其他的那些近卫也都差不多；这样可没办法完成复仇。塔尔在内心盘算着。 需要将他们原有的关系……撕裂。 “他说，莫罗大哥在胁迫小弟……”塔尔开始将克鲁那边的情况大致搬了过来，“之所以能够‘胁迫’，是因为莫罗大哥……培养着自己的手下！” “这！”莫罗感觉自己的情况不是一般的不妙：培养自己的手下？这可是比违背命令更让克鲁忌讳！ “大酋长臆测了许多没边没谱的东西！”塔尔再次压低了声音，“他认为，小弟之所以这么向着莫罗大哥，是因为莫罗大哥用暗中培养的手下，威胁着小弟！” 塔尔将对克鲁所说的那一套，换了个角度之后向莫罗复述了一遍： “大酋长没有怪罪小弟！他认为小弟是被胁迫，因为怕死才撒了谎，可以原谅！但是莫罗大哥……”塔尔的眉头拧起了大疙瘩，“他好像对你很不放心呀。” 下一步的话……就好好地吓一吓他好了。 “他担心你培养自己的力量，趁机图谋不轨！” “我看见他加强了营帐的戒备，应该是害怕莫罗大哥趁着夜晚去偷袭！” “大酋长说不定已经把莫罗大哥当做潜在的敌人了！唉，真让人寒心！” “为……为什么对我不放心，那些都是没边没影的事情啊！”莫罗冷汗直冒，“该怎么办？我……我要不要直接向大酋长说明？” 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塔尔在心底乐开了花，但脸上却装出一副惊恐不安的表情： “不行啊，莫罗大哥，绝对不能这样！”塔尔匆忙地摆了摆手，“他已经彻底对大哥不放心了！万一你现在前往大酋长的营帐，他想直接将你擒获怎么办？” “现在，他之所以没对大哥动手，就是因为你手里还掌握着这么多的部落勇士啊！” “假如你现在前往大酋长那里，他随便找点儿由头都能把大哥擒获，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这……这……我没有那个心啊！”莫罗用手指着天空发誓，“我以黑龙之神发誓！我从未有过想对大酋长不利的念头！冤枉！我被冤枉了啊！” 没错，你确实是被冤枉的。塔尔简直要憋不住自己的笑意，干脆低下了头假装自己无能为力： “唉！任凭我怎么对大酋长解释，他还是不信；最后，他嫌我说多了、说得他心烦意乱，还将我斥骂了一顿！”塔尔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稳定一些， “但为了莫罗大哥……这一切都值！” “我的兄弟，你受委屈了……兄弟对不住你啊……！”莫罗倚着塔尔失声痛哭，他的身体因为悲伤慌乱而颤抖； 他能够感受到，塔尔的身躯也在止不住地晃动—— 当然，他绝对不会知道对方是在努力憋着笑到快出内伤。 “当时的情况，兄弟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把兄弟当成莫罗大哥的‘同党’了！”塔尔排解好笑意之后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轻轻推开了莫罗： “莫罗大哥，形势……相当严峻。”塔尔装作一副忧心的样子，开始帮莫罗进行“分析”：“小弟认为，大酋长之所以让大哥当我这个后辈的副手，是为了……打压莫罗大哥！” 打压？ 当时在鹿角城附近，克鲁在任命各个队伍队长的时候曾经意味深长地看了莫罗一眼； 当时他的用意毫无疑问就是希望莫罗能够收敛一些——毕竟在各个近卫之中，莫罗算是比较难驾驭的一个，总是会惹出点什么事端来； 可经过塔尔这么一解释，完完全全就变了味。 “莫罗大哥的资历，在十二近卫里面，能够算得上是最老的了！”塔尔颇有要为莫罗鸣不平的架势，“而且，也为克鲁立下了不少功勋！” “然而，克鲁却把莫罗大哥安排在我这么一个新人的下面，这……简直就是刻意在损坏大哥您的威望！想要让其他人看不起大哥！” “……是啊！”对于被安排成副手这件事情，莫罗一直都耿耿于怀； “所以，克鲁大酋长可能老早就对您不满意了！他担心您的威望过盛、尾大不掉，所以要想方设法，让您被孤立、甚至是瞧不起！” “兄弟，你说得……很有道理。”莫罗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开始回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 克鲁的情绪并不稳定；对待部下，他有的时候和风细雨，有的时候电闪雷鸣； 此时，经过了塔尔几句挑拨，之前克鲁斥责莫罗的话语在此时被脑补出了新的含义。 “他……用不上我了，就担心我不安全，想要除掉我？”莫罗思考了一会儿，脸上开始显现出极度悲伤的表情：“我为了他拼了那么久的命，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从他的表情上来看，这些挑拨的话语似乎效果拔群…… 克鲁对待属下虽然谈不上刻薄暴戾，却也确确实实地因为某些事情怒斥过他们； 这些留在心灵上的创口或许会被暂时掩埋，但并不意味着它们会消失。 “以前大家都在神降盆地里面，好管理得很；可现在大家都在蛮子的土地上、分队行动，这要是有谁打算脱离他的控制……”塔尔开始火上浇油。 “我根本就没想过那些事情！”莫罗对克鲁的失望情绪已经几乎要溢出，“塔尔，你说，兄弟应该怎么办？我……我至少还想活下去啊！” “……再忍一忍吧。”塔尔略作思考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感觉，接下来克鲁大酋长会继续削弱你的权力……” “削就削吧。”莫罗的神色有些恍惚，他低下了头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个并不在意：“这么久的拼搏都换不来信任，这……还怎么让人继续卖命啊。” 他也没有留意到塔尔的嘴角略微上扬…… 要的，就是你这一句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猜忌【塔尔】 最后一支科瑞族的队伍在两天之后到达。 虽然预定的时间不甚明了，但迟到了这么久也不是能够打个哈哈就略过去的。 那支队伍的队长被克鲁给痛骂了一顿，据说还挨了几下打；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可能是由于他认错态度比较好的缘故，克鲁并没有进行其他的惩罚——比如说剥夺职位什么的。 所以说嘛，迟到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现在，老近卫莫罗的问题可不只是迟到了——不光是莫罗本人，克鲁为此也是忧心忡忡。 而这一切的主使者，却已经在盘算如何算计其他的近卫了。 先做好相应情况的打算，然后再等待时机；就算对方猜测不到自己的动机是什么，平白无故的挑拨离间还是会遭人怀疑。 很快，新的机遇就出现在了塔尔的面前。 黑木城远郊，科瑞族大酋长营帐。 克鲁和他的十二近卫正集会于此——一共十二个人。 “塔尔……你是说，莫罗那家伙，仅仅因为‘身体不适’，就不打算到这边来开会！？”坐在正中高位上的克鲁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是……是的。”塔尔特意控制了一下参加会议的时间——在克鲁不会大发雷霆的范围内一拖再拖，一直拖到其他近卫都到齐了，塔尔才不急不缓地走进大酋长营帐。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杀鸡儆猴”——虽然杀鸡的人不是自己，不过起到的效果确实是自己想要的。 “莫罗他说，昨天晚上吃了没晒制好的魔兽肉干，以至于胃疼不已，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拉肚子……”塔尔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克鲁大酋长说明莫罗缺席的原因。 “拉肚子？就因为这种事情！？”克鲁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手下居然因为这种事情不来参加如此重要的会议？ “克鲁大人息怒啊！”塔尔再次摆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您有所不知……他从早上开始到中午，不是在蹲坑，就是在前往蹲坑的路上，再不就是思考去哪儿蹲坑……” 个别近卫甚至被塔尔这滑稽的语言逗乐了；然而这些话在克鲁的耳朵里面却能够听出另一种意思出来。 不屑。 “他的情况真的相当严重……我看过他的脸色，惨白得吓人，浑身都在颤抖；”塔尔继续描述莫罗的情况，力图更像真事：“他还特意对我交代了一句，让我转告给克鲁大人……” “说。”克鲁的手指不住地敲打着草席，焦躁得很。 “他说，‘要是在会议的时候频繁如厕是对大酋长的不敬，在会议上要是直接不小心放出来更是大大的不敬；相比之下，缺席算是小小的不敬’，大概如此……” 这一连串的“不敬”听起来就好像绕口令。塔尔心里想着。 “太不像话了！”克鲁愤怒地拍了下草席，原本就散乱的干草因此而纷飞出去不少：“简直胡搅蛮缠！” 大不敬？夺取塔尔的指挥权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这会儿却又开始谈“尊敬”了，哼！ 艾米告诉过塔尔：挑拨并不需要一直在耳旁翻来覆去地复读，对于猜忌心强的人，只需要播下一颗种子，然后任其生长就可以了。 在塔尔告过黑状——至少其中的一大半是黑状——之后，克鲁直到今天都没睡好觉。 一直在自己身边的近卫居然私下里募集人手，还暗地里计划着谋害自己？ 要不是塔尔所说的内容实在是有些吓到了他，克鲁说不定真就直接找上一刀剁了莫罗了。 这支大军里面到底有多少是他的人？自己的身边到底有没有？ 这个问题比梦魇还要让人痛苦。 听过塔尔的意见之后，克鲁开始将平日里面莫罗和其他人的交流往“发展势力”上靠拢； 原本正常的事情变得可疑，而可疑的事情就变成了证据确凿。 “大酋长，息怒，息怒啊！”塔尔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克鲁使眼色——当然，他心里清楚得很： 大酋长真的会看他的眼色吗？ “这家伙，饶不了他！”塔尔越是示意克鲁控制，克鲁就越发愤怒。 这可比不得私下里交谈！这可是在会议之中！其他下属都在旁边看着呢！ 要是对这个家伙忍气吞声，其他人还不会想方设法往自己头上爬？ 不行，必须严惩！ “这家伙，太不把劳资放在眼里了！”克鲁大手一挥，“从今往后他不必来参加会议了！叫担任副侍卫长的多伦代替莫罗的位置！剥除莫罗现有的一切特权！” 啊？ 听见克鲁的这个命令之外，营帐里面剩下的十个近卫面面相觑： 说给人位置拔下来就拔下来了？ 莫罗一直以来为克鲁的事业可以说是劳心劳力、忠心耿耿，这是近卫们人尽皆知的事情； 即使不论功劳、资历，单论为克鲁出了多少力，莫罗也是首屈一指的； 可现在，就因为没有参加一个会议，就被人从位置上拽了下来？ “大酋长……！”塔尔这会儿表现得比其他近卫还要着急，“莫罗为您出力这么久、劳苦功高，怎么能一下子就夺走他的一切呢？这样未免太……” “你少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克鲁最厌恶的事情就是有人正面反驳自己的意见，哪怕是塔尔也不行！ 盛怒之下的克鲁随手拿起手边盛放烤肉的铁盆，对着塔尔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塔尔并没有半点闪避的意思，那并不轻巧、比脸还要大上一圈的铁盆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一时之间他感觉有些眩晕。 鼻子似乎出血了……之前艾米就告诉过自己，这么做肯定会挨打——而且，如果没有生命危险的话，必须要正面接下来。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演戏了……塔尔不敢擦去脸上的血迹，动作幅近乎度夸张地做出差点被铁盆砸翻的样子； 当然，不能真倒在地上。 塔尔晃了晃，强忍着疼痛和眩晕稳住身形，重新站好，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不能倒下！那样苦心营造的气氛有可能伴随着自己被克鲁叫来的萨满强行送出营帐而功亏一篑！ 相比所要报复的深仇大恨，这点儿新怨根本就不算什么……！ “克鲁大酋长，务必三思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气氛【塔尔】 还真不是一般的疼。塔尔感觉自己的身上有无数的鸡皮疙瘩正在欢跳。 鲜红的液体开始滴落到地面上，不过不能去擦，多流一点儿不会死，现在场面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鼻血也是血，同样能够给人以应有的“冲击感”。 其他十位近卫看到的景象是什么？ 之前和大酋长关系好到几乎要当众称兄道弟的塔尔，因为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建议，就被一铁盆砸得鼻破血流； 看他那差点被砸晕过去还努力支撑的样子，多可怜！ 同时，其他人对于克鲁的印象也进一步恶化：确实，他从来不向反对自己权威的人心慈手软，但这也太过分了吧？ 塔尔不过是提出了一个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没问题的建议啊！ 连塔尔免不了这一下，那其他人会怎么样？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打着小算盘，思考着提出建议的人如果换成自己是怎么样。 劳苦功高的人因为一点点小过错就受到那么严重的惩罚；看重欣赏的人因为提出正确的建议而被殴打。 这样的大酋长……实在是太残暴了。 有这样的想法就够了。低着头的塔尔并没有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看，他时刻留意着其他人表情； 此刻，两列的其他十人或是皱眉、或是撇嘴，每个人都对这样的情况表现出不满或是担忧。 没错，要的就是这样。 高坐的克鲁此刻也已经略微冷静了下来； 他只是盛怒之下的随手一扔，塔尔完全可以躲避开来；可他却正面用脸接下，场面一下就超乎了他的预期。 紧张的形势一下就让克鲁冷静了下来，他还是要这些手下给自己干活的啊！ 怎么办，该怎么办？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克鲁的内心居然出现了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感情： 内疚。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他赶紧想办法打破现在的局面了——塔尔的鼻子还在不断出血，看着相当让人不舒服。 “萨满！”克鲁的眉头皱了皱，想要招来萨满为塔尔治疗一下。 “尊敬的大酋长，无需劳烦萨满。”塔尔诚挚地摇了摇头，右手捏在鼻翼上，略微用力——几个呼吸之后，鼻血就被止住了。 嘛，这也算是一种偏方了；好在伤得并不严重，鼻梁并没有骨折之类。 呼。看见塔尔的鼻血被止住，克鲁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对于塔尔而言还是有着那么一些在意的。 “尊敬的酋长大人，您看，身体的损伤可以被轻易遏制，但心灵的损伤却难以用有效的手段弥补啊。”塔尔一边说着一边抹去脸上的血迹，“莫罗大人对您，还是忠心耿耿的呀！” 在说忠心耿耿这四个字的时候，塔尔特意重了点音——对于克鲁而言，足以让他注意到现状了。 在其他近卫那边，这不过是一个被滥用的形容词；在克鲁那边，则是在提醒他！ 不要打草惊蛇！动静这么大，他或许直接会拼个鱼死网破也说不定！ “既然……塔尔如此诚挚地提出建议，那我就勉强收回一部分命令。”略微冷静下来的克鲁觉得有必要修改一下。 近卫们看向塔尔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异：多少人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居然真的能行！ 这家伙……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近卫们对于塔尔又多了一个这样的印象。 “那就仅仅除去他的近卫之职，其待遇……暂且不动，以观后效。”克鲁略微思考了下之后下令道。 对于准备叛变的人，剥夺去他“职位”的名头应该不会太过刺激他；他真正看重的应该是保有的权力和利益，以保证对自己“下属”的控制。 不过，没了名头，权利和利益可以慢慢去削弱，这个不急……就像塔尔所说的一样，可以慢慢来。 “大酋长英明。”塔尔再次行了一礼，回到了座位之中。 意料之中的决断…… 塔尔能够大概猜测到克鲁是怎么想的，但这件事情要怎么传达给莫罗，可是塔尔说了算。 只要塔尔在公众面前所呈现的内容不太过矛盾，那两人就不会识破自己的阴谋； 到时候莫罗想要打听今天会议上的消息，只会知道“塔尔为辩护莫罗被克鲁打得满脸是血”； 那样的话，他感激自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追究自己胡乱编造出来的搞笑原因？ 想到这里，塔尔不由得低下了头以掩盖自己上扬的嘴角。 这样的话，莫罗这边差不多就暂时足够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就算自己真的干掉了克鲁，莫罗应该也不会找自己拼命； 不过要是他能够加入到干掉克鲁的队伍之中就更好了…… 塔尔在内心继续盘算着，还有其他人，能够争取的绝对不能放过，比如新加入的副侍卫长多伦…… “多伦！你该参加到这次会议之中了！”克鲁喊了一嗓子，还在营帐门外的多伦马上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笑意； 他跟随克鲁的年份也不短，现在蒙受提升，理应对克鲁更加忠心才是……需要好好算计算计。 “好，这下人就来齐了。”刚才的那个插曲显然破坏了克鲁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在正式开会之前，我先交代一下队伍分配相关的内容。” 自从塔尔向克鲁说过“近卫可能拉拢其他部落勇士为自己的势力”这件事情之后，后者就为此提心吊胆不已； 不能给他们培养自己力量的机会。 于是，克鲁将所有队长的位置进行了一下重新调配； 人还是那些人，队长的位置几乎没有更换，但队长和副手、原有的队伍之间则换了个乱七八糟。 这显然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塔尔看见其他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原本这些人好不容易达成了点儿比较默契的配合，这会儿又被弄的稀乱； 刚和原有队伍之间的十夫长、百夫长搞了个眼熟——至少能认得出来谁是谁，又得重新记住一大堆生面孔。 好麻烦。 这种事情对于塔尔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一方面，塔尔又能够和新的近卫接触了； 另一方面，让近卫们对部落勇士们的控制力度降低，可是塔尔求之不得的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疯狂的计划【塔尔】 能让克鲁开心起来的事情还是有的； 比如说，之前劫掠到的大批粮食和资源，以及特别受欢迎的佐料； 比如说，马上就要谈到的事情。 “那接下来就是开会的正题了！”克鲁用力拍了一下草席，发出有些沉闷的响声：“你们知道前面是什么对吧？” “黑木城。”近卫们异口同声地答道——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未免也太废了。 “这几天里面我可没白等。”克鲁脸上开始浮现出笑容，“劳资派部落里的兄弟们到黑木村附近探查了一下，你们猜猜怎么着？” “发生了什么？”塔尔其实知道克鲁想要说的内容，但总得给人家点面子； “嘿嘿，这村子里面蛮子特别少，和房间的数目根本就对不上！”克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塔尔的及时回应让他特别舒服。 这会儿，几个近卫——尤其是后来的几位，又开始一脸蒙蔽：蛮子特别少？这是好事？ 一路上他们也偶尔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种原因通常是因为村民提前得到了消息躲了起来； 这样的话，村子之中的资源大部分也会被转移走；虽然佐料大部分时候不在要转移的重要物资之列，但…… 人少，女人就少； 而科瑞族大军里面……几乎全都是男人。 这就很让人为难，毕竟不是人人都喜欢摔跤，整天一群大老爷们难上加难左右为难的生活实在是让他们接受不了。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啊。”对于这些人一脸疑惑的样子，克鲁感觉很是受用：“你们，有关注过夜晚的黑木城……准确地说，是城墙吗？” 虽然这些近卫都知道不远处那座蛮子的城池就是黑木城，但这城池有什么特点他们就不清楚了； 后来的几位近卫更是连城墙都没看到过。 “克鲁大酋长，我注意过！”塔尔的应答相当快速，“我发现城墙上面巡视的灯火比起鹿角城来要少很多，但……这意味着什么呢？是这一点让大酋长特别兴奋吗？” 都注意到灯火比较少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巡逻的人比较少了啊。 当然，塔尔不能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完；逼要留给老大来装，这样才能让他感觉舒坦…… 才能让他尽可能地放下戒心。 “嘿嘿，你看，塔尔这年轻人就是眼睛尖，啊！”克鲁感觉塔尔就好像事先和自己演练过一样的配合默契，“没错，上面的灯火少了许多！” “而那些灯火是干什么用的？当然是搜寻城墙的人看路用的了，嘿嘿，没了那些火把，他们还不半夜喝多了学猴耍的时候掉到城墙下面去？” “灯火少了，也就意味着一点！”克鲁的表情略微严肃了一些，不过还是能够看出来他高兴得很； “意味着，黑木城的城防人数少得很——至少，比起鹿角城来要少太多了！”克鲁点了点头，看向众人，“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我们劫掠村镇的时候比较安全？”另外一位近卫意识到风头不能全让塔尔占了，于是抢先发言； 实际上，这次发言机会也是塔尔故意放出去的——因为他知道这群黑龙不屑一顾的人脑海里面想不出来什么疯狂的主意。 在一般人看来，城防人数较少，意味着在劫掠村庄的时候守军就只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老老实实地待在城墙里面； 然而，这个答案显然不是克鲁想要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这让近卫有些犯了难：难道说不是因为“比较安全”？那是因为什么？可以劫掠更长的时间，不用向上次一样急匆匆地抢完了就跑？ “当然不是这样。”克鲁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又看向了塔尔：“塔尔，你是怎么想的？” 结果还是要这个大酋长心目中的大红人展露大风头吗？ 其他近卫看向塔尔目光之中带上了或多或少的嫉妒；塔尔也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不太好。 “这……”塔尔做出了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我……以我这贫瘠的脑力，实在是想不出来聪慧绝伦的大酋长的战略啊。” 这家伙，就算答不上来还要拍马屁。近卫们的鼻子不屑地出了口气，看来这家伙也不过如此嘛。 “你也不知道，嗯？”克鲁更加兴奋地点了点头——他就知道会这样！这个疯狂的计划，只有他能够想出来！ 是啊，正常人确实不敢这么疯狂。塔尔看着克鲁，努力做出一副相当期待的表情——当然，他早就知道克鲁想做的了。 “这个计划，在整个科瑞族的历史之中，都是绝无仅有的！”克鲁说着说着居然站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地审视着整个帐篷里面的近卫们； 随即，他的目光又移动到了营帐的墙壁上——但他显然不是在看那些树枝和草叶。 他似乎在透过墙壁审视着整个科瑞族大军，审视着这规模在科瑞族历史上极其少见的、上万人的作战队伍； “我要去做一件从未有科瑞族人做过的事情。”克鲁的右手紧握成拳，高高举起：“你们都清楚得很，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事情？” “在劫掠！但我们都在劫掠什么地方？” “村庄！那些只有懦夫、女人和孩童的地方！” “那样的行为不足以被称为勇敢！我们应该有更大的目标！” “一直以来，我们都看着那些可恶的蛮子占有广阔平原上肥沃的土地，而我们呢？只能够在崎岖凶险的山脉之中求取生存！” “这样的局势应该被改变，就从现在开始，就从这里开始！” 克鲁高举着的右手猛地伸出一指，指向地面： “我要带领你们，在这蛮子的黑木城中做到一件从未有人做到的事情！你们，将随着我克鲁大酋长的名字，一起名留史册！” 众人看向克鲁的目光开始变得炽热——他们或多或少也已经猜测到了塔尔所要说的： “我，现任科瑞族大酋长克鲁，要让蛮子们知道一些事情；” “要让他们知道，不是只有蛮子才配居住在砖石垒成的城池中！” “我们的道路并非城池可以抵挡！” “我们的领土不应该仅仅限于莫森山脉！” “我，要带领着你们，攻占黑木城！” 第二百一十四章：攻略【塔尔】 攻占黑木城！ 此言一出，近卫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科瑞族有史以来，就一直在莫森山脉之中求取生存； 由于在人数和装备上都处于极端的劣势，科瑞族和法雷斯王国的正规军交战几乎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通常来讲，科瑞族只能够去劫掠一下远离山脉的村庄，像塔尔之前参与的进攻白岩村已经是值得夸耀的壮举了。 可现在克鲁说什么？ 要把黑木城给打下来！ 这不仅没有那个部落的人做过，就连这么想过的人都少之又少！ 所有人都知道，能够进入城池的科瑞族人只有一种：被法雷斯王国俘去的奴隶； 从来没有哪支科瑞族的队伍能够破门而入、到城池内部去劫掠！ 这个想法一出，所有人的热血都涌了上来：真要能完成这事情的话，那简直就是科瑞族有记载以来最为雄壮的伟绩！ 能够参与到这种事情之中，这…… 这。 热血只上涌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随即这些人就都冷静了下来： 这很有可能就是去送死。 法雷斯王国的城池不是那么好打下来的。 在以往科瑞族劫掠的过程中，一旦与城池中驻守的正规军交战就只有溃散一途——可这还不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在野外战斗就已经够吃力的了，攻城？ 不需要去阅读什么军事典籍，科瑞族的这些糙人也知道到了城下会面临着什么窘境： 敌人就在自己的头顶，可以肆意用弓箭、燃油、落石以至于一切能够砸人的东西对这边造成伤害； 而这边唯一的反击手段就是弓箭；但双方射程差距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这还是法雷斯王国不在城外驻兵的情况；假如再在城外预备一支骑兵，那画面简直…… 换句话说，在攻破城门之前，科瑞族一方完全就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而具体哪里挨打取决于防守方怎么想的。 科瑞族能有多少人？哪承受得起这种损失？ 以往进攻的队伍，有个一千人就已经算是相当大规模了；然而这些人根本就没办法对守城士兵造成什么威胁。 人家完全可以像踩死地上稀稀拉拉的蟑螂一样，轻轻松松地用弓箭或是落石干掉那些接近城墙的部落勇士。 更要命的是，就算拼死冲到了城墙附近，科瑞族也没有任何的进攻手段。 一直以来在丛林中讨生活的科瑞族，对于“撞车”、“云梯”这样的东西根本就一窍不通； 他们只会凭借着手里各式各样的近身武器去战斗，会熟练使用弓箭的人就足以称为“出类拔萃”的人才了； 凭借刀刃和大锤，能够把城墙砸开？ “你们看来还是轻视着科瑞族的大酋长啊。”克鲁在各个近卫的脸上扫了一遍——从他们的神色的上来看，没几个人相信自己能够做得到。 不过，这样很符合自己的预期——自己就是要做到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这才是大酋长的所作所为！ “我等……自然是不敢轻视大酋长。”塔尔适时地将话题接上，“可是，这黑木城城墙如此之高、城门如此之厚，应该用什么手段才能攻陷呢？我等愚钝，还望明示！” 说实在是的，这莽撞的家伙到底打算用什么手段，塔尔实在是想不出来…… 艾米告诉过他，即使是在法雷斯王国之间，攻城战也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由于城墙的存在，强行攻城的一方会蒙受相当巨大的损失；克鲁就算在怎么蠢，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而且，这应该也是他无法承受的。 指挥上万人的科瑞族作战队伍这种事情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之中。 对于部落勇士们而言，士气的影响巨大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优势的时候他们能够做到奋不顾身地拼死向前，但劣势的时候也会毫无秩序地望风而逃。 一旦科瑞族的战士们遭受到了较大的损失，他们甚至会选择抛弃其他人独自逃脱——反正他们在森林之中自己生存也毫无问题。 假如说克鲁在攻城战之中损失惨重，能够拿下城池还好，万一拿不下，剩下的所有人都会对克鲁的指挥产生怀疑； 毕竟大家跟着你是来抢东西的又不是来送命的。 届时，整个大军做鸟兽散也不是不可能的。 话说回来，在那样的情况下刺杀克鲁倒也不错；可惜，那样就很难再汇聚起自己的力量，向兰克家族复仇了。 “办法？我当然有办法！”克鲁的笑容相当得意，“你们以为，在这等待汇合的几天里面，我让手下在做什么？像蠢猴一样数树叶？” “告诉你们吧！我已经让兄弟们准备好了攻城用的木桩！来人，把木桩抬进来！”克鲁向着营帐外面发号施令，早已准备好的部落勇士们应声抬着一根巨大的木桩走进了营帐； 这木桩比一般的壮汉还要粗上两圈，长度更是营帐内都无法放下，没有十几个人的力气根本就抬不动； 让塔尔眼前一亮的是，这些木桩的侧面每隔开一段距离就被挖出了一个不窄的凹槽——似乎是抬时候用的？ “我咋可能没有准备！”克鲁看着众人惊讶不已的神色感觉无比满足，“这就是我让兄弟们赶工做出来的，一共八十八根，全部取材于两百年以上树龄的巨木……嘿嘿！” 接着，克鲁开始如数家珍一般向着众人介绍这根木桩设计的理念： 在最容易受损的撞击区的侧面用魔兽皮和筋勒紧固定，以免木屑崩飞； 在两侧挖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凹槽，方便部落勇士们用肩膀扛着木桩发起冲锋； 在木桩的侧面可以钉上魔兽皮，用来抵御城墙上弓矢的攻击…… 只要部落勇士们扛起这根沉重无比的木桩、向着城墙撞去，绝对可以造成不可小觑的伤害！ 哪怕一次两次撞不开，多来几次也足以破坏掉城门了！ “有了这个东西，你们总该相信黑木城是可以攻打下来的了吧？”克鲁得意地说道。 ……确实，有了这东西，至少能够确保部落勇士们可以对城门造成有效伤害； 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正如同刀剑可以杀敌、却不能保证战胜对手一般； 有了攻城用的木桩，克鲁又打算怎么去应用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先攻【塔尔】 很快，那些冷静下来的其他近卫也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有攻城用的木桩了，然后呢？应该怎么用？八十八根，一拥而上的话城门肯定挤不下…… 更何况，让部落勇士们去做这种事情并不容易——那可是城池，不是手无寸铁的蛮子，他们真的能够去面对吗？ “你们啊，不要一副半点儿信心都没有的样子！”再次冷却下来的气氛显然并不让克鲁满意，“现在，整个黑木城的城防已经薄弱到了一个你们难以想象的程度了！” 克鲁在这几天里面确实为了攻陷黑木城做了许多的准备；除了制作木桩，对于城池情况的探查也相当用心。 他派遣一些手脚麻利的战士前往黑木村附近进行近距离的观察，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 和之前得到的情况一样，黑木村之中的活动的村民几乎没有——人数和房间的数目完全对不上，只有零星几个大包小裹往城池中运输东西的人。 难道说这些人提前躲进了黑木城里面？虽然之前也有“村民提前逃窜”这样的情况发生，但黑木城里面似乎并没有多少人。 战士们回报，他们并没有看见几个蛮子出入城池，城门附近冷清得很； 而且，如果蛮子们真的入城的话，城里应该相当热闹，而且不会对“守卫者稀少”这种情况坐视不管——他们至少会拿着火把到城墙上凑数，克鲁是这么想的。 所以，真正可能的情况就是…… “大酋长……您难道认为整个城池的人都已经逃跑了吗？”其中一个近卫完全不敢相信这一情况：平时部落迁移都要事先做好大量准备，这一整个城池的蛮子居然说走就走？ “至少绝大部分的人已经逃离了这里。”克鲁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们很懦弱，但非常明智。” 这一消息如果属实的话，攻城战的难度应该会降低不少——各个近卫略微点头，恢复了那么一点儿信心； 嘛，虽然带着部落勇士攻城的酋长闻所未闻，但整个城池的蛮子弃城而逃也算是极为罕见…… “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攻城战的可行性。”克鲁看起来完全是志在必得，“接下来我就给各位讲一讲攻城的方案……” 所谓的方案实际上也简单得很——以克鲁的脑袋而言，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复杂的方案。 那就是，一万人，分成四路，包围城池！ 当然，并不是简简单单地直接攻城——克鲁是有着那么一点儿谋划的。 “这四路人不能同时进攻。”克鲁看向众人的目光带着些许期待，“我想要让其中一路……率先发动进攻。” 根据观察情况，黑木城的四个方向都有人在把守，尤其是城门附近的守卫最多；纵然城池里没有多少人，可贸然进攻的损失依旧是克鲁不能承受的。 因此，克鲁打算先让一个队伍发起猛攻，吸引其他三个方向的士兵集中到那个方向防御； 等到其他三个方向几乎没人的时候，再一齐出动，同时对所有城门发动攻击。 这个计划咋一听上去，还真不错； 可仔细一琢磨就出了问题。 其中一个方向先攻？这先攻的岂不是要面临相当巨大的压力？ 在一开始，要面对未削弱过的守军；随着战斗进程的推移，守军还会越来越多…… 这和其他三个方向完全不是一个难度啊！ 这战斗相当不好办，部落的战士们万一因为损失过大而全面溃退，怎么收拢？ 后面的人看见前面的战况过于残酷，不肯向前怎么办？ 虽说这个位置比较特殊、损失较大克鲁也会谅解，可要是这四分之一直接散了呢？ 两千多人啊！这要是收不回来，克鲁直接把队长生拆了都不意外！ 这种任务，谁能去？谁敢去？ 别选我，我不行！近卫们纷纷低下了头避开克鲁殷切的目光，以免挑选上自己。 当然，塔尔没必要回避……他的神色相当自信，直接对上了克鲁的视线——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然而，克鲁在盯着塔尔看了一会儿之后，轻轻摇了摇头，向着下一个人扫去。 克鲁自然是知道塔尔有心立功；然而，不能什么事情都交给他。 这可是进攻蛮子的城池，科瑞族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塔尔…… 嘛，这小子虽然挺聪明挺忠心挺能干，但这种事情不能交给他，毕竟这小子实在是太年轻了，缺乏经验； 让他去指挥攻城，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自己也不好意思不惩罚他……还是再看看别人吧。 然而，这些近卫一个个都鬼精鬼灵的，根本就不给克鲁面子； 直接点名的话估计也起不到什么好的效果。克鲁略微有点失望，不过他还有所准备： “兄弟们啊，我带来了一张地图……之前偶然得到的、黑木城的地图。”克鲁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张羊皮纸卷——这是他之前在劫掠村庄时候得到的。 羊皮纸上面，一个又一个的长短宽窄不一的方块儿构成了一副简易的黑木城地图； 方块越密集的地方，说明民居就越多；克鲁沿着数条比较大型的街道，将其分为了几个部分。 “看见没，这就是黑木城！嘿嘿，你们都知道蛮子那边的贵族，用的是什么‘分封制’对吧？”克鲁得意地笑着，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咱们，也能搞这个！” 你也要搞分封制……？近卫们纷纷被克鲁的想法所吸引；虽然这会儿还不敢直视克鲁的眼睛，不过和其他人交流一下目光还是没有问题的。 分封制！贵族老爷！整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那里一躺，就会有人自己送上来吃的喝的用的！ 对于一直在丛林中讨生活的科瑞族人来说，这实在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看见了没，这块！除了城主堡附近之外，建筑最为密集的一块！这块土地赏给第一个攻破城门的人！”克鲁指着其中一块标记出来的区域说道， “而这一块！”克鲁的手指移向了旁边略微稀疏的一块区域，“这里则赏赐给选择先攻的人！” 是啊，难以抵挡，前提是…… 能活着去享受。 第二百一十六章：受任【塔尔】 “尊敬的大酋长！”塔尔的语气之中带着兴奋，“那么，如果是选择了先攻的人第一个攻破了城门呢？” “那两块封地就都是他的！”克鲁回答得相当爽快，“此等丰功伟绩，只有这样的奖赏才配得上！” 先攻的人到底能不能攻破城池，克鲁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科瑞族攻城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 假如城防真的弱到先攻队伍就能第一个击破城门，那同时获得两块封地的近卫将会拥有比克鲁还大的地盘； 这样下去会不会让人难以制衡也是个问题，但有必要抛出这么一块诱饵去吸引人。 “那，我想要担任先攻这一艰巨任务！”塔尔拍着胸口说道，“请相信我，必定不会丢了克鲁大酋长的脸！” “……好！”克鲁略作迟疑之后点了点头，对着塔尔比了个拇指——怎么也要夸赞一下他的勇气。 其他的近卫心里面一下子松了口气：这还没张开的傻帽居然真的要求先攻；无论奖励多么丰盛，近卫们也不想去冒这个险。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还是希望换一个人——毕竟让这毛头小子抢自己的风头实在是有些难受。 克鲁的内心也有些放不下；论作战经验，塔尔几乎为零……他真的行吗？ 那些科瑞族战士相当不好驱使，他们去进攻城池已经够难为他们的了，指挥者还是一个没他们年岁大的半大孩子…… “塔尔，你还年轻，我觉得你可以挑选一个副手……”克鲁说着，对着其他近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啥，让我们给塔尔当副手！？ 无论他们对塔尔持何种态度，这样的事情都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这和塔尔的性格、能力无关；完全是因为塔尔的年龄和资历。 你说你，没有多少作战经验、刚刚成年——在其他近卫的眼中就是个孩子、追随克鲁没多久，就担任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已经够打这些老人的脸了； 可现在又要让他选一名老人当做副手？ 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各个近卫的头埋得更低了。 塔尔的内心也感觉比较煎熬——这确实不太好办。 这些部落勇士之中的精英相当看重“面子”“尊严”“荣耀”这类的东西； 让他们屈居于自己麾下，估计他们以后就在其他科瑞族人面前抬不起头了——一把年纪都活哪儿去了，还不容易一个孩子？ 之前塔尔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点，才把指挥权彻底交付给莫罗…… 可那次是克鲁大酋长亲自指派的！这次不一样！ 点了谁的名字，就意味着会彻底得罪谁……不行不行，这种时候还是…… “克鲁大酋长，请相信我一个人就足以完成这项任务。”塔尔相当自信地回应，“无需劳烦各位近卫。” “在攻城战之中我担心你会控制不住兄弟们。”克鲁并没有同意塔尔的提议，“必须要选一个，否则我就换人了。” ……这还逼到这份上了。 没办法，那就只能选一个了——塔尔的视线落在了前任副侍卫长、新晋的近卫多伦身上。 多伦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膀大腰圆，老实忠诚，深得克鲁的信任； 虽然他比塔尔要大上十多岁，但论起近卫的资历的话，塔尔还是比他要长上那么一点儿时间的…… 即使他有怨言，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来得大。 “克鲁大酋长，既然如此，我想让多伦助我一臂之力。”塔尔的这句话又让近卫们松了口气——老脸总算是保住了点儿； 多伦倒也憨厚得很；他一边笑一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反正只不过是压阵……多伦虽然不咋会指挥，但应该没什么问题。克鲁点头表示容许。 “接下来就说一下比较具体的作战计划。”克鲁开始向近卫们讲述他认为在攻城战之中应该注意的事项—— 但是塔尔只是假装很认真地在听。 克鲁所讲授的内容，无非就是如何组织士兵正确使用木桩去撞击城门，以及如何组织起有威胁的攻击，再有就是如何控制士气； 然而，这些东西塔尔根本就用不上。 艾米已经和他讲过了；城门凭借她自己就完全有办法拿下来，让塔尔不必担心，只需要想办法抢在最前面就可以了。 不过，克鲁所讲授的内容之中还是有一些比较有用的； 比如说，他会分发给其他三面的负责人一副传讯用黑烟，等到攻破城门之后只需要点燃黑烟就可以完成通知； 其他方面视情况选择是否前往黑烟的方向——马上就要夺下城门的话可以不用换地方，毕竟让这么多人有序撤退可是一件大难事； 作战即将在明天清晨举行；由于黑木村中已经没有多少人的存在，到时候直接穿过去就可以了； 记得不要放火！那些房子都要保留下来！ 克鲁的脑海里面打着相当美妙的算盘：等到在这里站稳脚跟之后，就试图将莫森山脉中的各个部落向着这边迁移； 科瑞族人的内心还是向往着富饶肥沃的平原的；耕种的技术他们也已经掌握了不少，来这里也不用担心饿死； 等战力足够之后，就向着鹿角城发起进攻，争取将那里也夺下； 随后再和法雷斯王国达成新的协议，争取将这两城纳入科瑞族的版图——克鲁认为，表现出足够强的战斗力之后，只要开得价码不是太难看，还是可以达成交涉的； 这样一来，自己的名字就足以写入科瑞族的历史之中，被无数大萨满传颂…… 击败蛮子，夺取城池，开拓疆土！ 这可是和古代英雄一个级别的功绩！ 想到这里，克鲁的嘴角就止不住地向上扬——对他来说，这才是最爽最痛快的事情！ 凌驾于现世所有强者之上，他们终将被遗忘，而自己将在萨满的歌功颂德之中威名远扬！ 沉浸在妄想之中的克鲁并没有留意到塔尔那带着欣喜的目光。 艾米告诉塔尔，他快要完成自己的第一个复仇了——就将在这黑木城之中； 从克鲁这没心没肺的笑容之中塔尔可以知道一件事情： 他肯定不清楚中境的防守究竟为何如此薄弱。 第二百一十七章：攻城之策【塔尔】 “多伦，多伦！”会议一结束，塔尔就急匆匆地追上了多伦——此时后者正在笑呵呵地前往他被分配到的队伍。 这人之前塔尔看过几眼；看起来相当憨厚老实，脸上总挂着略带傻气的笑容； 据说，他以前被自己的族人排挤、险些饿死，是克鲁看重了他一身的好力气、将他纳为手下，才让他衣食无忧。 克鲁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点准头的，这人和其外表相称，一直都以忠诚老实出名。 这人……虽然不会太在意谁指挥的事情，但还是有必要拉拢一下的。 “哦，塔尔……”多伦的声音沉闷得很；虽然他较塔尔年长许多，不过却没什么架子：“要交代作战的事情吗？” “是的，嘿嘿。”塔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想，您这么高大威武，一定能够震慑住场面，所以才提出让您协助的，嘿嘿。” 挑选人家当副手，人家或许会有意见……以这个赞扬作为开场比较好。 “谢，谢谢，嘿嘿……”被夸奖之后，多伦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塔尔只是想缓和下原本就不尴尬的气氛。 “也不能说是交代作战的事情！”塔尔摆了摆手，“那叫探讨，探讨，嘿嘿。” 这可是上下级和平级的关系…… “说实话，嘿嘿，俺也不咋会，一切塔尔安排就好~”多伦依旧没有留意塔尔“用心”的措辞。 咳，这家伙还真是老实得不行……就算是自己想要拉拢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吧。 嗯，那就直接说明一下作战的内容好了。 “克鲁大人让我负责指挥整个大军之中四分之一的兵力，约有两千余人；我打算让这些人埋伏在邻近城墙的黑木村中。” “好，好的。”多伦点了点头，这些内容他还是听得懂的； “这两千余人需要一个人率领他们冲进城池。”塔尔说道，“像您这样勇猛善战的人，最适合不过了！” “塔尔……我会不好意思的……”多伦憨笑着把头低了下去，随即抛出了一个不可能不问的问题： “什么时候？” “这个好办得很。”塔尔神秘地笑了笑，“等到城门被打开的时候。” …… 和老实人接触虽然省事，却也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他显然听懂了自己所陈述的内容，然而却对自己另类的计划毫无惊讶可言。 常人的话，听见“城门被打开才发起冲锋”这种事情，肯定会惊讶地连连质问自己打算怎么做吧？ 那多伦居然直接就点了点头表示应承，省了塔尔不少解释的工夫。 交代过作战相关的事宜之后，塔尔返回自己原所属的部落，准备整理一下东西——自己已经被分配到了新的营帐中，在动身之前要对莫罗说明情况，不然穿帮了就惨了。 莫罗早就心急火燎地在营帐之中等候着塔尔了——当然，是在两人约好的不远处的丛林中，在战士们眼前抛头露面不太好。 会面之后，塔尔免不了又是一顿挑拨——添油加醋地陈述事实还不够，塔尔还向他展示了自己身上的血迹以佐证当时情况的危机性； 莫罗则是彻底心如死灰了，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塔尔都有那么一点点心疼他。 他一直以身为克鲁的近卫为荣，现在居然因为没有参加会议就被扯了下来；虽然塔尔拼命保住了他的待遇，可这又有什么用？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现在他对于塔尔倒是充满了感激——这个后辈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厚道了，不报答他一下简直都不算男人！ 塔尔从莫罗的话语和神色之中能够判断出，他应该是已经倒向了自己这边；虽然他已经被剥夺了近卫之职，但能力与资历尚在，还是很好用的。 回到营帐后，塔尔和艾米一起整理了下行李，然后准备前往新就任的营帐区； 两人的作战计划早就已经商量妥当，这会儿已经万事俱备，无需多言。 出了营帐的塔尔，正好撞上了赶来接受的另一位近卫；他资历也比塔尔多了十几年，莫罗被撤下之后，他几乎就是近卫之中的龙头老大了。 “年轻人，你还真是很有气势啊。”来的近卫名叫尼格，瘦高的汉子，脸上满是未经打理的胡须：“居然敢接下先攻的任务，勇气可嘉还是莽撞无谋？” “尼格大哥。”塔尔笑着点头迎合——之前敬过这老家伙两杯酒，关系不算差：“小弟说了可不算，得看明天战况如何呢。” 是的，明天就要发起攻城战——克鲁心急得很，这也正是近卫们心慌的原因之一。 就算克鲁准备了再怎么厉害的攻城器具，没有时间对战士们进行训练也是一个绕不开的难题； 克鲁有着他的苦衷——粮食是有限的！后勤线拉得那么长，运送一次几乎要半个月！ 再拖几天，黑木城周边森林的野兽魔兽可能会被这些科瑞族战士吃绝种…… “嘿，其实我挺看好你小子的，但你为啥接了这么难的活？”尼格一边咂舌一边摇头，“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塔尔的内心暗喜，看来自己一直来的伪装没有全部白费啊。 “战士们缺少相应的作战经验，你又没有指挥他们进行过战斗；这还不是一般的劫掠，是攻城，还是率先攻城。”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塔尔一边点头迎合，一边思考着。 “不是大哥我说得难听。”尼格摆了摆手，“你八成打不下来这个城门，现在要考虑的就是你会不会把命搭上。” ……诶？ “我不太忍心看你这么有能力的新人就这么去送死。”尼格露出了笑容，“我是来指点你两句的。” “那……真是万分感谢！”你能指导点啥？ “这一来吧，攻城是个危险活，你得看着点头顶上、做好防备，以防弓箭石块什么得拿掉你的小命……” …… “这二来吧，你就算活下来了也得保证队伍不能散，不然克鲁大酋长非活剥你不可……实在不行你就凑合一下声势、把守军吸引过去，这样也能拿到封地……” …… “嘿嘿，我告诉你一招，到时候你就不冲，让手底下人上，谁敢退就砍了谁；” ……你这是来帮人还是害人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无需众人【塔尔】 第二天。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在塔尔的心目中； 可部署在黑木城西门的两千余名部落勇士却有些心里没底。 他们或多或少也从同伴那里听说了克鲁大酋长的作战安排，也听说了木桩、破门、先攻这些让他们头疼的概念； 然而这些和眼前的场景完全对不上号。 塔尔作为这两千多人暂时的最高指挥者，他的命令不容辩驳——至少在正常情况下是要遵从的； 他命令，所有的科瑞族战士都隐藏在黑木西村的民居之中，没有接到多伦的进攻命令之前，不得出击； 至于分配到这边的二十二根木桩，现在还好好摆在营地里面呢。 一个下午就能教会那些人熟练使用？克鲁大酋长你在做梦吗？ 不是说抬起来能跑就行！还要知道往哪跑、跑完了怎么撞、撞完了之后怎么规避上面的攻击或者说逃跑！ 这根本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事情，只能说克鲁的想法是好的，但操作起来实在是太着急了。 还好，塔尔的计划之中并没有那些木桩的存在。 塔尔还是对那两千多名战士交代了一下“具体”的作战计划的； 大致讲一下就是，塔尔和他的奴隶艾米在民居之中发现了蛮子的备用衣物，以及进出城门所需的“凭证”； 凭借这些，塔尔有信心将城门骗开；等到城门打开的时候，所有人一鼓作气冲上去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傻乎乎的多伦自然是一副“塔尔说啥就是啥”的态度，只顾点头、微笑、传递给百夫长； 百夫长再传递给十夫长，十夫长再传递给战士，然后这些人一起陷入到了蒙蔽之中。 啥玩意？你凭借那些东西就能够把城门骗开？ 有眼睛的人差不多都能够看见这几天里面城门几乎一直是关着的；就算眼神不好使，听别人说也能知道什么情况了吧？ 就算守城的士兵智力有障碍、真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证明就给你开了城门，你又如何保证大军从民居冲出、冲向城门这一会儿，人家不会把门重新关上？ 几十丈远的距离啊！那可不是一眨眼一口气就能够冲过去的！ 结果这两千余人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在把塔尔当做笑话看，认为这次攻城战必败无疑； 当然，他们大多数都只是在心里憋着笑，毕竟以他们的级别根本就没办法对塔尔提出建议。 这种进攻态势对于他们而言还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不用向前冲锋搏命了，就算失败，有危险的也是塔尔而不是躲在民居中的他们。 两千多人在民居之中静静等候着八成不可能到来的进攻消息——当然，准备还是有准备的，要是畏战不前很有可能在清算的时候当众砍了。 多伦则在一间距离城门较近的民居中等候着，等候着城门大开；估计，这两千多人里面，也就他对对于塔尔还有那么一点儿信心了。 黑木城西门。 塔尔已经换上了一身法雷斯王国猎户的装束，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包裹；艾米则蒙上了黑袍跟在塔尔的身后，她的肤色看起来太容易让人起疑心了。 两人从黑木西村走出，向着黑木城城门走去——塔尔看见其他蛮子都是这么干的。 “喂，这会儿不是开门的时候！”城门正上方的城楼上传来了士兵烦躁的声音，“要搬东西的话，等中午时候再说！” 为了肩扛木桩的战士们不会在半夜互相撞击摔得七荤八素，克鲁特意下令在上午发起攻击——这会儿战士们睡好吃好，正是有力气的时候。 而中午不是士兵开城放人的时间。 显然，黑木城的人也得知了科瑞族大举入境的消息，因此纷纷撤离，只留下一小部分士兵勉强撑撑样子； 城外、城内都还留存着一定的居民，需要进出搬运物品——大家都已经知道城外不安全，但对于城内还保有一定的侥幸心理。 哪怕是在历史传说中，科瑞族也从来没有攻占过城池——在这样的想法下，城外的居民们纷纷到城内暂时避难。 城墙上的士兵们很显然注意到了那两个不断靠近城门的人；虽说他们的样子有点儿怪，但并没有多少人因此起疑心。 毕竟只有两个人。 在被城楼上的士兵告知这会儿不开门之后，这两人依旧向着城门前进； 难道说是不死心，非要尝试一下能不能开门？ 不在时间点，你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行……士兵们这么想着，依旧在原本的岗位上一动不动。 这城门想要打开关上可没那么容易，即使是在时间点，士兵们也只会打开一个足够让人通过的小缝隙，方便下次关上； 塔尔站在城门前，切身感受着艾米之前所描述过的景象； 那城门整体呈圆拱形，足有两丈高，门板之外以砖石作为主体，厚度更是有数丈——城门承载着城楼，是整个墙体之中最厚的一部分； 至于门板，则是由一根又一根经过处理的方形木桩拼接而成，打磨光滑之后以铆钉固定，刷上油漆，看起来威严赫赫； 这城门板至少有人的小臂那么厚，就算是人想要将其推开，也要十余人同时发力——更何况，现在门后还安置着几乎有人的腰那么厚实的门闩。 就算是上百人规模的科瑞族士兵来袭，他们也毫不惧怕。 塔尔和艾米走到了城门附近之后，分头行动； 艾米走到了门板旁边，似乎是在端详着那厚实沉重的门板； 而塔尔则走到了门洞的旁边，拿出了包裹——这等行为略有异常，不过还不值得士兵注意——直到塔尔做出下一步的举动。 塔尔将包裹里面放着的干燥魔兽粪便堆在一起，这些便是克鲁分发给各个队长的“传讯工具”： 点燃之后，这些东西的黑烟不容易散开，能够飘得很高。 塔尔熟练地将其点燃，然后快速躲进了门洞里面。 一会儿等士兵们发现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之后，不排除对自己发起攻击的可能…… 黑烟开始翻腾着升起，在黑木村里躲着的部落勇士们都看得呆了眼； 他们都很清楚，那些黑烟是在城门已经攻破的时候才能够点燃的； 塔尔怎么现在就……！？ 第二百一十九章：已然足够【塔尔】 塔尔不会去询问艾米“有信心吗”这种可笑的问题。 她既然已经提出了计划，就代表她有着那个能力。 相处久了之后，塔尔知道，黑龙绝非是能够以常理度量的存在； 而其使者艾米，自然也不能用人类的标准去判断。 艾米走到了门板旁边，却迟迟没有动手；她回身看着点燃了魔兽粪便后快步走进门洞的塔尔，似乎是不想让他错过那完完全全可以称之为“超凡”的一瞬间。 “艾米。”塔尔点了点头，示意艾米可以动手了。 要是以前的自己，听见艾米的计划之后肯定会以为她在说梦话；可现在不一样…… 黑袍下的艾米点了点头，双手各自放在了左右两边的门板上。 趁着这会儿，塔尔更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两扇门板之间有着勉强能够伸手过去的间隙；透过间隙，能够看见一根宽大厚实的门闩横在另一面。 哪怕是用克鲁命人制造的那种木桩，也绝不可能轻松将其撞开；更何况还是在缺少训练的条件下。 按常理而言，攻城必定会失败； 然而艾米是违背常理的。 说起来，就连艾米的动作有些出乎塔尔的意料：在他的预想之中，艾米应该是先提气、运势、做好一系列的准备，然后猛地…… “主人，那样的话只能够在门板上打出来一个洞罢了。”艾米一边讲解，一边双臂用力：“这些木桩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结实……” 随后，艾米的声音就被门板所发出的巨大响声——准确地说，是门板的底部和砂石地面所发出的摩擦声所淹没； 除此之外，还有着木头由于受到巨力而发出的“嘎啦嘎啦”声； 远处的科瑞族战士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近在咫尺的塔尔能够看见； 即使之前已经大致猜测到，可真真目睹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那两扇十余人才能推动、后面还插着门闩的门板，正在艾米一人之力下，缓缓移动着！ 门闩和木桩在这难以名状的巨大力量下发出沉闷而厚重的悲鸣声，震人心魄的巨响在门洞中回荡； 这一连串让人胆战不已的低吼并没有持续多久——伴随着一声相对清脆的爆鸣，门闩应声断裂开来，两扇门板被猛地推开，通向城内的大路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塔尔知道，对于黑龙使者艾米而言，推开两扇门板完全就是小事一桩。 艾米除了防御方面之外，几乎每一项都是超乎人类水准的——智力，敏捷，力量……这肯定和黑龙脱不了干系。 以人类的角度来看，这门板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坚不可摧；但要是和传说中的生物黑龙相比呢？ 区区城门？未免太不够看了点。 “兄弟们！”一直潜伏在民居之中的多伦第一个跳了出来，“跟着我冲啊！” 远处的科瑞族人并没有见识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声音在传到他们那边时候，已经变得比较“和缓”，他们以为是里面的士兵推开城门的时候所发出的正常声响。 艾米的存在……不能让太多人知晓，特别是她有着超规格的身体素质这一点。 “杀————” “冲啊————” 这种时候，根本就不用担心谁会畏缩不前——这根本就不存在畏缩不前的前提条件嘛！ 城门已经打开了，能同时容纳数个人一块通过； 只要冲过了那里！荣耀！赏赐！一切想要的！ 简直唾手可得！ 唯一担心的，就是士兵们会将城门关闭； 解决办法也简单得很，赶紧冲过去就行了！ 此时，城楼上的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情况； 他们快速准备进行反击，然而巨大的数量差距让反击显得是那样羸弱无力； 整个西城墙上只部署了约百名士兵，怎么抵挡两千余人的冲锋？ 无奈之中，他们只能够选择为城池贡献最后一份力量——拉响通讯用的大钟，告知城内剩余的民众，城门已经被突破，让他们想方设法避难。 塔尔并没有急着向城内冲去；等着其他战士冲到城门附近的时候再进去也不晚。 “你的内心产生了一些比较美妙的想法。”艾米连呼吸都没有半点儿的纷乱，仿佛刚才的巨力不是来自她一般：“同样是蛮子，为何对这里的人没有产生‘怜悯’呢？” “我……我也不太清楚。”塔尔感觉此时自己的心情并不像劫掠村庄时候那样难受，“毕竟……这可是整个科瑞族历史上的大事？” “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艾米摇了摇头，“你似乎对于‘科瑞族’这个整体也没多大的感情——就像对黑龙雕像一样。” “这……”塔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复仇的快感。”艾米走到了塔尔的身前，凝视着他的眼睛，“不是对兰克家族，不是对克鲁，而是……对法雷斯王国的人，流淌在血脉中的仇恨火种。” “仇恨……火种？”塔尔发现艾米的双眸颜色有些不对劲……原本应该是银白色的瞳孔，此刻居然闪烁着几分暗金色。 “是的，即使蛮子没有对你的部落下手，你也一样会对这样的事情感觉到愉悦。”艾米此刻在“笑”，可只有嘴角在上扬，看起来极为瘆人：“你憎恶这些人的存在。” “我……我为什么要憎恶他们？”塔尔双手摇晃着艾米的肩膀，“艾米，你怎么了？你的样子……很不对劲！” “因为他们拥有你们所没有的东西……” 他们拥有……我们所没有……塔尔听见这话之后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就得出了答案。 ……确实啊，确实有那种东西。 “为什么他们可以在城墙之内高枕无忧？” “为什么你们非要在深山之中饱受折磨？” “村庄被劫掠的时候，你会感觉那些人和科瑞族的部落有些相似，他们也是‘可怜’的；” “而这些一直以来居住在城市中的人，从来都没有过那种痛苦，那种绝望，你不得不承认，他们……” “你们更‘高等’。” “现在，你总算是把他们从高位上拉了下来……让他们经历同样的痛苦……” “所以，你会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 “愉悦感。” 第二百二十章：龙之气息【塔尔】 “艾米……艾米你怎么了？”塔尔无法否认现在她说的有那么一点儿歪理，但更无法承认现在的她是正常的！ 伴随着塔尔的摇晃，艾米眼中的那么几点暗金色消逝不见，恢复成了以往的银白。 “主人，大家已经冲上来了，跟着一起进城吧。”艾米看向了已经打开的城门，“不要把第一个进城的荣耀让给别人啊。” “啊……嗯。”塔尔知道现在不是仔细询问的时候，先进城再说吧。 塔尔接过艾米递来的长剑，将其高举，带领着众人嘶吼着冲向城内； 冲出门洞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是科瑞族之中第一个以非奴隶的身份进入蛮子城池的人。 他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开朗，无边无际从未见过的建筑涌入他的眼帘； 他才知道房子可以垒得那么高大，那么威武； 干路可以这么整洁、这么宽敞； 建筑与街道之间呈现出一种安宁平谐的美感，这是塔尔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 塔尔一边奔跑，一边沉浸在欣赏这种超乎认知的景色之中； 科瑞族的战士们则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这里又是一片可供劫掠的乐土。 他们竭尽全力地大声吼叫，满脸涨红，释放着他们内心的无法言表的激动： 这是蛮子的城池！从古至今多少年，从未有科瑞族人踏足过的城池！如今！我也是这历史时刻中的一员！ 当然，克鲁之前通告过全军，严禁在城内放火； 除此之外，一切照旧。 因此科瑞族战士们在向着城内冲锋了一段距离之后，就纷纷分散到各个民居之中； 他们恨不得将自己衣物上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口袋都塞得满满当当，这样才算不虚此行。 塔尔能够听得见他们那兴奋不已的呼号，隐约之中还有着赞美的歌声； 那些房子里面究竟有着多么珍奇的东西？塔尔抑制不住内心之中的好奇，闯入了其中一间规模较大的民居。 当他迈进门槛的那一刹，他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赞叹——这实在是太精致了； 房间里面许许多多的东西他根本就没有见过，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他们会把娇艳的鲜花种在盆中，把火炉镶嵌在墙壁里； 在蛮子的村庄中从未见到过这种景象……是某种独特的风俗吗？ 屋子里面还挂着只有萨满们才能够创作出来的画卷，就连地面上也还铺着打磨精细的白砖…… 这……这就是蛮子们的“装饰”吗？ “主人。”艾米也走进了房间，“我听见其他人呼喊着，‘这里就是安宁之乡’。” ‘安宁之乡’是科瑞族传说中最为勇猛杰出的战士们死后才能够前往的世界；在那里有着无尽尊荣的享受，是许多男人拼命变强的动力。 但塔尔并不想去思考那些；当艾米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之后，他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并摆在了脑海中最为重要的位置： “艾米。”塔尔向着艾米走去，“你刚才怎么了？我看见你的眼睛……” “是的。”艾米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我那时在向你传达‘真龙的意志’。” “真龙的意志？”塔尔先是略微一愣，然后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艾米的身份是黑龙使者。 话说回来，自从拆了黑龙图腾之后，自己就一直都没有再被那条漆黑的大蜥蜴骚扰过； 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才来……想要改变自己的想法的话，不应该是时时刻刻在身边见缝插针嘀嘀咕咕唠唠叨叨个没完吗？ “并不是那样的……只有缺乏自信的蛊惑者才会采取那种低劣的手段。”艾米否定了塔尔的想法，“真龙并不需要。” 艾米对黑龙一直都抱持着非常虔诚的态度…… “我只是黑龙派来协助主人的使者，并非黑龙本身，无权试图改变主人的想法；在时机恰当的时候，黑龙会借助我的喉舌向主人传达思想。” “也就是说，刚才那些话，是黑龙在说？” “……并非如此。”艾米轻轻摇了摇头，“是我在述说黑龙想要传递的话语。” 呼，这样还好。塔尔的内心松了口气。 对于那头以破坏秩序为乐的黑色蜥蜴，塔尔完全谈不上有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把这么一个东西和艾米联系起来的话，塔尔甚至会感觉有些反胃。 可越反胃，越是会想起艾米正是人家的使者……马的，为什么这么一个讨人嫌的真龙能创造出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感受到了……美妙到无以言表的想法。”艾米的脸庞略微发红，视线也快速从塔尔身上移开。 所谓的美妙……是指哪一个想法？ “唔……主人，我想我们应该探讨一下下一步的计划了。”艾米快速转移了话题。 “啊，下一步的计划是吗？”塔尔点了点头，在房间里面找了个地方坐下。 唔，这里的座椅还真是出乎意料的舒服啊，相比石头和草垫，简直让人坐上去就不想起来。 “克鲁应该打算在这里执行法雷斯王国一样的分封制度。”艾米走到了塔尔的身边侍立着，“他不会放弃这里的。” “是啊，这里和潮湿且危险的树林完全没有可比性。”塔尔打量着室内的布局，“像这样精致的房子，在这城里多得数不清……” “他会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然后建立一个国家。”艾米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头，“何等愚蠢的想法；他对自己的实力实在是过于自信了。” “……是啊。”克鲁并不知道中境的士兵都去了哪儿；一直以来都生活在神降盆地中的他也不会知道法雷斯王国的士兵战斗力有多么强大。 “这将会导致他的覆灭，而主人需要抓住这次机遇——极其危险的机遇。” 毫无疑问，中境的兵力此刻确实不足，短时间内他们也不可能将士兵从战线那边调集回来； 但，中境和东境在打仗，这和北境的关系并不大——他们那边的兵力并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也就是说，在他们的援军到来之前…… “主人要想好脱身之策，能带走尽可能多的人的脱身之策……” 第二百二十一章：南境的使者【迈伦斯】 神恩城，烈阳堡，深夜。 明明应当是歌消舞息的时刻，烈阳堡中却显得热闹非凡，下至侍女、上至总管，没有一个人不在忙碌之中； 他们忙着布置会客厅、准备美酒佳肴，上一次这么认真的时候还是招待理查德公爵； 虽然这次要来的客人并没有那么高的级别，不过对方可是很重视排场的……绝对不能够轻视。 至于迈伦斯公爵，他除了睡觉时间之外，都可以用“工作”“为了工作”“为了更好地工作”去形容。 此刻他正在灯火通明的公爵之间对着成堆成堆的文件奋笔疾书； 为了能够保证今夜能有足够的经历，公爵特意中午小憩了一会儿——这可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神恩城的事务比起以往要多太多了，而最让人操心的内容来自神恩城内——是的，城内，并不是外面的战场。 城外不远处的两队大军一直在互相对视，仿佛在开一场十万人的相面大会； 这已经过去多少天了？双方都在等候一个时机； 小凤凰在等候攻城器械的到来，以便对神恩城城墙发起攻击——看来他并没有蠢笨到用刀刃去劈砍城墙的程度。 而中境军这一边则在等候公爵大人的指示；就算为首的瑟恩侯爵再怎么骁勇善战，他也知道对手比这边要多上将近一半，硬拼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既然打不起来，那就暂时没必要为战场相关的事宜过多操心，保证粮食供应就好； 只要小凤凰的脑袋没有被复仇的火焰烧得一团糟，他是不会提前发动攻击的。 而这个期限嘛……或许正取决于今晚。 然而城内的民众并不知道这一点。 这些天里面，最让迈伦斯公爵犯愁的莫过于民众们的态度；他们对于那六万人的大军实在是担忧至极。 他们认为凶狠残暴的东境人随时可能对神恩城发起攻击，届时神恩城即使不被突破，也必将受到严重的损害。 迈伦斯几乎每天都在派人向他们进行演说，向城外的百姓说明对方不过是一群懦弱的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敢对坚固的神恩城城墙发动攻击； 这种宣传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可怜小凤凰的脑子实在是转不过来弯； 那单方面的说辞只需要他向城内安插几个特务人员就可以轻松击破，民众会将宣讲中的破绽口耳相传，让恐慌在城内进一步蔓延； 他只是用那苍白无力的宣传单维持着自己的立场……实在是太可笑了。 即便情况如此符合迈伦斯公爵的预期，然而城内那些贵族和富商的反应还是极大程度地增加了他的工作负担。 原本公爵的工作时间表就倾向于过载，再加上哪怕一点儿的疑惑和抗议都显得分外棘手。 这些人要求迈伦斯公爵保证他们的安全，不然就要选择转移自己的财产； 商人们的要求比较繁杂，他们会要求港口准备足够的逃难船只，并且安排好他们的位置，不然就要选择提前走人； 一个怕死的胖子能够搬运走数百个穷人以及成箱的金银，这些对于神恩城未来的建设都是相当重要的。 贵族们的反应则偏向于骚扰，个别有心计的则趁机向着迈伦斯公爵申请一点儿额外的好处——这些人的存在让迈伦斯公爵怀疑他们是不是小凤凰脑子开窍了。 至于穷人们的意见则无需顾及，只需要加强治安就好——他们又不是吃不饱饭，只是单纯的害怕；敢闹事就抓起来处以重刑，太简单了。 即使迈伦斯公爵的身体素质超乎常人，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也让他感觉有些疲累； 城外整日布局规划的小凤凰所不知道的是，自己最接近胜利的方法是想办法让迈伦斯公爵活活累死。 除此之外，其他事情都不甚值得忧心。 中境那边传来消息，黑木城城主已经带着九成以上的民众搬出黑木城，向着更加靠南侧一些的落云城靠拢； 沿途村镇予以充足的补给，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人会不会饿到。 北境那边同样传来了消息，大军已经集合完毕，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中境，即将抵达黑木城附近。 当一座几乎不设防备的城池摆在科瑞族大军的面前，他们能够控制得住自己劫掠的欲望吗？ 他们的进度必然会被拖延在那里……而且拖延的时间绝对短不了。 那些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深山之中的野人，怎么可能见过中境繁华鼎盛的建筑？一旦他们攻入城池，就不可避免地会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他们会在那里大肆劫掠一番，然后考虑在黑木城中定居； 甚至还会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在那里搞起分封的把戏，把广博的城市分化为数个区域，然后分配给有功之人作为领土； 这是一个令人激动同时也满溢着争端的过程；领土的多寡、功劳的高低以及利益的权衡，哪是那群野猴子玩得转的。 在他们过这种无聊的扮演游戏的同时，北境的军队会悄然包围黑木城，堵住他们的所有去路； 届时，那些劫掠者将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为了瓦解他们的士气，迈伦斯还将之前作为人质送来的大酋长的儿女送到了黑木城附近。 到时候，魔法师们会将他们的求救声、控告声传遍整个黑木城……除非那些人都对奥伦伏尔特一点儿旧情都没有，不然士气必定会受到重挫。 比较出乎迈伦斯意外的是哑桥那边； 在莫尔侯爵的汇报中，中境军居然拿下了其中之一的桥头堡——虽然是望原城那边的； 具体夺堡的操作让迈伦斯眼前一亮，同时感觉达布罗·琉尔这个年轻人是个可用之才。 按照他的规划，另一侧的桥头堡会因为缺粮而崩溃，从而夺下哑桥……这真是个不错的战略，如果真能完成的话，凭借这个功勋封为伯爵都不过分。 当然，这只能算作意外惊喜；四界河那边只要能够守住防线就不影响计划下一步的推进。 相比这一连串大事，还是眼前的公文让迈伦斯更加费心——这可是一切战略的基础啊。 “公爵大人。”敲门声过后，劳伦的声音响起：“港口来报，南境的使者已经抵达。” 选择这个时间到港，南境的那位公子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南境二公子【迈伦斯】 库耶·鲨·耶伦，使者团之中主使的名字，也是南境公爵的次子； 南境人的习俗和这里大相径庭；就连其起名字的方式都不一样。 他们习惯将姓氏放在名字的中间，而且这些姓氏通常都是代表着一些鱼类——即使不是鱼类也是海产品； 其中，公爵家自然是要占用最为强悍的鱼类的姓氏，也就是鲨。 除了姓氏之外，在礼节风俗方面他们也和这边存在着相当巨大差异……为了达到谈判的效果，迈伦斯特意去略微研习了一下。 只是略微就够了，不在重要的地方出问题即可。 这个被派来的二公子让迈伦斯有些头疼……这人可以说是“声名远扬”； 在神恩城之中，这个二公子的知名度甚至超越了南境公爵，就连和南境完全挨不上关系的普通民众都知晓些二公子的事迹。 本来双方的礼数就不甚相通，这家伙还偏偏是个不拘小节、无所畏惧的人，生性随意得很； 他最出名的事迹莫过于前年神恩城举办海上祭典的时候，这家伙前来道贺的船只居然撞翻了满载祭品的小舟； 后来众人得知，撞翻小舟的命令就来自这位耶伦，他认为那些东西漂在海洋上……太碍眼了。 这种近乎挑事一样的原因引得不少贵族勃然大怒，那可是献给海神、祈求渔民丰收平安的！ 后来这事也算不了了之——南境进行了象征性的赔偿和解释之后就翻过去了，毕竟神恩城也没办法真的拿南境怎么样。 他们是海洋的绝对霸主；沿海的中境、王领、东境、西境所有海上力量一起上，也不够人家一支整编舰队打的。 而这样的舰队他们至少有三支。 而且，这个二公子还对美艳的女子有着病态一样的执念——远超一般常人的程度； 据传，整个南境的艳丽的女子没有几个没收到过他的礼物，就连父亲的小妾也不放过。 就是这样个人，却有着整个南境之中最为强大的处理各项事务的能力； 耶伦聪颖得很——以南境人的平均水平来算； 他博闻强记，精于算术、设计，在南境的船只制造、财务出纳方面都有巨大的贡献，远胜过那傲慢迟钝的南境公爵和粗暴愚蠢的南境长子。 假如南境没有了这个人帮助，必定会陷入一段时间的瘫痪——这也是他能够为所欲为的资本。 对方不拘小节，但这边可不能有所怠慢……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贵为王国首相、中境公爵的迈伦斯虽然没有必要出堡去迎接，但提前在会客厅等候还是应该的。 于是，听见对方已经抵达港口的消息之后，迈伦斯放下了正在批阅的羊皮纸卷，前往会客厅。 …… 半个时辰过去了。 部分菜肴已经凉了下来；厨房那边正在加紧准备新的菜肴进行更换。 受到邀请前往这边的贵族们也已经白等了半天——由于贵宾未至，饥肠辘辘的他们肚子响得比二楼的吟游诗人还要有节奏感。 迈伦斯公爵在主人的位置上坐得并不舒坦；他感觉自己的时间正在被浪费。 按理来说，从港口到烈阳堡，就算是用劣马拉车，一刻钟的时间也足以抵达； 可他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视时间如金钱的迈伦斯公爵恨不得让人把羊皮纸卷带到会客厅来。 深夜之中视野不佳，没办法看见那马车到底抵达了哪里，也一直没人传个消息……港口的传讯人员在干什么？ “大人。”脸色极差的劳伦快步走入会客厅，来到了迈伦斯公爵的身前； 他并没有直接禀报情况，而是走到自己的身边压低声音陈述……这让迈伦斯的心有些发沉：肯定不是什么能够在大庭广众下讲出来的事情。 “消息传来了：耶伦大人离开港口之后，第一时间前往了神恩城中、新开的一家……” 劳伦即使压低了声音，他的语调也有些发抖： “风俗……” 成何体统！ 这边多少人都正在等候着他的大驾，他居然先去找那些风尘女子玩乐！ 即使是迈伦斯公爵也有些按捺不住情绪，眉间一阵抽搐； 这意味着什么？这场宴会对他来说还不如风尘女子重要！ 迈伦斯还好一些；下面那些视荣誉高于一切的贵族，听见这个消息非得摔杯子走人不可。 “他一抵达港口，就派手下将传讯人员控制住，然后威逼马车车夫更改方向，不然就砍了他的脑袋……” “这会儿，是传讯者好不容易腾出来空，将看守者打倒在地才传来的消息……通讯魔法之中能够听得见扭打的声音。” ……没必要为了所谓的礼节而放弃必须紧握在手中的利益。 “……送走南境二公子之后，嘉奖慰问一下相关人员。”迈伦斯下了命令。 “是。” …… 迈伦斯公爵又在烈阳堡中等了小半个时辰，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耶伦才姗姗来迟——当然，除了使节团之外，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位脸上勉强挤出笑容的窈窕女子。 那女子应该就是耶伦来迟这么久的原因吧；年轻人就是如此在意这等庸脂俗粉。 其他贵族此时已经显得有些昏昏欲睡；对于迟到了近乎一个时辰的耶伦，他们的内心相当不满——但为了礼节，脸上还是要挤出点儿笑容来。 眼前这个年轻人以及他的随从，身上的服装都有着浓厚的南境风格——完全见不到布质材料，从衣物到装饰全部都是兽皮、骨骼、树叶、花朵、宝石构成； 其蓬松宽大的皮袍已经足够和众人格格不入，更何况他的头上顶着一顶巨大到夸张的绿叶帽子； 相比之下，他们更像是科瑞族那帮野人。 耶伦今年年近三十，皮肤由于过度的日晒而呈现出小麦色，双目富有光彩，五官还算标志，身材略显肥胖，没什么肌肉，整个人的气质就宛如城内那些暴发户的孩子一样； 自信而粗鲁。 然而，外表和实力并不挂钩； 他的意见，基本上就能够左右整个南境的动向。 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必须和他们建立好合作关系…… 从他脸上那略显得意的笑容来看，他似乎特别享受这种“你讨厌我却又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感觉。 还真是恶劣的趣味…… 但并不妨碍迈伦斯从他那得到利益。 第二百二十三章：交易【迈伦斯】 公爵大人迈开步子，向着姗姗来迟的耶伦公子走去； 他顺便还向着身边的管家交代了一声，让那些吟游诗人加大点音量……足够把昏昏欲睡的贵族们吵醒的那种。 这家伙如此失礼并不出乎迈伦斯的意料，但其他贵族的情绪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一直压着嗓子摁着弦的吟游诗人们总算在这凌晨时分得到了释放自己高亢曲调的机会；在得到命令后，原本低沉的氛围再一次变得热闹非凡。 当然，这样也能让贵族们听不清楚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 两人见面，年幼位低的的耶伦自然是要率先行礼；只见他双手交叉，而后高举，尽力舒展身体：“见过公爵大人。” 这并非是南境的某种礼节；他只是在伸一个动作比较夸张的懒腰罢了； 他的眼神中带着玩味，似乎在期待年迈的公爵大人做出一个如此滑稽的回礼——反正对方也不清楚南境的诸多奇异行礼方式。 对此，迈伦斯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回礼——这点并未违反礼节，本来双方就不在一个级别。 “公子经过了如此准备才大驾光临，实在是令我等深感荣幸。”迈伦斯的脸上带着几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不悦。 “妮萝小姐芳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耶伦说着，视线又挪到了那女子的身上。 你到底是来办正事的还是看女人的…… 迈伦斯对这人也有着一定的了解；他虽然聪慧，但却只专精于画画算算，且过于随性；轻视礼节的南境环境下让他更是无所畏惧。 但只要不是傻瓜，那问题就都好处理得很。 “既然如此，便将此人送与公子；相关的交接手续自有下人办妥。”迈伦斯觉得应该先给这小子点甜头。 “如此，甚是感谢！”耶伦的眼睛都在放光——就算他南境二公子再怎么胡作非为，在王都还是要按照律令行事； 在王都里直接抢人影响过于恶劣——这可是国王眼皮底下，和延迟与公爵的会面完全不是一个性质；而户籍的交接必定绕不开烈阳堡这一关。 “呵呵，这也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了。”迈伦斯话题一转，“毕竟有些比较遗憾的事情要对公子说明一下。” “遗憾？”耶伦尚未注意到问题的不对劲，但迈伦斯并没有即刻便为他说明的意思； “请先入座，容我慢慢讲述。”迈伦斯一边叹着气，一边率先向着座位走去； 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耶伦也只好跟在迈伦斯的身后，先就坐再说；他的侍从则被单独招待在一桌。 “您要说的事情，是和南境有关的？”耶伦还是能够想到这一层的。 “是啊。”迈伦斯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的表情，“事情还是要从前两天说起……唉，前些日子的祭雨节上，国王陛下大摆宴席款待群臣；” 嗯，然后呢？南境并不过祭雨节，耶伦只知道王都很看重这个节日； “然后，在宴席上，厨师准备了不少的海鱼……”迈伦斯故意拖长了语调，让耶伦感觉有些急不可待。 “就在宴会正酣的时候，国王陛下一个疏忽，然后就……”此时的迈伦斯活像一个讲故事的老爷爷，而一头雾水的耶伦就像是个懵懂的孩子； “被鱼刺给卡了嗓子！咳，这把我给惊得哟，这都是我办事不当，有罪，有罪啊！” 耶伦已经完全被迈伦斯给耍得团团转，连连点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种事情和首相八竿子打不着，最多也就是追究一下厨师长的责任。 “陛下很不高兴，我身为臣子得想办法将功折罪啊；所以呢……” 所以什么啊！？ “比较遗憾的，我们神恩城打算节省一部分采购海鱼的支出，转为采购其他食材。”迈伦斯的脸上挂着苦笑——当然，是装出来的。 “这这这……”耶伦一下子就慌了神，他再怎么不通事故，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南境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出售船只和海产，其中“出口”海鱼的份额占了整个南境收入一成有余；要是神恩城不再采购鱼类，那南境的收入必然会受挫； 收入减少之后如果还想维持原有的机能，那就只能先从削减贵族的奢侈花销入手……这一刀就砍在了耶伦最在意的位置。 “您，您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啊！”情急之下耶伦之得把之前摆出来的架势和派头都扔到一边，“这，这可不行，这明明是厨师的责任啊！把那个厨师吊在树上一天！下次他绝对不会再犯了！” “唔……”迈伦斯眉头微皱，做出一副在思考的模样；无奈之下的耶伦只能什么好听说什么，以前藏着的奉承话都一股脑丢了出来。 不重视他人尊严的人，在情景逆转的时候也不会重视自己的尊严。在耶伦恳求了许久之后，迈伦斯总算是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就再考虑一下。” “多……多谢!”这会儿耶伦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啧，年轻人就是不懂事，非要敲打一番才知道谁是主子。迈伦斯在心中冷哼一声，这会儿再讲条件应该方便得多了。 很快，厨师回锅再热甚至是重做的菜肴端上了桌；美酒也被侍从们推进了大厅——当然，这次里面并没有下毒。 可这会儿两人并没有多少闲情逸致享用美食，更别提喝酒了。 耶伦被刚才迈伦斯的一番话语吓破了胆，那海鱼的收入事关他后半年的周游旅行能否顺当； 而迈伦斯则思考着整个战局——为了胜利，南境的帮助是必要的； 但这一点，不能让南境人知道。 这些人，越是知晓自己的重要性，就越会贡高我慢、自以为是，想和他们谈点东西就会变得无比费劲； 而要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反而会一副殷勤模样，主动示好、证明自己的能力以求合作。 因此必须要在商谈之前将双方的地位摆正……否则这家伙就会提出更多无理的要求。 呼……在简短的用餐过后，迈伦斯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耶伦也没多少胃口，他也会意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是时候谈正经事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正经事【迈伦斯】 “耶伦公子。”迈伦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冷漠，“南境，是否亦属法雷斯王国之疆土？” “您说笑了，嘿嘿。”耶伦此时全无刚进来时候的那副狂傲样子，“这是自然，一切荣光都归于国王。” “既然如此，对于国王的效忠也是理所应当？”迈伦斯的目光让耶伦感觉背后有些发毛。 “您……您这是在怀疑南境的态度吗？”耶伦伸出手指指向天花板，“南境对于国王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也就三岁小孩才会相信你的这种鬼话……迈伦斯在内心嗤笑着。 “那么，对于违逆国王之叛贼……东境的菲尼克斯，应当持何种态度呢？”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这个。 “逆……逆贼？”听见这话之后，耶伦的表情显得有些错愕——当然，他伪装的本领并不高超，迈伦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假的。 “怎么，您还不知道？” “这……东境的公爵不应该是理查德大人吗，怎么变成菲尼克斯了。”耶伦依旧在装傻。 “您既然不知道前段时间理查德大人已经过世……总该知道东境就在前些日子派人到南境送上过礼物吧？”迈伦斯继续逼问道。 “这……这倒属实。”这要是不知道就太说不过去了。 “你可知晓东境逆贼菲尼克斯，毒杀父亲、图谋篡位之事？而今，东境民众蒙受欺骗，从叛兴兵，而南境……居然接受了其礼物？”迈伦斯的威压简直要让耶伦喘不过来气。 “对于此等事情……实在是不曾知晓，嘿嘿。”耶伦只能赔笑着表示歉意，“南境始终忠于国王陛下，这点……绝非有假。” “哼，嘴上说着忠于王室，却干着和反贼同流合污之事，这就是南境的行事风格吗？” “南境绝不可能与反贼同流合污！”耶伦已经数不清这么大一会儿自己表明了多少次忠心了。 “既然如此，反贼找南境所为何事，难道不应该先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吗？”迈伦斯的双眼紧盯着眼前这个慌乱不已、气场全无的公子哥。 这人或许在南境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但和迈伦斯公爵相比的话，各个方面可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来这儿的目的，迈伦斯公爵早已心知肚明； 南境先是摆出一副和中境、王领合作的态度，随即接受了东境的礼物； 如此行径，无非就是为了能够在这场宴会的交涉之中，再为南境牟取一些好处——贪得无厌正是这群人的本质。 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自己手上握着的筹码多么廉价，更不知道自己腰间的利剑多么锋锐； 只需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他们就会彻底放弃争斗的想法，全心全意压低姿态以图求能够把筹码换成金子。 “这……东境的使者确实有所企图，我也略微听说了一些。”耶伦用颤抖的手擦去了鬓角的汗水，“他们似乎是想要……租借一些南境的船只。” “租借船只？”迈伦斯公爵轻轻摇头，“东境人怎么可能租借船只？他们对于海上运输的需求并不强烈，为什么会为了这个讨好你们？” “据说……他们想要借助南境的大型船只，运送攻城器械。”耶伦坦诚的态度甚至让迈伦斯有些惊讶——这随便压迫一下就全都说出来了？ 小凤凰和老凤凰在愚蠢程度方面实在是不遑多让。迈伦斯在心里感叹，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直接向南境说明？他们怎么可能不挟这一点索取更高的利益？ 显然，南境很清楚胜利的一方很有可能是王领——毕竟王领有着中境作为支持，相对而言富裕得多，更有油水——所以才会派最精明的二公子过来谈价钱。 谈价钱？ “你好大的胆！”迈伦斯直接指着耶伦的鼻子怒骂，“身为法雷王国的臣子，居然反助逆贼，同谋篡位；罪孽深重，天地不容！” “冤枉！”耶伦被吓得腿都软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要是人家真一个不爽把自己砍了……报仇啥的都是后话，先得保住自己的命啊！ “哼！”迈伦斯一边说着一边从座椅旁拿出几个早都准备好的羊皮纸卷拍在桌子上，“这些是终止向南境继续采购的物资的清单！陛下已经盖过印了，即刻生效！” 上面的印自然不是假的——整日不理内务的国王早把玉玺交到迈伦斯的手里了，就为了图个方便。 “南境如此叛逆无礼，岂可共事！”迈伦斯的怒火几乎要从眼睛中迸射出来，“再过几日，其余文件也将一并签发！既然南境愿意与逆贼同流合污，陛下必定不会饶恕你们！” “这……这……”耶伦几乎要给迈伦斯跪下了，“冤枉，南境并没有资助叛贼的意向啊！那些都是父亲大人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就算南境公爵再怎么愚蠢、再怎么短视，他也知道经常和科瑞族战斗、以售卖军械为一大收入的中境要比东境能打；这场战争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中境； 因此，耶伦此行的基础就是在支持中境的基础上；现在，中境直接表示不想和叛徒合作，这怎么办？ 难道说倒向东境？得了吧，那一群人怎么可能斗得过首相大人和他的大军？ 想多讨点好处的耶伦要是就这么带着“断绝合作”的文件回去，非被南境公爵大骂一顿贬斥一番不可……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哼，你叫我如何相信你们？”迈伦斯的手指不住敲打着桌面，“那些粗制滥造的攻城器械，会伤害到城墙附近的无辜居民！你们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太让我失望了！” 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很重要；他们要运输的东西只能够对神恩城造成麻烦，不可能有什么致命损害——要把这样的想法灌输进他们的脑海中。 “这……请给我们机会以验证忠诚。”耶伦略作思考之后，用力点了点头：“我们很快就会证明南境的忠诚！千万不要断绝采购协议啊！” “那……要看你们证明忠诚的方式如何。”迈伦斯眯着眼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嗯，胜利的美酒是如此的甘甜。 第二百二十五章：坚守【达布罗】 望原城侧桥头堡。 对方坚持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长啊。达布罗一边嚼着刚出炉的面包一边想着。 相比在家那会儿——哪怕是在中境大军营帐那一会儿，这里的伙食实在是差到让人难以想象。 说来也是，本来蔬菜肉类等不易储存的东西都是从望原城、望原村中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现在已经陷落……不过，这也能说明，四界河对面的伙食要更差一些。 达布罗让手下的士兵统计过对面一天之中炊烟升起的次数； 在刚刚夺下桥头堡的那会儿，炊烟一日升起三次； 没过几天，一天只能够见到两次炊烟； 前段时间，炊烟每天只会升起一次； 而今天……按理来说已经到了对面吃饭的时候了，可依旧没有见到烟雾升腾。 按理……同样按理来说，对面的粮食早就应该消耗殆尽了。 “达布罗大人，锅已经架好了，您要不要再和大家一起吃点面汤？”白猿在指挥室的门外说道。 “好。”达布罗点头，起身走了出去——能吃饭的时候就要多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 “大人，有件事情我一直都不明白。”白猿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着，“一直以来您都神机妙算，说什么什么准，可这次咋就……” 达布罗知道他所指代的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对面支撑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一些。 按照达布罗的推算，对面在几天前就应该已经彻底断粮了；而他们依旧能够生火做饭——这总不可能是在浪费柴火吧？ “白猿……你要知道，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会有失误的时候。”达布罗摇了摇头，“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就算是历史上比我更加有名的大英雄们，他们也或多或少有犯错的时候。” “我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能撑这么长时间的……”白猿的语气中没有半点儿讥讽的意思，“难道说您估测的他们堡内粮食的数量有误？” “这倒不太可能。”达布罗的步伐快不起来，白猿只好放缓速度：“我感觉他们应该是用了一些……更加丧心病狂的方式。” “丧心病狂？”白猿差点笑出声来：谁能比达布罗还丧心病狂？ 之前放回俘虏到对面的桥头堡中已经够让白猿咂舌的了；没想到达布罗后续还有更缺德的手段。 比如，深更半夜让弓箭手潜伏到对面桥头堡附近，往里投射火箭； 亦或是，趁着对面炊烟升起的时候，把装在木桶里的屎尿放在投石机上，对着对面扔过去； 相比之下，顺风的时候把做饭的铁锅安置在观察哨、让香味飘过去折磨对方，已经显得很厚道了。 “不要笑，白猿。”达布罗的语调近乎在感慨，“我们以前所经历的事情并不多，也称不上多么凶险；只有在这种绝境中才能够体现出人求生的意志。” “求生意志？”白猿有些听不懂，“这和他们的粮食耗尽了有什么关系吗？求生意志又不能当饭吃……” “但求生意志可以把原本不能当成饭的东西吃下去。”达布罗指正道，“你可还记得前段时间他们所发动的那场无谋的袭击？” “就是半夜里面一大堆乌合之众过来偷袭对吧？”白猿不屑，“东境的士兵们战斗力就只有哪样？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王都那边屡战屡胜的。” “那场战斗之中，东境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攻占这里。”达布罗说道，“他们想要做的，其实是选一个比较体面的死法。” “诶？还真的是送死啊？”白猿惊讶地转过身来，“他们的脑子坏掉了？” “不，恰恰相反，那是他们所能够想出来的唯一办法。你可记得他们在事后回收了士兵们的遗体？”说到这里，达布罗的脸色阴沉得很。 “这不是当然的吗？”白猿一头雾水。 “再联系一下我刚才所说的‘战斗意志’。”达布罗不想把那么“灭绝人性”的话语直接说出来。 白猿的疑惑很快就从他的那张瘦脸上消失，随即转换成惊恐：“那些人该不会把……” “要不然他们不可能支持这么久，不过也快要到极限了。”达布罗略微伸了伸下巴，“继续走吧。” 可怜的白猿，这会儿吓得腿都在发抖了。 之前作战的时候也没见他害怕成这样；可能这种事情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吧。 但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在史书上并不缺少记载；如果说他能够多看一些书籍的话，应该不至于惊讶成这个样子…… “这种事情，不要对士兵们诉说，权当是我计算有误。”达布罗从白猿的反应之中快速思考到了这一点——这可太影响士气了。 “当……当然。”白猿连连点头，腿脚一软，差点直接摔到在地。 两人登上了观察哨；数十口大锅正分散在石板地面上，二百余名当值的民兵正围绕着这一口口大锅坐下，粮食的香气顺风散布开来。 目前在城堡中留守的，大部分都是民兵——那些正规军老早就撤离了。 经过对桥头堡内部情况的仔细调查之后，达布罗认为这里完全用不上两千人来防守； 相比东境士兵的艰苦朴素，中境士兵要求则刁得很，吃不得苦，对于达布罗这一个贵族的后裔也远谈不上多敬重；还是民兵好用。 因此之前达布罗就将这些一个比一个能吃的“老爷”大部分送走了，只留下了约五百人保证桥头堡的基本防御功能。 至于撤离的路径，自然是趁着深夜从桥头堡冲出、进入树林、然后再渡河回到中境。 当然，中境那边的桥头堡附近也有着树林；假如河对面的那些士兵肯如法炮制的话，也能够保住一条性命——不，不如说，中境的人们非常希望他们逃出去； 到那时候，中境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夺下哑桥，打开前往望原城的道路。 若是能够攻下望原城，半个东境基本上也就纳入掌中，菲尼克斯的大军在补给方面也会遭到重创。 不急……达布罗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来了一碗香气扑鼻的面汤。 对面撑不了多久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最后的炊烟【达布罗】 一直到达布罗和他的民兵们用过午餐，对面还是没有飘起炊烟。 从前些日子的迹象来看，他们每天唯一的一顿饭就是午餐； 看来，那里的一切粮食都已经消耗殆尽，再过没多久，那里就会变成一座散布着白骨和枯皮的无人堡。 而达布罗这一边……还能支持许久，丝毫不必担心。 他的属下也没有半点慌张的意思——达布罗让他们尽管安心，这边绝对不会沦落到对面那么凄惨的情景； 虽然粮食限量供应，但也足以保证一天的正常行动； 而且，达布罗承诺，假如这边粮食耗尽、对面依旧死撑的话，就带领众人撤退——并不是灰头土脸地转身就跑，而是将这里烧毁砸烂，再扬长而去。 这样一来，众人的努力就没有全部白费——破坏了其中一座桥头堡，这也是大功一件，值得嘉奖。 接下来只需要继续等就可以了。达布罗这么想着，揉了揉有些发撑的肚皮，准备回到指挥室里进行下一步的谋划；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他，因为士兵的呼号又停下了脚步： “炊烟！” “对面又把炊烟升起来了！” “这次的规模不太对劲啊！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达布罗转过身来，看着一道接着一道的炊烟从对面的桥头堡缓缓飘起，心头不安的情绪涌动不已。 “全体，准备战斗！” “全体——准备战斗——！” 民兵们快速将观察哨附近妨碍战斗的东西全部打理一空。 他们不是副官，没必要知道达布罗的命令有什么寓意； 而白猿也大概能够从炊烟的密度之中猜测到一些东西。 为什么他们突然之间点燃了这么多炉灶？难道说粮食问题已经被解决了？ 绝无可能；这段日子里，每时每刻都有人监视着河面，严防有船只运粮靠近对面的桥头堡； 而陆上的防御则更加严密——莫尔侯爵拼命想要取得点儿战果，让自己的脸面不是那么太难堪； 堡内的士兵想趁夜突破防御问题不大，但速度缓慢的运粮车想从森林抵达桥头堡……简直难如登天。 也就是说，对面现在准备把剩下的所有存粮一顿饭全部解决掉，然后…… 以他们的秉性应该不会选择原地等死，而是出来和这边再次决一死战； 当然，他们绝对没有办法攻陷这边的堡垒，应该只是想要选择更好的死法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自己已经在这些难以理喻的人身上失误过一次了。 仔细想想，他们打算拼死冲杀出来，除了送死还能做些什么事情？ 难道说…… “通告全军。”达布罗对身边的白猿下令，“一会儿那些东境人冲出来，就狠狠地打！绝对不要放他们过来！” 白猿嘹亮的声音将这条命令通告了出去；原本就紧张的气氛进一步变得焦灼。 然而，对面却迟迟没有出击，炊烟也没有熄灭； 大部分的人都能够猜测到，一旦炊烟熄灭，那些东境人应该就要杀出来了…… 时间在等待之中流逝，直到日落西山； 长时间的高度集中会让民兵们开始变得疲累，这点是达布罗所担忧的； 他让两拨民兵混杂交替，士兵们则预备着望原城那边的袭击——两面夹击也是敌人可能采用的一种战略。 直到黑夜完全笼罩桥面之时，闸门的巨大响声才昭示着东境人的来袭。 “换防中止！”就连达布罗此刻也显得有点急躁——对面太会挑时间了，正好赶在两波人马交替的时候发动袭击：“所有人员，立即就近做好战斗准备！” 白猿的声音在这片嘈杂之中显得有些羸弱；他反复喊了许多遍，才算勉强稳定住局势； 这毫无疑问浪费了一定的时间——虽然只有几个呼吸的长短，但那些执行决死突袭的东境人已经全部冲出了堡垒——大概估略一下，有将近五百人。 这应该就是堡内的全部兵力了，接下来夺取那边的堡垒绝对轻而易举；只要防守住这波攻击……达布罗的内心有点儿兴奋。 但他的兴奋很快就被东境人诡异的行为所碾碎。 他发现，那些人并没有全部向前发起冲锋；其中，末尾的那一部分冲出堡垒之后直接停留在了原地，似乎正在那里忙碌着什么。 再仔细看看的话，那些冲锋的人手里面拿着的好像也不全是兵刃——不少人拿着的居然是铲子、锄头！还有人双手拿着的全是盾牌！ 达布罗感觉自己之前的猜测被证实了；他下令让所有人全力发起攻击，然而对面也预料到了这一点： 对面的桥头堡向着桥面抛出了一些东西——那里的投石机虽然射程不够远，但足以覆盖大部分的桥面； 那些东西显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成袋的……灰。 装着灰尘的袋子在桥面上被摔得粉碎；一时之间，本来就漆黑的桥面上烟尘缭绕； 那些东境人奋不顾身地冲入到灰烟之中——对于他们而言，那是再好不过的掩护。 而他们现在想要做什么事情也不难猜测。 达布罗阅读过和哑桥相关的典籍，上面记载着较为详尽的修建手段与过程； 四界河汹涌澎拜，想要在上面建立一座大桥绝非易事，修建过程中甚至动用了魔法的帮助——这些是大众都知道的； 大众所不知道的是，这哑桥想要拆毁也没那么容易；能够抵御四界河河水日以继夜的冲击，又岂是凭借铁锹、大锤能够轻易破坏的？ 在修建这哑桥的时候，设计人就已经预想到了未来的战争之中可能有炸毁哑桥的必要； 于是，他们就在桥面上设计了几个通向最佳爆破点的孔洞，上面用和周围材质一样的木板密封起来； 只要将装有强威力火属性魔法的球型瓶扔到那里面去，桥面就会在瞬间崩塌。 上至总设计师、下至工人，全部都是东境的人；因此，他们肯定会知道更多的秘密…… 比如说，那些孔洞的位置； 在中境的桥梁书籍之中，具体的位置完全没有记载； 就算是东境，孔洞的位置也是相当高级的机密…… 显然，这些不要命地发起冲锋的东境人，是知道它们在哪儿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断桥【达布罗】 “大人！”达布罗身边，一位绰号“灰鹰”的民兵大声喊道，“那些东境人，好像在桥的另一边挖着什么东西！” 这家伙的眼神果然好使。达布罗看向灰鹰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你往后稍稍、撤出作战位置，现在，你就专心看着他们！” “是！”灰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找了块视野更好的地方； “他们，挖到了什么？”此时桥面上大部分都被烟尘覆盖，只有接近两段的区域还能看得清； “东境人好像正在拆桥面！”灰鹰看了几眼之后惊叹道，“马的，这帮人拆桥面真快啊，这么快就挖出来那么大一个黑乎乎的大坑……” 黑乎乎的大坑……那应该就是之前在修筑桥梁的时候所留下来的； 这些人果然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啊……达布罗在内心叹了口气，看来这场战斗马上就要画下休止符了。 桥头堡里面根本就没有能够阻止他们的东西； 无论是投石机还是巨弩，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破坏掉孔洞——哪怕是把洞口堵上都很难。 之前达布罗就思考过有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东境军将哑桥炸毁；但由于手头的资料不足，唯一能够达到目标的方案就是让人把桥面整个“排查”一番，然后堵上； 但很显然，对面堡垒之中的东境人不会放任他们老老实实干完这种事的。 也就是说，自己对于“炸桥”这种事情完全无可奈何…… 看来青史留名是做不到了，不过换取一番嘉奖还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达布罗叹了口气，人算也只能达到这种程度了。 “白猿，叫城堡里面的其他士兵，收拾一下能带走的东西。”达布罗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失落，“不能带走的东西就毁掉，再将稻草在城堡内铺开。” 白猿脸上带着诧异的表情——这是要干啥？来袭的敌人有那么凶猛吗？ “在临走之前放一把火，把这里烧掉……确保这里尽可能不再具有要塞的价值。”达布罗内心还记挂着那个闸门。 毫无疑问，观察哨下方的那个金属闸门才是最重要的，可以的话真想把它也给拆掉……然而那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事情。 “最后是那些俘虏……把他们赶出城堡，但不要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达布罗知道自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毕竟双方的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即使东境被灭，他们的人民也依旧会记得这期间发生的事情； 自己以这些俘虏作为要挟、保证了堡垒这么长时间的安全，要是一把火全都烧掉的话……估计东境的那些人会直接气到疯掉吧。 自己可不想被东境以至于整个法雷斯王国的人们当做恶魔；之前中伏是他们咎由自取，对面的城堡全军覆没是他们拒不投降，但要是直接烧死手无寸铁的俘虏…… 嘛，名声这种东西稍微重视一下也没差，但…… “走的时候记得用铁锤将他们的右腕骨砸断。” 这样就没有问题了；这些人不仅不能再次投入战斗，还要消耗东境的力量去照顾他们。 “将俘虏都赶出堡垒之后就点火；然后咱们就撤，那些俘虏就扔在原地，等天亮了望原城会把他们带走的。”达布罗稍稍顿了顿，“对了，把那个贵族带上，堵上他的嘴，不要伤害他。” 筹码虽小也不能白给……多带几个人撤问题不大。 “就这些，去吧。”说完，达布罗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哑桥上——他不想错过这难得的“焰火”。 达布罗向白猿交代事务的这一会儿，东境的士兵们已经成功将火魔法瓶扔进了哑桥预设的孔洞之中； 他们带着工具就是为了打开木板；而高举盾牌的人用生命保护他们成功完成这一工作。 伴随着沉闷且巨大的响声，哑桥的桥面从另一端开始崩塌； 结实壮硕的哑桥桥体在剧烈的震动之中解体，构成其主干的木板、土石以及钢铁成块成块地向着四界河掉落； 每一块的大小都需要以丈来衡量；分崩离析的桥体上，还能够看见一个个东境的士兵们正在狂笑。 桥面上的烟雾尚未散去，掉落的土石所掀起的灰尘与其交相映衬，仿佛是河面上发生了一起震天动地的山崩。 宛如小山丘一般的巨大桥块掉落进河水，激起更为壮观的浪花； 波涛汹涌的咆哮声应和着桥面之下接二连三的爆炸，黄黑色的巨蟒结束了它百年的使命，只留下几根孤零零的桥墩在那里望着天涯。 在比往日更加汹涌的激流之中，东境的士兵们被桥体带下，沉沉浮浮； 灰鹰能够看见，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解脱一般的笑容，对着桥头堡那边比划手指、吐着口水，带着最为鄙夷的神色向着下游滚去，很快便消逝不见。 结束了。达布罗转过身去——这种结局对于迈伦斯公爵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迈伦斯公爵一直以来就没有将四界河这边当做主要的战斗场所——他只关心菲尼克斯带领大军去了哪里； 将哑桥这边的兵力砍到仅剩一万余也是这个原因；毕竟这里只要守住、不让东境军侵入中境劫掠就可以了。 现在的哑桥只剩下几个桥墩，双方都将无法通过哑桥大规模运输兵力； 至于修好哑桥……虽然桥墩还在、重新修复的难度要低得多，却也不是在这种时候能够完成的； 无论东境还是中境，辛辛苦苦修复一天的工程只需要对方用投石机在半夜扔出几块石头就可以轻松毁掉；这种情况双方都不愿意见到。 也就是说，只需要在这里留守一队投石车的兵力就可高枕无忧。 而莫尔侯爵手下的一万人，则可以投入到对菲尼克斯公爵作战的队伍之中；虽然兵力依旧处于劣势，却也能扳回不少局面。 这功勋绝对足够被迈伦斯公爵点名嘉奖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通过这被炸断的哑桥见识到了自己的能力。 在接下来的作战之中，他应该也会让自己负责一些比较重要的作战吧…… 到那时候，小心谨慎地继续审时度势做决断，总有进一步扬名立万的机会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不安【菲尼克斯】 神恩城远郊，东境军大营，菲尼克斯公爵营帐。 “我说，大哥啊，你这整天愁眉苦脸的也不是个办法吧……？”诺亚坐在公爵大人的身边，眉头紧锁，脸颊紧绷……他的情况看起来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安心下来。 “正因为没办法，所以才愁眉苦脸的啊。”菲尼克斯那张俊美的面庞此刻看起来苍白而憔悴。 他自然不会忘记看医生这种事情——随军医生也确确实实地为他检查了一番，结果不出人们的意料：身体不适完全是由于劳心、忧愁过度所致。 菲尼克斯公爵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没什么办法——手下虽然每个人都忠心耿耿，但是可堪大用的却没几个； 他们每个人的思绪都陈旧不已，转不过来弯；在每次作战会议上他们提出的建议都让菲尼克斯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研究过兵法，对于作战又能有什么认知？ 中境四万余人，东境六万余人，双方在这神恩城下已经对垒了这么长时间了，却一点儿要打起来的迹象都没有。 王冠镇、权杖镇的情况开始出现问题了——那里的民众开始对菲尼克斯公爵的统治出现了怀疑。 实际上，小凤凰的一系列举措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架不住黑阳一直在暗地里面使坏。 迈伦斯派遣了数目不明的人员潜入到这两个城镇之中，专司暗中破坏； 他们在街道上张贴污蔑凤凰家的字条，或是直接伪造凤凰家的印章——当然，大概样式像，能骗过一些人就可以——然后张贴凤凰家的假告示。 亦或者，他们打扮成凤凰家的士兵的样子，然后胡作非为——或是强抢粮食，或是殴打平民，亦或是侮辱妇女； 前阵子，一起案件就送到了菲尼克斯公爵这里； 两个青年汉子袭击了怀特家族的运粮车队；车队在通过王冠镇的山谷时，在山腰的这两人推下了石块，致使运粮车抵达的时间延误了半天之久，还有一位士兵被石块砸中不幸身亡； 他们两人当时就被运粮的军士抓住；事后讯问得知，这两人袭击运粮车队的原因是他们的妹妹被士兵侮辱，痛不欲生，两人愤怒之下才做出如此行径； 然而，经过核对，驻扎在王冠镇的东境士兵之中根本就没有符合要求的——这是渗透进王冠镇的王都军所为！ 可这两人又应该如何处置？东境没有任何一条律令规定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这可麻烦了。 为此，几个贵族还争论了一番，各自引经据典，居然讨论了一个上午——还没得出来应该怎么办。 他们还为此而自豪得意，认为自己这是重视民众的表现；最后还是菲尼克斯公爵下的决定。 他认为，在这起事件之中两人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大逆不道，但“事出有因”，不应直接处以极刑——甚至不应处以重刑； 最后定下的惩处不过是每人判罚一个金龙。 而之前那个不幸被砸中身亡的士兵，则按勇战阵亡计算，为家人发放了五十个金龙作为抚恤。 这个处理方案一出，双方都“比较”满意——毕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看到。 最重要的，要对两个镇子的民众加以排查，防止间谍潜入。 菲尼克斯派人加强了户籍的排查，然而很快更让他头疼的情况又出现了——就算是在两个镇子里面，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菲尼克斯公爵。 不少贵族、富商、大户表面上臣服，暗地里却想方设法给凤凰家找麻烦。 毕竟凤凰家的管理更加贴近平民，不如迈伦斯重视他们的利益；日子不如从前的他们自然是希望凤凰家早日败退。 他们使坏的方式无非也就是散播流言、不积极配合怀特家族的命令，主要让菲尼克斯觉得困扰的是他们的态度。 王领和东境完全是两个风气，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尽快结束战争，然后慢慢处理这些问题…… 可菲尼克斯越想要在短期内结束，整体的局势就越让他焦躁。 迈伦斯所派出的人并不仅仅在两个镇子中搞破坏；他们还试图直接袭击后勤补给线。 这些人数量稀少但身手不凡，每次袭击运粮车队都能够全身而退； 他们的情报和补给来源疑似是由两个镇子上的贵族提供……可一时之间找不出来相关的线索。 哑桥被炸断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递给了菲尼克斯；相比被炸断的大桥，菲尼克斯更心疼那些可怜的士兵。 那些士兵以常人绝对无法接受的方式生存了下来；随即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几乎用生命炸断了哑桥。 那些落入四界河中的士兵们除了个别幸运儿生还之外尽数遇难；那些侥幸生还的人双目皆是诡异之极的赤红色，这种瞳色只在饥荒到了需要以人为食的年代才有记载…… 对于防守哑桥都能打成这样的贝克，菲尼克斯和诺亚实在是有些无话可说——在两人心目中一点儿难度都没有的任务居然让他执行成了这个样子，真是……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出征的时候就直接把哑桥给炸掉，还能挽救好几千东境将士的性命。 事已至此不惩罚一下贝克也说不过去；菲尼克斯将贝克的封领削去了三分之二，并且每天都为阵亡将士们祈祷，直到战争结束； 越想越让人觉得撑不下去。菲尼克斯回忆前些日子的情况，也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属下们请求出战的情绪也越来越激烈，让人难以应付…… “所以说我刚刚带了好消息回来啊。”诺亚扬了扬手上的羊皮纸卷，“碧空城传来了消息，第一批攻城器械已经完工了！” “太好了！”菲尼克斯的脸上一下子重新焕发出了光彩，“这样……战争很快就可以了结束了！” 东境大军自上而下都战意昂扬，之所以还没有和眼前的四万余人打起来完全就是因为打起来了也没什么用——攻城器械还没有准备好； 哪怕只是送过来的第一部分，东境大军也足以凭借其威力击破城墙…… “南境之前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提议，接下来应该就只需要静候他们送达就可以了！”诺亚也高兴得很。 希望一切都可以顺利结束……菲尼克斯看着碧空城的方向，真诚地祈愿着。 第二百二十九章：碧空城【西维亚】 整个法雷斯王国最东部的城邦，碧空城。 如果说论繁华，法雷斯王国应当首推神恩城； 如果说论祥和，凤鸣城定然拔得头筹； 如果说论大气，北境的刃锋城与西境的临界城可一争高下； 但要是论浪漫，所有的贵族都会认为碧空城才是最为艳丽璀璨之花。 这里有着整个东境最为热闹的海港；即使在整个法雷斯王国，也仅次于王都的神恩港和中境的黄金港。 东境的相当一部分收入也来源于这里。 这里的工业设施完备，附近还有着大片大片肥沃的良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除了凤鸣城之外东境最为重要的城池。 在菲尼克斯公爵出征之前，他将制造攻城器械的重任交付给了这里；负责这里的贵族自然是不敢怠慢； 负责制造攻城器械的全体人员对此也相当激愤——理查德公爵在他们的心中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居然被人卑鄙地毒杀；此仇不报，何足为人？ 参与制作的工人们恨不得将手头的木工器具当做武器、将原木当做敌人，尽情释放自己的怒火； 负责绘制攻城器材图纸并设计与改良的工程师们，甚至连梦中都在顾念着应该如何才能更进一步。 在这样的环境下，攻城器械的提前交付是一种必然——当然，其质量也是相当有保证的。 为了能够尽快地将攻城器械完好地送到前线，东境久违地向南境寻求帮助，并送上了大量珍贵的礼物——这种行为在理查德公爵在位那会儿是不可能出现的。 他认为，双方的交往不应该仅仅凭借利益；因为利益而靠拢的朋友，迟早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而倒向敌人；与其做这种无用之事，还不如改善民众的生活。 可如今的情况相对紧急，菲尼克斯公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不送重礼，人家南境凭什么帮你？ 好在，南境的公爵爽快地答应了东境的请求，并且签署了协议；只要东境提出要用船，南境绝对会“第一时间”将船只送上！ 当然，南境的船也不能随随便便全部出动；按照一直以来租用船只的惯例，需要东境提供相应的吨位才行。 这是个蛮合理的要求，然而那些经过了多次改动的攻城器械其实际重量早已和预先估计的不符；考虑到节约资金的因素，东境需要进行一定的统计再“下单”； 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南境的那些人并没有食言——在碧空城统计过第一批的攻城器械的吨位、向南境发出需要用船的信息之后，他们马上就应承了下来； 他们回复，无论是船只的规模还是数量，每一个会都按照东境的要求严格执行——当然，这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 为了表示对运输的重视，他们表示需要用五天的时间进行整备。 然而这五天的时间实在是让人不满到了极点。 说好的第一时间呢？ 东境中负责主管形势的是安杰尔·怀特以及西维亚·怀特两姐妹；日常的事务都交由老总管处理，两人主要负责重大的决策； 安杰尔听到五天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她并不清楚时间对于南方的战况有着多么重要的影响； 西维亚听见之后当时就气炸了。 五天？当时签订协议的时候你们可从没有提出过“延迟”这一回事，你现在要拖延五天？ 每一分每一秒，菲尼克斯公爵都在为了维持局势殚精竭虑，你居然要拖延五天？ 静下心来之后西维亚越想越不对劲；他们为什么非要拖这么久？ 她为了能够处理好这桩事情早已经亲自来到了碧空城；这会儿正好方便和南境进行交涉； 南境既然说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整备船只”，那么来个管事的人总不用折腾五天洗洗涮涮然后才过来吧？ 从南境最近的港口赶到碧空城，常规船只需要两天左右的海上路程，而南境用于载人的“快船”只需要大半天； 那你们就随便叫一个地位对得上的人来解释一番吧。西维亚命令碧空城城主——年迈的伦茨侯爵向南境这样发出“邀请”。 这哪里是邀请，简直就是颐指气使的命令； 伦茨侯爵担心西维亚年轻气盛，不懂得和南境做交易的“规矩”，急忙向她解释了一番； 和南境做交易的时候，不能总抓住那些条条框框不放！ 老爷子和南境打的交道多，知道南境人都是些个什么脾气秉性； 四公主大人常年居住在凤鸣堡里面，又长久受到理查德公爵光明正大的风气影响，肯定会和那些人行事手段有所摩擦。 他向四公主讲述那些南境人的特点：他们最为重视的东西就是利益，他们最为不屑的东西就是礼仪——至少是南境以外的礼仪； 在他们的生活习惯之中，遵守规则是死板的行为，应该懂得变通；在南境，有的时候失约和违信的行为甚至会被赞扬。 想要和他们做生意的话，就必须要学会适当地妥协，毕竟只有他们的手里面有着船只。 西维亚脸上带着不耐烦地听完了老爷子的讲述，然后表示自己依旧坚持原来的意见，要南境派负责人过来解释一下。 而且不能随便来个传话的小贵族或是侍从；西维亚是东境的四公主，因此南境派来的人必须要和西维亚的身份地位相称。 老爷子依旧想要劝解点儿什么：蛮横的南境人绝对不会答应您的条件的！除了国王，他们谁也不放在眼里——实际上就算国王他们也谈不上什么忠诚； 但西维亚的态度坚定得很，一定要南境派人前来，否则就直接撕毁协议从陆路运送攻城器械。 她对着一脸无奈的伦茨侯爵打包票：南境绝对不会反驳这一条件，他们肯定会派人来商议这件事情的赔偿事宜； 老爷子感觉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人家从来都是没理还要辩三分的类型，你怎么可能让人家为了这种事情赔偿？ 然而说到底还是四公主的职权大；老爷子没办法，只好派人用通讯魔法向南境转达了四公主的要求。 南境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东境的要求；老爷子唉声叹气，感觉这桩合作绝对会告吹； 然而，没过多久，南境就来了答复—— 他们同意了。 第二百三十章：海港【西维亚】 碧空城港口。 一位身着湛蓝色贴身裙的少女站在石台上，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船只； 由于东境和中境的战争，这里相对以往少了一部分游客、商人； 然而，此时依旧有大大小小的货船客船渔船停泊在这里，整个港口没有半点冷清的样子。 少女望着较远处的深水港区——那里是停泊大型船只用的地方，工人、船员的吆喝声离得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在深水港区的附近则是装卸用的诸多设备；其中一部分已经应用魔力作为动力源，省力又高效。 再远一些，则是防备港口用的大型投石机组；这些投石机被修筑在木质高台之上，虽然相对而言比较脆弱，射程却远得很。 它们是他人眼中保卫港口以及碧空城最重要的利器—— 因为碧空城临港一侧没有城墙； 若是敌人的船只在这边以投石机发动攻击，后果不堪设想——不仅港口会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整个碧空城都会跟着遭殃； 假如港口失守，敌人可以停泊在碧空城附近的水域，慢慢进行投石攻击，直至将整个城邦变为一片废墟为止； 所以，司掌投石机的防御人员必须抢占先机、在受到攻击前就摧毁敌人；如果不能拒敌于港口之外、岸防投石机进入敌人的射程，那碧空城就距离覆灭不远了。 少女看着那些投石机的布局，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说理论上是那么回事——它们能够提前摧毁碧空城的敌人，但实际应用起来的话，这些投石机的效果很让人怀疑。 首先，它们的设计相当老土，毕竟已经相当一段时间没有使用过了；伦茨老爷子也不愿意把宝贵的资金投入到更换这种一直用不上的武器之中，只是进行最低限度的维修； 即使最近东境进入到战争状态之中，这些投石机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改良。 其次，其数量和分布都有着相当大的问题。 它们在港口之中显得过于集中了——只有那么一小块儿区域，真要是打起来的话很容易被敌人一块摧毁。 根据记录，修筑者是为了让港口的民众更有安全感才如此设计的——毕竟谁也不愿意住在投石机旁边，万一打起来的话，自己的家肯定遭到殃及。 最后，它们的射程也早就不够用了。 在几十年前、上一任公爵下令修筑投石机组的时候，尽可能调高了它们的高度，以应对当时最为强力的“四角岛”级战船的投石机； 可现在四角岛级战船早就弃置不用，最新设计的“狂鲨”级战船上面装载的投石机射程已经比岸防投石机的射程短不了多少了…… 这样不行……绝对不行啊……不能倚靠这种东西…… 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少女的心头。 “老爷子，收成不错啊！”少女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一艘小渔船上正在卸鱼的老汉身上，“这得捕了七八十斤吧？” “嘿嘿，今天运气不错，好几网都是满的！”出海归来的老汉看向少女笑了笑，继续劳作。 少女向着老汉停泊的方向走了过去——这个老渔夫就住在港口附近的一件石头房里，被称为“老帆”的他在这一片也算有点名气； “哦，您是要买鱼吗？”老汉一边拎着鱼网向家走去一边看向少女； 少女容貌俊美，光彩十足，让人看着就心旷神怡； 当然，要分辨身份还是得看对方的衣服； 老汉略微打量了两眼：衣物虽然不奢华却精致得很，头上虽然不带太多饰品，但那对蓝宝石耳环应该便宜不了……肯定是某个贵族家的女儿。 当然，东境的贵族们都很亲切随和，不用那么太在乎礼节也没问题的。 “您要什么样的鱼？要多少？嘿嘿，您要是觉得价钱可以，俺就直接给您送到堡里去！”不过老汉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他在碧空城生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大爷，我不买鱼，就是想问点儿情况！”少女笑呵呵地说道，“您家门前不是看起来还晾着不少鱼呢吗？捕这么多，不怕坏了？” “哈哈，您有所不知啊。”老帆看了一眼这会儿风平浪静的洋面，“不存点不行！从这个光景来看，再过八九天，神绫海上就要开始刮风暴啦！” 神绫——东境、王领、中境与南境相隔的海洋的名字。 “风暴？”少女略微歪头，很明显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您是外地来的吧？”老帆停下了脚步，“风暴啊，就是海上每隔一段时间会刮的、特别厉害的大风、大雨！别说俺这小船吃不住，就算是那边那些大货船，都得避着！” 少女的眉头皱了起来：“也就说，船只……都要禁止通行吗？” “何止啊，都得在港口里面藏着！”老帆看向了深水港那边，“小船要绑在桩上，大船要下锚，帆都要收起来……咳，就是不知道这次风暴有多大。” “不知道这次风暴有多大……也就是说，您可以预测风暴的来临吗？”少女看向老帆的目光中带上了不少崇敬，这让他很是受用； “那是，我在这片海域已经混迹了三十九年……”老帆有些得意地说道，“这点儿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早就喂鲨鱼啦！” “基础？还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吗？”少女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吓了老帆一跳：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还……还好吧，有些出航经验的人……都知道。”老帆惊讶之中说话都有点磕巴，“小姐，您、您怎么了吗？” “啊……想起来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少女摇了摇头，“大爷您继续讲。” “这个风暴……在洋面上是按时节来的，每年大海都会在固定的一段时间里起风，观察气象就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无非就是程度的不同……但是，在那段时候不能出海，这是共识的……”老帆看见少女的脸色越来越差。 “四公主，四公主！”一位侍从打扮的人快步赶了过来，“总算找到您了……侯爵大人为了找您已经把一半的侍卫派出去了！” “……难道我出堡还需要向他请示一下？”西维亚撇了撇嘴。 “这……至少您别让人那么担心啊。”侍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找到您了就好……” 啊？四公主？老帆愣了愣； 她怎么来这了？ 嗯，性子也好、长相也好，还真和传闻中一样啊…… </br> </br> 第二百三十一章：怀疑【西维亚】 “啊啊，四公主大人，你怎么出去也不告知老夫一声啊！”伦茨侯爵看见西维亚完好无损地回来，心下松了一口气。 “怎么，城里面难道还不够安全吗？”西维亚对此并不是相当在意。 “安全当然安全，可这会儿不是情况特殊吗！”伦茨走到了西维亚身前关切地询问，“公主，您没吃喝陌生人给的东西，也没有收下别人送的‘礼物’对吧？” “你是怕有人想要谋害我？” “这是当然……唉，现在情况特殊，中境和王领的势力这么大，万一请了些个刺客企图谋害您怎么办？”伦茨叹了口气，现在他吃饭都不敢安生，生怕有人下毒。 “就算有刺客，该担心的也是哥哥们和诺亚。”西维亚并不在意，“说起来，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做什么？” “四公主，今天晚上南境的使节就要来了……怎么也得预先做点准备吧？”伦茨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求求您了，这对咱们东境的胜利实在是太重要了……您可注意些吧！” 对于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贵族，西维亚的内心也是又气又想笑：预先做准备？ “好的，伦茨大人~”西维亚换了个低沉点儿嗓音，“那是想要让我去烧制饭菜，还是预备美酒……唔，收拾卫生我也会一点儿哦？” “公主大人您可别打趣老夫了，哪能让您去做这个！”伦茨侯爵摊着手说道，“还不是和您商量一下到时候究竟应该如何和人家交涉啊！” 这老爷子……一副担心把事情搞砸了的模样。 对于伦茨大人的情况，西维亚也有着一定的了解——他对待怀特家族忠心耿耿，在理查德公爵继位之后多有贡献，经常到凤鸣城述职，还会给几位公子公主带点礼物； 听说理查德公爵惨遭毒害，他直接悲痛到昏厥过去，一天一夜之后才醒过来；要不是因为年迈和责任重大，他也会选择随军出征。 菲尼克斯从父亲那里学到了多少东西，伦茨清楚得很；虽然面前能够应付局面，但对于经验不足的年轻人而言，处理那些事务还是太困难了； 因此，伦茨打算把分配给自己的事情做好，尽可能地给菲尼克斯排忧解难——然而西维亚的“不配合”表现实在是让他感觉有些困扰。 这就是年轻人吗？伦茨在内心感叹着；西维亚这孩子从小就不大喜欢按照常理、规矩来行事，之前硬是要南境派使节过来……还好人家答应了！ 这要是一口回绝、并且断绝关系，自己就是当场气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对不起理查德大人啊！ “对于会议上究竟应该谈点什么嘛……”西维亚收起了她那诡异的音调，“我对您的要求只有一条。” “请讲，请讲。”伦茨的脑海里面还是一团混乱：好不容易把人家给叫来了，得用什么言辞、什么招待才能让人家留下？ “不让你说话的时候，请不要插嘴。”西维亚认真地说道。 “……啊？”这一句话宛如吹扫落叶的秋风一般，将伦茨脑海内纷乱的思绪全部清空—— 您不让我说话？ 计划不应该是我负责和使节交涉，您在一旁震慑场面吗！怎么反倒变成我不应该多说话了！ “您……您……”这出乎伦茨意料的命令让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反驳。 “虽然您的资历更老，但现在很明显应该我说了算。”西维亚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场会面由我负责，出了问题也怪罪不到你的身上！” ……你是公爵大人的亲妹妹，他能把你怎么样！ 伦茨心中叫苦连天，就算是菲尼克斯公爵不怪罪这边，可这自己兢兢业业大半辈子的声誉…… “还有关于宴会的安排。”西维亚假装没有在意到伦茨脸上极为丰富的表情变化，“不要弄得太高档次。” 不要弄得太高档次？南境那帮人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之前几次来访的时候都因为招待不够周到闹了不少事情出来……更何况这次关系着东境能否在战争中取胜啊！ 这要是不好好伺候人家、人家一个不高兴…… “我想想……嗯，根据律令，就按照侯爵平日里举行宴会的规模就可以了。”西维亚说道。 侯爵？伦茨都打算把最高级的排场拿出来用了！万一直接给人家气走了怎么办！ “按照我的意思行事。”西维亚看伦茨苦着脸，于是就又加了一句：“不用太给这帮南境人面子。” “万一人家气走了怎么办……！”伦茨实在是憋不住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西维亚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们要是真毁约的话，我们就从陆路把攻城器械运过去，多花费些时日、有些损耗，也都可以忍耐。” “可是……” “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来，那我现在就带着那些器械开拔。”西维亚彻底不给伦茨反驳的余地，“正好能省一天是一天。” 算了，那就按照人家的意思来吧…… “对了，来的人是谁？什么时候来？”西维亚总算是问了一个在伦茨心目中比较正常的问题。 “主使是库耶·鲨·耶伦公子。”伦茨答道——他感觉，这个名字一出，四公主又要…… “怎么是这个家伙！”西维亚重重地哼了一声，“早知道应该点名道姓不让这个家伙来！” 这家伙的名声在东境相当差；在西维亚小时候、理查德曾经带着她到南境做客，两人碰面的时候西维亚就对这个面带猥琐笑容的公子反胃不已。 然而这会儿也不能让南境换人了——毕竟是西维亚自己说要“和自己身份相称”的使节前往她才接受。 “至于时间……则是今晚的午夜时分。”西维亚没有叫嚷着让南境换人，实在是让伦茨松了口气——然而只松了一口。 “什么！？午夜时分！？”西维亚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吓了伦茨一跳，“这家伙不愿意来就不来！还挑这个时候！不见！” “四公主大人，您可别给老夫出难题了啊……”伦茨就差给西维亚跪下了，“人家来访就选了这么个时间，请您忍耐忍耐……” 西维亚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四公主大人……？” “我要回去补一觉。” 第二百三十二章：来访的使节【西维亚】 人呢。 午夜的宴会已经准备好，但众人所静候着的“贵宾”却迟迟没有到来。 坐在高位上的西维亚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为了能够保证有良好的精神状态去面对这个令人头疼的鲨鱼家二公子，西维亚特意好好睡了一觉以免被对方找到什么破绽； 然而这家伙居然直接就没有来……！ 这会儿西维亚已经在考虑应该从哪条路线从陆上运输攻城器械了——果然，南境一点儿都不可靠！ 自从跟着父亲去过南境之后，西维亚就对那片地盘没什么好感；在她的心目中，不守规矩也要有个底线，这帮人完全就是在放任自己为所欲为！ 当时兄长和封臣们商议要向南境求助的时候自己就不赞同！南境不会答应东境的请求的，就算是答应了下来，肯定也没抱持着什么好心！ 这会儿居然还敢迟到不来……不合作也罢！一群卖咸鱼的，摆什么谱……！ 西维亚几次要离席而去，都被伦茨拼命拦住——小姑奶奶！你可别真走人！那这局面就彻底失控了！ 这对于战争胜利如此重要的一场宴会，却举办得如此草率——当然，是相对而言； 既然排场已经被律令限定，那伦茨只能尽可能把城内的贵族都请过来，让场面更热闹一些。 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得很——从西维亚的表情来看，她似乎根本就不会给对方半点面子，这要是谈崩了怎么办？ 她还不让自己插话……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匆匆走入的碧空堡总管打断了老城主的思绪；他快步走到了伦茨侯爵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伦茨侯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随即宛如铁打木筑一般，极其缓慢地转向了西维亚。 “伦茨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西维亚猜得到绝对和“好”字沾不上边。 “耶伦公子他……下了船之后，先去了……”伦茨侯爵稍微迟疑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向西维亚说明。 “先去了蓝雾楼。” 碧空城之所以能被称为最浪漫的城邦，蓝雾楼有着不可忽视的功劳；在哪儿，有美食，有美酒，有美景，当然，更有美…… “太不像话了！”西维亚拍案而起，“碧空堡侍卫长何在！” “侍卫长在此！”一位膀大腰圆的壮汉应声而出。 “把城堡内的守卫都叫来，今天我要把这个不懂礼数的家伙抓进地牢！”西维亚说着就要向堡外走去，伦茨急忙拦在了她的身前。 “四公主，不能，不能啊……”伦茨连连摇头，示意西维亚保持冷静； 侍卫长站在西维亚的旁边，看着两人犯了难：一个人是自己的主君，一个人是自己主君的主君的亲妹妹……该怎么办？ “有什么不能的？这简直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西维亚银牙紧咬，“我没叫侍卫直接活劈了这家伙已经算是相当给南境面子了，你让开！” “这，这样还怎么和南境合作啊……”伦茨想要劝西维亚以大局为重； “那就直接把他抓起来当做人质！这家伙对于南境多重要你也清楚吧？把他当人质，不怕南境不就范！”西维亚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 “这……这不好吧！”在伦茨几十年的生涯之中从没有想过这种办法——这太不符合礼数了，东境的贵族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选择这种时候来还先去蓝雾楼，这就谈得上‘好’了吗？”西维亚的眼睛中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翻腾，“让开！” “这……这……不行！”伦茨想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只能拿自己的名誉作为资本去压：“老夫要是让这种事情发生，也称不上什么城主了！” “你什么意思？” “只要老夫还站着，您今天就休想出这个门！” “侍卫长！把他按倒！” “这……”侍卫长原本就不宽裕的脑壳此刻彻底失去了响应功能，宛如雕塑一样立在原地。 “啧。”西维亚重重地哼了口气——她本来打算自己直接动手，却又怕一不小心给这老爷子打得卧床不起。 没有办法，她只能转身向着楼梯走去。 “各位宾客，出现了这种情况非常遗憾，还请各位……散了吧。”西维亚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那就回自己的房间去睡一觉！总之不能再在这里等候那个猥琐男人的到来了！ 回去就回去吧……伦茨松了口气，哪怕四公主出去睡觉也比真的带人出去抓了南境二公子要强得多。 真要发生这种事情，别说自己的名声，整个东境的名声都保不住了啊！ 等到自己去见理查德公爵的时候，那得用什么面孔去对待他？ 唉！今夜就先散了吧！ …… 为了避免矛盾进一步扩大，散宴的同时，伦茨侯爵派遣一位侍从去蓝雾楼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通知了耶伦一声； 他特意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西维亚——不然四公主估计又要大发脾气。 第二日，清晨时分，碧空堡。 西维亚感觉自己有着一定程度的起床气； 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个自己极为讨厌的人，自己不得不去会见。 耶伦这家伙还真是有够厉害的……居然在蓝雾楼玩了一晚上之后还能这么早就来碧空堡。 被侍女叫醒的西维亚先是和伦茨侯爵碰面——后者的眼圈黑得很，一看就是一晚没睡好； “你是不是通知他了？”西维亚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是。”伦茨侯爵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有人叫醒了四公主并且告知了她？这不太可能…… “不用想叛徒出在哪里，我自己猜到的。”西维亚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自己的思维到底有多僵硬死板么……” “呃……咳。”伦茨早就听说过西维亚聪颖过人，看来确实如此。 “好了，你也不用叮嘱我到底应该怎么和那个混蛋说话。”西维亚摆了摆手，“你就在旁边听着，镇镇场子就可以了……” “是……”或许四公主真的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对了，准备好侍卫，必要的时候要直接把他抓住。”西维亚撂下了这句话之后走向了会客厅。 “……” 第二百三十三章：惹人厌的家伙【西维亚】 碧空堡，会客厅。 西维亚特意交代城堡中的侍卫，不用太给这个家伙面子，直接从简安排就好； 由于时间不足，就算伦茨想要插手也没办法准备得更繁杂一些。 因此偌大的会客厅此刻显得有些空空荡荡；随从人员侍立于墙壁附近，只留下三位“主角”； 西维亚坐在正中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厅之中站着的耶伦——是的，西维亚并没有给耶伦准备凳子。 伦茨一边擦着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西维亚的表情； 得时刻注意着点；虽然四公主不让自己说话，但真要有紧急情况自己肯定是要拦着点； 要是直接把耶伦抓起来，整个战争的局势说不定都会因此而发生剧变……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哦，尊敬的耶伦公子，好久不见。”出乎伦茨意料的，西维亚落座完毕之后居然在脸上飘出了一抹笑意。 看着非常正常的那种。 “西维亚公主，许久不见，您比十余年之前更加美艳动人了。”伦茨也露出了一个挑不出来什么毛病的笑容，但下一句话就让西维亚差点直接炸毛： “就算是蓝雾楼里的头牌娘子，比起您来也要逊色三分呢。” 伦茨听见了西维亚因为用力活动指节而发出的爆响—— 四公主！四姑奶奶！四祖宗！ 我求你了！你要是把他捆起来，我就得被人从活着一直挨骂到死后多少年都不会消停啊！ 不过很快，西维亚的手指就松开了——她也没直接一拍桌子让人把耶伦抓起来。 “多谢您的赞美；据我所知，蓝雾楼的老板娘管理有术，手下的女孩们自然都是保养得当；而她管理蓝雾楼的手段，参考了令尊的治理方略，看来还真是卓有成效。” 呼，还好还好……伦茨在内心不住地庆幸自己的身子骨还算硬朗，要不然这一上一下的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这两人一个讽刺对方长得像风尘女子，一个讥笑对方父亲治理领土手段好像娱乐场所老板，真是…… “时间紧急，恕我不能过多寒暄。”西维亚特意直接跳过了给不给对方座椅这个话题，“请问，为何南境要推迟五日才能够让船只出港？” “呵呵，您有所不知。”耶伦的腿有点颤抖——虽然他看起来还算精神，但玩了一晚上没休息就过来会面、这会儿还不让他坐下，属实比较难受：“情况，是这样的；” 随后，耶伦轻松地抛出了一大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包括港口内的情况、可用船只的数量、船员的人数、时间调度的处理，语速极快，理直气壮； 不过西维亚一眼就看穿了他叨咕这一大串除非是专业人士否则根本就听不懂的东西的原因——企图蒙混过关。 耶伦叨咕那一大堆东西的时候，伦茨一直都在注意着西维亚的表情——现在，两人的命运、整场战争的走向，都操持在这个“刁蛮”的四公主的手中； 如果说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名誉倒还算小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一个决定而白白牺牲？ “原来如此。”西维亚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比较稳定，这让伦茨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的下一句话让伦茨怀疑这句话是不是西维亚所说的了： “那样的话，可以理解……但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将这一连串流程解决。”西维亚纤细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按照之前所达成的协议来看，这些事情本来是不该出现的，对吧？” “是啊，事发突然，很多异常情况本来都不应该出现；比如那个船员调度的问题，我们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一直以来兢兢业业的老船长居然会因为伤人被投入地牢……” 耶伦看起来还想要长篇大论一番，被西维亚及时挥手制止； 他既然已经承认“事发突然”，那就足够了；至于具体的理由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是编出来的，又何必重复一遍呢？ “既然如此，南境也应该给予一些补偿，对吧？”西维亚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谈补偿的事情！现在尽快把攻城器械送到前线才是最重要的啊！那么抠门的南境能送出来什么东西？ 伦茨一直以目光示意西维亚正经点儿，可四公主大人根本视而不见。 “这……这是自然，嘿嘿。”耶伦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东境想要些什么样的补偿呢？” “你们耽搁了五天，这五天里面，前线的战士们要多吃多少粮食？”西维亚打了个响指，“不用算了，我已经让人替你算完了。” 一个侍女快步走向耶伦，将一张羊皮纸卷交给后者之后转身离开。 上面有着相当长的计算式，除了士兵们要吃干粮之外，还包括了马的草料——当然，等价成了人吃的粮食。 耶伦扫了一眼最下方的数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我们耽搁了时间，自然是应该予以赔偿；这些粮食到时候将会双倍交付。” “这还没完呢~”西维亚轻轻摇晃着手指，“菲尼克斯公爵每日在前线殚精竭虑，怎么也不能让他白辛苦吧？肯定要服用一些能补身体的东西啊……” “这……”耶伦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你想要干什么？让我去给他送点药材过去？ “当然是要直接用钱买咯。”西维亚右手成拳，轻轻敲了一下左手手心：“当然，换算成金龙之后的价格也已经提前算好咯。” 同一位侍女送上了同样式的羊皮纸卷，上面也写着相当长的一大串算式。 耶伦的嘴角抽搐了下，这东境的四公主还真是会狮子大开口；他的胳膊略微颤抖，随即看向四公主，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久闻南境以锱铢必较闻名于世，没想到今日一见，所闻皆是虚妄不实。”西维亚轻笑着，“既然如此，那就连延迟所应当偿还的金额也一并结算一下吧；就按照南境的规矩来，如何？” 这……这四公主准备还做得真是充分。耶伦轻轻摊开双手，示意西维亚尽管说。 伦茨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 四公主究竟想要干什么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骗局【西维亚】 “您还真是爽快。”西维亚笑着占了起身，“没了，就这些。” 伦茨愣了将近一个呼吸长短的时间才跟着站了起来——今天是怎么了？发生的这叫什么事情？ 这四公主总算是打算收手了。耶伦长长地出了口气。 在这并不漫长的会面之中，西维亚逼迫耶伦承诺了五个赔偿的条件； 随即，她让侍女在那些刚刚拟定好的条条款款上签了字——整个过程相当顺利。 伦茨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很，不是在做梦； 可要不是在做梦，以吝啬市侩出名的南境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么多近乎无理的赔偿要求？ 就算是崇尚仁德、讲究礼数的东境，面对这样的赔款项目也要掂量一下； 第四张羊皮纸中居然要赔偿由于延期而导致的众人的精神损失； 刚才刚答应下来的第五张羊皮纸中规定了不少杂项，“未能及时运出的攻城器械所占用的仓库费用”也计算在其中——这简直太过分了吧？ 然而，除了第五张羊皮纸由于数目较为巨大、让耶伦有些迟疑之外，剩下的项目全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闻所未闻，实在是闻所未闻。 “既然如此，还希望您在六日之后能按时带着船队前来。”西维亚开心地笑着的时候特别迷人，宛如一朵清新幽静的湛蓝色花朵。 延迟五天，赶路两天；耶伦赶过来的时候已经用了一天，故是六天。 之前那个老渔夫说过，大概再有个七八天……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耶伦拿好签署的数卷羊皮纸，“非常期待……下一次的相会。” “我也期待着您的下一次来访。”西维亚离开坐席，亲自送耶伦走出碧空堡； 如果只看着这一场景的话，旁人会认为这俩人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没有半点的摩擦，都平和之极。 西维亚一直目送着耶伦坐上马车、驶向港口，才返回堡中； 她的表情在转身回堡的那一刻就变了样——原本富有亲和力的微笑已经被极端的嫌弃和厌恶所取代。 仿佛刚才和她在一起行走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徒有人类形象的排泄物聚合体罢了。 “四公主……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啊？”伦茨这会儿已经逐渐接受了事实；他刚才就站在堡口一起送行，这会儿跟在西维亚的身后； 之前西维亚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伦茨还以为她真要的当场就给耶伦难堪——没想到她还真就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想做什么……？想做的事情可多得很呢。”西维亚叹了口气，“你呀，就感谢我吧……最好把我写进你们家族的族史里面，作为和怀特家永世友好的证明。” “啊……？”伦茨这会儿更是一头雾水。 “算了……我从最根本的地方向你解释吧。”西维亚回到会客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伦茨也只好坐在她的对面，对于这个不拘常理的四公主他实在是琢磨不透。 “首先，你认为南境真的会和我们合作吗？”西维亚觉得太过跳跃性的讲述，老爷子是听不懂的。 “这……这怎么不可能的？”伦茨回答得相当爽快，“他们……我了解得很！只要给了他们足够的利益，那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协助我们也一样！” “那么，东境和中境加上王领相比，哪个能给南境带来的利益更大一些？” “现在来看的话虽然是中境和王领，但未来胜利的必然是我们！”伦茨答道。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呢？”西维亚失望地摇着头。 “因为我们士气高昂、后勤充足，最关键的是有着菲尼克斯大人的……“ “停停停，你根本就没在回答我的问题。”西维亚感觉自己的提问半点儿都不能略下来，“我是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南境也认为我们也必然胜利？” 伦茨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些东西我们很清楚，但南境并不清楚；他只会判断双方的武器装备和可以调用的士兵，以及最关键的一点——财富。”西维亚叹了口气，“大哥真是昏了头，居然会相信他们……” “可……可他们已经收下了我们的礼物了啊？”伦茨试图反驳。 “呵，收下礼物对我们意味着应承，对于他们而言可不一定……”西维亚扶着额头说道，“他们的立场早已注定，礼物对于他们而言……不要白不要。” “这……”伦茨感觉自己缺乏有力的论据继续支撑自己的观点。 “他们对于神恩城那边也谈不上有多忠诚；收下礼物还有可能是为了向神恩城方向施压，让他们抬高价码，获取更多的好处……”西维亚猜测着。 “南境人……如果不打算帮助我们的话，为什么会答应下来？”伦茨已经近乎放弃观点了，只是还有疑惑尚未理清； “这点就算是我也无从推断，毕竟我对于南境的了解也没有那么透彻……”西维亚摇头，“但总感觉这些人没在准备什么好事。” “为什么您如此断定呢？” “昨天，我询问了一个老渔民，他告诉我根据气象推断，在几天之后神绫海上将会刮起风暴。”西维亚说道，“为了确保情报的准确性，我又让侍卫和我一起多问了几个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也就是说，在他们约好的时间里……根本就没办法运输攻城器械？”伦茨已经开始相信西维亚的观点了。 “正是如此……东境渔民们都知道，南境的那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西维亚叹了口气，“这意味着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帮咱们运输啊。” “那……您刚才又为何连连要求其赔偿？”年轻人果然厉害，伦茨这么想着——说来惭愧，他完全没有联想到风暴的时间，更没有思考到这一层； “自然是为了试探，哪能草率地就做出决定？”西维亚苦笑着，“做事总要有原则的……对了，咱们这里的魔法学院整体情况如何？” “目前各个项目都相当完备。”伦茨对于这话题的转变有些发蒙，“您有兴趣？” “是的……接下来需要他们的帮助才行。” 第二百三十五章：赴约？【西维亚】 “需要大概什么样的帮助？”伦茨对于这一点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被誉为最浪漫城邦的碧空城，自然是少不了魔法这种神奇的东西； 这里的魔法种类丰富，效果更是多种多样，魔法材料的储备量也相当充足。 “大概就是那种……唔，可以‘嘭——”地一下炸开的那种！”西维亚一边说着还比划了一下，“威力要大！越大越好！” “呃……虽然库存并不多，但魔法师们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赶制出来不少。”这种魔法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光是这样还不行……有没有那种可以远程控制发动的魔法？”西维亚问道，“不然的话会很麻烦……” “这个有！”伦茨爽快地应道，“那些老家伙们整天就在研究那种东西！虽然威力不大，不过能够在很多地方上起到作用，比如说耕种、建造的时候，可以用魔力驱动机械……” “我知道那些是很伟大的发明，但我现在只需要一个能够远程点火的魔法……”西维亚打断了伦茨有些得意的讲述。 “啊……有的。”伦茨点了点头，“您到底打算做什么？” “如果敌人来袭的话，我们总不能用那些老旧的投石机去对付他们。”西维亚说道，“传我命令，在这六天里，魔法学院停止一切常规研究，尽全力配合我的行动。” “能帮上四公主大人的忙，是全体魔法师的荣幸。”对于这点伦茨也没有异议，“您还需要什么？” “唔，木头箱子。” 就算再寒酸的城池里面也能找到这种东西的。伦茨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好了，就这些。”西维亚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我想回去再睡一觉……” “四……四公主，”伦茨有些不好意思地示意她坐下，“您还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让耶伦签署那么多的条款呢？到底怎么试探的？” “啊……老爷子，你感觉吝啬而不讲理的南境可能会认同那些赔款项目？”西维亚坐了下来。 “这……这当然是绝对不可能认同的吧？”这正是伦茨所理解不了的，他怎么也想不通以前抠门到极致的南境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大方。 “他们要是真的能送上赔款，那他们就不是南境人了。”西维亚轻蔑地哼了一声，这句话让伦茨更搞不清情况了。 “那……您又为什么那样要求呢？”伦茨原本以为西维亚是想讨些好处弥补损失； “我在拟定之前就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履行，无非就是拒绝方式的不同罢了。”西维亚伸出两根手指，“会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假如说南境还有点儿继续合作的意思，那就会选择当面直接拒绝——这样没什么问题，很符合南境的行事风格；”西维亚说道，“不过根据那个诡异的延迟时间来看，我感觉这个不太可能。” “那第二种呢？”伦茨追问道。 “你已经见识过了。”西维亚耸了耸肩，“就像刚才那样，一味应承下来……不过这样的问题才大。” “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他们秉性大变？”伦茨已经开始思考一些“精神操纵”类的魔法了。 “他们的秉性从未改变。”西维亚对于脑子转不过来弯的伦茨实在是有些无奈。 在他的世界观中，协议签订之后就一定会生效，约定缔结之后就绝对要履行； 南境人虽然有的时候不守规矩，可既然是做生意的，总归…… “吝啬鬼会爽快地签下什么样的欠条？”西维亚摇晃着手指自问自答，“什么样的欠条吝啬鬼都不会爽快答应，除非那只是走个场面。” “走个场面？他签订那么多条款只是为了装样子？”伦茨能够快速理解这个概念让西维亚省了不少心。 “是的，换句话说，只有实际上不用偿还的那种才能让他们爽快地答应。”西维亚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伦茨大人，那些赔款怎么样才不用偿还？” “除非他和我们彻底断绝关系，以后再也不互相往来！” 西维亚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明。 伦茨略作思考之后，感觉自己的背后都在发凉。 “他们已经那么打算好了，那么会做什么……也不难推测了吧？” “南境……欺骗人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伦茨锤了一下子桌子，愤恨得很。 “太熟练了。”西维亚感叹着，“别说，耶伦这家伙演得还挺逼真；之所以他们全盘应承下来，就是为了麻痹我们的注意啊……” 假如当场拒绝的话，很有可能直接闹掰；但如果暂且应承下来，两者的关系就依旧会保持相对的“友好”，直到……船来的那一天。 …… 六日之后，碧空城海港； 天空尚称得上晴朗，但苍穹边际的那几抹深色的云朵让人心下难安。 按照约定的时间，南境将会在今天带着“货船”抵达碧空城； 西维亚、伦茨以及侯爵家上下一应人等都没有待在碧空堡中。 碧空堡距离海岸线较近；按照西维亚的说法，那里“并不安全”。 现在，四公主、侯爵大人以及几位魔法师就藏身于碧空城之中一处地势较高的房屋中，能够很好地观测到港口那边的景象。 这里距离海岸线虽然算不上太远，但西维亚认为对方不会先挑民居区下手的……因此比较安全。 根据士兵回报，南境的船队已经抵达碧空城近海；这会儿，西维亚已经能够看见海天线上的几个黑点了。 “四公主……真的没问题吗？”伦茨看着信心十足的西维亚，“这样就能够保护碧空城了？” “你们这里的魔法学院出产的火瓶威力还挺大的。”西维亚看着远处的海港，“但损失是没办法完全避免的。” 之前西维亚已经和伦茨讲过，以目前碧空城的防御水平以及大局方面的情势因素，在今日的行动之中必然会承受一定的损失——其中包括伦茨所居住的碧空堡。 “机要的文件都已经转移出去了，城堡受损还可以再修，只要性命与人心还在，那些都不是问题！”伦茨并不是一个重视享受的人。 “地图上标记区域里的人员已经疏散了吗？” “一切尽如公主所言。” “如此便好……”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货船？【西维亚】 那一群黑点在不断地扩大着，其船只的轮廓也逐渐显现出来； 按照之前协议上约定的船只数量的话，他们理应派来二十艘排水量在千吨左右的大型货船，再加上五艘五百吨左右的中型货船作为周转； 从现在的规模来看，他们还真是相当守约——西维亚数了一下，正好二十五艘。 连护卫用的船只都不用？还真是有够自信的…… 按理来讲，货船上面不会有多少武装；这种方式应该是为了骗取碧空城一方的信任……能多骗一会儿是一会儿。 “祖父大人，为何不直接对这些可恶的叛徒发动攻击呢？”临时作战指挥室之中，一位年轻的魔法师向伦茨侯爵问道。 他是伦茨侯爵的孙子，有着不错的魔法天赋；在这场作战中他也要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咱们还是要重视一下声誉的……绝对不能够破坏了理查德大人以及诸位先君一直以来积累的名望。”想到这里伦茨叹了口气。 之前四公主就因为这个设计郁闷了好久——然而，她知道，碧空城必须是后手，否则宣扬出去的话整个东境的名声都可能毁于一旦； 伦茨叹气的同时也为东境有着这样一位聪颖的公主而感到庆幸；碧空堡受到袭击虽然是不小的损失，但和她所拯救的事物、她所带来的胜利相比，完全算不了什么。 假如说没有西维亚，今日整个碧空城都会损失惨重。 “准备好，等港口快要进入船载大型投石机的射程的时候，发信号让南境人停下。”西维亚下令。 她知道，自己需要争取一切可以把黑锅完完全全扣在敌人头上的方式。 碧空城的港口此时人数并不多——在之前，西维亚公主就以“迎接南境”船只的名号将大部分的船只赶出了港口，为南境那群混蛋的到来腾出了地盘…… 当然，这只是让他们看上去不会起疑心罢了；真要是让他们靠近港口就意味着整个计划的彻底失败。 这些船只只是简单的货船？西维亚才不相信； 他们既然已经接受了东境的礼物，肯定就要向中境表明忠心，这样双方才能够继续保持合作； 而表达忠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搞个大事情出来——能够传播到迈伦斯那个老王八蛋的耳朵里面的那种。西维亚在内心咒骂着。 希望那头老王八哪天误喝了给别人准备的毒酒；或者干脆直接因为整天算计那些谋害人的事情而活活累死。 今天的消息能不能传过去？传过去的话能不能把他气死？ ……倒是有可能把南境公爵气个够呛。不过，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与东境为敌，我就没有半点儿应该退缩的道理！ 西维亚紧盯着逐渐逼近的南境“货船”；距离太远，根本就看不清上面有什么东西——即使是借助港口附近的观测魔法在房间内投出的影像，也看不清。 但肯定有着一样东西。 投石机。 近了一些，影像中勉强能够看见他们船只的载重情况； 从他们船舷的吃水线来看，也不像是空载； 那他们的船舱里面会装着什么？ ……石头。 再近了一些，影像中能够看见他们的船上似乎有着什么蒙蔽着苫布的大型器械。 这会儿明明是晴天，盖防雨用的苫布做什么？ 西维亚一直紧紧盯着那些货船与港口的距离； 之前她请教过相关的工程师，知道货船抵达了什么位置之后、上面搭载的投石机就能够攻击到港口； 现在……差不多了。 “让他们停下。” 随着西维亚命令的下达，港口那边已经安置好的扩音魔法开始向着南境的船队发布通告： “南境船队的诸位，很遗憾，目前港口正处于维护修理之中，还请在原洋面稍候，维护结束之后再行靠岸——” 然而那些船只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按理来说，听到港口维护的通知之后就要赶快下锚，不要靠岸以给工作人员添麻烦； 然而对方根本就不是正经的货船。 “对方还在继续前进！”一位魔法师向公主和侯爵两人汇报。 不前进才是怪事。西维亚在内心嗤笑，你喊得再大声，鲨鱼也不会停止扑向流血的猎物。 当然，她嗤笑的对象是愚蠢的鲨鱼——它们以为不远处是散发着赤红香气的美味，可惜…… 伦茨则是在内心感叹不已，没想到南境人居然真的背信弃义到了如此程度； 中境也好，王领也好，南境也好，做生意时候都笑呵呵地嘘寒问暖，有利益纠葛的时候就兵刃向相；这世界上除了东境以外就没有净土了吗？ “记好了，在他们动手之前，我们绝对不要动手。”西维亚强迫自己下达这一条命令。 为了维护声誉，这是必要的。 如果东境抢先发动攻击那成了什么？欺骗南境人开船到自己港口，然后将其一举消灭？ 人家轻轻松松就能够把东境包装成卑鄙无耻的伪劣之地。 相比之下，可能的损失相对而言倒可以忽略…… “港口已经进入敌人的射程！敌人还在继续前进中！”魔法师继续汇报着情况。 果然，他们的第一目标并不是港口，而是位于城邦更加内部的…… “敌人船上的苫布被揭开了！” 西维亚即使不看影像也能够猜测到他们藏着的是什么。 “投石机！还是从没有见过的型号！” 伦茨的脸色变得惨白。 “敌人还在继续前进中！” “继续忍耐。”西维亚下令。 看着敌人的船队一步步地逼近自己的家园，西维亚感觉内心无比的难受——但现在并不是出手的时候！ 继续前进吧，接着向着陷阱冲锋吧，我会让你们这些卑劣的骗子有来无回…… 很快，岸防用的投石机组已经在敌人的射程之中； “他们开始发动攻击了！”魔法师的声音中带着惊恐； 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看着投影了，直接向窗外看去就能够看到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景象； 二十五艘战船上的投石机一齐发力，百余块巨大的岩石如同飞翔的巨雕一般向着碧空城袭来！ 南境人不宣而战！ 他们想要接着“接取攻城器械”的机会，接近碧空城的港口，然后利用投石机将其彻底摧毁！ 其摧毁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岸防投石机组！ 第二百三十七章：不宣而战【西维亚】 在南境人的眼中，这是一场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突袭”； 他们自以为东境人已经被之前的谈判所麻痹，毫无半点儿抵抗的准备； 按照他们的预想，此刻东境人应该正傻乎乎地等着船队到达、帮他们运送器械的同时还奉上一大笔的赔偿金； 然而，赔偿是没有的，南境的船队打算用石头代替金龙结束纠纷——不一定非要东境人体谅，直接把他们干掉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 南境本想收了东境的礼物，再向神恩城提高加码、从两边的纠纷中不断取利；没想到直接惹来了首相大人的怀疑。 为了向神恩城表示忠心，南境自然是要和东境彻底撕破脸皮。 率领这支船队的，正是耶伦二公子；他前阵子在这里受了气、为了大局忍耐下来，正是为了今日能够带船队来报仇雪耻！ 这五天里面南境人并没有闲着；船队的调配对于他们而言再简单不过，这五天的时间主要是为了将战船上的投石机改装到货船上； 毕竟两种船只的样式较大，就这么开过去很容易让东境人起疑心。 按照他的推断，东境因为赔款项目的顺利签署将会放松戒备； 为了进一步麻痹东境人，他特意没有派遣护航的战船，以表明“无害”；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正如耶伦所料——他们顺利地前进到了港口附近，碧空城城区已经进入到了投石车的范围之中！ 毫无疑问，整个碧空城之中最为重要的设施是碧空堡；然而第一个进攻目标不能选择那里。 南境人老早就摸清了碧空城的布局，知道这里唯一的防御手段就在于扎堆设立的岸防投石机；将它们摧毁掉之后，碧空城就再也没有半点儿反抗的力量！ 因此，那一百多块巨大的岩石全部都向着港口附近的投石机组掷去，并且大部分都命中了目标区域； 土木制成的、支撑投石机的支架并没有多么坚固；在巨石的袭击之下，它们纷纷碎裂、崩塌，上面的投石机也随之摔落、解体； 仅仅是第一轮攻击，碧空城八成以上的投石机就因此报销； 在南境人看来，碧空城的败北已然注定——他们唯一忌惮的东西就是这些射程超远的特制投石机，没了他们的威慑，船队就可以长驱直入，甚至停靠在港口附近； 届时，几乎整个碧空城都将在覆盖在船队的射程之内！ 摧毁东境仅次于凤鸣城的重要城市，这肯定足以赢得首相大人的信任了——还会在功劳簿上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等到彻底打败了东境之后，凭借这个重大的功劳，不知道能够邀来什么样的奖赏？ 把西维亚那个小妖精送到南境怎么样？嘿嘿，颜值、身材以至于地位都完全挑不出来半点毛病啊；还有那迷人的表情……啧啧，希望一会砸碧空堡时候别把她给砸死！ 在旗舰上做着这样的美梦的耶伦，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附近的洋面上有着什么异常； 在发射石块之前，就有一部分船员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即使他们向邻近的十夫长汇报，也只不过会招来斥骂罢了。 在距离码头有一定距离的洋面上，漂浮着数量不明的木质箱子； 这些箱子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就是寻常用来装货物的箱子，只是它们为什么会漂浮在近港的海面上？ 它们顺着波浪浮浮沉沉，即使浮上来也基本只有一个面、一条棱或是一个角能够被人看见； 总体来看，这些木箱的分布仿佛一条宽宽的带子一般，“分割”开了港口附近和海面；想要靠近港口，就必须经由这片区域。 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这些家伙居然还在意几个海面上飘着的木头箱子？ 然而，屋子里面的四公主可是等候多时了。 “投石机组遭到袭击！受损严重，剩余可用投石机数量不到两层！” “周围民居受损程度轻微！” 四公主在内心感谢着给这座城邦布局的人；将所有投石机布置在一起、以防战争来临之时对民居造成较大损害这一点虽然略显迂腐，但在此时无疑是正确的。 她早就让投石机组附近的人全部撤离，这会儿就算受到攻击也不会出现人员伤亡——但财产损失是免不了的了。 西维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耐了许久就是为了这一刻——这帮不懂礼数没有原则的猴子总算发起攻击了！再反击也不用有所顾虑了！ 此刻，他们的船队已经进入到了伏击带之中；接下来要做的就是—— “固定组，将魔法瓶全部引爆！”西维亚玉手一挥，“漂浮组就位！” 命令下达之后，魔法师们第一时间将手头的远程魔法控制终端激活； 与此同时，洋面上的南境人也发现了那些箱子并不对劲； 它们其中的一部分开始上浮；然后释放出诡异的赤红色光芒； 这次十夫长们不再斥责船员们了；这种邪乎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够选择“继续上报”； 然而，还没等他们回身跑上两步，震耳欲聋的响声以及遮天蔽日的巨浪就打断了他们的一切行动与想法。 还注视着洋面的船员们起码还能知道这灾难的来源，那就是—— 箱！子！炸！了！ 那些箱子的赤色光芒在眨眼之间变得强盛无比；当它们的亮红遮蔽了海面的湛蓝之时，其所蕴含的强悍力量也完全释放出来！ 狂暴而凶猛的热浪从狭小的木箱之中迸射而出，将束缚着自己的海水从四周竭尽全力排开，再向着上空释放出炽燃烈红的巨大火球； 炸裂开来的火焰魔法将所携带的强盛热量尽情倾泻在周围的洋面与木船上，海水为之沸腾蒸发，木板因而起火燃烧！ 刹那之间，几乎全部的大型货船都被炸得东倒西斜，个别运气惨的甚至被炸裂开的水浪抛上了天空；在它落下来的时候，与海面撞击的磅礴力道直接让其解体成为数个巨大的碎块； 小型货船由于体型较小，受损情况略显轻微；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找不到一艘称得上“结构完整”的。 你们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西维亚看向沸燃的洋面，银牙紧咬； 那就是激怒了我！ 第二百三十八章：覆灭【西维亚】 在经过“固定组”的狂轰滥炸之后，南境的船只之中已经找不到一艘尚未携带着火焰的； 在湛蓝色的洋面之上，红色的火焰和蓝色的海浪交织起舞，黑色的烟尘为它们的表演充当背景板； 哀嚎声和爆裂声充斥其间，前一瞬还耀武扬威的战船此刻已经变成了在洋面上燃烧的大型木柴。 防雨的油制帆布在火焰的袭击之下显得脆弱无比，无论是苫布还是船上的帆； 这也怨不得设计者，谁能想象得到会有人在水上用火攻呢！ 熊熊烈焰烧蚀着甲板，滚滚浓烟从船舱之中冒出；即使那些人不死于高温，也会在浓烟的侵袭下失去意识； 船体的结构在不断地分崩离析；刚才的冲击已经对不少船只的结构造成了致命伤害，蔓延的火势则对船体造成了进一步的破坏； 毫无疑问，再过一会儿，这些船只就都会在烈火之中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但即便如此，西维亚也没有半点儿要收手的意思。 并非所有船只都失去了作战能力！碧空堡此时还没有受损！尽快把那些破木头炸沉，就能避免相当大的损失！ “漂浮组！坠物解除！”西维亚继续下令，“给我瞄准了那些还没沉的船！炸！” 魔法师们的表情顿时一个比一个激动。 漂浮组的木箱制作起来比多上两道工序；其中一道是系上石块、暂时不浮上海面、以免被刚才的第一轮攻击诱爆； 另一道工序则是，可以通过魔法师们手中的终端进行远程控制——也就是说，可以操作它们撞到洋面上，然后再行爆炸。 所谓的控制终端是一个可以控制方向的小圆球；只要移动手指就可以控制其前进的方向，一个终端对应一个木箱； 在指挥室之中有着数百个这样的小圆球，这也就意味着潜伏在水下的木箱数量是固定组的好几倍…… 固定组的作用只是一齐引爆、让他们失去快速机动的能力； 而隐藏着的诸多木箱则可以让他们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种没有半点儿危险、又能够对敌人造成巨大伤害、甚至还富有那么一点儿竞技性的“活动”；怎么能让人不激动？ “赶紧把这些人全都炸到海里面去喂鱼！晚了就没机会了！”西维亚一边说着，从身边的魔法师那里拿过了一堆控制终端； 随后，她抢占了一个最好的观测位置，控制那些木箱向着敌人撞去！ 南境的战船这一下可遭了殃；数不尽的木箱开始从他们根本就无从探知的地方钻出，然后便是一连串猛烈的爆炸； 撞得歪一些的，掀起的热风将甲板上尚未点燃的部分铺上火毯； 撞得正一些的，则直接在船只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口子，海水急速向着内部涌去； 能够正好潜伏到龙骨附近是最壮观的了；可以直接把战船炸到翻过来！ 西维亚公主在一艘战船的龙骨后侧同时引爆了数个木箱；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那船掀起，在空中翻了半个筋斗，然后将甲板对着海面砸了下去。 对待敢于染指自己领土的人，无论用多么凶狠的手段都不为过！ 她一边为战况叫好，一边又拿起了几个控制终端； 连伦茨老爷子也抵挡不住，加入到了控制木箱轰炸战船的队列之中。 那些船只很快就被炸得散架；可西维亚公主余怒未消，木箱也还剩下大半； 于是，众人又开始操纵木箱向着较大的船只碎块撞去。 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南境的船队化为无数碎块，在海面上一边燃烧一边漂浮； 洋面上居然能够飘着些许火红色，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绮丽景象。 伴随着船队的彻底覆灭，西维亚内心的愤怒也舒畅了许多； 她放下了操作终端——这会儿，还剩下一小半的木箱没有被使用，这些东西就先留下吧。 如此丰盛的成果，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 自从她抵达碧空城开始的这一系列事件之中，只有魔法学院的高效率在她的计算范围之外。 碧空城的魔法材料储备充足，魔法师们又因为无法亲临战场为理查德公爵报仇憋了一肚子火； 这股子气全都在公主所下达的命令之中得到了发泄。 在六天之前，公主命令所有的魔法师开始集中制备爆破用的火属性魔法瓶，并且将其装到木箱里面，控制好其重量； 然后，再在木箱中加入可以远程控制的点火装置、导向装置，使得这些“炸箱”可以在海水中自由移动； 由于时间仓促，这些魔法瓶的保质期并不长，不过应对几天后就会到来的南境船队还是没有丝毫的问题。 西维亚比较好奇的是，这些魔法师们为什么没有早点研究这个？ 她在魔法学院之中看到他们每天研究的都是一些非破坏性魔法——其中大部分是和生活、生产相关的； 这会儿已经进入到了战争阶段，应该调整研究方向才是。西维亚当时就给魔法学院的院长批评了一顿。 当然，和方向无关，长久以来未经战事的东境魔法师们确实想不出来一些城防用的器械——这也是菲尼克斯公爵不带他们上战场的原因。 按理来说，西维亚应该也没这个本事——但人家特别喜欢看书。 她和洛希的关系相当密切，总是在后者的陪伴下在凤鸣城的图书馆中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聪颖之极的妹妹作为老师，理解起什么概念来自然也是相当快。 有必要再思考一些防御的手段……敌人有可能继续前来，光用“炸箱”可以吓退他们一段时间，但显得太过被动； 能不能研究一些比较主动的武器呢…… “似乎还有一些敌人在海域上挣扎。”其中一位魔法师汇报道。 “哦？找个船，把他们全都捞起来，一并关着做人质。”西维亚嘴角略微上扬，这种时候就要想法设法占取一些利益了； 对了，那个耶伦肯定炸死了吧？一定炸死了吧？ 西维亚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只有那个家伙没必要当做人质啊！ 阵亡是一回事，抓住之后被杀死又是一回事； 虽然他的身份贵重得很、作为人质有相当重要的价值，但西维亚依旧不希望他生还； 最好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烧熟了……西维亚在内心祈祷着。 第二百三十九章：混乱的黑木城【塔尔】 原来，法雷斯王国城市的居民一直都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这是塔尔在这几天里面得到的最为深刻的感慨。 出门随便转转就能够在商铺之中发现各种各样之前从未见过的稀奇东西； 艾米则耐心地为他讲解那些东西的用处。 要不是有艾米的话，塔尔感觉自己就算对着那些东西研究个半天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那一小块光滑的、名字叫“肥皂”的东西居然可以用来洗澡？ 那造型好似拍扁了的大葫芦、上面还有几根弦的东西，居然可以弹出那么好听的声音？ 更不用说那长得好像竹筒一样、往里面倒点儿油就能轻松点亮一晚上那么久的“煤油灯”…… 越是探索，塔尔对于法雷斯王国的居民就越有那么一些不可抑制的“嫉妒”涌现出来。 凭什么？ 他第一次觉得克鲁在大家面前所说的内容很有道理； 为什么科瑞族人就活该在森林里面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去讨来那么一点儿可怜的食物？ 为什么法雷斯王国的居民就可以在城镇之中安安全全地工作，享受如此幸福美好的生活？ 我们不都是人吗…… 塔尔有心思在这里感慨，但那些凶暴的科瑞族人可没这个余裕； 对于他们而言，除了睡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在劫掠之中度过，就算是吃饭也一定要在城池里面找点儿什么填饱肚子！ 很快，杂货店就成了他们的主要劫掠目标； 在这里有着他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听不着的各式各样水果、蔬菜以及干货； 他们拼命地往嘴里塞着辣椒、大葱和生姜；这种味道固然不好，但对于他们而言，“爽”才是最重要的！ 口中所涌动奔腾的这种辛辣感！简直让人想要咆哮嘶吼！ 废话，都辣得鼻涕眼泪直流了，能不想喊吗……塔尔在听说一个手下描述过生吞辣椒的感受之后在内心吐槽。 这无节制的暴饮暴食很快也引发了不少问题；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科瑞族人很快就一个个因为胃疼肚子疼而退出劫掠的队伍，窝在房间里面安心修养； 随后，他们发现这个石头房子真是个好东西啊。 相比科瑞族的窝棚，石头垒成的房子一点儿也不漏风，更不用担心“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修建房子的时候居民们还充分考虑到了光照的因素，住在里面暖和而干燥，比起在山上呆着不知道舒服多少。 对于这些科瑞族战士们而言，让他们重新回到深山之中在阴冷的草席上睡觉几乎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这些人鼓足力气支持克鲁大酋长带领他们在这里定居也是塔尔意料之中的事情。 按照从洛希那里得到的情报，中境虽然缺少士兵，但只是“暂时”； 很快北境的援军就会抵达这里，然后将城池包围； 就算不用艾米讲解，塔尔也能够猜测到对方的战略——攻城的损失实在是太大，蛮子们不会那么愚蠢； 他们会选择将城池——尤其是城门，堵得严严实实； 等到城内没有粮食的时候，不用那些六条腿或是铁罐子动手就能够解决这史上规模最大的“劫掠”队伍。 至于双方的战斗力差距之大……在见识过对守城士兵的一场剿灭战后，塔尔已经彻底不抱持着对“正面打赢”的任何期待了。 留守在黑木城的士兵只有数百人；而就是这数百人居然成功保护住了城里面的上千剩余民众，成功脱逃。 他们的战术相当有效——刀盾兵在前，枪兵在后，弓箭兵最后，几十人就能够结成一个防御阵型； 这防御阵型在实战中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在塔尔所见到的那场剿灭战中，三四百名科瑞族一发而上，围攻位于黑木城南门附近的士兵们；然而结果实在是有些……不忍入目。 当时，这些可怜的士兵由于打算支援西门而分散了队伍，等到他们重新汇合、准备撤退的时候，科瑞族已经几乎完全控制了城内； 数量足有他们数倍的科瑞族们一拥而上，包围了刚从城墙下来、准备沿着墙边街道撤离的士兵们。 那些士兵们互相打气，结成阵型，没有半点儿惊惧； 科瑞族的战士们嘶吼着冲过去，想要借着人数的优势击溃他们； 然而，还没等他们接近，弓箭手就放倒了二十多个科瑞族战士。 倒下的同伴尸体让他们心生胆怯；但总有一些个不懂得情势的继续向前冲。 接近阵型之后，长枪兵一枪就可以结果一人的性命； 即使他们运气好、冲到了刀盾兵的身前，也没什么用——毕竟，刀盾兵一般来讲都是队伍里面最壮实的。 饥一顿饱一顿的科瑞族战士和顿顿饭都是精米白面吃饱为止的法雷斯王国士兵，哪一个力气会更大一些？ 事实上，在刀盾兵的面前，最壮实的科瑞族战士也要矮上一头、小上一圈； 更何况刀盾兵身上的铠甲还厚实得很。 就这样，成群的科瑞族战士们根本就无法攻破士兵们的阵型； 就算有凶狠好斗的人一直在往上冲，也没办法将阵型劈开半个口子——就连弓箭都起不到什么效果，基本上都招呼在了刀盾兵的盾牌和铠甲上。 阵型从城墙附近一直移动到城门，科瑞族战士们就在旁边一直追； 一路上稀稀拉拉地丢下了不少部落勇士的尸体，但法雷斯王国士兵的阵亡人数居然是零。 最后，战士们只能够气愤不已地看着那阵型缓缓地向着远处移去，没人敢追； 在他们散开阵型彻底跑远之前，弓箭手还往城门附近的人群中抛射了几箭，两三个倒霉蛋因此身亡。 可这又能怎么办？你行你去追啊！ 科瑞族战士们口风相当一致，都没有选择将这场——或者说，这些场——丢人的剿灭战汇报给自己的上级； 由于近卫和百夫长们都在忙着劫掠，也没有人注意到这夸张的战损比——不，对面压根就没有损失。 如果不是塔尔恰巧路过的话，估计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参与者知道了。 这不是“没个打”，是根本就不能打。 其他的近卫都在思考如何争取更大更好的封地，塔尔则在担忧怎么样才能够成功逃脱黑木城…… 第二百四十章：无谓的争夺【塔尔】 黑木城，夜晚。 此刻的街道此刻并不显得有多热闹。 科瑞族战士们所进行的劫掠已经持续了三天；现在，这些劫掠者几乎都累了。 明明第一晚的时候他们在街道上燃起篝火，疯狂地跳着最为热情奔放的舞蹈庆祝这科瑞族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丰功伟绩； 然而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继续去玩乐了——不好好休息，明天怎么继续抢掠？ 黑木城的富饶实在是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就算是他们拼命地吃、尽情地抢，也不见有枯竭穷尽的势头。 这里的居民在出逃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太多的东西——命令来得比较急，走的时候匆匆忙忙，只带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家里储存的粮食自然也来不及全部带走，这充足的后勤储备给科瑞族的劫掠者们带来了极大的自信。 即使有人对未来有所怀疑，也会有其他人指着高且厚的城墙对他说：“有它在，咱们怕什么！” 像城墙这等雄伟壮观的建筑，他们连梦都没有梦见过； 宛如山岭被削得直上直下一般，环绕了整个城池； 在城内一侧还有着梯道可以让人登上城墙，部落勇士们纷纷称赞这简直就是最为完美的“悬崖”； 敌人想要从这悬崖的下方攻上来、杀死自己？任凭这些人想破头脑都想不出来办法，除非城门陷落； 就在入城之前、他们已经在感叹得是多么厉害的工匠才能够制作出如此巨大的门板； 入城之后，他们更是对其好好端详了一般，随即又发出了疑问：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从属于塔尔的士兵们告诉了他们答案：城门是塔尔大人打开的！他用一身蛮子的装束，骗过了守军，这才让你们能进城！ 原来如此！其他人纷纷点头称赞——不是这样的话，这么巨大的城门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够打开？ 虽然之前克鲁给众人分发了攻城用的木桩，但当他们看过城内侧的巨型门闩之后，把克鲁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这么粗的门闩，你让我们用木头去撞开？哼，你倒是不用冲在第一个，城墙上的士兵也不会向你的脑袋上扔石头！ 在战士们内心的对比之中，塔尔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用智谋取得胜利、减少损失，这才是统领者应有的风范！ 悍不畏死不等于想要找死；一个有谋略的人更适合做他们的统领。 当然，这种想法在目前也只能够体现在“下次分配队伍的时候，自己能分到塔尔的队伍”。 至于艾米相关的情况则完全没有泄露；其实，就算是塔尔不遮遮掩掩，正大光明地告诉其他战士，也没有几个人会信。 那么厚重的门板、后面还别着门闩，居然会被一个女人轻轻松松地推开？ 还好没有人注意到那崩飞出去、砸进了某间民居里面的断裂门闩——后来被塔尔回收销毁了。 就让这些人好好地做几天美梦吧； 该来的总会来。 在那之前，哭丧着脸总不如乐呵呵的…… 黑木城，某民居中。 塔尔并没有挑选这一片区域之中最为富庶的屋子；他住进了一件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普通民居。 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过于豪华的环境不适应；而是动不动就有人冲进门来看有没有人让他觉得相当难以接受。 自己可是有艾米陪着的，哪像那群单身汉…… 此时，塔尔坐在桌子旁，仰望着窗外的夜空，若有所思。 明天就要举行首领们的集会了。 届时，克鲁将会分配所有近卫的封领； 按理来讲，他应该不会满足于“大酋长”这一称号，而是自封为王——科瑞族之王； 然后将手下的近卫分封为公爵或者说是侯爵，将城镇或村庄作为封地赏赐给他们； 一切都按照蛮子们的制度照葫芦画瓢；虽然现在各个“贵族”的领地还寒酸的很，可克鲁的野心可不小； 站稳脚跟后反攻鹿角城，然后和蛮子争取和约；之后将科瑞族们迁移到两城及其所属的土地上，一步步蚕食蛮子们的土地； 据说蛮子们的首都叫做“神恩城”，估计他是想一路占领到那里然后将其改名为“龙恩城”吧。 想的挺美…… 就这一万人，要是真列开阵势打，能不能击败两千蛮子的士兵都成问题。 塔尔长叹一声——虽然艾米告诉自己“克鲁肯定会死在这里”，但自己并不打算给他陪葬； 忍气吞声这么久，可不是为了杀了他就跑……而是获取其力量。 然而拉拢近卫们的工作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自己有些低估了他们的忠诚程度； 虽然莫罗已经可以说是彻底投靠到了自己这边，但其他近卫…… 在城内劫掠的过程中，塔尔也遇见过其他几个近卫；他们对于自己的态度并不一致。 有的认为自己是克鲁面前的大红人，需要讨好一番； 而有人认为自己依靠溜须拍马和耍小聪明才获得了今日的地位，根本没有一直以来追随克鲁的人劳苦功高。 “主人。”艾米坐在了塔尔的身边，“那种事情很困难的。” “明明是你指点我的啊……去吸纳属于自己的力量。”塔尔苦笑着，“但有些人根本就不像能投奔我的样子啊。” 尤其是那几个老近卫，和克鲁的关系好得很，依仗着资历看不上年轻的塔尔； 以前他们就总是以年长的身份摆谱，这次被塔尔压过风头之后直接就不愿意和塔尔说话了； 劫掠的时候碰上面，连招呼都不愿意打，装作没看见就走了。 这怎么拉拢啊……总不能赶上去溜须拍马吧？塔尔内心相当抗拒和这些除了资历以外干啥啥不行的家伙打交道，更别提一味讨好； 而且就算那么做，人家估计也不愿意搭理这边——一部分高傲的部落勇士非常讨厌没有尊严的人。 这就很难办：人家看你不爽，你一切试图拉高好感度的行为只会让人家更不爽。 简直是死局啊…… “没有必要将他们全部拉拢到麾下。”艾米强调了“全部”这个词。 “唔……”塔尔略作思考，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解决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拉拢。”艾米直视着塔尔的眼睛，“我们的精力、资本都是有限的。” “那……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有的时候是另一种利用的方式。” 第二百四十一章：封爵大会【克鲁】 黑木堡，会客厅。 会客厅尽头七重阶梯之上、端坐城主高位的克鲁大酋长此刻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他的身后披着兽皮长袍，饰有彩色羽毛，好不威风。 他觉得这应该是自己活了这么久以来最为风光的一天； 自己立下了何等程度的丰功伟绩！攻占了一座蛮子的城池！ 纵观科瑞族历史，从未有人立下如此旷世之功；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容； 这直接就导致这几天他的脸颊肌肉显得有些抽搐不安，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容貌此刻进一步劣化了。 萨满已经将自己取得大胜的消息传递回了莫森山脉之中； 首先是那几个援助自己的部落，然后是其他散落在山间的科瑞族人，最后还会延伸到绿海平原、神降盆地； 所有的萨满都会歌颂自己的武功，将自己的美名万世流传！ 虽然这样已经很有成就感了，但克鲁并不满足；他想要在自己有生之年登上神恩城的王座。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在神降盆地时候就钻研了不少蛮子们的史书——看蛮子们都是怎么做的，然后就照葫芦画瓢地来； 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己没理由做不到吧？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稳固士气，让部下、士兵对自己有着绝对的忠诚； 因此，对于不忠之徒——也就是那个心怀叵测的莫罗，要予以惩治，徐徐削弱； 对于手下辛苦卖命的士兵则要加以奖赏，攻入城池之后克鲁放任他们尽情劫掠三天就是之前答应给他们的。 至于负责指挥的近卫，自然也要给予封领以稳固人心——这也正是今天的集会所要讲明的。 会客厅已经预备好了贵族们在召开大型会议的时候才会用到的豪华长桌，上面为十二名近卫摆好了位置； 按照近卫功劳的大小，依次向着远处列开。 位于左手边第一位的，自然是在攻城战之中居功至伟的塔尔； 当天，他发出信号的那一刻还有人不愿意相信——毕竟他们那边还刚刚抵达位置、没有发起攻击； 然而黑烟就是升起来了，其余的近卫也只好带着手下的人向着西门赶去； 他们感觉，可能是因为克鲁所制造的木桩威力过大，塔尔才那么轻松地破开了城门； 然而事后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只是用了一点儿“小手段”。 对于塔尔这种用智谋夺取城门的方式，近卫们的意见也分成两派； 有人认为这样足智多谋，应该提倡；有人却认为这样不够勇敢，畏畏缩缩。 经过塔尔的大致调查，发现这两种人和对待自己态度不同的两种人高度重合； 欣赏自己的人依旧赞同，厌恶自己的人还是反对。 对此，塔尔也只能认为，有的人就是看自己不爽、没法接触了。 坐在塔尔对面的，是目前亲卫之中资历最老的尼格——此刻他的表情宛如吃了一只死老鼠一样难受。 因为塔尔位于克鲁的左手边；在科瑞族的规定之中，同一排之中左手边的等级要略高于对面。 这是几个意思！我为部落立过功！我为酋长留过血！为什么这么对我！ 尼格的牙齿由于过度愤恨而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坐在他对面塔尔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之前他还装作一副“有经验人士”的样子去找塔尔指指点点、想让塔尔在出丑之余能够勉强保住性命、然后对自己心悦诚服； 没想到人家居然轻轻松松就把城门给拿下来了！ 自己之前所说的那些东西都算是什么？尼格感觉自己好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笑小丑。 对面那个年轻的胜利者此时脸上一副得意的笑容……玛德，你就笑吧，看你还能笑多久！ 得赶紧找点什么机会，多立下一些功勋让克鲁大酋长重新注意到我才行……尼格在心里不断盘算着。 对面的塔尔则感觉自己遭受了什么无妄之灾——自己明明对着他做出了示好的笑容，可是尼格好像误会了什么； 原本自己感觉这个家伙是可以争取一下的……现在看来已经很难拉拢到自己这边了啊。 后面的十人之中，半数的人看向塔尔的目光中带着赞许； 而剩余的半数，他们根本就没在看塔尔；这会儿，克鲁大酋长才是主角。 得意洋洋的克鲁环视着会客厅，感觉有点儿遗憾； 虽然十二近卫以及百夫长们都侍立在这里、并不冷清，但都是些大老爷们啊…… 按照书籍上的记载，贵族老爷们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是由侍女们代劳；全都是男人感觉有些不妥。 那就去抢好了，以后总会有的！想到这里克鲁又释然了。 大会的准备已经完成；克鲁完全是照搬着贵族们开会的程序来的。 在封臣们到齐了之后，理应全体起立，先依次向克鲁大酋长行礼问好； 可这些终日生活在山林之中的野蛮人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适应这种生活？ 为了尽快能让这些近卫熟悉排场，克鲁挑选了几个伶俐的随从学习蛮子们的礼仪，负责在会议上让这些近卫们“现学现用”； 克鲁轻轻一挥手，侍立在他身边的年轻“管家”就快步走下了台阶，向着长桌走去； 显然他是要现场教授这些近卫们什么是贵族的礼仪——但第一个先叫谁让他犯了难。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先叫位于首位的塔尔行礼；可是位于他对面的尼格此刻正怒目而视，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个位置已经足够有侮辱意味的了；要是第一个先叫塔尔的话，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塔尔微微一笑，略微摊开右手，示意管家先去叫尼格就好。 然而这施舍一样的行为似乎进一步招致了尼格的反感；塔尔能够听见尼格那简直要点燃木桌的愤怒闷哼。 管家如蒙大赦，快步走到了尼格的身边，俯下身对其耳语几句； 尼格眉头紧锁，显然是没听懂管家在说什么； 管家又只好补充了十几句，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滑稽——全场人都在等候着尼格现场学习礼仪。 尼格自己也感受到了众人的注视，有些急躁； 他匆匆忙忙地站了起来，向着克鲁略微转身深深鞠了一躬—— 然而，他由于过于紧张、用力过猛，这一下脑门直接撞在了桌子上。 第二百四十二章：加冕【塔尔】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这要是笑出声来，他估计能直接扑过来和自己拼命！ 塔尔紧咬牙关，右手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痛觉来抑制自己内心中近乎癫狂的想要哈哈大笑的冲动。 这家伙到底是多紧张才能直接撞上去啊！ 尼格这一撞声响可不小；最近的塔尔更是感觉有点儿震耳朵。 大厅里面的其他人可没那么在乎和尼格之间的关系，纷纷捧腹大笑。 尼格被猛然的撞击撞得脑子都在嗡嗡响；他听见了身边人的笑声，脸庞顿时涨红如同猪肝。 但他还能怎么办？难道说要把旁边那些哈哈大笑的人全都一刀一个砍了吗？ 笑得人太多，就算以后结算都不好弄…… 克鲁眉头紧锁，这么严肃的场合你给我搞这种岔子出来？ 其他人很快也都注意到了大酋长阴沉的脸色，纷纷收起了笑容。 得继续。尼格这么想着，面向克鲁，用尽可能恭敬的语气说道： “科瑞族大酋……不对不对，科瑞族之王，您最强大！您最厉害！您最牛逼！” 玛德，这讲解的怎么也不说得明白一些。尼格在内心辱骂着身边这个“管家”。 他只让自己夸赞一下克鲁，却没说怎么夸赞； 尼格这一辈子都没听过几句客套话，现在突然要他夸人？ 你倒是给点例子啊！这不是让人丢丑吗？ 对于这俗套之极的称赞，克鲁显然并不满意——最重要的是，尼格居然把称呼读错了！ 现在是封爵大会！咱称王了！你还用大酋长这个旧称呼是什么意思？晦气！ 在克鲁越发阴暗的脸色之中，尼格宛如一坨年久失修的旧机械一样缓缓坐下。 管家快步走到了塔尔旁边，想要像刚才一样附耳交代几句，然而塔尔根本就不需要他进行讲解； 塔尔利索地站了起来，右手成平掌放在胸口，向下缓缓鞠躬至直角，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出赞词： “至高无上的科瑞族之王！您的威光胜过烈阳，您的战吼震慑穹苍，您的美名万世飘扬！您长剑所指，便是我等前进的方向！” 真是能恶心死个人。塔尔在内心庆幸自己早上饭吃得不多，不然非要被这一连串的赞美词恶心到吐出来不可。 艾米之前已经对自己进行过礼仪方面的教学了——她教得可是正经的法雷斯大贵族专用礼仪，就连赞词都是成句式、压了韵的； 至于那群除了打打杀杀啥也不会的蛮子？嘿，给他们词让他们照着念，估计都错字一大堆！ 克鲁听见这一连串的赞美，自然是高兴得不行； 近卫们虽然不会因为这越发熟练的溜须拍马而对塔尔改变看法，但是百夫长们会； 他们看见之前以智谋破开了城门的塔尔居然在赞美方面也这么出色，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个别人还因为这赞美词下意识地拍起了手、叫起了好； 很快，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加入到其中。 给这赞美词叫好，就相当于是给克鲁歌功颂德；从大酋长那咧开得越发夸张的嘴角中就能知道他对此相当享受。 毫无疑问地，塔尔又收了一波声誉。 叫好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克鲁对塔尔自然也是点头赞许，这可太长脸了！ 随后是其他近卫们的行礼、赞美声；他们自然是远没有塔尔来得熟练，却也不至于闹出来尼格那样的乌龙。 尼格的脸色越发差劲；这让塔尔的内心有些不安。 要是把这家伙惹炸了，一会儿直接找自己拼命怎么办？ 倒不是怕这个瘦高个，这会儿必须得重视一下声望问题啊…… 行礼赞美的环节在近卫们略显滑稽的表演之中结束；接下来就是下一环节了。 首先是称王；封赏的前提是封赏者要有着足够的地位，克鲁需要在众人的目睹下加冕、正式自封为科瑞族之王，然后才能给手下封爵。 一个衣物整理得相当干净的侍从端着宽大的木盘向着克鲁走来；当然，那木盘里面装着的可不是美味佳肴，而是一顶黄金打造成的王冠。 这几天里面克鲁可是一点儿都没闲着；除了研究蛮子的礼数之外，他还翻阅了不少和国王加冕典礼相关的材料。 法雷斯王国的传统是，在上一任国王驾崩之后，由首相给下一任国王加冕； 首相有着较高的地位、同时服侍上一任国王许久，有着给“后辈”带上王冠的资格； 但这会儿克鲁找不到这样一个地位高资历老的人出来——这些人全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比他的资格还老？ 而且，克鲁也不打算用那么循规蹈矩的加冕方式。 在侍从端着木盘走到克鲁身边之后，克鲁直接双手拿起了王冠—— 在他那双粗糙的老手接触到王冠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 这王冠……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沉……沉得多。 这也怨不得别人，毕竟王冠的材料和设计图都是他自己弄的。 他从城内搜刮来了黄金制成的首饰，并且把他们交给了一个略微会点儿煅冶的部落勇士——在科瑞族中这可是稀缺中的稀缺技能； 然而这位部落勇士的水平实在是谈不上达标；他只是简单地将黄金融化，然后勉强锻造成了一个王冠的形状； 从外表上来看，粗朴中带着大气——实际上就是因为技术有限扣不好细节； 黄金的重量实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比铁重太多了啊！怎么回事！ 不过王冠已经奉上，岂有拒绝的道理？克鲁硬是双臂发力，将王冠举起放在了头上。 不需要管家提示，大家都知道应该做什么——喝彩！叫好！科瑞族之王！ 这就是王冠的重量吗？克鲁努力承受着来自头顶的巨大负担； 这王冠在锻造的时候已经几经修改，不然根本就戴不到头顶上； 然而，即便是这最终版本，勉强卡在头皮上的部分也疼得他牙关紧咬； 他努力挤出带着化不开的狰狞的笑容，挥手向着台下的簇拥者们致意； 就算再怎么难受，也不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龇牙咧嘴的！ 然而，还没等他嘚瑟多大一会儿，众目睽睽之下就发生了更加尴尬的事情—— 王冠掉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封爵【塔尔】 前一瞬还在山呼海啸地叫好的科瑞族众人，此刻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眼睛都好使得很，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顶夸张的黄金王冠从克鲁的头上滑落、摔到桌子上、再摔到地上。 出现了这等窘迫场面，克鲁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这顶王冠除了材质达标之外，剩下的没有一个项目能够达到王冠的水准； 目前而言，最致命的一点就是其重心并不稳定； 一旦带着王冠的人略微歪头，这顶王冠就会从头顶滑落。 克鲁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掀翻桌子当中发狂的怒火； 他弯下腰，将王冠从地面上捡了起来，重新戴在了头上。 “哦……哦……” “科……科瑞族之王……” 人们依旧在呼喊较好，但声音很明显小了许多，也没了气势。 这或许正昭示着什么吧。塔尔内心想着。 那顶可怜的王冠摔到地上之后直接变了形——原本它看起来还算是个“圆圈”，但现在不管怎么看它都只是一个“椭圆”。 还好，没有摔瘪，不然的话就彻底没法看了。塔尔在内心嗤笑——他距离克鲁比较近，看得也更加清楚一些。 克鲁并不打算让这个滑稽的仪式持续太久；他高举双手、然后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可以收一收了。 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昭示王权； 以一个富有威严的形象代表权力，并且公布于最显眼的地方； 具体的操作方式就是将黑龙的画像悬挂在克鲁座位后面、会客厅的主墙上。 之前这个家族的标志是繁茂树木，并且悬挂了巨大的木牌在城主座的后方——当然，早在克鲁刚进入会客厅的时候就被拆了，现在应该在柴火堆那边等待着为人们贡献光和热； 克鲁成功在城堡的仓库里面找到了一块足够大的木板，并且让萨满在上面涂画了黑龙的图案； 当然，并不是所有萨满都专精这个，好在他们平日里面总去膜拜，也算是记得黑龙的样子； 只是，画出来之后却个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真的是龙吗？为什么看起来倒像是不可名状的怪物？ 脖子最细的地方几乎要断开，最粗的地方又过于夸张；躯干臃肿，双翼无力，看起来和威武完全搭不上边； 可手头也画不出来更好看的，只能用这个凑合凑合。 克鲁看着几个勇士抬着木板、将其挂好之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要是直接倒下来，那就不是颜面的问题了。 估计会直接把科瑞族之王给砸死。 塔尔看着那简直如同儿戏一般的黑龙图腾，内心止不住地感慨：不知道那只黑色蜥蜴作何感想？这是美妙的，还是不美妙的？ 流程进入到了下一阶段，也是十二近卫在这里翘首等待的阶段； 封爵！ 这才是重头戏；几乎整个仪式都在为这个服务。 克鲁可不打算向管家一样看尼格的颜色行事；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塔尔的身上。 在必要的寒暄过后，他将塔尔叫了起来。 “接下来，寡人将会按照众臣的功绩大小，予以封领！”克鲁在说这话的时候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更厚重一些。 既然称王了，自称肯定也要换一下；他翻到了这个文绉绉的“寡人”这个词，便以这个为自称； 艾米之前向塔尔提过：寡人，寡德之人的简称，用于一国之主自谦； 塔尔觉得这根本就算不上自谦，因为克鲁确实挺缺德的。 “首先，是为我们攻破了黑龙城城门、使我们能够高坐于此地的塔尔！”克鲁努力压抑着自己原本粗俗的语气。 称王之后自然也要给第一个城池换一个名字；黑木城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霸气，还是蛮子给取的； 改称黑龙城多好！正应了黑龙兴起之地，哈哈哈！ 克鲁是这么想的，塔尔却在内心中无奈地吐槽着——这就是蛮子一个不算特别的城池罢了，把这么重要的名字随随便便安上去真的好吗？ “我决定，赐予其公爵爵位，将蓝龙领和红龙领作为封地！”既然城池的名字都改了，那把原本的几个分区挂个龙的名头也是理所应当。 哟，公爵，还真是张口就来……之前轻轻松松灭掉了一个部落的兰克家族不过是子爵而已，整个中境的统治者也才是公爵…… 塔尔内心止不住地吐槽，脸上还要表现出激动到无以言表，这可还真是折磨人啊。 只是这个封领……可不能接受。 塔尔单膝跪地——这是艾米教授的礼节，虽然不情愿，但为了接下来的请求能够顺利达成，还是怂一点儿吧； “多谢国王赏赐……然，臣不敢厚颜无耻，独受两块封领！” 表面上看这是在违背国王的意愿，实际上推辞掉才是正确选项； 蓝龙、红龙两块封领的规模仅次于黑龙领——也就是黑木堡附近，要是塔尔接受下来，就意味着他有着比国王还大的领土； 克鲁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之所以这么封，完全是因为攻城开始之前就已经商议好、不能出尔反尔。 塔尔主动让出其中一块是最好的——这样的话还省得日后勾心斗角。 如果还有日后的话。 “哦哦哦……”克鲁被塔尔如此“懂事”的言语感动得连连点头：太配合了！ “臣认为，诺克近卫功劳卓著，比臣更适合受红龙领之赏！” 诺克看向塔尔的目光一下子就充满了感激。 在近卫之中诺克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他在入城的时候发现了不少囤积物资的仓库——这毫无疑问是大功一件。 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诺克和塔尔的关系还是较不错的，而且前者对于克鲁也没忠诚到顽固的程度。 能趁机拉拢一个是一个。 资源是有限的；虽然尼格显然比诺克实力更强、号召力更大，但这个情势下…… 假如把自己的封领给他的话，那就好像“施舍”一样了，只会起到反效果。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克鲁赞许地点着头； 塔尔很高兴，克鲁很高兴，平白无故地接到了一块儿大馅饼的诺克更高兴； 只是不知道，大家还能够在这里高兴几天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别高兴了【塔尔】 封爵是一个比较漫长而无聊的过程。 除了十二位近卫之外，其他的百夫长们也要进行一定的封赏； 也亏克鲁能够记住那么一长串名字。 “诸位，从此以后，你们的封领，就是你们的财产！你们可以向手下征税！让他们将收入的一部分贡献给你们！” 克鲁在国王的宝座上兴奋地为众人讲解贵族所拥有的特权； 他怎能不激动？他所讲授的内容，自己也能一样不落下地享有，甚至更多； 在这会客厅内的人，都能够从这场战争之中获取到巨大的利益；即使是外面那些科瑞族战士，也能够享受到一个比莫森山脉好得多的生活环境。 可谓是皆大欢喜！ “虽然现在！我们的领土内还没有民众！”科瑞族战士们除了打猎之外几乎不从事生产，自然不能算作民众； “但是很快，部落里面的老人、女人和小孩就会被迁移到这边来！到那时候，这座城市将会正式运作！我们的国家也将步入正轨！” “法雷斯王国的那群蛮子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没可能做不到的！” “只要我们……” “报——”一位猛然冲入的科瑞族战士打断了国王兴致勃勃的演讲； 国王本想怒斥一番，然而这位部落勇士看起来实在是慌张之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如此惊恐？ “大酋长！”他也顾不得这里的盛大排场和已经变更的称呼，因为他所要说的内容会让在场的所有人没有闲心去追究—— “蛮子们的军队杀过来了！” “什么！？”克鲁惊讶地拍案而起，王冠再次掉落到了桌上：“从哪儿来的？有多少人？” 居然来得这么快吗。塔尔在内心感叹着，原本还以为能够再拖一段时间； 这会儿，近卫只拉拢了一半左右，其中还有几人态度不明； 最关键的是，怎么杀出蛮子们的重重包围，他内心可没多少把握…… “他们……从背面来的！人数大概有……三千！” 区区三千人，就敢来攻打这里？克鲁的神色舒缓了不少。 他并不知道双方战斗力上的巨大差距；他只知道自己有着人数优势以及坚不可摧的城墙。 他再次把王冠从桌子上拿起，扣在头上——这王冠居然短短一个仪式上掉了两次，就这么难戴上吗？ “全都是六条腿！”那人喘了几口粗气之后补充道——这句话差点让克鲁喘不过气来。 六条腿？骑兵？ 克鲁只是在传闻之中听说过骑兵的威力；据说，只需要十余位重甲骑兵，就可以轻松击溃四五百部落勇士； 轻甲骑兵虽然好对付一些，不过速度更快…… 这一下子就来了三千骑兵，还真是有点不好对…… “这些只是先头部队！”他总算把自己憋着的话全都倒了出来，“后续的蛮子还在源源不断地赶过来！尘土飞扬，难以计数！” 克鲁感觉原有的激动和兴奋荡然无存。 三千骑兵……三千个骑着马的蛮子……这是什么概念？ 克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没办法将自己的恐惧和惊慌表现出来，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国王；如果连国王都慌了的话…… “城门……城门关上了吗？”克鲁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在攻城的时候克鲁希望门板脆弱一些，此刻克鲁又祈祷门板无比坚固； 如果让敌人入城，那就麻烦了…… “城门已经紧闭，但是敌人很快就会抵达城下！”这个答案让克鲁稍稍安心了些。 “陛下，臣建议尽速让战士们登上城墙，用石块进行防御！”塔尔第一时间建议道，“敌人的骑兵暂时攻不进来！” 时间还太紧迫了，不能让克鲁现在就玩完——塔尔心里想着； 必须要守住城门，至少要坚持到自己组织起一支能够顺利逃脱的力量； 不然，即使自己能够侥幸生还，一直以来的努力也会全部白费——自己可是为了组织力量才一直忍气吞声的！ “唔……”克鲁点了点头，这样的提案似乎比较妥当…… “敌人来袭，怎么能够用这么胆怯的方式去应敌！”尼格猛地站了起来，“这样的话，国威何在！我提议，带领部落勇士出城一战！” ……这家伙怕不是脑子在刚才撞桌子的时候摔傻了吧！？ 出城作战！？那么高那么厚的城墙在你眼里是摆设吗！？ 你知不知道那些骑兵多么…… 塔尔仔细一想，他好像还真不知道骑兵的杀伤力有多么强大。 尼格一直以来都生活在神降盆地中，见过不少凶猛的魔兽，也见过不少强悍的战士，但是马和人并肩作战这种情况他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因此，会出现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情况也很正常……吧？ “国王！请分配给我两千部落勇士！不将那些六条腿的蹄子砍得干干净净，绝不回城！”尼格拍着胸膛，声音之大简直像是在怒吼。 两千……他是故意少让克鲁派给自己一些人的。 在科瑞族之中，以少胜多是一种值得称赞的勇武表现；然而，这毫无顾忌地逞能只是在无谓地送死。 克鲁一时之间犯了难；毫无疑问，尼格说得也有道理。 国家刚刚建立敌人就上前挑衅，此时如果不予以痛击……克鲁紧咬着牙，难以作出决断。 “好，打他们！”百夫长们开始起哄了。 “不知好歹的蛮子们！该杀！” “不能放过他们！” 浓烈的主战气氛很快就布满了整个会客厅，并且成功地恢复了克鲁那谜一样的信心。 这些百夫长大多数也都来自神降盆地，根本就不知道骑兵的可怕。 “好……！”克鲁对着尼格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他的提案。 ……看来，整个大军要少去两千人了。塔尔在内心中叹了口气。 这样的情形下，想要劝阻也是徒劳的； 再多说两句，被扣上消极怯战的帽子就亏大了……还是暂且闭嘴吧。 尼格领命之后，准备带着二十位百夫长离开会客厅； 他起身离开座位之时，用带着轻蔑和鄙夷的目光看了塔尔一眼； 然而，塔尔看着他的目光却让他打了个寒颤——里面满溢着悲伤和怜悯。 就像是在看…… 已死之人。 </br> </br> 第二百四十五章：出城迎敌【塔尔】 考虑到这场战斗的重要性，克鲁实在是没有继续在这里端坐着的道理。 尼格带着二十名百夫长离开了会客厅之后，克鲁也站了起来——他再次将王冠放在了桌子上。 实在是太难受了；而且，一会走路的时候这王冠不可能不掉下来。 真是，应该找一个好点的金匠来搞一搞；蛮子之中应该有那样的人，等以后有机会……抓来一个！ 克鲁依旧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大家！这场仗的意义非凡！寡人认为，大家都应该到城墙上！观摩一番！”克鲁挥手喊道，众人纷纷应和； 克鲁走下台阶，第一个走出会客厅； 在他身后跟随着的是十一名近卫，再然后是百夫长们； 塔尔的目光大致扫了一下近卫还有百夫长们；他们的脸上绝大多数都带着好奇、兴奋和激动。 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骑兵是多么恐怖，因为他们压根就没见过。 愚昧，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幸福，起码他们可以少恐慌一会儿——直到他们看见那两千人的下场。 如果他们略微对那些骑着马的战士有一点儿了解——比如说，在速度的加持之下马刀的威力会有多么凶狠——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才是对的。 也好，让他们陷入到绝望之中，也有利于瓦解克鲁对他们的控制。 黑龙堡外，满是看热闹的科瑞族战士——其中大部分原本就在这，小部分是听说敌人来袭之后跑过来的。 现在，他们相当期望克鲁国王能够给他们带来一场漂亮的胜利。 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那两千人至少还证明了克鲁的勇敢、果断，以及愚蠢。 二十名百夫长们快速将自己的手下召集到一起，勉强排列成东扭西歪的长队伍，跟在尼格的身后走在街道上。 在百夫长们集结士兵的工夫，尼格也好好打扮了一番； 他换上了鲜艳威风的兽皮战袍，头上戴着色彩斑斓的羽毛帽子，手里拿着霸气凌人的寒光长刀； 科瑞族的战士们跟在他们的身后，用略带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些即将走出城门的勇士——这些人真是幸运，可以率先和国王的敌人交战，立下功名！ 塔尔则感觉这好像大型出殡现场。 那两千人，只是行走的尸体罢了。 众人一路从黑龙堡走到北门附近，在那早已有着部落勇士在等候； 看那些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就知道城外的情况并不乐观；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尼格大人！”勇士第一眼看见的是打扮得花里胡哨、走在最前的尼格，“敌人的骑兵已经抵达城下！” 勇士的嗓门不小，跟在后面的塔尔也能大概听得清楚； “他们动向如何？准备攻城了吗？”尼格问道。 “没有！他们在黑木村里面歇息着，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架势！” “什么……”尼格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六条腿的大老远赶过来之后不发动攻击，躲在村子里做什么？ 这才是正常操作啊……塔尔在内心吐槽，你难道要那些骑兵拿着长枪往门板上怼吗？ “哼，绝对不能放任这些蛮子耀武扬威！”以尼格的脑袋瓜自然是想不出来一种未见识过的兵种会有什么样的作战方式，“开门！出城作战！” “可这样的话，要是敌人趁机冲进来怎么办？” “笨！开一个小缝！我们冲出来之后就关上啊！”尼格几乎忍不住要打这个蠢蛋了。 但实际上人家说得没错……假如出门到一半人家趁乱冲过来怎么办，你是关门还是不关？塔尔摇着头，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克鲁。 “陛下。”塔尔说道，“微臣认为，现在理应登上城墙，为即将出城作战的勇士们呐喊助威。” 反正都要去送死了，就让他们先风光一会儿吧。塔尔这么想着。 “好！”克鲁对于那高且厚的城墙相当在意，可惜之前一直太忙没有时间登上去仔细看看。 “在我等出门之后，你们就紧闭城门！”尼格走到了城门附近，示意看门的勇士们抽出门闩：“什么时候将敌人彻底击溃，什么时候再打开！” 你们回不来了。或者说只能被人抬着回来。 在门板与地面的巨大摩擦声之中，尼格带着两千部落勇士向着门外冲去； 此时，城楼之上的战士们保持高度戒备，准备了石块、严防对方趁机发起突袭——然而对方并没有发起袭击。 分散在村庄之中休息的骑兵们有不少都在屋里面呆着，听见不远处传来科瑞族战士的咋呼声才出来探头探脑； 固然有着几个骑兵在村庄的边界来回巡视，但看见冲出的科瑞族战士之后，他们吃了一惊，拨马转身就跑。 哼，懦夫。 尼格在心里斥骂着；光在心里骂还不够爽，他还挥舞着长刀、向着黑木北村大声挑衅，在城内正陪着克鲁上城墙的塔尔都听得清清楚楚： “喂，你们几个跑什么！你们不是有六条腿么！怎么，跑的更快一些！？” 人家只有几个人，脑子被马踩了才会直接冲过来吧。登上城墙的塔尔打量了一下村子的情况之后想着。 当然，这些人并不是逃跑——他们一边在村庄之中奔驰，一边用哨音传递着消息； 原本在民居之中休息着的骑兵们纷纷走出房间，骑上拴在门口的马，向着城墙方向集合。 三千骑兵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他们在街道上汇聚的时候，塔尔深切地为之感到震撼。 当时如果不是鲁特大哥教导得好，自己已经被一名飞驰而过的骑兵夺走了性命； 究竟要什么样的战士，才能够抗衡骑兵队伍呢？以科瑞族的力量，能够建立起这样的一支力量吗？ 如果不能的话，那么又该怎么样才能打败兰克家族呢？ 塔尔思虑的这一会儿，骑兵们已经集合完成； 两千名科瑞族战士绝对称不上少，但连人带马的三千骑兵队伍在气势上足足盖过了对面好几倍。 塔尔看见，一名金甲金发、腰挎宝剑的青年骑士缓缓从队伍后方走来，两侧的骑兵主动为其让路； 这人应该就是这三千骑兵队伍的统帅吧？看起来还挺威风的。 由于距离过远，塔尔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从动作上来看，那金发青年似乎对眼前的两千科瑞族战士并不怎么感兴趣。 可能他也知道，这实在不是一个配得上自己的猎物。 第二百四十六章：狩猎【伦纳德】 泥马的，为什么。 骑在战马上的伦纳德看着眼前一大堆髭毛乍鬼的野蛮人，厌恶感简直都要从喉咙里面溢出来。 自己为什么非要面对这群看着就让人倒胃口的家伙？ 哪怕让我到东境去对付那些正经的士兵也比这些看起来自打出生就没有洗过澡的家伙强啊！ 伦纳德皱着眉头，略微催马在阵线中间来回溜达打量——对面的科瑞族不会知道，这在法雷斯王国之中是极度轻视敌人的表现。 从人数上来看……大概有两千人吧。打量了几眼之后伦纳德得出了这个结论。 两千？两千步兵？两千轻步兵？两千装备奇形怪状的轻步兵？两千阵型歪歪扭扭的轻步兵？ 和来自北境的三千精锐轻骑相对抗，这…… 对面的领头是谁？脑袋瓜子不会坏掉了吧？伦纳德内心的厌恶情绪更加严重了，这些敌人长得不好看也就算了，怎么脑子还有问题？ 原本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回儿自己应该和洛希公主在阳穹堡的地牢——啊呸，地下宫殿之中探讨人生； 没想到洛希她居然用一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逃走了。 愤怒之下，他把马车附近的士兵全都暴揍了一顿，但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的口径相当统一。 根本就没看见人从马车上下来。 她难道说是凭空消失了？魔法师还能够做到这种操作的吗？ 不，不可能，有着限制魔法的镣铐在，她根本就没办法使用隐身魔法——而且就算能使用，也没办法把镣铐卸下来吧？ 她到底使用了什么魔法才做到成功脱逃？这让伦纳德百思不得其解，还有那堆碎裂的宝石又是什么意思？ 他将那些宝石全都放在锦囊中贴身收了起来，感觉看到它们就好像看到了洛希一样； 这些充满神秘感的碎块，或许和她的脱身有什么关系在。 在洛希脱逃之后，伦纳德并没有放弃进一步的追寻——她跑不远的，绝对跑不远的！ 在这之后，伦纳德接到了数份目击报告，它们证明洛希并没有直接向北或是东逃窜，而是向着西南绕了一个大圈子再逃往北境。 真是令人钦佩；那样一个娇贵的公主，是如何在丛林之中拼命生存下去的？ 然而最后还是让她逃了——最后一次目击到她是在一个相当偏僻的村落之中，在那里甚至只有一个士兵在驻守； 不过，就是这个士兵，居然成功弄到了一缕洛希的头发！ 天啊，这简直就是自己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伦纳德重赏了那个士兵，并且将那缕头发用精致的小匣子储藏起来，带在身旁。 从那之后，中境就再也没得到过和洛希相关的情报，看来是成功逃窜到北境了。 “得而复失”的伦纳德并没被迈伦斯训斥——后者知道做到这个程度就不错了；虽然比较可惜，却也进一步证明了洛希的实力。 至于逃到北境的洛希，只能够暂且搁置了；北境毕竟不是中境的地盘，而且洛希没那么好抓。 出乎伦纳德意料的是，迈伦斯并没有向着北境进一步发布命令、要他们帮忙干掉洛希；至于具体的原因，首相大人缄口不言。 可能是因为……确实很难抓吧？不过，这样洛希估计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以后应该还有机会相遇的吧。 任务失败的伦纳德并没有被派往王领的战场——说是战场，实际上一直都没有打起来——而是被就近派遣到了黑木城。 在这儿，他要负责统领来自北境的援军击溃来犯的科瑞族——也就是眼前这一大堆乌合之众。 按理来说，这会儿只需要他下令全军突击，很快就能够解决战斗； 只是，这两千人脑子有问题吗？为什么要在各方面都处于劣势的条件下出来送死？ 在这两千名科瑞族全部离开城池之后，黑木城的大门就紧紧关闭，大有双方不死不休的架势； 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会不会设计了陷阱？就算科瑞族再怎么如同传说中的一般智障，也不会这样成群结队地出来送死吧？ 这样的情形让伦纳德的脑门感觉有些疼——该怎么办？发起攻击？还是再观望一会儿？ “喂！那边那个屎黄色头发的！”对面为首的那个瘦高汉子吆喝着，“看你的爹爹们吓破了胆？怂包，来啊，劳资和你单挑！” 果然不能指望科瑞族的人有什么素质。伦纳德在马背上摇了摇头，除了在西境厮杀的那段时间之外，还真没人敢这么和他吆喝。 但伦纳德并不会为了这点儿小事生气；他认为这些人并没有惹得他生气的资本。 他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尼格，宛如在看一条会汪汪叫的杂毛老狗。 尼格发现自己被这样的蔑视目光注视着，情绪变得更加暴躁；他挥舞着长刀、怒吼着向前迈了两步：“六条腿的胆小鬼！来啊！” 杀了这样的渣滓都脏了自己的宝剑……伦纳德摇了摇头，看向周围——意思很明显，你们谁去让他把嘴闭上？ 一位骑士跃马当先、冲出骑兵阵列，向着尼格杀去。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一个拿着长刀的轻步兵罢了，怎么可能能够抵挡骑兵的冲锋？ “白岩城万岁！”他高举骑枪，呼喊着自己居城的名字发起冲锋；在即将冲到尼格身前的时候，他奋力将骑枪挥动、刺出； 照他看来，这不知好歹的科瑞族首领很快就会成为自己的枪下亡魂——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不知好歹的其实是他。 这个看起来瘦高的科瑞族战士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程度与爆发力；在即将进入骑枪攻击范围之前，他奋力向着侧面一跳，双手用力，将长刀向着马的脖子劈去； 他的力量是如此的惊人，以至于马的都被他所砍断；随后，战马双膝软倒，将背上的骑士掀了出去。 科瑞族那边一片叫好声；而伦纳德却翻了一个白眼——看来眼前这个家伙确实有着两把刷子。 尼格赶到摔倒在地、受伤哀鸣的骑士身边，挥动长刀，砍下了他的首级； 他向部落的兄弟、城墙上的国王炫耀着自己的战果，迎接着山呼海啸的喝彩声。 第二百四十七章：交锋【伦纳德】 看看，有多少人为我的勇武喝彩！ 城上城下，足足数千人！就连城内没有看到的人，也能够听见他们呼喊自己的名字！ 这等成就，这等荣耀，此生无悔！哈哈哈哈哈哈…… 尼格大笑着，将敌人的首级随手扔到一旁：“下一个！下一个是谁！” 塔尔在城墙上看着略微点了点头——并非是称赞这个家伙的武勇，而是感觉这家伙死之前还是比较开心的。 克鲁的近卫们是从一直以来伴随着他征讨魔兽的部落勇士之中挑选出来的； 忠心耿耿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判断标准而已，能不能打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 尼格的战斗经验可谓是相当丰富；就算是所谓的骑兵，和他打败过的最凶猛的魔兽相比，也还差了不少。 骑着马又不代表无敌，只是代表有着更大的速度和冲击面；这些轻骑兵还是相对比较好对付的。 要是重骑兵的话，尼格想要获胜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两军阵前叫嚣不已的尼格挥舞着手中带血的长刃，轻蔑地看着对面的那些骑兵； 原来，传闻之中不可正面对敌的六条腿也不过如此，那些书写、传播战斗记录的萨满们要么就是望风披靡的胆小鬼，要么就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强者！ 尼格这么想着，将刀锋指向了伦纳德：“喂！你这个屎淋到头的家伙！还让你的兄弟继续送死吗？” 兄弟？谁和这些平民是兄弟。你的眼睛还真是有够没用的。伦纳德哼了一声，从马背上翻身跳下。 那些骑兵很明显被对面的这一手惊到了，此刻士气略微有些低迷； 那个送死的家伙也真是，明明没多大本事还非要逞能……不干掉这个家伙的话，接下来的冲锋也不会迅猛……失策啊失策。 伦纳德叹着气，向着尼格走了两步，仔细打量这个宛如巨大猿猴成精一样的野蛮人； 他的脸上满是未经打理的胡须，明明还相距三四丈，似乎就能够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臭味。 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打啊……等下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擦洗一番“烈阳”才行。 身披金色铠甲的战马熟练地跟在他的身后；伦纳德回身，略微拍了拍马头，那战马便通人性地停下了脚步。 “等会儿，‘疾风’……”伦纳德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耀武扬威的尼格走去，“只要一小下。” “哟，不骑着你那四脚兽吗？”尼格轻轻挥动着长刀，对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比比划划； “呵。”伦纳德漫不经心地向着尼格不紧不慢地前进着，右手握紧了腰间的宝剑：“以步战击杀骑兵，也算是有点儿实力……” “告诉你，劳资可是科瑞族国王克鲁皇帝手下十二近……”尼格还想要自报一下家门，可惜对面根本就没有在听： “有让我拔剑的资格！”伦纳德说完，腰间寒光一闪，宝剑出鞘！整个人也一改散漫的步伐，向着尼格冲来！ “玛德，我这就让你下去陪那个……”尼格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摆好了架势； 伦纳德没有其他花哨的动作，直接以最为迅猛的速度冲到了尼格的身前，然后以最为劲烈的力道斩了下去！ 这架势让尼格心下一惊，下意识地用长刃想要去挡住伦纳德的剑锋； 长久以来的战斗经历让尼格的技巧分外熟练；他稳稳地将剑锋挡住，然而却听见了一声以往从未听过的金属脆响—— 一缕阳光莫名地折射到了尼格的眼睛上，让他失神了一瞬；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躯干正在不受控制地滑落；随即，从左肩到右腰开始传来如同火焰烧灼一般的剧烈痛感； 身后的部落勇士们发出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恐惧哀嚎；他们曾经经历过数次生死，但却从未见到过如此惨烈的景象： 他们一直以来崇拜着的勇猛战士——尼格，居然被人一剑连人带刀，斩为了四段！ 刚才尼格所见到的阳光，正是折断的刀刃掉落时反射到他眼中的。 尼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伦纳德——这蛮子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我到底是怎么被杀的？ 还真有愚蠢到敢于和德斯拉普钢所锻造的武器正面对抗的人……伦纳德在内心嗤笑不已； 他吹了声口哨，沥血收剑回鞘；疾风快步跑到了他的身边，伦纳德翻身上马，抽出马鞍侧架着的长柄骑枪，向着已然惊呆的科瑞族众人冲去。 他根本就没有看被砍断在地的尼格一眼。 连蔑视的眼神都没有……这是何等的轻视！尚未断气的尼格只觉得无尽的怒意和不甘在向着头疯狂涌来，在失血过多而亡之前他居然活活气死了！ 在城墙上观望的塔尔惊讶地吸了口凉气——这又是什么手段？ 见过再多凶残的魔兽，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景象； 对方使用的并不是威力绝伦的巨剑，为什么能够一剑连人带刀都给劈了？难道说这家伙也像艾米一样，有着怪力？ 蛮子之中还有着这号人物？不行，一会儿得向艾米询问一下，不然以后会像尼格一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为了阳穹城！”伦纳德怒吼着，杀入科瑞族阵势中的他随手挑穿了距他最近的一个倒霉蛋； 身后的三千骑兵一时之间齐声呐喊，催马冲锋； 而科瑞族的那些勇士们，此刻都呆若木鸡，搞不清楚形势；不少人还在想尼格究竟是怎么死的。 那是人！那是刀！不是泥巴！怎么能一下子就被斩断？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此刻，那金甲金发的青年正如同一尊杀之神在人群中纵横驰骋，所当者死，所遇者亡！ 他们手里的武器还没等拿得稳当，那三千轻骑就杀了过来。 这些普通的科瑞族战士，如何有得尼格那般的手段？连一个钢虎水平的都找不出来！ 轻骑兵阵线宛如一面利刃，而科瑞族的战士们好似杂草丛； 这刃锋和草叶相遇，后者所能坚持的时间，无非取决于躲得多快罢了； 当然，在他们闪躲的时候，还不能和其他的“草叶”撞在一起，不然的话…… 杀戮，已经开始。 第二百四十八章：覆灭【伦纳德】 此时，科瑞族的战士们想要死个痛快都成了难题。 在轻骑兵的迅猛冲击下，每一个人都拼命地躲闪、退避，这直接导致了整个阵型的散乱——虽然原本也不甚整齐，但起码人还能站稳； 但这会儿完全就是人挤人。 “勇士”们一边关注着轻骑兵来袭的方向，一边试图让开道路；在让开的过程中，他们肯定会撞上自己的同胞。 或是一人跌倒，或是两人摔在一起，然后这倒地的倒霉蛋充当了一个绝佳的路障，让经过这里的人同样栽跟头。 至于抵抗？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高速奔袭的骑兵，更何况还不止一个——整整三千。 最先遭受到攻击的科瑞族人还能死得痛快一些；骑枪会穿透他们的身体，随后倒在地上，不用感受随后的梦魇； 然而挤做一团的那部分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人群之拥挤，甚至逼迫一部分所向无前的轻骑兵们停下了脚步； 根本没有缝隙供他们冲过，就连撞上去，他们也没有能够倒下的余裕；地面上满是摔倒不起的科瑞族人。 铁蹄践踏着尚未爬起的，骑枪穿刺着拼命逃生的； 边缘那部分科瑞族虽然侥幸得意脱离人群，但两条腿的人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呢？ 他们一个个被两翼的轻骑兵追上、杀死； 随后，两翼的轻骑兵开始向着人山的侧面以及后方运动，很快就形成包围之势； 对生的渴望让每个人都拼命地向着中间挤去，哪怕那里不是逃脱的方向，只要能够多活一会儿也是好的； 很快，这不断拥挤、践踏、攀爬的人群就形成了一座矮山。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在黑木城城下回荡着； 他们在绝望之中悲泣，在恐惧之中哀嚎； 每个人都渴望着能够活下去、逃离这地狱，然而骑枪却逼迫他们向着地狱更深处前行。 轻骑兵们的杀伤效果并不如伦纳德所预计的那般理想；这帮乌合之众为了求生还真是有够拼命。 就算是士兵们再怎么想要建功立业，也没办法冲到矮山上去杀敌——马匹绝对无法踏上去的； 紧缩成团的人群，可进攻面极其有限； 而且，这些为了求生什么都不顾的科瑞族人开始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踩着他人的腿、肚子、肩膀或是脑袋，只为了能够离那些六条腿远一点。 被众人踩在身下的那一部分是最惨的；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践踏在自己身上，想要挪动半点儿都做不到；最悲惨的是，他们就连愤怒的叫骂声，也只有自己才能勉强听见； 很快这些被压在下面的人就因为过度挤压或者窒息而晕厥或是直接死亡； 可这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件好事——因为他们少遭了不少的罪。 还活着的人要拼命地向着中心前进，以躲避身后那致命的铁蹄和骑枪。 运气好一些的人，能够一路踩着同伴的躯体通往中心区域； 而运气差一些的，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然后被身后的“同伴”无情地踩踏。 没过多久，就算是轻骑兵们想要继续发起进攻，骑枪所及的范围之内也不存在有效目标了。 现在还活着那一部分人，都在拼命地往矮山上面爬； 骑枪能够戳到的那些人早已没了气。 这可让伦纳德有点犯愁——真没想到这群乌合之众居然真的这么不耐打。 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援军或者是埋伏之类的东西呢。 伦纳德一直都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杀得并不是很尽兴； 这两千科瑞族人真是不堪一击；估计城里面的八千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伦纳德勒马停下，高举骑枪，枪头指天； 其他骑兵看到这样的情况后，也都纷纷停在了原地。 此刻，黑木城城下，只听得见无数哀嚎的声音； 兵刃、铠甲、躯干、四肢、首级、血液、内脏混杂在一起； 在这座“矮山”里面，似乎有关于人的一切都能够找得到。 所谓的地狱，应该就是如此了吧。 可即使是如此的惨状下，依旧有着相当数量的科瑞族人存活，有的人甚至仅仅只受了一点儿擦伤； 比如说，位于这座“人山”最上面一层的那部分人就还活得好好的； 再往下一层、又远离边缘的那部分人也还活着——至少这会儿还活着；动静最大的就是他们。 他们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伤；不仅身体疼痛不已，精神上也饱受着巨大的折磨。 不仅仅是当今这个绝望的情况，还有着对双方战力的感叹——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虽然人数上差了一些，可不至于如此溃败吧？ 放眼望去，居然找不到第二个被砍杀的轻骑兵——尼格拿下的那个骑士可能是整场战斗中唯一一次杀敌； 虽然有人受伤，但基本上都是因为他们冲锋的时候过于拥挤所造成的。 为什么？蛮子居然这么厉害吗？明明烧杀抢掠了一路，结果到这里就一触即溃？ 所有还能够思考的人，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该怎么样才能够活下去？ 很快，那个宛如杀之神一样的男人就为他们指明了道路： “喂，猴子们！”伦纳德放肆地来回挥动着手中的骑枪，似乎在向那些活着的人打招呼：“你们，想活下来，对吧？” 并没有人应答他，但这是个无需应答的问题。 所有还能够看向他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将视线紧紧锁定在他的身上，生怕漏下了一点儿会影响自己生还的细节； 伦纳德知道，想要杀死这些野蛮人并不困难，只是需要花点儿时间； 可自己要对付的并不只是这两千人；城内还有着八千人等着自己去对付呢。 所以，要耍一点儿小手段……切，这些人和洛希公主比起来，真是没有半点儿…… 呸呸呸，怎么能够把洛希公主和这些野蛮人相比！罪过罪过！ “所以呢，你们先放下武器……”伦纳德一边说着，一边转过马头，向后让出了一块区域； 他身边的骑兵们也都学着他的样子，在人山和骑兵队伍之间留出了一长条空地； “然后呢，你们都到这儿来。”伦纳德笑着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科瑞族战士们，“然后我会告诉你们，怎么样才能够活下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活下去的办法【伦纳德】 怎么办？该怎么办？ 在人山之上、还能活动的科瑞族战士们面面相觑。 要听从这位杀之神的话，从山上下去吗？ 那些还在滴着红色液体的骑枪让他们望而却步——下去的话，会不会直接就被捅死？ 伦纳德显然猜测到了他们迟疑的原因；他将骑枪架在马鞍上，然后拿起了安置在马鞍另一侧的雕花弓； 他抽出一根箭矢，向着山上随手射去；弓弦响过，一名科瑞族战士应声而倒。 “如果说你们不下来的话，那就拿你们练练手好咯。”伦纳德没有丝毫急躁的样子，“要不要试试能坚持多久？” 这帮人居然还会射箭！这一消息让可怜的“勇士”们几乎绝望； 第一个畏惧死亡的人很快就做出了抉择——他从山上冲下，跪在了伦纳德的马前； 伦纳德点了点头，随即拉满了弓弦开始瞄准； 浪费时间是不好的，让这帮人尽快下来吧。 没人想成为箭下亡魂；之前拼命往山上冲的人们，此时调转了方向，连滚带爬地冲下人山。 他们纷纷跪在伦纳德的身前，祈求伦纳德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 伦纳德打量着这帮身上尽是红色污渍的野蛮人们——刚才他们还耀武扬威，神气得很； 这会儿就……哼，这就是弱小者的命运。 跪在自己面前的有两百人左右——现在，两千人之中只有他们还有着行动能力了。 想要杀掉他们易如反掌，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行； 可那样的话，城内的八千人又应该怎么办？骑兵在攻城方面可不吃香。 这些人都是北境派来援助自己的，要是损失过大的话，到时候在马金·沃尔公爵那边有点说不过去。 虽然父亲没给自己规定一个确切的时间，但毕竟还是越短越好…… 伦纳德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众多骑兵；他骑枪指着他们轻轻一划：“你们这些人，过来！把匕首扔在这里！” 随后，他将骑枪指向了自己身前的那一块儿空地。 几乎每个士兵身上都会带着一把备用的短匕首，无论是割取战利品还是日常杂务，都能用得上。 骑兵们纷纷向前，将自己的匕首扔在地上；很快，那些匕首就形成了一小堆。 “你们，拿着这些匕首，去把那些还在叫唤的人干掉。”伦纳德扫视着这群跪伏在地的懦夫，“听着太刺耳了。” 他说什么！？ 活着的条件，居然是干掉自己曾经的兄弟？ 这……这怎么能够让人接受？ “我相当富有，除了一样东西……耐心。”伦纳德说道，“看来需要有人开个头啊。喂，你，去杀掉一个还在叫唤的人！” 被伦纳德用骑枪指着的倒霉之人双眼发直，迟迟不愿意向前；伦纳德示意旁边的一位骑兵过去砍了他的脑袋。 从脖颈中迸射出的鲜红色似乎让原本就战栗不已的科瑞族众人们进一步陷入到了无边的绝望和恐惧之中；但他们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轮到你了。”伦纳德又随便指向了一个人。 这个人显然比较开窍；他快速拿起了一柄匕首，向着人山走去； 此时，山中的人完全没有半点儿反抗的力量；他们只能够哀求的目光看着昔日的兄弟。 “对不住了，我这也是为了给你个痛快！”他找了一位已经受了致命伤的科瑞族战士，对着他的心脏刺下了匕首。 “那剩下的人是不是也应该学习一下？”没有哪个人敢于正视伦纳德；但他们确实都走到了匕首堆旁边，拿起了匕首。 万事开头难；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这……这是在减少他们的痛苦！反正他们也活不下去了！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那些人纷纷对着昔日的战友挥下了匕首。 “在我耐心耗尽之前，每个人要带回一个首级过来，不然的话……你们知道后果。”伦纳德并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然而这却让那些对同胞出手的科瑞族人更加卖力； 很快就有第一个人带着同伴的首级跪在了伦纳德的面前；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当人做出了最为丧心病狂的事情之后，再重复第二遍要轻松得多。 更何况，做出这种事情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大家都一样！都一样！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那些人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很快，每个人的怀中都抱着首级，跪拜在伦纳德的身前。 “好，我宣布你们现在可以活下来了；到那边去列队吧，我会保证你们的粮食补给。”伦纳德示意骑兵队伍让开一条道路让他们离开。 这些侥幸活下来的每个人都双目无神，脸上带着凝固的血液，大部分面无表情，有的人居然还在傻傻地笑着——似乎已经疯了。 但这并不妨碍城墙上的人们目睹从头至尾发生的事情。 武艺高超的近卫被蛮子一个照面砍断； 两千人毫无抵抗力地惨败； 部落勇士居然会在敌人的威逼下对着同胞出手。 “喂，上面看热闹的那些人！”伦纳德大声对着城墙叫喊。 他的声音相当洪亮，即使不用扩音魔法也可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看见了吗，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们又看到没有，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你们如果想要像这些无谓的烂肉一样悲惨地死去，那么就继续抵抗！我保证不会给你们痛快！” “如果你们想要活下去的话，就乖乖投降！” “但是，我不会接受所有人的投降！除非，他能够改过自新！” “而改过的证明，就是罪人的首级！” “是的，你们需要带着一个首级过来，你们的投降才会被认可，我才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 “如果你们能够打开城门、刺杀掉你们那个虚伪的国王，更是有着丰厚的赏赐等着你们！” “能够带着国王首级来投降、或是打开城门的人，将会得到封地，成为真正的贵族！” “我，就在城外等候着你们的消息！哈哈哈哈哈……” 法雷斯王国的骑兵们押着俘虏离开，分散于村庄之中； 城下，只余下一座几乎完全安静下来的人山。 城上，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被无数股令人相当不舒服的目光所注视着…… 第二百五十章：围困【塔尔】 情况不妙，实在是不妙。 城上的塔尔看着城下的惨状心惊不已。 他事先已经知道，科瑞族一方必败； 但没想到败得这么彻底，这么丢人，这么一塌糊涂。 别说两千个人，就算是两千只猴子，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人家给推平杀尽了吧？ 起码，猴子不会看见骑兵之后就吓到慌不择路，也没那么容易就挤成一团动弹不得； 最重要的，它们绝对不会因为怕死就对自己的同伴下手。 这两千人的损失这会儿倒还在其次；蛮子的统领所营造出的这种人人自危的气氛才是最要命的。 先是展现出了绝对的力量；然后又给予城中人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想要活下去，就得以杀死一位同伴作为代价。 他已经向众人展示了不服从他命令的后果——非常轻松就能够解决掉。 而杀戮同伴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开了一个头，剩下的人心理压力就会少许多——反正其他人也这么做了，自己有样学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要逃出黑木城实在是太容易了——即使城门紧闭也没有问题； 找一根足够长的绳索，系在城墙的墙垛上，然后就可以轻松安全地到达城下。 即使带着首级也没问题，可以拴在腰上或者说直接先扔下城墙…… 就算是塔尔，此刻内心里也七上八下：万一有人打算刺杀自己怎么办？还是得加强戒备才行…… 不不不，没必要太过担心。塔尔很快就安定了下来，毕竟对方不知道“十二近卫”这个东西，在他眼中只有“老大”克鲁以及“其他人”； 自己作为十二近卫之一，刺杀难度肯定比较高，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去做； 他们估计会随便选择一个看起来好对付的普通战士。 ……那也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用不了多久，互相之间的勾心斗角就会导致城内的八千人完全崩溃。 现在最先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最应该考虑的事情是什么？ 克鲁……克鲁这家伙，现在全城人当中有不少都盯着他的脑袋！ 塔尔向着克鲁看去——果然，这家伙现在已经完全慌了神了！ “这……这……”克鲁看着城下的惨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就算是在神降盆地的时候，他也很少能带着两千部落勇士去讨伐魔兽；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股相当巨大的力量，能够做到很多的事情； 然而，就在刚才，两千人如同生活垃圾一样被骑兵们推成一堆，这样的场面对于他而言过于震撼了一些…… 毫无疑问，就算把剩下的八千人都派出去，估计结果也不过是骑兵们多费一段时间的工夫而已，胜负根本就不存在悬念； 更可怕的是，这还只是最先抵达的三千人；在他们的后面，还有…… 克鲁下意识地想到了最直接的解决方法：逃。 这八千人对方想要杀干净也没那么容易；只要趁着他们放松戒备，打开其他侧面的城门，然后疯一样地向着森林里面冲； 只要能冲进森林，科瑞族的战斗力就能够体现出来…… 可那样的话又算是什么！？ 我是王！科瑞族之王！刚刚加冕称王的科瑞族最高统治者！ 现在，蛮子的三千骑兵就要逼迫自己带着八千人落荒而逃？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自己哪里会成为萨满们所歌颂的对象！ 自己只会被当成笑柄、当成恶人、当成蠢货，过了不知道多少人，还在某些无名小辈的嘴里当着谈资！ 绝对，绝对不能够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不能逃，绝对不能…… 你就是想要逃跑也已经晚了。塔尔看见克鲁那阴暗不已的神色就知道他内心之中在想些什么。 刚才，两军交战——好吧这个形容并不准确，明明是六条腿们在进行单方面的屠杀——的时候，塔尔看见远处有两股烟尘； 那很明显是马蹄扬起的灰土；这两股烟尘一大一小，一东一西，在当时就已经向着城池的两翼运动过去了。 这会儿，往东较大的那股应该已经堵住了东门和南门，西面那股已经堵住了西门； 虽然他们的人数不一定有北面这么多，但依旧不是可以战胜的。 最关键的一点，如果说逃跑的话，自己一直以来的忍气吞声就全部白费了； 艾米所说的“机会”，定然是在这黑木城之内；一旦出城，队伍就会散乱，自己根本无法组织起力量。 那……这会儿还得帮克鲁一下。 “陛下。”塔尔走到了克鲁的身边，低声说道：“陛下可有良策？” “良策？有什么良策？”克鲁同样压低了嗓音，“这……连个兄弟们收尸都做不到！” ……这家伙怎么这会儿还在想死人的事情？塔尔被这清奇的脑回路惊到了。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家伙最重视的就是名声；身为国王，要是任凭手下的将士的尸体在外面晾晒…… 这传出去，克鲁的名声肯定会受损的啊！ “您要是不守好城门的话，很快咱们就会和他们一样堆在一起……”塔尔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复述一遍。 “那……那怎么办？”克鲁这会儿已经完全没了主见。 别说城里听着的人们了；就连城墙上的那些人也是人心惶惶。 除了前侍卫长多伦一直守在克鲁的身边之外，剩下的人都在那里目光或涣散、或游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您肯定是要先稳住人心啊。”塔尔说道，“不能够让那些人被蛊惑、真的逃亡！您要给他们信心！” “信心……” “哪怕有一个人被杀、然后逃亡，整个城池的士气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绝对要从根源开始杜绝这种事情！” “该怎么杜绝啊？” ……这家伙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弱得多。塔尔在内心感叹着。 在处于优势、野心勃勃、成竹在胸的时候，他还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领导者； 可要是处于绝境之中，这家伙就像一个傻帽一样什么都忘了。 “请您召开大会，对全城的所有人展开演讲！”塔尔提议道，“让他们安定下来！” 至少，他的权威还可以利用一下！ 第二百五十一章：演讲【塔尔】 敌人暂时不会发动攻城——塔尔这么推断。 并不是拿不下来，而是损伤过大； 可要是后续源源不断的援军抵达这里……等人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好说了。 要是敌人注意到城防空虚……唔…… 办法还是有的。 塔尔一边跟在克鲁的身后向着黑龙堡走去，一边拼命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策略。 克鲁一点儿都没办法指望了，其他人估计还不如克鲁；这会儿……要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应付过去了。 城下的科瑞族战士们默默地跟着克鲁和近卫们向着黑龙堡前进； 在如此绝望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去向——难道说真的要杀戮同胞才能够活下去？ 城内的其他科瑞族战士也或多或少从伙伴那里得到了消息，此刻都聚集在了黑龙堡附近。 八千余人——这就是现在城内所有科瑞族人的数量了。 克鲁在近卫的簇拥下走入黑龙堡，随后登上了城堡上方修筑的平台——在这里可以俯瞰人群，领主们在对民众进行宣讲的时候都是在这里进行； 此刻，黑龙堡前人头攒动，八千余想要活下去的科瑞族人眼巴巴地看着平台； 无比拥挤，却并未有人敢于出声； 死寂的人群将带着浓厚期待的目光，投向高台上那个和自己一样慌张的人。 科瑞族之王，克鲁。 在登上平台的时候，塔尔特意将王冠取来，戴在了克鲁的头上； 毫无疑问，这黄金锻造成的装饰品能够让克鲁显得更有威严一些——即使这重量让他的脑袋疼痛不已。 “诸……诸位……”克鲁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正如你们所……知道的一样，目前……” ……这家伙未免也太怂一些了吧？居然吓成了这个德行？ 这真是平日里面那个喜欢吆五喝六的克鲁吗？ “黑龙城……已经被敌人所包围……” 听见克鲁这么说，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哀嚎声。 他们不傻，通过克鲁的表情、声音以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就能够大概猜测到问题的严重程度了。 两千人出城，好似投石入潭，只打了个水花； 克鲁现在又用如此惊恐的表情承认了战斗的失败、被包围的现状； 蛮子首领喊出的投降条件快速传遍了整个黑木城；现在每个人都在担心半夜会不会被人刺杀。 该怎么办？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透露着这个疑问。 “但是……我们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克鲁的大脑一片空白。 “敌人……确实很凶猛！但我们……更加坚强！” “我们可以用手中的刀剑、长矛……，杀死他们！” “尼格已经为我们证明……他们不是无敌的！” “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说了这么半天，除了尼格拼了命证明的“步战可以杀死骑兵”之外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完全陷入慌乱之中的克鲁已经说不出来半句有道理的话，具体的措施更是一片空白。 台下的人也越发失望——你光在这里喊口号，能改变局势吗？ 还是说，我们冲出城门就能够打败那些蛮子？ 不满的众人开始将自己的牢骚或小声哔哔，或大声嚷嚷，有的干脆直接喊了出来； 八千人啊！ 一时之间，整个黑木堡周围变得嘈杂无比； 这样的场景让克鲁越发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近卫们也面面相觑：真的有办法解决这样的绝境吗？ “大家，静一静！”塔尔走到了克鲁的身前，示意下面的战士听自己说——但他的声音完全被狂暴的怒涛所淹没了。 即使他伸出双臂努力挥舞，也起不到半点儿作用； 塔尔叹了口气，抽出了腰间的钢剑，插在地面上，双手按着剑柄，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咋呼的战士们。 既然你们愿意这样叫嚷，那就多吵吵一会儿好了。 过了一会儿，战士们意识到这样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太过嘈杂了，连自己身边的人在喊什么都听不清； 还是得听台上的人讲。回到安静中的战士们用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塔尔：之前确实听说这小子有两下，或许他真能带着众人走出困境？ “吵啊，怎么不吵了。”塔尔的声音并不大，但大家都能够听得出他的怒气。 “接着吵下去，就能够把外面的那些敌人吵死了吗？啊？”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严峻？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两千！两千名和你们一样的科瑞族战士！在经验丰富、武艺高超的近卫，尼格的带领下，被敌人尽数歼灭！” “除了尼格杀了一个之外，没能干掉一个敌人！” “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吵吵嚷嚷？” “我告诉你们！想活命，就安安静静地听着！我有办法让你们能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三个字给战士们的触动是极大的。 之前他就能攻破城门……现在…… “你们首先要知道一点！和他们硬碰硬，死路一条！”塔尔厉声说道。 那两千人并没有白死——至少，他们让塔尔知道了和骑兵对抗是什么下场。 原本塔尔以为，即便是处于劣势，科瑞族战士们依旧能够发挥和魔兽拼搏时候的那股狠劲，干掉一部分； 现在看来完全是扯淡。 骑兵队和魔兽最大的差别是，骑兵是成群结队来的。 魔兽再怎么凶悍，其攻击也是可以回避或是防御的；而猛冲过来的骑兵根本无路可躲。 这种从未见过的态势会让战士们陷入慌乱，而完全不打算抵抗、只想着如何逃命的人无异于案板上的肉。 因此，绝对要避免和骑兵正面交战的情况，目前的一切计划都要以坚守为第一目的； 那么…… “你们知道，为什么敌人那么强悍，却还没有冲进来将你们碎尸万段吗？”塔尔一边说着，一边指向着远处的城墙： “因为有它在保护着你们！骑兵固然凶猛，但并不代表他们的骑枪能够刺穿坚实的城墙！” “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强行攻城，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要对他们讲清楚现状；然后消弭不必要的恐慌。 然后，就是具体应该怎么去做了； 目前这个情况，最重要的是城门的防御与人心的安定…… 第二百五十二章：守城之策【塔尔】 “只要能够把守好城门，他们的骑兵再厉害，也伤不到我们！”塔尔说道，“而且，我们也必须提防叛徒的存在！” 叛徒！这个字眼的出现又让好不容易稳定的人心再次躁动了起来。 这是一个不可回避——或者说，逃避——的问题。在城门外已经演了那么一出戏，城内打算赶紧投降保命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 如果不让这些人死心的话，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挡不住内部的崩塌。 “叛徒有可能会想尽方法打开城门，放敌人进来！城门一旦打开，你们都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塔尔的语气无比严肃，“因此，我们必须要将城门——” “封死！” 此言一出，战士们惊讶不已——这意味着什么？ 敌人进不来，可我们也出不去了啊！ “我们不仅要将城门封死，还要尽快封死！从城镇之中的各处运来土石，将城门连带门洞，一起砌牢！” “你们似乎认为，那样的话我们就出不去了，对吧？” “可现在这个状况，我们出去又有什么用？到蛮子的铁蹄下送死么？” “如果我们不封死城门的话，只要有一个阴险狡诈的叛徒将门闩抽走、将大门推开，他就能够拿我们的性命去换取荣华富贵；” “你们，难道想要用自己的命，去成全他人的享受吗！？” 这句话一出，科瑞族战士们抗拒的情绪消退了不少；许多人开始点头表示赞同。 “更何况，我们只是暂时将门砌死；我们以后还可以再将它们拆开！” 点头的人更多了，可另一个问题也涌现了出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重见天日？ 这里可是中境！是蛮子的地盘！他们不存在“撤退”这一说！ 他们直接就可以在城池周围的村庄中居住下来，直到城里面的科瑞族活活饿死！ “你们不必为未来的事情担心。”塔尔的语气中带着自信，“克鲁国王已经告诉了我反败为胜的途径！” 反败为胜？这种局面下还能反败为胜？ 克鲁更是一脸蒙蔽，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那种东西？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大家都不太相信，但还是很好奇塔尔接下来要说什么的： “当然，我不会对大家藏着掖着！这反败为胜的关键就是，莫森山脉的部落即将向这里派遣援军！” 援军！？ 居然还会有援军过来！？ 哪来的援军？ “克鲁国王已经将消息通过萨满紧急告知了部落！”塔尔举起双臂，“我们的事迹震动了几位酋长！他们认为应该全力对我们进行支援！” “所以，酋长们已经答应向我们这里派遣援军了！” 不管是城堡下的战士们还是身后的克鲁，此时看向塔尔的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 真是这样的吗？ “其数量，至少有一万五千余人！足够掩护我们进入森林、回到莫森山脉！我们伟大的国王万岁！” “国王万岁————！！！” “万岁————” 八千余人同时的叫喊，让城堡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耳膜发疼； 克鲁此刻浑身上下抖如筛糠——塔尔在那到底在说些什么？自己什么时候求援的？那群老混蛋又怎么可能会答应？ 过了好一阵子，叫好声才逐渐平息；现在，积极的情绪又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脸上。 呼，这样看起来就好处理多了。塔尔的心里面也松了口气。 有援军往这边来？ 嗯，在梦里。 以那些酋长的脾气秉性，恨不得立下旷世奇功的克鲁赶紧身死国灭、沦为笑柄，这样他们的内心才会略微平衡一些； 向这边派遣援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又费力又费粮，要是被蛮子骑兵碰见了还费人； 就算克鲁喊破喉咙、跪下去求那些酋长，他们也不会派出一个人过来。 塔尔只是借着克鲁的名义撒了个谎——重点在于，这件事是“克鲁”说的，自己只是传达一下； 到时候就是算账也算不到自己的头上。 必须要给这些人以希望；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有救，这样才能够让他们老实一点儿； 等城门砌好了之后，情况将会好过不少。 克鲁愣了一会儿之后，总算是想明白了塔尔什么意思——只是暂且稳住这些战士们；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去揭穿。 “我们必将满载着战利品和荣耀，全胜而归。”塔尔的语气没有半点和缓，“因此，我们绝对不能饶恕那些企图和蛮子同流合污的无耻之徒！” “哦——！”战士们的反应相当热烈。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城墙的防守必须要保持在第一位！切记，只有当天的巡逻队伍，才有资格登上城墙！其余人等，无论何种理由，一律不准！” 在城门被堵死的情况下，想出城就得从城墙的墙垛那里顺着绳子下去； 巡逻队伍可以互相监视，这个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看住想要登上城墙的其他人即可。 “如果有敢于违反这一条的，以叛变处理，当众处斩！” 得彻底打消那些人想要逃窜的想法；光是限制还不够，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那么，是时候向着这些脑子几乎不会转的人，讲解一番形势了： “我知道你之中有的人还心怀侥幸！想要趁乱逃离这里！” “你们以为，投降之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吗？就可以活下去了吗？” “你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有什么资格！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你们在中境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每一个中境人，都恨不得将你们扒皮饮血；在他们的手中，你们怎么可能会有活路！” “投降就是死路一条！呵，那些愚昧且残忍、亲手杀害了自己同胞的懦夫，你们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吗？” “现在，他们还有着一点儿利用价值；可等我们成功逃脱之后，留着他们还有什么用？浪费粮食吗？” “到那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会以极为悲惨的方式死去！” “我可是听说过的，蛮子们折磨人的手段可比我们高超得多；看见那边的架子了吗！” 塔尔指向了城堡不远处、几个以金属为主、挂着粗绳索的架子； “那些，是用来执行‘绞刑’用的！” </br> </br> 第二百五十三章：活下去【塔尔】 “知道什么叫绞刑吗？就是拿着那么粗的绳索，吊着你的脖子，让你喘不过气来！” “而这只不过是蛮子所采用的最普通的处决方式！” “在那之前他们绝对不会给你们一个痛快！会想尽一切办法，在大庭广众下将你们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才结束你的性命！” “他们会用细长的钢签从你的指甲缝刺进去！” “他们会把饥饿的毒虫用碗扣在的肚子上！” “这还只是我听说的一部分！更凄惨的，我根本无从得知！那里，比地狱还要可怕！” “你们感觉，在敌人面前受尽屈辱然后才死去，‘安宁之乡’会允许你们进入吗？”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我们会成功回到莫森山脉！我们，一定能够活下去！” 塔尔说完，高举手中的宝剑：“一定，能够活下去！” “活下去——” “一定能活下去——” 下面的战士们再一次跟着塔尔的声音发出了呼喊。 呼，这样……至少能够坚持一段时间吧。 “接下来，各位百夫长到黑龙堡会客厅等候！陛下将要分配接下来的工作事宜！” 说完这话之后，塔尔看向了克鲁——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具体调配这档子事情，还是克鲁来比较适合。 然而克鲁的目光却让他吓了一跳。 塔尔从未见过克鲁用那种眼神看人；那不是用感谢、感激、感动能够形容的； 塔尔这及时且极其有效的解场手段，在克鲁看来就如同救命恩人一般； 因此，现在的目光，应该叫感恩。 昔日高高在上的大酋长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还真是有够瘆得慌；不过，塔尔这会不能心虚。 就算之后有再大的问题也不要紧；现在需要让克鲁先撑住场面。 真有锅的话，就让他背。 “陛下，请您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吧。”塔尔走到克鲁的身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只要有在下，您的未来无需担心。” …… 深夜。 黑木城城内，城墙附近。 塔尔和艾米两人并肩行走着；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两人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势头这么猛。 “艾米，我很好奇……”塔尔对于白天时候一剑劈了尼格的那个敌军统帅相当好奇。 如果计划进行顺利，以后不可避免地要与蛮子的贵族交战； 那个统帅似乎就是一位贵族；难道说，贵族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吗？ 要是每个贵族都能一剑将敌人的躯干和武器一并斩断，那以后在战场上遇见他们就必须要绕着走了…… “并不是的，主人。”艾米摇着头，“那人确实是一位贵族；但并未所有贵族都有着这般实力。” 啊，也就是说，这个家伙算是比较强的那种？ “从身体素质上来看，可以说是人类之中顶尖的那部分了。”艾米叹了口气，“现在的主人和他打起来，估计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塔尔苦笑，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之中，和个人武力相关的内容很少；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像样的提升。 而且，就算自己提升得再快，也比不过多练了十多年的尼格吧？可尼格都被人家一剑劈了。 “尼格的实力也没有差到会被一个回合就打败，只是因为他选择了错误的作战方式。”艾米继续讲解道。 “作战方式？你是指……用刀去格挡对方的武器？”塔尔很快就想到了。 “正是如此；就当时的态势来看，一般情况下是可以挡住的……但敌人所使用的武器超乎了常规。” 不是实力，而是武器？ 这样的话，似乎更加难以识别了一些？ 身份地位可以从铠甲和队伍之中的位置去判断；但武器装备这个……就算是锻造武器的大师，也要端详、实验一番才知道品质如何吧？ “不必担心，那样的武器在法雷斯王国之中也极为稀少，其拥有者……你暂时还不会遇见第二个。” “那是什么武器？” “它的强度在于其材质；那是一种神圣的钢材，强度远超普通的金属，在拥有足够实力的人面前，普通的铁剑铁甲就如同是泥一样脆弱。” “唔……还是感觉好危险啊。”战场上的那一幕或多或少给塔尔也留下了心理阴影。 “不必担心，很快主人就不必亲自上战场和人厮杀了。”艾米宽慰道，“您也发现了吧？在战争之中，个人的武力水平其实没那么太过重要。” 是啊；那轻骑兵冲锋的威势，足以一击杀死任何一个科瑞族战士； 即使是经验丰富老道的尼格，也不过勉强能够杀死一个；要是两位骑兵同时来袭呢？三个，四个？ 那人山之中，随便挑出一个战士来，其实力和自己相比孰强孰弱也难说得很； 可两千人就在短时间内从力量到精神都被碾压而过…… “人还是要多靠头脑去处理问题；抓住正确的时机，做出正确的判断……今天主人的表现就非常好呢。” “虽然解决了一时之急，但我的心里还是没什么底。”塔尔觉得自己这一连串的举动有些急躁。 为了自己不会被骑兵袭杀，每个科瑞族战士在劳作的时候都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仅仅半天，四座城门就已经堆砌了一半高度，有了基础的防卫能力。 城内还有不少的粮食；照这么看来的话，真的可以支持一段时间……说起来，要是教会这些糙人在城里种植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这里耗下去了？ “过于不切实际的想法。”艾米打断了塔尔的幻想，“稳定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这里的情形就会再次发生变化。” 到那时候……该怎么办？ 两人一路前行到了城墙内侧楼梯附近；以塔尔的身份，到城墙上去视察实在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城内就能够看到，城墙的另一面似乎有着火光——非常夸张的火光； 城墙上面的士兵们似乎也在惊叹着什么。 塔尔登上城墙，向着火光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今天发生战斗的地方； 近两千的科瑞族人遗体被聚成一堆，然后浇上油、搭上一些木柴，点燃； 月光与火光交织，远远看去的朦朦胧胧之间，这景象似曾相识； 就好像是，一座无比巨大的篝火。 第二百五十四章：占城之后【艾雷】 白岩城，白岩堡附近街道。 一位神采奕奕的少年，正在街道上以及其嚣张的姿势行走着。 舒坦！太舒坦了！ 这……这就是当贵族老爷的感受吗！？ 艾雷感受着身上全新皮甲的轻便与舒适，手指握紧宝剑的剑柄然后再松开； 剑柄的末端有一块宝石；这宝石上有着风魔法的加护，能够让使用者挥动起来更加迅捷——即便如此还是有些沉，但可以接受。 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说剑身的材质，亦或是整体的设计，都不是之前的地摊货所能够比拟的。 塔德这老王八蛋，身上带着的这把宝剑质量还蛮不错的嘛！ 至于他那套能够抵抗魔法的板甲，艾雷并没有相中——太沉了！和自己的作战风格完全不相符！ 带着那种东西没跑几步就累了！才不想和人硬碰硬，只有傻大个才那么干！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得到了一副白岩城中最为顶级的魔兽皮甲。 皮甲入手的时候，艾雷特意打量了一番——嗯，好像不是梦境之中的款式，看来距离那场战斗还有远得很； 真的是芙兰袭击了自己吗？当时的艾雷再次对这一点产生怀疑——自己和芙兰的关系那么好，她会去袭击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的！按照自己对她的推断，她说不定会豁出性命去保护自己呢，怎么可能会下黑手？ 唔……难道说是在未来，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事情？ 嘛，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吧；话说回来，那么好个女孩子，谁会去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啊？ 当然，让此时的艾雷如此意气风发的，并不仅仅是装备上的更换——而是他已经被封为骑士了。 就在昨天，艾雷单膝跪在白岩城城主芙兰女伯爵的身前，接受了她的册封！ 其实芙兰想要直接册封艾雷为子爵——她所能册封的最高爵位，但这并不符合礼法，而且城内也没有足够给予艾雷的封地； 她只能从克林德家族的领土之中划分一点儿给他，同时赋予他一个特权：暂时不必拥有姓氏。 艾雷记得，爷爷之前叮嘱过，自己是有正经的姓氏的；可直到克雷去世，老佣兵也没有告诉艾雷他到底姓什么。 反正名字都已经习惯那么叫啦，其他都不重要不重要！ 虽然骑士是贵族之中最低的一档，但好歹也是贵族，享有诸多特权——大部分都是一些欺负老百姓用的，艾雷一点也不打算滥用； 只是，有着这些权力，感觉实在是很爽啊……！ 城内的居民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毫无疑问，那是看向英雄的眼神！ 艾雷的事迹在发起反抗的第二天就传播开来；所有人都对着这个击败了塔德伯爵的少年英雄充满了期待。 平日里面，艾雷就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家伙，这会儿在好事者——主要是他在酒馆里认识的朋友们——的传播下，几乎全城都认识了这个勇敢的少年。 闲逛了一天的艾雷也感受到了不少英雄才能够享受到的待遇！ 到了酒馆，向来打酒只给大半杯的小眼睛抠门老板娘居然给艾雷倒了一满杯，并且表示他可以随便喝，不要钱； 街道上会有同为冒险者、最多只是脸熟的人跑过来打招呼，然后问自己要个签名；艾雷只需要拿着碳棒笔随意地在他的铠甲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就能让后者兴奋不已； 杂货铺的老板们更是让艾雷随便挑、随便选，便宜的直接送，贵的对半打折； 更是有一个个的年轻小姑娘，对着自己目送……咳咳，这个就免了！ 艾雷对于自己的情感还是比较专一的——自己已经有了芙兰，就不能再去沾花惹草了； 不过，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爽快啊。 罪恶的兰克家族已经被打倒，城镇的生活又回复了以往的安宁祥和； 虽然有不少人都搬了出去、街道上相比以前冷清了一些，但随着消息的传递，他们或许慢慢会回到这里来的。 塔德·兰克的尸体被游街示众，正如他之前对待戴维·克林德伯爵那样； 不同的是，这次城镇的居民们情绪相当积极，有哭有笑； 当然，笑的是哈哈大笑，哭的是喜极而泣。 人们纷纷向着他丢一些东西——鸡蛋，石头，柿子，烂菜叶； 苍蝇围绕着他，垃圾淹没了他； 对于专横暴戾的统治者而言，这样的解决实在是太相称不过了。 他的两个儿子则被痛打一顿之后，关到了地牢之中——当然，芙兰并不打算做出和兰克伯爵一样赶尽杀绝的事情，理由并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其他贵族的看法。 不管发生了什么矛盾、什么冲突，人家毕竟曾经是个贵族； 即使被你推翻，你也要讲究一些礼数才可以。 如果不这样的话，其他几家贵族就会认为芙兰是个“不守常规”的统治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原有的其他贵族下刀的那种； 那样的话，芙兰就争取不到他们的支持了。 她派遣医生对两人的伤势进行了简单的救治，让他们不至于直接死掉； 在地牢之中的伙食也正常供给，也不另行折磨拷打之类的事情。 地牢之中被救出的三位伯爵女儿，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理之后，精神也算恢复到了相对正常的水平； 当然，她们并没有作为一城之主的资本与能力。 在整个夺取白岩堡的作战计划之中，她们一点儿力都没出，如果说让她们担任城主，没有人会服气； 所有人都认为，策划了这一切的芙兰理应成为白岩城城主——即使她只是伯爵的义女； 她有着敏锐缜密的思维，所有人都认为她很快就能够适应城主这一位置——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担任城主之后所宣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废除兰克家统治期间的所有苛捐杂税，并且将制度恢复到戴维伯爵统治时期的样子； 在老管家的帮助下，她上手得相当快； 照这个样子继续下去，白岩城很快就会恢复正轨。 艾雷走到了白岩堡前，门口的守卫热情地笑着打招呼——那人是铁牙团的佣兵之一。 “上午好啊，艾雷大人！” 哈……这会儿自己就已经被称为“大人”了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白岩城的事务【塔尔】 能够随意进入白岩堡，这也算是艾雷所拥有的特权之一。 在成功夺取了白岩堡之后，芙兰就被众人推举成白岩城女伯爵； 铁牙团的佣兵们则全数转入到了白岩堡的护卫之中，成了克林德家族最为核心的一支武装力量； 兰克家族招纳的士兵们则被芙兰尽数遣散——他们没什么战斗力，还要吃一大堆钱，留着也没什么用。 芙兰从参与攻占白岩堡的众多暴民之中挑选出了一部分孔武有力的壮汉，补充了克林德家族的兵力。 即便如此，她手下也只有两百多人可供使用，和其他贵族比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这样也能够让其他贵族暂时安心——他们没有夺权的野心，只打算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只要芙兰不把刀往他们的头上比划，他们对于芙兰而言就是安全的。 城内的百姓也都相当拥护这位女伯爵的统治——毕竟人家采取的就是早已经习惯的戴维伯爵的制度； 而且，她还勤政、节俭得很；之前塔德所采购的奢侈品被她尽数变卖，将资金充入公库； 从不讲究场面，也不喜欢享受——她已经习惯于艰苦的环境了。 每天她都闷头在自己的房间中拼命工作，今天也一样。 “哟，芙兰，上午好啊！”对于艾雷来说，连门也不必敲，直接推门走进去就可以了； 如果艾雷对她还有着一点点儿的见外的话，那后者可是会相当不开心的。 “好……啊……”芙兰的声音多少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要是管家或者其他贵族的话，芙兰多少还需要伪装一下、装出一副勤劳而不知疲惫的样子，让他们不为自己的能力担忧； 可来的是艾雷就没必要思考那么多了；对他的话，想怎么样都可以——芙兰对于艾雷有一种特别的安心感。 此时的芙兰穿着精致且尺寸夸张的伯爵式样长袍，她纤细的体型和宽大的衣物完全不搭调，袖口、衣襟都看起来空荡荡的； 当然，即便选择了最大的型号，芙兰也感觉紧绷绷得难受得很——毕竟库存的伯爵袍全都是男款。 此时，她坐在案前处理公务就必须要挺直了腰板； 这样的话，好歹那里的压力能够小一些——但身材却因此而展现得更加让人心跳加速了。 “伯爵大人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勤劳呢！”艾雷笑嘻嘻的迈步进屋，打量着她所批示着的羊皮纸——虽然前者完全看不懂上面在写什么。 “不勤劳一些不行啊。”芙兰叹了口气，以现在的劳动强度而言，她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塔德那家伙把这里搞得一团糟……” 现在芙兰的睡眠时间比以往还要少；每天起得比保洁人员还早，睡觉的时候打更的都已经换了一波了。 塔德在胡编乱改的时候完全不用在意民众们的意见，但芙兰可不行……民心所向是她最为重要的资本。 一旦失去了民心，缺少武力震慑的她会倒台得比兰克家族还要快。 “可惜了，我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啊。”艾雷随便往房间里的座椅上一坐，“你知道吗，民众们对你的评价都很高呢！” “他们的评价取决于得到了什么好处。”芙兰的笑容有些无奈，“减少了税负和徭役，他们怎么可能不开心……你要是问问富商们的话，估计会得到相反的答复呢。” 现在城镇之中唯一不怎么开心的就是那些在塔德伯爵统治时期得到好处的富商了； 前段日子里面他们肆意大搞垄断、抬高物价，牟取暴利的同时让民众们苦不堪言； 这会儿，芙兰女伯爵将他们所获得的好处全部取消，这可让他们闹心坏了，在芙兰的律令下达的时候也百般不配合。 “不知道我能帮上可爱的芙兰什么忙呢？”艾雷在芙兰的身上打量着，真是百看不厌。 “帮忙……噗，我还有点事情要请示我那尊敬的主人呢。”芙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要履行啊~”艾雷相当受用地向后一仰头，“啧啧啧，有一个女伯爵叫自己主人！天啊，整个法雷斯王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吧！” “不是早就履行了嘛。”芙兰的脸庞有些羞红，“不过确实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必须得询问下你的看法。” “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咱作为主人而言可是相当仁慈宽厚！”艾雷大手一挥，“讲！” “咱俩的婚事能不能推迟一段时间。” “噗……………………”艾雷差点直接把老血喷出来。 “这段时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这会儿举办婚事的话估计我会直接累死的。”芙兰努力不将视线从艾雷的身上挪开，脸庞已经开始有些发烫。 “不……这个……”艾雷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知要说什么好； 芙兰……芙兰自然是……但……伯爵这个……让我娶一位女伯爵…… 艾雷感觉自己本来就贫瘠的脑回路已经彻底混作一团。 “名分上的事情还是要注重一下的。”芙兰很快就撑不住低下了头，“只是……这段时间实在有些腾不开身。” “伯……伯爵大人，”艾雷苦笑着，“骑士……娶了伯爵，这种操作……我有点儿……” “是我娶了你！”芙兰用发颤的声音纠正道，“你是伯爵男夫人！” 男夫人这个名字实在是有够怪的啊…… “不要在乎其他的事情，反正奴隶和科瑞族当上了白岩城的城主这也是件难以相信的事情，不是吗？”芙兰一边说着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说的也是。”艾雷点了点头。 “我以前听母亲讲过，科瑞族人想要进入蛮子的城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成为奴隶。”芙兰的表情有些复杂，“可我现在不仅不是奴隶，还成了一城之主……” “你可能是科瑞族里面第一个坐在城主位置的呢，很厉害呀！”艾雷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或许吧……”芙兰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成就感，“这个位置，似乎没有我想象中安全……” “怎么可能呢，你可是城……”说到这里，艾雷想到了前两任的城主——看来确实不怎么安全。 芙兰刚想说什么，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第二百五十六章：信件【艾雷】 “请进。”芙兰示意艾雷的表情正经一些，毕竟在外人面前还是要顾虑一下形象的。 “伯爵大人！”推门而入的是一位曾经的铁牙团佣兵——现在的身份是克林德家族的侍从，“有给您的特急信件！” 从这人惊慌急躁的表情上来看，这封信的来头应该不怎么好…… “是勒兰·灰侯爵派人送来的吗？”芙兰皱着眉头猜测道。 “是的！”佣兵上前，将信件放在了桌上。 艾雷努力控制住自己凑过去看的想法——勒兰侯爵？这名字听说过，好像就是帮助塔德夺取城堡的那位。 对于芙兰而言，这个家伙也是不折不扣的仇敌。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芙兰拆开了信件上的蜡封，仔细阅读着上面书写的内容； 越往下读，她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那个老家伙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艾雷心里如同猫挠一般，却不好意思直接发问； “你暂且退下吧。”芙兰示意侍卫离开，“把门关好。” “是！”侍卫对于自己的地位心里还是相当有数的，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当然不能掺和…… “上面写了什么啊？”侍卫一走人，艾雷马上就凑了过去。 “火石城那边已经知道白岩城易主的消息了。”芙兰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但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根本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这并不仅仅是白岩城是否再向勒兰·灰缴一份税的原因——向北境公爵那里的交付的税收是固定的； 更重要的是，塔德·兰克是勒兰侯爵的封臣，灭了他就相当于是对灰家宣战； 如果封臣被灭之后、主君无动于衷，这么憋屈的行为被载入史册后勒兰侯爵将会沦为学士们的笑柄。 而且这封臣不是被哪个有势力、有背景的人灭的，仅仅只是克林德家族的余党；这都不报复，算什么贵族？ 同时，新上位的芙兰女伯爵显然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向他缴税——原本就都是马金·沃尔的封臣，更何况还有着杀父之仇； 所以勒兰侯爵势必要向白岩城下手，双方没有和解的余地。 “他这封信是‘劝’我们离开白岩城。”芙兰挥了挥信件，“上面都是各式各样的外交辞令，你想看看吗？” “我……我看看。”艾雷从城主的手中接过了信件，打量了两眼； 不得不说，贵族们在书信交往上还是相当注重场面的；就算是对奴隶出身——勒兰应该不知道她原本是科瑞族——的芙兰也满怀恭敬地用“芙兰大人”来称呼。 真是虚伪…… 在一连串泛着酸味的文绉绉废话过后，勒兰提出了对芙兰的要求； 总结起来很简单，一个字： 滚。 当然，信件上不可能真是那么写的； 写信的人先是陈述了双方的战力水平——这方面的差距确实巨大。 原本白岩城就算不上能打，在之前的一连串事件之中士兵已经消耗殆尽——尤其是城主直属的； 灰家有着未经动乱的两座城池；虽然他们也派遣了一些士兵前往中境剿灭科瑞族，但毫无疑问，他们的实力绝对要更强一些。 再然后，他表明了自己对于白岩城的所有权——之前塔德伯爵已经取得了这里，而塔德伯爵是他的封臣，所以白岩城应该属于灰家所辖。 这简直一派胡言……之前难道不是克林德家族在统治吗，为什么闭口不谈？ 最后，他表明了对芙兰的建议： 收拾收拾，让出城主的位置，然后当一个小贵族也好、直接离开也好，都随意； 这个位置要么由兰克家的人来坐，要么由灰家的人来坐；克林德家族的人昏庸无道，不赶尽杀绝就算客气的了。 现在，他们给出了最后通牒；如果说半个月内，芙兰不离开白岩堡的话，那灰家就要采取必要措施了 ……应该就是带兵来这里强行攻城吧。 “呃……情况看起来相当棘手啊。”艾雷看完信件之后挠了挠，“芙兰，你会指挥军队作战吗？” 少女摇了摇头。 我也不会啊！艾雷在内心吐槽着，这该咋弄？ 要让艾雷研究对付一个人还好弄，对付一群人就无从下手了； 芙兰擅长的是整体的谋划，而不是领兵作战； 而且，守城需要士兵，芙兰手下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人手！ 凭借铁牙团那几十号人能干什么？一个城门都守不住； 从城内的居民百姓之中征兵？半个月的时间根本就不够训练，而且也没有擅长的人； 非要人手的话，就只能从那几个贵族那边下手……可他们会同意帮助芙兰吗？ “我现在就叫那些贵族来这里开会……艾雷，你在旁边旁听，有什么意见等散会之后我们细谈。”芙兰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里的通讯魔法阵处，按下； 再过一会儿，城内剩余的贵族们就会来到白岩堡的会客厅。 不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是绝对不行的；毕竟这个城池并非是芙兰一人所有； 之前塔德伯爵的覆灭，也和一家独大、不听人言脱离不了干系。 更何况，白岩城外、负责提供粮食的几个村子可都是他们的财产……等等，村子？ 艾雷想到了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那些村庄在城镇外面！守城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照顾到！ 村庄毫无疑问会遭受到劫掠……就算把所有的人和贵重物品都暂时迁移到城内也不行，房子、耕地搬不走，一把火就全没了！ 也就是说，坚持作战的话，贵族们的利益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这样的话，他们真的会同意吗？ 如果说是之前一直在位的城主的话，“忠诚”或许会有那么一点儿用——戴维已经为众人证明了这并不是非常靠谱； 可芙兰刚登上城主的位置才几天？这些人会对芙兰有什么忠诚可言？ 让那些贵族做这样一道选择题吧：继续承受兰克家的剥削，亦或是全部资产化为灰烬——与此同时，还需要冒着被处刑的危险。 这样看来，兰克家族的剥削似乎也没那么不堪了？ “芙兰……”艾雷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芙兰一下； “我知道，那些贵族不可能帮助我们的。”芙兰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是战是降【芙兰】 白岩城所辖的三位男爵、一位子爵此时都抵达了白岩堡会客厅。 对于艾雷这样的普通骑士而言，有着旁听的资格就不错了； 并不是芙兰觉得他够不上这个场面，而是那边的四位贵族老爷实在是有些不太好伺候。 说他们遵从传统吧，在面临塔德·兰克反乱的时候一言不发——在芙兰推翻塔德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太大举动； 说他们灵活应变吧，面对一些没什么用的传统礼节的时候却抓住不放手，为了维护所谓“贵族的尊严”硬如磐石。 说到底，这些所谓的贵族无非就是贪生怕死一无是处；之前，戴维伯爵询问他们应该如何应对勒兰的军队时候就不敢说话。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已经提前和兰克家族串好了消息——不然为什么那些贵族的继承人都会在城外面的营帐里？ 这些人非常不可靠；他们很有可能会再次和勒兰家族勾结，然后推翻自己。 想到这里，芙兰更加想要从白岩堡之中逃出去：本身这个城主的位置就是大家所推举出来的，她并不很想当； 疲累倒还是次要，这份不安全感……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承受。 贵族们面带不安——他们虽然不知道信件的内容，但这些天里面他们已经推演过勒兰家族的态度了。 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勒兰家族的大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芙兰女伯爵能够带领他们击败敌人吗？她虽然夺下了城堡，可她毕竟只是奴隶出身啊，指挥守城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说领兵反抗的话，输了怎么办？还能不能保住爵位，以至于性命？ 而且，不论胜败，只要勒兰家族的兵到这边，村外就必定会遭到劫掠，那可都是…… “就在刚才，勒兰侯爵送了一封信件过来。”芙兰叹了口气，还是赶紧对他们说明了吧。 于是，芙兰将信件的内容诵读了一遍，那些贵族原本就无甚光采的脸上又阴郁了一分。 这次人家是彻底摊牌了……半个月之后就要带兵前来了！到那时候，富贵荣华都如同梦幻泡影！ 贵族们表面上沉默不语，内心中却在想着同一件事情： 那您就离开这里怎么样？好歹还能够保全性命，城池也不用过于受损。 这点儿小想法全都写在了他们的脸上；芙兰内心也清楚得很——不仅如此，她也感觉自己不是非要留在这里不可。 换个别人来，城池也能够治理，无非是税收差别的问题； ……不，这是义父的城池，不能就这么轻易拱手让人，再试探一下那些贵族的态度吧。 “情况便是如此。”芙兰的目光掠过他们的时候，发现没有一人正看着自己这边。 好熟悉的景象啊！记得在不久之前，戴维伯爵也用着期待的目光看着这群“忠心耿耿”的手下，可没过多久……发生了什么？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坐在城主位置上的人被勒兰·灰用弩射杀。 “芙兰大人。”一位贵族起身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勒兰与塔德并无深交；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协作取城。您何不暂且忍耐屈辱，向着勒兰俯首称臣以换和平呢？” 你居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芙兰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这是杀父之仇！就算是义父，那也是给予了自己自由、应允了自己美好未来的人！ 向夺走这一切的人屈膝称臣，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勒兰侯爵定然是想要为封臣寻仇，此方法多半不行。”话从芙兰口中说出就变成了另外一件事情。 “您何不向马金·沃尔公爵申请援助？同为封臣，互相残害可谓是大逆不道，马金公爵定然会保证白岩城的安全。”另一个贵族起身提议。 马金·沃尔？指望他？ 住在刃峰城中的马金公爵可忙活得很——他要么就是在战场上，要么就是在前往战场的路上，要么就在策划着下一场的战争； 在北境之中，各个封臣互相之间争夺城池虽然称不上家常便饭，却也已经让民众们习惯了； 马金公爵要是每天都在管理这种事情，怕不是得被烦死；因此，只要在夺取城池之后依旧向着刃峰城缴纳税金，那就是打到城墙崩塌都没有问题。 当然，要是敢不拿钱的话，那马金公爵下一个要去的地点基本上就确定了。 “公爵大人忙碌得很，应该是无暇顾及我们这边的事情。”芙兰摇了摇头，这家伙出得什么馊主意？以为自己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最起码，之前塔德占领了城池的时候，马金不也连个屁都没放吗？ 芙兰想要再得到一切其他的处理办法，结果这帮人全都开始装哑巴； 是的，他们根本就不想打仗；他们认为再次投降才是最好的方案——可总不能直接对芙兰说，哎呀，姑奶奶啊，求你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行不行？ 个别和兰克家族冤仇不深的人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大力维护塔德伯爵的统治？ 自己因为忍耐不了塔德的胡搞而做了昏招，当时要是直接告发了芙兰会不会省事些？ 唔……不一定，有了这次“无动于衷”之后，勒兰侯爵指派的下一位继任者应该会比较宽松。 芙兰看着这些心怀鬼胎的贵族们，内心复杂之极——像戴维一样能够完全秉承贵族精神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些人，一个个嘴上一言不发，眼珠子却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他们在想什么？八成是怎么给自己谋划出一条更好的后路来！ 手下都这个样子，该怎么才得了……难不成真的要跑路？ 勒兰侯爵也是自己的仇敌之一啊！怎么可能放任他就那样逍遥法外！ 根据宴会上的描述，他就是杀死戴维伯爵的凶手！ 在宴会上袭杀主人，简直天理难容！不干掉他的话，又怎么能够算得上是真正的复仇？ 如果逃跑、放弃白岩城，潜身于深山老林之中虽然也能够勉强苟且偷生，但…… 何年何月，才能够组织起对抗勒兰侯爵的力量？ 我…… “喂，你们一个个的，还有点儿贵族精神没有！？” ……！？ “主君是那么容易换的！？” 艾雷！？ 第二百五十八章：反击的力量【艾雷】 “不好意思了芙兰大人，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艾雷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几位贵族的身边。 “你区区骑士，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一位贵族看见小辈居然敢斥责自己，气愤不已。 “骑士哦，骑士不能够在这种场合讲话，谁规定的”艾雷看向了那个脸庞干瘪面带惊恐的臭老头。 “自然是贵族之间的礼数”那贵族趾高气昂地扬着下巴，“你最多只有旁听的权利，还不住嘴” “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族所要遵守的内容里面，有着要拼死护卫主君、不惜性命也要为主君排忧解难这样的条目吧”艾雷继续质问着。 确实有着这样的内容艾雷昨天刚被册封成为骑士，对于那些内容熟悉得很。 “是是又如何”贵族显然有些心虚。 “哟哟哟，享受权利的时候强调自己是贵族，到履行义务的时候又装作不知道”艾雷嘲讽着，“啧啧，账本算得可清楚，你们怎么不去做商人” 贵族们一下子就被噎住，满面涨红，不知道如何反驳。 “你们要是真的对克林德家族哪怕有着一点儿的忠心，”艾雷一边说着，用食指和拇指的指甲尖比出一小块空隙，“那就应该先向领主汇报自己士兵的数目吧” “说你们能为领主贡献多少力量让领主支配你们，带领你们”艾雷说话近乎斥责，“而不是在这里，还没等打起来就想办法让领主投降” 这一席话语说得贵族们羞惭不已，低头不言他们也是清楚自己做的那点儿事是多么不讲究。 “喂，你们就真的没有一点儿廉耻心吗一个可供使用的办法都想不出来”艾雷继续冷嘲热讽，“你们的脑子只能用来想想怎么才能换个好主人吗” “够了，你这家伙”一位贵族实在是忍耐不住，“我们不是已经出主意了吗不然还能怎么办” “敌人来了，难道不第一时间想着如何抵抗敌人吗”艾雷这句质问朴实到了极点。 “这简直就是屁话你会指挥打仗吗”贵族反驳，“你手下有人吗” “让士兵们登上城墙，敌人来了就扔石头射弓箭，这种事情要研究得多透彻才行”艾雷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我虽然没有士兵，但你们有吧” 就算是给眼前这人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公开说“我担心我的封领受损”“我的士兵才不能给你们浪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虽然他内心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面对艾雷的质问，他只能气冲冲地甩甩袖子坐下，一言不发。 装哑巴是吧芙兰居然要依靠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实在是悲哀。 艾雷走到了芙兰的身边，坚定地看着她“大人，我们不能够轻易地就放弃；民众们渴望这样的生活已经许久了，他们一定会愿意支持我们的” 芙兰被艾雷这突如其来的一大堆质问弄得有些发蒙；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样确实是有着可行性的。 只是，已经把贵族们辱骂成了这个样子，之后的事情对于心思缜密谨小慎微的芙兰而言，这样做实在是太过鲁莽了。 艾雷在那里听着的时候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认为，这些人原本就不怎么忠心，哪怕再骂几句也没什么区别； 要是这些人脸皮薄一点儿，或者说有点儿良心的话，那自己就赚大了不管怎么说，贵族家的士兵战斗力还是比征召来的民兵要强上许多的 “各位贵族，现在正是你们为克林德家族尽忠的时候”艾雷也清楚一味地辱骂起不到什么作用，“你们应该报上自己所拥有的士兵，为芙兰大人贡献力量” “你们在兰克家族的压制之下难道过得很舒畅吗你们想要再一次在那样近乎喘不过来气的条件下生存吗” “士兵可以募集，城池可以派人防守，烧毁的建筑可以再修建，只需要我们取得一场胜利就可以了” 胜利只要能够胜利的话 艾雷的号召多少在他们的心目中掀起了一点儿波澜。 “我们家族可以为守城五百名经验丰富的士兵。”第一位贵族开口了。 芙兰看向那位老爷子，他看起来有点儿眼熟是了，他就是那位和兰克家族发生矛盾冲突的； 他家的继承人和沃德进行了决斗，然后由于实力不济被杀害； 要论对兰克家族的恨意的话，他应该不比自己轻多少。 直到刚才为止，他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他并没有出馊主意，也没有反驳艾雷的批评。 太感谢了艾雷看向那位老爷子，内心充满了感激。 他们家中应该有八百名左右的士兵能这些已经相当不错了。芙兰也点头以示赞许。 “我们家出三百。”第二位贵族也出手了。 这老家伙家里士兵明明有上千人，这回儿却只出这点儿。芙兰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表情，点头看向其他两人。 无奈之下，剩余的两人也只好分别出了四百这样就一千六百人了。 这些人去守城，肯定是不够的。 “芙兰大人，我认为现在就可以向城内发布告示，征召百姓加入我们的队伍”艾雷提议道。 这种事情确实应该抓紧执行毕竟半个月之后人家可就要来了； 早点儿进行征召，也就能够早点投入训练。 相比于需要复杂指令以及高昂士气的野外战斗，守城战只需要进行一些比较基本的操作就可以了； 这些工作可以交给那些贵族家的老兵们完成，他们肯定是受过相关的训练的； 将这件事情的公告贴满整个城池，号召起居民们保护家园的情绪来 既然想要维持戴维伯爵的制度，那就要用实际行动来守护 肯定会有相当多的人相应的 芙兰看向艾雷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的希望；虽然还很渺茫，但起码已经有了抵抗的力量。 只是 勒兰灰侯爵，他真的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 提前半个月发了一封宣战书 不会再有其他的举措了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征召【艾雷】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在闹市区里面，艾雷举着一个大喇叭，对着熙熙攘攘的来人大声呼喊。 这声音离得比较近的话，确实有些震耳朵； 但即便如此，艾雷的英雄形象依旧吸引了不少人停下、观看； 而且，听到他所呼喊的内容之后，他们更不愿意离开了。 “你们还记得吗！在戴维伯爵的统治下，你们的生活是何等安宁祥和、幸福美满！” “虽然我们并不富裕，但我们不必缴纳繁重的税务，不必为了一个人的享受而受尽劳累！” “但塔德·兰克这个该挨千刀的家伙破坏了这一切！我恨不得杀了他！” “是啊，你们都知道是我打败了他！但我依旧在憎恨！因为我只杀了他一次！” “这样，根本就不足以赎清他的罪孽！” 艾雷的呼喊很快就赢得了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们的共鸣；他们开始鼓掌叫好。 英雄的形象是一方面，富有表达力的姿态神色又是一方面；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塔德这个除了耍弄阴谋诡计以外什么都不会的人作孽实在是太多。 这会儿，魔法学院里面的魔法师们正在高速地将通告进行复写，然后贴遍白岩城各个人流较大的场所； 必须抓紧时间，一天都不能浪费； 多征召来一些士兵、让那些人多学会一些守城的技巧，就多一分胜算！ 毕竟勒兰可不会向这边说明到底派多少人来；他们肯定在数量和熟练度上占有优势。 “好在，芙兰大人带领着我们，重新恢复了克林德家族的制度，这是何等让人欢欣鼓舞的大好事！” “你们，难道不想一直都生活在这份幸福之中吗？” “当然想——”人群之中传来了相当热烈的回应。 “可有的人不同意！他们认为，你们就应该生活在最底层，饱受压榨，以供贵族们享受！”艾雷高声呼喊，指着火石城的方向，“我们的敌人还没有绝灭！” “他们还会带着更加凶猛的士兵，前来试图继续压榨你们！” “毫无疑问，以现在白岩城的兵力，是根本就无法守住城池的！” “届时，你们的一切都将会被夺走！你们将会再次体会到塔德那老家伙统治时候的绝望，不，比那还要严重！” “他们会清算你们所欠下的、并不应该存在的‘债’，并且要你们加倍偿还！” “而你们，只能够在铁剑和长枪下，无奈地颤抖着，忍受着！” 欲扬先抑，这点儿演讲技巧艾雷还是清楚的。 “但现在，你们有着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如此悲哀的未来的机会！” “现在，敌人的军队还没有进入我们的城池！而我们，拥有着坚实的城墙！” “你们难道不想要将石头砸在那些万恶的侵占者、剥削者的头上吗！？” “现在就有这个机会！” “只要你有着一颗炽热燃烧的复仇之心，那么就可以加入到我们之中！” “证明自己，并非是一棵任人踩踏、蹂躏的野草！” “难道说贵族天生下来就应该被伺候、被侍奉、享尽荣华富贵吗！？” “难道说贫民天生下来就应该去伺候、去侍奉、吃遍人间疾苦吗！？” “不，绝不是这样！正如你们所见，曾经是奴隶的芙兰大人，现在已经登上了城主宝座，并且为我们提供最好的生活！” “为什么她能够体察我们的疾苦！？” “因为，她就是从最低端一步步走上去的！你们有多辛苦，她能够感同身受！” “这样一个好的统治者，难道不值得，我们拼尽所有去守护吗——！” 说到最后，艾雷已经近乎在嘶吼；不少人更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在演讲结束之后，有不少人当时就愿意跟着艾雷前去报名；更有一部分人表示自己要和亲朋好友说一下，一起加入到防御城池的队伍之中。 很快，艾雷带着一百余壮汉回到了白岩堡；他们的职业主要是手工匠人、屠夫以及工人，没有战斗经验，但士气高昂； 城内张贴的通告也很快起到了效果，开始有人自发前往白岩堡报道。 由于各个贵族的士兵们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整备和分配，因此今天没办法进行训练；明天清晨时分即将正式开始。 白岩堡的侍从负责统计了一下报名的人到底有多少； 等到傍晚时分，陆陆续续来报名的人居然达到了一千有余； 这其中好像还包括了一部分今天没赶上、明天再来报名的。 这个结果让芙兰高兴了一小下；这样的话，似乎守城的人就并不匮乏了。 而且，白岩城的后勤保障还算比较完备，无论是粮食还是武器装备都供应得上； 或许等到第二天，来报名的人会更多——艾雷和芙兰两人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 第二天的清晨时分。 情绪高昂的民众们纷纷在白岩堡前集合；等候着士兵带领着他们前往城墙、进行相关的训练。 然而，让芙兰有些担忧的是，这些民众的数量似乎有些少。 晨曦之中，芙兰在白岩堡的平台上对这些民众进行了一番鼓舞人心的演讲——当然，稿子是艾雷为她准备的。 在演讲的同时，芙兰打量了一下台下的民众——和昨天的显然对不上。 他们难道是没有起床？ 不，不可能的，集合的时间并不比日常劳作更早； 为了能够让这些人安心来受训，芙兰还发放了不少补贴——然而，确确实实有相当一部分人缺席。 芙兰数了数，只有九百多人。 在各个贵族家骑士的带领下，这些民兵被带到了各个方向的城墙上，进行训练； 然而留在平台上的芙兰却心绪不宁。 “艾雷，人为什么会少这么多……”芙兰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担忧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热情总是消散得比较快吧？”艾雷耸了耸肩膀，“又不是每个人都意志坚定，昨天肯定有头脑一热就来了的啊；那些不靠谱的人不来最好啦……” “我……担心是更加复杂的事情。”芙兰看向了火石城的方向。 勒兰·灰……应该是比塔德·兰克更加可怕的敌人。 他才是挑起了这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祸首…… 第二百六十章：暗云笼罩【芙兰】 白岩城，白岩堡，征召士兵第三天。 平台上，城主正步履沉重地走向通往城堡内部的楼梯。 艾雷跟在她的身后，想要说点儿什么话语来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早上，民兵们依旧是在白岩堡前集合、然后再前往各个城墙； 然而今天来的人比昨天还要少，只有八百多一点。 明明第二天的时候还有人陆陆续续来报名，艾雷还在闹市拉了几十人过来……为什么今天来集合的人更少了？ 只有这个数量的话，城防的压力根本得不到多少缓解……为什么民众的态度出现了如此巨大的转变？真的是因为热情消退掉了吗？ “艾雷，这样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防守住白岩城。”芙兰先开了口，“难道说是因为昨天的训练太过艰苦，那些民兵都不愿意来了？” “我……我觉得那些训练项目还好啊，而且就算是比较疲累，也不会比他们日常的劳作累到哪里去吧。”艾雷也是一头雾水。 “艾雷，我……”芙兰说了一半，艾雷就抢过了话； “交给我吧。”艾雷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我准备一下，这就去调查下原因。” “嗯。”芙兰轻轻点头——这种默契让她安心了不少。 那些人的态度究竟是怎么转变的？ …… 酒馆。 艾雷将自己的宝剑以及那副铠甲放在了白岩堡，换上了一套黑衣； 他蒙着脸，点了一杯酒之后坐在角落，假装在沉思，实际上则在聆听着有用的讯息。 闲汉们一般都会聚集在这里谈天说地扯东拉西，在这里听听能够得到不少的情报； 之前艾雷就是这么干的，这会儿不过是多了一道换衣服的程序。 “哟，你这混球，昨天不是到芙兰大人那里去报告了吗，怎么今天又来喝酒了？” 艾雷很快就从纷杂之中分辨出了有用的信息。 他向着那边瞄了一眼——反正脸上蒙着黑纱，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注意。 在那边，一个粗壮的汉子刚刚落座，和一个刀疤脸、一个瘦子拼桌。 “别提了，玛德，这娘们八成没安好心。”汉子骂骂咧咧的话语差点让艾雷直接拍桌子去揍他。 “没安好心？你这话说得有点怪啊，她不比塔德那个老王八蛋好多了？”瘦子的话让艾雷的怒气稍稍缓解。 “我听说啊，她就是想让咱们这些人去送死！哼，守城哪是那么容易的？”说着，汉子就开始对着两个同伴连说带比划： “比方说，那城墙是这样的！”汉子用手指在桌子上画了两条长线当做城墙的两边，“你知道咱们这些民兵在哪吗？要在这！” 他似乎指向了贴近线条的位置——也就是说，在城墙边缘、墙垛的旁边。 “知道这位置是怎么样的吗？最容易死人的地方！要是城下飞上来什么弓箭啊、石头啊，小命就没了！”大汉说得吐沫横飞。 “守城肯定得拼命啊。”瘦子的脸上带着几分鄙夷，“这有啥的？我刚忙完手头的事情，下午就打算去报道！” “你就那么乐意去送死？”大汉冷笑，“那娘们压根不拿咱们当人。你知道正经的士兵在干什么吗？就在咱们的身后，帮咱们运石块木头，再砍砍钩锁推推云梯！” 这不是废话吗！艾雷怀疑这个大汉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这种需要较高熟练度的自然要让专门干这个的来啊！ 你们一个紧张把推车推翻了，浪费物资事小，把城墙原本就不宽敞的过道给堵上了怎么办？ 钩锁、云梯那种东西你们弄得来？一个不小心放了敌人上来，你们都得死！ “让你去干，你也未必干得来。”那瘦子看起来还挺明白事理的。 艾雷又瞄了那大汉一眼——后者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和聪明半点都不沾边；可他咋能从训练内容上就判断出来这些东西的？ “哼，你爱信不信！”大汉不屑地哼了一声，端起杯继续喝酒。 “你小子脑袋变灵光了？”刀疤脸眼珠转了转，“行啊，现在能自己想明白事情了……我就感觉这娘们不太对劲，压根就没去。” “咳，不是我想出来的。”大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在休息的空档，另外一个人对我讲的……他说他明天也不来了。” 另外……一个人？ “我就知道！”刀疤脸笑着举起了酒杯。 “哈，我还和那人多聊了几句！我看他那样子好像不是咱这儿的，他说啊，他喜欢在各个城池溜达、打短工混点饭吃，没想到在这碰到了这路货色……” 还不是白岩城的人？ 艾雷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但接下来的对话让他的注意力完全跑偏了。 “我下午去报道见识见识。”瘦子想法坚定的很。 “嘿，你要是非去不可，那也明天早上再去，不然看不见人；我跟你讲，这娘们……长得是真特么好看！”当大汉说道这里的时候，讨论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多好看？”刀疤脸似乎相当感兴趣，“不是听说她以前叫‘陋面’？” “那是当时没地位，怕人对她动手！”大汉笑容越发猥琐，“我跟你讲啊，就是离得大老远、她在白岩堡的平台上，都能感觉出来那个好看的劲！” 芙兰的容貌有多好看自然是不必人说……艾雷感觉有一股无名火在内心翻腾。 “我昨天就看见了！啧啧，她穿的城主袍比身材大了五六个尺码，袖子赶上腰宽，衣襟都快到膝盖了；就算这样，上半身的袍子还紧绷绷得不行……啧，真不知道得什么程度！” ……那也是你能品头论足的？艾雷紧握着酒杯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让我卖命也不是不可以，陪我一晚上，一晚上就行！”大汉的笑声听起来分外刺耳。 那我得多少条命才够用？艾雷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艾雷把手从酒杯上松开，否则估计就要捏碎了——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在这里动手会造成一些不良影响。 以芙兰的容貌和身材，确实会让一些人想入非非； 但你居然敢在酒馆胡言乱语，还让我听见…… 那事情就不能这么算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报复【艾雷】 克雷一辈子里面最耿耿于怀的事情，就是没能保护好自己的爱人。 当年，克雷和侯爵家的公主私奔，因为实力不足，最后心爱的人硬生生被抢走，只留下了一个儿子； 无论是艾雷的父亲，还是艾雷，克雷都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 男人，如果被人欺辱到连自己的女人都不去保护，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是的，克雷认为自己是一个标准的懦夫，并因此总是为此郁郁寡欢。 一直以来接受这样的教育的艾雷自然对这种事也是重视得很。 酒馆里面的艾雷依旧在试图分辨着其他人讨论中的有用情报；但他最在意的事情已经转移到了那个欠揍的大汉身上。 按照他的说法，他喝完这些之后就要去西面的旧街区去找被称为“黑杰斯”的老混子耍乐；要是去晚了的话，黑杰斯估计会把他暴揍一顿的。 黑杰斯？ 这个人艾雷听说过……是一个比较有势力的混子，似乎有时候也会来酒馆里面喝酒。 说起来，旧街区那边应该也会有一些相关的情报吧？毕竟那里的闲汉是最多的； 他们宁可继续在那边呆着混吃等死，也不肯到城墙那里训练防御赚碗饭……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原因？ 嗯，那就过去看看好了——艾雷很快就为自己即将做出的跟踪行为找到了一个正当的借口。 在大汉结账走人之后，艾雷也快速结了账跟了出去。 这大汉的智商确实不怎么高；艾雷并没有做多少的掩饰，这家伙居然完全没发现自己被人追踪了。 深入旧街区之后，街道上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这里的人几乎全部都搬出去了，街道上也见不到人； 大汉在街道和胡同之间穿行，道路越走越偏——当然，艾雷没蠢到这会儿还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啪嗒” 大汉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石头的响声，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他只见到了空荡荡的街道。 他皱了皱眉头，之后继续前进； “啪嗒” 怎么又一个？大汉有点儿不解，发生什么事情了？回头看看，明明那边什么都没有啊？难道刚才有耗子？ 他刚转回头，又走两步…… “啪嗒” 这耗子是不是有点儿嚣张啊？ 大汉转过身去，仔细打量着略显破烂的两边的建筑；然而，他来回看了好几遍，依旧一无所获。 这也太怪了……他又一次转回身去，打算继续前进—— 这次有东西了。 一道黑影猛然出现在他的身前，一块黑布蒙住了他的脸； 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胸口传来； 这力量是如此迅猛，以至于他直接就被扑倒在地。 来人麻利得很，两三下就将黑布在他的脑后扎好；他刚想伸手去抓，那人已经从自己的身上跳了下来，随即肚子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似乎是棍子……大汉双手捂着肚子，疼得直打滚——到底是谁要暗算自己？ 他刚翻了个身，屁股上就又挨了一棍子——这一下子似乎比刚才的更狠，疼得他大声嚎叫，仿佛待宰的肥猪； 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大汉想要赶紧站起来，但屁股上又挨了一棍子，直接把他打趴下； 疼疼疼！大汉这么想着翻了个身，想要保护好屁股——然后肚子就又挨了一棍； 他想就势坐起，棍子又怼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戳翻。 就这样来回正反打了能有二十多棍，大汉的声音也从怒骂变成了求饶，暗算者总算是喘了几口粗气，停了下来； 大汉也没了爬起来的力气，只能躺在地上叫唤着； 不过好在，很快他就听见脚步声逐渐走远； 但还没等他松口气，那脚步声又回来了；自己的右脚被人抬了起来，然后一个绳套套了上去； 在大汉反应过来之前，绳套已然收紧； 随后，袭击者才发出满意的哼声，转身离去。 大汉急忙将头上的绳套解开——刚才自己一有解绳套的意思，手臂就会挨棍子； 解开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被系在了一边的凉棚柱子上； 那个缺德的家伙居然把绳子系了一长串的死结，足有半个胳膊长！ 手边又没有刀具，想要脱身就得慢慢将这些死结解开才行！ 大汉欲哭无泪，这到底是多不讲究？我得赶紧去找黑杰斯，不然他非得再痛打我一顿不可啊！ …… 早已走出老远的艾雷把手头的木棍一扔；他现在感觉精神分外地舒畅。 他刚才绕到了大汉的身前，然后用垃圾堆里捡到的一些“材料”痛打了大汉一顿。 叫你嘴上没个把门的，让你留个教训。艾雷在心里想着。 当然，他下手也没太黑；打肚子的时候没用上十成的力气，而且也没奔着肾的方向去； 至于臀部，更是人身上少有的抗击打能力极强的部位，别说几棍子，打开花了都能调理好。 报复完了之后就该做正经事了——艾雷大概能够猜测到黑杰斯所在的位置了。 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旧仓库，那里空旷得很，相当适合混混们搞聚会之类的活动。 又转过了两条巷子之后，那个引人注目的巨大建筑就出现在了艾雷的视线中。 差不多有三四间民居加一起大了，怪不得这些小混混们喜欢啊。 艾雷轻手利脚地走了过去，顺着仓库后方墙角堆着的几个旧木箱趴在了一个较高的窗户旁边； 在这里能够看见室内的大致情况，勉强能够听见里面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屋子里面传来了不止一个人的声音，这让艾雷更加紧张了一些——一个人自己可以想办法对付，人一多就不行了啊。 艾雷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向着屋里看去； 视线范围内，几个大汉正在仓库的中间的草席上坐着，附近散落着酒坛子、烤肉等吃的喝的；墙角还有着几把武器。 正中间的那个大汉看起来有些烦躁；他的皮肤相比其他人要黑许多； 但艾雷知道，他之所以被称为“黑杰斯”，并不是因为其外皮，而是因为他的手段和内心； 看着黑杰斯胳膊上清晰的肌肉线条，艾雷不仅有些好奇那迟到的大汉到时候会被打成什么样。 他们……会不会谈论和城池情况相关的事情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谣言【艾雷】 “这小子到底踏马的能不能来了。”黑杰斯又骂了一句，“就剩下这混球一个人了！迟到不是一次两次，我今天非要把他胳膊打折！” “大哥，消消火，消消火。”旁边一个小弟相当识时务地将黑杰斯旁边的酒碗倒满，“一会儿，俺们帮您来？” “不亲手揍他消不了我的怒气。”黑杰斯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你们帮我按着点他就行了。” “嘿嘿，大哥，要不您先对俺们说说，今天叫大家都过来有什么事情？”另一位小弟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今天啊……哈哈，这可是一件大事。”黑杰斯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了几筒羊皮纸卷，“来来，你们先看看这些东西！” “这些是什么……”有的人拿过了纸卷，有的人只是在旁边凑合看了几眼然后就摇了摇头——不是所有人都识字的。 “啊……让我们想办法去说芙兰大人的坏话？”其中一人很快就明白了意思，“可……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要是说出这些羊皮纸卷是谁给我的，你们就清楚了。”黑杰斯有些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有人能够猜到吗？” “哎呀，我们哪有老大厉害？”其中一个小弟及时地奉承道，“还请老大赶紧告诉俺们吧！” “嘿，你们就是懒得动脑子！”黑杰斯撇了撇嘴，“告诉你们吧，是火石城的勒兰·灰侯爵！” 小弟们纷纷睁大了嘴巴；而黑杰斯则皱着眉头向着一侧的墙壁看了过去：“好像有什么声音？” 一只老鼠恰巧此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转瞬间又从废材堆钻回了不远处的墙洞中。 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为墙外因为过于惊讶而发出声响的艾雷打了一个绝妙的掩护。 “啧，原来是只老鼠。”黑杰斯打消了疑心，“喂，你们几个知道吗，勒兰侯爵大人要夺回这座城池！” “可俺觉得芙兰大人管得很好的……”一个小弟小声说道，随即就被黑杰斯狠狠瞪了一眼； 周围的人连忙推搡了那家伙几下，以表示对老大的“忠心”。 “勒兰侯爵要夺回这座冷清成这个德行的城池，还不是轻而易举？”黑杰斯继续说道，“咱们肯定得帮着勒兰侯爵！到时候，他也能给咱们好处！” “咱们……说说芙兰大人的坏话，就能够帮勒兰大人拿下这里？”一个小弟很明显并不理解其中的关系，“咱们，有那么厉害吗？” “呸，你也不看看你那尖嘴猴腮的德行，人家勒兰大人估计都不会正眼看你！”黑杰斯讥讽了那人一句，“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让人别到白岩堡那里报道！” “哦哦，这样守城的人就少了，勒兰大人就更可能获胜了！”试图阿谀奉承的人会抓住一切机会溜须拍马； “哼，那叫‘减少损失’！”黑杰斯纠正道，“听好了，你们每个人都给我想方设法地、给我说城主的坏话！一有机会，就给我喷她！” “哦！”众人齐声应和。 “到时候，我会去酒馆听听，到底流传着的是谁的版本。”黑杰斯“嘿嘿”地笑着，配合上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分外让人感觉厌恶； “然后，我会再叫你们来，听听你们传出去的都是什么；谁要是对上了，重重有赏！”黑杰斯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金灿灿的金币，“看见这个了吗？” “金龙！”众人一齐惊叹。 “做得最好的人，五个！”黑杰斯大手一张，这么大的赏赐让众多穷酸小弟近乎疯狂。 但实际上，传信的使者光是定金就给了他三十个；至于事成之后的奖赏更是以百计数的。 “还有更让人激动的呢！”黑杰斯继续补充着，“芙兰那娘们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估计勒兰侯爵不会舍得杀了她；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赏给谁当奴隶呢……” “哦呜——”那些小弟们顿时更加兴奋了。 ……看来这城里面对芙兰有想法的人还真不在少数。艾雷感觉心里面压抑不住地恶心着。 得想办法好好处理下这帮人……绝对不能走了就算了。 “都好好干！哼，勒兰大人这次可没少用心，不光是咱们这些闲散汉子，还有那些富商……” 富商……！？不光是这些图谋小利的闲汉加入到了反对芙兰的队伍中？ 艾雷正听到最关键的时候，猛然传来的推门声打断了黑杰斯的话； “抱歉，大哥，我来晚了！”一个壮汉猛地推门而入，“对不住！说来丢人，我被一个王八蛋蒙着头打了一顿……” 这并不能让黑杰斯的心情更好一些；因为这个家伙来晚了，自己又得把刚才所说的一堆事情再向他重复一遍； 而哪个王八蛋是怎么把他打了一顿，显然是和黑杰斯没什么关系的。 “来，你来这边，我有要紧的事情和你说。”黑杰斯面带微笑，对着大汉招了招手。 “好……”大汉刚往这边跑了没几步，其他几位小弟就在黑杰斯的示意下将大汉按在了地上。 “大哥……大哥！”大汉哭丧着嗓子，“我已经被人打过一次了！屁股现在还疼呢！” “你自己惹祸上身，管我啥事。”黑杰斯的微笑相当顺畅地转换成了狞笑，“放心，不会打死你的。”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雷没心情去欣赏大汉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仓库的大门相当厚实，而且也只有一个大门——窗户都小得很，人根本就出不去。 之前在垃圾堆里面捡到了不止一根绳子，剩下的没用上，还没来得及扔…… 嘿嘿，这会儿不就派上用场了？ 艾雷轻手利脚地从箱子上下来，然后走到已经关闭的大门旁； 大门的两个把手是金属铸就，由铆钉固定在木质门板上，结实得很； 原本还应该有一个锁头，可由于仓库废弃早已不知所踪。 艾雷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用绳子把两扇门上的把手栓个严严实实； 在大汉惨叫声的掩护下，艾雷的举动完全没有引起注意。 就算是他们在里面拿命往外撞，也绝对打不开门…… 然后……铁牙团对付不了勒兰侯爵，对付你们几个还是轻轻松松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上兵伐谋【艾雷】 等到艾雷带着奥勒卡、杰拉尔等铁牙团成员赶到仓库门口的时候，原本系得紧紧的绳子有不少活动过的痕迹——当然，并没有松开的迹象； 众人的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人；他们纷纷发出有气无力的求救声。 在发觉门把手被系上之后，这些人拼命地想要把大门撞开，然而却只是徒劳——到底是谁这么缺德？诅咒他！ 当艾雷砍断绳索，打开大门的时候，里面的人脸色惨白； 铁牙团的人们早已换上了白岩堡侍卫的统一服装；至于艾雷，常去酒馆的都熟悉他的形象。 这几个人并没有做什么抵抗，他们已经彻底没力气了； 艾雷没有在他们的身上搜到羊皮纸；但没费多大力气就在仓库的角落里面找到了羊皮纸的碎片。 虽然拼起来有些困难，但至少是个证据。 一行人被押回了白岩堡，等候着的芙兰心情相当不好——没想到城里居然有吃里扒外的家伙！ 其他从犯的态度还算未知，但黑杰斯的罪行实在是无可饶恕。 按照律令，黑杰斯这种叛变行为送上绞刑架都算是宽大处理了；但现在不能杀他。 芙兰对此进行了一番考量：杀了这些人的话，情报就断了——现在相关的信息应该只有黑杰斯手里有； 而且，在这个时间段动用绞刑架的话，或许会让居民们过于恐慌……毕竟戴维伯爵在位期间压根就没用过。 这样的情况下，芙兰也只能命人把他们扔入地牢，并且严加审讯，让他们早日把情报主动说出来——运用一些特殊手法也没问题。 看着面如死灰的几个闲汉被送入地牢，艾雷的内心舒畅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城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对芙兰心怀不轨？塔玛德，想想就浑身难受。 抛弃了伪装之后，就算穿无比严实的城主袍也会有不少人有下流的想法。 可她作为女伯爵，又不可能不抛头露面……啧，白岩城城主真不是一个好位置。 “艾雷？”芙兰看向满脸阴云的艾雷，“这次还真是多亏你了……唔，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艾雷打量了一下附近，确认没人之后快速走到了芙兰的身边：“你喜欢白岩城城主这个位置吗？它对你而言重要吗？” “……说实话，我很讨厌这个位置。”芙兰略微低下头，“但对我而言确实比较重要；这是义父留下来的，而且想要反攻勒兰侯爵的话，仅仅依靠你我的力量绝对不够。” “勒兰这老家伙……”艾雷恨得牙根都在痒，“我知道的，这家伙比塔德还坏！就是他挑起的事端！” “但他比塔德要强大得多，聪明得多。”芙兰从书籍和克林德家族的旧属之中得知了一些信息，“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对成功……没有信心。” 艾雷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自己纵然一次又一次打败了比自己强悍的敌人，可这最多只能在单挑中起作用；对于高高在上的侯爵而言，自己的一切小手段都没有使用的机会。 但他不能够将其表述出来；显然，眼前，眼前的少女更加需要自己的宽慰和肯定。 “只是对成功没有信心，对吧？”艾雷轻轻抚摸着芙兰的头发，“放心，我们都会活下来的……至少不会死在这里。” …… 黑杰斯并没有芙兰预料中的那样硬骨头； 他所知道的内容也并没有芙兰想象中的那么丰富。 他只知道一部分的事情；勒兰侯爵的使者们知道这些闲散汉子嘴巴不严、行事不密、骨头不硬，根本就没和他们说太多相关的。 但仅仅是这一部分的事情就足够要命的了。 勒兰侯爵派来的特务人员早就已经渗透进了白岩城； 这些人会混做旅行商人、吟游诗人或是闲汉，进入白岩城然后对着芙兰的声望进行诋毁； 他们会从各个角度出发，从攻击芙兰本人到批评她的所作所为； 虽然芙兰在民众的心目中有着较高的地位，可也架不住那些人花式造谣。 前些日子的征兵之所以效果如此之差，就是因为那些人从中作梗，劝说已经加入的人退出队伍。 这些人根本无从分辨；而且，最让人闹心是，一部分人会把“识破了城主的阴谋”当做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对自己亲朋好友说明； 这一下就相当于特务、间谍们发展出了难以计数的下线，简直是要命。 然而，被收买的还不仅仅只有他们； 城内的一部分富商也已经导向了勒兰侯爵一方； 他们有充足的动机去反对芙兰伯爵——她的存在妨碍了富商们从民众那里榨取利益。 这些有钱还闲的家伙不仅可以更有效地诋毁芙兰，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干预城内的物资补给； 他们知道，在事情没严重到一定程度之前，芙兰是不会用强制手段对他们动手的。 怪不得这些天里面那些商人全都对采购订单百般阻挠，要么涨价要么直接断货，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可芙兰根本就没办法对他们做什么。 虽然手下的铁牙团足够收缴了他们的财产，可做出这种事情，自己的风评应该会下降到冰点； 如果说只是面子问题的话，芙兰能够毫不犹疑地去做；可这不只是面子问题。 那几个该死的贵族估计也早就得到了风声，这会儿正等着情况呢； 自己做了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或许就会刺激到他们；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提防芙兰对他们下手，一旦芙兰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他们应该就会选择…… 先下手为强。 铁牙团和招纳的士兵并不足以在数千人的围攻下守住白岩堡。 得到了审讯的结果之后，芙兰一夜未眠； 这内忧外患的情况，对于本来就安全感薄弱的她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折磨。 艾雷也很心疼；他拼命地思考着可以打开这个局面的办法，奈何他根本就不是统筹规划纵观全局的那块料； 更何况现在几乎就是一个死局。 又一天过去；清晨来白岩堡前集合的民兵又少了几分。 按照这个速度衰减下去，估计勒兰来的时候，白岩城的民兵已经散没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背弃【芙兰】 该怎么办，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从平台回到城堡内部，芙兰眼眶发黑，双目中带着血丝，看起来相当憔悴。 不行，实在是撑不住了，必须要休息一会儿了。 刚才芙兰对于仅剩的士兵又进行了一番演讲；大声的呼喊耗去了仅剩的一点儿体力。 她回到房间，准备小睡一会儿…… …… 芙兰并没有睡多久就被外面的呼喊声吵醒了。 白岩堡外似乎有着很多人在；他们拼命地呼喊着芙兰的名字。 那语气之中带着悲怆，带着痛苦，带着哀伤。 毫无疑问，他们非常想要见到芙兰；只是，为什么没有人通报自己？ 芙兰强打起精神站起身来，推门走出房间； 艾雷正在门外看守着，神情看起来分外不爽。 “艾雷，发生了什么事情？”芙兰的声音有些苍弱无力，听着就让人心疼。 “芙兰……这群城外的农民一大早就进了城。非要找你谈谈不可，现在全都堵在白岩堡的外面！”艾雷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之前已经拦截了好几个想要报告的侍从了； 为了让芙兰能够安心睡个好觉，艾雷甚至走出城堡去驱赶那些农民——或者说是让他们稍微安静一点儿，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艾雷拔剑出鞘想要吓唬他们，他们也只是避而不走。 就算是把铁牙团的那些人都算上，能够调用的也就几十人，怎么可能赶得走这数百农民？实际上光是守住堡门、不让他们进入就够费力的了。 想要撵走他们，除非真的动手伤人；可艾雷也好、铁牙团的人也好，哪能残暴到那种程度？ 从他们的神色上来看，要和芙兰说的事情，真的相当重要。 “我这就去会见一下他们。”芙兰叹了口气，略微洗了下脸就走出了城堡。 看见芙兰大人走出来，那些原本喧闹不已的农民们一下子就安静了。 芙兰看见，为首的几位农民手里拿着羊皮纸卷……从那略显华贵的式样上来看，应该不是他们所有。 “辛劳的耕种者们，为何今日聚集在此？”芙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有底气，尽可能掩盖自己的虚弱疲惫。 “芙兰大人。”其中一位衣着相对整洁的年迈的老人双手将羊皮纸卷奉上，“这是我们……在村子之中发现的告示，还请您亲自过目。” 信纸上会不会有毒？芙兰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这么一个想法。 过大的精神压力使得她原本就敏感的思维方式变得更加谨慎；这些人之中会不会也混着勒兰派来的特务？ 好在那些侍卫都在自己的身边严加戒备，应该不会有人直接冲上来。 “你直接念出来吧。”芙兰并没有命人接过信纸。 “这……唉，好吧。”老人叹了口气，他是白岩北村的村长，字认识得全；显然，上面的内容让他很不舒服。 “火石城领主、勒兰·灰侯爵，通告白岩城民众；” “妖妇芙兰以诡计夺取白岩城，罪不容诛；” “我身为塔德·兰克的主君，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不日之后，火石城的大军即将踏破白岩城。” “芙兰妖妇，定然拒绝投降，螳臂当车，何等愚蠢！” “灰家族之士兵奋力攻城，必然有所损失；若是不以敌血祭奠，难销我恨！” “城破之时，白岩村将付之一炬，白岩城亦将劫掠一空！男女老少，视为乱贼一个不留！” “然而，白岩城中定然有忠义果敢之人，愿意挽救白岩城与水火之中；” “故此下令：得芙兰首级者，赏金龙一万，封子爵；” “生擒芙兰者，赏金龙一万二，封子爵。” “望白岩城之人，万勿自误！” 勒兰，你这混蛋……艾雷感觉自己的脑门气血上涌。 居然如此颠倒是非黑白，还试图煽动民众刺杀芙兰！ 还敢将芙兰明码标价……此等侮辱，不报此仇，算什么男人！ “……那么，诸位来到这里有何用意呢？”芙兰感觉这些农民应该不是来强攻白岩堡的——毕竟他们的身上都没带武器。 “芙兰大人。”老村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请您赶紧离开白岩城吧！” 伴随着老村长的跪倒，那几百号村民也都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请您赶紧离开白岩城吧！” 这几百农民，说出了贵族们一直都不敢说的话，也讲出了艾雷内心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最优选项”。 离开白岩城？我们是正义的，我们是善良的！为什么要我们离开！？ 勒兰侯爵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他可以这样肆意地下达残忍无理的命令！？ 但很显然，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继续留在白岩城中会相当危险。 敌人的实力过强，而白岩城本身就处于弱势，城内的各个势力还胳膊肘向外拐；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从下手的死局；至少，现在还没有兵临城下，芙兰还可以选择离开。 “勒兰的意思是，只要白岩城不抵抗，就不会灭村屠城！”村长的声音在颤抖着，“他还叫我们刺杀您！天地良心，什么样的禽兽才会选择对您这样的天字第一号好城主下手？” 芙兰一系列的举措确实相当顺应民心——然而，仅仅是给予他们利益是不够的，生存相对他们更重要一些。 固然，白岩城易主之后，村民们的压力会更大，但是那样至少还能好好活着； 可要是抵抗的话…… 白岩“城”的存亡关系着马金·沃尔公爵的利益，勒兰侯爵可能只是在吓唬人； 可白岩村就不一样了；真要是两军交战，那里的民众绝对落不下好。 白岩城军力不足无法出城迎战，白岩村将会沦为敌人的营帐、补给点； 至于那里的农民？即使一个不落地屠灭，勒兰也不会有半点儿的心疼——毕竟在贵族的眼中，农民到处都是； 大好的耕地就在这儿，随便迁徙一个村庄的农民过来就好了。 怪不得他们如此拼命……这确实是和他们身家性命相关联的事情，不是人人都能够在这几天里面顺当搬走的啊。 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坚守，亦或是放弃？ 芙兰眉头紧锁，陷入到了思考之中…… 第二百六十五章：危险【艾雷】 显然，芙兰没办法直接就给这些可怜的农民答复； 他们的内心似乎对此也早有准备——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芙兰直接应承下来了那才是真的不对劲。 在芙兰表示“自己需要再考虑考虑”之后，那些农民也就顺顺当当地解散、回到了村子当中。 “唉……”回到城堡的芙兰长吁短叹，跟在后面的艾雷心里也阴云密布。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能否取得胜利了，而是能不能活下去。 这些村民由于芙兰回调了税收得到了好处，所以会这样毕恭毕敬地上门来恳求； 可那些因为芙兰而利益受损的人呢？他们会不会在一万金龙的驱使下，打算对芙兰下手？ 这座城越来越让艾雷感觉不爽；已经不是争风吃醋的问题了啊！会出人命的！ “艾雷，你……对于现状是怎么想的？”芙兰的脑海中纷乱如麻； 理性告诉她，不逃的话，必死无疑； 感性告诉她，逃走的话，如何对得起戴维伯爵？ 理性又告诉她，逃走的话，自己会失去和勒兰斗争的力量与资本； 感性又告诉她，不逃的话，白岩城之中阴云密布，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会丢掉性命。 “芙兰……现在这个情况，或许已经超出了我们解决问题的能力……至少，现在还解决不了。”艾雷对于现状也不抱持什么信心。 民心还在，仗还有得打； 可现在，最应该支持芙兰的人都已经在劝说芙兰赶紧离开这里…… 城内还有着不知道多少股势力在策划拉芙兰下去； 按照这样的情景发展下去，在勒兰侯爵大军到来之前，白岩堡就已经被人攻破。 绝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走为上计。 “我的爷爷克雷……我之前对你讲过他的故事。”艾雷试图去说服芙兰，“他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佣兵……可就算是他，也没能够从贵族的手中留下他的爱人。” “人总是有做不到的事情，对吗？”芙兰紧咬着嘴唇。 “……暂时，暂时我们确实做不到。”艾雷继续说着，“嘛，虽然未来能不能做到也不好说，可要是我们死在这里的话，那就肯定做不到了。” 死……这个概念对于芙兰而言再可怕不过了。她低下头，身体有些发抖。 “或许我们确实应该离开这里……以后，我们可能还有机会回来的。” “……这事情太过重要了。”芙兰略作思考之后叹了口气，“我需要再思考一下；而且，城内的一些工作也还没有完成。” 一城之主哪是说走就能走的？更何况芙兰还是相当称职的那种。艾雷送芙兰回到了城主之间继续工作，自己则侍立在门外；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艾雷在心里盘算着。 如果有人潜入城堡之中试图刺杀芙兰怎么办？ 还好城主之间的位置较高，刺客应该没办法从窗户进来。 但守门的侍卫真的能拦得住那些企图作乱的暴徒吗？或者说，能够拦得住多大规模的？ 一个人的话，自己还能想办法对付；可要是人多…… 想到这里，艾雷认为自己有必要找奥勒卡和杰拉尔谈谈。 …… 会客厅。 奥勒卡和杰拉尔在长桌的一侧并排而坐，艾雷则坐在他们的对面。 铁牙团已经完全转化为了守卫白岩堡的武装力量；毕竟除了这些人之外，艾雷也找不到什么可供信任的了。 默勒的事情艾雷也早已经听说了；这家伙的遭遇实在是让人有些唏嘘。 铁牙团凋零的现状让奥勒卡无心继续搞冒险团；公会彻底关门，去白岩堡当侍卫也算是一份体面且能够糊口的正经工作—— 但毕竟向往自由的人不会喜欢这样死板的作息时间。 艾雷向二人提出了让铁牙团加强白岩堡戒备的请求；两人也相当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艾雷，现在城里面的情况我俩大概也有所了解。”奥勒卡眉头紧锁，“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那些农民的建议其实挺正确的。”杰拉尔要直接得多。 “唔……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艾雷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显然，铁牙团继续留在这边会相当危险。”奥勒卡的语气里带着担忧，“毕竟是帮助芙兰进行反乱的家伙，估计到时候会一个不落地送上绞刑架。” “嘛，既然如此，干脆跟着他们一块逃亡咯。”杰拉尔摊开双手，“反正这里也不再适合冒险团的存在了。” “确实如此……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根据地。”奥勒卡对于铁牙团的未来还是相当重视的。 “但北境之中确实不太好找。”杰拉尔说道，“只要勒兰那家伙能够影响到，我们就是不安全的。” 艾雷苦笑，这两人对于未来的规划速度实在是比自己和芙兰要快许多——两人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跑呢，他俩已经在思考往哪跑了。 肯定是由于自己和芙兰还有着放不下的东西吧。 毕竟付出了那么多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如果抛弃掉，再想要拿回来又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 “你好好劝说一下芙兰；她才是最可能放不下的。”杰拉尔盯着艾雷，“这对于她而言是义父唯一的遗产……也是复仇的基本盘。” “唔……确实应该这样。”艾雷点了点头。 首先得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够去取得其他东西。 “铁牙团的众人肯定会跟随你们的……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奥勒卡站起了身，“虽然人数不会很多，但好歹是个帮手！” “就算在山间打魔兽为生也不至于沦落到饿死的程度。”杰拉尔也跟着站了起来，“放心好了，前路还长得很！” 他们俩说的确实有道理。艾雷这么想着，送走两人之后再次来到了城主之间。 奇怪的是，屋里面并没有传来熟悉的翻阅书卷的声音——反倒是有轻微的“呼呼”声。 艾雷轻轻打开了房门，顺着缝隙向着里面看去； 此时，芙兰以一个略显滑稽的姿势伏在桌子上呼呼睡着。 看来她是真的累得不行了啊。艾雷这么想着，轻轻关上了房门。 不管之后的未来有多么艰苦，这会儿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重赏之下【艾雷】 ……？ 啊，怎么天都黑了。 蹲坐在城主之间门口的艾雷揉了揉眼睛，没想到自己居然直接睡过去了。 这几天里面艾雷也没有睡好；这个午觉实在是显得有些长啊。 由于担心被人谋害，芙兰越发谨慎——这会儿已经到了夸张甚至病态的程度。 她让白岩堡的厨师中午不必为自己准备午饭，而是改为让艾雷去买两人份的面包和炸酱回来； 吃过午饭之后，芙兰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而艾雷则堵在门外——他知道，自己要是在城主之间里，芙兰肯定没办法专心工作。 疲乏不已的他想要休息一会儿——反正有人想进去肯定也得先把堵着门的自己叫醒； 没想到直接就睡到了这个时候。 唔，说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芙兰还没有吃晚饭吗？ 倚着门的艾雷能够听得见屋子里传来熟悉的羊皮纸翻动的声音……看来她依然在处理公务，真是辛苦她了。 这厨师也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还不把晚饭送过来？想要饿死她吗？ 艾雷正在思考要不要去找厨师理论的时候，走廊传来了脚步声——艾雷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正是白岩堡里专门为城主制作饮食的厨师。 “见过……艾雷大人。”看起来有些油腻的中年厨师向着艾雷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但即便如此，由于他的手上端着厚重的木质餐盘，因此还是不怎么标准。 “唔……”艾雷拦住了他，“食材的安全都能够确保吗？” 芙兰一直在担心有没有人下毒，让艾雷连带着也有些疑神疑鬼。 “……这些食物，都能够确保是安全的。”厨师低头，略微迟疑了一下回应道。 接着走廊两边并不算明亮的灯光，大厨的那张脸显得越发可疑。艾雷示意他将餐盘放在一边：“既然如此，你试吃一个我看看。” 艾雷一边说着，右手握住了剑柄……这家伙不会突然暴起发难吧？ “……是。”厨师按照艾雷的指示去做了； 晚饭是土豆烧肉、萝卜肉丝汤和烤面包；对于一城之主而言，这样的伙食实在是有些简朴。 话说这土豆烧肉怎么用这么大的盘子去装……艾雷略打量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虽然是主菜，但也不至于装那么多吧？居然占据了一大半的餐盘。 芙兰一个人能吃下这么多吗…… 厨师试吃过后，收起了餐具：“艾雷大人，过一会儿我会送新的餐具过来。” “嗯，辛苦你了。” 还算你识相，知道换一副……艾雷嘴角一撇，点了点头，示意厨师可以过去了。 厨师微微一笑，从艾雷的身边走了过去—— 等等，这人抖什么？ 在那厨师走过艾雷身侧的时候，后者能看见前者的大腿微微颤抖，脖颈那里还有着几滴冷汗； 这家伙……还是不能过于放心。艾雷这么想着，再次叫住了他： “等等，你好像……” 还没等艾雷说完，厨师猛地就将装着土豆烧肉的盘子甩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藏在下面； 他抄起短刀、扔下餐盘；那略显微胖的身躯速度发挥到了极限，尽全力将锋刃向着艾雷刺来！ 这家伙果然不靠谱！ “侍卫！有刺客！” 好在艾雷的戒备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他一边大声叫喊，一边灵巧地向后一跳，躲开了攻击。 然而，厨师却没有继续发动追击——他一击不成之后快速调整了前进的方向，随即将城主之间关着的门撞开！ 这家伙的目标是芙兰！艾雷没有丝毫犹豫，拔出了宝剑； 在他刚要迈进城主之间的一刹那，艾雷的剑刃刺穿了他的躯干； 厨师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粗短的小臂略微抬起，他想把那把短刀直接对着芙兰扔过去！ 你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艾雷快步赶上，又一剑向着他的小臂砍去； 剑刃过于锋利，这一下居然直接将他的胳膊砍断！ “发生什么事！？尼斯，你要干什么？”在厨师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芙兰就惊慌地起身试图躲避，这会儿依旧神魂未定； “对不起……芙兰大人，但我必须……”那厨师因为过度疼痛而哭喊着，“我必须杀了你！不然，那些畜生会把我的女儿……把我女儿给……” 厨师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试图再摸出什么东西；艾雷眼疾手快，刺穿了他的腕骨，将他的手腕钉在了地上 “艾雷……他这是要刺杀我？”芙兰的呼吸急促不已。 尼斯并不是新招纳来的厨师；他自从戴维伯爵那会儿就开始在白岩堡中烧饭做菜； 他肯定不是兰克家族的人，因为当时塔德把他也赶出了白岩堡。 可这会儿，他却…… “是谁胆敢谋害芙兰大人？”赶来的侍卫们手持兵刃，然而看见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人却着实吃了一惊。 这位大厨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们几个，按住他。”芙兰命令道，“我要对他用一下止血魔法……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他肯定知道指使者相关的情报……罪名留着以后再处理！ 几个侍卫呼啸而上，而大厨却显得极度恐慌；他大吼一声，直接将自己的脖颈向着插在自己手腕上的剑刃撞去； 还好艾雷眼疾手快，赶快拔起了剑刃，不然颈动脉被割断，以芙兰目前的水平是救不过来。 奇怪，往日里面胆小怕事的大厨为啥这会儿这么拼命？ 侍卫们各自按住了一只手、脚，芙兰的止血魔法让大厨暂时不会因为失血而死； 但他似乎已经没有了半点儿打算活下去的想法；他拼命挣扎着，一点儿也不在意是否会因此而撕裂伤口。 “你们就算拷打我也没用！”倒在地上的厨师嘶吼着，“我的女儿在他们手上！我要是说了的话，我女儿就没命了！绝对不可能告诉你们的！” 侍卫们面面相觑——这种以家人为要挟的卑鄙手段之前他们也曾经听说过，不过在这白岩城里还是第一次见； 心神不宁的芙兰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这次他们要挟了厨师，下一次又会选择谁作为目标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决定【芙兰】 侍卫们押着面如死灰的大厨向着地牢走去； 只是，看他那副样子……已经对生命没有什么依恋了。 保洁人员很快赶来，将地面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在城主之间里面，又只剩下了艾雷和芙兰两人。 “……太危险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啊，何等的危险？ 敌人已经能够潜入到白岩堡之中进行刺杀了；这次只不过是一个厨子，下次会不会是哪个侍女？ 铁牙团的人忠诚可以保证，但是剩下的侍女、管家甚至是奴隶呢？ 城堡这么大，光靠铁牙团的人可没办法维持正常运行；再怎么忠诚的人，在家人在面临危机的时候，都会选择想方设法优先保护自己的家人吧？ 还好现在铁牙团的人要么是孤儿要么在白岩城没有亲戚……不然就彻底麻烦了。 “芙兰，我觉得我们不能再拖延了。”艾雷站起身来，“再在这里待上几天的话，估计来袭的就不是一个厨子了！” “我……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芙兰看着眼前成堆的文件叹了口气，“虽然抛弃义父的这一切有所不舍……但继续留下的话会失去更多。” 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勒兰在军力、权谋和财富上都处于绝对的上风，刚接手烂摊子一样的白岩城的芙兰如何和人家对抗？ “相信我，以后……我们会有机会去报仇的。”艾雷说道，“我们需要时间。” “……嗯，那就赶快叫奥勒卡过来吧。”芙兰的目光中带着坚定，看来她已经做好了决断。 …… “见过芙兰大人，嘿嘿。”奥勒卡很快就带着杰拉尔一块儿来到了城主之间。 “好了，这会儿就不用讲究什么礼数了，”芙兰摇了摇头，“事态非常紧急，我觉得现在白岩城……” “再在白岩城待下去会死，无非是等几天的问题。”杰拉尔打断了芙兰的话，“出逃的方向我和奥勒卡已经商量过了。” 芙兰略微有些错愕，你这进度也太快了吧？我还没说要干啥呢…… “人啊，要是啥顾虑都没有的话，做事情就会快很多~”奥勒卡略微有些得意，“好了，你也别太伤心，白岩城虽然丢了，但以后咱们可以再夺回来啊！” “闲话以后再说。”杰拉尔白了奥勒卡一眼，“我俩之前对于从吟游诗人和旅行商人那边得来的消息进行了一番整理，发现适合我们继续活动的地方，离这里很远。” “太远了太远了！”奥勒卡摊开双手，“可不这样没办法！周围的地方都过于危险！” “向西、向北都是莫森山脉，这个肯定是不用考虑的。”杰拉尔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张附近的地图，“但向南和向东也不怎么安全。” “再往南就是勒兰那家伙的地盘，绝对不能往那边去。”奥勒卡指着地图上说道，“火石城的管辖范围可大，从那儿不好过！” “往东……其实相对要安全一些。”杰拉尔说道，“再往东就是马金公爵直属的领地；勒兰可能会往那里发布通缉令，但绝对不可能像在自己地盘上一样嚣张。” “呆久了绝对会出事，不能常住。”奥勒卡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等我们到了这里，应该就安全了！” 他的手指掠过了大半个北境，一直到邻近东境的区域才停下。 “这里是？”艾雷好奇地问道。 “是莱因家族的领土，他们那里的风气相对要好很多……”奥勒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是因为和沃尔公爵不算太对付。” 莱因家族虽然身在北境，但由于和东境的凤鸣城距离较近，受到的影响颇多；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自然就是对于科瑞族的态度。 北境的风气，“理应”是将科瑞族赶尽杀绝； 然而莱因家族那边由于领土较近的缘故，和怀特家族比较合得来。 凤凰家由于和科瑞族互帮互助取得了不少好处，并且经常向莱因家族传递相关的“经验”； 有样学样的莱因家族为此剩下了不少军费，并且因此在和科瑞族的贸易之中受益匪浅。 当然，那里的科瑞族并非完全都是善意的；想要做生意还是得到邻近东境那一片区域才妥当。 马金公爵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是相当不满，多次“建议”莱因家族放弃和科瑞族进行交易； 然而，莱因家族对此置若罔闻，根本就不理会沃尔家族的“暗示”，对于采购军械也是丝毫不感冒。 “这莱因家族也挺硬气的……”艾雷点头称赞。 “人家有硬气的资本。”奥勒卡继续解释道，“秋风河、绿草湖和莫森山脉完全把莱因家族的领土和北境剩下的领土、东境分割开了；” “如果想要对莱因家族动武的话，就必须要选择渡过汹涌的秋风河或者说占领一直在莱因家族手中的猎户桥；桥两边都有着桥头堡，没那么好打下来的。”杰拉尔说道。 “那……我们怎么过去？”艾雷感觉无论渡河还是过桥都比较费劲。 “都不是。”奥勒卡神秘地一笑，“莱因家族和我们不熟，不太可能为了咱们而藐视可能遍布整个北境的通缉令。” “渡口和桥头堡的检查都危险得很，因此，”杰拉尔稍微顿了下，“我们要从莫森山脉上过去。” “在莫森山脉上找一处浅滩，从那儿趟过去。”奥勒卡说道，“实在不行的话，造船我也会！” 说起来他就是因为学会了造船才从长刃谷里面出来的……艾雷这么想着点了点头。 “芙兰，有什么意见吗？”艾雷看向芙兰，“我感觉他们两个进度相当快……应该已经谋划得差不多了。” “呼……铁牙团的大家都参与到其中？”芙兰看起来放松了一些。 “当然。”奥勒卡嘴一咧，“你可别有啥心理负担；就算你不跑，他们也得换个地方吃饭了！” “嗯……一路上的补给没有问题吗？”芙兰继续询问道。 “没有问题，十多天的路程，虽然带不了那么多的干粮，但可以狩猎！嘿嘿！”奥勒卡看着芙兰的目光宛如审视着珍宝：“没个魔法师可不行啊。” 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担心的问题了。 要离开白岩城了；但…… 我们还会回来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隔绝【塔尔】 黑龙城。 出乎所有科瑞族人的意料的是，黑龙城内的局面远没有一开始设想的那么糟糕。 两千人如同会活动的垃圾一样被轻骑兵处理干净之后，所有的部落勇士都以为自己被杀只是一个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在塔尔的指挥下，剩下的八千人居然还真就在黑龙城里面找到了那么一点儿安全感。 虽然科瑞族常年不从事正经建筑方面的劳作，但让他们招来一堆石头将城门垒死还是做得到的； 并不仅仅是将门洞封住，他们还在门洞的外面堆积了大片石头，让城门看起来比周围的城墙还结实； 城外的轻骑兵们并没有发起攻击，但那比城门还要厚实好几倍的石头确实让他们安心了不少。 而且，塔尔还让他们不要一味地防守，要学会适当地发起进攻毕竟黑龙城里面还是有着几台凑合能用的投石机的。 这些投石机被搬上城墙之后，野蛮人研究了一阵子还真学会了该怎么用； 他们用石头向城外的黑龙村发起攻击；居住在民居中的轻骑兵们惊慌逃窜，纷纷躲避到攻击范围以外的建筑中，至于有没有战果就不好判断了。 这居然还成了部落勇士们一项不错的娱乐活动；他们从城内搬运石块到城墙上，然后向着镇子发射，看谁砸得比较准； 要是那个手脚不稳当的人弄坏了投石机，就会受到周围部落勇士的一顿暴捶好在有几个脑子灵光的人能修理上。 这样一来，敌人想要进来、甚至是靠近，都没有那么容易了嘛。科瑞族的战士们为此宽心不少。 当然，更让他们宽心的不是敌人的情况，而是自己还能不能填饱肚子； 城内惊人的粮食储备让他们欢呼雀跃。 在这城里有着数量巨大、规模惊人的粮食仓库； 这些仓库中的粮食并没有被着急撤退的贵族带走那些粮食能值多少钱还不如抓紧带点黄金珠宝，到了下个城池之后换点粮食就够吃了。 中境多平原，土壤肥沃，粮食产量几乎占了整个法雷斯王国的四成； 对于他们而言，即使丢弃一城的粮食也不会感觉有多肉痛。 但一口气击败了上万人的科瑞族大军，这种事情在近几百年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根据初步估计，这城池之中的粮食足够科瑞族大军在这里大吃大喝好几年；而在这几年之中，估计城内的耕田早就成型了。 塔尔还相当贴心地让一部分人开辟耕地、尝试用发现的种子开始种植； 即使他内心知道这些东西压根就用不上，这会儿也应该拿出来，给大家伙充充样子。 稳定的人心更有利于他展开下一步的计划。 在不少人的心目之中，克鲁已经成为了陷他们进入这种绝境之中的罪魁祸首，而塔尔则是这绝境之中唯一的希望。 塔尔表面不做声，内心却有些难以压制的兴奋比当初被称为“浴血者”还要高兴。 那时别人只是欣赏自己的力量和勇气，现在他们在崇拜自己的智慧与谋划 凭借剑刃或许可以杀掉一个、十个甚至是上百个人，但人的体力终究会有尽头； 成千、上万以至于十万人的生死，则要凭借人的头脑和手段。 黑龙城，主干道。 塔尔面带着笑容从黑龙堡走出，早已等候在旁的艾米跟在他的身后。 “假如说主人要是哪一天没有出现在克鲁的面前的话，估计他就要疯掉了啊。”艾米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已经通过探知塔尔的想法得到了刚才谈话的内容。 “这家伙一到绝境之中就没了主意，可能是一点也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吧”塔尔感叹。 克鲁一直以来都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他从小就由于过人的身体素质有着极高的地位，又因为讲义气而获得了同伴们的青睐，一路登上了灰龙领酋长的位置； 然后，又得到了黑龙在梦中的“启示”虽然那只不靠谱的黑蜥蜴最后转向了塔尔，但克鲁也完全没有自知自觉； 就连掀起反乱都因为对手的实力过于差劲而顺当无比拿下城池的“丰功伟绩”也是因为塔尔让艾米推开了城门。 “所以一直以来，他根本就没有尝试过在逆境之中保持自己的心态。”艾米意味深长地说道。 “逆境自从兰克家族劫掠过村庄，我就没有顺当过几天。”塔尔叹了口气，“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 “意志的坚强是相当重要的这样能够让你不放过一丝一毫取胜的机会。” “不过，艾米，我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从这城池之中逃生”塔尔压低了声音，“城门已经堵死了，外面的士兵多到吓人。” 第一波到来的是行动迅捷的轻骑兵；对于科瑞族而言，这种兵种已经足够可怕； 但是，对他们而言最为致命的是第二波到来的重装骑兵。 以尼格这种科瑞族之中的高手，如果说在拼命的情况下是可以干掉轻骑兵的；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过度的恐慌，那两千科瑞族勇士怎么也能够解决掉几百个“六条腿”。 可面对重骑兵，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无论人还是马都覆盖着厚重的铠甲，根本就造成不了半点儿的伤害； 而对方哪怕是不带武器凭借撞击都可以撕破科瑞族的阵线。 第三波到来的是数量众多的步兵从数量上来看，至少有一万以上； 与其一同到来的还有后勤队伍，他们源源不断地将补给从邻近的城池运来，以保证这些人充足的战斗力。 现在这种情况下，敌人不进行攻城不是因为拿不下来，完全就是因为担心损失过大； 等到损失降低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后，他们就会发起攻击了吧 可如何才能够降低损失入城之前艾米提到过一些法雷斯王国常用的攻城器械要等他们把那些东西运过来吗 然后，他们会怎么样直接把城墙破开一个缺口 “不是的，主人。”艾米否定了他的想法，“即使是采用攻城器械，破开城墙之前也会面临较大的伤亡。” “那” “他们会采取更有效的办法。” 第二百六十九章：攻心【塔尔】 更有效的方法 “他们会想办法让我们自己崩溃。” 塔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之前那堆巨大的篝火。 毫无疑问，那篝火对于所有目击到的科瑞族人都造成了极为巨大的心理压力。 对于科瑞族人再常见不过的篝火，此刻的燃料让所有人都心里发毛。 就算是塔尔，当晚也几乎要遏制不住自己从城墙上退下去的冲动。 那些一千余科瑞族战士被集体焚烧，即使是做噩梦也不会夸张到这种程度。 不少战士在经过那一晚上之后就对篝火莫名地害怕，他们会感觉燃烧着的不是木柴，而是人。 塔尔第一时间涌现的想法就是，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绝对不能够让恐慌在人群之中传播； 但艾米告诉他这样是徒劳的；这种“新奇”的事件，人会无法抑制地去传播； 更何况，几乎整面城墙上的人都能够看到这堆篝火，即使是远方的人也能够看到天空中的火光，让这么多人闭嘴是不可能的。 塔尔认同了艾米的想法；艾米又告诉塔尔，这起事件可以在另一个方向上利用一下。 于是，随后塔尔在黑龙堡的平台上公布了这样一条消息 城外的部落勇士们的遗体被集体焚烧这是事实，重点不在这里。 是蛮子们命令投降者们去做的这才是塔尔所要利用的。 无论是杀死同伴，还是以这样一种夸张、轻慢的方式去焚烧同伴遗体，都是科瑞族人所难以承受的更不用说常年在神降盆地之中“养尊处优”少经战事的那批人； 当然，到底是不是投降者们去焚烧了遗体，这点儿没人知道当时火光旁边有着朦朦胧胧的几个人影，到底是投降的人还是蛮子谁也说不准； 但，话要是从塔尔的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权威得多；说是投降的人烧的，那就是 同时，塔尔又添油加醋地说明了他们可能逼迫投降者去做的种种事情；反正你的性命是捏在蛮子的手中的，人家让你做多屈辱的事情你不都得受着 城内的人心因此又安稳了不少，克鲁自然是喜上眉梢。 这么些天过去了，城内没有成功一例叛逃的；每当有心怀不轨的人到城墙附近企图观察情况的时候，凶神恶煞的值班人就会用目光让懦夫的多余想法尽数消失。 要么一起活，要么一块死； 想抛弃同伴苟且偷生的人，比城外的蛮子更可恶。 在这样的想法驱动下，每个把守城墙的人都无比尽职尽责；他们不仅看着城下，还盯着自己的同伴，互相监督。 克鲁自然也是省心不少，对于塔尔的信任更上一层楼； 这会儿，对于力挽狂澜的塔尔几乎是言听计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塔尔才是真正黑龙城之主。 “在这样的情况下，敌人似乎也拿我们没什么办法呢。”塔尔的心态比起刚经历失败那会儿和缓了许多。 “不主人，傲慢是生存的最大敌人。”艾米摇了摇头，“法雷斯王国所拥有的远超我们想象，他们会” 艾米还没有说完，远方传来的强烈撞击声、建筑倒塌声就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两人看见，数只巨大无匹的弩箭正在从外面向着城内抛射而来。 那些弩箭不知是用何种方法制造，其箭杆几乎如同小树的树干一般粗细； 它们以一个根本无法瞄准的角度刺破苍穹，然后再漫无目的地向着城内的建筑撞去； 但即使是这种随便之极的打法，由于城内的建筑实在是过于密集，命中率是相当有保证的。 没有任何墙面能够抵挡住这种巨型弩箭的攻击。 一旦弩箭刺中房屋，那么棚顶、墙体都会因此而破碎，随即坍塌； 虽然房子里面不一定会有科瑞族人呆着，但这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大响声绝对能够传递到附近的人耳中。 恐慌将会如同最为致命的传染病一般蔓延开来。 “艾米” “这里并不安全主人，快点往黑龙堡的方向靠近” 两人快步向着黑龙堡方向跑去那里位于城池的正中位置，是最为安全的。 巨弩的袭击并没有持续多久；但这震撼人心的破坏力让城内的每个人都心惊胆战。 虽然这会儿停止了，但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了 塔尔与艾米两人抵达黑龙堡后，塔尔进入了堡中估计这会儿克鲁正慌张惊惧得不行。 堡内，会客厅； 伟大的科瑞族之王一直都待在会客厅中；他用略微颤动的头颅顶着畸形的王冠，努力维持着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威严。 这会儿，他也依旧面色苍白地在那里等候着可能会来觐见的人。 塔尔在进入黑龙堡的时候，交代门口的侍卫不要让其他人进入到堡内单对单的谈话才最不容易露马脚。 由于没有离开黑龙堡多久，他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近卫。 “塔尔塔尔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克鲁已经完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恐惧。 他看向塔尔的目光，就好像是溺水者紧握漂浮的木板，受寒者望着温暖的火炉。 塔尔感觉一种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寡人听侍卫说外面，外面有巨弩有比人还大的弩箭射穿了房子”克鲁站了起来，连说带比划“塔尔，那，那是真的吗” “是真的，陛下。”对于这样的克鲁，塔尔已经懒得继续行礼了“您的子民此刻无比害怕，希望能够得到庇护。” “庇护，庇护我该怎么才能够庇护他们”克鲁感觉只有从塔尔那里才能够得到一点儿可怜的安全感。 这弓弩威力巨大，就算是塔尔的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过，就算有正确答案，肯定也不能告诉克鲁啊。 “目前城内的民众由于居所遭到破坏，情绪极度焦躁；”塔尔略作思考然后答道，“第一步自然是稳定他们的心绪，不让他们慌乱。” “那具体该怎么做”塔尔这模模糊糊的话让克鲁听得一头雾水。 “这就要依仗您的天威来解决问题了。”塔尔的嘴角略微勾起 构造的平衡被打破对于进一步削弱克鲁的威望而言，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第二百七十章：禁锢【塔尔】 “寡人寡人要如何以威严解决问题呢”克鲁现在只剩下答一句问一句的谋略水平了。 “在巨型箭矢的袭击之中，不少建筑遭到了损毁；显然，这些损坏的建筑并不是均匀分布的。”塔尔低下头，“如果不谨慎处理容易引发内乱啊。” “内乱为什么这么说”完全听不明白的克鲁只能继续问下去。 “接下来，城外必定还会继续对黑龙城发射巨型弩箭，届时城内的建筑会继续损毁贵族们会因封领损坏程度不同而发起摩擦的。” “哦哦”克鲁连连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 “领土被摧毁殆尽的贵族肯定会要求更换封领；而封领完好的贵族绝对不会同意将封领让出去，哪怕一部分。” 克鲁觉得塔尔说得很对，神情安稳了许多。 “您身为科瑞族之王，绝对不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塔尔尽可能不让克鲁看见自己的脸，避免被察觉到一点儿谎言的味道。 “那么我应该”克鲁现在对于塔尔完全是言听计从。 “您应该在根源上断绝这种事情；从现在开始，就让那些贵族不能再执着于封领。这需要您的一道严苛的命令。” “什么命令” “严禁近卫及其所属战士到其他人的封领中，除非得到允许。”塔尔说道，“从现在就划分清楚界限未经允许就迁徙到其他人的封领之中，可以处以极刑” “极极刑”克鲁咽了口口水自从他们入城以来，克鲁还没有正经行使过“杀人”这一最高权限。 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更应该避免恐慌出现吗仅存的理智让克鲁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陛下，如果说不对这种危险的苗头严加处置的话，等到未来、贵族之间因为封领的问题大打出手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了啊” 塔尔的谏言让克鲁仅剩下的那点儿疑虑也打消了。 一直以来，塔尔所说的全都是对的，只要按照他的话语去做，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只是，他毕竟是自己的属下，总是让他代劳的话 “陛下，您必须要亲自和大家去说这件事情。”塔尔的语气之中满是崇敬，“只有您才有这个威势，只有您才有这个权能” 诚挚的夸奖让克鲁心花怒放；是啊，自己才是科瑞族之王这种事情，自然是要让自己来宣布 想到这里，克鲁双手扶着王冠，快步向着黑龙堡的平台走了过去。 看他那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哪里像是统治一支军队、一个种族的王者塔尔在内心嗤笑着。 倒像是一位在灾难之中侥幸得以脱逃的小丑。 封领现在，估计也就只有你还拿封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回事了 黑龙堡附近陆陆续续聚集了数千科瑞族人。 不如说，除了依旧在防守城墙的那部分之外，城内几乎全部的科瑞族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那让人心神震颤的巨响传遍了全城；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在克鲁国王这里得到一些指示，一些安慰。 看着城下成群成群的战士们，克鲁国王的内心似乎也燃起了那么一点点火苗这些人是他的拥护者他是一国之主 所以，自己必须要以威严的，无可辩驳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他们宣布接下来的命令 塔尔则在后面以看戏一样的神色旁观。 “吾之子民哟”克鲁国王的声音中气十足，“今日，黑龙城所发生之事端，寡人已经知悉” “城外蛮子，携巨弩，害我子民，毁我建筑” “如此暴行，罪不容诛” 你喊这些有啥用啊，俺们来又不是听你喊口号的战士们的内心相当无奈。 但在克鲁心目中不是这样的；他认为喊这些东西有助于恢复自己的威严，建立自己的光辉形象； 毕竟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让塔尔在人前干活，这会儿也轮到自己上台了 就这样，在众人急躁的目光之中，克鲁大酋长足足谴责了城外的蛮子半天； 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用心的，在神降盆地的时候他根本就瞧不起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当了国王之后反而研究起来了。 当然，就算拖得时间再久，最后也是要说出处理的手段的 克鲁就像塔尔所建议的那样下令除非有封领贵族的允许，否则不允许进入其他贵族的封领违令者，斩 这命令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等了你半天，最后你就说了个这么玩意 这都啥时候了，谁还在乎谁是哪儿的贵族啊 哗然很明显是不够的，这种连逃跑地点都受到了限制的举措肯定会遭到人们的强烈反对； 几个脾气暴躁的人直接就在下面开骂了反正也活不下去，当一回骂过国王的人也不错 如此激烈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了克鲁的意料；他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身后的塔尔； 塔尔聚手成刀，只在克鲁能够看见的范围内比划了一个“砍”的姿势。 克鲁心领神会果然这样才能够树立起统治者的威严 他叫来黑龙堡的亲卫队，到人群之中将情绪最激愤、骂得最为夸张的那几人直接揪了出来； 随后，把他们带到了平台上，克鲁命令亲卫队砍下他们的头颅； 可是那些人都碍于同胞之情，不忍下手； 克鲁斥骂了他们，让他们按住那些辱骂者； 随即，科瑞族的国王亲自将这些曾经的同伴一刀一个砍掉了脑袋。 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随即慢慢散去。 “哈哈哈哈哈塔尔”克鲁的视线由散去的人群转移到了塔尔的身上，“你你说的没错这样才叫国王哈哈哈哈哈” “那些对您出言不逊的人，都是封领受到破坏的贵族的下属；他们这会儿反抗您是必然。”塔尔微笑着点头，“但为了整体的存续，这些牺牲是必要的。” “哈哈哈必然存续牺牲”克鲁狂笑着，手里拎着纯金的王冠，向着黑龙堡走去。 现在的克鲁似乎更加像小丑了。 望着摇摇晃晃走下平台的科瑞族国王的背影，塔尔发现了一个有点儿讽刺、但却对自己的计划相当有利的事实 克鲁已经疯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伪装【塔尔】 黑龙城，夜晚。 一间还算气派的民居之中，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在他们的面前摆着一坛美酒——这种东西此时已经算不上稀罕了。 黑龙城之中最不让人担心的就是资源了，至少现在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在这里能够找得到除了女人之外、一切野蛮人想要的东西：粮食、佐料和美酒，以及许许多多以前他们想都没想过的神奇东西。 不过，让人觉得有些可惜的是，杂货店里面的一些肉类早已开始腐败，水果的卖相现在也差得惊人。 一部分人还是比较开心的：起码这会儿我还活着！能享受就尽力享受吧！ 起码比起城外的“篝火”要幸福多了！ “塔尔……我……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牛逼的人。”塔尔面前的汉子又干了一大碗酒，用最大的嗓门，一边比划着一边夸赞塔尔。 “您过奖了；我只是一介新人，如何比得上盖瑞大人您这般机敏聪慧、雄姿英发？”塔尔端起酒坛，恭敬地给对方满上。 “你可拉倒吧啊，塔尔；谁不知道你……才是黑龙城的救星……”盖瑞摆着手，“没你……俺们早就被那些人……一把火烧了……” 那也不一定，毕竟把你们抓去当成奴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塔尔在内心吐槽着，表面上却只是微笑。 眼前这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是十二近卫中、排名比较靠前的一人； 他之前就和塔尔的关系不错，今夜找上门来，必然是有所企图。 在克鲁国王宣布过“不得私自前往他人封领”之后，所有部落勇士的活动范围都被限制在了自己主君的领地内； 这让他们相当焦躁不安，他们觉得自己连逃离危险地带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现在，只有近卫才有权利进入到他人的领地中；否则，一旦被发现离开自己的区域，就要被直接处死。。 “塔尔，我……我相信你不会把接下来所说的话说出去的。”盖瑞又闷了一口，“克鲁……” “嗯。” “他就是个天字第一号、应该被绑住手脚扔进山里面去喂野猪、再把骨头拿回来当柴烧的大混蛋！” 你说这个我非常赞同。塔尔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故作惊讶地摊开双手：“这……您何出此言？” “你看看他干的这叫什么事情！草，为什么我要跟着他这个混蛋？”盖瑞的情绪激动不已，他捶打着桌子试图宣泄怒火：“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的话，神降盆地的大家还在按照往日的节奏生活着； 毫无疑问，奥伦伏尔特那家伙就是一个蠢蛋，但蠢蛋也比混蛋、还是富有执行力的混蛋要强； 如果说神降盆地在伏尔特大酋长的统治下，虽然不至于有多富饶、有多么扬眉吐气，但至少绝大部分人都能够好好活着； 就算是葬身于魔兽之口的护卫，伏尔特酋长也不会不负责…… 可克鲁这家伙呢？花言巧语骗取了所有人，把万余人拉到这么危险的地方！要不是塔尔……城内早就崩溃成一团乱麻了！ 接下来呢？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想到这里，盖瑞就感觉前途一片昏暗。 “您冷静，冷静；陛下攻占了黑龙城，这等伟业是我们科瑞族从未有过的……” “又有屁用！”盖瑞拍着桌子，“我现在活都活不下去了！别说城外的那些蛮子，就连我手下的战士都想拆了我！” “这……这又是为何？”塔尔明知故问。 “前两天，那个带着王冠的混蛋不是发布了一条命令吗！”盖瑞气愤地说道，“那条命令，简直就是把我们这些封地在城镇边缘的人往死里逼……我们去哪儿躲？” 在这两天里面，城外的法雷斯王国的士兵经常会毫无征兆地对城内发动袭击——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半夜，白天当然也有； 他们具体袭击的方位也让人摸不着头脑，无论城东还是城南，角落还是城区，都有可能受到巨大箭矢的攻击。 其造成的伤亡约有数百人，但更让人担忧的是这些箭矢所带来的不安全感； 恐惧如同最为凶猛的传染病，在科瑞族战士之间疯狂蔓延； 每个人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从天而降的一根巨弩刺穿——这种情况还真的发生过。 据传，有一位科瑞族战士正走在道路上，城外发射的箭矢恰巧射中了他的腰部。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整个人撕成两段——几乎就如同腰斩一般。 这个可怜的家伙过了一会儿才断气，目击到的人则几乎要被吓疯。 但是，很快人们就发现了一个情况——他们的巨弩从来不会去袭击城中央的位置，也就是黑龙堡附近的区域； 无论外围被巨弩袭击成什么样，也没有一支箭矢落到过那里过。 可能是巨弩的射程并不足以抵达那里？亦或是蛮子们不想破坏那座瑰丽的城堡？ 原因并不值得纠结，值得纠结的是怎么样才能够进入到黑龙堡附近的封领——那里才是安全的。 向克鲁请求庇护这一点肯定是行不通，因为人家之前刚刚宣布那条天杀的律令，显然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流窜到黑龙堡附近； 至于具体的原因？谁知道啊，这脑袋抽了一样的命令他居然真下得出来？ 想想那几个被当众斩首的莽汉，近卫们觉得从克鲁那边下手估计结果差不了太多； 那就只能来找塔尔了。 “塔尔，我的好兄弟，”盖瑞说这话的时候低声下气到了极点，“兄弟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你一定要拉兄弟一把！” “这……我该怎么样才能够帮到你？”塔尔觉得适当地装傻有助于摆脱自己的嫌疑，“你尽管说，为了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兄弟，我想让麾下的战士们暂且到你的领土里面避一避！”盖瑞不敢抬头看塔尔，“虽然我的封领还没有受到袭击，但……” 呵呵呵……之前向克鲁提那条傻子才会接受的建议，就是为了现在啊； 等到这些近卫因为担忧、害怕来恳求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应该…… “这种事情，兄弟何必费心？尽管来，尽管来！” 以最爽快的态度，应承下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危机【塔尔】 “兄弟……兄弟！”盖瑞双手紧紧抓住了塔尔右手腕，一个大男人居然因为这种事情嚎啕大哭。 “都会过去的，我们一定能够活下来的。”塔尔的语调轻缓得很，希望能够让眼前这人稍微冷静一点儿。 表面上塔尔一副平静自然的样子，心里面却是乐开了花。 这十二近卫，除了之前出城被杀的尼格之外，每个人都拥有着一定的下属，作为封领的配套； 这些人原本都散居在整个城池之中；要不是这会儿情况特殊，他们是绝对不会想着往别人的地盘挤的。 说是“挤”，其实就算八千人全都住进塔尔的领地里面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里可是蛮子们的城池啊； 无非就是显得密集了一些。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盖瑞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鼻涕眼泪，“实在是，太感谢了！” 我还得感谢你呢。塔尔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这家伙本身确实没啥用，但他可以带领自己麾下的战士们啊。 “喝！今天……不醉不休！塔尔，你这算是……救了兄弟的命啊！我明天就回去，告诉那些手下……别忘了塔尔的……大恩大德……” 盖瑞说着这话的时候完全在抽噎；显然他对于塔尔的大恩大德实在是感动莫名。 当然，他要是知道这律令就来自于眼前这个家伙的谗言，估计会直接拔出刀来和塔尔拼命也不一定。 “呵，呵呵……”塔尔一边应和着一边皱了皱眉头，这家伙这么还没有要回去的打算？ 塔尔一点都不想留外人过夜，毕竟……咳咳。 这会儿，艾米应该正在某个房间里面盯着这里呢吧？ 盖瑞不愿意回去的原因塔尔几乎也能够猜到：一方面，这会儿都这么晚了，回去的路上摔了跌了不太好办； 另一方面，城池的外围是真的不安全啊。 就算是半夜时分，也没人知道蛮子们到底打不打算休息； 守城的蛮子士兵在离开前摧毁了通讯用的设施，就算是城墙上的战士们看见那些人在远处架设好了巨弩也没办法及时通知到城内。 在睡梦中被建筑碎块掩埋这种事情不是个例，谁也不想睡着睡着就再也起不来了。 为了安全吗……看来只能忍一忍了。塔尔努力装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容来，反正酩酊大醉的对方也看不出自己隐藏着的那分不耐烦。 毕竟这家伙要是真的被弓弩干掉，自己一直以来的投资就白费了啊。 盖瑞并不是第一个来找塔尔商量的；实际上，他是第三个。 在此之前，已经有两位近卫找自己商谈过；塔尔当然也相当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凭借这些人的名望和能力，可以更好地驱使那些部落勇士； 即使是没了封领的莫罗，凭借其资历也能够让不少人心悦诚服。 唉，那就忍一忍…… …… 盖瑞的酒量还真是有些惊人；即使是喝到了深夜、他也没有醉倒，只是趴在桌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哼哼着； 很快，他拎过来的那一大坛子酒就见了底。 塔尔并不喜欢喝酒；每次都是盖瑞一口把酒闷了，而塔尔只是稍微抿一口。 当然，后者正沉浸于塔尔答应帮助他的喜悦之中，对于这种“细节”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现在他应该算是睡着了吧？塔尔这么想着，考虑要不要把他搬到一张空余的床上去休息。 嗯…… ……？ 越发安静的房间之中，塔尔听见了一些声音——盖瑞的呓语以外的声音； 从外面……西侧外围方向传来的…… 似乎是…… 塔尔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他快步走出了房子，那些声音更加清晰了。 “杀——” “冲啊——” 这些声音，是……！ “主人！”艾米快步跟了出来，“快点回到屋子里面去，锁好门！外面并不安全！” “哦……！”塔尔和艾米一同回到了民居中，将门从内侧锁好。 这些看起来有些花里胡哨的锁头需要研究一番才能使用；其效果还是相当显著的。 锁好之后，除非敌人把门拆了，不然别想进来——毕竟两人是好好挑选了一番“门”的安全程度才定下居所的位置的。 毕竟是所谓的“公爵府”。 “艾米，外面怎么会有喊杀声？”塔尔有点紧张——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比较危急，“难道说敌人现在就攻破了城门吗？” 绝对不能是这种情况！这样的话，整个计划就完全白费了，就连两人怎么活下去都成了大问题！ “不可能的，主人，无需惊慌。”艾米摇了摇头，“如果说攻破城门的话，发出的响声会相当巨大，主人不可能注意不到。” “那……会是什么？难道说现在那些人就发起内乱了吗？” 这个也不太可能，毕竟按照塔尔的估计，城内的气氛还没有紧张到要凭借武力来夺取生存空间的地步…… “是蛮子的突袭。”艾米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点燃的煤油灯上；她快步走了过去，将其熄灭：“不过从声势上来看，没多少人。” “突袭……”塔尔眉头一皱，敌人的用意并不难猜测。 他们肯定是觉得科瑞族人在城内过于安逸，想要让我们早点做投降的打算…… 弩箭也好，突袭也好，其根本目的只有一个：让城里的科瑞族人害怕。 “诶……？为什么把灯关了？”盖瑞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蛮子进来了。”塔尔答道——这种事情隐瞒不了的，天一亮所有人就都会知道。 “蛮子……蛮子进来了！？”盖瑞相当兴奋地站了起来；他现在喝得醉醺醺的，根本就分辨不清楚情况：“我要……剁了他们！” 就你这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德行，就不要过去送人头了……塔尔向着艾米投了个眼神，艾米会意地走到盖瑞身后，轻松一掌将其打晕。 呼，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塔尔将盖瑞拖到了一个闲置的房间，就让他现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 明天他要是问起来，就说他喝多了——反正他这会儿也记不得什么，好解释得很。 塔尔比较关心的，是那些蛮子究竟是怎么进入城池的…… 难道说，他们偷偷从城墙翻过来了？ <sript>haptererror();</sript> 第二百七十三章：扰乱【塔尔】 “负责城防的部落勇士们要是连企图偷偷翻越城墙的人都拦不住的话，那进来的就不止这些了。”艾米说道，“主人，放心吧，他们并不喜欢做赔本生意。” 赔本生意说起来，中境人确实精于算计来着 “主人，你好好想想，为了能够将我们困住，中境都付出了什么代价”艾米一边说着，一边将屋子里面剩余的火光也一一熄灭。 房间里面有灯光，意味着有人在；蛮子的突袭队伍要是发现了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先是送上了一大堆粮食，然后又让大批大批的村庄被劫掠”塔尔盘算着一路而来的“收获”，“最关键的毫无疑问是这座城池。” “是的，他们为我们准备了一座城池，以便于将我们困住。”艾米凝视着塔尔，“不要轻视了法雷斯王国的人的智慧。” 除了两人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感觉中境人是望风披靡，弃城而逃； 但实际上，这里只是一个为了将他们困住才丢下的诱饵； 如果不这样的话，散布在森林中万余科瑞族人极其难以寻觅到，并且想要集中歼灭也困难得很。 外面的城墙看似是保护众人的铜墙铁壁，实际上却是禁锢了部落勇士们自由的钢之囚笼。 “仅仅是杀死这一万人，并没有办法得到最大的利益。”塔尔小声说道，“毕竟这些所谓的部落勇士再差劲，也是可以拿刀砍人的” “是的，法雷斯王国的人们可能另有企图，比如说让我们投降，之后唔。”艾米点头，“但这和我们关系应该不会大。” “之后会让我们去做什么为什么是应该”塔尔追问道。 “可能是和中境以及东境之间的战争有关。”艾米猜测到，“那边的战况如何我并不清楚” 黑龙似乎只赋予给了她过人的智力以及一些已经存在的“知识”；对于远方正在发生的事情，她也无从知晓。 “让投降的人参与到那场战事之中”塔尔有些摸不着头脑，“即使我们全部投降，中境怎么也不会差那么一些兵力吧” “那就无从知晓了；至于战争的结果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更是没有办法推断。”艾米摇了摇头。 “呼总之，先熬过今夜吧。”塔尔打了个哈欠，“艾米，我们轮流值夜怎么样” 有些出乎塔尔意料的是，整个晚上都没有在街道上看见蛮子们的身影。 塔尔和艾米约定，两人轮流休息，当在街道上看见蛮子的时候就叫醒对方； 然而蛮子根本就没来这边。 清晨时分，眼皮直打架的艾米将睡得正香的塔尔推醒，然后指了指空余的那个房间； 就算是刚睡醒，塔尔也知道艾米是什么意思让自己去应付一下即将醒来的盖瑞。 “主人”艾米困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现在不要去看那边的情况” 啊为什么塔尔还有些没缓过来。 “天亮之后敌人肯定会对那里发起袭击啊”艾米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抱歉主人我不行了我去睡会了” 这唔，脑子还有点迷糊，洗漱一下吧。 洗了把脸之后，塔尔感觉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同时，他也意识到，艾米是对的。 在塔尔想通的那一刻，敌人的袭击宛如迎合他的想法一般到来。 熟悉的撞击声、倒塌声从窗外传入塔尔的耳畔；这几天里面，类似的声音听了太多遍，塔尔已经完全习惯了。 这些声音与昨晚传来的喊杀声是同一方向；想必大概的位置也是相同的吧 为什么挑选清晨时分对昨晚已经突袭过的地点再次用巨弩射击原因简单得很等到天亮之后，肯定会有科瑞族的战士过去、想要看看什么情况； 趁着这个时候进行射击，可比之前胡乱碰运气要强得多了。 巨大的声响将正在酣睡的盖瑞吵醒；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惊慌失措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塔尔一样安心休憩的有些人无论经历了多少次也没办法泰然面对这种可怕的声响。 “盖瑞，我的兄弟，不必担心。”塔尔走进了房间之中，“是蛮子们的弩箭，和往常一样。” “这里、这里是安全的，对吧”盖瑞咽了口口水，“这里在射程之外，射程之外” “对的，没错。”塔尔点了点头，“安心等候一会儿再回去吧。” “嗯”盖瑞深深地喘了几口气，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一会儿要不要带盖瑞一块去塔尔稍微盘算了一下，似乎还是带上比较好。 “对了，蛮子，蛮子”盖瑞一拍大腿，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昨天晚上，我好像听见你说蛮子来了” “没错，蛮子对城内发动了袭击。”塔尔点了点头，“等一会儿袭击结束，我们就到那边去看看什么情况。” 黑龙城，西侧外围城区。 “玛德这里都经历了什么”盖瑞看着眼前的惨状，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无论多么勇猛的人，在见到坚固的砖石建筑被一支支大到夸张的弩箭摧毁时，都会心生胆怯； 更何况，摧毁的对象不只是建筑，还有人。 建筑的碎块之中，有的时候能够见到已经近乎凝固的深红色； 即使不仔细去翻看，两人也知道那是什么。 当然，被摧毁的建筑还是少数；大多数的房子还算完好。 两人在一间还算华贵的民居前停下了脚步； 以部落勇士们一贯的秉性来看，这种规模的民居不可能被放过，里面绝对是住着人的； 但这件民居的门开着；里面还有一股若有如无的血腥味飘出来。 就算是这些人再怎么不习惯这种建筑，也不至于把门开着 塔尔和盖瑞两人相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盖瑞年长，当先走了进去；塔尔紧随在后。 越向屋里走去，血腥味就越发浓烈；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流淌到走廊上的血迹。 向着血液来源的房间看去，一具部落勇士的尸体映入两人的眼帘； 最显眼的是，他躯干上有着一道长且深的伤口显然是兵刃造成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并不安全的城内【塔尔】 “这这显然不是叛徒干的。”盖瑞深吸了口气，很快就得出了判断。 塔尔略微点头一方面是认可盖瑞的想法，一方面是感觉这人还是有点脑子的。 如果说是叛徒所为，那不可能只留下一道伤痕就跑了肯定是要把首级带走，作为投降的证据。 “应该是昨晚偷袭的蛮子干的。”塔尔摇着头，“可他们从哪儿进来的呢” 刚才赶来的时候塔尔看了几眼城墙的方向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上面还能够看见守卫在正常巡逻； 城门也不像出了问题的样子。 话说回来，城门要是被攻破，这里绝无可能这么平静 “出去继续看看吧。”盖瑞说道，“肯定是比较靠着城墙的位置” 两人出门后，一边寻找着线索一边前进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最关键的信息 越是靠近城墙，被打开门的民居就越多； 进去看看的话，一般都会发现一具部落勇士的尸体。 光是两人见到的就已经有数十人；这场夜袭所造成的损失看来不能忽略不计啊。 “确实是从城墙那边过来的。”盖瑞对自己的判断更加确信了，“兄弟你看，越是向着城墙那边前进，被打开的门就越密集；蛮子肯定是在半夜杀了进来，将这些弟兄残害然后就逃跑了” 这种“卑劣”的方式，自己不也用过吗就在在劫掠白岩城的时候。 在战争之中，双方不会像正规决斗一样讲究方法的啊。 “哼，这群不敢正面来的懦夫”盖瑞重重地哼了口气，“只会耍这种卑劣的手段” 明明是我们被堵在城里面了塔尔在内心吐槽。 不过，他这么说，应该也只是为了释放下内心的不满吧 两人继续前进到了城墙附近，发现有好几十人围成了一堆，看起来相当热闹这种情况可不太多见。 自从被包围以来，城内的气氛已经不适宜再举行小规模的聚会了那他们在做什么 “喂，你们，干什么呢”离得还有老远，盖瑞就老大嗓门地喊了出来； 一见到两位近卫走了过来，原本热闹的人群快速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还有个别人直接溜之大吉。 应该是从别的封领过来、看热闹的吧算了，这会儿没时间纠结这个。 “发生了什么事情”塔尔走到人群旁边，看见了他们所包围着的东西 一个地洞。 这地洞并不宽敞；身形健硕的盖瑞虽然能够通过，但要想再挤一个人进去就难了； 再往近了看看地洞通向下方的坡虽然陡峭，却也不至于让人站不稳脚跟； 许许多多的脚印将这个洞的地面踩得相当紧实。 昨天晚上袭击城池的蛮子，就是从这个地洞进来的塔尔心下一惊。 这些脚印，有的是大头在前、有的是大头在后，显然，当他们杀完、砍完之后，又从这里溜了出去。 “啧，还跑了。”盖瑞很显然也看穿了这一点。 但塔尔却想到了更让人心慌的事情这些人固然是跑了，可真的全都跑了吗 会不会有一些人留了下来 有的战士身上穿了不止一件皮衣、甲胄，那他们是不是能够东拼西凑出来几具科瑞族人的装束出来 刚才跑掉的那几个人会不会就是 塔尔四处张望，那些人早就跑没影了 这可难办了啊 这些人在城内的话，必然会向着城外传递情报； 自己身为近卫，绝对是这些人重点监视的对象。 到时候，想要传递点什么信息下去，估计就和直接告诉了蛮子们一样。 这必须得想个法子应付，要不自己肯定会死在这。 当然，这种事情现在没必要说出来。 “这是你们今天早上发现的”盖瑞问道；人群的应和了他的猜测。 “大人，刚才有个兄弟自告奋勇，说要下去看看”一位部落勇士走到塔尔的身边，指着洞口说道“他下去好半天了我们只听见了一声惨叫，就再也没动静了” 这帮人走的时候还安排了点儿陷阱吗塔尔想着。 既然里面有危险，那就不能随随便便下去了。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塔尔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这里的事情，我会向着陛下禀告的陛下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处置” 处置塔尔苦笑着，就那个已经疯了的家伙，能想出来什么办法 挖地洞这种进攻方式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就算是塔尔，这会儿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是再分配一些人在城墙的下方、一直用耳朵贴着地面去听； 如果听见声响的话，就让城墙上的守卫对着墙外的地面扔几块石头，看能不能砸塌地道； 至于具体好不好用，就听天由命了。 艾米说的对法雷斯王国的人狡猾多端，绝对不能够轻视。 黑龙堡。 塔尔并没有让盖瑞和自己一同觐见克鲁毕竟糊弄人这种事情让别人知道了总不太好。 王座上的克鲁，此刻已经看不出多少正常的样子了。 由于缺少睡眠，他的眼球上密布着血丝； 黑龙城的绝境让他感觉心神疲惫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半点能够从城中安然脱逃的办法。 更何况，逃出去的话，那些萨满会怎么笑话自己 那样的话，还不如死在这里得好 克鲁因此显得疲惫不已。 “陛下。”塔尔到来让国王稍微焕发了一点儿的光彩。 每次塔尔都能够给他带来解决问题的方法，这次也不会例外吧 “塔尔，昨天晚上，卑鄙的蛮子偷袭了城内可其他近卫们都说，没有看见敌人的影子”国王的双手在半空中夸张且无规则地舞动着，似乎要用这种癫狂的方式释放自己内心躁动的情绪“他们，都去哪儿了” “陛下，微臣已经查明，这些懦夫是趁着夜色，挖了地洞从城外发起袭击的；天一亮，他们就仓皇逃窜，估计是已经回到城外的蛮子大营中了。” 可能隐藏着间谍这种事情太过棘手，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这塔尔，你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克鲁已经彻底没了主意。 “不劳您费心微臣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当然，黑锅你背，好人我当。 第二百七十五章：追击【塔尔】 好事，就说“我认为如何如何”；坏事，就说“陛下命令如何如何”。 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塔尔觉得自己之前构思的防御手段还是不够靠谱。 趴在地上听一定就能够听到挖地道的声音吗在墙上扔石头就一定能够砸毁不知道在哪的地道吗 更何况科瑞族战士们对这种“精细活”很难做得来。 统合这些因素，敌人再次突袭成功的几率相当大。 既然如此，那就安到克鲁的头上好了顺便再加点东西，这是惯例了。 黑龙堡，平台。 塔尔已经记不清这是入城以来，自己第几次站在这个原本是国王才能够站着的平台中心上了。 嘛，只有站在这里，才能够证明自己是代表克鲁在发言。 人群早早就聚集在了黑龙堡周围这是必然的，发生了大事之后，他们必须要在这里才能够得到最新的情报。 这次，塔尔也像之前那样对下面的战士们发号施令。 塔尔按照之前预想的那样，增加了负责城防的人数；这会让渴望自由的战士们怨声载道，好在是以克鲁的名义发布的。 既然锅要甩到克鲁的头上，那么规定得尽可能严苛一些就能为国王吸引来更多的仇恨。 塔尔故意将这起事件说得相当严重，必须加以重视；然后说明了具体的操作步骤 所有负责值夜的人，都必须要将头一直贴在地上一旦有人在换班之前爬起来，处以极刑互相监督，举报有奖 这近乎不讲道理的规定让战士们再次怨声载道，但塔尔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是“代替”克鲁在下令； 一切的罪过都让这个罪魁祸首都来背负，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 看着众人在骂骂咧咧之中散去，塔尔内心说不出的舒畅这会儿，他倒是有点希望蛮子能够偷袭成功了。 这些人，没有办法全都带出去的。 结束了宣告之后，塔尔直接就回到了家中，开始准备迎接“客人”； 箭矢依旧在无规则地对城内进行轰击，即使是已经受创过的地方也无法幸免； 其他近卫不可能坐得住的，除非他是真的看不上自己，宁死也不肯合作。 对于那样的人，就算是上门去找也没用哒。 艾米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之后就帮着塔尔烧了几个小菜，用于招待来访的近卫； 上午下午各来了一个；上午那位在得到塔尔的应允之后午饭之前就走人了，而下午来的那位显然要比盖瑞懂事得多； 在艾米端上菜盘的时候，他上下打量她了两眼； 然后，他看着塔尔，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在风卷残云地消灭了艾米所做的饭菜之后，近卫酒也没喝，趁着天还没黑透起身告辞反正塔尔已经答应自己接收战士们，何乐不为呢 和聪明人就是好相处啊。塔尔用略带感激的目光送近卫远去，随后回到了房间中。 “主人，您今天所做的判断相当正确。” “是指让战士们趴在地上进行防卫吗” “不，是指让克鲁去背锅。” “” 塔尔躺倒在沙发上，好好放松了下身体；随即又坐起身来，让艾米为自己按摩一番。 呼，讲道理，部落里面见到的姑娘不少，每一个比得上艾米这么贤惠的嘛； 就这样，两个人待在一起，感觉整天的疲惫都消散而去 “承蒙主人的夸奖，感激不尽。”艾米说道，“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是啊敌人的花招子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塔尔也能够感觉到蛮子们似乎在策划着什么。 先是往城里面射箭，又挖地洞搞突袭，下一次又会弄什么 “他们的一切手段都是为了让我们投降。” “嗯，这点知道但克鲁绝对不会同意，我也不打算同意那样的话就相当于是白努力了。” “是的，所以必须在战士们的意志力彻底消散之前，拉拢到尽可能多的人。” 拉拢目前为止，有半数的近卫已经找过自己商谈，几乎就可以说是“表明立场”了； 可城内的状况实在是每况愈下。 蛮子们的一切手段，似乎都在印证“我们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搞死你”； 但他们一直都没有出手。弩箭或许可以用箭矢不足、射程有限来解释，地道又算是什么 直接挖得宽敞一点儿，或者说多挖几个，把大军转移到其中，将城内那些作战能力极其捉急的部落勇士们统统消灭，好不好 可蛮子们没那么做他们只是在零散地敲打着，想要彻底摧毁所有人的战意。 这似乎已经不能简简单单地用一句“想要减少损失”来解释了； 他们似乎有着更加深远的图谋。 夜深了，寂静之中，塔尔又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喊杀声。 他走出房间，仔细地听着，分辨着方位这次是从南边来的。 虽然感觉他们不会杀到城中心附近的位置，但还是把房间里面的灯火都熄灭，省得被注意到吧。 天亮之后，箭雨再次袭来只是，这次的时间比起昨天要稍微晚一些。 估计是想要吸引一些“自以为安全”的人吧咳，总之今天没必要过去了。 袭击成功就意味着之前的办法确确实实没了作用；可能是负责防守的人没听见，也有可能是石头根本没对地下的通道造成什么影响，甚至有可能是那些趴着听地下情况的人直接就睡着了 总之，上个办法不可行就要研究下一个办法。 正好克鲁用通讯魔法召集所有近卫前往黑龙堡举行会议，应该会商量出一个勉强能用的方案吧。 这么想着的塔尔推门走了出去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 阳光正好，不算太晒；清风吹拂，麻雀鸣叫，简直让人心旷神 “科瑞族的大家。” 天空中回响着一个轻灵悦耳的女性声音； 明明不见人影，但所说的话语却无比清晰 这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这场无端而起的战争，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义务去阻止。” 塔尔感觉自己的鼻子拒绝了呼吸，心脏停止了跳动，大脑抛弃了思考； 是啊，太熟悉了，这个人就是 “我名为希蕾芙妮雅，科瑞族的公主。” 第二百七十六章：她还活着【塔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塔尔双手用力捂着脑壳，无声地嘶吼着； 一旁路过的部落勇士们则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们的救星塔尔这是疯了他要是疯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塔尔这会儿完全没有心思去顾虑他人是怎么想的。 妮雅公主她居然还活着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蛮子们还没有杀害她这这是为什么 “科瑞族的大家啊神降盆地所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大概听说过了” “卑劣无耻的灰龙领领主，克鲁，杀害了我的父亲，奥伦伏尔特大酋长” 她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虽然从科瑞族出兵能够推断出伏尔特已死，但 对了，之前克鲁在城墙上抛头露面过。 “他哄骗了的诚恳朴实的大家让大家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但我相信这绝对不是大家的本意大家并不想和法雷斯王国，再起争端的” 这点到是确实现在城里面几乎每个人都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当征服的美梦化作梦幻泡影，求生的**就再次占领了所有人的脑海； 除了只记挂着名声的克鲁之外。 “所以，再次我奉劝大家，放弃抵抗，向法雷斯王国投降” “他们绝非是克鲁那样蛮横无理、凶暴残忍” “我身为科瑞族公主，尚且能够得到宽宥” “诸位战士又何来赶尽杀绝之理” “中境公爵、法雷斯王国的首相大人已经承诺，会对投降的各位予以宽待” “即使城门紧闭高墙阻隔” “法雷斯王国的人们也一定会为想要放下武器的大家开辟可以投降1道路” “还请大家，不要再助长克鲁的邪风” 这在天空中回响的声音，应该是蛮子们所使用的传音魔法吧 按照传音魔法的使用条件来看，此刻，妮雅公主应该就在城外的蛮子大营之中 她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塔尔在开心之余，又有些茫然 那我跟随克鲁下山、殚精竭虑忙活至今，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由于有着“黑龙之力”的帮助，塔尔并没有在思虑之中沉浸太久。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忍辱负重、对着厌恶的人阿谀奉承，是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向兰克家族复仇； 妮雅公主还活着，这自然是好事一桩； 可克鲁对人质的安危置若罔闻、制造了科瑞族和法雷斯王国之间更大的仇恨他依旧是死有余辜。 纵然妮雅公主对城内发布了播报，但会议依旧要正常召开只是，主题估计要有很大的变动了。 塔尔的封领距离黑龙堡最近，因此他又是第一个来到会议厅的。 克鲁这会儿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疯；他命令人搜集城内华贵的衣裳，然后各自取下一部分，做成一件东拼西凑的“漂亮”披风，盖在了身上； 原本焦躁不安的他，在看见塔尔走进来的那一刻神色突然平静了许多； 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塔尔都能救自己的他这么想着。 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好，他现在太需要一个内心的寄托了。 面对克鲁的殷切笑容，塔尔并没有回复他什么，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会儿其他人就来了，万一什么话说到一半露馅了可不太好。 很快，其他近卫们也都来到了会客厅。 他们的运气不错；在蛮子们发起的两次夜袭之中这些人都没有受伤。 但他们手下的战士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少人受伤、被杀，活着的人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主君”，要求给一个说法。 近卫们内心都清楚得很，就算是克鲁这家伙下达再多的律令、再怎么努力试图把这些部落勇士改造成像蛮子一样的“民众”，这些人也不会乖乖听话的； 跟着你有肉吃，他们就会唯命是从，哪怕冒险也无所畏惧； 可要是跟着你没前途、甚至会白白送命，那 估计这些人会在死之前先把负责下命令的人给剁了。 正因如此，他们的脸色这会儿一个比一个差说不定，现在他们的手下正盘算着怎么干掉他们呢 人已经到齐了；只剩下十一个人的十二近卫以及国王在这偌大的会议厅中显得分外冷清。 城防、监督战士们、整理受损情况，百夫长们一个比一个忙，这会儿是不可能来参加会议了。 “各位城内的情况，大家已经清楚得很了”克鲁的情绪很显然没受到多少周围环境的影响。 即使是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已经陷入癫狂中的他也依旧保持着那份“活泼”。 “地洞蛮子们从地下，对我们发动了卑鄙无耻的偷袭我们我们不能够屈服于虫子阴暗，埋在地下，这些该死的你们战士不能打败杀” 克鲁说了几句之后，情绪更加激动，口中所说的话语也近似于胡言乱语，分辨不清要讲的是什么。 他在那里连说带比划了好半天之后，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你们明白了吗” 近卫们一脸茫然，或许就连克鲁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他所说的那一大堆代表着什么吧。 沉寂，短暂的沉寂。 显然现在要关注的地方已经不是地洞了，而是更加让人担心的事情这八千多人，应该何去何从 但“投降”这种违背科瑞族战士精神的话肯定没那么容易说出来，众人面面相觑，期待着有人能第一个说出来。 但谁也不傻；因此沉寂。 “嗯还，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说一下。”克鲁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来人把那些个端上来” 一个打扮得好像蛮子样的侍从走出，双手端着一个巨大的木盘子； 在这木盘子上，赫然是几颗狰狞瘆人的首级。 难不成这家伙又杀人立威了这家伙自取灭亡起来还真是有够顺畅的。塔尔在内心感叹着。 “知道这些人，是谁杀的吗”克鲁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从他这个表情上来看，似乎这些人并不是他动的手 “这些人是被城里的蛮子们杀的” 城里的蛮子 第二百七十七章：潜伏着的危险【塔尔】 “今天早上，寡人刚刚睡醒，侍卫就急匆匆地告诉寡人黑龙堡的门前，有着人的脑袋还不止一个”克鲁指着那几颗首级，“它们就被人摆在黑龙堡的正门前” 看来是真的有间谍存在。塔尔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 这并不仅仅意味着几起让人睡觉都睡不踏实的刺杀事件；更代表着城外的蛮子可以得知黑龙堡所下达的一切命令。 萨满之间可以用通讯魔法互相告知情况，蛮子那边没理由做不到 那些间谍还挺会营造气氛的。是啊，放在哪里都比不上黑龙堡前面； 让克鲁看见了，自然更多的人也就知道了。 “城内潜入了蛮子不知道有多少，不知道在哪儿”克鲁看起来相当躁动不安，“那些兄弟，都是在睡梦之中被人杀害首级被悄无声息地扔到黑龙堡前” 你都寡人了，怎么还和那些底层的战士称兄道弟 塔尔由于已经猜测到了这种结果，并不是非常惊讶；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这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就连睡觉也不安稳万一有人从窗户或者门进来，对着熟睡的自己来一刀怎么办 “寡人寡人觉得有必要针对这个问题，好好商量一番你们，你们有什么办法”克鲁拍打着桌子，“塔尔塔尔你先说说，怎么对付这些蛮子” “这些蛮子潜伏在城内，还可能换上了我们的衣物，急切之间难以辨别；可以让战士们互相之间加强警惕，周围出现生面孔迅速盘问，肯定能够找出来的。” 当然，这只是用来搪塞克鲁的，根本起不到多大效果。 塔尔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可以在情急之下使用当然，不能告诉克鲁。 克鲁眉头皱了起来，摇了摇头，把视线从塔尔的身上移开他说的这种办法就算是疯了的克鲁也想得到，没什么新奇也没什么用； 他试图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答案；然而近卫们的目光却闪烁不定，根本不敢长久对视。 “唉”克鲁气愤地叹了口气，“你们这样就不怕哪天被那些蛮子们给砍了脑袋吗” 这句话很明显只能够让近卫们更加焦虑。 虽然焦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转化为动力，但动力所作用的方向可不是克鲁所能够决定的。 要是之前，众人可能会选择往“如何守住城池”那边儿想想；但现在嘛 “国王大人”一位近卫实在是忍耐不住，站了起来。 噗，国王大人蛮子那边可不会那么叫。塔尔在内心憋着笑，看着起身的那位近卫。 是和自己关系比较差劲的一位既然如此，那就暂且观望比较好。 “你有何高见啊”国王听见这不三不四的称呼就有些不爽。 “刚才，公主大人”这个词刚出口，他就自己感觉有些失语之前已经习惯这么叫了。 “漕拟嘛的，她可不是我的女儿”国王勃然大怒，“这婊子还活得好好的这还不能证明我之前说的吗” 他说指的，应该是之前说的“伏尔特把子女送到蛮子那边享福”吧 而且，这都粗暴到称呼都不管了啊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办法了啊”那位近卫并没有选择继续忍耐，“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你难道是想要投降”克鲁的眼角几乎都要因为愤怒而裂开，“你还有着哪怕一点儿战士的骄傲吗” “在这里憋屈地死掉就很有骄傲”近卫继续怼了回去，“要么被弩箭刺穿，要么在睡觉中被人割了喉咙你喜欢哪个” “你你闭嘴”克鲁指向近卫的手在颤抖着。 “蛮子们轻轻松松就可以挖出一个又一个的地洞到那时候，你打算用什么东西阻止战士们的逃亡你那张臭脸吗呸”近卫已经彻底放弃了对克鲁的尊敬。 这家伙之前就因为性格暴烈和克鲁没少对着吵 这人并不怎么会说话，但一直以来都对克鲁忠心耿耿；他讨厌油嘴滑舌的家伙，更讨厌没有多少资历却身处高位的人塔尔与他欣赏的类型完全相悖。 那就不要出言阻拦了。塔尔在心里盘算着。 “那帮没有荣誉感的人，逃了就逃了，又怎么样”克鲁指着头上的王冠，“我是国王，科瑞族之王我绝对不能投降” “就你那屎一样颜色的帽子，戴着不难受吗”近卫继续怒骂着，“你一直嚷嚷的那些荣誉、国王，有个屁用能让弟兄们活着回去吗人都死了，还记挂着别人怎么嚼舌头” “你你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克鲁的脸色已经涨红到了极点，看起来分外吓人。 “赶紧杀了我吧，你这头没长脑子的笨野猪”近卫火气也上了头，完全没有半点要退避的样子。 这要是以前的话，估计两人也就是吵几句就完事了，但现在，克鲁已经 “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砍了”伴随着克鲁的命令，两位侍从上前，准备将近卫带出去； 然而，这两个只会溜须拍马留在克鲁身边的年轻战士怎么敌得过久经战阵的老近卫近卫只是瞪了那两人一眼，他俩就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这帮废物”克鲁气得直拍大腿，“怎么什么都不敢” “说明他们起码还有点儿人性”近卫继续骂道，“而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禽兽” “啊啊啊啊啊”克鲁气得浑身乱颤；他拔出佩在腰间的宝剑，向着近卫走来； 近卫浑然不惧，站在原地，看向克鲁的眼神带着蔑视“来吧杀我吧我先走一步，你用不了多久也会来” 已经愤怒到极点的克鲁自然不会再听老近卫到底说了什么； 他走到老近卫的身边，干脆利落地一刀砍下了后者的头颅。 带着热气的赤色液体喷涌出来，迸溅了克鲁一身； 老近卫虽然头颅已经坠落尘埃，但身体依旧屹立不倒； 他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诡异之中带着威严。 克鲁愣了一会儿，随即大吼一声，将其踹倒在地。 “你这混蛋死了都要违逆我” 第二百七十八章：决断【塔尔】 近卫死不瞑目。 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是不愿意相信曾经的大酋长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塔尔在内心叹了口气这老近卫跟随克鲁至少也有十多年了，结果沦落到这个下场。 迸溢着的鲜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在得很无论再怎么凶横残暴的人，见到血液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不那么舒服更何况是在这种场合。 “哼哼谁再敢不听从我的话，就是这个下场”克鲁恶狠狠的目光扫过其他近卫，“谁也不准再提投降的事情” 克鲁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 他的精神原本就有些偏执；他喜欢冒险，喜欢权利，对于“荣誉”的追求欲远胜其他人； 他想要让自己的事迹在多少年之后都被人传唱正面的那种； 一旦投降，他的所作所为就都成了笑柄。 对他而言，这比死还要难受无数倍假如他是一个怕死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带领神降盆地的大军来到法雷斯王国。 别说投降，逃跑都不能接受。 对于他而言的最优解就是，那条黑色的大蜥蜴突然凭空出现，一口一个地将城外的那些士兵全都吃掉 “你们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克鲁摇摇晃晃地走到王座上，把手中的宝剑插在一边“不然大家就一起死都死在这里” 寂静无声。 现在这个场面是不折不扣的绝境打也打不过，守也守不住，士气低到极点，人心惶惶。 任何继续抵抗的想法，都无异于自寻死路。塔尔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发言比较好。 “你们倒是说啊”克鲁继续嘶吼着，“快想想个办法出来不然都会死死” 再怎么逼迫，智慧都是无法取代武力的。 塔尔觉得现在不是发言的时机；再等等。 过了一会儿，克鲁的情绪总算是稍微和缓了一些。 他的呼吸逐渐平复到正常，战栗的身体也不再继续颤抖； 脸上的神色也由激动亢奋转变成了憔悴落寞。 “为什么会这样”他小声地嘀咕着。 “陛下。”塔尔觉得这会儿说应该比较安全了，“臣等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合适的办法；还请陛下暂且将臣等放归，等到思虑完备，必定将计划呈上。” 克鲁想要说什么，话却又噎在了嗓子里； 他看着在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近卫们，知道继续把他们扣押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滚吧。” 近卫们如蒙大赦，纷纷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侍从们上前，开始处理老近卫的遗体； 虽然遗体很容易就可以搬走，但沾染在地毯上的鲜血却相当不好处理；任由他们再怎么卖力的擦洗，那血渍依旧牢牢抓住了地毯，不打算消失。 扎眼之极可要是将地毯切开或者说搬走，估计只会更加碍眼。想到这里，克鲁也只能长叹一声，继续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塔尔离开黑龙堡之后，径直向着自己的“公爵府”走去。 这座城池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要尽快和艾米商议一下最终的对策才行 当塔尔回到住所的时候，却发现门口早已有人在等候。 几个唉声叹气的部落勇士坐在“公爵府”的门口，似乎是正在等塔尔。 “啊，大人，你回来了”他们看见塔尔回来，兴奋得很。 “你们有什么事情”塔尔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几个人面生得很，应该不是自己的领民。 “大人，是这样的，俺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千万别追究俺们到您领土的事情啊”这几个部落勇士对克鲁下达的命令畏惧得很。 只是，他们为什么不在自己的主君那边等候，非要来这边 害怕弩箭的袭击。塔尔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们也真是有够不容易的。 “老大不在，黑龙堡俺们进不去，能找到的最有权的人就是您了”为首的那人恳求着。 “好了好了，不追究你们的过错了。”塔尔摆了摆手，“有话就说。” “是是这样的”得到了塔尔的赦免之后，为首者满脸堆笑“俺们几个，当时正在城墙边的街道上面闲逛，突然看见地面上有些松动俺们就想，是不是那些蛮子在挖地道” 这几个人运气还真不错，居然还真让他们给撞见了。塔尔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 “于是，嘿嘿，俺们就随便找了点重东西，可劲往那边砸没过多大一会儿就砸塌了，嘿嘿”那人一边搓手一边说道，“然后那地道就没动静了，应该是跑了” 居然大白天就开始往城里面挖地道了吗塔尔眉头紧锁。 “塔尔大人，您说，俺们这算不算是，立功了” “当然。”塔尔点了点头。 “那俺们能不能求点儿赏赐” 塔尔都快被气乐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塔尔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说。 “俺们想在您的领土里面呆着”那人用无比诚挚的目光看着塔尔，“那些弩箭太吓人了俺们想活着啊，求求您了，求求您” 就为了这个啊塔尔略微一愣，结果这让那人误以为塔尔不愿意，直接跪了下来。 “求求您了天天担惊受怕的，俺们实在是受不了了啊俺们不抢房子、不挑吃的，让俺们找个地方好好活着就行啊” 其他人也连哭带嚎地跪在地上，乞求塔尔能够收容他们。 “好了，你们随便找个房子住下吧，记得不要和别人起冲突。”塔尔轻轻摆了摆手，看着几人感恩戴德地快步离去。 当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才能真切知道自己的谋划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可想要支配力量的话，这种程度的意志是必须的。塔尔深深吸了口气，自己必须要习惯才行。 这些人现在都只是想活下去。 没等塔尔感慨完，远方的街道上又有着几个人快步向他这边赶来； 从他们兴高采烈的表情上来看，应该也是刚“立功”，来这里恳求赏赐的。 居然有这么多地道被发现法雷斯王国那边看来是打算尽快结束了啊。 第二百七十九章：定计【塔尔】 这几个来邀功的人所反映的情况更加恶劣； 当他们发现地道的时候，洞口已经敞开许久了，并且正有几个科瑞族的“懦夫”正在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钻。 “身为富有荣誉感的科瑞族战士，自然不能够容许这种行为的发生！”——他们是这么描述自己的动机的； 他们几个猛地冲了过去，然后将洞口砸塌。 当然，冲进去的几个懦夫是被泥土掩埋、还是顺利逃脱就不得而知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洞口还插了一块木牌，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通向光明” 那边是不是光明不知道，反正黑龙城之中此刻尽是黑暗。 对于这些邀功的人随后提出的“想要留在您的领土中”这样的要求，塔尔自然也是相当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几位刚走，又有一批部落勇士来找自己——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身上是带着伤的，还有一个人被“押”着； 比起前两位的情况，他们所遭遇的事情要更加糟糕一些——他们直接和想要逃跑的人打起来了。 经过一番扭打之后，双方都带了伤，该跑的还是差不多都跑了； 不过他们的努力并没有全部白费；至少他们抓回了一个企图逃窜的叛徒。 对于那位打算提前投降的人，塔尔觉得没必要把他送去黑龙堡、夺走他的性命——毕竟这城已经几乎没法防守了，投降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 塔尔让这几人随意挑一个空房子住下，至于那个叛徒就由他们先看守——是死是活，就看那几个人的心情了。 解决这起事件之后，塔尔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在这呆着了； 他也不再往街道上看，直接转身走进了“公爵府”，并且第一时间把门锁好。 “艾米，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塔尔松了口气之后向里面走去，“我觉得应该……” 屋里面的情况让他哭笑不得此时，艾米正在往一个大包裹里面塞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提前把用得上的东西打包好……离开城池之后这些东西可都不好找了。”艾米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抬地把身边那一大堆东西尽可能紧密地往包裹里塞。 燃油、佐料、肥皂……这些东西在山里面确实不好找。 “艾米，妮雅公主……” “嗯，但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艾米抬头看了塔尔一眼，“难不成，主人打算为了她而‘真投降’？” “这……这当然不会。”塔尔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发凉——艾米的眼神之中似乎带有某种不可明说的愤怒。 “她活着自然是件好事，但我们现在没办法去救她，也不能到她那边去。”艾米低头继续收拾，“投降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再向主人重复了吧？” 虽然不一定会死，但那些蛮子绝对不会拿已经投降的科瑞族战士当“人”看。 被安排去做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估计最后的下场还是一死。 最重要的，大仇还未报…… “黑龙城已经没有了未来……它马上就要改回原来的名字了。”艾米从塔尔那边知道了城内发生的事情，“克鲁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就得动手了吗……”塔尔坐在沙发上沉思着。 法雷斯王国那边的攻势已经猛烈到难以抵抗；近卫们的拉拢工作也进行得差不多了。 继续拖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成效，这会儿要做的就是心理上的准备了。 投降……正如刚才艾米所说的那样，“真投降”是绝对不行的，但“假投降”呢？ 不这样做的话，敌人的警惕就绝对不会放松，那样逃离黑龙城的难度将会高到离谱； 同时，也要避免和敌人的军队正面对抗。 之前那场惨败对于士气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让麾下的人作战、尤其是和骑兵作战，无异于对他们说“请你们去送死”。 那样估计他们会先把自己给砍了。 至于如何取得指挥权……这点实际上早就已经想好了。 不如说，这一路都是为了夺取指挥权在做准备。 最关键的一点是，怎么撤离这里…… “主人，到时候需要我做些什么？”艾米问道，“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尽管吩咐。” 在艾米能力范围内的……嘿，她到底有多能打？ 虽然要借助黑龙之力这点让塔尔觉得有些恶心，不过必要的时候该用还得用…… “艾米。”塔尔略作思考后开口。 “请讲。”艾米已经知道塔尔想要说什么了。 看见艾米似乎略微上扬的嘴角，塔尔就知道自己再次低估了黑龙的力量 “我需要你去打破一面墙……” …… 作战计划很快就被敲定了下来； 对于两人而言，这并不是一项太过困难的工作——毕竟已经预想了太久。 所要再进行商谈的不过是一些细节。 艾米并不会直接告诉塔尔“你应该怎么怎么做”； 她只是提供修改建议，亦或是提供有效的帮助。 中午时分，两人对细节的敲定接近尾声—— “科瑞族的子民们！” 窗外传来的喊话声打断了的两人的商议——是蛮子的传音魔法。 这次，回响在黑龙城上空的是科瑞族酋长之子的声音。 他在神降盆地之中的声望也不低——塔尔能够看见，街道上的部落勇士们纷纷停下了脚步，用带着憧憬的目光望着天空。 相比整天不务正业的奥伦伏尔特大酋长，这位酋长之子可以说是尽职尽责了；他在拜访各个部落之余，还积极帮助神降盆地之中的其他人……就连塔尔也略有耳闻。 “我们不能再继续这种无谓的战争了！” 确实如此。塔尔认同了这一点。 “克鲁蛊惑了你们！一切罪恶都应该由这个恶魔来背负！” “法雷斯王国绝不如他所描述的那般凶残无道！我们是可以一同生活的！” ……可能你也被蛊惑了。塔尔轻轻摇了摇头。 “投降吧，你们可以好好活下去！” “相信城外是安全的，只要你们能够放下武器！” “已经有成功逃出的科瑞族人来到了这里！” ……！ “他们能够证明，逃脱之后等待着你们的是何等光明的未来！” ……这是出杀招了啊。 第二百八十章：投降的方式【塔尔】 “兄弟们你们你们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要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天空中回荡着的声音换了个人。 这个声线听起来要低沉一些，但有着压抑不住的欣喜和激动应该就是在上午的时候，侥幸脱逃出去的部落“勇士”吧。 “我我是黄龙领的一名战士在今天上午、在街道上闲逛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地面的土壤有些的松动” “很快，那里就被挖开是法斯雷王国的人” 是法雷斯啊，你连人家国家的名字都读错了，真不怕人家事后算账 而且你这措辞 嘛，说来也是，估计这样诚恳朴实的语言更能够打动人吧。 “当时、附近只有我一个人而他们却一下子出来了二十多个” “我我不配做一个战士，我很害怕我担心他们会一拥而上，将我杀死” 你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塔尔在内心吐槽着。 “然而他们没有他们只是摆好了阵势，叫我放下武器我照做了” “他们并不打算杀了我看见我放下武器之后，他们也都把刀剑收了起来” “他们问我想不想活下去我说想” “然后，他们就告诉我投降吧投降之后就可以活着了” “法斯雷王国的人没有骗我他们让我穿过地道，到城外的大营去” “我按照他们说的那样从阴森黑暗的地道中穿过，最后我确实得到了光明” “他们没有辱骂我，更没有殴打我他们客气得很，嘘寒问暖，还美味的食物” “他们是好人弟兄们，别被克鲁那个王八蛋继续哄骗了，快投降吧” 一时之间，在房间里面呆着的塔尔都能够听到街道上传来的喧闹声。 这种行为对于城内的所有人都触动极大； 忠于科瑞族精神的人会震惊于这家伙居然背弃了战士的荣耀，真的向敌人屈膝称臣当然，这只是很少一部分； 更多的人在羡慕，在嫉妒；他们也想要活下去 仔细分辨一下街道上的讨论声，就能够听见有人在感叹自己的运气不够好，没能看见地洞。 但很快就又有人开始斥责他们你们在城池的最中间，怎么可能遇见法斯雷王国的人 你们得到城墙边地道只能够挖到那里 街道上的人顿时散去了七八成再用心听一下的话，似乎还有一部分人一边斥骂，一边向着迁移的人群追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对叛徒深恶痛绝，还是打算跟着他们一同逃离。 天空中的声音还在回响着；不过这会儿已经换了一个人。 蛮子们似乎是打算让尽可能多的战士们发言，以证明自己对于投降者而言多么宽宏大量。 一个又一个的发言打动了街道上还在驻足观看的人们；他们纷纷行动起来。 不行照着这个态势进行下去的话，再过一会儿城墙那边估计就要人山人海了得制止他们才行。 塔尔起身，向着不远处的盖瑞的居所走去。 那几个被拉拢来的近卫都居住在不远处，想要找到他们很方便； 阻止战士们出逃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塔尔让那几个近卫赶紧带着人，分别前往城中不同的方向，阻止战士们逃离； 具体的操作方法为将那些已经出现的地道洞口砸塌这并不困难，几个人冲上去踩几脚、拿大锤砸几下就能够做到。 塔尔特别强调，不要试图去拦截那些战士们 拦不住的他们现在每个人都在盘算着怎么逃跑要是直接颐指气使让他们在城中老实呆着，好事的、脾气暴躁的人会直接动手也不一定 砸了地洞就跑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对曾经的上级动手只要不再刺激他们 当然，对于内心蠢蠢欲动的近卫们，塔尔也不能够完全放心万一这些人也打算逃跑怎么办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克鲁那样，成天都把名誉之类的东西挂在嘴上。 塔尔只能够试着去吓唬他们投降之后，我们这些“首恶”是不可能和士兵们一样的 我们可能会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被作为罪魁祸首当众处决 就算侥幸活下来，我们也没办法保有原来的地位敌人不可能让我们继续带领一大堆战士 即使当时不发作，这些人也会秋后算账绝对不能够相信他们 同时，塔尔也对他们夸下海口不要着急投降自己已经有了应对这个局面的办法 只需要再等等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就会给所有近卫一个答复 塔尔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积累的声望足够让那些心绪不定的人再等一个下午。 在这样连哄带吓唬的劝说下，总算是把那几个近卫全都派去拦截士兵了。 那几个拒绝向自己求援的近卫完全不用担心。 他们是克鲁的铁杆支持者，绝对会比这些要人劝才会下决定的彷徨者们先动身。 这些人会以更加强烈的态度要求那些投降者们滚回房间去，说不定还会抓住几个人当场处决； 当然，他们说不定还会和那些想要逃跑的人由于矛盾过于激烈直接打起来，到时候啧啧。 劝说过一圈之后，塔尔回到了“公爵府”之中。 制止逃亡者这种事情太危险了，自己没必要参与；去拦截的近卫那么多，也不差一个人。 目前，科瑞族之中除了近卫和大部分的百夫长忠诚度能够保证之外，其他人估计都在寻思着怎么投降； 天空中一直回荡着的声音正在不断打消他们的顾虑。 很快，负责劝降的声音之中又加入了一些新的力量 “兄弟们我我是绿龙领的刚从地道里面跑出来” 听他气喘吁吁的声音就知道，他刚经历过一段冲刺般的疾跑； 看来，应该是听见传音魔法之后，才从地道之中逃脱、投降的。 “他们真的没有虐待我们克鲁一直都在骗人” “快逃啊逃出来，就能活” “我们必须投降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啊啊啊啊” 塔尔沉思着并非是沉思如何才能够打破这个局面； 而是在想，这样的投降方式，真的是蛮子们所愿意见到的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击散【塔尔】 很快，天空中的声音就告诉了塔尔答案： 不是。 “各位科瑞族的战士们……告诉大家一个非常遗憾的消息！” 这个声音……听起来比较陌生。 和妮雅公主有些相像，应该是她的妹妹。 “纵然法雷斯王国的士兵们竭力为大家挖掘了一条又一条的地道，可这些通向光明的道路却被无情地毁坏了……” “是的，正是那些所谓的‘近卫’们所为；” “他们听从于克鲁的命令，阻断了大家求生的道路！” “他们用脚踩，用锤子砸，将好不容易才开辟洞口彻底破坏！” “法雷斯王国的士兵们在挖掘地道的过程中多有伤亡……这样的损失，已经不能够再继续下去了！” “王的统帅伦纳德大人决定，停止挖掘地道。”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伦纳德大人准备拒绝各位的投降！” “他只是想要减少无谓的损失！” “想要打破现在这个局面，只需要一个人死就足够了！” “克鲁！” “一切的罪魁祸首！” “杀了他，近卫们就会失去控制者，自然也就不会再抗拒你们的投降！” “不要忘记，你们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他而起！” “杀了他，结束这一切！杀了他……呜呜呜呜……” 讲到最后，科瑞族的公主居然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塔尔知道那绝对不是伪装——对于他们而言，克鲁是杀父仇敌； 相比在这里呼吁战士们去干掉克鲁，他们估计更想亲手砍下克鲁的首级。 在公主的哭声之中，传音魔法结束了。 ……不可能让所有科瑞族人都从地道中出去的。 塔尔回想了下之前见到的地道的大小——最多只能够让一两个人同时通过。 毕竟上面有着城墙，要是挖得太过宽敞的话，可是会直接塌陷的——说不定连墙体都会受到影响。 而且，这也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得足够深、足够坚固，确保能够坚持到城内；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绝对是有着用意在。 从一开始的“想要投降就必须带着同伴的首级”； 再到前两天的“弩箭只攻击城池中偏外围的地区”； 最后是现在的“杀了克鲁才能够顺利投降”。 他们的举措，似乎并不仅仅是在逼迫战士们放弃抵抗——仿佛在进行着一次次的敲打。 对于近卫和克鲁的统治能力的敲打。 他们想要让部落勇士们意识到，这些人是何等的不靠谱，何等的不值得信任； 最后，让科瑞族的人去怨恨这些原来的首领。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投降之后，能够更好地去利用那些部落勇士吧。 毕竟，他们好歹也算是战力…… 通讯魔法尖锐的声响打断了塔尔的思考——克鲁又在召集所有近卫开会了。 可怜那些近卫，估计这会儿正在带着战士们赶回的道路上吧？ “主人。”艾米说道，“是时候了。” 确实如此……城内的情况已经变成了这样，是时候对所有人摊牌了。 这场闹剧一样的征途，即将画上休止符。 …… 塔尔带着艾米一同前往黑龙堡——这会儿可不是纠结身份地位的时候了。 就算自己要带着艾米进去，门卫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阻拦； 然而，等到塔尔抵达黑龙堡前的时候才发现，最大的阻碍不是门口的守卫，而是那些来黑龙堡抗议的战士们。 他们围绕着黑龙堡，叽叽喳喳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但并没有人真的杀进去。 即使他们对克鲁有着再大的怨念，他也是这个城池中的主人； 更何况，真的杀了他的话，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办？ 战士们很快注意到了第一个赶过来的近卫——塔尔； 他们一边给塔尔让开道路，一边在他的耳边吵个没完： “塔尔大人，劝劝大酋长吧！” “俺们想活下去啊！” “就和蛮子议和也没什么的吧？” “他们没那么不讲理啊！” 吵归吵，没人敢拦着他——毕竟，只有近卫才能向克鲁传递意见。 进入黑龙堡会客厅、看见克鲁之后，塔尔简直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此刻的科瑞族之王，正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的王冠，用不安的目光打量着空荡荡的会客厅； 仿佛害怕空气之中会突然钻出来一个刺客，取走他那罪恶的生命一般。 “塔……塔尔，你来啦……”看见塔尔之后，这位昔日里作威作福的大酋长目光之中充满了期待。 在他那已经癫狂的内心中，只有这个人身上有着逆转局势的一点点希望。 “陛下。”塔尔微微笑了笑——不知道为何，这看似平常的笑容让克鲁的内心直发毛。 “臣，很快就能够结束您的痛苦。”塔尔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艾米侍立在他的身边。 克鲁并不打算询问他为什么要带着艾米过来——因为他有着更需要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塔尔一直在用一种分外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这种目光似乎有着一股诡异的魔性，又感觉有那么一点点而的熟悉； 很快他就想到了——哦，确实见到过； 在那天，尼格说自己要出城迎敌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尼格的。 塔尔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克鲁看着；克鲁虽然背后直发凉，但却不敢说半句话制止塔尔这不符合礼节的目光。 毫无疑问，他的精神此刻正在受着煎熬——但塔尔一点也不打算放过他。 这个凶狠残暴又愚蠢的疯子，早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只不过是一点点儿利息罢了。 随后，近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抵达了会客厅； 他们每个人神色都差得要命，有的身上还带着伤； 显然，把那些洞口全部破坏掉并不容易；等人全部到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城内的情况，大家已经知晓得差不多了。”没等克鲁发言，塔尔就站了起来，面对着所有人说道。 克鲁并没有闲心去追究塔尔这简直大逆不道的行为； 他只知道，塔尔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了——这让他如蒙大赦。 而近卫们的反应也并不激烈，最多只是皱了皱眉头。 克鲁之前当众杀死近卫的行为，已经彻底失去了仅剩的那点儿人心； 此刻，他已经是穷途末路。 <sript>();</sript> 第二百八十二章：克鲁的末日【塔尔】 “我想，大家已经知道我们目前的处境是何等窘迫。” “在战斗力方面，我们被敌人完全碾压，正面作战只有毁灭一途，队伍又不具备奇袭的条件和素质。” “城墙的防御也谈不上完备，敌人已经有了不止一种的突破手段。” “而克鲁国王并不允许我们投降，也就是说，等待着我们的只有一条路” 塔尔耸了耸肩，极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死。” “塔尔塔尔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克鲁的声音完全就是在乞求，“你可以带领我们走出这样的绝境的绝对可以的” “当然，我有这个能力，让在座的大家都活着离开这里。”塔尔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自信，但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到克鲁的身上。 他一直都背对着克鲁，这让后者难受得很；克鲁宛如一个渴求父母注意到自己的孩童一般，用殷切无比的目光注视着塔尔，希望他能够在绝境中给予自己一点儿安慰。 克鲁没有意识到，这个“在座”并不包括自己。 “但有一个人，必须死，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塔尔说着，抽出了自己携带的钢剑。 寒光凛然，震慑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他们何曾不渴望活着 必须死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并不难解答。 “我们必须投降才能够活下去；然而这个疯子会阻挠我们。”塔尔说着，总算是转身看向了克鲁。 但这眼神却让克鲁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这是何等可怕的目光 他的瞳孔之中似乎翻腾着火焰，他的肌肤迸出肉眼可见的青筋，他的气势远比这科瑞族之王要高出百千倍 “塔尔塔尔你要干什么”慌乱之中的克鲁居然连抽出剑去反抗都忘记了。 “所以，我们想要活下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这个罪魁祸首”塔尔说完，嘶吼着向着克鲁冲了过去； 昔日的灰龙领大酋长早已将威势和胆略丧失得烟消云散；他的四肢与心灵都在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抵抗反击这些早已和虚幻的荣耀一同烟消云散； 他只能够呆呆坐在王位上，仿佛一个等待刽子手处刑的罪犯； 纵然没有半点的枷锁施加于他的身上，可他的精神却被套上了最为沉重的镣铐。 他早已不配称为王者； 并非是在两千人被屠戮的那一刻，而是在他决议攻城的那一瞬。 统治者，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最为惨烈的代价。 完完全全处于绝望之中的克鲁，眼睁睁地看着愤怒的塔尔冲到自己的身前，砍掉了那为无数人带来灾难的头颅。 克鲁的首级滚落尘埃，死不瞑目； 然而，讽刺的是，他的王冠却并没有掉在地上落在了他的怀里、右手旁，看起来仿佛他至死也要占有着这坨华贵而沉重的黄金一般。 鲜血喷涌出来，塔尔觉得一种莫名的愉悦感满溢了自己的全身自己，终于大仇得报 毁灭了自己、以及无数人正常生活的克鲁，此刻终于得到了报应 自己亲手制裁了这个凶暴不仁的禽兽 塔尔简直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狂笑的冲动但他不能。 自己代表着希望和未来此刻不能够做出半点儿让人失望的举动；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演讲，下面的近卫之中就有一个人坐不住了 这些近卫之中，还是有着对克鲁忠心不二的人的。 前副侍卫长多伦嘶吼着站了起来生性愚钝的他，直到克鲁的脑袋被塔尔砍下来才知道现在的事态已经何等严重； 或许其他人会因为种种原因对克鲁失望、对克鲁不满、甚至像塔尔一样欲先杀之而后快； 但他不会，绝对不会； 他始终记着是谁给了自己前途，是谁给了自己地位，是谁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耿直是他最大的缺点，也是他最大的优点； 于是，他怒吼着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向着塔尔冲了过去。 他要亲手剁了这个叛徒，这个凶手，为自己的主人报仇 然而，他并没有跑出几步，一道猛然出现的黑影就拦在了他的前方； 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右手的腕骨就已经被打折，剑刃无力地坠落在地上； 他的整个身体也被人提着领子，如同拎着小鸡仔一般拽了起来 而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圈的人，居然还是个女的 艾米自然不可能放任他打乱局面。 打断骨头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小事一桩，拎起一位大汉当然也是轻而易举； 她并没有放任多伦挣扎她感受到了塔尔的“命令” 杀了他。 于是，艾米干脆利落地拧断了多伦的喉咙。 整个会客厅内的气氛顿时接近于凝固。 这家伙居然真的这么一根筋，直接就冲上来打算杀了自己。 塔尔在内心感叹着，这人真是一点儿都不会看情况。 多伦的脾气秉性，塔尔还是清楚的忠诚，耿直，根本不可能被拉拢； 塔尔预测到了可能的危险，所以才让艾米来护卫； 结果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种情况下，不杀多伦是不行的； 纵然艾米已经“控制”住了他，但他依旧有可能拼命挣扎抵抗； 这么老大个壮汉发起疯来，其威力可是相当可怕的； 而艾米毕竟只是一位少女，没有与速度、力量相匹配的防御水平，很有可能会受伤。 这种时候选择谁一个发疯要杀了自己的壮汉，还是朝夕相处的伴侣 假如在这个问题上迟疑哪怕半个瞬间，都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场地中的两具尸体完全震慑住了剩余的八个人；他们看向塔尔的目光相当复杂。 有的人对于克鲁还有着仅仅的一点儿忠诚，他们的眼神之中带着愤怒和怨恨，以及惧怕； 有的人则对于克鲁已经没有什么感情，这会儿的眼神主要是惊讶、恐慌和激动； 而又的人，则和塔尔一样恨不得克鲁早日被杀，他们的眼神中则带着欣喜、愉悦和期望。 已经没有妨碍自己的人了；剩下的人虽然不一定喜欢自己，但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自己所说的话他们还是会听的。 既然如此 塔尔深深地吸了口气。 该说正事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投降【塔尔】 “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向这个莽撞的人效忠。”塔尔一边说着，一边将克鲁的尸体从王座上拽下来，扔到一旁——看着实在是太碍眼了。 塔尔是要自己坐上王座吗？除了艾米，在场的其他人都这么想着。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塔尔随后一脚踹翻了王座。 “你们并不需要一个效忠的对象，但确实需要一个能打开困境的领导者。”塔尔纵身一跃，站在了案子上——这行为全然不符合礼法，却让众人感受到了他的自信。 “毫无疑问，我就是那个可以为你们打开生路的人。”塔尔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每一个人，“我知道，论资历的话，我根本就不如在座的各位；可你们敢去实施那个可以拯救全城人性命的办法吗？” 那个办法并不难想到——投降。 然而，投降就需要和城外的那些蛮子进行接触； 虽然那些蛮子对于逃窜过去的战士们优待有加，但……对于近卫，他们也能够以礼相待吗？ 万一一句话说得不好，被他们给干掉了怎么办？ 而且，这种事情也并不光彩……谈不谈得成心里更是没底。 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有人自告奋勇要去做了。 “如果你们谁有这个胆略的话，这顶染血的王冠立即为他献上。”塔尔摊开双手，“那人便是新的科瑞族之王，我也即将宣誓效忠。你们，谁能够去做？” 虽然要和克鲁的统治划清界限，但是指挥权还是牢牢握在手中的。 “科瑞族之王”这个无比尊贵的称号，此刻已经成了危险的代名词——毕竟这会儿克鲁的尸体还没凉； 塔尔所隐含的意思就是，反对自己的人，下场可以参考一下克鲁。 没有人出言反驳，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与心怀仇恨的塔尔不同，这些近卫根本就没有成为领导者的打算； 不得不说，在克鲁那“成功”的训练下，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野心了。 虽然部分人对于塔尔这个年轻的家伙不爽，但现在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要依仗他。 “显然，这个事情只能由我去做。”塔尔说道，“放心，只要你们听从我的指挥，每个人都可以活着离开这座城池。” “那……你打算蛮子的大营中，商量投降的适宜？”其中一个近卫忍不住出声问道。 “是的，我打算一个人从城墙上吊着绳子下去，顺便……”塔尔指了指掉在地上的克鲁的首级，“我得带上这个去才行。” 得让蛮子们知道，城内的统治者已经换了人——这有助于让他们更安心地和自己进行谈判。 “在我离开城池的这段时间内，你们要将城内所有的科瑞族人都聚集起来。”塔尔用手中染血的钢剑对着剩下的人指指点点——当然，主要指着的是那几个不服气的。 “只需要做这点事情就可以了吗？”问话的是盖瑞——他以为需要近卫们去做更多的事情。 “是的，只需要这点。”塔尔的嘴角微微上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自信； 必须要向这些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现在，最需要去做的事情就是…… “我现在就去稳定一下战士们的情绪。”塔尔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拎着国王的头颅走向了平台。 那里对于宣告什么事情而言，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平台之上，数十个火把熊熊燃烧着，将塔尔的身形映照得清清楚楚； 他右手提着染血的钢剑，左手提着克鲁的首级，面对着城堡下数以千计的科瑞族战士们。 “兄弟们！有人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那就让我来为大家说明一下！” “城外，蛮子的大军不可力敌！城内，科瑞族的混账国王不让我们投降！” “等待我们的看似只有死路一条！但，我已经为大家找到了一条生路！” 塔尔说完，高高举起了左手提着的首级： “残暴无道的科瑞族之王克鲁，已经被我塔尔诛杀——！” “哦——————！！” “好————！！” 城下是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叫好声； 显然，每个人都对这个所谓的国王深恶痛绝。 明明应该投降，这个人却为了自己的名誉想要拉上这么多人一起送死，简直天理难容！ 战士们的欢呼雀跃，意味着塔尔计划的成功——仇恨确确实实已经转移到了克鲁的身上，而终结了这一切的塔尔，自然是众望所归！ 塔尔并没有沉浸于其中；他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我知道，对于重视荣耀的各位而言，投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塔尔很清楚，这只是一句场面话而已，实际上没几个人心里不想着投降保命。 “但我们必须要去做；我将会带着克鲁的首级，深入蛮子的大营，与他们进行谈判！” 这会儿，塔尔特意加重了语气，以显得自己的举措是何等的悲壮： “纵然，此行将会无比凶险！但为了全城的战士们，我塔尔就算身死魂灭，又有什么可惜！” 按照艾米的建议，自己得说得夸张一点儿才会有人相信、有人感动； “假如我没能活着回来，各位不要惦记着为我报仇！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 果然，战士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其商议的内容并不难猜测——都是些对塔尔肯定、称赞之辞； 一部分情感比较丰富的战士甚至直接痛哭流涕，感动莫名。 呼，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就算蛮子再怎么用音魔法宣告，科瑞族战士对他们的恐惧感都是一时半刻之内无法消散的； 毕竟那近两千人所构成的篝火实在是超乎了他们的认知。 这会儿利用一下战士们这种“害怕”的情绪，显然能够使自己的形象更加高大一些。 “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够再做任何迟疑！现在，我就要前往蛮子的大营！” 塔尔说着走下了平台；战士们则齐声为他叫好。 那边真的危险吗？ ……怎么可能。 蛮子这会儿估计正盼着有人带着克鲁的首级过去商议投降的事情呢； 至于投降之后会有什么遭遇？被杀？当奴隶？被送去战场？ 这倒是和塔尔关系不大，毕竟他又不打算真的向蛮子投降…… 第二百八十四章：出城【塔尔】 “主人。”会客厅之中，艾米已经为塔尔准备好了简易的“白旗”。 近卫们看着一脸茫然——在塔尔上去演讲的那会儿，这个怪力姬突然就撤下了一块用于装饰的白色布料、再用会客厅摆着的礼仪长枪穿过，做成了一面莫名其妙的旗帜。 他们并不知道这在法雷斯王国意味着“休战”、“投降”，为了保证下城的安全、流程的顺利，这是必需品。 塔尔接过了白旗，在艾米的陪伴下走出了黑龙堡； 其他近卫也都跟着走了出去。 堡外欢呼着的人群快速让开了道路——他们知道，塔尔这是去为他们争取生机。 战士们只能用叫好声、喝彩声、赞美声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 萨满们也自发地走出了城堡，用神秘多变的曲调为塔尔歌颂祈福，希望他能够平安归来。 整个气氛热烈之极，不知道的人甚至会以为这是在庆祝哪一场伟大的胜利。 近卫们看在眼里，对于塔尔的敬佩又多了一分——居然这么快就能够聚拢已经离散的人心。 他们向靠拢过来的百夫长们交代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将城中全部的战士们都集合在一起。 这对于百夫长们而言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工作，他们纷纷领命、退下，到城池之中去寻找尚未来这边的战士们。 为了表明“诚意”，投降必须要在今夜就展开。塔尔想着。 少来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对于力量的浪费…… …… 等到塔尔来到北侧城墙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群星在宛如深蓝色宝石的晴朗夜空中闪烁着。 假如没有城下喧闹而急切的人群的话，这绝对将会是相当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象。 在城下众人的注目之中，塔尔登上了城墙，在火光的照耀下，向着村庄中的法雷斯王国大营挥舞着手中的巨大白旗。 国王的首级就别在他的腰间；虽然有些恶心，但它是谈判所需的必要物品。 蛮子们对于城内的情况并没有多少认知——他们肯定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克鲁在谋划，只要解决了他，整个城内就如同一盘散沙； 就算是“假投降”，也没有必要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 挥舞过白旗之后，塔尔看见城下有着几点火苗快速向着村庄移动——显然，那些是负责侦查的轻骑兵。 呼，这会儿再下去应该就安全了吧。 塔尔将一根长绳子牢牢地拴在了一个结构完好的墙垛上，并且让艾米尝试了一下能否经得住自己的重量——没有问题。 同时登上城墙送行的，还有剩余的八个近卫；他们看着即将下城的塔尔，目光复杂。 “记住，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开始挖掘城门后的碎石，我们必须要保证安全。”塔尔又假惺惺地叮嘱了几句。 谈判不可能不成功的；即使现在开挖也没问题，甚至还能节省一些出城所需的时间； 但那样的话，气氛就达不到塔尔的要求了——必须要渲染出“敌人十分凶狠”。 为了保证安全，艾米将另一根长绳子系在了塔尔腰间；一旦塔尔失手的话，艾米就抓牢这根绳子。 其实最方便的方式是艾米直接拽着绳子把塔尔慢慢放下去，但那样的话实在是太没有格调了……最能表现出塔尔气势的方法，连腰间的安全绳都不应该加上。 但艾米根本就不同意——这可是城墙，万一有个闪失直接摔下去，小命可就交代了！ 即便有安全绳，艾米依旧不太希望塔尔去冒险。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的心意我也收到了。塔尔这会儿感觉她能读心实在是太方便了。 毕竟这种“情话”可不应该在现在说…… “我要出发了。”塔尔对着近卫们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抓牢绳子，以攀岩者一般的姿态准备前往城墙下方。 具体的下城方法是，左右手在握紧绳子的同时，保持较大的间距； 然后，松开较为靠近城墙上方的那只手，双脚蹬墙，向下跳跃； 跳下一段距离的同时，双手再次抓稳绳子、脚部接触墙面，调整为之前的平衡姿势。 如此循环，直到抵达安全高度之内，再松开绳子直接跳到地面上。 在下去之前，塔尔看了一眼火光中艾米略带羞红的俏脸——从这里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无穷力量。 塔尔深吸一口气，双手调整过握着绳子的位置之后，左手一松，略微向下一跳，踩在了城墙的墙面上； 幅度太大了，有点震得难受。塔尔这会儿明白艾米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加上一根安全绳了。 自己……还是有些不成熟啊。塔尔这么想着，再次调整双手的位置——右手抓得比较牢，所以每次必须要松开左手才能保证安全。 抓了一会儿绳子之后，双手开始涌现出痛感与麻木感； 塔尔不得不在半空中休息了一会儿，以免抓不牢绳子掉落下去——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太丢人了啊。 如此反复好一会儿，塔尔总算是抵达了还有一人多的高度——他做好准备，直接跳了下去。 当然，再高一点儿也不会有事，只不过容易保持不好平衡罢了。 法雷斯王国的骑兵们效率不是一般的高；等到塔尔来到地面的时候，迎接队伍已经在那里准备好了。 八位骑兵来到了城墙附近，身上看起来并没有携带武器； 他们纷纷从马背上跳下，走到了塔尔的身前——他们已经看见了塔尔腰间别着的东西。 “欢迎你，勇敢的战士……”为首的士兵并没有半点儿轻慢或者侮辱的意思，虽然他所说的话让人听着像是在讽刺：“你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这么多人……迎接普通的战士投降肯定用不上这个规模。 他们想必也见到了城墙上比往日要多出许多的火把、人，再加上之前的广播，应该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为了能够取得更好的谈判效果，自己必须要严肃一些才行。 塔尔整理了一下情绪—— “我是代表着城内的所有科瑞族而来。”塔尔回应道， “我希望能够和你们的首领进行一次谈话……为了决定这八千多人的去留存亡。” 第二百八十五章：谈判【伦纳德】 这一天天真是憋屈得要命。 这围困黑木城的这些天里面，伦纳德不止一次想要通过魔法阵向大哥弗拉尼亚传递“我实在受不了”这个讯息； 但每次，他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这不仅仅是一件相当丢面子的事情；而且，就算真的进行了通讯，弗拉尼亚大哥应该也只会告诉自己 “连忍耐都做不到的人，是无法成大事的因为他从来都等不到合适的时机。” 然后，大哥会继续他的工作由于要负责整个中境的大小事务，他并不比整天沉浸于羊皮纸卷之中的迈伦斯公爵要轻松多少。 是的，他不会换人手的。 相比之下，伦纳德在这里闲得少有事做，或许他们两人还会羡慕这样一个假期呢。 北境的援军全部都听从他的调遣毕竟北境不可能再派来一位大贵族来指挥； 听起来这是一件很威风的事情，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自在说是指挥，实际上和照顾也差不多。 这些人的后勤保障要由中境负责；虽然中境不缺粮食，但调度起来也是一件颇为烦心的事情； 伦纳德拥有遗传自父亲的聪慧头脑，但他从来都不怎么喜欢去用；那些事务虽然占据不了多长时间，但依旧让他觉得相当麻烦。 而且，这些兵力也不能随便动用，毕竟是人家北境的，损失过大的话，到时候公爵的面子上过不去； 因此，伦纳德只能够命令士兵们在原地等候；他知道，就算城里面是八千野蛮人，想要拿下黑木城也要付出不小的损失更何况，这次行动的目标并不是夺回黑木城。 至于要等到什么时候科瑞族的三个人质正在路上呢。 这三个人听到科瑞族出兵的消息之后精神几乎崩溃；虽然阳穹城没对他们出手、也没为难他们，这三个年轻人也被吓得够呛； 身心调养了几天之后，这三个人可算是勉强恢复了正常，能够过来说服城内的科瑞族战士了得让城内的人安心才行。 最让伦纳德感到不解的是，父亲大人居然让他尽可能不要伤害这些莫森山脉中的大猴子； 他说，这些部落勇士要尽量招降，为中境所用即使伦纳德告诉了他野蛮人是何等的不堪一击，迈伦斯也依旧想让这些人为中境效力。 再问，首相就不肯回答了倒不是有多保密，只是希望训练下伦纳德的思考能力。 那谁想得出来啊 在伦纳德的心目中，这些士气一旦低落下来就毫无战斗力的野蛮人队伍，在战场上除了送死之外派不上什么用场； 可既然父亲大人要用，那就等吧。 床弩、地道、科瑞族大酋长子女的劝降，伦纳德把攻城以外的手段都使用出来了，这会儿总算是起到了效果骑兵回报，城内举起了白色的旗帜。 伦纳德命令人去处理一下他中午狩猎的战利品他知道，对于那些野蛮人而言，使用烤肉之类的饭菜来招待会更有亲和力一些。 村外的树林里面有着不少野兽；对于伦纳德而言，狩猎算是一种不错的消磨时间的手段。 只是，在他一箭正中射中猎物的要害、赢得众人的喝彩之时，他希望那些人之中有着一位银发少女的身影。 啊，真想再见她一面 咳咳，人家就要来了，正经一点正经一点。 伦纳德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服装、饰品佩戴是否整齐，又好好梳理了下自己那略显杂乱的发型； 伦纳德在认真的时候是非常帅气的中境的韦尔家族以金黄色的头发和富有棱角感的英俊容貌闻名。 这样子肯定能够震慑住对方，哼哼。 车马的声音宣示着蛮子的使节已经到来； 为了表示自己足够重视，伦纳德派了辆豪华的四驾马车前去接这只“猴子”，只希望对方能够在战战兢兢之中痛痛快快地结束这场 谈判 不不不，他们怎么有资本和中境大贵族谈判 这只不过是问问他们需要什么价码罢了。 至于安全问题呵我，法雷斯王国最强的战士，又岂会害怕区区刺客 只要在门口侍立着的魔法师没有对强大魔力的反应，就说明没有问题。 伦纳德站起身来，嘴角扬起，一个威严而不失亲切的笑容就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估计在看到如此英明神武的中境二公子的时候，他应该会吓到瑟瑟发 “尊敬的法雷斯王国将军，您好。”那使节在走入营帐之后，第一时间向着伦纳德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是法雷斯王国之中所规定的、平级贵族之间互相见面时的礼仪。 这些猴子，怎么可能会这些东西伦纳德心中生疑，眉头微皱； 而且，他居然没有被这营帐内的豪华装修吸引了注意 但总不能在猴子们的面前失了礼数。伦纳德也向着对方回了一礼。 “我是目前科瑞族大军的最高负责人，塔尔。”使节的笑容同样自信；相比有些做作的伦纳德，他的表情反而要整个自然一些。 原来也是一支队伍的主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中境二公子，知道了也没有承认的必要； 这样看来的话，用平级的礼节并没有什么不妥伦纳德在心中称赞道。 再打量打量眼前这个少年嗯，比自己年轻几岁，绝对称得上是年少有为者； 他的穿着虽然略显破烂，却也不至于失了礼数；同时，伦纳德没有闻到臭味，看来相比之前出阵叫嚣的那只猴子，眼前这个人要文明许多啊。 “此时来访，定然不能空手相见；”塔尔微笑着从腰间拿出了一个东西，“中境如此富有，定然不缺少金银珠宝，就不献丑了；这个礼物，您应该会更感兴趣。” 伦纳德再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居然是一个首级死不瞑目的那种。 “这是虚伪的国王、引发战争的罪魁祸首克鲁。”塔尔面不改色地介绍道，“他已经被我亲手除灭，还请您过目。” 伦纳德之前已经从眼尖的轻骑兵之中大致了解过克鲁的相貌特点；大致对比了一下就知道，这是真的。 而且，那个固执而疯癫的家伙还在的话，绝对不可能允许属下投降的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投降的条件【塔尔】 这家伙还真是有够自信的啊…… 从下城到现在都没有对自己进行搜身，也没有成堆的护卫在这里…… 他就不怕自己突然行刺吗？ 塔尔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出现异常。 这么近的距离，自己要是突然发难的话，说不定能够拼个同归于尽吧？ 不过自己确实不是来干这个的。 从对方的表情上来看，似乎对自己这个“野蛮人”表现相当惊讶呢。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这边有着艾米精心、体贴地指点各个细节…… 这里的装饰比起黑龙堡要豪华上一些，不过毕竟是临时居所，也就那么回事吧。 “嗯……你的义举将会被铭记在法雷斯王国的史册之中，永远被人所歌颂。”伦纳德检查过一番之后点了点头，“请坐下谈吧。” 眼前这家伙……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只有权贵家族的人身上才会有的气场； 可与此同时，这家伙又显得大大咧咧的——虽然这会儿正经，不过塔尔能够看出来他是装的。 艾米曾给自己表演过贵族所应有的一举一动，这人要么就是动作不规范，要么就是压根不符合礼仪…… 伦纳德腰间所佩戴的那边宝剑让塔尔比较在意——按照艾米所说，这把剑的材质极为特殊； 不过这会儿要是多看两眼的话，估计会影响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吧。 “那么，你是来代表科瑞族处理投降相关事宜的？”伦纳德并不打算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正是如此。”塔尔也不客气，直接和他一起坐了下来。 “我需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伦纳德说道，“放弃抵抗，打开城门，尽速投降。” “但我们很好奇在投降之后我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塔尔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的尴尬，“这是城里的战士们最为关心的内容。” “呵，你难道是担心在出城之后会遭受到袭击吗？”这会儿反倒是伦纳德的笑容比较自然，“你应该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有多巨大吧。” “是的，这八千人在您的大军面前不过是乌合之众。”塔尔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如果您真的想要将我们尽数消灭，是绝对不用给这么长时间的。” “聪明！”伦纳德咧开嘴笑着，塔尔的这个理解能力比较到位；他还有点儿担心要是来的使者是个蠢蛋该怎么解释呢。 “我们所担心的，是‘待遇’。”塔尔继续解释道，“战士们都很担心受到侮辱该怎么办。” “侮辱？我们不会去做那种无聊的事情的。”伦纳德摆了摆手，“你们只是失去了自由，伙食住宿都不会有什么异常；只要不违反我的命令，你们都可以好好活着。” “您的承诺固然可贵，但如果能够得知需要我们去做的、更加具体的事情，战士们会更加安心一些。”塔尔继续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我知道，您是没必要隐瞒或欺骗我们的。” 塔尔一边说着，一边直视着伦纳德眼睛。 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喜怒都表现在脸上； 假如说他要扯谎的话，是不可能面不改色的。 他绝对有需要科瑞族去做的事情……不然的话，为什么要花费粮草白白去养活这八千人？ “这也确实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伦纳德略微一摊手，“告诉你也无妨……我们需要你们的战力，加入到和东境的战线之中。” “这八千人战斗力何等羸弱，想必您的内心也是清楚得很。”塔尔眉头一皱。 说起来，这八千人别说去打仗，就算是去刷盘子、洗碗，甚至是当珍稀动物去展览都和塔尔没什么关系…… 毕竟，塔尔又不打算真的投降。 但为了把戏演得更真实一些，该问的事情还是得问明白的…… “你还真是个聪明人，没有将你们那自以为是的武勇当做是真的强大。”伦纳德笑着，“是的，你们这八千人，如果说在士气高昂的情况下，或许能够发挥出三千左右轻步兵的战斗力。” “可如果说在士气低落的时候，只需要略微进行威吓，就会不战自乱……相当于是白送给敌人的战果。”塔尔继续说道。 “没错没错没错，你可太聪明了，这样的队伍让我去指挥？呵，还不如让我单枪匹马杀得痛快。”伦纳德越来越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大哥说过，能够意识到自己弱小的人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强大； 这强大可能不在力量、不在财富、不在权利、甚至不在智谋； 但，能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就意味着能够抓住时机填补……然后，向前迈进。 伦纳德轻轻点着头，笑意在他的脸上蔓延； 他这么年轻就已经如此强大，还能够认识到自己的局限； 假以时日，这个年轻人的成就将会无可限量……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他收入自己的麾下啊。 “既然如此，您又为何需要我们？”塔尔被伦纳德这带着异样情感的目光看得有些后背发寒。 因为这种目光他眼熟得很；在部落里面，他不止一次看见过。 当部落勇士很中意某人、想要提出“摔跤”邀请的时候，就会用这种目光盯着。 ……我已经有艾米了！更何况我对摔跤不感兴趣！ “如果您能够给予更加确切的答复，我想战士们也会更加安心。”塔尔急忙又补充了一句，以掩盖自己表情上的异常。 “哈哈哈，我倒是想给你答复！”伦纳德放弃了继续伪装；他走到塔尔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我真的很看好你，就不再继续和你摆谱了……说实话，我不知道！” ……啊？ 你不知道？ 伦纳德的耿直让塔尔略微愣了愣； 你……你不是总大将吗？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因为负责制定战略的不是我！是我的父亲，迈伦斯·韦尔公爵，也是法雷斯王国的首相大人！他所想的，我哪能猜得明白啊，啊哈哈哈哈……”伦纳德感觉这么说话畅快多了。 和眼前这个聪明人实话实说，应该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他能够感受到我的诚意吧？ 嗯，之后得想想办法把这个聪明人调到自己手下…… 当然，他没有留意到塔尔那纠结的表情—— 能把你手拿开吗，我真不喜欢摔跤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真投降？【塔尔】 “哦————！！”城墙上面的近卫们爆发出了极其兴奋的吼叫声。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不用死了！ 接受耻辱、失去自由在幸存的喜悦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艾米快步上前，将一些凝固的糖块交到塔尔的手中；塔尔在艾米的遮挡下，快速嚼了嚼咽了下去。 呼，这样应该能够快速恢复一些体力……接下来要忙活的事情可容不得半点儿分心。 “接下来，有最为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塔尔从近卫之中挑出了四位来； 这四个人，要么就是能力较弱，要么就是对自己不抱持着什么好感； 就让这些人负责“真投降”方面的事宜吧。 “法雷斯王国的将军已经同意我们投降了……我现在已经相当疲累，必须要把任务交给值得信任的你们才行。”塔尔向着他们走了过去。 就算是不喜欢塔尔的人，在经过这一系列事情之后也算是承认了塔尔的能力； 而现在，活下去已经有了保证，就算听他的指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四人这么想的。 “接下来，你们要带着人尽快将城门后方的碎石都挖开！”塔尔指着不远处的门洞。 之前、为了保命，这些科瑞族战士们可谓是一点儿都不怠工，整个门洞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即使有再多的人，由于施工面积有限，也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够挖开。 “现……现在？”一个近卫从塔尔极度认真的表情上看出来了一些不对劲。 “没错，现在！”塔尔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然呢，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不快点，你觉得城墙下翘首以盼的几千人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你觉得几句话就能够让他们乖乖回去睡大觉吗？” “不，他们会冲上来，活拆了你！” 塔尔说完，双手一松，那近卫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已经抖得完全站不起来了。 “哼。”塔尔说完相当有气势地转身离开几步，“城外的法雷斯士兵也会帮忙！挖通城门，随便你们怎么休息都没问题！现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离开！” 自己扯谎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到位了。塔尔在内心吐槽着。 让他们回去休息还不简单？几句话就行了，真要连夜开工也没必要全都留下； 但为了后续计划，自己必须要这么做。 只是，自己的威势已经强悍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些人居然……被吓倒了？ 不仅仅是被自己揪着领子的那位这会儿瑟瑟发抖个不停，就连其他人也没敢再提出半句异议； 这……这种感觉……就是领导者所应该有的吗？ “还不快去！？”塔尔并没有回头，直接以斥责一般的语气对那四人下了命令。 “是！”在三个干脆一个颤抖的应答声中，脚步逐渐远去。 呼，真爽。 “除了你们四个之外，剩下的人都下去帮忙吧！”塔尔再次下令道。 城墙上面还有一些负责守卫城墙的战士、旁观的百夫长，这些人最好也不要听到一会儿的交谈。 很快，城墙上面就只剩下了六个人。 “我觉得，你们其实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塔尔压低了一点儿嗓音，确保不会被城墙下面的人听见，“所以，我有另外一项任务要交付给你们。” 四人回报他以期待而兴奋的目光——果然！这家伙还是惦记着好兄弟的！ “你们，每个人都挑选几个值得信任的百夫长，然后再让他们挑选一些……靠谱的勇士，就从还在等候的人群之中找。”塔尔知道，这会儿八千人都在北城门附近聚集。 “我们……要去做些什么？”其中一位近卫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是去收拾一下黑木堡。”塔尔已经将称呼变了回来，“别忘了，接下来这里又要归法雷斯王国管辖了；要是他们看见那里的一些‘杰作’，会怎么想？” 克鲁在称王的时候可没少在城堡里面折腾；为了体现出科瑞族以及国王的特点，他在不少装饰上都进行了调整； 要是让法雷斯王国的人看见，不心生嫉恨是不可能的——四位近卫是这么想的。 呼，这些人还真信了……嗯，信了就好。 “一会儿，你们就带着那些人在黑木堡前集合……要尽快完成！我一共需要两千人左右，每个人带五百过来……别忘了再带上几个萨满。” 塔尔说完，就先行走下了城墙——这个数字对于他们而言并不困难，继续留下磨磨蹭蹭反而有失威严。 至于两千人这个数字，塔尔也是经过一番推断的。 自己带不走太多的部落勇士。 虽然这段日子里面自己高招迭出、拯救八千人于水火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有能力带他们逃走了。 说到底，自己还没有正经统领过士兵，就算有他人的协助，带着过多的人逃走也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要保证自己的威严、战士的士气，一旦有所缺失，再多的人会崩解。 力量要一点点壮大。 艾米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向着黑木堡的方向走去； 城下的战士们看见他的时候，纷纷呼喊着他的名字、为他叫好、喝彩； 他们都知道，多亏了塔尔，自己才免遭劫难。 可惜，自己真的不能带太多人出去。 塔尔叹了口气，继续走着——战士们自动让开了道路。 在这会儿，塔尔已经对艾米交代好她所要完成的任务了。 好好运用她可以知晓自己想法这一点，可是比最高级的默契还要有效无数倍。 过了一会儿，艾米离开了塔尔——她要前往城池的西南角，在那里等待命令。 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也是有原因的：敌人的统帅位于北侧，因此就要选择偏南的方向； 经过观察，由南到北时，经由城东比较快捷——那里的道路比较宽敞。 法雷斯王国的士兵们即将从聚集在城北附近，展现威势； 届时，在村庄中驻守的士兵数量也会减少到几乎没有…… 自己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当然，塔尔没有忘记，在具体执行之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第二百八十九章：聚集【塔尔】 黑木堡前。 为了能够更好地宣告内容，塔尔再一次选择站在了平台上。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了粗暴无能的克鲁，只有他一个人； 倒不是说少了个人会比较胆怯，是没有了甩锅的对象，需要更加谨慎才行。 等人全部到齐之后，塔尔即将对那些人宣告自己真正的目的。 那将会是自己道路的开始……复仇之路的开始。 不仅仅是家人被杀害，还有同伴被摧残、部落被毁灭，这些仇恨塔尔永远都无法忘却。 不如说，他对于制造了这一切的法雷斯王国都充满了恨意。 夜晚的风，很冷； 让塔尔能够更加平静地去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 黑龙的护佑似乎真的对自己的思想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现在，他认为，自己既然已经掌握了力量，就要好好地去运用； 或许，自己可以去终结仇恨的螺旋； 而终结的方式…… 或许不用把其中一方杀得干干净净吧。 第一个带领战士们抵达黑木堡附近的是盖瑞；不得不说，他的头脑还真挺聪明的。 虽然在近卫之中他算不上，但是其统帅才能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都值得称道。 莫罗也跟随着一起过来了；虽然他没有近卫之职位，但声望还在，指挥部落勇士会方便许多。 盖瑞有些好奇——塔尔并没有让他尽快进入黑木堡，而是在堡前等候； 说好的抓紧时间呢？ 不过，他并没敢多问——可能是想要等人全都到齐之后再说吧？ 很快，其他三位近卫也都带着五百名左右的部落勇士来到了黑木堡附近；萨满也有好几名。 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已经从这诡异的气氛之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真的要去打扫黑木堡的话，不应该赶紧进入堡中，把能收拾的都收拾了吗？ 在这里集合是做什么？ 塔尔很快就将告诉他们答案—— “各位，我现在要宣布一项特别的命令。”平台之上的塔尔语气认真，表情严肃： “两人一组！双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这是什么命令？这会儿为什么要做这个？战士们内心都困惑得很，但还是照做了。 狩猎的时候经常会用到这种分组的战术，因此众人完成得都很快； 随即，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塔尔下达了另一道更让他们不解的命令。 “现在，你们把对方身上穿着的铠甲、外衣，统统卸下来，除了贴身的，其他一件也不许留！” ……啊？ 你在说啥？ 就算是这些战士们再怎么信任塔尔，对于这种“流氓”一样的命令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去理解；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要干啥，集体摔跤吗？ 可能是因为法雷斯王国那边不兴这个，于是就最后再爽一次？ 可不是人人都喜欢这种过于激烈的运动的啊！ 而且塔尔你自己不也不感兴趣吗！ “这·是·命·令。”塔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既然是命令，那就遵从吧……战士们这么想着，开始互相去卸对方的铠甲。 没过多久，黑木堡的前方就已经被一地的魔兽皮所占据。 “检查对方的贴身衣物！要是谁穿着精致细腻的布制品，当场拿下！”塔尔的声音由严肃转换成了严厉，“按住手脚！不要让他拿出东西来！” 现在所有人都意识到情况可能没那么简单；他们急忙开始检查起对方。 莫森山脉的可耕作土地相当有限，没有多余的地方去种植棉花这种精纺作物； 因此，他们一直以来都穿着各式各样的魔兽皮或者极为粗糙的麻布，从里到外都是——他们也已经习惯了这一点。 城内虽然有不少居民留下的衣物，但战士们都不会去留意； 以他们的审美来看，那些衣服都丑陋得很，穿上的感觉也相当奇怪； 所以，真正的科瑞族战士，身上是不会穿着那些棉布衣物的——尤其是贴身的！ 在塔尔的命令下，几位“战士”被按倒在地上。 这些人，显然就是法雷斯王国的人安插在城内的间谍……！ 如果说在他们的面前商议假投降的事情，传出去之后，这里的人都会被杀！ 随即，塔尔命令战士们将他们押出，重新摁倒在人群之前。 “你们，这些法雷斯王国的间谍！”塔尔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怒意，“我怎么可能让你们的诡计得逞！？” 他们……是法雷斯王国的人？ 一时之间，佣兵群之中议论纷纷，有些人不敢相信，但也有脑袋比较活络的能够想到： 之前，城外的蛮子们通过挖地道的方式发起了袭击； 那些人，有的可能从被袭击者身上拿了铠甲、服装，然后将自己打扮成部落勇士，窃取情报！ 之所以要看贴身衣物材质如何，是因为那些间谍就算再怎么“认真负责”，也不会去把人家的贴身衣物都拿下来、自己穿上吧！ 还是塔尔技高一筹，能够把他们找出来！不然…… 呃……不然？ 很快，众人看向塔尔的目光又带上了疑惑： 你都要投降了，那还把他们抓起来干什么？难道说…… 还没等塔尔发话，几个部落勇士就在那喊其冤屈来。 “冤枉啊塔尔大哥！我不是间谍！只是看见这衣服挺舒服就换上了啊！” “我咋可能是间谍呢塔尔！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神降盆地的时候，你见过我的啊！” “你……你之前在森林里还给我烤肉啊！撒了辣椒的！” 就知道有冤屈的……不然直接把这些人杀掉是最优选项。塔尔暗暗感叹。 这些人说得没错；离得近了之后，确实看其中一部分有些眼熟。 要是把这些人全杀掉，自己必然会给其他人留下残忍冷酷的印象……这对于以后的统领可相当不利。 放？不把冤屈的人全放了就是不公，而一旦给了间谍机会，这两千人的命都会被终结！ ……没什么难处理的。 “就算有人只是好奇蛮子的衣物，如今情况特殊，也不能轻易将你们放走！”塔尔说道。 两千人……不能因为这几个人就放下步伐。 “把这些人全都捆起来，严实一些，尤其是手，扔到黑木堡中！” 只要不让他们传递信息，怎么样都好。 看着那几人被捆得宛如粽子一样扔进了黑木堡，塔尔的内心稍稍舒缓了一些。 接下来，就要说最重要的事情了……！ 第二百九十章：离开【塔尔】 “各位兄弟，我想你们应该已经能够猜测到我的用意了。” 即使是脑袋不怎么灵光的人，也从身边人的讨论之中得知了个。 那就是，塔尔并不打算投降。 可不投降的话，又应该怎么才能够活下去呢？ 城门都被封死了，城外又是蛮子的大军……这根本就是绝境嘛！ “投降的话，固然能够获取一丝生机，但你们知道……他们想要让我们去做什么事情吗？” “他们想要让部落勇士为他们的战争卖命！” “我们绝对无法回到自己的家乡！我们只能够在战场上拼杀，最后埋骨在蛮子的土地上！” “你们得不到尊重，得不到荣耀，得不到自由；” “那样的日子，就算侥幸活了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可言！？” “我们是科瑞族！我们属于高山，属于森林，属于溪流！” “我们绝对不能轻易放弃自由！” “我，塔尔，即将带领你们离开这蛮子的城池，回到莫森山脉之中！” “我们并非是落荒而逃！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复仇！” “所有不愿意屈居蛮子脚下的人啊，跟随我的步伐！” 塔尔下了平台，从城堡中走出，向着城池的西南角前进； 近卫们最先跟上了他；百夫长们紧随其后； 战士们略有迟疑，随后一个一个地跟了上去。 两千人在黑夜之中，向着西南方一路潜行，直到距离城墙还有数十丈之时才停下； 塔尔知道，自己是凭借一直以来积累的威望，才让这些人“半信半疑”地跟随着自己； 光是这样是不够的，还需要做出其他更加让人敬畏的事情…… 自己没有太多的资历，必须得表现出足够强的能力才能让这些人完全服气！ 而这些能力，并不仅仅是力量、智谋，还应该有一些能够让部落勇士们发自内心“臣服”的东西。 比如…… “兄弟们！你们要知道，黑龙所护佑的人，并不是克鲁，而是我塔尔！” 停下脚步之后，塔尔大声地对着身后的所有人说道。 或许是因为黑龙真的在护佑他的原因，他的声音相当威严厚重，几乎不是这个年龄所应该有的； “黑龙之神将会展现它的伟大力量，帮助我们脱离这一困境！” 黑龙之神……那只恶趣味的大蜥蜴！ 自己居然不得不在众人面前这么称呼它，真是恶心透顶！ 但……为了解决目前的困境，必须要让它帮忙！ “你们或许会认为，黑龙之神并不会帮助你们；它并没有什么可以影响现世的力量；” “但，那只是对未被选中者而言！” “我！塔尔！正是黑龙的代行者，被黑龙所选中之人！” “我即将为你们展现黑龙之力！” 塔尔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虽然这里没有高台、没办法让两千人都看见，但身后的近卫和百夫长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就够了。 “看见前面的城墙了吗！它有多么坚固，想必你们每个人都知道！” 艾米，我知道你现在就在那里——城墙的阴影下，没人能看到你。 “即使是木锥、巨石，也无法摧毁它！” 你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对吧？ “但是，在真龙的面前，这所谓的城墙就如同纸一般脆弱！” 这并不是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别说城墙，就算这座城池，在黑龙的眼中也不过只是玩物。 “我！将会让你们亲眼见识到奇迹！” 不，这并不是奇迹，这只是必然； “在我挥下这柄剑之时，黑龙之力即将破开那里的城墙！” 塔尔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真的？ 虽然说黑龙护佑确实比较厉害，但也从来没听说过黑龙能炸开城墙啊？ 这已经违背现实常理了……就算是萨满们的魔法也做不到吧？ “喝！”塔尔摆好了架势——黑龙之力自然不是能够随随便便放出的； “啊呀呀呀呀呀——”塔尔扎好马步，装作在积蓄力量； 具体的时机并不需要商议，艾米的心和自己是相通的； 那么…… “破————！！！！！”塔尔大吼一声，拼尽全力，将剑刃向着前方的空气斩去！ 没有爆裂，没有火光，没有气浪！ 然而，远方的城墙却在塔尔挥下剑刃的下一瞬即刻崩塌！ 天崩地裂！山陨石摧！ 厚重的城墙宛如被黑夜中的无形龙爪所撕裂开！ 成堆成堆的砖石向着城外飞去，原本平整的城墙上出现了一个足以让十余人同时通过的巨大缺口！ 这，绝对不是人所能拥有的力量！ 震耳欲聋的砖石砸落声，似乎将每一个部落勇士的心弦撕裂！ 这，就是黑龙的力量！ “兄弟们，看见了吗，那里的森林！”塔尔的宝剑平举指向前方，“只要冲进了那里，便是我们的天下！” “蛮子们再也不能用他们的铁蹄将我们践踏！” “全军！听我号令！”塔尔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冲——锋——！” 说罢，他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前方狂奔！ “自由——！” 近卫们也无比兴奋激动地跟着喊了出来。 “森林——！” 对于城内的八千余人而言，这是他们离开森林最久的一次； “活下去——！” 毫无疑问，这才是最吸引人的！ 投降什么的，只是把命运掌控在了别人的手中； 而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生命才算真的有了保障！ “黑龙之神——！” 他们开始赞美。 “真龙！真龙——！！” 他们开始喝彩。 “真龙——万岁——！” 他们呼喊着一直以来所朝拜的图腾的名字； 当然，他们也绝对不会忘记将他们从这绝境之中所拯救出来的人。 “塔尔——万岁——！” 对于这两千人而言，塔尔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他想要做的事情，无论多么离谱，最终都会成功； 像这样的人，怎们能够不追随呢？ 向前狂奔的塔尔很快就发现一个黑影接近了自己，然后和自己一同向前奔跑； 毫无疑问，那人正是艾米； 她的眼睛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这次，黑龙又想要传达给自己什么？ 然而，艾米并没有说半句话——暗金色的光芒，闪烁几下就消失了。 它不打算说什么吗？ ……是啊，没必要说什么； 它想要表达的内容已经宣示得清清楚楚了： 拥有强大的力量，就是如此的重要。 第二百九十一章：野外【艾雷】 “这家伙怎么跑得这么快啊啊啊啊啊啊——” 森林之中，艾雷一边大喊大叫着，一边拼命地向前奔跑； 不拼命是绝对不行的；因为他身后正有一只肩高和他差不多的黑色魔熊正打算来一顿丰厚的午餐； 眼前这只两脚兽打断了它的午睡，这让它不爽得很； “艾雷，需要帮助吗？”通讯魔法中传来了芙兰关切的声音。 这会儿，铁牙团的众人正在附近跟进，而芙兰则在不远处的崖壁上观测全局； 森林之中完全得不到粮食作物的补给，所有生灵之间都是吃与被吃之间的关系； 两个不同物种能擦肩而过的原因，无非是不好吃和不想吃。 为了能够在森林之中保持体力充沛，众人的第一要务就是吃饱肚子。 显然，魔兽的肉对于铁牙团而言是最好不过的补给；烤熟之后再加上点佐料，配上山泉水，相当有滋有味。 捕猎魔兽是一门学问，而铁牙团的众人正是这方面的专家； 这次狩猎是缜密策划后的结果——作为诱饵的，自然是身手最为敏捷的艾雷。 当然，安全要放在第一位，因此芙兰被安置在崖壁上，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启动魔法击退魔兽； 但那样做，有可能会让魔兽害怕、转身逃跑，那样所有人就都白忙活了。 “我还撑得住啊啊啊啊啊——”艾雷一边继续狂奔，一边大声吼叫； 即使不借助通讯魔法，岩壁上的芙兰也听得清清楚楚。 在芙兰面前可不能够示弱认怂！那样就太丢面子了！艾雷这么想着，脚下又加了一把劲。 可他的体力肯定是比不过黑熊的；艾雷不敢回头，但从声音上来看，那个大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太近的话，芙兰会不顾自己的请求直接释放魔法，有可能会导致前功尽弃的！ 光拼体力绝对是不行的，那就…… 艾雷从腰间抽出两个魔法瓶，随手向后一丢； 魔法瓶应声碎裂开来，液体和粉末混合、膨胀；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大滩黏糊糊的胶泥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他特意配置的黏液魔法，专门用来在这种情况下拖延时间。 狂奔着的黑熊哪知道这玩意的厉害？它直接就一下子扑了过去，溅得两爪都是； 随即，它发现这东西黏糊得很，肢体一下子就不协调了！ 这熊倒也懂点东西；它停了下来，把爪子在旁边的树干上擦了擦，然后继续追逐； 在它摩擦的这一会儿，艾雷已经跑出了老远； 黑熊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被这个卑劣的两脚兽耍了，怒吼一声，奋力向前追去； 值得它高兴的是，这家伙跑的速度似乎慢了不少。 艾雷跑过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方，总算是在树皮上看见了自己亲手刻下的标记； 他索性直接停了下来，对黑熊做出种种挑衅的姿势。 “左脚向右前，右脚向左前；左脚左后撤，右脚右后撤……这舞蹈我好像在哪见过！”在旁边丛林中隐藏着的奥勒卡一拍脑门，“这小子还挺多才多艺的……” “……应该是前段时间到白岩城的几个吟游诗人弄的。”他身边的杰拉尔补充道，“这压根就不用学啊。” 艾雷这奇特而嚣张的舞步很明显激怒了黑熊；它怒吼着加快了脚步，想要一巴掌将艾雷拍翻； 靠近！靠近！再靠近！然后—— 嗵——————！ 黑熊的前爪猛地踩空； 它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刚才踩下的是一个精心包装过的陷阱。 这足有一丈多深的土坑上面铺上了一些树枝和干草，要不是上面有着特有的标示，艾雷都容易一不小心踩上去——这可是铁牙团的众人为它精心准备的。 “芙兰，轮到你了！”艾雷松了口气，向着芙兰方向的岩壁招了招手。 一行人的分工相当明确：铁牙团的众人负责挖坑，艾雷负责引诱敌人，而芙兰则负责将其杀死。 “小心点，我感觉这熊还有可能爬出来。”艾雷小心翼翼地叮嘱快步走来的芙兰，“毕竟……” “喂！艾雷大人，你感觉挖多深才算行啊！”奥勒卡从森林里走出，在一旁笑骂着：“亏你不用干活！兄弟们都累得快抽筋了！” “好啦好啦，你们能者多劳~”艾雷一边赔笑，一边护卫在了芙兰的身前。 虽然从那不甘的怒吼声之中能够判断这只黑熊暂时爬不出来，但凡事就怕万一…… 两人和坑洞保持了一定距离；随即，芙兰准备使用魔法。 她所使用的，并不是她最为擅长的“焰刃术”； 而是在坑洞的上方，凝聚出了一杆尖锐的钢铁长枪。 随即，芙兰切断了对它的魔力供应；那闪烁着寒光的锋利枪刃就笔直地刺了下去。 “嗷————————”坑洞之中传来了极其凄惨的嚎叫声。 在野外必须要谨慎地使用魔力，在这种全队二十九人、却只有一个魔法师的环境下更应该节约一些。 “从嚎叫声来看，暂时不会死……再来一根。”芙兰极其冷静地再次召唤出了金属枪。 “呃……给它个痛快吧？”艾雷听着坑洞中传来的哀嚎有些心绪不宁——声音太大了。 “嘿，你当时咋不寻思给那只野猪一个痛快呢？”西利文在一旁笑嘻嘻地打趣。 艾雷之前的冒险经历，在入睡前的吹牛大会前几乎抖了个干净； 当然，其他人的故事他也没少知道。 比如，奥勒卡其实是从家中逃出来做冒险者的、杰拉尔其实是没落贵族的后裔等等。 “得确保死透了才安全。”芙兰又对着坑洞里面扔了一根，“暂时不要接近。” “那就先生火吧……我去找柴火！”艾雷说着，逃一样地跑远了。 “这家伙……被熊撵着跑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不安。”奥勒卡摇了摇头，“该说这家伙胆子大吗？” “可能他并不怕熊吧。”杰拉尔猜测道。 还真让他猜对了，芙兰掩面，嘴角略微上扬——除了那只熊之外，他什么熊都不怕。 坑洞中传来的哀嚎声越来越弱——显然，那只魔熊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佣兵团们纷纷去捡拾柴火，接下来就要开始烤制魔兽干； 在莫森山脉里面，这可是最常见的“干粮”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前行【艾雷】 “吃了这么久，你们就不腻嘛……”艾雷一边烤着一大块魔熊肉，一边在那里抱怨着。 “这玩意不挺好吃的嘛，我都吃了好几年了。”奥勒卡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还惦记着你那几天好日子呢？” “咋能不惦记啊~”艾雷长叹一声看着树枝绿叶错杂间的湛蓝色晴空，“那几天是我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你年岁是最小的，还嘚瑟呢。”奥勒卡讥讽道，“来，骑士老爷，这块肉烤好了，给您尝尝？” “啧，你的忠心，我确确实实地收到了。”艾雷摆着腔调走到奥勒卡的身边接过了烤肉，狠狠地闻了闻：“啊，真香！” “快吃吧，看你那副酸样……也不看看这是谁烤的！”奥勒卡对自己的手艺相当自满。 “不不不，身为一个忠诚的骑士，绝对不能够自己享用。”艾雷郑重其事地走到了芙兰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将烤肉奉上：“我尊敬的主君，请您享……啊啊啊这木签怎么这么烫啊！” “噗嗤……”芙兰被艾雷滑稽的动作逗得笑出了声。 “喂喂，我尊贵的女伯爵，你忠诚的骑士手烫伤了诶……”艾雷委屈巴巴地将烫红的左手给芙兰看。 “这个治愈魔法就是奖励你忠诚的……噗……”芙兰努力想要配合他一下，结果还是说到一半就笑了场； 旁边围观着的铁牙团佣兵们也纷纷哈哈大笑；这小两口，就连晒人的方式都这么让人舒畅。 铁牙团目前还剩下的二十七位佣兵，没有一人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比起在白岩城中极其憋屈地忍气吞声，还不如在这森林之中来得潇洒自在。 逗乐玩闹过后，艾雷继续去烤他所负责的那块肉——这可绝对不是一顿饭的量，指不定要吃多少天呢。 在众人借着夜色离开白岩城之后，就按照预定计划，先登上莫森山脉，然后再一路向东前进； 好在佣兵团的各位都是野外生存大师，更有奥勒卡这种曾经独自在野外生存过许久的猛人； 就算是在森林之中生活许久，也不会担心饿肚子的问题。 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是要到村庄之中才能够得到补给——这种事情一般是由佣兵团的各位轮流去做的。 芙兰和艾雷的形象实在是有些扎眼；虽然众人早已离开了白岩城所属的区域，但小心一点总没错。 有个比较好的消息就是，一行人并不缺钱。 芙兰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白岩城财库之中尽可能多的金龙。 这些全部都是征缴上来的“贵族的财产”；即使留下，也只是便宜了下一任的城主罢了。 由于时间紧急、金币过沉，两人只带走了三千多金龙——但，这即使是对于整个铁牙团而言也是一笔巨款，足以支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花销。 采购的时候，只需要带着一枚金龙下山，就够一行人使用许多天了。 “咱们到达莱因家族的领土之后，就找个村庄平静地生活下去吧？”西利文将穿着肉的木签架在树枝上，然后躺在草地上：“像这样狩猎的日子也不错嘛！” “嘛，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奥勒卡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一旁的艾雷和芙兰——他俩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艾雷清楚得很，自己是绝对不能优哉游哉地混日子的； 芙兰对复仇有着别样的执着；她是一个相当重视感情的人。 这并不仅仅体现在她对艾雷无微不至的关心与忠贞不渝的情感上，还有对义父戴维伯爵恩情的追忆：自由，安全，地位……然而，白岩城已经被人两次夺走。 芙兰认为，人活着要是连这种事情都不在乎，那生命就失去了意义。 等到时机完备之时，她绝对会再一次发起复仇。 而自己作为芙兰的……唔，要是坐视不管那可太不像话了。 而且，艾雷自己也对勒兰家族没什么好感——他们把原本安宁平静的白岩城搞得一团糟，对于这样的家族，灭亡了才好。 只是，两人没办法去麻烦铁牙团帮忙；毕竟人家只是一个佣兵团，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之前让他们帮忙控制白岩堡已经欠了他们相当大的一个人情了；让他们帮忙复仇？两人谁也不好意思开口。 “喂，我说，人总应该想开点嘛！”奥勒卡摆着手说道，“你们两个这样每天乐乐呵呵地活着，不也挺好的嘛？” “我……做不到。”芙兰低着头叹气，“我经常会做噩梦……梦见我又变成了那个任人辱骂欺凌的奴隶。” “现在没人敢那么对你啦！艾雷不砍死他，嘿嘿！”奥勒卡看向了艾雷，示意他赶紧劝解一下。 “我也对勒兰家族的所作所为挺不满的……”艾雷也低下了头，“现在虽然还没有机会，但那么胡作非为的家伙……真的让人很生气啊。” “你们小两口还真是有够齐心的。”奥勒卡说着撕下了一块烤肉，大口地嚼着：“先说好啊，送死的活，我们铁牙团绝对不会干。” ……是的，这二十多人要是去进攻城池的话，绝对连一块砖都扣不下来。 但是…… “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们也想讨伐一下勒兰家族，毕竟铁牙团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们有很大的责任在。”杰拉尔补充道，“但正如奥勒卡说的那样。” “好啦好啦不要谈这个啦~”艾雷快速整理好情绪、抬起了头，“这个等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然后活下去！” “说起来，咱们距离莱因家族的领土应该也比较近了吧。”西利文张望了一下四周，找到了一棵比较高大的树木；他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在茂密的森林之中，想要观测附近的情况就得采取这种方式。 “我看看啊……唔，从那边的山上来看的话……啊！那座山我记得！地图上面有标记的！”西利文相当兴奋，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爬了下来，“是落叶山！秋风河就在山里面！” “好哇，折腾了这么久，总算要到了！”奥勒卡站了起来，“喂，大概还有多远？” “明天……应该明天就能到！”西利文答道。 看来，森林中的生活即将结束了啊…… 第二百九十三章：接近河流【艾雷】 秋风河，在北境之中也算是有着一定的名声。 整条河道上水流都相当湍急，在比较狭窄的地方尤甚； 虽然比不过四界河宽敞汹涌，却也差不太多。 由于这条河流的存在，莱因领和北境的其他地方交流少了许多——相比隔着青草湖的东境，甚至多不了多少。 莱因家族也正是凭借着这条河流，才有不在北境公爵面前唯唯诺诺的底气。 奥勒卡和杰拉尔认为，这里相比北境的其他地方要安全许多； 而且，就算是不被这里接纳，再向东前进就到了东境； 那里的人都随和得很，不喜欢杀伐；到那边就彻底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当然，芙兰和艾雷应该不会愿意去那边——那边找不到复仇的机会的。 众人在烤制好魔兽肉干之后，将其放入背包中、继续向着秋风河的方向前进； 在第二天的正午时分，一行人总算是穿过了又一道潮湿泥泞的山谷、抵达了落叶山； 奥勒卡选了一块较为空旷平坦的地方，众人在这里整理、休息。 山中的蚊虫相当多，其中有一部分还带着点毒，被咬上一口之后会红肿发痒； 好在这片区域之中并没有毒蛇出没，不然就麻烦了。艾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清理着鞋子上那厚成一大坨的泥巴。 “嘿，这是咱们翻过的第几道山了？”这次“逃跑”对于西利文而言就好像长途旅行一般；虽然离开了家人有些不舍，不过显然冒险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第五座了吧。”艾雷答道，“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在山里生活都快习惯了。” “科瑞族一直都是生活在山中的。”杰拉尔说道，“也没见他们灭绝。” “说起来，一路上就没见到过科瑞族的人啊~”奥勒卡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中抽出一块魔兽肉干啃了起来，“只见到过两三个部落的遗址。” 那些遗址之中，连一点儿有用的资源都找不到……只能够发现有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咱们还是不够深入莫森山脉。”芙兰看向了莫森山脉更深的方向，“他们全都‘躲’在里面。” “全都被北境剿灭了对吧。”奥勒卡嚼着肉干，“怪不得……倒也给咱们省了不少事情。” “过了秋风河之后，应该就会看见科瑞族部落了……有人的那种。”杰拉尔说道，“莱因领的人和科瑞族的关系不算太差。” “受了东境影响对吧？”奥勒卡翻了个白眼，“对于他们还是不能放心！就算他们笑呵呵的，也得提防！” “这是自然……”杰拉尔点了点头。 “……科瑞族和法雷斯王国一定就要一直都厮杀下去吗？”芙兰小声地说道。 “毕竟……大家都那么说啊，而且科瑞族会来劫掠我们的村庄！”奥勒卡挠了挠头，“虽然我们也会去把他们的人抓来当奴隶就是了……” 对于芙兰之前的奴隶身份，众人也已经猜到了个差不多，只是不好意思明说； 当然，她的科瑞族身份还是没人知道的。 “相比科瑞族，我感觉有些贵族更加可恶。”芙兰所指的很明显是勒兰侯爵，“当然，科瑞族里面也有个别的混蛋……” 后半句指的则是抛弃了她的父亲。别人不清楚，但艾雷知道。 她在科瑞族和法雷斯王国都生活过；显然，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是穷凶极恶的。 但有些处心积虑制造战争、杀伐，为自己牟取利润的人，是真的……坏。 “贵族需要奴隶，酋长需要战利品。”杰拉尔的表情平静得很，“除非他们意识到，好好做生意比直接抢要有用得多。” “那东境和莱因领的做法岂不是最正确的？”艾雷不太明白，“可打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意识到吗……？” “不一定是没人意识到。”杰拉尔冷笑，“可能是意识到的贵族，都已经……你猜得到吧？” 艾雷打了个寒战。 毫无疑问，那些贵族是和法雷斯王国的主要做派相违背的。 不仅仅是奴隶方面，也会影响到军械的采购；这些都是和“钱”相关的问题…… 和科瑞族和睦的话，民众的生活水平会好许多、也不用总担忧劫掠的问题，但贵族的利益会受损； 东境和莱因领就是这么做的；现在，东境已经陷入到了战争之中，莱因领……真的就安全吗？ “还是早点想办法到东境吧，不然打起仗来，咱们又变成了遭殃的。”杰拉尔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众人也沉默了下来，不再发声。 莱因领虽然在北境之中算是比较大的，但和整个东境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这要是真打起来，莱因领可能撑不住多长时间。 奥勒卡对于这个并不是很在意——对于他而言，和兄弟们一起到更多的地方去冒险也是一种不错的经历； 可这会儿，大家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这个气氛下，还是不要乱说话了。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开始恢复因跋涉了一个上午而近乎枯竭的体力； 丛林之中的声响传入众人的耳中：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麻雀在枝头鸣叫的声音，流水潺潺哗啦哗啦的声音…… 等等，流水声？ 很明显不止是奥勒卡一个人听见了这个声音。 “这……应该就是秋风河了吧！”艾雷兴奋地说道，“我想先过去看看！” “唔……附近并没有感应到魔力源，应该比较安全。”芙兰闭上双眼感受了下，“但不要离开太远。” “年轻人就是有精神啊……”奥勒卡感慨，“不对，是艾雷你本身就属于那种体力充沛的类型……” “说得好像你比我大多少岁似的……”艾雷翻了个白眼，随即跑远：“你们先吃午饭吧~” 然而，佣兵们刚把几堆木柴摆好、还没等点火，艾雷就跑了回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这让众人的心里一沉。 “艾雷，你看见了什么？”芙兰关切地问道，“那河……很难过吗？实在不行的话，就多花费一些时间，做条船过去吧？” “我觉得，就算是坐船也不行……”艾雷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用手比划出他所见到的险峻地貌：“咱们要想过河，估计……得飞过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无法渡过【艾雷】 “至于那么夸张吗？”奥勒卡有点不太相信，“就算是长刃谷，我一个人也出来了……这么多人，没理由做不到的吧？” “这不是人多少的事情……水流太急了！一会儿，你们亲眼看见之后就知道了！”艾雷放弃了继续描述的打算——他感觉自己贫乏的词汇不足以去形容那里的险峻。 不管再怎么好奇那边的情况，饭总是要吃的；众人将肉干煮好之后饱餐了一顿，恢复了体力，信心也随之暴涨了不少——艾雷这小子肯定是没见过世面！ 然而，当他们一起跟着艾雷抵达高地、看见一里地开外的秋风河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由于树木的遮挡，众人没办法窥清河流的全貌； 但，从能够观察到的区域来看，艾雷说得对——想过河的话，估计只能长翅膀飞了。 之前他们没有亲眼见识过秋风河；当真正目睹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这条河流能够作为莱因领的屏障。 首先是她的宽度——就算比不过四界河，这里的河面也有二十余丈宽； 然后是她的流速——艾雷正是因为听着河水哗啦啦的响声才准确赶到这边的； 离近了一些看会发现，就算是条鱼想要游到对面也没那么容易，崩腾呼啸着的河水估计连水面上的鱼都能拍晕； 流水极高的速度使得“游过去”这一选项彻底成为了不可能——人会被激流卷走，不知所终。 最后是她的河面上的情况——两侧有些树木的枝干生长得过于茂盛，盖在了河水的上方； 在比较矮的地方，河水甚至能直接溅到枝叶上。 毫无疑问，要是划船过去，除非能一直保持在河面的正中间，不然撞在那些树枝上的话…… 估计人会被直接扫到河里的吧。 太危险了。 “再……离得更近一些看看吧。”奥勒卡提议道，“虽然肯定过不去，但……或许能找到其他的办法？” “是……是啊，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艾雷也点了点头。 等到他们抵达河边的时候，想要说话都必须“喊”才能让身边的人听清——河水的响声实在太大了。 至于深度……芙兰捡起了一块石头，向着河水扔了过去； 艾雷想要询问下大概会有多深，芙兰却只是摇了摇头。 从若有若无的响声和几乎被浪涛卷走的一点点水泡来看，相当深。 更要命的是，所谓的“岸边”距离水面有着大半丈的高度，简直就如同较为袖珍的峭壁； 就算是做了船，怎么成功下水都是一个问题。 “这是因为目前不是降水较多的季节。”杰拉尔解说道，“在雨水比较丰富的时候，河水会上涨，这大半丈的距离或许还不够人家用的。” 仔细观察一下附近，就会发现地貌有着被河水冲刷的痕迹，地面上有着相当多的细泥沙。 怪不得，这条河流会被莱因家族当做防御手段来使用…… “这肯定是过不去啦。”奥勒卡叹了口气，看向了芙兰和艾雷：“我说，贵族老爷们，接下来又得靠你俩啦。” “啊……需要做些什么？”艾雷有些好奇：芙兰好歹是个魔法师，一些事情非她不可；自己和佣兵没什么太大区别嘛…… “咱们需要分别向上游和下游观察一下。”奥勒卡说道，“挑几个手脚麻利的。” “为啥是我……”艾雷挠了挠头。 “咱们这些人里面，除了芙兰就你还算会点魔法了。”奥勒卡坏笑着，“安全第一啊。” 所谓“手脚麻利”的，不过是按照干活轮换的顺序从铁牙团中各自抽了三个人出来罢了——一路上，奥勒卡都是这么安排的，也算公平。 毕竟这些佣兵的水平都大致相似，除了杰拉尔之外，都是铜狼、铁豹。 两支侦查分队准备出发；芙兰由于是女性，因此去下游略微探查一下就可以了——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适合的地方。 这里距离山脚并不是很远；要是有平缓的地方，莱因家族应该会将其控制起来吧。 而艾雷则需要多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地方。 “要是见到人的话，不要接触……对方的立场还不明确，那样会打草惊蛇。”虽然是对两人叮嘱，但奥勒卡的眼睛一直盯着艾雷：“我们会在这里烤好肉等你们的！天黑之前回来！” “知道啦知道啦~”艾雷满不在意地说道——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在？ 尤其是上游……至于下游的话，可能会有莱因家族把守的地方吧。 艾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带着三位佣兵敏捷地在森林之中穿行； 他必须集中精神——虽然他也能感受到魔力的波动，但远比不上芙兰来得方便。 由于是向上游探索，因此附近并没有什么合适的高地能够观测到较为大片的流域情况，只能一步步地向着山上前进。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魔兽……但也没有发现可以渡河的地方。 “喂，兄弟几个，咱们差不多也应该回去了吧？”半个下午过后，艾雷感觉自己的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那三个佣兵则早就受不了了，一直在死撑——不撑不行啊，艾雷年纪比他们小、更没有他们壮实，要是比艾雷先喊累也太丢面子了。 “好嘞，那……就赶紧……歇会吧。”一位佣兵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喂，咱们就去那边歇息一会吧？看起来地面还挺干净宽敞的。”另一位佣兵指着不远处说道。 毕竟这地面上有着许多的泥沙，直接坐上去的话，皮甲会沾上相当多的泥巴。 走近之后，三人发现那边似乎有着一些异常——地面上的泥沙有着脚印的痕迹，还相当密集； “有些不对劲啊……这是有人来过这边吗？”艾雷靠近之后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了是人的脚印而不是动物的。 看起来，至少有数十人以上，而且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再向不远处打量一下，似乎还有着篝火的痕迹——一些烧焦的残余树枝，还有灰烬。 篝火的痕迹，预示着有人在这里停留过……这可明明是远离人烟的莫森山脉内啊？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谁曾来过【艾雷】 “这……这么多人？”一位佣兵打量过那片空地的情况之后惊讶地说道，“他们来这深山老林，打算干什么啊？就算是狩猎、采药，也没必要跑这么远的距离吧……” “很明显人家并不是来干这个的……人太多了啊。”又一位佣兵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难道说是科瑞族吗？可他们已经不在这里活动了啊。” “从脚印的方向上来看，他们……是从这边来的。”艾雷向着下山的方向看去，“咱们之间经过的山脉，山脚是哪个贵族的领土？” “马金·沃尔公爵直属的领土。”佣兵答道，“从那边来的？” “是啊……”艾雷点了点头，“猎户和采药人都不可能有这种规模，冒险者们更是不会闲着没事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那，结论就只有一个了……” “什么结论……？”佣兵们看向艾雷的眼神中带着疑惑。 “他们……可能想要做的事情，和我们一样。”艾雷认真地说道，“我感觉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休息过后就快点回去吧，之后的行动必须要相当谨慎小心。” 没人愿意到这种深山老林中来，除非是受到了某种命令； 能够命令这么多人的，肯定就是贵族； 而对于贵族而言，这里唯一且最大的战略价值，也就是一行人所正在寻找的东西…… 能够渡河的浅滩。 …… “我们回来了……”日暮时分，四人总算是回到了集合地点。 就算是艾雷，这会儿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毕竟接下来的情况可能会相当糟糕。 要么，就是那些人没有找到浅滩；要么，那些人就已经…… “艾雷，你们没有找到比较合适的地方吗？”芙兰已经回到了营地，“我们往下游走了没多远，发现一处视野比较好的崖面；登上之后发现，下游直到山脚都没有合适的地方。” “本来我对下游就不抱什么期望。”奥勒卡摇晃着脑袋，“人家莱因家咋可能放着眼皮底下的浅滩不管呢？还是多关心上游吧！离远点！” “上游……我们暂时没发现浅滩，却发现了……”艾雷将之前所发现的篝火还有脚印向着众人描述了一番。 “这……”奥勒卡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也就是说，公爵那边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这种可能性相当大。”杰拉尔表示认同，“如果他们想要对莱因领动手的话，这样不失为一个好途径——他们可以先在这修一座桥，队伍到时候就可以悄然通过。” “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过去的啊……”艾雷挠着头发，“这可咋整……” “何止是不会让我们过去！”芙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艾雷，“他们会主动对我们发起攻击的……！” “这种机密情报，绝对不能够让外人知晓。”杰拉尔点头，“如果我们被发现，一场大战绝对无法避免。” “毕竟所谓奇袭要的就是没人知晓。”奥勒卡补充道，“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人打仗，但……没人愿意习惯那种感觉的。” 算上艾雷和芙兰，整支队伍也才只有二十九人；而对方从脚印上判断，有大几十人，甚至上百人； 数量上就占了劣势，更何况人家还有地利；要是硬碰硬的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一边吃一边商量下接下来的办法吧。”杰拉尔招呼艾雷坐下，并递给他一块烤肉：“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好好思考下。” “咱们是想办法过去？还是另找一块地方？”艾雷撕下一块肉，“明天咱们就往上游走，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吧……” “咱们不能再继续沿着河边走了。”芙兰时刻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如果说那些人在上游的高地上进行监视，缺少树木遮蔽的河边就显得很危险。” “确实如此。”奥勒卡点了点头，“咱们要是过去的话，他们可能会以为咱们是科瑞族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啊。艾雷打量了一下佣兵们的衣物——这些人身上的铠甲少有金属，由于在森林里呆了太长时间，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点儿野人的味道。 “科瑞族也没有要放过的道理。”芙兰摇着头，“不过，说起来，科瑞族……再往深处找一些的话，能不能遇见科瑞族的部落？” “他们会不会知道能过河的方法？在这里都生活这么久了。”奥勒卡想了想，“但，他们应该不会告诉我们的吧……” “抓个落单的科瑞族问问不就得了嘛。”艾雷建议道。 “那样有可能会被部落发现……总之，安全第一。”芙兰补充。 …… 第二天清晨，佣兵们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几个人到河边用长绳子吊着水壶取水；这河流还蛮清冽的。 吃过早饭之后，众人继续向着上游进发。 将近中午时分，一行人抵达了之前艾雷所看见的地方。 “这……看起来人真不少啊。”芙兰从脚印的数量大概估测着人数，“能够深入莫森山脉到这种程度，绝对都是能够当做战力的壮汉……” “人太多了啊……”艾雷之前虽说准备了不少花招，可全都是用来对付单个对手的。 “即使这样，我们也得继续前进。”奥勒卡说道，“再搜查下附近有没有什么线索……要是没有就赶紧继续出发。” 佣兵们开始分散到周围的丛林中，试图去搜寻一些有用的东西；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些： 在营地的不远处有两三头鹿的残骸；显然它们已经被宰杀了好几天，此刻已经高度腐烂，只能从兽皮和骨头上来勉强分辨——兽皮上有着箭矢留下的伤痕。 另外一边的树干上则有着刀刃刻下的痕迹，似乎是某种路标；从深度上来看，武器相当锋利。 奥勒卡还在营地的足迹之中发现了一些重物压过的痕迹；经过简单的判断之后，他相信那是装着东西的麻袋压出来的。 再有就是一些法雷斯王国的人在野营时会留下的常见痕迹：篝火旁的干粮碎块、营地外的树木附近的排泄物…… 那掉在地上的干粮碎块很明显是法雷斯王国特有的干面包；而科瑞族人有着处理排泄物以防猛兽袭击营地的习惯……看来，这些人的身份已经可以彻底确定了。 几天前他们就已经经过了这里，那现在……不知道他们找到合适的地点了没有？ 第二百九十六章：山脉中的施工者【艾雷】 “这帮人，武器装备不错啊……”奥勒卡在一棵枯树前感叹着。 那棵枯树早已干裂，是柴火的绝佳原料； 它的一根枝杈被砍走，断面极为整齐。 “确实不错……比我拿着的这个都差不到哪去。”杰拉尔走到跟前打量了一番，“比白岩堡里的那些质量要好上不少。” “深入莫森山脉，带上精良的武器是肯定的。”奥勒卡看着那光亮的断面，“但要是连砍柴的人都带着这么好的武器……那可就难对付了。” “北境从中境采购了许多优质军械，其中以马金公爵所采购的那批最贵、质量也最好。”杰拉尔说道，“咱们打不过人家的。” “嗯，尽可能回避战斗……走吧。” 经过对周围情况的一番调查之后，一行人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中最应注意的一项：避免与敌人交手。 基本已经能够断定来人是马金·沃尔公爵派来的施工队伍；而这些人并非是简单的工人。 其中的一大部分应该是负责防备科瑞族和魔兽的精锐士兵，在武器装备、整体数量、人员素质上都要优于一行人——没人会认为几个佣兵打得过公爵的亲派士兵的。 于是，一行人再次远离河岸，保证行进路线完全在森林的笼罩之下；好在，有着河水的声响作为掩护，众人不必担心说话音量的问题。 在队伍侧面的人能够观察到，那足迹在顺着河岸一直向着山上延伸…… 傍晚时分。 负责在队伍最前方探路的艾雷停下了脚步，示意众人也赶快停下来； 奥勒卡和杰拉尔两人轻手利脚地赶到艾雷的旁边，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此时，众人已经远离河岸，看不见河面上的情况——能观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应该也就能观测到自己了——但还是能够看到河边是怎么样的景象的。 两人看见，前方的树木有被砍伐的迹象。 被砍倒的都是一些较为高大的树木；它们粗壮结实，用来制作桥梁再适合不过。 “这……应该就是那些人采伐木材的地方了。”奥勒卡说道，“咱们不能停在这里。” 虽然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但不排除那边的人过来查看情况的可能性；这将近三十号人，没那么容易藏得完美。 三人回到队伍中，指挥众人向着被砍伐区域的反方向前进——距离他们远一些比较好。 至于观察这种事情，到时候交给身手相对矫健的三人来就可以了。 “这么远了，应该可以了吧……？”撤出了一里地左右之后，奥勒卡才松了口气，示意众人可以停下了。 “接下来，就由我们三……”杰拉尔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并且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没等艾雷小声发问，传来的声音就解决了他的疑惑。 那是木质车轮所发出的特有的吱呀吱呀声。 虽然声音并不大、距离这里应该也比较远，但由于其辨识度过高，杰拉尔还是一下子就分辨了出来。 能发出这种响声的……应该是那种运输用的独轮车。艾雷想着，他在村庄里面见过那种车辆，相当常用；虽然装载量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且不省力，但其好处就是在恶劣的地形也能够行驶。 杰拉尔向着奥勒卡和艾雷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块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悄然前进。 三人矮下身形，努力避免触碰到树枝；脚步轻缓，以免发出值得被注意的响声。 木轮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同时，还能够听见人的声音——艾雷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这种深山老林之中，除了一行人之外，还真的有人在啊……！ “玛德，要不是你们这群家伙偷懒，至于天黑了都没到地方？”一个粗暴的声音在斥责着什么。 “快点快点！到了地方再休息！一会儿要是有厉害的魔兽来了，我们可不保不住你们！” 三人躲在灌木丛之中，顺着枝叶的缝隙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有人。 还不止一个。 一支规模不算太大的队伍在树林之中穿行着； 由于天色已晚，他们必须要点起火把以照亮道路； 仔细打量一下，大概有二十多人，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壮汉，推着十余量半个人高的小推车，上面装着数袋粮食； 剩下的人则完全都是士兵打扮，应该是负责护送的人。 然而，即使有火把的帮助，那些木推车也前进得磕磕绊绊； 一位壮汉不小心把木推车撞在了一块石头上，一袋粮食掉落； 他身边的士兵直接就是一脚踹了过去，全无情面。 “真是没用！呸！” 这些人应该都是公爵领的……他们在向修桥的方向运输粮食。艾雷想着，几乎屏住了呼吸。 之前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到运输队伍走远之后，艾雷看向了奥勒卡和杰拉尔。 “追上去看看吧，注意不要被他们发现了。”杰拉尔说道。 三人于是继续向前——那支运输队伍的戒备性似乎不是非常高。 因为他们的队伍中有着一位魔法师。艾雷注意到了那个打扮明显和他人不一样的家伙——别人都是铠甲或者是布衣，只有他穿着长袍。 有魔法师在就不用担心附近有太强的魔兽了……想到这里艾雷有点感叹，还好自己魔力水平并不高，要是芙兰的话，这种距离说不定就会被发现…… 三人跟着运输队伍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营帐的迹象； 从规模上来看，至少得有百人以上。 杰拉尔向两人示意，应该停下了——继续前进会比较危险。 艾雷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在营帐边缘的一棵大树上，隐隐约约能够见到一个人形的轮廓。 “那是岗哨，光凭魔法师防不了科瑞族。”杰拉尔压低了声音，“这个距离就已经比较极限了……还好天黑了，不然咱们在这儿都有被发现的危险……” “那……看来应该回去了？”艾雷的内心也有点儿后怕。 “嗯……至少要等到深夜再来，这会儿天还不够黑。”杰拉尔说着，转过身子开始撤退：“或者，找个比较高的地方再观察也行。” 还是找个比较高的地方吧，艾雷想着——那样观察得更全面一些。 第二百九十七章：夜晚的观测【艾雷】 首先要做的，是赶紧回到佣兵们那边。 这个营地的周围还有多少岗哨？被发现了怎么办？ 要是发生正面冲突的话，这可比魔兽要棘手多了！ 三人先是轻手利脚地离开了营地附近，然后尽可能快地与其他人汇合。 “情况怎么样？”芙兰关切地问道，“没有被他们发现吧？” “没有，但是那边的戒备确实相当严密。”艾雷说道，“一会儿……我得找个高点儿的地方观察一下。” “我和奥勒卡去给你找地方。”杰拉尔坐下歇了一会儿之后又站了起来，“你先吃点东西，恢复下体力。” “咱们不能在这儿点篝火。”奥勒卡有些担忧地说道，“火光或许会被他们注意到。” “我已经让人去寻找附近的崖面了，看看能不能有遮挡住火光的山洞之类。”芙兰正说着，一位佣兵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似乎是有不错的收获啊。 “找到洞穴了？”芙兰看向那位佣兵。 “找到了，就在那边！”佣兵说着向营地的反方向指去，“并不算远！” “咱们先往那边去，然后在找合适的地方吧？”奥勒卡看向杰拉尔，后者点了点头。 一行人向着崖面前进；奥勒卡和杰拉尔两人不停地张望着四周，想要找到一块合适的地方让艾雷过去观察； 他们的运气不错；在接近崖壁的时候，远处一个陡坡上的几棵树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艾雷，你那边怎么样？”奥勒卡拍了拍艾雷的肩膀，示意他往那边看去。 那陡坡相比岩壁而言，人还是能够攀登上去的，上面还有一些杂草、灌木作为掩护；那几棵树木生长在其中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在周围植被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茁壮； 远远望去，就好像是山坡上伸出了一只健硕的手臂一般； 在较为大块的“拳头”——也就是树冠的位置上，能够将河道那边的情景一览无余。 而且，那里的树木树冠看起来还比较茂密，就算爬上去观察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好像不错……唔，但我肚子有点饿啊……”艾雷的肚子相当符合情景地响了几声。 “这个不用担心，嘿嘿！”奥勒卡一边说着，一边从包裹之中拿出来几块拳头大小的肉干：“这些可都是上好的位置……给你垫肚子！” “哦，有这个就没问题了！”艾雷的眼睛都在放光——在烤肉的手艺方面，奥勒卡可以说是相当精熟。 “艾雷，你要不还是歇会儿再去吧？”芙兰关切地说道，“再叫人陪你一起去？” “哈哈，这么心疼？”奥勒卡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一个人去就够了！这附近没啥魔兽！对吧？” 奥勒卡说的是正确的——这附近，较为弱小的魔兽、野兽都被那上百人以“改善伙食”的由头捕得差不多了，强大的魔兽自然也不会再来这边； 这会儿，佣兵们都累得不行——包括奥勒卡和杰拉尔，他们可没有艾雷那么充足的精力，就算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对，没问题~”艾雷也能够感受到附近没有什么可疑的魔力源；当然，他自信的资本并不是这个。 这不是梦境中的场景，所以没有问题。 与其等一位精疲力尽的佣兵在后面撵，还不如自己欢脱地蹦蹦跳跳来得轻松。 而且，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的话，艾雷可没有那个信心能够保护好身边的佣兵。 确认洞穴的地点、三两口吃下一块肉干之后，艾雷就相当爽快地向着陡坡上的大树跑去。 接近陡坡之后，艾雷的速度稍微放缓了些，同时努力放矮身形； 爬树的时候，艾雷也是相当小心谨慎地抓着树干登上去，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要是一不小心弄折了枝丫的话，营地那边的人有可能会注意到。 在密布的树枝之中，艾雷挑选了一个并不算高、遮盖完备的地方——这种高度，观测起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主要是不能被那边的人发现。 “呼……”艾雷坐稳之后长长地出了口气，向着河面的方向看去。 月光下，河流的波浪晶莹透亮，美得好像一座艺术品； 可在这艺术品上，却有着一个让人不得不去注意的异常。 那是一座已经用木头铺设了一半的浮桥。 纵然山间的河流跌宕起伏，但总有那么一两块平坦到出奇的地方； 有着足够的人力、物力的话，就能够在河面平坦、河岸不高的地方搭设浮桥。 虽然这样的桥并不坚固且需要人经常维护，但完全可以实现马金公爵渡河攻击莱因领的要求。 ……假如莱因领也陷入战争之中，那事情就会麻烦许多； 当然，要是莱因领受到重创、处于下风，那情况会更加棘手。 因此，一行人的立场必须要和莱因领一致……估计莱因家族自己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支援军。 那条浮桥并没有完成，但主体已经架设好了； 接下来要做的，应该就是再加上一些木头、做成能够安稳走人的样子，随后公爵的士兵就可以相当轻松地过河。 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啊。艾雷思索着对策。 浮桥的两侧，各自有着一个营地——显然，莱因领那边只是为了接应、没多大规模，那些士兵和劳工主要都在公爵领这一侧。 十多个大型营帐摆在那里，中间还有数堆篝火夹杂于其中； 值得注意的是，那几辆独轮推车上面装载着的粮食被存放进了一个被营帐群包围起来的简易的木屋里，还安置了门——这些人看来是相当重视粮食啊。 能不能从那里下手呢……艾雷思考着，想要制造混…… ……！？ 艾雷感觉自己的腰好像猛然被什么东西——应该是绳子——勒住了； 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道从绳子上传来，直接将艾雷拽下了树，摔了下去； 巨大的疼痛感传来，让艾雷一时之间连动都动不了； 还没等艾雷反应过来，脖颈就感觉到了一阵寒意——那是一把匕首架在了上面。 “总算抓到一个蛮子了，嘿嘿……”艾雷听见了一个粗犷的男声。 ……蛮子？ …………科瑞族！？ 第二百九十八章：被抓到了！？【艾雷】 天啊居然在这种地方能够和科瑞族碰面……！？ 明明一直以来都没看见过半个科瑞族人！最多只有部落遗迹！为什么突然现在就出来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还把那么危险的武器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这简直是让人……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艾雷的内心在短暂的疯狂吐槽之后开始高速思考应对的方法： 冷静！ 这里并不是自己会死的地方！ 无论发生多么险峻的情况！自己都能转危为安！ 不必担心！ 别说现在只有一个科瑞族人，就算是有一群…… “喂，抓住了吗？”另一个较细的声音传进了艾雷的耳中。 “真有你的，这都能拽下来。”这会儿是一个较为深厚的声音； “我去把兄弟们叫来！”还有一个气场十足的。 ……等会！？还有兄弟们！？ 到底有多少人啊！ 艾雷已经顾不上吐槽了；他努力在黑夜之中分辨周围的情况。 自己的身前，一个壮实的科瑞族大汉正拿着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好在，他似乎并不打算直接干掉这边。 他的另一只手上拿着长长的绳索——正是这根带有勾爪的特别武器一下子抓住了艾雷、将他拽了下来。 在他的身边，几个大汉正满脸欣喜地看着艾雷，似乎正在打量着什么不得了的战利品。 喂喂喂这帮人到底打算干什么……还没等艾雷发问，眼前的大汉就告诉了他答案： “嘿嘿，小子，你老老实实的，不要反抗！只要你好好交代这营地里面有多少人、都在哪儿，就饶你一条小命……！” “呃……大哥，你这个问题，有点不太好回答啊。”艾雷尴尬地笑着，“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听了艾雷这句话之后，对方似乎也懵了。 “你这臭小子！”大汉的情绪有些激动，艾雷感觉脖颈的疼痛更强了一分：“你咋可能不知道！” 这家伙要是手一抖，自己可真就交代在这了……就算是有梦境作为保证，艾雷也不得不认真应对。 “大哥啊，我刚才树上看两眼，咋……诶？”艾雷没说完两句，却发现大汉自己把匕首拿开了。 “你小子，不是蛮子啊。”大汉收起了匕首，上下打量着艾雷：“身上有咱们科瑞族人的味道。” ……可不是有你们科瑞族人的味道吗！ 这大半个月在森林里面疲于奔命，别说换套衣服，就算是想洗澡都难啊！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将错就错……？ “不对，你是蛮子。”大汉说着又把匕首拔了出来，“科瑞族人没有这么好的剑。” 艾雷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佩剑——这可是塔德伯爵的，剑柄上的宝石暂且不提，就连剑鞘都相当华贵。 说来也是，以科瑞族的手段，打造是肯定打不出来的，抢夺又抢不到伯爵那么高级的人身上。 那到底应该怎么回答？ 猛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艾雷打算以不变应万变，既然他不打算下手，那就先看看对方怎么说。 “你赶紧交代，营地中的布防究竟是怎么样的！”大汉轻轻挥动着匕首，很明显是在吓唬艾雷：“我们不想滥杀无辜……但对于恶人绝对不能放过！” “恶人？什么……恶人？”艾雷叹了口气，“大哥，我真的不是那营地里面的人……我到树上本就是为了打探营地那边的情况……” “呃……”大汉愣住了，稍微想了想后点了点头——他看见生人就有点儿激动，还以为是营地中的人跑出来放风；确实，人要放风跑这么远的树上干什么？ “所以，那些人毁了你们的部落，所以你们打算去报仇？”艾雷看对方没有杀意，于是就站了起来、将腰间的绳索松开——对方似乎也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那……倒不是。”大汉看起来和气了许多，“不过，即使你不是营地的人，现在也不能放你走……！你要是把消息传回去，俺兄弟们就都完了！” “听你们这个意思，似乎是想要……攻打那个营地？”艾雷试探性地问道。 “你这家伙知道得太多了……”大汉收起匕首、放下绳索，向着艾雷走进了几步：“不能就这么放你走……” “明明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啊喂！”艾雷有些欲哭无泪，“放心我不会对他们说的啦！因为……” “因为什么？”大汉在艾雷的身前停下，高举双手；假如艾雷敢有什么小动作、或者回答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就会将艾雷直接擒下！ “我也想从这边过去！”艾雷觉得这会儿实话实说是最好的，“说起来，你们为啥要过这座桥啊？” “俺们？俺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大汉相当有底气地说道，“就是为了把这个破桥拆了！” “你们……过来了？然后……就是为了……拆桥？”艾雷一时之间有点想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这桥……把你们怎么了？”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这桥是干啥的啊！”大汉鼻子重重出了口气，“这座桥，是马金蛮子要去打莱因老爷的！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不不不，这个我还是知道的。艾雷在内心嘀咕着，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攻打这儿啊？ 等等，马金蛮子？莱因老爷？这称呼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吧？ 难道说…… “莱因的老爷们，对俺们这些科瑞族一点儿都没有偏见，还和我们做生意！”大汉看向了莱因领那一侧，“俺们部落有人害了病，还派医生到部落里面去，连治病带送药……这样的大好人，居然有人要害他！” ……啊。 这样啊。艾雷点了点头，对于这些科瑞族的来历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 “所以，俺们决定要拆了他！嘿，你虽然是个蛮子，不过，你也不怎么喜欢马金蛮子的做派对吧？”大汉提议道，“要不要跟俺们一块，把这营地拆了？” 这……这科瑞族怎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哎呀，迟疑什么！”大汉拍打着艾雷的肩膀，“你想过桥，又不敢，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跑过来的吧？” “这……这倒是没错……”艾雷点了点头，但并不打算告诉对方更多，尤其是和芙兰还有铁牙团相关的。 对方毕竟是科瑞族…… 第二百九十九章：敌人的敌人？【艾雷】 “你看啊，你要对付这里的人，我们也要对付这里的人，那我们不就是一伙的吗？”大汉看起来没有半点儿凶狠的样子，“难道说你对科瑞族还有什么误解？” “我……”艾雷还没等说些什么，大汉就又打断了他： “咳，科瑞族里面也不全都是喜欢杀戮的人！比如说俺们！俺们就是跑到莱因领那边的，听说那里不用打打杀杀！”大汉说道，“俺们知道，蛮子里面也有好人！俺媳妇就是蛮子医生救回来的！” “呃……”艾雷还在思考应该怎么样回复他。 “这样！你到时候跟着我们一起去进攻蛮子的营地！”大汉以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只要你不搞什么花样、努力战斗，那我们到时候就带着你一块去莱因领！怎么样！” 这会儿是该答应还是反对啊！？艾雷犯了难：拒绝的话，自己绝对难以脱身；可要是答应的话，芙兰那边还不得心急如焚？ ……就算是不答应，自己似乎也回不去了吧。 这可咋整……还是先答应下来吧。 “那……”艾雷刚想开口，附近丛林中传出的沙沙声又打断了他。 有人藏在那里！两人第一时间都想到了这一点。 随即，两人都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杰拉尔不慌不忙地从灌木丛中站起身走了出来。 “杰拉尔……你怎么来了？”艾雷看清人影之后有些惊讶，“你不是……” “当然是担心你的情况，怕你搞出什么乱子。”杰拉尔说着将视线移到了大汉的身上，“你是莱因领那边的科瑞族人？看起来不坏。” “没……没错！”大汉虽然比杰拉尔要高出半头，却在架势上矮了三分； 艾雷知道，杰拉尔身为钢虎级别的佣兵，身上自然就带着那种强者的气场，他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 “艾雷，不必担心，这家伙……可以信任。”杰拉尔打量了一番大汉，“他要真是凶狠之人，早就把你解决掉了……还用得着和你商量这些？” “确实是这样。”艾雷点了点头，“话说回来，杰拉尔你什么时候到的？” “从你被拽下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杰拉尔说道，“一开始我担心贸然行动会伤到你，不过听了两句之后发现他性格不坏。” “你们，都是打算渡过秋风河，然后去莱因领的？”大汉问道。 “正是如此。我们原本是北境白岩城的佣兵，受到了贵族们的迫害，因此才逃到这边来。”杰拉尔解释道，“我们目前被贵族通告了大半个北境，只有到莱因领比较安全。” “咳，我知道了，那些贵族真不是个东西！大兄弟，看你好像身手不错，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干？”大汉并没有进一步的追问，在他的心目中，那些贵族几乎都是大坏蛋，做不出什么好事来。 “你们还没说为什么要打营地呢？”杰拉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也不是啥不能说的……”大汉耿直得很，直接对两人讲了起来。 沃尔公爵领和莱因领，虽然只有一河之隔，但两边对于科瑞族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莱因领向着东境学习，善待科瑞族人，双方几乎已经不打仗了； 同时，他们还互做生意，莱因领以低廉的价格获取了不少珍贵的魔法素材、美味的魔兽肉，而科瑞族则得到了急缺的技术、医疗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可谓是互利互助。 可在沃尔领那边，科瑞族们却要面临一天比一天凶狠的征伐；沃尔公爵讨伐科瑞族的积极程度不亚于中境，山脚附近的科瑞族完全被其讨伐个干净； 即便是这样，马金公爵也不满意——他认为，科瑞族就应该从莫森山脉中消失。 于是，他派遣士兵深入莫森山脉，搜寻科瑞族的部落；一旦找到，直接剿灭，并且留下相当嚣张的标记，向可能到来的其他部落的人挑衅。 有些时候，他还会派人用木推车给山中的士兵运输粮食，好让他们能够前进得更远一些。 所谓的“部落勇士”在拥有精锐装备的士兵面前，不堪一击； 于是，不愿意继续向着深山迁移的那部分部落，在萨满的帮助下渡过了秋风河，来到了莱因领； 在这边，他们不仅拥有了安全，生活也比以前更好了；来到这边的每个人都对莱因领的贵族充满了感激，甚至不再以“蛮子”称呼，改称“老爷”； 为了维护这份稳定的生活，他们甚至愿意为之重新拿起武器。 前几天，在丛林之中狩猎的科瑞族人发现了正在修筑桥梁的营地——当时，那些人还刚刚开工； 部落勇士们将这样的情况汇报给了酋长； 酋长认为，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够放任不管。 这正在修筑的桥梁很明显是特意避开人的——不然的话，直接走猎户桥或者秋风河上的几个渡口就可以了；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毫无疑问，是偷偷派人到莱因领这边来；这些人打算做什么？ 袭击科瑞族？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马金公爵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如果只是袭击一两次山这边的科瑞族，很明显收不回来本钱，贵族们可不会做亏本生意； 而且，这种浮桥，如果不时刻维护的话，很容易就被河水冲垮； 一旦河水暴涨的话，更是怎么都保不住，所以不太可能是长期使用的。 短期之内，这座浮桥能够做什么？ 部落的酋长们都担心这是对莱因领不利。 一旦他们的浮桥建好，就能在突然之间向莱因领内投送大量的兵力； 双面夹击之下，莱因领的防线很有可能会直接崩溃。 要是论士兵的作战能力的话，公爵领毫无疑问是北境最强的，莱因领的那些士兵撑不了多久； 防线崩溃后，整个领土都有可能被马金给攻破…… “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够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 在大汉讲解到一半的时候，其他的科瑞族人也赶了过来； 杰拉尔大致看了下，应该有一百余人。 和大汉一样，这些科瑞族人也不带有杀意……但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坚定信念。 “我们，要帮助莱因老爷拆了这座桥！” 大汉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激动得发颤。 第三百章：破桥【艾雷】 “你们没有把这里的情况告知给莱因领的人吗？”艾雷有些好奇，“好像……你们只有科瑞族人？” “酋长们说，这种事情暂时不要告知莱因老爷们。”大汉解释道，“俺们受了人家太多的恩惠，得想办法报恩！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直接就告诉老爷，好像我们在挑拨离间一样！” 毕竟马金公爵是莱因领的主君；要是先告知了莱因领，他们肯定会出兵探查，要是两家交手打起来，那就相当于给了马金公爵正经进攻的名头； 所以，科瑞族人打算自己先打一次；能成功最好——然后告知莱因家小心就可以了； 要是失败……那就再想办法。 “嘿嘿，反正俺脑子笨，不愿意想办法；不成功，俺也不打算活着回去了！”大汉说道。 其他科瑞族人的眼中也都绽放着光芒——毫无疑问，他们也一样。 “所以，你们打算就这么直接发动攻击？”杰拉尔问道。 “当然不是……赶路赶了一天，兄弟们都累了，得歇息一下，凌晨的时候再发动攻击。”大汉答道。 “我不是说你们的时间。”大汉如此老实的回复在两人的心中加了不少分，“你们就打算这么直接冲过去？” “当然！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大汉信心十足。 “……艾雷，你刚才在树上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他们的防御手段？”杰拉尔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看向艾雷。 “我还没等看清楚，就被他给拽下来了。”艾雷有些委屈。 “这也怪不得你，人家可是在森林之中作战的行家。”杰拉尔说道，“现在，再爬上树去看看吧。” “俺也来！”大汉才意识到这一点，腾腾腾几下子就窜了上去。 “小点声啊……”艾雷有些无奈地爬上了另一根枝杈，“你们完全就不懂战略战术的吗……” “兄弟，你在说啥呢……”大汉一头雾水，“站略站树是什么树……”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科瑞族一直以来都只和魔兽较劲，和人打也就是袭击一下村庄——除了挑选一下时间之外，真不会什么别的。 “你看那营地周围摆着的连发弩……还有长弩！”艾雷努力地通过轮廓分辨着营地周围的武器，“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了你们，他们就能够快速组织起反击！” 不愧是北境公爵，这排场也真是够到位的；为了能够对付量大皮厚的魔兽，他们预备了数十把连发弩、十余把长弩；要是放哨的能够反应过来，几个人就可以对上百人的科瑞族造成极大的伤亡。 “弩……弩是啥？”大汉一直以来都没离开过部落，根本就不知道这种精巧复杂的武器。 “和弓箭差不多，不过杀伤力更大，瞄准更方便。”艾雷稍微解释了一下。 “连发弩……就是能连发的弓箭？”大汉似乎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是的。”艾雷也感觉强攻不是什么好手段，“咱们得想想别的方法。” 两人下了树，艾雷向众人描述了一下营地大致的防御情况； 众人面带难色：弓箭这种东西多好用他们心里都相当清楚，如果瞄准方便还能连发的话…… “其实问题不大……我们有准备好的战略。”杰拉尔说道，“只是我们需要去做一定的准备。” “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大汉问道，“只要是为了击垮这个营地就可以！” “具体需要的准备可是机密，不能说。”杰拉尔轻轻摇晃着头，“现在倒是可以告诉你们一点儿别的情报。” “情报？那也行！”大汉连连点头。 “那些人，并不需要尽数消灭。”杰拉尔说道，“只要搞定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就会放弃抵抗——在必要的时候喊一嗓子‘放下武器饶你不死’很有必要。” “哪些人？”大汉对于这个消息相当有兴趣。 “啊啊，那些人并不全都是士兵！”艾雷突然想了起来，“其中有一部分负责修桥，这些人只是出力的！把那些拿着武器穿着铠甲的士兵解决得差不多，剩下的人就不会抵抗了！” 两人之前和奥勒卡看见过那些士兵是怎么对待力工的——想必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怎么好。 “唔，非常感谢你的情报！”大汉连连点头，“之前拽翻了你，非常不好意思！” “下次记得提高警惕，艾雷。”杰拉尔拉住了艾雷，“凌晨时分，你们在营地附近埋伏好——不要太近，否则会被岗哨发现；等到听见喊杀声传来、看见火光的时候，就发起攻击……没问题吗？” “嗯，那就拜托你了！”大汉郑重其事地说道。 “可以放我们走了？”杰拉尔的脸上浮现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你就不怕我们在欺骗你们？我们要是马上跑到营地那边，把你们的情况告诉对方……” 两人听见，在周围灌木丛中正在休息的勇士们似乎有一部分拿起了武器。 “不要胡闹！”大汉这句话很明显是对那些勇士说的，“他们不会那么做的！” “很聪明嘛。”杰拉尔点了点头。 “如果你真的想要谋害我们，应该会选择假装配合，然后在关键的时刻逃跑，并且喊上几嗓子。”大汉虽然缺少一些必要的常识，脑袋却灵光得很：“你并不打算告密，只是对我们不够信任。” “确实如此，毕竟我还没见过你们可以的科瑞族人。”杰拉尔点了点头，“没错，现在的我对你们还有着些许的愧疚……但很抱歉，我有着所需要履行的责任在。” “我相信你们。”大汉摊开双手，“我见过蛮子中守承诺的那些。”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凌晨时分再会。”杰拉尔略微一拱手，拉着艾雷快步走远。 他并没有直接带着艾雷回到山洞，而是多走了一些冤枉路，并且时不时就向后看看； 艾雷知道，那是在担心是否有科瑞族人跟踪。 ……这些人真的很让艾雷疑惑。 艾雷感觉，自己很难把他们和劫掠村庄的那些凶暴之辈联系到一起。 芙兰是一个人，或许代表不了什么； 但这么多的科瑞族人都没有印象中的那么坏……这能否说明，科瑞族并非生来就喜欢劫掠？ 第三百零二章：凌晨的袭击【艾雷】 营地附近。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一行人安全地接近了营地。 “这放哨的人也太不靠谱了吧。”艾雷小声地感慨着。 他刚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周围树冠的情况——在树上的岗哨只发现了一个； 一开始，艾雷以为还有其他的岗哨隐藏着； 然而，当他仔细打量过那个树上的岗哨后，他觉得周围应该没有更多的了——因为就连那个树上的人都倚靠着枝杈睡得正香。 还真是有够懈怠的。 即便如此，灌木丛中的几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毕竟营地附近还有可能存在其他的哨位。 “啊~”一声长长的哈欠声从不远处传来，吓得几人连忙蹲下，不敢出声； 艾雷小心翼翼地透过灌木丛枝叶的缝隙，向着那边看去； 在那里，一位打着哈欠的哨兵正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他似乎并没有多认真，只是相当敷衍地向着周围象征性地张望了一圈，随即倚着一棵乔木站立，继续闭目养神。 等会儿，这家伙要是想要偷懒的话，应该会直接坐下或者躺下吧？ 身边的杰拉尔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随即指向了旁边的一个方向。 在他所指着的那里，一位身着铠甲、腰佩利剑的士兵正在呼呼大睡。 不止一个吗？艾雷又看向了营地周围，发现了数个正在偷懒的士兵，有的还在打鼾。 ……看起来，这些人应该是轮流守夜。 但即使只有一个半睡半醒的人看守，也必须小心谨慎；被发现了的话，他一嗓子就能让众人前功尽弃。 几人继续向着前方推进；又在灌木和草丛的掩护下走了几丈远的距离后，杰拉尔伸出手臂，示意众人停下。 再近一点儿、缺少了灌木丛的掩护，会危险许多。 “芙兰，你看这个距离怎么样？”艾雷说道，“能不能用火魔法击中营地里面的那间木屋？” “轻而易举……想要做到什么程度？”这里距离营地只有十余丈的距离，算上营帐的话也不会超过三十丈：“是直接把那个房子破坏掉，还是点燃？” “点燃，点燃到能够让周围所有人都注意到的程度。”艾雷示意芙兰看向周围的帐篷，“让他们都能够看见……顺便把帐篷也点燃几个！” 帐篷所采用的防水布料，由油浸泡过，最怕火烧。 “就那边的几个好了！”艾雷指向了距离河岸较远的几个帐篷，“士兵们应该都住在那里！” “没有问题……一会儿最好把挡着我们的那些树枝砍断。”芙兰交代道。 “包在我身上！”艾雷点头应和。 “一会儿点燃之后，不要冲过去。”奥勒卡叮嘱跟随着的几个佣兵，“记住，我们要做的，是保护好我们的安全！” 尤其是芙兰的，她可跑不快——正因为这个才会多叫上几个佣兵。 艾雷在心里感谢了奥勒卡和杰拉尔一番，一路上铁牙团对于两人没少照顾，实在是太够意思了。 “看那边……”杰拉尔又指了指营帐的对面。 那边能够看到一些树木在摇晃——明明没有起风。 应该是那些科瑞族的人；他们即使想要隐蔽，也因为人数太多不被允许。 得赶紧开始……一会儿那些人醒过来，效果就不好了。 “芙兰，拜托了！” 众人给芙兰腾出来了一块足以释放魔法的地方，让她能够顺当地凝聚魔力； 她所使用的并不是最强威力的焰刃术，而是召唤出了数个火球——如果说用焰刃术的话，以那个木屋的大小说不定会被直接炸开。 这些劳工和士兵们的关系并不好，从这座木屋之中就能够看出来； 正是因为互相之间不信任，所以才会把粮食存放在有锁的木屋里、以免偷吃； 只要能够利用好这一点的话…… “芙兰，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艾雷问道； 在得到芙兰的肯定后，艾雷抽出钢剑，将挡在芙兰身前的那些树枝砍断； 毫无疑问这样会发出一些声响，但那些士兵们想必没有办法注意到这点—— 火球从树林之中飞出，越过了帐篷，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木屋； 预想之中威势惊人的爆裂并没有出现； 那几个火球如同鸡蛋一样碎开，将燃烧着的火之魔力溅射到整个木屋上； 随即，烈火开始熊熊燃烧，瞬间吞噬了整个木屋、照亮了营地，就连附近的空气也因此而变得炽热； “不好啦！修桥工抢粮食啦！”艾雷扯着脖子大喊，“反啦，反啦——” 这声音可比火焰燃烧要大多了。 最先被吵醒的是哨兵们；半睡半醒的他们，愣了愣才差距是什么情况。 他们的注意力被燃烧着的木屋吸引，快速向着营地赶了过去； 至于艾雷的声音？相比正在着火的木屋，这声音的来源根本就不值得去仔细思考。 黎明前的黑暗中，绽放着的火光分外刺眼。 那些帐篷之中的士兵们似乎还需要一小会儿才能从营帐中爬出来—— “他们点燃了木屋！想烧死咱们！”艾雷直接把自己代入到了士兵的角色中。 这效果是相当显著——艾雷看见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帐篷中出来，面带愤怒，嘴上骂骂咧咧； 而另一边——靠近河岸的那一侧，负责施工的大汉们也纷纷冲了出来，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是谁干的？ 当然，还能够看得出来一些“唯恐不乱”的欣喜。 这两伙人在燃烧着的木屋旁边碰了面；士兵们手持武器，威吓那些壮汉，让他们说出挑事的人，并且赶紧去灭火； 劳工一方则是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臭骂、还背了大黑锅； 其中几个脾气大的，接着起床气直接就指着对方的鼻子怼了回去。 这可不得了，士兵们现在可不止起床气大——这仓库被烧，自己绝对脱不了责任！ 眼前这些只会出力的，也不想想是谁保护他们的安全！ 于是，士兵们抽出了剑刃，准备吓唬一下那些劳工；而劳工们也抄起了工具，不甘示弱！ 火焰之中，双方长期以来的积怨一触即发！ 艾雷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加把火。 他抽出一直都带在身上的飞刀，开始瞄准—— 这么多人，倒也没有太大的瞄准必要。艾雷深吸了口气之后，顺着士兵们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双方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第三百零三章：摧枯拉朽【艾雷】 “我炒你拓麻还敢动手？”士兵一方发出了怒吼声！ 这种状况下，没人有心情去检查倒下的那个士兵受了什么伤； 他们只知道，对方已经动手了！如果再不反击的话，下一个倒下的就会是自己！ 此时，士兵已经将劳工们当做了敌人；他们高举钢剑，向着手持各式工具的劳工们冲了过去！ 劳工一方明显处于弱势，但他们不打算任人宰割； 短斧、长棒、铁锹、钢锯这些东西，虽然不是用来厮杀的，不过抡起来也挺趁手； 一时之间，怒骂声、惨叫声、哀嚎声应和着木头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再加上燃烧着的木屋，整个营地看起来比篝火晚会还要吵闹数倍； 芙兰趁机点燃了士兵们的营帐，这让他们的心绪又乱了不少：有人到后面包抄？ 一时之间，士兵们居然还搞不定这些拼了命的劳工，还有几个实力不济运气不佳的被打倒在地。 不过，即使士兵们再怎么处于劣势，人家也是专业的； 很快，劳工们就被士兵一方打得连连后退，几乎要被赶出营地、堵在岸边； 就在此时，科瑞族们总算发起了攻击。 由于岗哨未曾注意、弓弩没有来得及使用，科瑞族的路程可谓是畅通无阻！ “杀————” “干掉这些蛮子——” “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当他们呐喊着出现在士兵们的身后的时候，士兵们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可惜为时已晚。 部落勇士们在士气充足的情况下还是有着相当的作战能力的；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有人数的优势，且掌握了战机。 双方刚一接触，就有一小半的士兵被蛮子们砍倒在地； 剩下的士兵处于科瑞族和劳工的夹击之中，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全溃散。 大部分的士兵被砍倒在地，小部分神志还算清晰的人听到了那最为关键的一句： 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于是他们随手扔掉了武器，跪在地上；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科瑞族确实没有伤害他们。 剩余的劳工们显然要更加识时务一些；他们见到人数远多于自己、战意高昂的科瑞族们包围了自己，直接就扔下武器放弃了抵抗。 几乎是在摧枯拉朽之间，整场战斗就结束了。 “不要着急出去。”奥勒卡拦住了众人，“现在还并不安全。” 他谨慎地打量着营地的周围，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一个落单的士兵； 这个士兵的运气不错：他睡得比较死，营帐也没有被火烧着； 等他穿上铠甲、拿起武器走出营帐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然而，他似乎并不打算束手就擒；奥勒卡看见，他拿起了一边的连发弩…… 要不要提醒他们？奥勒卡的脑袋飞速运转着—— “喂，脸上涂花的那个，注意西边那棵树！”杰拉尔大声提醒道。 他知道，这些科瑞族人是可以信任的。 那士兵见势不妙，准备转身逃跑； 一名科瑞族的战士向前几步，在士兵钻进森林之前掷出了标枪，正中他的躯干，一下就将其击倒。 毫无疑问，这一嗓子救了好几个科瑞族战士的命。 “好像没有其他的了。”杰拉尔看向了那几个还在着火的帐篷——有零星的人从里面跑出，但一看情况不对，就纷纷投降了。 “杰拉尔，你……就这么信任他们吗？”奥勒卡还是有些怀疑。 “你没有和他们接触过，没盯着他们的眼睛看，所以会迟疑很正常。”杰拉尔说道，“但，当你和他们之间不存在仇恨、单纯地对视着的时候，你会发现……” 杰拉尔略微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应该用个什么样的词汇去形容。 “他们很……真诚。”杰拉尔说完又摇了摇头，“可能这么说并不准确，但我希望你能理解。” “咳，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比较一根筋嘛！”奥勒卡的话语过于直白，惹得佣兵们都在发笑。 “是啊，他们考虑的事情可能没有我们那么多，活得可能更自在一些。”杰拉尔说道，“如果有一天，仇恨能够消弭的话……” “那很困难。”芙兰叹了口气。 “……是啊，很困难，但我觉得没必要去增加仇恨。”杰拉尔在这会儿已经完成对营地周围的观测，没有发现其他漏网之鱼：“是时候去见一下他们了。” 杰拉尔说着，拉了艾雷一把：“你们先不要出去。” 这并不是因为对科瑞族不信任；而是需要对伙伴们负责。 取得胜利的科瑞族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俘虏——那些士兵们在他们的眼中相当危险。 在营地里的一百多人当中，士兵和劳工的数量各自占了一半； 要是真刀真枪地打一场，这一百多科瑞族战士未必是那几十名士兵的对手。 因此，他们马上夺取了士兵们的武器、铠甲，然后用绳子捆住了他们的手； 至于那些劳工看起来则要配合得多；他们根本就不擅长战斗，冷静下来后，劳工们很清楚面对这种情景只有投降等候处置一途。 把士兵们控制住之后，这些部落勇士们又开始找合适的物件装水、灭火——里面装的都是粮食，对于科瑞族而言，这可是相当宝贵的东西。 “诶嘿嘿，兄弟，真是多亏了你们啊！”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朵，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昨天把艾雷拽下树的那个大汉。 “你们，不打算食言吧？”杰拉尔也打算说什么客套话。 “咋可能食言！”大汉笑着连连摆手，“俺们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你这一下子，省了我们多少力气，救了我们多少人啊！” “嗯，你能帮助我们渡河的话，我们就算是两不相欠了。”杰拉尔点了点头，“你们打算从这个浮桥回去？” “一会儿让人去看看！虽然还没完工，但可以试试，嘿嘿！”大汉憨笑着，“俺们是顺着吊索过来的，想要回去的话比较麻烦，而且距离这里还挺远的。” 至于对面那个小营地？这边的情况传过去后应该会望风而降，不必担心。 “嗯，这样就……”杰拉尔刚想说什么，却被大汉给打断了： “对了，赶紧叫你的兄弟们也过来吧，嘿嘿。” 第三百零五章：渡河【艾雷】 “你去把其他兄弟也都叫来吧。”奥勒卡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一位佣兵说道，“再算你一次出力。” 杰拉尔把这几个佣兵找过来，可不是白叫的——这要给他们算一次“出力”，下次轮换到他们干活的时候可以凭借这个，直接传给下一位。 “大哥，这跑过去跑回来，可是两次啊~”佣兵脸上带着笑容，“是不是得算两次？” “你这小子，偷懒的时候脑袋就这么灵光！”奥勒卡笑骂着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咋，你要是不被杰拉尔挑中，还不来这边了？” “嘿嘿，我就那么一说~” “赶紧去，再磨蹭我找别人了！”奥勒卡虎着一张脸，吓得佣兵赶紧起身跑远了。 这和山洞的距离算不上远，不然就派艾雷去了……还是铁牙团的人用着比较心安理得。奥勒卡想着。 他目送着佣兵跑远，然后又将视线移到了营地这边——大汉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正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向着佣兵们走来。 “我给你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俺们的队长，罗卡！”大汉身边的那位战士看起来似乎比其他人要更有气势一些，身上穿着的装饰也要更加繁杂。 “你们好，法雷斯王国的战士们！”罗卡向着众人行了一礼——是法雷斯王国之中比较常见的拱手礼； 奥勒卡略微一愣，随即还了一礼——他们连这个都学到了、还应用得这么熟练，让人感觉有些惊讶。 “你们的贡献，我已经听欧伦说过了。”欧伦是旁边那个大汉的名字，“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如果不是你们，我想会有很多无谓的伤亡，甚至还有可能失败。” “我们也是为了过河前往莱因领。”奥勒卡认真地说道，“还希望你能够为我们提供一定的帮助。” “你们愿意前往莱因领，仅仅凭借这一点就足够成为我们的朋友。”罗卡微笑着点头，“我们打算从这座浮桥上面回去，比较方便；还请稍等，我需要让勇士们去试验一下是否可靠。” 科瑞族的战士们对于浮桥这种建筑缺少认知——他们渡河一般都是依靠钩锁或者萨满的法术； 在河面上铺了木头，然后就能够走人？这还是得好好询问一番才行。 士兵们对于浮桥的情况并不了解，问他们什么都是“不知道”或者摇头； 至于这些人的首领则在混乱之中被科瑞族人砍翻，早已没了气； 从他的身上虽然没搜出桥梁完成进度相关的消息，却得到了更加重要的情报。 “罗卡大哥，你看看这个东西！”一位战士相当兴奋地拿着一卷羊皮纸跑了过来，“上面这个印章看起来……蛮花哨的！” 罗卡接过了羊皮纸卷，仔细打量了一番； 上面最显眼的东西，毫无疑问就是位于纸卷背面的那个泛着火红色光芒的印记——这种印记可不好弄。 这种印章一般都由大魔法师辅助完成，盖下的印记能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闪烁光华，具有极强的防伪效果； 再仔细看看内容——赫然是一张委任状。 这个在混战之中被杀的倒霉鬼是马金·沃尔手下的一个小贵族； 他被派遣到这里，寻找合适的地方修筑桥梁。 那张委任状背面的印记代表这是公爵亲自下达的命令，拥有极大的效力； 只要向北境公爵所辖的贵族出示印记、不必出示具体内容，印记的拥有者就可以代表公爵行事、向各个贵族随意下令。 “啊，大哥，这个印记……怎么好像灭了？”欧伦凑了过去之后发现有些不对劲。 “应该是会认人的吧。”罗卡的眉头皱了皱，“如果有别人拿到了命令，光芒就会消失……不过，这样也足以当做证据了。” 命令上面并没有写修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能够证明是出自马金·沃尔，这就够了。 这些科瑞族人蒙受莱因领贵族的大恩，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应该如何报答； 之前没向老爷们汇报是因为没有十拿九稳的证据，这下可算到手了！ 罗卡收起了羊皮纸卷，情绪更加高涨：得赶紧回到部落，然后让萨满们告知老爷们才行！ 虽然士兵们对于浮桥的进度不甚知晓，但劳工们还是很清楚的； 很快，战士们就从劳工的首领那边问出了浮桥的情报：现在虽然不能大规模前进，但走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罗卡命令他们走在前面，让两个会游泳的科瑞族战士跟在身后，试着走过了浮桥； 这段河面较为宽敞，河水流速没有下游那么急，同时河岸也较为平缓；在劳工们的带领下，那两个科瑞族战士顺利地抵达了对面。 对面的营地之中只有三十多个人，其中大部分是劳工； 河岸那边发生的情况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这会儿已经观望许久了。 见到科瑞族人没有为难投降的人，那三十多人也放弃了抵抗。 “看来是没有问题了。”罗卡点了点头，看向了奥勒卡：“我需要和一部分战士先赶回部落；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时间，到我们部落去看看？” “这……”这个提议对于奥勒卡而言确实相当有吸引力，“真的可以吗？” 在丛林之中穿行了大半个月，铁牙团的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吃烤肉都快吃吐了； 之前在村庄之中买点什么东西都提心吊胆，在科瑞族部落之中也不用担心被通告的事情…… “自然。”罗卡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他的眼神之中还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你看起来强壮得很，等这边忙完要紧的事情之后，愿不愿意来‘切磋’一下？” “哦，那真是太好了！”奥勒卡兴奋地点了点头。 芙兰看着微笑着的两人翻了个白眼——她对于科瑞族之中的一些“切磋”手段还是略有耳闻的； 奥勒卡估计不知道相关情况，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等等。芙兰看着笑得越发灿烂的两人，略微向后退了一步，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虽然奥勒卡可能不知道，但他估计已经猜测到是怎么回事了； 看他这一脸期待的表情，果然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 第三百零六章：到达部落【艾雷】 其他佣兵很快也都被叫了过来； 当他们抵达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营地的时候，纷纷不约而同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这是真的吗？一觉过去，事情就解决了？ 再看见迎面走来、笑容可掬的科瑞族人的时候，他们又捏了一下自己另一边的脸颊：怪事怎么都赶在一天发生了？自己真的不是做梦吗？ 奥勒卡派出的人回到山洞的时候，这些人还都没有睡醒； 他们只知道，在科瑞族的帮助下，渡河已经不再是什么问题了——在半梦半醒之中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奥勒卡又向他们解释了一番之后，这些人才算勉强接受了现实。 在和这些人短暂地接触过后，奥勒卡就知道这些人是安全且可以信任的； 他们并不知道山洞中那些佣兵的存在；在他们眼中，从灌木丛中出来的几个人应该就是全部； 在人已经到齐、且人数存在巨大差距的情况下他们都没有动手、甚至没有半点失礼的举动，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当然，更能打动奥勒卡的是他们那诚挚的目光。 这些人早已放下了所谓的“仇恨”，和诚恳而耿直的他们相处起来格外方便。 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前往科瑞族的部落了。 罗卡和几个科瑞族的战士们先试探着过了浮桥；刚踏上去的时候略微显得有些摇晃，习惯之后就好了许多；一行人也跟在他们的身后过了桥。 罗卡对留下的一个战士交代了一番情况——主要是“战利品”的处理。 常规意义上的战利品肯定是不能落下半点儿：比如粮食、武器装备之类，这些东西对于科瑞族而言可都是稀罕货； 尤其是那个被称为“连发弩”的东西，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识过。 一位科瑞族战士满是好奇地拿起了一架，试探着对树干发射了几支弩箭，被其威力惊讶到了。 虽然单支弩箭的威力比不过长弓，但胜在发射连续、瞄准方便，原本不会用的战士也可以几下就弄明白； 要是没有遇到艾雷、直接对营地发起强攻，在这玩意的射击下会有多少科瑞族战士死伤，那实在是不好推测。 因为这个，罗卡对于一行人的感激之情更上了一层。 除了吃的用的，“人”也是一类重要的战利品。 那些士兵和修桥的壮汉是不折不扣的俘虏；要是送到莱因领的话，老爷们应该能想办法换到手不少好处。 这些人行动速度肯定快不了，加上粮食、装备需要运输到对岸，估计得大半天才能正式出发。 …… 罗卡带着几名战士先行返回部落，打算通过萨满向老爷们汇报情况； 一行人则在他们的带领下向着部落前进。 此时，双方的人数差距已经颠倒了过来——铁牙团佣兵是对方的数倍； 然而罗卡没有半点儿的害怕、提防，谈笑自若，毫不紧张。 这就是互相信任的感觉吧？还真不错。 艾雷和芙兰走在队伍的中间，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几个性格较为活泼的佣兵已经和科瑞族的战士们聊了起来；在一开始的生疏过后，他们就聊得相当投机——毕竟双方的属性是比较相似的。 科瑞族比较崇尚自由、冒险，这一点和佣兵们存在重合； 他们会互相讲述自己遇见的最为凶狠的魔兽、最为惊险的经历，会谈论自己的伙伴如何如何，部落或者说城镇中的姑娘好不好看； 看见他们聊得这么开心，艾雷越发觉得双方的仇恨是没有必要存在的。 一直以来都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不断地挑拨起双方的争端，然后试图从中获利； 不难想象，军械售卖者是其中收益最多的人，不断渲染仇恨的应该也就是他们； 如果没有这些为了金龙泯灭了良心的贵族…… 嘛，想太多了。艾雷在内心中吐槽着自己的想法，自己只是一介冒险者，这种事情和自己应该永远也搭不上关系吧？ 芙兰的目光中则带着憧憬和向往；对于她而言，如果双方能够和平相处的话，她根本就不用经历那一系列痛苦至极的事情； 她的家庭因此而毁灭，忍辱负重多年，至今都没能够觅得一个安全的居所。 虽然她相当清楚仇恨有多难以放下，但艾雷感觉，如果有机会，她应该会不遗余力地避免像她这样的悲剧继续发生吧。 毕竟，她的内心是非常善良的。 至于奥勒卡和罗卡两人则聊得相当火热。 仔细看看想想，会发现两人的性格非常般配。 他们都拥有那种“领导者”的气质，能够相当坦诚地去相信别人； 年龄接近，性格也都相当直爽，就连他们的体型都是那样的相似。 自从两人碰面、开始聊天之后，就一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 艾雷能听见，他们讨论的内容从狩猎魔兽、队伍管理、战利品分配到锻炼手段，几乎无所不谈； 两人的兴趣也都惊人地重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大半天的时间在赶路中过去了，两人的话匣子一点儿也没有要关上的迹象。 呼，他们两人能够聊得那么开，应该也不错……观望着的艾雷又将视线投到了杰拉尔的身上。 比较出乎意料的是，杰拉尔一直都阴着脸； 他没有像其他佣兵一样找个部落勇士聊聊天，只是一直跟在队伍的最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艾雷问他怎么了，他却没回复半句——甚至连看都没看艾雷一眼，只是摇了摇头。 艾雷想要继续问下去，却被芙兰制止了。 “难道是有什么危险吗？”艾雷小声向芙兰问道。 “不，没有危险。”芙兰否认道，“但他的心情确实不会太好。” “呃，现在这个状况有什么值得心情不好的啊？”艾雷依旧是一头雾水。 “……这个你就不要问太多了，总之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芙兰似乎在努力忍耐着什么，没有继续回答。 到底是为啥啊？算了，芙兰都认为是安全的，那就没有问题。 “哦，法雷斯王国的兄弟们！”在最前面走着的罗卡回身对着后面的人招了招手，“我们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唔，这就要到了吗？ 第三百零七章：丛林中的部落【艾雷】 在过了秋风河之后，众人一直都在向东前进； 也就是说，并没有继续深入莫森山脉。 以这个纵深而言，在秋风河的另一侧是肯定不会见到科瑞族部落的——会被剿灭得干干净净； 但在这边就不同；据艾雷之前所听到的内容，还有比他们的部落更靠近山脚的。 为了方便买卖，秋风河另一侧的科瑞族部落主动向着山脚迁移，有的甚至和山脚的村镇相接壤； 双方的民众除了一开始有点儿抵触不安，随后都合作得愉快得很。 合作也不仅仅限于买卖粮食和魔兽肉类，双方在其他领域也有着合作。 比如，法雷斯王国一方会教授科瑞族种植和开垦的技术，并且将优良的粮食作物种子低价卖给他们； 而科瑞族所编制的各种首饰、缝制的衣物，在城镇之中也颇受欢迎。 更接近部落一些之后，能够看得见成型的耕地——虽然由于地面不平坦的原因无法像平原一样顺当耕种，但看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 在罗卡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村口”进入了部落——只是砍掉了几棵树作为标记而已，并没有过多的修饰，也算是科瑞族的特色吧。 由于山间崎岖的原因，即使想要修建道路也极其困难； 真正存在交通、运输概念的部落都在山脚附近，在那里还能够勉强开出路来。 “啊，罗卡！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在村口附近，一个年轻妇女在那里等候着他：“可担心死我了……啊，怎么就回来这些人？还有这么多生面孔……” 原本她的脸上带着欣喜和兴奋，这会儿已经变成了担忧和不安：该不会损失很大吧？ 可看罗卡的身上似乎没什么伤，也没多少血迹…… “哈哈，多亏了这些法雷斯王国的兄弟！”罗卡大笑着拍了拍奥勒卡的肩膀，“如果说不是他们，真不知道要有多大的损失呢！” 罗卡把大致的情况向着那位女性说了一下——从言辞上看，那人应该是他的妻子； “这……这么容易就赢啦？这可好，太好了！”那女子开心得又是拍手又是点头，“好！我这就去告诉大家准备一下！”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剩余的科瑞族人应该会在深夜抵达部落；正式的庆典会在那会儿开始。 现在只回来了一部分，但也应该准备些宴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咱们先到帐篷里面去等一会儿！很快就准备好！”罗卡笑呵呵地当先带路。 这儿的科瑞族不仅和莱因领的关系密切，部落和部落之间的气氛也比其他地方要好许多； 经常会有其他部落或者说是法雷斯王国的人来这边做客，因此各个部落之中都会准备“旅店”一类的空置营帐； 这种以树干作为梁架、棕榈叶作为遮蔽的营帐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和那些部落遗址中已经被烧毁的不同，这些营帐看起来刚刚整修过，叶子还是绿油油的； “大家现在营帐之中休息下，我也去帮忙准备准备……啊，感兴趣的话，可以到部落之中逛逛！哈哈！”罗卡说着快步走出了房屋——那态度看起来就如同是招待来部落的客人一样。 这营帐可不小，一个就足以容纳数十人； 几个困倦不已的佣兵直接就倒在了草席上，呼呼大睡——毕竟之前起得太早，又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正是又累又困的时候； 艾雷和芙兰倒还算精神——一个是体力恢复得快，另一个则是熬夜习惯了。 芙兰打量着营帐透着些许阳光的棚顶，随即又将目光移动到木头支撑着的棚壁上； 艾雷感觉芙兰似乎有些感伤——这样的景象，对于她而言，一定是相当熟悉的吧？ 毕竟在她小的时候…… “都过去了。”芙兰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那些不重要……不重要。把握住现在就好了。” “芙兰……”艾雷觉得以芙兰的心理承受能力而言，自己没必要去安慰些什么； 但，总得表示下自己在陪着她…… “好啦，咱们出去逛逛吧。”芙兰说着站了起来，拉着艾雷一起向着外面走去。 部落之中的景象，和众人之前见到的部落遗址有着较大的差别；相比之下，这些部落更像是在山上的村庄。 村子里面的人以女性为主，男性大部分是老人和孩童； 之前，罗卡把大部分的战士都带了出去，剩下的那些人这会儿也在耕田和狩猎，不在部落中。 “像这样的安宁而祥和的生活，也蛮不错的嘛……”艾雷感慨着。 “是啊。”芙兰点头，“但……现在的我还没办法放下心来，好好地去享受这一切。” “嗯，还有要去做的事情；等该办完的事情都办完了，就放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这种没有纷争的地方好好待着吧~”艾雷赞同她的想法。 “哟，你们两个也在溜达啊！”奥勒卡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嚯，小两口还真腻~” “奥勒卡，你咋没接着和罗卡聊呢？”艾雷快速岔开了话题，“我感觉你俩挺般配的。” “是啊，这家伙真是有意思，早没碰上他真是损失！”奥勒卡一边说着一边点头感慨，“要是我一开始就能在这个部落生活，每天跟着他一起狩猎魔兽，岂不快哉！” “那你就呆在这呗？”艾雷问道，“难道说……” “没错，我放不下铁牙团。”奥勒卡说道，“我身为铁牙团团长，就一定要为团员们负责；在隐退之前，我是绝对不能够放弃他们的……！” 还真是有够认真负责的啊…… “在这里略作修整之后，我们就向南前进，进入莱因领。”奥勒卡说道，“铁牙团必须要在城镇中才能够扎稳脚跟。我有信心将铁牙团恢复到往日的规模……！” 果然，对于他而言，“责任”“情义”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艾雷，听说他们今天晚上要举行一场规模不小的庆典，还有摔跤大会！”奥勒卡说道，“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算了算了，我没兴趣，看看就行了~”艾雷笑着拒绝了奥勒卡的邀请，摔跤这种比试力量活动，艾雷并不占什么优势。 不过，奔波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三百零八章：抵达北境【洛希】 北境，中部区域，某不知名村庄附近。 一般来讲，各个贵族领都中部比较繁华，但也有着例外——比如说北境。 北境之中，偏北侧由于有着莫森山脉的存在，资源富集，河流丰富，人口众多； 南侧则邻近中境，贸易繁盛，人来人往，热闹至极。 然而，偏中部的地区却没有什么亮点——这里并没有亮眼的资源，只有大片大片的森林； 各式各样的魔兽在其中出没，想要将它们驱赶走或者说灭绝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 北境的人口又没有多到需要向中部迁移的程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北境的统治者选择了只重点保护几个主要干道，其余区域暂且放弃——什么时候人多到放不下了，什么时候再考虑这里的处理问题。 实际上，这种做法让东境的人相当心痛——在许久之前，科瑞族和法雷斯王国商议过和平协议； 科瑞族加入到法雷斯王国并且缴纳税务，条件是法雷斯王国要给予科瑞族一块足够大的地盘、用以生存。 根据调查，北境空余的地方完全足够让他们生活。 只是，非常可惜的是，这项计划由于法雷斯王国的王子和科瑞族的公主在新婚旅行时双双遇伏身亡而告中止，从此就再也没人提出过这件事。 王位由原本没资格的二王子继承，中境的迈伦斯·韦尔公爵趁机把持大权，这样的事情对于法雷斯王国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事。 至少看起来，他很勤劳，能力很强，中境这一法雷斯王国之中人口最多的区域变得富裕了许多。 但，法雷斯王国和科瑞族之间的战争因此而没有了结束的势头。 成功逃到北境的洛希这些天里面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在离开科瑞族准备去劫掠的村庄之后，洛希一路向着北方前进； 虽然在离开北境之前没有再遇到过半个村庄，但凭借她高超的野外生存手段以及卓越的魔法使用水平，维持生命半点都不成问题。 当抵达北境的那一刻，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哭了一场——不知为何，她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庆祝”自己的成功脱离。 然而，离开了北境只意味着她离开了伦纳德的魔爪，并不意味着安全。 北境是否也听从了迈伦斯的命令，试图抓捕自己？ 不，不一定会这样。洛希能够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么拼命地去试图抓住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光是这行为就传递出了一种信息： 这个小姑娘相当重要。 具体的重要程度，只有迈伦斯明白；北境并不清楚，甚至连东境的那几个年轻人也不清楚。 中境派人去抓东境贵族，这很正常——毕竟双方在打仗，自然是不能留人； 可要是中境派人告知北境，让他们拼命去抓洛希的话，那这意思就很清楚了。 到那时候，东境也会意识到这一点，从而向着北境派出搜索洛希的人——以他们的忙乱程度来看，之前都忘了找也是正常的；或者说，即使想找，也不知道去哪找，毕竟这会儿东境缺人。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抓洛希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迈伦斯明明都把人抓住了、双手带上了限制魔法的镣铐，她居然还能跑？ 这已经既不科学也不魔法，简直超乎了现实。 所以，中境压根就没把这个事情告诉给北境，自打洛希进入第一个北境的村庄之后就得到了确认。 他们只知道洛希是贵族，还是来头不小的那种；具体是谁？完全不清楚； 至于向洛希出手？就算是疯子也不会蠢到挑贵族找事的。 中境的时候银发带来了不少麻烦，这会儿却方便了许多。 当然，洛希依旧是不敢进入城池的，毕竟城池那里都有着守卫； 守卫见到贵族之后肯定要汇报，万一拥有这个城池的贵族想要找洛希谈谈话…… 洛希的手头只剩下一个贤者之石了，绝对不能够再浪费。 也正因为这个，过了这么长时间，洛希还没有抵达东境。 假如能够入城的话，就可以城池为枢纽，通过折换马车快速地前往东境； 而村子里几乎没有马车；就算有，也只是通往邻近的城镇，再远一些的话驾车的村民就不认识路了。 洛希手头剩余的钱又不足以包一辆马车前往东境——太远了，只有专业的老车夫才能顺利抵达，价格自然也是极其昂贵； 她只能试图在城镇附近拦下马车，花一点儿钱让车主顺路捎带自己一程； 洛希可不敢再说什么“送达之后，必有重谢”了——就算是马车车夫，她也不愿意告知自己的身份。 之前的例子就摆在那里，那么多人护送自己，最后还是被人收买； 要是有好事的人，在吃的喝的里面下点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洛希是这么想的。 这会儿，洛希正坐在马车的车厢中，思考着接下来的举措。 这是一辆运货的马车，刚向城内运输过蔬菜、粮食，换取了几个银狮之后赶回城池以东的村庄； 车夫很乐意送这个可爱的贵族小姑娘一程，毕竟人家很爽快地就给了自己一个银狮。 “小姐，您是哪儿的人啊？”车夫随口问道。 “落鸦城。”洛希相当顺畅地编了一个。 当然，就算编也得考虑到自己的这头银发； 按照书上记载，两百年前有一位王室成员出嫁到了北境的落鸦城； 所以，这会儿落鸦城的贵族会有银发出现也算不上稀奇——当然，这车夫很有可能直接忽略了这点。 “哦，那可离这儿挺远的，您是来游玩的吗？” 明明只隔了两座城……我已经环游了半个法雷斯王国快两圈了啊…… “是呢……我很崇敬丽雅·莫拉女士，她的游记我非常欣赏。” 这位则是历史书上的另一个人，法雷斯王国之中相当有名的女旅行家。 为了不让人起半点儿的疑心，洛希拼命地调用自己的脑海内的知识； 当然，她也清楚得很，对方实际上只是随便问问，打发无聊的时间； 可在经历了那种事情之中，她开始谨慎得缜密……尤其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中。 这个世界，可能并不像自己小时候所经历的那么柔和。 第三百零九章：小村庄【洛希】 所以，“隐瞒”或许是一种必要的技能。 这段时间的经历对于洛希而言虽然痛苦，却也让她迎来了别样的成长。 之前她一直都生活在贵族、天才的光环之下，无论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方便至极； 可经历过背叛之后，她才知道显赫的身份可能会让自己束手束脚；而天才，也并非能够用智力去解决所有的问题——在没有野果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够强忍着恶心去吃魔兽的肉。 为了自保，她只能够舍弃掉一部分贵族的矜持。 当然，她的善良从未泯灭——那朵已经干燥保存的“希望之花”鼓舞着她。 “那可真是令人敬佩~哈哈，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四处旅行一番~”从车夫的语气之中就能判断出他相当开心。 是啊，毕竟平白无故多得了一枚银狮；而且，能够和贵族畅谈一番，也不失为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啊。 不搭理对方的提问是一种失礼的行为——在这基础之上，洛希并不打算多说话。 言多必失。 对于车夫的话语，洛希也只能够以浅笑和敷衍来回应。 “呵呵，是呢。” 由于洛希并没有进一步接下话茬，车夫也只好暂时停止了问东问西； 但他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和贵族交谈的机会的，很快他就找到了新的话题。 “啊，小姐……” 车夫并没有看见车厢中洛希那近乎崩溃的表情——为了说话不留漏洞，洛希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从脑海中找到相关的概念，错误和延迟都容易让人起疑心，这是一项相当劳心费…… “您听说了吗？东境和中境现在打得正激烈呢！” 唔……！ 这句话让洛希正在快速思考着附近人文历史情况的洛希差点大脑直接宕机。 双方正在打仗这一点洛希自然清楚，但相关的情况就不甚了解了； 由于自己一直都在缺少人烟的地带活动，对于具体战况如何缺少认知。 哥哥姐姐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东境有没有被敌人攻破？民众受损情况如何？ 那些贵族叔叔们，是怎么样辅佐菲尼克斯哥哥的？ 就算是遭到了背叛，洛希也绝对不会怀疑东境贵族们的忠诚。 他们每一个人的想法都浸透了东境一直所宣扬的理念，所以绝对不会有“叛乱”这样不可理喻的罪行出现。 当然，这只能够保证他们的忠诚，不能保证他们的能力； 在出发旅行之前，那些叔叔们的迂腐程度就让洛希相当无奈，这会儿…… “嗯，这个略微听说了……只是还不太详尽。”洛希控制着自己的语速以显得自己没那么急切，“能请您讲一讲吗？” 天啊，她总算对我所说的话感兴趣了！车夫兴奋得一鞭子抽了出去，无辜的马匹发出了较为尖锐的哀鸣。 “东境和中境前段时间分成了两个战线——一个地方叫哑桥，另外一个就是神恩城下！不知道为啥，神恩城下一直都没打起来……” 菲尼克斯哥哥不会发起无谓的战斗的；他肯定是有了一鼓作气拿下的资本才会发起攻城。洛希这么想着。 “有人说啊，菲尼克斯公爵根本就不敢打；还有人说，菲尼克斯公爵人特别好，想逼迫神恩城投降……那哪有那么容易！中境也是有人的！” 这些内容都知道了啊……洛希的眉头略微皱起。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不过，哑桥那边倒是打了起来……好像是，中境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夺了望原城那边的桥头堡……” 哑桥那边也是相当重要的防线，之前洛希已经听说那里是由贝克哥哥所把守的；他那人有点儿…… “最后啊，双方就死撑，都没有补给啊！结果东境那边先撑不住了……” 望原城不会有事吧？洛希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东境的人拼死把哑桥给炸了！嘿，这下子战线就只剩下一条了！” 看来贝克哥哥没事……不过，已经有多少人死于战争了？ 而且，哑桥被炸可不是什么好事；迈伦斯能够放心把中境的兵力调往神恩城方向，菲尼克斯各个所面临的压力会更大…… “对了，还有一个事情！嘿嘿，这可是最近才听说的！”车夫一直都没有听见洛希的回话，还以为她对于这些“老消息”没有兴趣：“听说南境也加入了进来！” 南境！？就是那些为了赚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家伙？ 在之前洛希就对他们不带有太多好感；现在，他们居然也…… “他们打算假装和东境合作，趁机袭击碧空城……” 这怎么可能啊！菲尼克斯哥哥不会信了他们的假话吧？洛希双拳紧握，焦急不已； “不过，听说东境的公主识破了他们的计谋，把他们的船队全给炸了，还把那个南境的二公子抓了起来！哈哈，听说那个二公子被人从水里面捞出来的时候，半边头发都燎光了……” 呼，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那个二公子的事迹，洛希也有所耳闻；他虽然讨人厌，但对于南境还是相当重要的； 现在，西维亚姐姐能够把他抓住当人质，实在是再好不过…… “南境随后没有继续对东境发起攻击吗？”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洛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 “当然，他们哪儿敢啊！”车夫笑着回答道，“这西维亚公主是真厉害！可惜，公主没办法上战场，不然东境的优势肯定会更大！” “东境和中境，你认为哪个更可能获胜呢？”洛希想趁机打听一下普通人对这场战斗的看法。 “当然是东境啊！”车夫没有半点儿迟疑，“他们是好人！我都听说了，他们就连科瑞族都能打成一片，是首相害了理查德公爵，人家才发兵雪恨的！” 公道自在人心……车夫的回答让洛希心情好了许多。 “我也这么认为的……东境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洛希透过车窗向着凤鸣城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够回到家中呢？ “啊，时间过得真快！”车夫感叹着，“小姐，前面就是村庄了，要不要我直接送您到旅店？还是饭馆？” “送到饭馆吧……非常感谢。” 肚子已经饿了……是时候好好吃点东西了。 第三百一十章：偶遇【洛希】 这个村子的规模算不上大，地图上虽然有它的名字，却也只是一不小心就会忽略的那种大小； 村庄中约有数百人在这里生活；和北境的其他村庄一样，以耕种为主要生计。 当然，由于北方的森林中有着数量众多的魔兽在，还有不少猎户。 魔兽的肉可以食用，身上的材料也可以到城内去换一笔收入。 就连餐馆之中的菜肴，大多数也都是和魔兽肉类有关的…… 洛希看着菜牌上的各式魔兽肉类，不由得感叹人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在吃方面更是如此； 有些烹饪手段连她都没有想到……不过，洛希可没兴趣尝试一番。 要了一些烤面包和几个素菜之后，洛希就坐在一张桌子旁打量着周围的人。 这会儿正值中午，不少人来这边吃午饭；这些人之中，猎户打扮的人很明显要多一些。 比较特别的是，这些人的脸色似乎都或多或少地有点儿苍白。 这些人也不全都是来吃饭的；还有些猎户直接拖着他的战利品找到了老板，换了几个铜狼。 呼，他们的生活似乎也蛮不…… 又有一个人走进了饭馆——这人一下子就吸引了洛希的注意。 她是一位看起来将近三十岁的年轻女性，身上披着深紫色的长袍——从打扮上来看，很明显是一位魔法师，还是不怎么喜欢常规魔法的那种； 她的容貌看起来带有一种妖异的美——很吸引人，但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朱红色的长发和瞳孔，眼角略微上翘，妆容化得很浓，整个人给洛希的印象就是“这人很麻烦”。 “紫女巫来了……”其他人也看向了这位女性、眼神之中带着敬畏——她似乎在这个村子之中确实有着比较特别的地位。 “女巫”“巫师”这类词在法雷斯王国之中很少用于形容魔法师——除非他们研究的东西实在是不正经。 区分“正经”和“不正经”的关键点，就在于是否把“活物”算在魔法研究的材料中。 一般来讲，魔法师们在研究的过程中虽然要用到动物相关的材料——比如说爪牙、骨骼等等，但全部都是已经死去多时的；而巫师们…… “猿血，熊筋，鹿心。”女巫的声音并不如洛希所想象的那般冷酷，虽然话不多，却平和得很。 “准备好了，嘿嘿。”老板忙不迭地从柜台下方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那些材料。 女巫略微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幼鼠。” “这呢这呢！”老板又拎起来了一只笼子，几只巴掌大的林鼠受到了惊吓，发出“吱吱”的鸣叫声。 “很好。”女巫点点头，将一枚金龙扔在柜台上，准备提起那些东西离开。 巫师们所研究的东西，和“生命”息息相关——从他们所需要的材料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他们所探究的事物一定要以生命作为实验对象才能够得到证实。 当然，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对“人”使用，这是让民众难以接受的。 谁也不愿意自己被搞得乱七八糟——比如说后背长出蘑菇之类。 贵族对他们这稀奇古怪的研究也没有什么兴趣，奴隶虽然没什么权利可言，但至少还能干活，总比给那些巫师浪费了强。 因此，在法雷斯王国中，这些人一直都处于比较受排斥的地位； 这位巫师能够被村民敬畏，应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唉，可惜现在时间紧得很，不然和她交流一番的话，说不定还能学到什么新的魔法。 洛希这么想着，将视线重新落到了食物上：吃完之后，得去村子里面打听一下有没有向着东边前进的马车； 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坐马车继续前进，不然就只能步行了……虽然步行许久早已习惯疲累、但实在是慢啊…… “哦。”洛希听见了女巫的声音；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女巫向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了。 麻烦了啊……她似乎对自己感兴趣？ 不好意思，虽然我很希望能和你交谈一下魔法心得，但接下来我必须尽快赶回东境……洛希高速思考着婉拒这位女巫的理由。 “年轻的魔法师，你好。”女巫直接坐在了洛希的对面； 她手里拎着的东西散发着浓厚的血的腥味，让洛希感觉有些不适——但贵族的矜持让她强忍着不表达出来。 “尊敬的女士，您好。”洛希抬起头来，“请问您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我能够看得出来，你也是对‘魔法’感兴趣的人。”女巫的重音让洛希感觉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如果说你想要知道更多的话，就到村子东侧的那棵红之树旁边，一探究竟吧。” 女巫说完，站起身来飘然离去。 红之树？红色之树？这附近没有枫树吧……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落叶飘红的时节。 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到底想要做什么？洛希推测不明白对方的想法。 而且，她只说了是“村子东侧”，又没有仔细交代地点……村外可都是树啊？ 那树的颜色异常到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程度吗？ 算了，还是不要太多在意了。吃完这些东西之后，就早点去村子之中找找马车车夫吧。 …… 然而，洛希寻找车夫的过程并不顺利。 一般来讲，车夫们都会在村口汇集——周游半个王国洛希相当清楚这一点。 她上前找了一位正在等候客人的车夫，打算询问一下他往哪儿走。 “嘿，客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到城里吗？来，俺的马车舒适稳当，价格公道！” 车夫看起来是个中年汉子，壮实得很，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可能是比较缺血吧…… “请问可以前往东边的村落吗？”洛希不清楚这人是否早已规划好了线路，问一下比较好； “东边？诺拉村的话，今天不行啊。”车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距离太远了，要是今天出发，我肯定赶不上明天的祭典啦……不好意思。” “祭典……？”洛希知道，明天并不属于法雷斯王国的任何一个节日：“请问是什么样的祭典呢？” 如果说距离太远的话，或许等一等坐马车会更快一些；唔，这祭典什么时候结束……？ “紫女巫告知我们的祭典——是祭祀红之树的！” 紫女巫？祭典？红之树？ 第三百一十一章：红之树【洛希】 这些名字听起来就相当怪异…… “这祭典大概会持续多久？”洛希继续问着。 “大概就明天晚上吧，后天就可以出发！”车夫爽快地答道，“您要不先等等？” “现在步行的话，到那边大概要多久？” “没个三四天可过不去啊！唉，我说，姑娘，一个人在外，危险得很，还是马车安全啊！” “……多谢。” 步行需要三四天。洛希一边向着村外走去，一边思考着紫女巫的事情。 女巫、巫师这种存在，历来是遭到人们的排斥；他们很少和常人接触，民众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 这些人最好的研究场所就是在深山丛林等无人打搅的地方； 在村落里面和村民打成一片已经足够稀奇的了，现在又说要举行祭典……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村外的那棵所谓的“红之树”，比洛希所想的还要容易找到——怪不得紫女巫没有仔细交代地方。 村外仅仅几十丈开外的森林之中被开辟出了一片“空地”——说是空地也并不完全准确，毕竟正中还有着一棵较为粗壮的红色大树。 洛希谨慎地一步一步向其靠近；原本生长在它周围十余丈的树木已经被尽数砍伐，从剩下的树桩来看，这绝对不是一两个月内发生的事情。 感受到了魔力……并不是很强。在距离红之树还有十丈左右的距离的时候，洛希感受到了从红之树那里传来的魔力源，于是停下了脚步。 以洛希的感知能力而言，需要这么近才能够察觉到异常，说明这棵树上的魔法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此贫瘠的魔力量，支撑不起效力巨大的法术。 她仔细地端详着红之树：它看起来和周围的树木大有不同。 它的树干相当粗壮，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其颜色为诡异的深红，洛希从未见过这样的； 树枝、树叶则是赤色，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有点儿像……鲜血。 和代表喜庆的朱红、鲜红、烈红不同，这树整个就透露着一股子不吉利的气息……洛希皱着眉头，准备仔细观察一番再决定要不要靠近些。 洛希正观察着，一位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村民从她的身边经过，非常平静地向着红之树走去——这让洛希的心下一惊。 “那……那棵树上有着魔法！”洛希出言制止道，“贸然接近的话，可能会……” “啊，是外地人。”那村民从打扮上来看似乎是一个年轻的猎户，“我知道啊。” 还没等洛希继续说些什么，那猎户已经走到了红之树的旁边，相当熟练地割破了自己手心，然后一巴掌按在了树干上； 鲜血从他的掌间流出，随即诡异地蒸发开来，化作赤红色的雾气； 红之树的枝干仿佛受到了吸引，树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一个血红色的魔法阵以树干为中心展开，笼罩了猎户，带着奇特的铭文和符号一起诡异地缓慢旋转； 赤之光芒将他的整个身躯都照得有些骇人。 洛希想要出言制止，可猎户却仿佛司空见惯一般，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血液被红之树逐渐吸出。 他……他这是在干什么？很明显，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你也可以来试试啊~”猎户相当轻松地说道。 这种没来由的魔法阵，怎么能够轻易试验……洛希连忙摇了摇头。 “咳，没什么好害怕的。”猎户解释道，“这是紫女巫为我们展现的神迹……” 女巫给你们展现的东西……？你们居然相信得这么自然？ 很快，随着猎户收回手掌，红色的魔法阵逐渐收缩回树木中，血液所化作的雾气也逐渐凝聚，化为几颗血红色的宝石，被猎户抓在手中。 “就是这个……血石！紫女巫能够用这个做到很多神奇的事情！”猎户充满欣喜地看着红之树，“感谢红之神！” ……神明相关的典籍，洛希也看过一些； 有关于日月晨曦、风雨雷电等自然的神明，也有忠义仁爱、诚恳厚道等品德的神明； 可这“红之神”又是个什么情况？ “神奇的事情？比如什么？”洛希感觉到了几分不祥。 “最实用的就是疗伤！”猎户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自己的裤脚——能够看得到他的小腿上有着一条经过简单处理、深且长的伤口：“我们被魔兽伤到之后，都会去找她的！” “唔……您伤得很严重。”洛希说道，“我是一名魔法师……介意我为您治疗吗？保证复原如初。” “这……不要钱吗？”猎户尴尬地笑着。 “……当然不要，只要您能将这份善意传递出去就好。”洛希说道——这确实是她一直以来支撑自己行善的动力之一。 “那，那你来试试吧！”猎户点头同意了。 “可能会有些痒。”洛希说着，魔法阵在她的指尖展开； 碧绿色的光雾从魔法阵飞出，包裹了猎户的创口； 原本看着就疼的撕裂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极快地生长、愈合，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完全恢复。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猎户盯着自己的“伤口”反复打量，完全不敢相信：“这……这简直比紫女巫那边的还要好……完全看不出来受伤过啊？” 他试着挠了挠还在发痒的创口，感觉和平常完全无二； “虽然伤口已经恢复，但依旧需要静养、滋补一段时间补充元气。”洛希说道，“紫女巫那边，也能够恢复伤口吗……？能讲解一下相关的事情吗？” “可以！可以！”猎户连连点头，“她好像要借助这个血石来释放各种各样的魔法……不过没你的好，得留下一条疤，挺显眼的！” 唔，也就是说，对方的实力并没有多么可怕；巫师专精的是和“生命”有关的魔法，魔法水平达到一定程度后，医术也会随之而提升。 但依旧要保持小心谨慎才行……毕竟自己在阴谋诡计方面实在是缺少经验。 “姑娘，要不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猎户建议道，“正好我要去紫女巫那边一趟，你也过去看看？” 确实有过去看看的必要……感觉这个人的来路实在是不简单。 但是，你的伤不是已经治好了吗？还去那边做什么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紫女巫【洛希】 “嘿嘿，血石在紫女巫那边，可是能够换到不少‘好康的’！”猎户的笑容突然变得猥琐了不少。 “比如……什么呢？”洛希不太清楚这指代的是什么，但不祥的预感更加深厚了。 “有了血石，就能够激发那里的‘梦境游戏’，就跟睡一觉一样；不过，在梦里面，可是想做啥就做啥……”猎户的表情相当兴奋，脚步也快了许多：“那是通往梦境世界的大门！比小时候的过家家好玩多了！”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洛希的脑海中有着一些相关的记忆。 这是一种精神类的魔法，在巫师那边比较常用，其效果是让梦境变得“可塑”，想营造出什么样的情景都可以——权力，金钱，情感，美食，只要人能想得到就可以，如同一个任由自己意念变化的小世界； 不过，毫无疑问，这种魔法如果大规模推广的话，会让许许多多的人变得不思上进——毕竟睡一觉，梦里面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而且，这并不仅仅是对意志的蚕食——沉迷于其中会有更大的危险。 法雷斯王国的魔法师们很少去研究精神类的魔法，因为魔力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会产生一些几乎无法避免的副作用——大脑精密得很，经不起改动。 虽然和部分医生在采用的催眠术类似，但这种强制性的干涉，对人的伤害是不可避免的。 当然，巫师们可不会去在乎这些。 “这个紫女巫，是什么来历啊？”洛希继续问道。 “她啊，在几年前就来这边了，具体是从哪儿来的，没人知道！”猎户的脚步太快，洛希几乎要小跑才能追上：“她一来，就在村子外面找到了一棵‘红之树’，说是和神明沟通用的！” “找到……？”洛希觉得这个词用得有问题。 “是啊！村外的森林里面虽然树不少，但是有没有一棵树泛红，经常出村的人都知道。”他继续解释着，“但女巫一来，她就找到了……我感觉更像是她把那棵树染红的。” 这应该是用了某种魔法，好让树木显得更加神秘一些吧。 “然后，她就告诉我们，说可以把血液奉献给红之树——当然，只需要一点儿就可以了；”猎户说道，“不会对人有什么伤害的！” 明明你的脸色都发白了啊。 “这个血石在紫女巫的手里面，可以释放出魔力来……可以疗伤，也可以制作幻阵，甚至还能够让身体变得更加强壮——虽然只有一段时间；” 提高身体素质？这女巫的研究似乎也没太差……洛希略微点了点头。 巫师之中唯一值得部分肯定的，就是这种强化魔法了；当然，他们比较崇尚的是尽可能地在魔法生效的时间内变得足够强大，而副作用则较少考虑； 魔法师们真正研究的强化魔法都是对身体没有、或是只有暂时的副作用的……两者可以互相参考，却不能够混为一谈。 “最好的一点就是，嘿嘿，她说自己是在为神服务，所以不会收我们钱的！”猎户脸上带着笑容，“果然魔法师都是好人啊……” 问题太大了。 “那……她平时的收入都是哪里来的？” “她会把一些材料带到城里去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为啥能换一大堆钱。”猎户脸上的笑容再度变得猥琐，“还有就是……啊，你还小，这些就不和你说了。” 以那个紫女巫的容貌来看，估计有人愿意花钱请她吃饭聊天——这类事情洛希在东境就见到过。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必要免费帮村民们做这些事情吧？洛希眉头紧锁，一般来讲，魔法师总会或多或少地收一些费用吧……？ 而且，血液凝聚成的石头居然能够使用魔法？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洛希环游了半个法雷斯王国，也没听说过血液和魔法有关；就算是大魔法师的血，在离开身体之后其中蕴含的魔力也会快速消散，更何况普通人的？ “听说，明天她要举行一个祭典？”洛希觉得这个祭典绝对有问题。 “对啊，你也知道啊，不如一块来看看？”猎户热情地邀请道，“试试幻阵的感觉？只需要想象力够丰富，什么都有！你绝对会喜欢的！” ……似乎这个紫女巫并没有告知这些人隐藏在其中的危险。 她绝对有着什么图谋，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洛希勉强应和了几句，跟在猎户的身后向着村内走去。 紫女巫的居所位于村庄的角落； 粗略地看一下这间房子的外表的话，会发现和普通的民居没什么不同； 但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一些寻常民居绝对不会有的痕迹。 红色。紫色。 在泥墙的缝隙、窗户的角落和门槛的边缘，都能够看得到这些在寻常人家很难见到的颜色。 而且，这里的味道也相当不对劲。 这里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还有一种独特的腐败味道。 就算是在大白天，这里也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在距离房间还有几十丈远的时候，洛希就感受到了魔力源的存在——不只是紫女巫的。 看来，在她的房间里面还藏着一些其他的能够储藏魔力的东西……这倒是魔法研究者的标配。 就在猎户带着洛希走过去的这一会儿，两人就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摇摇晃晃地从房间里面走出。 “这家伙，没事就到红之树那里换石头，然后到这边的幻阵里面玩乐。”猎户的语气之中带着不屑，“有一次，这家伙由于失血过多都昏过去了，好不容易才救回来。” “他……依旧沉迷于此？” “当然了，嘿，你都不知道多好玩。”猎户说道，“在里面，想要什么都行……” 山珍海味，富贵荣华，洛希都已经享受过了；对于权力，洛希也没什么想法。 在里面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吗？可自己都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在里面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吗？不，没有人能够在自己的梦中得到幸福，还不如在现实中去传播善意。 所以，这种“为所欲为”的梦境游戏对洛希而言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 更何况，那种副作用是永久且不可逆的……但凡珍重自己的人，都不会选择去尝试。 猎户的步伐越来越快，显然他急躁得不行； 不用魔法又要照顾形象的情况下，洛希确实很难用走的速度追上一个激动的壮年男子； 猎户停在门口，对落下了好几丈的洛希摆了摆手之后，就急不可待地冲了进去。 这……到底是有多着急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梦境游戏【洛希】 到了门口，那股子令人作呕的气息更加浓厚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忍住的。 洛希觉得屋里的味道应该会更大，在这里略微“习惯”一下、避免进屋之后直接就吐出来也是可以的。 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洛希敲了敲虚掩着的门——刚才猎户冲进去的时候关得并不严实。 “……请进。”在敲门声响过了一会儿之后，屋子里面才传来了带着些许疑惑的女性声音——正是紫女巫。 她疑惑的原因，应该是“有人走进这里居然还要敲门”吧。 见到推门而入的洛希之后，她稍微愣了愣，随即表情又恢复了平静——洛希能够察觉到，她在压抑着自己的喜悦。 而这喜悦的原因，不言自明。 她想让自己来这边，应该也是有原因的。 这房间里面的布局虽然并不混乱，但却显得分外阴森； 窗户紧闭着，减少了光照，渲染出一种暗而冷的气氛； 在墙壁上挂着着各式各样的材料；它们几乎都是动物的一部分，散发着浓厚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其中一部分已经腐烂——显然，那是紫女巫故意那么做的。 在房间的角落有着一口巨大的陶锅——这似乎是巫师的标配，他们总要熬制一些东西。 “请在那边稍等一会儿。”紫女巫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示意洛希坐下；她现在还有其他要做的事情。 “快点快点儿，我等不及了，嘿嘿。”猎户躺在一张草席上——在这房间之中有着好几张类似的，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墙壁的旁边； 除了这个猎户之外，还有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在呼呼大睡； 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判断得出来，他们所做的绝对是相当舒适的那种梦。 看来她的梦境魔法还挺受欢迎的？ 紫女巫手中拿着猎户之前凝集出的几颗血石，对着念叨了几句“咒语”之后，放进了草席前面的一个金属盅里面，盖上盖子，放在了猎户的枕边； 随后，一个紫红色的魔法阵就以金属盅为中心，缓缓展开…… 这……这是什么操作。 在一旁看着的洛希感觉略微有些尴尬。 或许不明所以的普通人、水平不到位的魔法师会认为，这魔法阵是以血石为媒介施展的； 但洛希这种天赋卓绝的存在自然是看得出，这魔法阵分明和血石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它是直接由紫女巫所释放出来的，那所谓的金属盅和血石上感受不到半点儿的魔力，就是一个障眼法……！ “玩得开心……”女巫在猎户的耳边低语。 随着魔法阵的展开，那猎户渐渐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表情相当安详。 “年轻的魔法师，你要不要也来尝试一下？”紫女巫在确认猎户已经睡着之后看向了洛希，“只要你的想象力足够丰富，什么样的美好都可以得到。” “……对不起，我没有那个兴趣。”洛希充满戒心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这种魔法对精神是有损害的……你难道没有告诉他们吗？” “这种事不需要告诉。”紫女巫微微一笑，“他们并不在乎。” “他们的思维能力已经受到了破坏，这点你很清楚的吧……！”洛希越来越感觉眼前这家伙不是个好人。 “他们自己更清楚。”紫女巫看着已经陷入熟睡中的村民们，“这个村子里面的人已经比以前蠢了不少……” “那你还……！”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紫女巫摇头，“我没有蛊惑他们，除了脑子会笨一些也没什么别的副作用，是他们自己愿意用血来换取一梦之间的愉悦。” “你要这些血石，做什么？”洛希感觉对方不会告诉自己真正的答案。 “魔法师，你已经看见了，是用来开启梦境。”紫女巫相当认真地说道，“一个人的梦境，只能够以自己的血液来开启……” 洛希皱着眉头听着紫女巫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假装自己是听不懂而不是不想戳穿。 “……而血石就有着让人的梦境变得可塑的功效。”紫女巫一直在念叨着那些根本就狗屁不通的理论。 她为什么要欺骗自己？洛希在假装听的时候在思考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紫女巫在让这些村民自甘堕落，那些血石也不会被消耗，估计在之后会被她收起来； 她要这些东西，又想要做什么？ “……实际上，这些也是我的研究成果之一。”女巫总算是结束了她那漫长不堪的讲述，“那么，年轻的魔法师，你依旧不打算尝试一番吗？” “你自己为什么不尝试呢？”洛希反问道。 “因为对我而言，现实更加有趣。”女巫的笑容让洛希的心里感觉有些发寒。 “罢了，我也感觉那种游戏没什么兴趣！”洛希站了起来，“你叫我来，一定是有着什么原因的吧？” “正是如此；一个人研究魔法，未免有些无聊。”女巫说着，起身到抽屉之中拿出了几卷羊皮纸，“来吧，年轻人，看看这些东西……这绝对是你从未见过的知识。” 这人怎么一口一个年轻人？虽然比这边年长个十岁左右，也不用这么摆谱吧……？ “这个村子里面，一个懂得魔法的人都没有，我实在是孤独得很……” 洛希有些疑惑地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一个散发着异味的羊皮纸卷；那仿佛带着血丝的劣质皮料让洛希忍不住提前开启了净化魔法——当然，隐蔽得很，不会被对方发觉。 以洛希的水平，即使这纸卷内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也能够轻松化解；不过，对方应该不会刚见面就…… 在洛希打开纸卷的那一刻，几缕若有若无的淡绿色烟雾从纸卷中飘出。 这是……！ 净化魔法第一时间悄无声息地将其效果抹去；同时，洛希也知道了这些烟雾的效果是什么。 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啊……洛希心下一沉，自己明明没有招惹她吧？为什么要对自己不利？ 但，现在也就只能将计就计了……洛希快速将表情回复到正常，然后继续浏览羊皮纸卷； 这个女巫绝对隐藏着什么阴谋诡计，或许整个村庄的人都有危险！ 第三百一十四章：昏睡【洛希】 既然已经抵御掉她所安置的魔法了，那就仔细看看这羊皮纸卷上都写了什么东西吧。 一般的魔法师想要阅读懂记载某种魔法的纸卷，如果没有专业的人帮忙解读八成会看得一头雾水。 只要是自己还没有掌握的魔法，就一定会存在一些看不懂的内容——魔法典籍是用另一门学问构建的，用专业语言才能精准地表达某个元素、某个结构在其中的用意。 洛希虽然懂得这门学问，但紫女巫所写的这些东西压根就不标准——她似乎加了一些自己的概念进去！ 这……光靠猜的话，会不会无法保证准确程度？毕竟这些魔法也是可以用来累积“术式”的吧？ 果然还是问一问好了，她应该会解释的吧？ “请问，这个好像人脸一样的符号代表着什么呢？”这符号洛希见都没见过。 “代表魔力对于人的精神的作用程度。”女巫干脆利落地解释道。 也就只有巫师这种研究精神魔法的人才会专门弄个符号用来形容吧？知道之后流畅了不少，继续往下看…… “那，这个‘魔力激活程度’又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魔力被调用了什么程度。” ……典籍上有统一的称呼，叫“魔力活化值”，这女巫是没好好看过书吧？ 洛希感觉自己暂且还是不要揭穿她比较好……不过，这会儿她的情绪好像有点儿变化？ 洛希偷偷把视线从羊皮纸上移开，瞄了一眼女巫； 她的眉毛在抽搐，嘴角略微向下撇……这些都是负面情绪的表现。 “这个‘演化值’又是什么意思？”洛希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 “就是精神魔法起效用所占的比例……”已经能够很明显地听出她的不耐烦了。 “那这个……” “小姑娘，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挺多啊。”女巫粗暴地打断了洛希的提问，站了起来。 “啊……？”洛希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肩膀微缩、略略后躲，看起来楚楚可怜得很。 “……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不妨在村子里面多呆上两天，我好好给你讲讲，怎么样？”女巫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会儿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这……她把所谓的“阴谋”弄得也太明显了些吧。洛希在心里吐槽着； 自己都能看穿的话，水平未免也太差劲了吧？ “啊……我，我再看看。”洛希忙不迭地低下了头，继续看着羊皮纸卷。 呼，至少问到了几个概念，看起来简单了许多；剩下的再猜也能弄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羊皮纸上所记载的，是一种通过魔力去调动人的情绪的魔法； 通过将较为狂乱的魔法注入人的身体、从而影响人的大脑、使得人变得狂躁、愤怒； 要是输入的魔力量过大的话，会让人直接疯狂也不一定。 不得不说，这种魔法的效用比起各地魔法学院那些凑数用的花里胡哨魔法的要大得多——如果对人体无害就更好了。 剩下的羊皮纸上面又记载了什么？洛希想再看看，但…… 对方似乎在极度期盼着什么事情。 该演戏了，不然就没法演了。洛希在内心叹了口气，随即平静地将纸卷收起。 “呜啊……”洛希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困，真是失礼……” “年轻人，不必担心，这里有得是草席。”女巫说着指了指空位，“到那里去休息一下吧。” 她的情绪舒缓了许多，而洛希几乎能够猜测到她的想法：“你可总算困了。” 这是自然的。洛希走到草席边，躺下。 因为那个羊皮纸上面有着专门配备的昏睡魔法，在打开的那一刻就会生效； 过一会儿，人就会开始困，随后陷入“沉睡”，就算有人在旁边吹喇叭敲大鼓都不会醒。 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洛希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开始装睡。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洛希还是能够从声音上猜测到女巫的行动。 过了一会儿，坐在桌子旁边的她总算是站起身、向着洛希这边走了过来。 八成是要看这边是不是睡着了。洛希这么想着，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以免露馅。 她身上……有一股好难闻的味道！洛希几乎要管不住自己的眉毛了。 就算是在逃出中境那一会儿，洛希也从未懈怠过洗澡；可这女人身上怎么什么味道都有……！？ 衣服似乎自从裁剪出来之后就没有清洗过，汗味、血腥味还有腐败的味道不断靠近，真是一种别样的折磨。 她伸出长长的指甲，在洛希的脸蛋上戳了一下。 没反应。 “年轻的魔法师，你在睡觉的时候要略微注意下自己的姿势。” 洛希此时侧躺着，自我感觉并没有什么问题。 “文雅一些，我看见了，是蓝色的。” 蓝……洛希努力忍住自己吐槽的冲动。 自己一直都穿着白色的安全裤，你在哪儿看见蓝色的！？ “看来是睡着了。”女巫满意地转身离开——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她又快步跑了回来，在洛希的耳边用力击掌—— 巨大而突然的响声吓了洛希一跳——在这样声响下，没人能够保持淡定的！ 不过，洛希依旧保持自己的眼睛没有睁开，只是眉毛抖了抖，面带不安。 “呼……”女巫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下应该是彻底确认了。 这么大的声音，除非听不见东西，不然绝对不会没有反应。 “喂……你搞什么啊？”洛希没有被吵醒，另一边的中年女性倒是醒了过来。 “时间已经到了。”女巫说道，“不然你是不会醒的。” 她看了看身边正在熟睡的几个人，叹了口气——随后又愤怒而不甘地捶打了几下地面。 “啊啊啊啊——明明到了最关键最重要的时候！”那人大声感叹着，就算是这样，其他两人也没有醒过来。 “你可以去再换点而血石，继续。”女巫轻描淡写地说道。 “嗯！”中年女性快步走了出去。 ……是啊，女巫之前说得对，这根本就不需要去蛊惑什么； 玩得正爽的时候被打断，只需要轻轻一推…… 话说，这女巫收集那么多血石，是为了什么？魔法研究吗？ 第三百一十五章：巫术【洛希】 继续等待吧。 洛希在草席上继续装睡，偶尔悄悄眯着眼睛观察女巫在做些什么。 送走了中年女性之后，女巫从墙上拿下了一些“材料”，开始了她的魔法试验。 那些野兽的皮毛、骨肉，在她的手里都是绝佳的素材。 她用魔力将其融合、炼化，最后投入到陶锅之中； 女巫用火魔法加热它的同时还在用木棍不断搅拌——洛希难以去猜测，那原本就已经不堪入目的溶液此时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开始莫名其妙地笑，宛如疯了一般哈哈大笑； 应该是由于接触精神魔法过多，自己也受到了一定影响吧？ 熬制过程还没有结束，那个中年女性就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洛希不用看就知道她的手上肯定还捏着血石。 她对于女巫的熬制过程没有感到半点儿的惊奇，直接将血石交给了女巫； 女巫也麻利得很，快速把之前的流程又来了一遍，中年女性再次沉沉睡去。 这些人……唉！洛希叹着气，他们很明显已经知道了危害，但就是…… 过了一会儿，另一位男子也醒了过来；他的情绪倒没有之前那位那么激动，只是有些意犹未尽地感叹了几声，随即准备离开； “还算满意？”女巫回头问道。 “唉，不行啦，得节制节制。”男子的面色苍白得很，走路也显得有些不稳当，“缺血缺太多了。” 这肯定已经影响到生活了……即使这样都不出言劝阻吗？ 目送男子离开后，陶锅已经接近沸腾；显然，内容物即将要进入“下一阶段”。 女巫快步走到草席的旁边，分别在妇女和猎户的脸上戳了一下——没有反应。 随后，女巫才放心地走到之前离开的那个男人的草席边，将金属盅里面的血石拿了出来。 即使不用仔细看也能够知道，那些血石并没有被消耗。 ……果然，她根本的目的就是收集这个血石！ 女巫哼唱着欢快的曲调，拿着血石走到了陶锅旁边； 她用紫红色的魔力包裹着血石，投入了已经沸腾的陶锅之中。 令人惊讶的是，已经沸腾的陶锅在转瞬之间就停止了沸腾，像没烧开一样和缓地冒着泡； 女巫满意地笑着，加大了火属性魔法的强度，整个屋子的温度都为之而升高了一分。 她又拿来一根木勺，在陶锅之中来回搅和、打捞，最后从中捞出了一滩紫红色的胶装物质。 那胶状物质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就连离得老远的洛希也能够闻到，最主要的还是血的腥味。 随即，她熄灭了火焰，却又不打理陶锅，只是自顾自地用魔力将那紫红色的粘稠物体炼化； 过了一会儿，那粘液已经被她炼化成了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呈深紫色，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然后，她打开了笼子，从中抓出了一只幼树鼠，将药丸塞进它的嘴里，强迫它咽下去； 确认药丸已经被吞服后，她又将这幼树鼠放进了另外一个空笼子中，将其放在桌子上，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它的变化。 刚开始，幼树鼠只是像原来一样爬来爬去；但很快，它那淡棕色的身体上就开始出现了异常。 它开始狂躁地鸣叫，吵的洛希内心有些发发慌；然后，它的肌肉似乎变得更加强壮，整个体型都大了一圈。 这……这是要做什么？眯着眼睛的洛希有些心惊胆战。 原本在洛希眼中长得有些可爱的树鼠，现在却让人感觉害怕； 它的双眼泛着血红，爪子开始狂乱地挠着笼子，叫声也越发尖锐； 在它的连续猛攻之下，笼子居然已经开始出现了破损的迹象。 缔造了这一切的女巫，此刻正在无比兴奋地观察着树鼠的变化；当它抓挠笼子的时候，女巫简直要忍不住为它叫好。 她在用血石进行这种实验吗…… 果然，那一大套编造出来的理论都是用来糊弄人的，血石的真正功效是用来进行生物的魔法实验……！ 她研究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如果给人吃了那个药丸，会怎么样？ 巫师们最大的兴趣就是改变“人”……想到这里，洛希感到不寒而栗。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树鼠的情况也越发让人不安；它的撕扯的力道越发凶猛，最后成功将笼子扯出一个较大的孔洞来，窜了出去！ 这也太危险了吧！要是窜到自己这边来怎么办？洛希开始考虑要不要赶紧起来； 女巫并没有放任它在房间中乱跑；它窜出的下一刻，女巫就用魔法将其禁锢了起来。 这可比笼子要坚固多了——不如说，那个笼子就是为了测试树鼠的撕扯力度的。 女巫满面欣喜的观察着已经被禁锢住的树鼠——后者在魔力所构筑的笼子中拼命挣扎，只是这次它怎么也出不去了。 “好……这次的成果真不错，呵呵呵呵……”女巫将笼子放在一边，拿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卷，开始飞速地在上面记录情况； 而那只可怜的树鼠，在癫狂到了极点之后开始变得虚弱、无力，很快就变得奄奄一息。 “虽然时间短了点，但是力道还是相当不错的。”女巫记录完毕之后，顺手就将树鼠扔进了陶锅中，开始了新的研究记录； 树鼠在扑腾了两下之后，就沉了下去，再无声息。 实验做完之后，猎户也醒了过来；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对这次的梦境相当满意。 “嚯，结果还是试了试啊。”猎户看了洛希一眼，“等她醒过来，肯定……嘿嘿！” 猎户说完，和女巫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儿，中年妇女也醒了过来——这次似乎没什么问题了，简单的告别之后也离开了。 确定人都走了之后，女巫走到了洛希的身边，用那让人极度不舒服的目光上下打量着。 “嘿嘿，小家伙，本来还想培养一下你的……可惜啊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 ……知道得太多了是什么意思？自己好像也没打听过什么要紧的情报啊？ 不不，似乎指得不是这个；联系到自己所说的话，应该是另一种意思。 应该是自己对于魔力理论的掌控过于熟练，她根本就没办法糊弄自己！ 现在，她要干什么？把自己灭口……？ 第三百一十六章：解剖！？【洛希】 “虽然试着看过人的结构是怎么样的，不过……魔法师的倒还没见过啊。”女巫的笑声让洛希的后背冷汗直冒，“你就当我的第一个标本吧……” 现在就要动手开始解剖？可是天都还没黑啊…… 洛希略微有些慌张，但依旧在努力地分析着情况。 从魔力的强度来看，硬碰硬对方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但…… 重要的是得知相关的情报。再仔细考虑一下。 唔，这会儿动手的话，要是有人进来了怎么办？ 这个村子里面的人就算脑袋再怎么不好使，也不会接受这种事情吧？ 到那个时候，村里的人还会同意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在村里继续呆着吗？ 唔…… 她应该不会直接动手，这会儿只不过是“发疯”罢了。 洛希这么想着，没有直接起身。 “可惜了可惜，现在还不能动手；现在动手的话，很快就会坏掉……” 越说越让人反感；她似乎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做一个人，而是一个宝贵的“材料”。 “再等等；很快，很快我就会有多到用不完的血石了，哈哈哈哈哈……”女巫得意的笑声让洛希感觉极度不舒服—— 用不完的血石？ 女巫能够从哪里去弄那么的多血石？难道说是动物的血？ 不，动物的如果可以，她又何必要要用人的？ 她又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欺骗村民们？ ……欺骗？村民们？ 洛希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车夫所说的“祭典”。 难道说，她想要在祭典上……对村民们不利？ 多到用不完的血石是指什么？洛希越想越觉得可怕。 女巫并没有进一步地对着洛希自言自语；她只是用审视宝物一样的目光，上上下下来回打量洛希。 好在她只是看和傻笑，并没有真的动手。 “很快，很快就可以了。”女巫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能够从魔力源的强弱上感受到洛希的魔力天赋； 以洛希的这个年龄，能够拥有这种程度的魔力总量，其天赋绝对非同寻常；对于女巫而言，这是再罕见不过的素材了。 打量过后，女巫开始继续她的研究——然而，这次从一开始就没有进行下去。 “啧，用完了。”她似乎是缺少某种材料？ “只能再去找点了……”女巫站了起来，视线又落在了洛希的身上。 “这要是醒了过来……” 她该不会打算把自己绑起来吧？ 然而并没有；洛希感觉到屋子里面的某个魔法阵似乎被激活了，随后女巫就相当放心地关门离开。 确认女巫已经离开并且走远之后，洛希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打量着仅剩自己一人的女巫之间。 能够感应到魔力在整个屋子之间流转，并且强度并不比那个女巫弱太多——应该是专门的防御魔法阵。 女巫离开之时并未打扫、收理，魔法材料、羊皮纸卷全都摆放在原有的位置上——对于魔法师、尤其是洛希而言，那些羊皮纸卷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但现在不能去看。 一方面，女巫知道自己可能醒过来，或许早就在那些纸卷上做了一些防备； 另一方面，现在没有时间。 想要学会一个魔法的话，即使聪慧如洛希也需要从头到尾仔细地读一遍才行；而这么多羊皮纸卷……洛希大概估计了一下，数目不会小于一百。 现在自己最要紧的事是调查清这个女巫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说，她打算怎么对村民们不利； 有必要从“祭典”这个信息下手，好好向村民询问一下。 而询问就必须先从这个房间出去——洛希这么想着，走到了房门口，感受着整个房间的魔力流动。 对于洛希而言，这项工作并不困难；她闭上了眼睛，几个呼吸之后，魔法阵的大致运行模式就被她探查得一清二楚； 只是…… 洛希的眉头轻轻皱起； 这会不会有些太简单了？ 女巫所布下的防御魔法阵和整个屋子都是连为一体的； 表面上，挡住洛希的只是一扇薄薄的木门，但实际上整个土石堆砌起来的房屋都被“黏合”成了一体。 按常理来说，要是想用强制方法打开木门的话，得直接将屋子整个掀翻或者拆卸掉才行。 不仅仅是门。洛希走到了窗户旁边，轻轻按了一下——打不开。 和门一样，这看似简单的木窗也是和整个房间连为一体的。 当然，洛希走过来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尝试推开木窗——她发现了在墙角有值得注意的东西。 为整个魔法阵提供魔力的核心就安置在窗户附近的角落。 这女巫不仅不注重卫生，就连魔法阵的设置都这么不拘小节……洛希在心里感叹，巫师就是不一样啊。 只要用一点点魔力将那供给魔力的核心暂时切断，整个魔法阵就会因此瘫痪，那根本就没上锁的木门也会因此而打开。 按理来讲是这样没错，可她真的不会预备一些反制用的手段？ 比如，在核心的附近设置一个火属性魔法阵，一旦感应到核心被切断就爆炸？ 亦或是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或者放出浓厚的烟雾，来提醒在远处的女巫？ ……等下，尖锐的叫声？那自己如果大声叫喊的话，会不会有村民被吸引过来？女巫不会提防这点吗？ 试一试吧……洛希用金属性魔法凝聚成了两块钢锭，随后让它们猛地撞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响声； 透过木窗的缝隙，洛希看见窗外的鸟儿都被这声音吓跑了——洛希更是感觉耳朵都在嗡嗡响。 连隔音结界都没有吗。洛希对着核心又仔细探查了一番，确实没有。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魔法阵似乎都相当简陋且不完备； 但巫术这种东西，洛希确实不怎么太懂……会不会隐藏了什么其他的机关？ 唔……不能再拖下去了。洛希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带有净化魔法的魔力障壁将自己好好地保护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位于角落的魔力核心旁边。 这核心隐藏于墙壁中，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即使有什么危险的话，魔力障壁应该也防得住！实在不行的话，就用强威力魔法把房子破坏掉！ 下定决心之后，洛希的指尖有着魔力的微弱光芒在闪烁—— 去吧！ 第三百一十七章：担忧【洛希】 没有预料之中的爆炸。 没有设想之内的尖啸。 没有思虑之外的异状。 正如洛希所探测到那样，这里真的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联结防御魔法阵； 当洛希的魔力阻隔过去后，木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没有半点儿异常发生。 这……这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洛希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但现在赶紧离开女巫的房间，应该不会有错……！洛希保持着魔力护壁，三步并两步地从房间之中迈了出去——她的攻击无法击穿护壁的！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阻隔的魔力消失，木门猛地“砰”一声关上。 魔法阵再次回复运转，半点儿的变化都没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正经的防御魔法阵，会由于记录了这次“中断”而产生些许变化……这还真是有够凑合的。洛希看着依旧散发出阴森气息的女巫之间叹了口气，难道说是自己多虑了？ 可能是这样吧。毕竟，她的防御对象并不是洛希这样的魔法天才，而是这个村庄中的普通民众； 里面研究的东西相当重要，要是有人闯进去胡乱翻看一顿……对于女巫而言，那可麻烦了。 即使是来个十个八个大汉，也没办法推开那扇门——除非他们再多叫一些人直接把房间拆了。 呼，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洛希把视线移到别处，得赶紧找到村民询问祭典相关的情况…… 正巧的是，附近有一个村民向着这边赶来； 看他那副兴奋之中带着疑惑的样子，应该是拿了血石过来、又被洛希刚才制造的响声吓到了吧？ “小姑娘，刚才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村民见到洛希急匆匆地从屋内跑出来，连忙上前问道：“是不是紫女巫又在搞什么新奇的东西了？不过看这样……不在啊。” 看来，紫女巫在村子里面经常弄这些奇怪的研究，村民们已经习惯了啊。 “大叔……刚才的响声并不重要！”洛希充满走了过去摇了摇头，“紫女巫所研究的东西，是对你们有害的啊……！” “啊，俺们都知道啊。”村民的回答让洛希愣了愣，“然后呢？” “你们……经常用血石去进入梦境，这样会……” “村里的大夫已经说过了啦。”村民满不在乎地说道，“嘛，爱怎么样怎么样咯，你看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 “那种梦境、尝试多了之后人会变得迟钝……”洛希继续试图为村民解释那种游戏的危害； “我知道啊。”村民依旧不以为然，“变得迟钝又怎么样？嘿，我就是个种田的，那么聪明干什么？” 这……这…… 村民们居然这么不看重自己的健康吗？ 说来也是，他们都已经自己去换取红石了……这一切都是紫女巫的错。 “紫女巫她非常危险！”洛希打算继续阐述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知道啊，谁没事总拿一堆皮啊肉啊骨头啊什么的研究？”村民打了个哆嗦，“想想就怪吓人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避而远之呢？” “一开始大家都挺害怕的，不过总有几个胆子大的。”村民晃着脑袋，“试过了之后发现特别有意思，而且她也从来没对我们动过手……” “我……刚刚被她用昏睡魔法暗算。”洛希叹了口气，“我装作中招，然后听见她说……要解剖我！” “解剖……你？”村民吓得后退了一步，“这，小姑娘，你没骗我吧？她平日里虽然蛮阴森的，但从来没对人做过这种事情啊……？” “我以东境公爵理查德·怀特之养女，玛波洛希·怀特之名起誓，所言并无半句虚假。”洛希无比认真地说道。 “怀……怀特……您是贵族小姐！？”虽然他并不知道东境公爵具体姓什么、甚至不知道公爵到底有多大权势，但女性有着姓氏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清楚的。 “这这这……这简直是死罪，死罪……”村夫慌张无比，“那个，小姐啊，我……我实在是……” “那不重要。”洛希摆了摆手，“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她可能正在谋划一些对村民们而言相当可怕的事情！” “您讲，您讲……”村夫的双腿都在发抖，“只要是知道的，肯定，肯定都说！” 虽然自己并不打算让对方这么害怕……但现在必须尽快问清楚。 “紫女巫在明天所要举办的所谓‘祭典’，到底是什么来头？”洛希直接问道。 “那祭典……我也不太清楚。”村夫的头一直低下去，看起来就好像在鞠躬一样：“我只听说了一部分。” “即使一部分也是需要的。” “她说……明天是红之神所选中的日子；” “在那一天里面，向红之神奉献祭品就可以得到永恒的幸福；” “具体一点儿，就是让大家在那一天都去红之树那里，像往常一样把血液变成红石。” “就是这么简单的内容吗？”洛希觉得紫女巫绝对隐瞒了什么。 “她说的我没全都听见。”村民说道，“但是我没记住的都是一些……唔，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比如说到时候每个人都要摆出这种动作……” 村民一边说着，一边双臂交叉高举、双腿一前一后、眼睛向着斜上方看去：“就像这样。” “……还有别的吗？”洛希感觉这个动作完全就是为了迷惑村民们用的，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还有就是念叨一些咒语什么的了……叽里咕噜哇哩哇啦什么的，我也没记住；”村民皱着眉头，“她也没细教，只是说念得越清晰准确的人所能获得的幸福就越多……”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联系到之前她所讲的那一套乱七八糟的理论，或许这个人非常喜欢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掩人耳目？ 不过，这些情报应该已经够用了；接下来主要的调查目标应该就是红之树那边。 之前跟着猎人走的时候有些着急，没有对红之树那边的魔法阵仔细进行调查； 以自己的魔法造诣而言，想要解读估计并不困难。 洛希这么想着，谢过村夫之后快步向着红之树的方向赶去。 她有预感；这已经不是“帮助”所能够形容的了。 这将会关系着村民们的性命…… 第三百一十八章：对质【洛希】 傍晚时分。 在这个村子之中多花费了半天的时间；但洛希却觉得相当有必要。 夕阳如血色赤红，洒落在林间，将原有的一切都染上了几分妖异； 而原本就让人不寒而栗的红之树，此刻显得分外瘆人。 就连村民们似乎也为此而感到害怕，没有半个人来这里凝聚血石。 但洛希依旧在这里等候着；她知道，有一个人肯定会来的。 现在是女巫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来这边的话，她的“祭典”就不能顺利完成。 女巫并没有让洛希静候太久。 那紫色的身影虽然带着几分疲惫，不过脚步却依旧不慢； 女巫的手中提着一个规模不小的篮子，里面似乎装着各式各样的魔法材料。 她并没有从村内走来，而是从森林中归来——似乎是去采集她所必需的那部分东西。 “哦，年轻的魔法师。”她看见了在树下静静等候着的洛希，“你醒过来了？” “我希望你能够放弃抵抗，到邻近的城池之间去认罪；由于你还没有铸成大错，如果你的态度够好，想必魔法学院的人会留你一命，甚至是让你加入魔法学院。” 洛希的语气严肃而认真，和她可爱的形象多少有些不符；再加上这诡异的气氛与背景，整体来看实在是让人有些接受——宛如一个不懂色调关系的三流画家的涂鸦。 然而，这种近乎疯狂一样的搭配似乎却很合女巫的意。 “我只对我研究的那些东西有兴趣。”女巫并没有半点儿的慌张，而是继续向着洛希走去：“来吧，回去吧，我们可以继续讨论一些画卷……你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这家伙的心理素质倒还不错，居然还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 “不要再伪装了。”洛希说道，“我一开始就没有被你算计到；你所说所做的一切，我都知悉。” “哪又能怎么样呢。”女巫没有如洛希所想象的那样变得慌乱，“我想要好好研究自己所感兴趣的东西，有什么错？” “为什么要对‘人’下手……？”洛希质问道，“你就如此漠视生命的可贵吗？” “不，并没有，相反，我认为生命是世界上最为神奇的东西。”女巫的语气无比诚挚，“你就成为我的素材……好吗？” 这家伙，已经彻底疯了吧……！？ “你……”洛希的话刚开个头就被对方打断了。 “总需要那么一两个牺牲品；我会好好利用你的，你将会成为解开魔法奥秘的垫脚石……” “不要用这种自顾自的理由去强迫别人牺牲。”洛希紧盯着她，“魔法是为了人而服务的；为了研究魔法去剥夺人的生命，这是本末倒置！” “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你只需要乖乖配合就好了……”女巫居然进一步地向着洛希走了过来。 洛希凛然，将淡蓝色的魔法阵在身前展开：“不要继续前进，否则我就动手了。” 女巫感受到了那足以彻底剥夺她行动能力的可怕魔力，不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 “我不能再放任你对村民们不利。” “哪有什么不利，我已经说过了，他们都是自……” “并不是这件事。”洛希摇头，“是这里。” “这里只有一个将血液转变成血石的魔法阵。”女巫爽快地承认了，“完全是由他们自己决定付出多少血液，与我何干？” “这个魔法阵的结构相当简单；它只会感应是否有人将带着伤口的手伸出。”洛希戳穿了女巫隐藏的内容，“只要手还伸着，那就会一直转化。” “你想说什么。”女巫脸上略微带着的那点儿笑容也消失了。 “你打算在所谓的‘祭典’上，用禁锢魔法将所有人控制住，直到抽干他们所有人的血液为止。” 洛希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女巫，后者的神色逐渐变得扭曲。 “你利用了他们对你的信任；一直以来，这个魔法阵都被认为是‘安全的’、‘不会伤人’的，但却没有料到你的魔法会……” “去死吧！”女巫猛地发难，掀起篮子，一股黑气从中涌出； 那是她直接在野外炼制好的禁锢魔法——洛希第一时间就从魔力结构上判断出了效果。 黑气以极高的速度在地面上蔓延；无数根尖刺从黑气中涌出，无论是杂草还是木桩，这一切都被尖刺牢牢固定； 洛希连躲闪都没有；她只是站立在原地，用净化魔法简简单单地破除了对方的攻击。 “死！”女巫又召唤出法阵、投掷出火球——这是所有魔法师都会的最基础的攻击魔法； 水墙在洛希的身前喷涌而出，火焰只带来了一些蒸汽，随即化为乌有。、 “啊啊啊啊啊——”女巫尖嚎着，冰锥开始在她的身前涌现—— “你试图用这些花哨的攻击去掩盖这个小家伙。”洛希连头也不转地向着身后一抓，一只小小的飞蛾被她抓在手中：“这个小东西身上带着的毒粉扑到鼻子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只要提前净化掉……” “你……你……”在女巫气愤不已地嘶吼的同时，一把尖锐的金属利刃将她凝聚的冰锥尽数切碎，最后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藐视人的生命的人……其本身也不值得尊敬。”洛希宛如宣告着女巫的罪行一般，“束手就擒吧。” 她应该不会放弃抵抗。洛希依旧在思索着战略。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弱——在她到来之前，洛希早已经设置好了十八重反击结界、二十六式防御魔法阵、七基魔力示踪器，准备大战一场； 结果自己还没等启动，对手似乎就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了…… 浪费了吗？嘛，也算是件好事。 女巫在面对架在自己脖子上锋刃，惊讶、害怕得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看起来简直滑稽可笑。 “不要试图抵抗。”洛希并没有靠近女巫——谁知道她还藏着什么样的花招？ 从法雷斯王国各地学来的魔法让洛希有着充备的手段去对付魔法师——比如，专门用于“控制”魔法师的就学了十种以上； 现在这种情况的话……最好是将其魔力彻底禁锢； 对方过于不好对付，那就来个比较厉害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抵抗【洛希】 “如果试图耍花招的话……我会立即将你格杀。”洛希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冷酷一些，纵然这和她的外表半点儿都不相符。 “不，不敢，不敢……”女巫忙不迭地答应着，和之前那种失去理智一般的淡漠判若两人。 她似乎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弱许多……？ 不仅仅是魔力的强度……魔法也没有什么棘手的地方，用净化魔法就可以轻松搞定。 洛希感应着附近的魔力变化——没有半点儿的异常。 这也就是说，眼前这人没有半点儿后招，是彻彻底底地失去抵抗了。 在洛希的印象中，巫师都是阴险且精于算计的； 他们会事先做好各式各样的准备，以应对不同的情况； 可这个女巫……怎么自始至终都搞得漏洞百出。 唉，要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说不定自己还会栽进去呢。洛希感叹着，开始对女巫进行“禁锢”。 一般来讲，魔法师的身体素质都是比较欠妥当的； 像洛希这样能在野外独自长途跋涉的人，在女性魔法师中绝对处于顶尖水平。 但，即使是洛希，没有了魔力也难以对付猛兽； 所以只需要将魔法师的魔力禁锢住，他们就没有什么危险可言。 洛希开始在女巫的脚下展开魔法阵；深蓝色的魔力线条逐步展开，蔚蓝的魔力雾气缓缓升腾—— 这种魔法阵会逐渐分析法阵内魔法师的魔力结构，并且以魔力将其彻底禁锢； 处于未激活状态时，被控制的人只是无法使用魔法； 一旦处于激活状态，那么被控制者体内的魔力结构将会遭到破坏；在受到极大痛苦的同时，之前提升的魔力水平也会付之流水，相当好用。 它只能够对已经放弃抵抗的魔法师使用，确保剥夺作战能力；要是乱动甚至跑出魔法阵，过程就会中止。 所有和魔力结构相关的魔法都需要时间去解析，这也是它们没办法应用于实战中的重要原因。 洛希觉得，对于这个女巫而言，这种方法是最好不过的；只要她不逃跑、乖乖接受处罚，或许还有着改过的机会——解除禁锢魔法后，她的魔力水平不会受到影响，依旧可以进行魔法研究； 但要是她打算耍花招的话……洛希可以让她在一瞬间之内变成无法使用魔力的普通人。 “完成。”洛希收起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利刃，“你可以起来了。” “谢……谢谢。”女巫低着头，不敢直视洛希。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洛希也早就已经规划好了：先带着女巫到村庄之中承认罪行，然后再将她送到邻近城邦的魔法学院； 村民们虽然失去了会治疗魔法的女巫，但也总比丢掉性命好；而且，即使没有祭典，从各个方面综合来看，女巫不在也绝对是利大于弊。 “不要试图反抗；你体内的魔力结构虽然现在还是完好的，但我随时都可以将其激活。”洛希担心女巫判断不清情况做傻事，于是又解释了一遍：“届时，你的魔力结构会被全部破坏。” 女巫的脸色更差了，冷汗直流——任何一个修习魔法的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好好承认错误的话，魔法学院的人或许会允许你加入，一同研究……研究一些比较正常的东西。”洛希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回收布置的魔法阵。 布置它们用了洛希不少的魔力，白白浪费掉太可惜了。 那女巫一直就在那边静静等候着，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等候着洛希的发落。 对待这种女巫，必须要采取如此严苛的手段才行。 没多大一会儿，魔法阵就已经全部回收完成。 不过，这里还有着一个魔法阵存在。 洛希看向了那棵巨大的“红之树”——魔力的源头就在这里。 虽然并不强烈，但有必要清除掉。 唔，该怎么去抹消其中的魔法阵？难不成要直接把树砍了？ 这么大一棵树，如果直接放在这里腐烂的话会不会有些浪费…… “魔法师大人……我能说句话吗？”女巫的声音再小一点儿，洛希就听不清了。 你这不是已经说了吗？洛希在心里吐槽着。 “讲。”洛希努力让自己更加冷淡一些，以免给对方可趁之机。 “我……我能够破除其中的魔法阵。”女巫指了指树干。 研究材料对于魔法师的重要性洛希相当清楚，她不想放弃也实属意料之中…… 但是，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办法使用魔法了，又该怎么样破除魔法阵？ “同时，这里面也有着相当重要的……研究材料。”女巫补充道，“正是那个材料展开了魔法阵，只要我把它拿出来……就可以了！” 唔？她又打算耍什么花招？ “它很精密！如果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会被毁坏！”女巫流着泪恳求着洛希，“拜托，让我去拿，那是我的心血……” 洛希哪是个心肠冷的人，看见这种景象自然是狠不下心； “您……您有所不知，我其实有一半的科瑞族血统，父亲是北境人，母亲是科瑞族女奴隶，没有名分，从小就被人虐待，吃了不知道多少苦……” 有一半的科瑞族血统……在东境以外的地方，应该会相当被人排斥吧？ “我有魔力天赋却不被那群研究魔法的老东西们接受，只能自己找途径……”女巫连哭带嚎，“好不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我错了啊我错了，我不该为了研究魔法想去害人……” 嘛，反正从魔力量上来看，里面的东西也不会搅起什么大风浪…… 洛希略微点了点头，示意女巫可以过去取了。 “谢……谢谢您！嘿嘿，嘿嘿嘿……”女巫乐得如同疯癫一般，跌跌撞撞地向着红之树跑去。 如果她所说的都是真的，这家伙还真是相当可怜啊…… 当然，可怜并不能成为放她去害人的理由。 必须要将她放到正经的魔法学院里面。 洛希这么想着，紧紧地盯着跑到红之树旁边的女巫； 她熟门熟路地在树根附近找到了一个隐蔽得颇为到位的树洞——上面有着树皮作为伪装，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洞口并不大，只能容纳一只胳膊进去；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拦女巫的急躁之情。 等她找到之后，就赶紧带她离开这个村庄吧…… </br> </br> 第三百二十章：算计【女巫】 “找到了，找到了，嘿嘿嘿嘿嘿嘿……”女巫欣喜若狂地从树洞里面拿出了一根约有大半个人那么长的深红色“木棍”； 仔细看看的话，制作得还蛮精致的——不，那并不是木棍。 那是一根法杖——而且是内部蕴含有魔力的法杖； 正是它供给了魔法阵魔力；现在，它被拿了出来，整个魔法阵也随之停转。 “把它交给我。”洛希说道——法杖内部有着魔力，这意味着就算是不能使用魔法的人，也可以通过它去使用魔法……！ “嘿嘿……”女巫并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松开了法杖； 令洛希惊讶的是，那根法杖居然没有掉下去——它漂浮在了空中！ 越来越邪乎了！洛希靠近了一步：“不要耍花招，否则……” “嘿嘿嘿————”女巫的笑声更加瘆人了； 她直接坐到了法杖的上面去；那法杖居然承受住了她的重量，依旧漂浮着； “你的魔力结构会被……”洛希还没等说完，法杖中的魔力就开始释放了—— 洛希能够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着的魔力的属性； 并非是之间那个采血用的、属性极为晦涩的魔法；这会儿的魔力属性相当简单—— 风。 女巫狂笑着，双手抓牢了法杖； 强大的气流在法杖的尾部瞬间喷涌而出，将地面上的灰尘、落叶、断枝统统卷起； 在这狂暴的推动力下，法杖带着女巫宛如一根离弦之箭一样蹿了出去！ 这家伙……居然想要逃跑！既然如此……我可没在和你开玩笑啊！ 洛希虽然由于烟尘看不见附近的情况，但这并不妨碍她使用魔法； 她先是用魔力护壁保护好了自己，随后激活了禁锢女巫的魔法——这会产生极大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远处能够传来女巫几乎不是人所能发出的惨叫，魔法的的确确发挥了作用； 可那声音依旧在逐渐远去——是的，女巫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停下来的打算； 她不顾一切也想要从这边逃脱！ 可恶——洛希想要用风魔法追过去，可刚冲出烟雾范围就停了下来。 没办法追。 对方的速度太快了；此刻已经超出了视野范围。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森林之中能够看到的东西相当有限； 她的魔力结构也已经破坏殆尽，想要通过女巫的惨叫声确定位置也做不到。 而且，由于女巫已经不能再使用魔法、体内不会再保存魔力，也没有办法去感应她的位置。 洛希知道，自己大意了——在即将胜利的最后关头大意了； 女巫以舍弃自己一直以来的修习成果为代价，成功逃脱。 “这……这个家伙……”洛希气得咬牙切齿；她实在是想不到，对方居然为了逃跑居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切断魔力结构的疼痛不亚于直接对人的神经动刀；那是所能感受到的疼痛的极点，对方不会不知道的； 可她依旧选择了逃跑。 她到底对于魔法学院有着多大的怨念啊…… 不过，她即使跑了，对别人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破坏魔力结构，疼痛只是比较容易接受的后果； 彻底失去魔力结构后，魔法师将会变得和常人无异；等到法杖中的魔力消耗殆尽，女巫也不过是一个掌握了禁忌知识的普通人罢了。 而且，她就算再想要修习魔法，其效率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希望她以后不要害人了吧。 自己没办法入城，也就没办法亲自将她送到魔法学院；委托别人的话，八成也要被她逃了……洛希这么安慰着自己。 她开始向着村庄走去；必须要把这个情报告诉村民们。 此时，村庄之中已经是一片漆黑——大多数的人都劳作了一天，此时正是休息的时候。 现在就算把他们叫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还是明天清晨再对他们说吧。 洛希这么想着，走向了女巫之间。 现在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去阅览这些文件了……洛希这么想着。 半天过去之后，女巫之间的防御魔法阵也弱化了不少，洛希没费多大力气就打开了门； 她用光魔法照亮了房间，随即将那些记载着魔法典籍的羊皮纸卷统统净化了一番。 净化的过程中她也感受到了一些魔力反应，似乎是昏睡、猛毒甚至是高热——足以将羊皮纸卷给点燃的那种。 上面到底记载了多么危险的东西？洛希有些不放心地对桌子也进行了一番净化——这次没有什么反应。 呼，接下来就能安心阅览一番了吧。 在大致阅览过几卷之后，洛希就放弃了将这些研究结果全部交给魔法学院的念头。 这女巫虽然在阴谋诡计方面并不擅长，但在巫术魔力理论研究方面还真是顶尖的水平。 这些羊皮卷上面记载着各式各样的精神类魔法——有的是能够改变人的情绪，有的能够让“说服”的效果更上一层，还有的则是直接尝试控制人的行为； 除了精神类魔法之外，还有一些强化类的——当然，这些魔法都会或多或少地对人造成一定的损害。 当然，其中也记载了“梦境魔法”的使用方式；虽然还并不完备，但足以营造出让人满意的梦境。 这要是让心智不坚定的魔法师知道了、用这些魔法来害人……后果不堪设想。 洛希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替别人考虑的。 一把火全都烧掉……不能让其他人被这些禁忌的知识蛊惑。 至于其中有用、值得参考的部分，有着近乎过目不忘能力的洛希自然是可以将其以更加标准的方式复述出来。 除了各式各样的魔法之外，洛希还见到了不少“笔记”一样的东西； 那些是女巫在各式各样的实验当中得到的宝贵数据——这可不是能轻易得到的。 那树鼠骇人的叫声似乎还在洛希的耳畔回响；狂暴到了那种程度，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人，魔法学院不会愿意多进行那种实验的。 在树鼠上的试验结论虽然不能够应用在人的身上，却也能够作为一个参考…… 有必要记住……但洛希并不希望能够用得上。 今晚就将这些东西全都看完吧；明天就将它们统统付之一炬。 </br> </br> 第三百二十一章：村民们的态度【洛希】 清晨。 洛希用传音魔法将全村的人都集中在了村口最为宽敞的广场上。 当他们看见洛希身边那成堆的羊皮纸卷的时候，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各位村民。”洛希严肃且认真地说道，“我是东境公爵理查德·怀特之养女，玛波洛希·怀特。” “今日途径此地，见紫女巫假借‘红之神’为名，残害百姓，图谋不良；” “特意揭穿其伪善面目，将其卑劣可怕行径公之于众！” 洛希大声地对居民阐述她的魔法的危害，尤其是所谓“红石”，在梦境魔法之中完全用不到，她却以这个为由头残害居民们的健康—— 然而，洛希大声喊了半天，村民们脸上的表情却和她所预料的完全不同。 这些村民完全没有意识到洛希救了他们的性命——即使是洛希说过“祭典”的真相之后也一样。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紫女巫会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将全村人的血都抽干。 虽然紫女巫平时做的那些研究挺瘆人的，但她从来没有对人动过手； 就算她再怎么坏，也不会坏到想要干掉全村的人吧？太不现实了。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人在说谎”更加容易让人相信一些。 村子里面一些有见识的人知道一头银发代表着什么；否则的话，这些村民根本就不会耐心在这里听洛希讲话。 毕竟，洛希讲话的方式就不像是贵族——之前也有贵族来过这个村庄，一个个拽得不行，根本就没拿村民们当人看； 眼前这个人却这么客气，怎么可能是贵族？ 而且，她也没有随从，身上的装饰也不华丽……除了头发之外，没有半点儿像贵族的地方。 不过，这个人是魔法师——这倒是可以肯定的。 因为每个村民都亲眼看见，洛希凭空召唤出了一团火球，将地上摆放着的那些羊皮纸卷付之一炬。 这人真坏——不少村民的内心中都涌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为什么要把紫女巫辛辛苦苦写了那么久的那些羊皮纸卷都烧毁？ 相处得久了，不少村民都能够看见紫女巫在深夜都伏在桌前写写算算，把全部的心血都投注到了这些羊皮纸卷上——现在这个小姑娘居然随随便便就烧了？ 还说什么，这些纸卷上面记载的东西相当危险？笑话，不过是碳棒笔在上面划了划而已，有什么危险的？ 当洛希说她已经成功将紫女巫赶走、并且废除了她所有的魔力结构的时候，村民们内心之中的酝酿着的怨念达到了巅峰。 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内心里面说不定盘算着什么事情——村民们看向洛希的目光开始带着怀疑。 为什么她要对素昧平生的紫女巫出手？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谁会无缘无故就去谋害别人？ 紫女巫根本就没有招惹她吧？两人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吧？ 那么为什么要把她从村庄之中赶走？ 人家辛辛苦苦那么长时间，你突然就把这一切全都给毁了？ 肯定是有原因的。 女巫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那些羊皮纸卷啊……谁知道你是不是全都烧了？ 你才是真正的坏人吧。 洛希的演讲声被一声响亮的吐唾沫的声音打断了。 虽然不知道是人群中的谁，但肯定有人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不满。 ……为什么？ 洛希停止了讲话，用有些木然的目光打量着村民们。 吐唾沫的声音越来越多了。 由于人群的遮挡，洛希看不见具体的人。 这些村民只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负面想法。 别说对洛希动手，就算是出言辱骂都是万万不可的——那可是死罪。 然而，吐唾沫这种事又没有严格规定——我嗓子痒痒不行吗？ “你们……不相信我所说的吗？” 没有人怀疑，但村民们的目光告诉了她答案。 “明明……我……”洛希的内心相当委屈——她可是得尽快赶回东境的！ 就为了让这些村民不会被返回的女巫所蛊惑，所以洛希才会呆这么久、将村民召集起来演讲！ 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丝毫都不领自己的情。 洛希想起了之前那个村夫对自己说过的话——他明明知道紫女巫对村民们做的事情是有害的。 但他依旧不能停下来。 和洛希所想的不一样；紫女巫并没有用言辞蛊惑那些村民——头脑逐渐变得不好用，这是伪装不了的。 但村民们依旧很乐意；他们为了在梦境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会相当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的血液。 对于缺少乐趣的他们而言，那是最富有吸引力的游戏手段。 至于紫女巫拿血石去做什么？那并不重要。 现在，洛希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为了夺取紫女巫的研究成果，不惜将其赶走、并且将其辛辛苦苦研究出的成果付之一炬的恶人。 村民们只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在梦境中享乐，也没有人再为他们疗伤了。 可恶的贵族。 吐唾沫的声音越来越密集。 一个半大孩子居然直接从人群中溜了出去，他的家人随后追上——不过，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有人开了头之后，更多脾气大的人直接扭头就走。 她能怎么样？总不能动手杀人吧？看她的那样子就不会，一点都不凶，没有煞气，没有威严。 人们逐渐散去，剩下的人也在用不耐烦的目光看着洛希。 对于这样的情况，洛希也没办法再做什么——她只能低下头摆摆手，示意剩下的人也可以走了。 村民们的目光比起女巫的魔法来更能伤害到洛希。 自己好心好意拯救了他们的性命，最后却换来了什么？ 浪费了几乎一天的时间，去和女巫斗智斗勇； 为了能够擒获女巫，设置了那么多重魔法阵； 自己可是在冒着失败了就要被解剖的危险啊！可最后…… 这所作所为，真的值得吗？ 洛希感觉自己的鼻子在发酸。 这会儿人还比较多……不行，在这里不行。 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可是公爵的女儿，就算再伤心，也不能在这种场合流泪。 洛希强忍着，走到了村外的树林之中，展开了隔音结界。 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洛希再也忍不住，在寂静的森林之中放声大哭…… 第三百二十二章：并没有全部白费【洛希】 有……有人来了。 是身后的方向。 即使是情绪几乎崩溃，洛希也没有放弃提防； 她快速把眼泪停住，控制住自己的抽噎； 她在隔音魔法阵的外围布置了探测魔法阵，一旦有人接近就会提醒。 洛希快速用水魔法清洗好了脸上的泪痕，然后用风魔法吹干，努力营造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说起来，为什么有人会来森林这边？是猎户吗？ 洛希整理好神态和情绪之后，回身看去—— 确实是来找自己的人。 从他的打扮上来看，这人的身份似乎是……车夫。 “啊，小姐，找到您了！”来人脸上堆着笑意，“还以为您已经走远了，真是太好了……” “这位大哥……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洛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速。 “您是从东境来的对吧？我之前从同伴那里听说，有一位银发的漂亮小姑娘找自己要乘车……看来就是您了，嘿嘿。”车夫笑着说道。 “唔……确实如此。”洛希点了点头。 “不知道您是否介意乘坐我的马车？我可以捎您一程。”车夫拍着胸口说道，“虽然不能直接送您到东境，但是送到莱因领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他在说什么？ 主动提出要送自己一程？ 这……这是真的吗？ 洛希有些不敢相信——在演讲过后，她以为整个村子的人肯定都对自己厌恶至极； 那些车夫们自然也都包括在其中，按理来说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搭上马车的…… 可他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这……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过后，洛希已经不太敢直接相信这种“好事”了。 “您不必担忧。”车夫猜到了洛希正在思虑的事情，“我和那些不知好歹的村民们不一样……实际上，我的父亲正是村庄里的老医生。” “医生……”洛希知道，村里或许只有医生才知道自己所说内容的重要性。 “他很久之前就告诉过我，那女巫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让我不要和她扯上什么关系。”车夫解释道，“所以，我很能理解您所说的内容，也非常感恩您能够对素昧平生的我们施以援手。” “谢……谢谢……”洛希再一次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但原因和刚才截然不同。 “您可别这么说，该感谢的是我们这些人。”车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而且，我也正好有一批货物要送到莱因领去，正好顺路……就不收您的车费啦！” “这……这怎么行……”洛希急忙摇着头，“乘车的话，就一定要……” “嗨呀，那您救了我们全村人的命，那我们又得用多少金龙报答您呢？”车夫一边说着一边跑远，“您在那边的路旁等一下！我这就把马车牵过来！” 真的很感谢你。洛希在心里说着。 就算自己再怎么失望，也总会有那么一些懂得感恩的人为自己献上温暖的光芒。 洛希拿出了早已干燥保存的希望之花，又想起了之前村子里面的那个小女孩。 那样的人虽然并不多，但……就好像是森林中的彩葩，虽然数目稀少，但依旧亮眼。 整理一下心情吧，一会儿人家来接自己，再苦着一副脸可太不好了！ 嗯，从女巫之间那里还是得到了不少东西的。 由于又学习到了不少新的魔法，洛希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了术式。 这一次的术式名为“逆弱为强”； 可能是和从女巫那边的得到的魔法有一定的关系；这次的术式居然是强化类的。 这术式能够凝聚出极为精纯且和人体相性完全贴合的魔力，灌输给人之后能够在一定时间内迸发出相当强劲的力量； 而且，凝聚出来的魔力是可以储存在特制的魔法瓶、或者说数个药丸中的，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大量逸散； 更重要的是，这是毫无副作用的；使用者还能够通过感应魔力的消逝程度判断持续的剩余时间。 随身带上一粒的话，在紧急的时候或许能够救命。 这种强化身体素质类的魔法，给佣兵们用倒是比较合适……洛希这种程度，就算冲脸近战也难以有什么杀伤力。 嗯……有机会就制作出一瓶药丸出来吧。 整理好情绪之后，洛希才发现自己位于“红之树”的附近； 由于没有了那根诡异的法杖，这棵树的样子也恢复了正常——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洛希走到它的旁边，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异常—— 确实有，不过是令人兴奋的那种。 洛希在树根的附近发现了一些相当眼熟的彩色光芒；仔细看看，正是自己所需的“贤者之石”。 呼，这样就能尝试着用一下新学的术式了吧？ 可惜手头没带魔法材料……不然分给车夫一粒作为报酬也挺好的。 随后，洛希赶到了村口的路边；车夫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过来。 “小姐，上车吧！”车夫停下了马车，“整备货物花了点时间，嘿嘿！” 洛希看见，车厢里被各式各样的东西塞了个满满当当——不过，即便如此，车夫也想办法腾出来了一块能够坐人的地方。 真是感谢他的好心。 “唉，抱歉，不管咋说也得重视下村子里那群蠢货的看法。”洛希上车之后，车夫一边催动马匹前进，一边表达自己的歉意：“要不然，怎么也得在村子里就让您上车，照顾一下场面……” “这些都无关紧要。”洛希并不爱摆架子，“贵族不应该凭借严苛的礼仪去获取民众的尊敬……唔，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和父亲一起学医呢？” “咳，我学了一段时间，但我感觉没那个天赋呀~”车夫的语气有些无奈，“但我好像有点儿魔法的天赋……可惜，学费太贵了，而且人家魔法学院也不打算要我这样的乡巴佬……” “唔……其实我倒是会一些治疗魔法，介意我教给你几个吗？”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您是贵族，我只是一个……” “一点报酬都不给的话，可太没有贵族的风度啦。”洛希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碳棒笔，“路途还长，足以学会几个简单的……难点我会用碳棒笔写在车厢上。” “那就太感谢了！”车夫也不再推辞，这可是多少年都碰不上的大好事！ 这样，即使没有紫女巫，这个村庄里也有治疗魔法可以用了吧。洛希想着。 </br> </br> 第三百二十三章：离开部落【艾雷】 “我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我舍不得你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啊！”罗卡热泪盈眶，双手紧紧握着奥勒卡的肩膀：“和你的兄弟一起留下来，不好吗！” 奥勒卡也同样声泪俱下，埋头痛哭：“亲兄弟，我也舍不得你啊！但是……我是铁牙团团长，我有责任让它发展壮大啊……！” 在部落的广场上，一场盛大的送别仪式正在进行着； 虽然这场送别仪式相当热闹，却看不出来半点儿喜庆的气息； 就连一管喜欢吐槽的艾雷，这会儿也低头不语，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三天的铁牙团即将离开；毫无疑问，双方都带着深深的不舍——尤其是老大。 这两人是完完全全的相见恨晚；罗卡在解决了部落里面的事务之后，一直都在和奥勒卡谈东聊西，有说不完的话，经常还用木头武器比划几下； 至于三天前、铁牙团刚来的时候，部落为他们所举行的欢迎仪式更是盛大而壮观； 不仅有美食美酒歌舞杂耍，还有最让人心神震撼的摔跤比赛。 艾雷也算是亲眼见识了一下部落勇士的摔跤是怎么样的——印象相当深刻，这都过去三天了，细节还记得清清楚楚： 首先，双方勇士登上木制的擂台——那擂台直径八尺左右，对于两个壮汉而言实在是算不上大——随后向观众们展现自己的肌肉； 此时，部落中的少女们会将采摘的鲜花向着台上扔去——这个环节大概就能看出哪一方的人气较高了。 再然后，双方热身、通报姓名及“称号”——如果有的话，接下来就进入正式对战的环节。 擂台并没有栅栏；胜负的判定方式相当简洁明了，认输或者被推下擂台，即为败北。 对于攻击部位和方式有着一定的标准，其中最为特别的一条规则是“不能够大动作地躲闪对方的攻击”。 也就是说，对方向着自己扑过来之时，必须要正面应对，绝对不能躲闪； 躲闪会被视为“胆怯”、“懦弱”，在摔跤大赛上可是比败北还要丢人的事情。 战士们即使被对方直接撞出了擂台，也是“气力不济”，算不得可耻； 可要是整个人闪开、使得对方掉了下去，那就会被视为“违规”，不仅要判输，还会被人耻笑至少半个月，实在是太划不来了。 即使是小规模的闪躲，也会被周围的观众报以嘘声；他们认为，在擂台上的勇士们就是纯粹的力量对抗，至于技巧？并不重要~ 不得不说，这种纯力量对抗确实看得人热血沸腾；这些肌肉大汉的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还伴随着或低沉或高昂的怒吼，就算是旁观者也会不由自主地“燃”起来； 铁牙团的佣兵们也都争强好胜，在了解了大致的规则之后纷纷上台尝试一番； 当然，由于他们并不完全了解摔跤的规则，做出了一些躲闪的举动；观众们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只是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就继续为战士们的表演叫好； 铁牙团的佣兵比起科瑞族的战士们在熟练度上差了不少，因此纷纷被击败——除了杰拉尔之外，其他人都是没支持多大一会儿就败退下台； 杰拉尔则是成功击败了一位部落的勇士，赢得了一片叫好声——难以相信，他那并不健壮的身躯居然隐藏了那么巨大的力量。 至于艾雷——他看了看台上勇士们那成块成块的肌肉，又掐了几下自己那并不雄伟的肱二头肌，果断放弃了参赛——就算有右手的符文也不打算上去冒险。 对于强调敏捷和技巧的艾雷而言，这简直就是压倒性的不利嘛。 整场摔跤大赛的压轴，自然是罗卡和奥勒卡之间的交锋； 罗卡，毋容置疑，是这部落之中最强的战士——否则他也没有办法率领其他部落勇士； 而奥勒卡虽然在技巧方面不如杰拉尔，但毫无疑问他才是铁牙团之中力气最大的人。 这两位猛男的交锋激烈程度，在这个部落的历史之中也是相当罕见的。 双方的怒吼声震得观众们的耳膜都在疼；拳掌相互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充满了力量感； 仅仅只有八尺的擂台似乎并不够他们去战斗；在战况进行到白热化之时，两位猛男居然跳下了擂台，开始在地面上继续战斗！ 观众们举着火把，围绕他们喝彩叫好；那场战斗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才精疲力尽地双双倒下。 至于胜负，两人的态度都是“对方才是胜者”；最后，奖品——烤熟的幼野猪——被两人共同分享，实在是皆大欢喜。 两人在体力恢复之后，觉得只摔一场并不过瘾，居然又来了一场； 当晚，直到艾雷彻底抵抗不住困意睡着的时候，两人还在摔跤……真是佩服他们的体力。 然而，即使两人再怎么要好，该分开还是要分开的。 虽然部分铁牙团团员不介意在这种地方一直生活下去，但对于更多的人而言，这里并不是适合生活的地方。 科瑞族即使再怎么向法雷斯王国靠拢，他们也是居住在深山之中、有着另一套习俗的“外人”——这带来了非常浓重的不适应感。 更重要的是，他们没办法在这里寻找到和冒险团公会一样的感觉。 这里的每个成年男子几乎都在做佣兵一样的工作：猎杀魔兽、处理杂务，只是获取报酬的方法和公会不同——是由酋长评定分配。 而且，他们也对加入一个莫名其妙的“佣兵团”不感兴趣。 这样，铁牙团就没办法发展壮大……奥勒卡这几天里面一直都在为了这件事情担忧。 最后他还是决定带着铁牙团的佣兵们离开这里，到莱因领那边寻找一个合适的城池或者村庄生活。 他和罗卡约定，等到自己隐退的那一天，一定会回到这个部落之中，继续和罗卡摔跤——即使身体情况不允许，也要以别的方式继续切磋。 送别仪式并不漫长——考虑到众人需要赶路，不能滞留太长的时间。 罗卡也够意思得很；他拿出了大堆自己储藏的肉干，并且号召其他部落勇士一同捐赠； 当铁牙团的佣兵们离开的时候，每个人的手上都不是空的。 这份情谊，绝对不会忘记。 奥勒卡最后向着部落看了一眼，带着众人向着山下赶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人物配对？【艾雷】 莫森山脉，邻近莱恩领区域。 由于得到了充足的补给，一行人的精神好了许多——除了奥勒卡。 “芙兰，奥勒卡那个精神状态……没问题吗？”走在队伍最后方的艾雷小声问道。 离开部落已经过了一天了；奥勒卡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比较让人担忧。 他不仅脸上没有半点儿好表情，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即使到了必须表达自己态度的时候，也就是以点头摇头摆手挥手致意。 让人不由得担心他是不是会因此而精神崩溃……他可是那些佣兵的领头人，要是他不知所措了，剩下的铁牙团也会在这异乡变成一盘散沙。 “他要是依旧强忍着连笑带骂，那才是出了问题。”芙兰否定了艾雷的想法，“唔，你可能没有那种经历，所以不知道人在那种情况下会有多难受吧。” “好朋友被迫分离吗？”艾雷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也遇到过的……而且是再也见不到的那种。” “你们的关系好到了什么程度呢？”芙兰追问道，“有没有那种‘灵魂上的共鸣’？” “那是什么东西……？”艾雷一头雾水。 “就是天生就有着共同的爱好，共同的兴趣；你所要表达的，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就能够心领神会。”芙兰描述着，“那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奇妙联系。” “共同的爱好兴趣不难，但是天生的这个就……”艾雷挠着头，“而且，一点小动作就‘心领神会’，这对默契的要求程度也太高了吧？” “就算是生死与共的亲人或情侣之间也不一定能做到那种程度。”芙兰摊了摊手，“硬要说的话，就是‘缘分’。” “这俩人都是大老爷们，还真是可惜了……” “……” “芙兰你怎么了？”艾雷看见芙兰的表情似乎有些异常。 “没什么。”芙兰摇了摇头，“其实杰拉尔这些天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啊？他心情不好个啥啊。”艾雷看了一眼脸上阴云密布的杰拉尔，点了点头：“我都没留意诶，好像确实是这样……好像在部落里面那会儿就开始了。” “对的。”芙兰的脸上带着些许欣慰。 “他不高兴个啥？难道说是和部落里面的那些习惯合不来？” “并不是。”芙兰小声说道，“具体的原因……也是和奥勒卡有关。” “奥勒卡？”艾雷稍微思考了一下，“哦，我知道了！” “你小点声啊！”芙兰掐了艾雷一把。 “因为他俩是好朋友嘛，奥勒卡冷落了他，所以……” 艾雷话说到一半，就看见杰拉尔冷若冰霜的目光投射了过来，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不过，好像后者没听清艾雷的话，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向前走去。 “不是让你小点声的吗……”芙兰埋怨道。 “我……我说错了什么吗？”艾雷总算压低了声音，“嘛，好朋友一直和别人玩不搭理自己，不开心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你看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懂啊。”芙兰扶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算了，不懂就不懂。” “到底是什么啊？” “你估计不会感兴趣的……”芙兰纠结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打算和艾雷解释一下：“就是……” “停——”一位佣兵大声喊道，打断了芙兰的讲解。 他在传递奥勒卡的命令；此刻已经是中午，应该吃点东西、休息下再继续前进了。 在野外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佣兵们的生存技能也越发熟练； 他们手脚相当麻利地摆好简易的炉灶，准备生火做饭； 只吃魔兽肉对于佣兵们而言实在是太腻了一些；他们更希望能有一些美味的配菜。 几个精于此道的佣兵向着旁边的森林窜了过去；他们知道把什么东西一块扔到锅里效果会更好一些。 找到战利品之后，他们一般会大呼小叫地让人来一起帮忙： “这边有几只兔子！” “树鼠！谁吃这个？” “握草蘑菇！找到稀罕东西啦哈哈……” “在哪，玛德分我点！你昨天偷吃我的肉干这会儿该还了！” “多得很，大家都有份！来来来……” 艾雷和芙兰两人则不太重视这些；两人拿出了一些肉干，一边吃着一边交谈——具体的内容自然是关于“友谊”这方面的。 芙兰对于这方面似乎有着比较深刻的了解——她以前在贵族家当奴隶的时候，曾经在垃圾桶之中翻到过一些装饰得很精美的书籍，她趁着主人不注意就藏了起来； 她聪明得很，打小就识很多字。 那些书似乎是贵族的小女儿的；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著名猛汉的传奇故事。 芙兰阅览过一遍之后，发现这种书籍……呃……似乎不太适合贵族家的小女孩看。 怪不得会被她父亲扔掉。 然而，贵族的女儿并没有就此放弃，变本加厉地购买类似书籍，被发现之后就扔掉，扔掉之后再被芙兰给捡走…… 那些故事对缺乏娱乐手段的芙兰产生了相当深刻的影响。 艾雷一脸懵地听着芙兰在那里煞有介事地讲着书上的故事； 他听到了一些新的概念：比如说，什么“人物配对”，什么“西坯”…… 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艾雷一边嚼着肉干一边听着芙兰讲解。 “就比如说，奥勒卡和杰拉尔就可以称为是‘西坯’，咱们两个也可以……”芙兰的表情相当认真而严肃，只是到了最后半句才有些脸红。 “就是……比普通友谊更上一层的东西？”艾雷大致也理解了一些。 “就是这样！”芙兰相当有成就感地点了点头。 两人在这边谈得火热，连佣兵们那边熬制的蘑菇汤都没有顾得上喝； 奥勒卡也完全没有顾及到两人那边；他正在思考铁牙团未来的航向。 毫无疑问，肯定是要在法雷斯王国发展；继续留在莱因领比较好，还是想办法去东境？ 兄弟递给他蘑菇汤，他也只是点了点头，连看都没仔细看就喝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肚子怎么有些疼？ 头怎么有些晕？ 奥勒卡看了看碗底的蘑菇，几乎要骂出声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蘑菇【艾雷】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叫‘西坯’啊？”艾雷没有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依旧好奇地问道。 “据说是因为某个传说和西境产出的陶坯子有关。”芙兰比艾雷更专心，她摇晃着脑袋，并不太清楚却也想努力解释下：“就是个称呼，嗯。” “有些奇怪啊……”艾雷半懂不懂地点着头，把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含义努力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呜……呜哇啊啊啊……”捂着肚子惨叫的佣兵打断了两人兴致勃勃的讨论。 “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异口同声地一齐站起，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这……就谈一会儿故事，怎么这边就出了事故？ 原本有说有笑的佣兵们，这会儿一个个要么捂着肚子，要么按着脑袋，满地打滚—— “看来是这蘑菇里面有问题。”杰拉尔看着眼前的蘑菇汤——他碰巧今天胃口不好，没有喝。 “哪个笨蛋，采蘑菇的时候也不好好看看……”奥勒卡强忍着疼痛，头上冷汗直冒； 他固然知道这种蘑菇不能吃，但由于他思虑过多，根本就没好好去看！ “芙兰！”疼痛让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快试试……看你的治疗魔法能不能解毒！”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也就只有身为魔法师的芙兰能够救众人一命！ “什么蘑菇！？”芙兰快速赶到了佣兵们剩余的蘑菇那边；她略微打量了一下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种蘑菇较为罕见；它没有太过艳丽的斑点，看起来和可食用蘑菇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它的毒性可不如外表那么平凡——如果不及时处理，是有可能丧命的！ “只能尽力去做了……”芙兰深吸一口气，“艾雷，到森林里面采集一些夜光草和鸡尾花来！有蕴含更高魔力的材料更好！” 这些魔法研究的基础材料虽然提供不了多少魔力，但对于现在这个状况而言，哪怕有一点儿帮助也不能轻易放过！ “其他没喝汤的佣兵！去扣同伴们的嗓子，让他们吐出来！” 芙兰对那些佣兵们使用了解毒魔法；然而，她毕竟不是专门修习这类魔法的； 她之前都是独自行动，小心谨慎得很，对这类魔法没有太大的需求——白岩山附近没有带毒的魔兽或是毒蛇，只有一些不能吃的蘑菇； 而在攻占白岩堡之后，她又忙活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去学？ “虽然肚子不疼了……但脑袋还是难受啊……”奥勒卡双手捂着太阳穴，“这……这什么毒啊这是……” 奥勒卡已经吐了一遍了，芙兰也对他使用了解毒魔法——可他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 其他的佣兵们也大抵类似；显然，毒素已经蔓延到了他们的身体中。 “我把那些东西采回来了！”艾雷手里捧着一大推的各式花花草草。 “你在魔法学院里面学习过最基础的魔法阵吧？摆一个出来！”芙兰一边给那些佣兵再次使用解毒魔法，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聚集魔力的那种！” “哦！”艾雷虽然对于这方面没有太多研究，但这种最基础的东西还是会的。 将魔力灌输到刻画好的阵法之中，然后再在周围摆上一些蕴含着魔力的材料；这种魔法阵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加快阵内的人的魔力恢复速度。 众人手忙脚乱地处理过一番之后，大部分的佣兵还是陷入到了昏睡之中。 他们开始发高烧、神志不清，就算是没有入睡的人也在说胡话。 即使是这样，也得感谢芙兰的及时处理——不然这些人至少有一半已经死了。 “太猛烈了，超乎了我的能力范围。”芙兰叹了口气，“我最多只能够保证他们的性命，至于恢复健康……凭借我的能力，根本做不到。” “这么多人，也没办法搬下山啊……”艾雷打量了一下，只有五六个佣兵还站着——他们并不喜欢蘑菇汤，因此逃过一劫。 “搬下山是不可能的，太远了。”芙兰开始坐在魔法阵的正中以尽快回复魔力，“唔……以这个魔力回复速度的话，应该能够支撑几天。艾雷，接下来要麻烦你了。” “只要我能做到就包在我身上！”艾雷爽快地答应道。 “这里距离最近的城池，应该只有不到两天的路程。”芙兰说道，“在城镇之中，购买一些堇青石级别的解毒魔法瓶回来！” 芙兰虽然也是堇青石级的魔法师，但毕竟学习的魔法还不多；价格不是问题，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不少金龙呢。 “多带一点肉干，路上注意安全。”芙兰说道，“抓紧时间，现在就出发吧！沿途记得做上路标！一路往山下去就好了！” “嗯，知道了！”艾雷动作相当麻利地收拾了一番行李，就快速向着山下出发了—— “注意安全！” “知道啦~” 这件事情只能让艾雷去做……别人的话都不靠谱。 芙兰很清楚，山上是有着魔兽的，其他佣兵感应不到魔力，下山相当危险； 艾雷有基础的魔法知识，速度还比其他人快许多，让他去是最稳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有，不会的。 芙兰不住地这么劝说着自己；可她还是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会有足以改变两人命运的大事件…… “那我呢？”杰拉尔皱着眉头看向芙兰。 他很清楚自己能做到的和不能做到的——他的速度并没有艾雷快，即使他再怎么担心兄弟的安全，也不能去做这种帮倒忙的事情。 “你……如果你愿意的话。”芙兰看向了部落的方向，“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杰拉尔额头上的褶皱更多了。 “那里的萨满不一定能够治好他们。”芙兰说道，“科瑞族人可没有食用不明蘑菇的习惯。” “但即使这样也比躺在这里好。”杰拉尔拿起了行李，里面装着肉干：“我去那边求援。” “……感应不到魔兽有多危险，你自己很清楚吧？”芙兰觉得这种事让他自己决定最好。 “比你要清楚多了。”杰拉尔哼了一声，最后又看了还在昏迷之中奥勒卡一眼。 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 第三百二十六章：莱因领【艾雷】 莱因领，边界。 经过了两天一夜的奔波之后，艾雷总算是离开了莫森山脉区域，正式进入了莱因领。 他很清楚自己的速度意味着什么——自己越是早买到解毒魔法瓶，那些佣兵就多一分生机； 所以，这两天的时间中，他除了睡觉几乎一直都在奔跑或是快步行走——就连吃饭都在边走边吃，很少休息； 就算是他，经过了这么长的高强度跋涉也有些吃不消。 真是倒霉，居然在马上就要抵达莱因领的时候碰上这种事情——艾雷在内心中吐槽着。 果然，东西不能乱吃啊…… 把这条当做经验教训的他，除了肉干之外就没吃什么别的东西——最多喝了点溪水； 艾雷的运气还算不错；直到他抵达莱因领，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情。 当他彻底下山、来到平缓区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好在这里距离村子已经并不远了；艾雷应该不用担心在哪里休息的问题。 前一个夜晚，艾雷为了保证安全，硬生生是用藤条把自己绑在树枝上睡了一觉——周围的野兽鸣叫声过于让人不安心，就算点燃了篝火也一样。 在下山的时候，艾雷运用视野上的优势修正了前进的方向，这使得他在下山之后第一时间就能够抵达山脚下的村庄。 出发之前艾雷曾经看过地图，他记得这个即将抵达的地方； 这个村子名为“托斯塔”，是莱因领和科瑞族部落进行交易的重要节点，比寻常的村庄要热闹得多； 当然，即使再怎么热闹，这里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级的魔法瓶售卖——堇青石以上的魔法瓶，对于材料和技艺都有着相当程度的要求； 这么昂贵的魔法瓶在村庄中可不好卖——魔法瓶的保质期比较有限；肯定是在城镇里才会比较有销路。 也就是说，不论如何都得先进入城池中才行…… 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就是莱因领的主城，雄狮城——统领莱因家族的侯爵就居住于此。 这么繁华的地方，采购魔法瓶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还没下山的时候，艾雷就已经看见远方的那座雄伟城池了；之前众人估计过，从村庄到雄狮城最快的方式是坐马车，约半天左右就能抵达。 主城位于这里原本是为了抵御科瑞族的袭击；然而，由于东境那边一直在进行思想上的渗透，雄狮城从许久之前就开始试图缓和与科瑞族之间的关系了； 更何况，莫森山脉那边也有从东境过来的科瑞族，他们也会向族人宣传放弃战争的好处； 在这样的推动下，双方的友好相处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雄狮城也变成了和科瑞族做生意的重要枢纽。 这些事情都留着以后再去关注吧……艾雷这么想着，三步并两步地走进了村庄。 当艾雷进入村庄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村庄不比城镇，入了夜之后就是完完全全的休息；偶尔能够见到一点两点灯光，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今晚肯定是不能再继续前行了。艾雷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仿佛灌了铅一样难以动弹。 高强度的运动和贫瘠的休息时间让他的体力已经接近透支；不好好休息一晚上是绝对不行的。 好在，并不算太远……赶着明天早上的第一波马车过去吧。 村庄里的人在赶早入城方面，绝对不会让自己忧心。 长时间地在树林之中穿行使得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有不少残留的树叶草叶； 艾雷也顾不上多打理——等有时间再仔细弄吧。 进入村庄大致打量一番，艾雷不由得感慨这里确实比白岩村要富裕得多； 街道比起白岩村要整洁许多——要知道，白岩村可是城镇所辖的，而这里只是一个莱因领一个城镇外的小村庄； 而且，建筑看起来也要比白岩村更加规矩、美观一些；村民们的门前甚至还会挂有一些装饰。 仔细看看的话，会发现和部落里面的风格极其相似——应该就是从科瑞族那边得来的吧，生意做得还真是够好的…… 不过，艾雷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发现了一件比较不对劲的事情。 这村子怎么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这会儿按理来说村民也确实应该入睡了，可这有些诡异的气氛还是让艾雷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村民们都睡着了吗？应该不会吧？ 先找家旅馆吧……一般旅店都会在村口的附近。 艾雷在这个想法的话指引下很快找到了一家旅馆，然而…… “啧，怎么打烊了啊。”艾雷看着门外挂着的大块木牌皱了皱眉头，看来这里今晚是住不了了。 话说旅店……这会儿就打烊了吗？不太对劲吧……！？ 算了算了，他们不干活我还没地方休息了？艾雷翻了个白眼，准备找一家村民投宿。 唔，要是睡着的人被吵醒了会相当不高兴吧？既然如此，还是挑一个没休息的人家好了…… 艾雷这么想着，敲响了一扇门——透过这户人家的窗户能够看到灯火，应该是还没有休息吧？ 这一敲门可不得了；艾雷似乎听见了房间里面传出了惊叫声。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为什么敲个门都会慌张成这样？做贼一样……艾雷在内心吐槽着。 这个村子也太古怪了吧……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艾雷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动静； 似乎屋里面的人在非常着急地商议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看起来相当惊恐的中年男子才用颤抖的手给艾雷开了门——只是开了一条门缝而已。 从他那个架势上来看，没有半点儿要放艾雷进去的样子。 怎么回事，自己长得很像坏人吗？艾雷这么想着，觉得自己有必要整理一下表情—— “大叔，您好啊！嘿嘿。”艾雷这个自认为爽朗的笑容差点没把中年男子吓得直接把门关上，幸亏他手快把门抓住了：“我……我是外地来的旅行者……”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大叔相当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什么事情就说！” 这看起来是完全不打算让自己进屋啊……不过还是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 “是这样的……我刚从莫森山脉那边出来，想要在您这里投宿一晚~”艾雷赔笑着说道，“放心，我会给您一些……” 砰。 </br> </br> 第三百二十七章：不好客的村民【艾雷】 门板撞击门框所发出的巨大响声让艾雷神色一凛； 劳累过度的他，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位似乎被自己吓到的中年大叔，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 喂喂喂又不是白住至于吗！会给钱的！ 话说居然连给多少钱都不听一下就关门了！这里的人都富裕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还是说，自己实在是太过凶神恶煞？ 艾雷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唔。 那应该就是这家人不愿意让外人住宿了。艾雷这么想着，换了一家—— 然而这次对方连门都没开。 一开始，艾雷还以为对方只不过是没听见，再多敲几下就好了； 直到房间里面传出惊恐不安的尖叫声的时候，艾雷才发现情况不对劲。 他们是真的不想让自己进去。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对方连门都不开，想要问也没办法得到答案。 再试了几家，结果都差不多——要么就是不开门，要么就是开门之后还没等说两句话就把门猛地关上、锁好，生怕艾雷会闯进去。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艾雷相当好奇。 没办法，看来只能在外面找个地方休息了。 艾雷在靠近村口的马棚那里找到了一些合适的干草，躺在上面就睡了一觉； 由于过度疲累，他这一觉睡得很沉…… …… “呜哇啊……天都亮了啊。”艾雷打了哈欠，从干草堆中爬了起来。 清晨的村庄分外热闹；和昨天夜里相比完全就是两个状况。 艾雷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干草，一边打量着这村庄里的景象。 人们的生活质量似乎不错——从他们的衣服材质上就能够看出来； 大部分的人都是农夫；他们要起早到村子周围的耕地中去。 当然也有一些猎户、商人打扮的人；他们看起来相当精神，嘴角都是上扬的； 同时，他们的生活也充实得很；他们每个人都步履匆匆，没人注意到刚从干草堆中爬起的艾雷。 艾雷把一点儿肉干塞进嘴里，可没有时间浪费在吃饭上啊。 不出他的意料，马棚的附近果然是有着马车； 那些马车的规模都不小，有的载人、有的载货； 艾雷从数辆马车之中挑选了一辆马上就要满员的车坐了上去，车费是三个铜狼，还算公道。 旁边的人看起来热情得很，用带着善意的目光打量着艾雷，和昨天晚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村子里面的人都怎么了啊……在这样的疑惑中，马车向着雄狮城出发了。 旅途还算是安稳：车夫的技术很好，一点儿也不颠簸，旅客们看起来也都很和蔼。 他们天南地北地攀谈着，讲述着自己所遇到的奇闻异事，或者叙说身边的家长里短，听着也是比较有趣的； 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艾雷的身上； 谈话的过程中，这个年轻人一直都在旁边点头微笑，也不多说什么——得想办法让他也加入到其中。 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带着这样的想法，对着艾雷发出了邀请： “小伙子，讲讲你的故事吧！”他热络地拍了拍艾雷的肩膀，“科瑞族的部落里面肯定有许多故事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刚从科瑞族的部落出来？”这神奇的预测让艾雷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这……你难道不是科瑞族的人吗？哈……哈哈……”商人有些尴尬地笑着，“你看你的这副打扮……” “我不是科瑞族人，我来自法雷斯王国。”艾雷相当坦诚地说道，“我是从白岩城那边，翻山越岭才来到这边的。” 沉默。 艾雷能够看到，同车厢的人的表情在迅速变化。 先是尴尬，然后再是疑惑，最后是——害怕。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车夫！车夫！”其中一位乘客说道，“你在收车票钱的时候就没好好问过人的身份吗？” “啊？还有外地人上了车吗？”车夫的话语之中还有些没精神——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好的休息。 “当然！这小伙子不是咱们村庄的，也不是雄狮城的！” “什么！？” 伴随着马匹的嘶鸣，马车在道边直接停了下来。 马车车夫眉头紧锁地走到了车厢这边，看向了那位“小伙子”。 “年轻人，请你下车。”车夫将三个铜狼递给艾雷，“我们不能和你同行，更不能让你和我们一起入城。” “您……您听我解释！”艾雷有些着急，“我有非常重要的……” “请你下车，不然我们都会惹上大麻烦的。”车夫并不打算听艾雷辩解，“快点，不然被别人看到也会比较麻烦……” “不要磨磨蹭蹭的了！”其中一位乘客直接开始推搡艾雷，“快点下去！你想害了我们吗！快！” 其他的乘客虽然不打算直接动手，那眼神也让人相当心寒。 车夫也以极其坚决的目光看着艾雷：你不下车，我们是绝对不会走的。 ……没办法。 艾雷跳下车后，车夫快速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绝尘而去，好像生怕和艾雷再有半点儿的关系似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艾雷一边向着雄狮城的方向奔跑一边思索着。 似乎所有人都在排斥自己这外地人的身份……唔。 既然如此，那城里的人会不会也对自己有所成见？ 到底是什么原因啊？为什么这群人一点儿都不说明？ 真是糟透了……！ …… 纵然，艾雷从车上被扔下来的地方距离雄狮城已经不远了，可这高强度的奔跑还是让他有些气喘吁吁。 “总算是到了雄狮村了……”艾雷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充满了疑虑。 他感觉似乎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怪怪的；或许是因为自己是跑过来的？ 要是他们都排斥自己的话，药剂……唔，那些魔法师应该不会放着钱不赚吧？ 说起来，他们该不会都不放自己进城门吧？ “喂，小伙子。”三个士兵打扮的人拦住了正在快速行走的艾雷，为首的一人表情严肃地发出了质问：“你的通行证在哪？” “通行证？”艾雷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拿下！” 还没等艾雷理解清楚情况，猛扑过来的三人已经将他按倒在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莱因领的未来【希德】 雄狮城，领主之间。 本应是安宁肃穆的地方，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散不开的怒意。 两位长相神似的中年男子，正在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我绝对不会赞同你方案！”位于领主桌前的那位中年男人几乎气得跺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也不会赞同你的提议！”领主桌旁边的那位从着装上就能看出他的地位更高一些——或许是由于这点，他的情绪似乎更加冷静一些。 这两人，就是现任的莱茵领侯爵希德·莱因和他的双胞胎弟弟利德·莱因。 “我已经对你说过二十七次了！那些野人没什么好的！应该赶紧放弃他们！”利德咆哮着，“你这么拼命地为他们考虑，能捞到多大的好处？” “利德，你不要那么短视！”希德一字一顿地反驳道，“我同样已经对你讲过二十七次了！你为什么总是不听！百姓们的生活改善了多少，你难道看不见吗！” 两人所争论的问题，自然是和科瑞族相关的； 在如何对待科瑞族这一点上，两兄弟已经吵了许多次，每次都无法让意见变得统一； 当然，由于最后下决定的是身为侯爵的兄长希德，所以莱因领对待科瑞族的态度一直都很不错。 “你才短视！”利德拍打着领主桌，震得上面的羊皮纸卷都掉落了下来：“你难道就不考虑一下其他的事情吗？” 希德很清楚他所指代的内容——北境的态度，或者说，马金·沃尔公爵的意见。 马金公爵和迈伦斯公爵不同；后者不断发动征伐是因为利益以及对科瑞族的憎恶，而马金公爵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爽”。 他是一个非常享受战斗的人；纵然身居公爵之位，他也经常亲自带头冲锋——敌人大多数都是倒了大霉被撞上的科瑞族，偶尔有因为实在活不下去而反抗的暴民； 对于领土内经常发生的战事，他也不采取什么制止的态度——即使城池易主，只要听从自己的命令、还向自己缴纳税赋就随便怎么搞都没问题。 他是一个很执着于权力的人；对于不听从自己命令的人，他所采取的手段也是相当简单粗暴的…… “马金大人已经不知道向你明说暗示过多少次了！”利德恶狠狠地说道，“你该不会以为他只会对科瑞族出手吧！？” 马金公爵不希望在北境有任何一个人对科瑞族有着包容； 东境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再加上那么老大一个青草湖挡着，眼不见心不烦； 但莱因领就隔着一条秋风河，要是这都不管不问，未免也太没面子了吧？ “马金大人的脾气秉性，我比你要清楚得多。”希德知道自己身为一城之主，必须要尽可能保持一个镇静稳重的形象：“但这里是莱因领，我们有着……” “你该不会以为凭借秋风河和猎户桥就真能拦住北境的铁蹄吧！？”利德的叫喊声半个城堡的人都能听见，“你有没有亲眼见过！？” 一直忙于领土内事务的希德肯定是没有时间去见识；但身为次子的利德就不一样了。 他曾经到刃锋城学习过，自然也曾亲眼见识过马金公爵麾下的铁骑是何等雄壮。 马金·沃尔拥有整个法雷斯王国最强大的一支重骑兵队伍，被称为“北地之怒”； 虽然人数只有五千人左右，但每一个人都有着极强的单兵作战实力，其装备更是从上到下一件都不落； 就连马匹的双目都用精密打造的钢丝网保护着；除了专门用于破甲的骑兵锥枪，其他武器根本就无法对这样的重骑兵造成有效伤害——弓箭？刀剑？在人家身上就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不夸张的讲，如果堂堂正正地对抗，即使是五万人的轻步兵大军也只是“能坚持多长时间”的问题，在铁蹄的溃败下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和那种骑兵对抗？你是觉得莱因领的士兵身体都是钢铁做的吗！？”利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就算是再为雄壮的骑兵，也无法踏过波涛。”希德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我的弟弟，请不要再纠结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不要以为猎户桥真的防守得住！”利德继续反驳道，“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从中境采购的那些军械！区区桥头堡，他们轻易就可以拿下！” “虽然我没见过那些军械，但我也知道中境连哑桥的桥头堡都打不下来。”希德依旧不为所动。 “你……你真是无可救药！”利德都快气疯了：“四界河多宽？秋风河呢？东境有多少人？咱们呢？” “退一万步，这里也是莱因领，我们的家族在此安居已经过了千年之久。”希德的语气不带有半点儿的动摇，“虽然我们臣服于沃尔家族的力量，但这里的一切，还应该由我们做主。” “你就不怕北境大军打进来，把你所珍视的人民都屠灭个干净！？”利德的声音低了下来，但怒火却又上了一层：“想想你的人民！” “这正是我所需要去做的。”希德继续反驳，“我要为他们谋取福利，而非是在强权的统治下……” 敲门声响起。 “进。”希德停下了话，整理了一下表情——对待下属的时候，这副脸红脖子粗的生气样子可不符合贵族所应该有的气场。 而利德则是把头摆到了一边去；对于他而言，光是不说话就已经够让他难受的了。 “侯爵大人……利德大人。”走进房间的侍卫对两人依次行了一礼，“我们抓住了一个疑似间谍的人；正要押去处决的时候，他大声辩解，说有相当重要的情报要告诉城主……” “你不会先问一下？”利德瞥了那侍卫一眼。 “他说，这情报万分重要，必须要告诉城主大人才行……”侍卫说道，“还说，这件事情关系到莱因领的安危……” “一个被抓住的间谍的话，能有多重要……？”利德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这种事情就由我去处理，侯爵大人你就在这里安心地忙活吧！” </br> </br> 第三百二十九章：说好的梦境呢【艾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双手被绳索绑缚得严严实实的艾雷近乎绝望。 现在他正位于雄狮堡侧面的行刑架附近，等候着那个能够决定自己性命的人——或者说是一句简单的命令。 虽然成功进入了雄狮城，但是这进入的方式实在是有些不光彩。 是被三个士兵按在地上、绑上双手、连推带拽押解进城的，要多丢面子就多丢面子； 当然，这会儿面子已经不是最为重要的了。 艾雷拼命地试图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这一连串的事件让他的脑袋一团浆糊； 如果不能抓住接下来的一线生机，自己就真的完蛋了！ 之前在村子里、马车上的诡异待遇暂且不谈； 先是被三个莫名其妙的士兵问了不知所以的问题； 然后又被蛮不讲理、连推带拉地送进了城中，面见一位凶神恶煞的骑士； 骑士又问了几个艾雷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随后大手一挥，决定了艾雷接下来的命运：拉出去砍了。 艾雷略微一愣，但他很快就知道再愣下去的话，自己的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家。 他不顾一切地嘶吼、喊叫——当然，不是那种无意义的干嚎，那样救不了自己。 艾雷喊的是一些有关莱因领的事情： 科瑞族、马金公爵、莫森山脉段的秋风河流域！ 最重要的是，艾雷告诉他们，自己要告诉的事情关乎着莱因领的未来，莱因领的命运！ 如果说就这么把他拉出去砍了，耽误了情报的传递，造成的损失这些人赔上全家性命都换不来！ 别说，艾雷这略带沧桑的打扮和切中要点的言辞还真唬住了那位骑士。 他略微思考过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向城主报告一下，是否同意艾雷进城堡。 骑士派了两个士兵，将艾雷押到了雄狮堡的附近——当然，没直接给他送进去，而是来到了雄狮堡的侧面，这里有着他们认为艾雷一会儿应该需要的东西—— 绞刑架。 几乎所有的城堡都会有这种东西，位于侧面，视野相当开阔——当然，这绝对不是为了让可怜或者可恨的受刑人在临死之前能够欣赏一点儿风景； 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看到，这卑劣的罪人在死之前有多么痛苦。 相比直接拉出去砍了，绞刑会让人在死之前承受巨大的折磨； 士兵们认为，要是艾雷敢耍他们，用这种刑罚才能够最大程度地释放他们的怒火。 真是有够恶劣的想法啊……艾雷一边叹着气，一边等候着； 城主是绝对不会亲自出来见自己的；最多派出来一位亲信。 只要能够用话语说服他，自己就还有着一线生机。 等待是让人不安的；过了半刻钟左右，城堡内总算是走出了一位脸上带着怒意的中年男子； 他并未从正门走出，而是从平台上的楼梯向着城堡侧面走来。 显然，贵族老爷并不打算和艾雷面对面谈；他只需要走到艾雷的上方，然后就能居高临下地听清艾雷的求命之辞了。 从这人的衣装上来看，地位绝对不俗……艾雷心下一颤，怕不是城主大人真的直接出来了？ “这位是利德·莱因大人，城主大人的亲弟。”一旁的士兵小声介绍着，“你要是敢惹他不高兴，一会儿我会把绳索松一点儿……” 松一点儿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要经过更长时间的折磨人才能够断气。 我才不要死啊！艾雷恶狠狠地瞪了士兵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玛德，还挺硬气。”士兵咧了咧嘴，“正好，俺试试大哥教的折磨人的法子好不好用。” ……不是吧，绞刑还有技巧还要口口相传！？ 在这种时候都能吐槽，看来自己还真是个紧张不起来的人啊。艾雷整理了下情绪，得用尽可能正常的神色去面对这位贵族老爷。 “喂，小子。”贵族老爷的语气之中带着不耐烦，“现在说说你的情报吧。” 他倚着楼梯的栏杆，用极其不耐烦的目光打量着绞刑架旁边的艾雷。 实际上，利德并不打算仔细听这小子会说什么事情——他只是和哥哥吵架吵得有点头疼，想要借着台阶出来换口气罢了。 既然都已经到这了，那就让他说两句吧。 “大人！”艾雷知道这会儿可得小心翼翼一些，“我并非是所谓的间谍！我来自白岩城，被那里的贵族所迫害，想要……” “说重点。”利德的手敲着栏杆，“或者现在就去死。” “我们在莫森山脉的秋风河流域发现了马金公爵派遣的人他们正在那里修筑桥梁想要……”艾雷将自己想说的内容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地陈述，然而…… 他发现利德的表情并不如同自己所想象的那样； 按理来说，他应该感觉到惊讶、难以置信，然后激动地质问自己有何根据； 可这会儿……他的脸上充斥着不耐烦。 “就这些？”利德摆了摆手，“呵，科瑞族的那些早就告诉过我们了。” ……什么！？ 艾雷突然想起，罗卡曾经说过要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雄狮城； 部落里面虽然没有魔法师但却有萨满，一样可以用通讯魔法；更何况，这么多天过去了，就算用跑的人家也知道了…… “用这种没价值的情报就企图挽回一条命。”利德冷笑着，“你的命还真是不值钱。” “但……但这也能够说明我不是间谍吧!”艾雷并不打算放弃，继续辩解道：“我是从那边赶来的！所以才会知道这些情况！我真的不是间谍啊！” “谁知道你是不是潜伏在科瑞族的部落里面，偷听到了这些消息？”利德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士兵们的身上，“还在等什么？快点把这家伙送上绞刑架！” “这……这算是什么啊！我哪儿会那么有闲心——放开我！”艾雷奋力挣扎着，但在五大三粗的士兵们面前那手蹬脚刨显得那样无力；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贵族轻轻哼了一声。 比大拇指还要粗的绞索很快就套在了艾雷的脖子上； 负责行刑的士兵狞笑着，显然是不打算让艾雷顺顺当当地被解决掉。 他的双手缓缓发力；艾雷感觉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嘿嘿，刚才不是还挺硬气的吗？” 第三百三十章：因【艾雷】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被套上绞索的艾雷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那个可恶的贵族成心就是想让这边死；宁可错杀……！这算什么！ 真的没有半点儿办法打破这个局面了。 艾雷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脑海之中最后回响的，是洛希曾经对自己所说的话—— 我还曾经种下过什么样的“因”吗？ 自己所拥有的情报已经被证明无用； 就算想要请求别人帮助，这里人生地不熟，哪有半个人是自己认识的！ 她说的难道是错的吗！？ 那个梦境……梦境之中，我根本就没有死在这里啊！ 可为什么…… 很快，艾雷就已经彻底喘不过来气了；当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绞索却略微松了一下。 ！？ 怎么回事？难道说…… 艾雷还没喘两口气，绞索的力道又重新涨了上来。 这……！？ 艾雷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负责行刑的士兵，后者的脸庞上带着让人恶心的狞笑。 这……这家伙是故意折磨自己！ 死都不想让人死个痛快！ 绳索又勒紧了一会儿；当艾雷的意识再次模糊的时候，他又让艾雷喘了两口气。 要的就是这种绝望之中再给你一点点儿希望的感觉——士兵的大哥是这么说的。 当然，这点儿希望并非真实，只不过是供行刑者玩乐的笑料罢了。 利德在上面看着这个过程，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他认为，对待犯人无论怎么残忍都不过分；得用最为骇人的刑法去处置他们，才能让民众不敢去触犯自己所定下的条令。 “弄完了之后在这里挂上个三天。”利德向着身边的人交代道。 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利德已经猜到了个十之八九； 他也得到了科瑞族汇报的消息——那些野蛮人特别提到，有一伙儿佣兵帮助了他们； 这小子应该是那些佣兵其中之一，并不是什么间谍。 但这并不妨碍利德想要干掉他。 毫无疑问，那群佣兵和科瑞族的关系相当不错； 当科瑞族知道他们的朋友被莱因领处决的时候，会做什么表情？ 哪怕只是激起一小部分人的怒火，这小子的死都是有价值的……莱因领和科瑞族的关系本来就不应该保持得这么密切。 那帮山上的野蛮人，是死是活有什么值得关心的？利德越想越生气。 和那帮野蛮人靠得过近已经引起了马金公爵的不满；说不定，这会儿人家正在思考着用什么样的方式进攻呢……！ 在莫森山脉内修筑桥梁，所想的八成就是从那边运输兵力，对莱因领展开偷袭！ 不能打，一打起来的话，莱因领绝对会败北，到时候……祖宗所传下来的基业，不能因为那群野蛮人就毁了…… 艾雷自然是不会猜测到利德所想的内容；此刻，他的双目紧闭，大脑已经接近空白。 看来是真的完了…… 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刻，只有最挂念的形象还留在脑海中—— 对不起，芙兰，我…… ……！？ 在芙兰的身影出现在艾雷脑海的那一刻，艾雷突然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不仅仅是精神方面； 似乎连脖子上的绳索都没那么紧了； 耳边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是幻听吗？看来是真的要结束了啊…… 痛感在解除……艾雷不由得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这种畅快感！这种舒适感！ 就好像是绳索从脖子上解开了一般； 艾雷甚至能够感觉，自己坐在了地…… “喂，夫人在问你话呢！”艾雷感觉自己先是被踢了一脚，然后又被……较为和缓地推了几下。 夫人？问话？ 艾雷的双手伸向了脖子—— 绳索确实已经松开了。 自己也正坐在地面上。 不是那个士兵的恶趣味吗？艾雷向着士兵的方向看了一眼。 “愣着干啥，夫·人·问·你·话·呢！”士兵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可表情却相当无可奈何。 明明他又拽又松玩得正来劲，老夫人却正好经过这里，让他将绞刑架上的人放下来，她要问话； 之所以先踹了一脚又变成了推搡，就是因为这位老夫人的眉头稍微皱了皱； 士兵心想，看来这个差点被自己勒死的家伙可能有点儿来头？ “咳……咳……”艾雷努力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夫人，“请问……您问的是什么？抱歉我没听见……” “我在问，你父亲的名字。”夫人的声音表面平稳，但尾音却因为激动而显得发抖。 这位衣着华贵的夫人看起来六十余岁，慈祥而又不乏威严的面庞上满是皱纹，腰板挺拔、身躯高大，看起来精神十足。 艾雷很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位贵夫人，但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的父亲叫多雷。”艾雷稍微缓了缓答道，“十多年前就在一次狩猎之中和我的母亲一起被魔兽所害，衣冠冢在白岩城附近。” 听到前一句的时候，贵夫人的神情激动无比；然而，后一句又让她有些黯然神伤。 但这并不能够浇灭她内心的鼓动：“你的爷爷……叫什么名字？” “叫克雷。”艾雷越看眼前这人越感觉眼熟。 “他是做什么的？”贵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艾雷这边走了几步； “他是一位老佣兵，‘钢虎’级别。”艾雷如实回答。 “他平日里面有什么爱好？”贵夫人已经站在了艾雷的身前。 “喜欢喝酒……他的剑术也很高明，可惜除了教我之外并不怎么用。”艾雷答道。 “你……”贵夫人蹲下，仔细端详着艾雷那因为许久不曾洗漱而显得有些脏兮兮的脸庞。 “夫人……？”艾雷有些疑惑，自己也没多帅气啊……？ 贵夫人用绸缎衣袖擦去了艾雷脸上的一些污渍，眼眶竟然变得有些潮红。 喂喂喂，不至于为我这么个差点死掉的人做到这种程度吧？ “你的名字叫什么？”贵夫人最后问出了一个问题。 “艾雷。” “呜……呜呜呜呜……”贵夫人直接一把抱住了艾雷，开始痛哭起来。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艾雷努力回想着可能的情况； 她为什么打听自己的家庭情况？说起来，这个家庭……唔…… 爷爷曾经说过，他曾和一个贵族家的女儿私奔……难道说！？ 眼前这个人就是…… “我的……孙儿啊……呜啊啊啊啊啊……”贵夫人几乎泣不成声。 第三百三十一章：奥莲·莱因【艾雷】 果然……这位就是我祖母！？ “错不了，错不了！我和他约好了，约好了的！我们的儿子名字就叫多雷，孙子就叫艾雷……” 贵夫人一边哭泣，一边大声述说着。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还能让我们血肉团聚！呜啊啊啊啊啊……” 这应该是……喜极而泣？ 从濒临死亡的绝境到认亲的喜悦，这情感之间的巨大落差让艾雷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确认自己已经安全之后，和克雷与未曾谋面的奶奶的感情也涌上心头； 泪水开始从艾雷的眼角滑落，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居然还有亲人存在…… “孙儿，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啊……”夫人一边哭着一边开始打量着艾雷，“怎么瘦成这个样子？那老家伙是不是平日里面没好好对待你？” “还……还好……”艾雷答道。 “孙儿，当年……你爷爷和我，两厢情愿，一同出逃，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抓了回来……”夫人开始哭诉着那克雷已经给自己讲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故事。 “他们一直追，都追出了莱因领，还没有罢休……从此……天人两隔……呜呜呜……” “好在，天可怜见，还让克雷这一支血脉能重归莱因……太好了……太好了……”夫人拉着艾雷站了起来，“好孙儿，你受苦了……” “祖……祖母……”纵然是亲人，但第一次相见，还是有些生疏； “不用那么正式，直接叫奶奶。”夫人打量了一番之后再次将艾雷抱住，“从今往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欺辱我的孙儿！” 一旁愣着的士兵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前一秒钟还是应该处决的间谍，后一秒就变成了……老夫人的孙儿。 “我刚才好像看见你，折磨我孙儿挺开心的啊。”老夫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怒意。 “算了算了，要不他，估计这会儿我已经被勒死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还多亏了这个兴趣恶劣的卫兵。 “孙儿，来，我给你讲讲莱因领这边的事情……”既然艾雷都这么说，老夫人也不再追究，拉着他的手开始往城堡里面走去。 这位老夫人的名字叫奥莲·莱因，被称为“母狮”，是目前莱因家族最有权势、最有资历也最有名望的人。 她最广为人知的事迹，自然是在年轻的时候和一位穷佣兵私奔，最后费了莱因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抓回来。 虽然被抓回去，但她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父亲将她再嫁的请求，并且以死相逼；考虑到她已经有了私奔的名头、不太好许配，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当然，她在领土之中也没有闲着；她努力试图取得更高的地位，摆脱之前对待强权的无力。 在她的父亲过世之后，莱因领由她的哥哥继承；令人遗憾的是，她的哥哥虽然有着优先继承的名分，但无论是处理事务的水平还是寿命都算不上差强人意。 他还没等到两个儿子成年就因病去世；他在位的期间，整个莱因领由于和科瑞族的关系不善，边境村庄屡屡受到劫掠； 最丢人的一次，科瑞族居然打到了雄狮城下，劫掠一番然后扬长而去——前任侯爵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一病不起，最后逝世。 两个儿子，希德和利德被托付给了姑母奥莲。 奥莲虽然对于强行抓自己回来的父亲缺乏好感，但对于这个可怜的弟弟和两个侄子还是没什么负面想法的； 从她敢于和一个穷佣兵私奔就能看得出来，她绝对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她准确地判断出，接着跟着北境的战略混是绝对不会有出路的——沃尔家族有着杰出的战略天赋和强悍的军事力量，而莱因家族则没有，也不可能去发展；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需要换个办法以获取和平——比如说，向隔壁的东境学习一下。 由于秋风河的存在，莱因领和北境的联系本来就不算多紧密，民众缺少沟通和来往，风俗都有很大的不同； 就算是莱因领这边改变了对科瑞族的态度，一时之间刃锋城那边也是鞭长莫及。 莫森山脉以一个近似圆弧的形状将莱因领“半包围”起来；这使得科瑞族对莱因领发展情况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 双方如果能够和平相处的话，对于发展是极其有利的。 当然，和平不是其中一方放下武器就能够到手的。 奥莲派士兵们寻找山中的部落，然后举着白旗靠近，表示自己没有作战的意愿； 随后，想办法和部落的酋长商谈，让双方能够放弃劫掠和剿灭，转为好好做生意，互利互助； 当然礼物也是少不了的。 奥莲先是从较为靠东侧的部落开始说服——毕竟他们靠东境比较近，耳濡目染之间也能够比较好地意识到“和平”究竟有多重要； 在第一笔生意做成后，部落之间也开始帮助宣传莱因领的好处，让他们放弃争斗，好好做交易； 同时，莱因领也取消了所有剿灭科瑞族的计划，领土内的士兵转为防御态势，只对来袭的科瑞族出手。 奥莲的努力在几年之后总算结出了果实；在莱因领境内，双方已经见不到半场战斗，而负责交易货物的市场则越来越多； 没有了科瑞族的侵扰，各个村镇上交的税赋也充实了许多，奥莲也能够有更多的资金用于领土内的发展。 可以说，这一个决策让莱因领蒸蒸日上，功不可没； 她本人也被敬称为“母狮”； 值得一提的是，在之前她的称呼都是“奥莲公主”，但在大权在手之后她就命令身边的人称呼她为“奥莲夫人”。 虽然和克雷的婚姻完全称不上名正言顺，但这和两人之间的感情无关。 “这些就是几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奥莲一路带着艾雷走到了城主之间门前，“虽然你得不到莱因领的继承权，但奶奶保证，会为你争取到一份封地，你将成为贵族，再也不用吃苦……” 毫无疑问，贵族的位置对艾雷相当有吸引力，但有一句话他一直都在憋着—— “……奶奶，我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拜托您。” 他可没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亲戚们【艾雷】 “我的孙儿，你哪怕是想要侯爵的宝冠，奶奶也能弄来让你玩两天！”奥莲看向艾雷的目光满是慈爱。 毫无疑问，她对克雷的感情极其之深，不然也不会为了他而离开雄狮城，更不会为了和他的婚姻而强行命令身边的人改正称呼； 她也曾经让人去寻找过克雷的踪迹，但天下之大，何处寻觅？为了躲避追杀，克雷早就带着两人的儿子逃向了远方。 现在，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两人的后代…… 不得不说，这会儿的艾雷长得和年轻时候的克雷简直分毫不差！ “是这样啊……”艾雷把山上的同伴们吃蘑菇中毒了的事情大致向奥莲叙说了一遍。 “来人！”奥莲一点儿都不打算拖延，当即一嗓子叫来了侍从； “你去魔法学院，带上五十瓶堇青石级别的解毒魔法瓶、二十名士兵，然后送到黑猿部落。”奥莲简单干脆地交代了任务内容，“要快。” “是！”侍卫行了一礼，快步离开。 这……这是不是也太有效率了一点儿？ 艾雷知道，一行人之前经过的那个部落的名字就叫“黑猿”，但自己说的是“他们在原地等候”，祖母是怎么知道…… “他们肯定不会在原地等着的。”奥莲看到艾雷的表情有些错愕，和蔼地为他解释道：“不是还有能够活动的人吗？那一定会到黑猿部落求助的。” 呃……祖母看来还真是有够聪明的啊，和神经大条的爷爷相比……这两人说不定意外的般配。 一个心思细腻，一个敢闯敢拼，就好像自己和芙兰一样。 “孙儿，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奥莲继续问道，“这莱因领里面，奶奶办不到的事情可不多！呵呵呵……” “没……没什么别的了。”艾雷略微想了下，发现除了这点之外自己确实也没什么挂念的了。 “嗯，那我就向你介绍一下你的舅舅们，都是一家人，对他们不用太过客气……”奥莲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城主之间的门。 “奥莲姑母，下午好！”正在处理公务的希德略微一抬头，随后就相当麻利地站起行礼。 就算是贵为侯爵，在见到姑妈的时候也得起身问好——更何况这还是声威赫赫的“母狮”。 “见过奥莲姑母。”另一旁的利德有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同样行了一礼。 显然，希德和奥莲两人是处于同一阵线的；他们都希望莱因领和科瑞族能够和睦相处。 但利德不同，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这样的举措会害了莱因领；他见识过马金·沃尔手下的重骑兵的威势，那绝对不是莱因领那些乌合之众能够抵挡的。 刚才行刑的时候，利德看见艾雷被奥莲救下之后就回到了城主之间，也不继续吵闹，只是闷在那里生气—— 领土内的决策我说了不算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处决个犯人都要被人阻挠？ 姑母肯定是因为慈心泛滥，所以才救下了那个应该被绞死的家伙……想到这里，利德又瞪了艾雷一眼。 “听说你是下令要处死他的？”奥莲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利德看见奥莲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 但情势已经摆在这了……利德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我怀疑他是马金大人派来的间谍。” “怀疑？呵……你可知道他是谁？”奥莲冷笑。 “这……确实不知。” “正好，我就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就是我的亲孙子！”奥莲的语调中带着权威者所专有的霸气，“他名字叫艾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谁也别想对他动手动脚！” 芙兰也不行吗？艾雷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忘了吐槽。 说起来，应该找个时间和她说一下这个孙媳妇的事情…… “亲孙子？”两兄弟面面相觑。 奥莲姑妈找了那么长时间克雷没找到，她的孙子倒自己上门来了？ “人家从白岩城翻山越岭赶到了这边，你却想要直接杀了他。”奥莲瞪着利德，“要不是运气好，我孙子就被你害了……哼！” “您……您是不是认错了？”利德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挂着点儿笑容——纵然那笑容尴尬无比，“毕竟长得像的人这么多，您又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姑父……” “你知道我们约好了的儿子和孙子的名字？”奥莲的语气中已经带着怒意。 利德的脸彻底拉了下来；他相当清楚姑母对于那个穷佣兵姑父有着多大的执念。 那在追兵下落荒而逃的家伙在姑母的心目中高于一切；自己要是还敢对艾雷不利…… 这老夫人亲自提刀把他劈了都是有可能的。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就是我的侄子了。”希德略微愣了会儿就接受了这一事实；他从抽屉之中抽出了一只金黄色的小狮子，走到艾雷的身边，递给了他。 “这……这……”艾雷就算再怎么没见识，也能够从那工艺和大小上看出这份见面礼的不凡。 这小狮子约有小半个拳头大，纯金打造，沉甸甸的；姿态威武雄壮，上面的鬓毛和五官栩栩如生。 “收起来吧，身为贵族总得有点符合身份的珍宝。”希德笑吟吟地说道，“我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的；或许很快你就能够得到一份封地。” 啧，这家伙居然把那么珍贵的东西随手就送出去了……利德顿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那是他去年生日宴会上，封臣送给他的贺礼；他相当重视，一直都珍藏在身边。 这会儿居然随手就送出去了……这显然是在借着照顾这个臭小子的机会去讨好姑母！ 不能失了面子…… “之前发生的事情还真是不好意思。”利德搓了搓手，“这样吧，舅舅手下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女奴，就送给侄子好了……！” “非常感谢您的美意……”艾雷尽可能让脸上的笑容更加自然一些，“但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这种事情可能不太适合。” 看着利德有些发绿的脸庞，艾雷也没有什么办法去缓解这个尴尬的局势； 人家芙兰在富贵的时候可没忘了这边；自己一有权势，就收纳女奴，这算个什么事情嘛！ 至于利德的面子？ ……呵呵，抱歉，您算老几？ 第三百三十三章：把柄【艾雷】 “啊啊啊，原来已经有未婚妻了啊！”希德快速反应过来打了个原场，“利德，那你就挑几个普通的侍从过去嘛！啊哈，啊哈哈哈……” 可千万不能让一根筋的利德反驳这未曾谋面的“未婚妻”！ 管她什么地位，什么来路，不要质疑，不要否认！ 姑母的经历让她对于这类的事情相当敏感；前几年甚至压迫一位女儿私奔的封臣放弃追寻！ 要是有半点儿干涉人家恋爱的意向…… 利德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希德也松了口气。 姑母的权势可不是建立在软弱的商量和劝诫上的……她的身体硬朗得很，说不定真的会抄起什么东西打人。 “总之呢，接下来我的孙儿就要住在这雄狮城了；如果你们做不好安保工作的话……”老夫人的嘴角略微动了动，其含义不言而明。 “好……好的，嘿嘿。”艾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非常抱歉，我对于贵族礼仪这方面……” “都是一家人，讲究那么多礼仪干什么；要是这两个舅舅敢和你摆谱，你就直说，奶奶跟他没完，呵呵……”老夫人说着宠爱艾雷的话，旁边的两人听着却有些背后发寒。 尤其是利德。 “希德舅舅，以后就请多指教了。”艾雷学着之前看到的礼节的样子行了一礼——这个舅舅给他的感觉还不错。 虽然和利德长相没什么不同，但感觉他更稳重一些……也没什么危险的意味。 而利德…… “利德舅舅，也请您多多关照。”艾雷也向利德行了一礼，不过动作机械了许多； 当然，他还没忘了补上一句：“您以后会相信侄儿所说的话了吧？”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记仇！利德双瞳放大，这侄子是打算把自己往死局里面搞！ 之前利德把艾雷送上绞刑架，给出的原因就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艾雷这会儿要是把这几句捅出来，姑母怎么能善罢甘休？ “是是是，当然，当然。”利德急忙陪着笑用眼神示意艾雷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唔，刚来人家这里，也没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手里面要能捏着他的什么把柄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这个把柄似乎现在就可以变现一部分诶！ 艾雷的目光落在了利德的佩剑上——那把剑看起来相当不错，上面还镶嵌着一块漂亮的蓝宝石！ 这可是好东西啊……艾雷的眼睛都直了。 现在他的佩剑是从塔德那里夺来的；虽然称得上是名贵，但对于艾雷而言那剑身过于宽大，使用起来不太灵便； 但利德这把佩剑就不同了！细了许多，看起来灵巧得很！而且，从剑鞘的华贵装饰上就能看出来，其质地绝对不是凡品！ “利德叔叔，您这把宝剑真是稀世珍品啊！”艾雷装作一副不懂事的样子，“能借侄儿欣赏一下吗？” 利德猛地噎了一口气——这把宝剑可不一般！他动用了自己数年的积蓄，才让城内的工匠打造了这样一柄带着宝石的利剑！ 它轻盈灵便的同时无比锋利，淡蓝色的宝石更是蕴含着冰霜寒气，能够在战斗中出其不意地大幅减缓敌人的行动速度！ 这么好的一把剑…… 然而，现在局势并不允许他拒绝。 利德的面部肌肉都在抽搐；他极其不甘心地取下了宝剑，递给了艾雷。 “这把剑可了不得；它名为‘冰爆’，整个莱因领，除了家传的‘狮啸剑’之外，估计都找不到比它更好的宝剑了！”希德在一旁解说道，“珍贵得很！” 艾雷抽出了宝剑，用极其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剑刃、剑鞘、剑柄； 光这样还不行……艾雷努力抽了下鼻子，假装要哭出声来。 “这……这是何等的奇迹……啊……”艾雷用极其不舍的姿态轻轻敲打着剑刃，“啊啊，我也好想有这样的一把绝世好剑……” 绝世好剑，我看你真是绝世好贱…… 但利德也只能在心里骂一骂。 现在的局面，哥哥希德在那里陪着笑脸，艾雷眼里只有剑，而姑母…… 奥莲正用一种极其慈善祥和的目光看着利德，其意义不言而喻—— 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吧？ 我当然知道！可你也不能明抢吧！？利德感觉自己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罢了罢了，现在这种局面，就算是不收回来，这剑估计也在自己手里待不了几天。 按照奥莲姑母那想做什么事情就不罢休的精神，能找出来一百种以上的办法把这剑从自己手里收上去。 你给我等着…… “侄儿这么喜欢，那就送给你了！”利德大手一挥，笑容格外灿烂。 内心却在滴血。 “这……这怎么能行！”艾雷忙不迭地将冰爆递了回去：“我怎么能收下如此大礼？” “见面礼自然要对得起莱因家族的身份。”利德强忍着精神上的巨大折磨将剑推了回去，“侄儿，你就收下吧！” “这……感谢利德舅舅的大恩大德，我绝对不会忘的！嘿嘿！”艾雷没有继续推辞，喜上眉梢。 “呵……呵呵，你开心就好……”利德点头微笑，内心打死这个熊孩子的心都有了。 “受了利德舅舅这么大的礼，不还一下可不行啊！”艾雷说着解下了腰间塔德伯爵的那把剑，“这把剑就送给利德舅舅当做还礼了！” 剑柄上镶嵌着一颗宝石，送出去也不算太丢面子。 利德连推辞的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接过了宝剑，看了一眼——啧，比起冰爆差了不止一个层次，这怎么比……不过凑合还能用…… “恭喜你啊，弟弟。”希德拍了拍利德的肩膀，“多了个亲人，还收了这么珍贵的礼物……” 希德明明是想要安慰一下利德，但这话说出来之后他自己都感觉是在挖苦； “呵……呵呵，是呢……”利德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看你们这样和和睦睦的，我还真是高兴！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今天又吵起来了！”奥莲满意地笑着，“好了……侍从！来，带我孙儿去洗漱……再给他安排一间城堡里最好的房间！” 门外的侍从应声进入，毕恭毕敬地带着艾雷离开。 艾雷眉开眼笑地跟着走了出去——嘿，还真没白遭罪~ 第三百三十四章：秋风河的情况【奥莲】 “我这孙儿还真是精神。”奥莲目送艾雷走出领主之间，脸上满是慈爱。 “是啊，年轻人就是如此蓬勃而有朝气。”希德顺着奥莲姑母的意思说道。 “嗯……嗯……”利德有些失神地将那柄新剑别在了腰间。 “是啊，年轻人就先不要接触这么不活泼的话题了。”仅仅是扭个头的工夫，奥莲的脸色就完全变了样。 此刻的她，脸上已经不再有年长者的慈爱，只剩下了高位者的威严。 “姑母，各个封领家族的情况如何？”希德为奥莲让开了道路，让后者能够走到城主之间坐下：“是否还抱持着对莱因家族的忠诚？” “这是唯一能够让我有信心的地方了。”奥莲轻轻点着头，“所有的封臣都对我们忠心耿耿。” “团结一致，然后再谈是否强大。”希德侍立在奥莲的身边，点了点头：“我记得的。” “没错，要牢记这一点。”奥莲赞许地微笑，“你们兄弟两人也一样。” “当然。”希德点头。 “……嗯。”利德也不表示反对。 “但是只有忠诚是办不成事情的。”奥莲话锋一转，表情再次变得严肃：“你们可知道，我们所能够调用的士兵一共有多少吗？” “……不到两万。”希德猜测道。 “是的。各个封领所能够动用的力量，满打满算也仅仅一万左右；而雄狮城的兵力只有八千。” “新的士兵不是正在训练吗？”利德问道，“怎么样了？” “现在让他们上战场就是送死。”奥莲皱眉，“咱们的动作不能太大，不然就是在给马金公爵进攻我们这里的借口。” 虽然封臣有着自主训练士兵的权利，但是否合理还要看主君的意思；主君认为没问题，随便你怎么征召士兵都可以，但主君要是认为属下想要谋反，那…… “咱们的训练手段也过于匮乏。”希德看向了窗外，“我前阵子到练兵场去看过，完全不成体统，都是对付科瑞族的那一套；最重要的是，我们缺少骑兵。” 尤其是重骑兵，希德在心里感叹着。 轻骑兵和重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完全不同；轻骑兵有着较高的机动性，但杀伤力和防御水平相比重骑兵要差上一些——对于弓箭的防御能力也较为有限。 “正面打起来的话我们肯定会输！”利德再次准备述说自己的看法，“所以我们根本就不应该为了那些野蛮……” “利德。”奥莲打断了利德的话语，“这里是莱因领，要怎么做应该由我们自己决定。” “到时候沃尔的大军打过来怎么办？”利德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观点，“每次你们都说猎户桥，那座桥真的能够抵挡住‘北地之怒’？” “正因为每个贵族都在害怕，所以科瑞族和法雷斯王国之间才会战乱不断。”奥莲说道，“利德，哪怕是猎户桥失守，我们也要继续抵抗。” “到时候你所重视的百姓就会被那些凶残的骑兵所杀戮！” “假如说他的目的是占领这片土地的话，就不会将这里化作一片废墟。” “我们也会被马金公爵送上绞刑架！” “呵，那又有什么可怕的？” 奥莲的态度让利德吃了一惊。 “之前不是已经从科瑞族的部落传来消息了吗？”奥莲依旧相当镇定，“他们开始在莫森山脉内的秋风河上建桥，其用意不言而明。” 虽然重骑兵没办法从山上过来，但即便是一支轻步兵，也够莱因领受的了——他们可以潜伏起来，劫掠村庄或者说攻击后勤队伍，让莱因一方的劣势进一步扩大。 “为了针对这点，我和利德才决定加强领土内的监督……”希德的语调有点儿低，对于能一不小心抓到侄子这种事情他就是做梦也不会梦得这么离谱。 “你们做的是对的。”奥莲说道，“要防范间谍……但不能滥杀无辜。” 利德像啄米的小鸡一般连连点头。 “这说明，马金公爵已经开始在着手谋划如何进攻莱因领了；与其思考如何躲闪逃避，不如思考如何积极应敌。”奥莲继续说道，“利德，你该不会认为，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对方会因为一纸合约善罢甘休吧？” “可是，祖宗们传下来的基业，不能就砸在我们的手里啊……！” “利德，人都是会死的。” “姑母大人，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可是……” “区别无非是在于怎么死，早或晚。”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利德继续反驳。 “不，死了之后还有一些东西会留存在这世间。”奥莲相当平静，“那是一种精神，一种思想。” “那种东西要了有什么用！” “那才是莱因家真正的灵魂所在；如果我们一味听从沃尔家的任何指令，那我们成了什么？” “沃尔家的封臣啊！现在不就是吗？” “不，那样我们就变成了沃尔家的一部分，那样的话莱因家族才是彻彻底底地灭亡了。 利德缄口不言，但没有多少认同的意思。 “固然，我们现在名义上是沃尔家的封臣，要向他们缴纳税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失去了任何本应有的想法。”奥莲像几十年前一样耐心地进行着教导，“苟活于世，真的就对得起莱因家族的名号吗？” 利德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话语去反驳；但他依旧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唉，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学习一下你的哥哥。”奥莲显然看穿了利德的想法，“‘活着’固然很重要；但有些事情更重要……”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奥莲的说教。 “进。”奥莲轻轻叹了口气，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大人，这是刃锋城的探子发回的紧急信件！”走进来的侍从快步将一个有蜡封的小纸条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向着三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刃锋城的探子……这个词让奥莲心头一紧，她已经大致猜到了信件上的内容。 蜡封上面有四个爪印——这在莱因领之中代表这最为紧急的情报； 重要到这种程度，也就房间里面的三人有权知道了。 奥莲拆开了蜡封，打量几眼之后，脸上的皱纹似乎增加了一倍有余…… 第三百三十五章：战事将至【奥莲】 “他们要来了。”奥莲神色凝重地将字条递给了身边的希德，“准备迎战吧，不能让莱因领白白落入他人手中。” “这么快就有动向了……”利德双目有些无神，“姑母啊，咱们可能会死的啊……” “即使要死，也要把暴虐无道的马金·沃尔打得元气大伤，让其他贵族见识到我们的骨气。”奥莲的目光落在了利德的身上，“如果你没有为家族的荣誉献身的觉悟的话，我可以给你找条后路。” “姑母，你这是什么意思？”利德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没有！” “我曾经背弃了荣誉从家中逃离，也很清楚被别人强加意志是多么痛苦。”奥莲叹了口气，“我的侄子，我不会逼迫你为了你不重视的东西拼上性命的。” “不，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莱因家族的。”利德直视着奥莲的目光，“绝对不会。” “不要因为顾及个人的面子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奥莲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目光中的那份迟疑，“仔细思考一下。” “对我来说，家族是最为重要的。”利德点了点头，从希德那里接过了字条。 “探子回报，刃锋城的士兵们已经开始出动。”奥莲总结着字条上的内容，“数量不明，但以刃锋城一贯的手笔来看，绝对不会少。” 马金·沃尔公爵相当喜欢排场——并非是生活之中的富贵繁华，而是出战时候的声势浩大；当他要亲自征伐某个地方的时候，绝对要带上数量趋近于饱和的士兵； 派遣上万人科瑞族这种事情他也干过，那一次把莫森山脉山脚几十里内的部落都灭了个干净，连流淌下的河水都带着瘆人的红色。 “而且，北地之怒也会出动；虽然不是全部，但仅仅是一部分也决不能正面相抗衡。”奥莲交代道，“我们不能让士兵们去送死。” 整个莱因领，没有任何一支队伍有着和重骑兵正面对抗的实力——真要是在战场上碰见了，绝对会当即溃散。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马金公爵不会亲自出战，来的人是他的长子莫格。” 马金公爵还没等成年就跟着父亲上过战场；可以说，他是现在整个法雷斯王国作战经验最为丰富的人。 而他的长子莫格也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但总归没有马金可怕。 “我们必须要采取对策，最重要的就是加强猎户桥的防御。”奥莲看向了利德，“我需要一个最为可靠的人带领援兵前往猎户桥。” “交给我吧。”利德点了点头——希德身为城主自然是不能轻易出动。 “很好，城内现在有着五千余可以调用的士兵，你带着两千人过去。”奥莲说道，“一旦双方真正交战，后续的队伍很快就会赶赴到那边。” “猎户桥那边原本有着一千余人把守……这些士兵肯定是足够了。”利德说道。 “不，你务必要小心谨慎才行。”奥莲站起身来，指着领主之间上贴着的地图说道，“猎户桥是我们莱因领最为重要的门户，不能有失。” 和东境的哑桥、望原城类似，猎户桥的附近也有一座城池、名为猎户城，那里驻扎着上千名士兵，可以保证猎户桥的后勤充备。 “我们能够阻挡住重骑兵的，只有猎户桥。”奥莲随即指了指地图：“假如猎户桥和猎户城都失守，前方就是一片平原，他们可以在那里纵情劫掠获取补给。” 那样也意味着小半个莱因领沦陷。希德想着。 “然后，倚靠着莫森山脉延伸出的一部分——战锤山而建立的战锤城将成为保护雄狮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奥莲推演着北境的进攻顺序。 他们必须沿着莫森山脉的村镇、城池发起攻击，才能够尽快抵达雄狮城；如果他们想要绕开，就必须面临莱因领的特色——成片的山脉和沼泽。 在莱因领中，开阔的平原面积并不小，但都位于领土边缘；东部、南部依靠青草湖的部分平原最为开阔，但是从西边来的北境的士兵绝对不会想要绕个大圈再进攻位于北方的雄狮城的。 更何况，那里的魔兽可不是一般的凶猛——莱因领最为著名的猛兽“钢鬃魔狮”就在青草湖附近活动。 这些魔兽皮糙肉厚且力大无穷，极其凶悍，即便是军队都没办法轻易对付——更何况狮子喜欢群居； 因为它们的存在，莱因领的东南侧少有人烟。 “战锤城是必须要守住的，不然我们就彻底没办法拦住他们了。”奥莲指了指战锤城的另一侧，“战锤城紧邻通往雄狮城的主干道，而主干道的另一侧就是沼泽，骑兵不可能从那边穿行而过。” 至于雄狮城……如果敌人已经进攻到了城下，那防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附近除了森林就是平原，再远一些就是莫森山脉；相比前两座城池而言，实在是算不上易守难攻。 “对于莫森山脉方向也不能够放松警惕；他们会修建第一次，不排除会有第二次。沿河重新搜查一遍。”奥莲继续下达指示，“活也不能让科瑞族全干了，咱们得多派些人！” …… 交代过领土内的事宜之后，奥莲快步走出了领主之间； 她从侍卫得知了艾雷被安排暂时居住的地方，然后赶了过去。 走到艾雷的房间前，奥莲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 “请进……” “孙儿，奶奶来看你了。”奥莲推门走进去，看见艾雷正在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那把剑虽然名贵的很，但这会儿艾雷根本没什么心情。 “奶奶，领土内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艾雷问道。 “……是啊，马金公爵马上就要攻打过来了。”奥莲并没有隐瞒，“这里可能会不怎么安全……你且暂时居住，如果情况实在支撑不下去，奶奶会给你安排后路的！” 必要的时候，就给艾雷送到东境……奥莲这么盘算着。 “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哪有说抛弃就抛弃的道理！”艾雷坚定地说道，“我肯定也能帮上什么忙的吧？” “……你没有享受这份权利，自然也就不应该承担这份义务。”奥莲叹了口气，“算了，先不谈这个；孙儿，我看你不太高兴，是有什么心事吗？” “实不相瞒，奶奶，我现在非常挂念……” 第三百三十六章：黑猿部落【芙兰】 “兄弟！兄弟你撑住啊！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罗卡紧紧地握着奥勒卡的肩膀，摇晃着他的身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卡的声音大到半个部落都能听见；在一旁观察病情的芙兰更是苦笑着捂上了耳朵。 “兄……兄弟。”奥勒卡的声音相当微弱，“我……我有一个请求，请务必……答应我……” “兄弟你说！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罗卡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不管能不能办到，我都会去！” “……”奥勒卡闭上了眼睛，没了声音。 “兄！弟！啊！！！！！”芙兰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这个部落汉子震聋了……不能再这么坐视不管了。 “我觉得他的愿望可能是让你把他放下来。”等到罗卡的声音有些嘶哑、芙兰觉得自己的音量他能听见的时候说道：“毕竟你抱的这个姿势，人睡觉会比较难受。” “哦，这样啊……”罗卡冷静了下来，将奥勒卡放回到草铺上。 总算摆脱了的奥勒卡很快就呼呼地进入了梦乡。 这家伙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啊？芙兰一边打量着罗卡那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一边皱着眉头。 虽然自己比较萌这对西坯，但这么扰民的交流方式实在是让人有点儿吃不消。 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和他差不多沉的奥勒卡几乎一个时辰……也亏他能坚持下来。 芙兰又看了眼其他中毒的佣兵，或倚或躺的他们脸上的表情也都同样无奈； 现在，罗卡总算是安静点了，那应该就可以睡觉了——佣兵们这么想着，纷纷闭上了眼睛。 情况良好。那自己也可以出去放松一下了。芙兰这么想着，从大窝棚中走了出去。 杰拉尔的速度比芙兰想象中还要快；第二天，罗卡就带着一大堆人赶了过来。 不管是去时候的杰拉尔还是回来时候的罗卡，一个比一个着急啊。 随后，那些部落勇士们七手八脚地将佣兵们全都抬了回去；在并不平坦的山区中进行这种活动有多么艰难，自不必说；但部落的勇士们居然一句怨言也没有，相当让铁牙团的佣兵们感动。 一般都是三人一组，两人抬、一人轮休；而罗卡坚持要一个人背着奥勒卡。 芙兰还记得，当时杰拉尔看着他的那个眼神……简直可以用一番极其细腻的短文来描述。 抵达部落之后，不出芙兰所料，这里的萨满也没有能够在短时间内治好佣兵们的魔法； 但，人多力量大，部落里面好几个萨满在，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但稳定住情势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佣兵们的生命已经没了危险；芙兰倒也不担心艾雷能不能顺利回来。 他俩之前研究过那个“溯因之果”；艾雷这个勉强入门的家伙看不出来什么也就算了，芙兰这通过了考试的堇青石魔法师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让人有些惊叹了——不过能够确定的是，只要不让艾雷自我了断，那让他经历多么危险的事情都没问题。 有萨满的帮助，这几天里芙兰也轻松了不少——只需要定时用一下解毒魔法帮助稳定一下形势就可以了。 闲暇之余，芙兰还向部落里的萨满们讨教了一些科瑞族的魔法。 培养萨满并不容易——这使得他们几乎不会亲自上场作战；因此，他们所学的魔法也都和“破坏”关系不大；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魔法不好用；除了通讯和治疗之外，还有一些独特的辅助魔法，灵活应用能够起到不小的作用。 这两样事情之余，就是看着奥勒卡、杰拉尔以及罗卡三人的大戏了。 奥勒卡被送到这边之后，罗卡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吃饭睡觉都不离开。 他相当在意奥勒卡的情况，缠着萨满问了一遍又一遍奥勒卡到底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为了能够让奥勒卡的意识保持清醒，他还在奥勒卡的耳边一句一句又一句地诉说着什么，生怕奥勒卡昏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直接导致奥勒卡以及佣兵们的睡眠不是很充足。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人家这么热心，总不好驳了一片好意； 芙兰拐弯抹角地建议了几次，罗卡都置若罔闻——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 而杰拉尔在一旁的表情则是丰富多彩到了极点：奥勒卡得救了他很高兴，罗卡一直缠在旁边让他很不满，在人家的地盘上还应该保持感谢…… 天啊，真是太有意思了！芙兰感觉这三个人比自己小时候看的那些故事书有趣多了！ 当然，芙兰并没有忘记关于复仇的事情。 铁牙团这次应该会留在黑猿部落中了——即使还想离开，短时间内也绝对不能脱身。 这和之前不同；之前只是双方的老大惺惺相惜，这次可不一样，人家救了你的命啊；什么也不做，就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转身跑路？ 还是说扔下点儿金龙？人家估计不稀罕这个。 铁牙团应该会为了报恩然后留在部落中；芙兰感觉自己应该为此重新思考自己的动向。 挂着名头的“女伯爵”并没有什么用，而且这里也没有支持克林德家族的人； 唯一能够“雇佣”的，就是只剩下二十七人的铁牙团——而他们会留在部落中。 从莱因领的局势上来看，和平已经不会再持续多久； 一旦马金公爵派遣大军进攻……唔…… “哟，芙兰，想什么呢！”罗卡的声音吓了正独自思考的芙兰一跳，“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芙兰努力将呼吸平复下来，背后突然有人呼唤对她而言可是个不小的惊吓：“只是在考虑以后的事情罢了……”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和他们一起留下来啊！”罗卡相当爽朗地说道，“看在你那么用心地照顾我兄弟的份上，咋也能给你安排进萨满的队伍里面！” 喂喂喂好像谁稀罕那种东西似的……芙兰在心里吐槽着。 不过，既然人都来了，那就正好问一下吧…… “罗卡。”芙兰相当严肃地问道，“你应该知道莱因领现在的情况吧？你对此有什么打算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科瑞族的看法【芙兰】 “莱因领的状况极其不容乐观。”罗卡的神态也随之认真了许多，“从那些修桥的蛮子就能看出来……” 那些负责修桥的士兵和壮工在被带回部落之后自然是好好审讯了一番；每个人都希望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些重要的情报，好告诉莱因领、报答他们的恩情； 然而，部落勇士和萨满们把能用过的方法都用过了，依然没有什么成效——萨满那里可是有着精神相关的魔法的；这样都弄不来情报的话，那就是真没有了。 不过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不能够随随便便告诉下属； 但，按照蛮子一贯的做事风格，就能够猜出马金公爵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山脉之中修筑一座桥梁，所花费的金钱可不是一个小数； 在科瑞族的印象中，蛮子们一贯精明，赔本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干的； 他们不太可能会为了一个未确定的预想就花费这么多的资金。 也就是说，进攻莱因领的计划已经确定，只不过是时间和规模上的问题罢了。 “至于打算……我们绝对不能够袖手旁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必须有所行动。”罗卡看向了莱因领的方向，“我们和老爷们是同一阵线的。” 马金·沃尔公爵对待科瑞族的态度是征伐殆尽，仅仅是这一条就决定了两者间的立场必然是对立的； 而莱因领附近的科瑞族部落承受了莱因家族莫大的恩惠，肯定要找个机会报答一下恩情——从主动攻击马金公爵正在修筑的桥梁就能说明这一点。 双方若是正式开战，部落勇士们绝对会参与到其中——当然，他们所能够发挥的战力依旧相当有限。 “但我们还需要时间。”罗卡叹了口气，“壮年男子在各个部落之中都相当稀缺，如果不安排好内部的事情……每个部落也就能派出几十人吧。” 本来部落勇士们的战斗力就比较有限，人数再少的话……就和没有差不多了。 “这样……调配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芙兰问道。 “一个月左右。”罗卡回答，“如果能给我们这么长时间的话，也能够被称为战力了！” “唔……”芙兰在考虑自己这一个月之中是否有必要留在黑猿部落。 复仇的最先决条件就是“力量”。勒兰·灰可是侯爵，还一直都居住在火石城之中，想要故技重施根本就没有半点可操作性——那是人家的地盘； 想复仇，只能带着军力打破城池，而积攒士兵的方式……似乎也只能在战斗之中寻找一些机会了。 手头的资金有限，招募不到多少士兵；以这场必然会发生的战争作为起始…… 唔，虽然距离白岩城有大半个北境那么远，但那样至少是在行动…… “芙兰啊，我看你确实是个比较厉害的魔法师，年纪轻轻就比那些老萨满水平还高；”罗卡再次劝说道，“要不，你就和你那个冒险者丈夫一起留在部落里面怎么样？” 芙兰并没有即刻答应——这种事当然得考虑一下艾雷是个什么看法。 “你留在部落里面和萨满们一起鼓捣魔法就行了；部落里面也需要一些人手，也不用非得让艾雷上战场……” ……要是不上战场的话，那自己留在这边就没意义了；艾雷的话，还是得看他是怎么打算的。 “所以说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啦，我们不会强迫你们……呃，什么声音，好热闹……” 芙兰也听见了部落口那边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来了……还不少。 “我来了~芙兰，芙兰~铁牙团的大家呢~”艾雷还没等走过来就先喊出了声，“我带来魔法瓶了~” 芙兰和罗卡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很快就和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艾雷——以及他成群结队的护卫们碰上了面。 芙兰愣了愣——为什么会有护卫啊！？ “这……艾雷，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芙兰有点儿惊讶地猜测道，“该不会是你雇来的吧……”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她知道，艾雷不会在这种地方浪费金钱的，更何况雇佣这十余人的队伍所需的金钱可不是小数目； 这些人很明显都是莱因领的，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到达科瑞族的部落——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多少惊奇； 再好好看看：从他们身上成套的服饰、整齐的装备判断，应该是贵族家的士兵或者侍从之类……这花钱也雇不来啊？ “嘿嘿，这就说来话长了！”艾雷挠了挠头，转头从身边的侍从那里拿过袋子：“啊，辛苦你啦！” 芙兰这才发现，艾雷一直都是空着手的，身上的装备也换了一批，怪不得这么精神。 “这……这些就是能够治好我兄弟的药剂？”罗卡猛地吸了口气，上前几步：“小兄弟，大恩不言……” “啊，快点把这些拿去给铁牙团的大家用一下吧……使用方法简单得很，把塞子拔了魔法就自动释放了。”艾雷一边说着一边将成袋的魔法瓶递给了罗卡，“对了，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算稳定……我先过去了！”罗卡急不可耐地带着袋子跑回了营帐；看他那个夸张的跑步姿势，艾雷都担心他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至于慰问品……唔，送到那里吧！”艾雷指着不远处的酋长窝棚说道，“你们挺熟的吧？” “当然，当然！”几个侍从应和着，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就向着酋长那边走了过去。 “艾雷，你都经历了什么事情？”芙兰走到艾雷旁边，目光关切中带着疑惑：“这也太有场面了吧？” “嘿嘿，没办法，祖母非让我带这么多人，还顺便把给黑猿部落的慰问品也一并带来了……都是些他们紧缺的东西！帮莱因领这么大一个忙，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祖……祖母？”芙兰越来越无法现在的状况，她不由得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以确保自己不是在做梦：“是……认了个干祖母？” “不，是亲祖母。”艾雷看着芙兰那震惊得过了头的呆滞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这是个比较漫长的故事，来来来，我慢慢给你讲~” 第三百三十八章：猎户桥【利德】 “能不能走快点？这都已经第五天了！我告诉你们，今天再到不了猎户城，你们一个个都别想睡觉！” 利德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身后的士兵们斥骂着； 沿着主干道绵延曲折的士兵们虽然不一定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怒火，但是那些走在前面的百夫长们肯定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士兵们要是还不听话，那就是他们的责任了。 从一般的行进速度来讲，从雄狮城到猎户城大概需要七天；在利德的威逼之下，这些士兵们第五天就已经来到猎户城远郊了—— 可这个速度依旧不能够让利德满意。 看看这些士兵，一个个都什么德行？累得东倒西歪、不成体统，又不是不让他们休息！ 自己身为贵族和他们一同赶路都没有吵着累！ 哼，果然还是缺少训练……这种乌合之众，如何才能够和沃尔麾下的强军匹敌？ 而且，这帮人也缺少对贵族的尊重！这帮人看向自己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什么眼神！太不像话了！好像自己才是他们的敌人一样！ 对于利德暴躁不安的情绪，百夫长们也无可奈何； 前两天百夫长们就已经对他说过了，你骑着马，自然不用担心体力消耗，但这两千人都在走啊；身上还带着那么沉的装备，咋能不累？ 但利德不管；按照他的意思，莱因领出钱出粮食养活这帮人，图的是什么？ 一点苦都吃不了，真是没用！ “马上就要到猎户城了！”利德用马鞭指着远处，“今天晚上抵达城内，随便你们怎么休息都没问题！” 按照地图，以这个速度前进，确实能够在晚上抵达；只是，由于路边的树木过于繁茂，人们根本就看不见城池的影子。 而且士兵们实在是撑不住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利德就把所有的士兵都叫了起来； 早饭也好，午饭也好，都是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吃得干粮；休息自然是有休息的，但时间嘛…… 队首听到休息的命令坐下，一列接着一列一直传递到队尾；然后等到队尾坐下休息的时候，队首也差不多应该站起来了。 士兵们无不抱怨，还真是和利德所说的一样：“给你们喘两口气的时间”。 百夫长们离利德比较近，能够听得到他的唠叨：时间紧迫，半点儿都不能浪费！ 北境公爵已经开始在筹措兵力了，进攻的队伍明天就可能抵达！ 如果不把守好猎户桥、敌人长驱直入，莱因领必将生灵涂炭！ 必须……必须要……尽快抵达！利德脑海里面只想着这个。 但士兵们实在是撑不住了；第一个士兵很快就瘫倒在了路上；不仅如此，他还用仅存的一点儿力气绝望地大声叫喊： “杀了我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这位士兵相对而言要瘦弱一些，本身体能就偏弱；之前在训练的时候，也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高强度长途行军；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相当费劲。 第一个倒下的出现了，第二个的出现也就是理所当然的—— “死了还能痛快点！不走了！ “受不了了！” 士兵们开始成片成片地坐下、躺倒在地上，并且发出绝望的哀嚎； 就算体质较强、还能够勉强坚持下去的人，看见同伴们都倒了下去，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站着。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还站着的就只剩下队伍前方的那些个百夫长们了。 这并不意味着百夫长们就不累了——相反，他们由于背负着更加沉重的东西，此刻已经累得双腿都在颤抖不已； 支撑他们继续站立的，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体质确实较为硬朗，另一方面…… 利德要是打算杀鸡儆猴的话，肯定是先从这些人身上下手啊。 “你们这……成何体统！”利德气得咬牙切齿，“去，把他们全都给我叫起来！” 然而并没有什么大用——百夫长们虽然凭借仅剩的一点儿威势能够拽起眼前的士兵，但仅仅只需要一个转身的工夫，那士兵就又会瘫倒在地。 百夫长们在拼命地忙活，士兵们却没有多少要起身赶路的迹象；很快，那些百夫长也因为体力透支，没办法继续活动——他们都在双手扶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种时候，就应该把第一个吵吵嚷嚷要休息的士兵找出来，以正军法……！利德这么想着，手握剑柄，开始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那个人； 可哪能找得到？这些士兵的样子一个比一个疲累…… 剑柄陌生的触感让利德想起，自己的冰爆已经被那个可恶的侄子夺走了……真是让人窝火！ “那个士兵……你如果再不站出来，我就……”利德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来应该用什么方式来威吓他们。 “大人，大人……”一位百夫长快步跑到利德的身边，连连摆手摇头，示意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动杀念； “士兵们真的已经彻底撑不住了！”百夫长喘了几口气之后才继续说道，“就算是挑出来几个人杀掉，剩下的人该走不动也还是走不动啊……！” 看这帮人凄惨的样子，利德总算是动了点恻隐之心；他松开了剑柄，放弃了拔剑的念头。 “那……就下令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吧。”利德无奈地长出了口气，仰望着天空。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堂堂贵族居然被最底层的士兵所要挟，还拿他们无可奈何！？ 利德皱着眉头，扫视着那些一动也动不了的士兵们。 他们的表情懒散而无神，估计就算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动弹； 至于战斗能力？呵，这群人，现在估计来几十个拿刀的科瑞族就能把他们解决掉！ 果然还是缺少训练！乌合之众！不然这帮人，怎么可能会违逆贵族的意愿！ 凭借这样的士兵，要怎么样才能够和强大的沃尔公爵相对抗？ 自己见识过的啊……！那些士兵，令行禁止，装备精良，斗志高昂，和这群家伙完全不同！ 凭借这两千人，是绝对无法和对方相抗衡的……素质相差太多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利德眉头紧锁，看着猎户桥的方向。 战乱即将招致毁灭，自己必须要为莱因领思考一个未来啊…… 第三百三十九章：命令【利德】 从时间角度上来看，调遣援兵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 纵然是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了一番，利德还是带着士兵们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猎户城。 猎户城的城主是一位年老的伯爵，对莱因家族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被册封在如此重要的地方。 双方大概交换了一下情报——利德叙说了一下奥莲姑母的看法，而城主将城防的情况告知了利德； 按照城主的看法，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 桥头堡已经提前整修过了；虽然比不上哑桥那边的规模，但敌人想要拿下来也绝对没那么容易。 猎户城的规模自然也没办法和东境的重镇望原城相比——没办法用投石机进行远程支援；但城内的粮草相当充足，足以支撑桥内的士兵耗上个两三年； 考虑到哑桥的先例，桥头堡附近的森林、渡口都被严格排查，绝对不能让敌人的小部队过来突袭。 按照奥莲姑母的推测，他们绝对不会考虑从其他渡口过来的——他们的优势兵种是骑兵，而秋风河的几个渡口的大型船只都在莱因领的掌控之中。 所以，他们的攻击地点只会是猎户桥。 利德没有动用城内的千名士兵——他们的素质看起来还不如自己带着的那些，极其懒散； 让他们搞搞后勤还行，要是真派他们上场？怕不是会带头逃跑。 出发第六天，利德带着一千五百名士兵进入了猎户桥邻近刃锋城一侧的桥头堡； 利德认为，自己身为主帅必须要坚守在第一线，在有突发情况的时候好尽快对手下发出指示； 这里原本的守桥长官名为多格，对桥头堡的情况熟悉得很，忠诚程度也有着万全的保障； 他告诉利德，就算是“北地之怒”全军出动攻击桥头堡，也无需担心； 再怎么厉害的重骑兵，也没有办法撞开砖石砌就的堡垒墙壁。 然而，这并没能够缓解多少利德的忧郁——莱因领有多大的实力他心中清楚得很，真的能够和大半个北境抗衡吗？ 莫格·沃尔并没有让他多等。 在第七天，以北境公子名义发出的信件就送到了桥头堡。 由于双方还没有正式开战，因此这个传令兵的态度相当嚣张。 桥头堡，作战指挥室。 “喂，你这个家伙也是个贵族吧？”传令兵上下打量着坐在桌后的利德，“怎么看了这么久都没看完？” 利德用传令兵带来的羊皮纸挡住了自己的脸庞——他不想让后者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你是不是不识字啊~”传令兵揶揄道，“听好了，我可是莫格公子的侍卫长，已经被受封为骑士了；你要是希望的话，给你念一念也可以！” “要是连骑士都不是，现在一剑斩了你都不违礼法！”多格脸庞上的肌肉都在因为愤怒而颤抖，“无礼之徒！” “和主君的主君的使节这么谈话，你才是无礼。”传令兵不屑地哼了一声，“喂，还是说你看不懂？” 利德怎么可能看不懂羊皮纸上面所书写的内容？ 上面所书写的要求再明确不过： 莫格表示，刃锋城附近的科瑞族已经被讨伐殆尽，北境大军已经失去了有效的练习对象； 根据可靠情报，莱因领附近的科瑞族部落相当猖狂，莫格准备带着北境大军前往莱因领的莫森山脉附近，莱因领“只需要负责后勤即可”。 他还相当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写了上去——就是山脉中正在修筑的桥梁被拆一事； 莫格在信上爽快地承认了那桥是自己的派人修建的；但，这桥的目的是方便征讨山脉另一边的科瑞族； 科瑞族袭击了桥梁之后将俘获的士兵和壮工送到了莱因领，希望能够将其一并退回——完全就是命令的语气。 “……先把使节送下去吧。”利德阴沉着脸，叫士兵带走了使节；指挥室内只剩下了他和多格。 毫无疑问的只有一点——莫格的请求绝对不能够答应。 纵然利德再怎么讨厌科瑞族，放刃锋城的大军通过猎户桥这种事情也是绝对不能做出来的。 猎户桥是莱因领最为重要的门户；通过了这里，敌人就可以肆意劫掠莱因领的村镇！ “大人，现在这个局势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考虑了！”多格有些急躁地说道，“我知道北境公子莫格是个什么样的人……！” 莫格·沃尔，北境公爵马金·沃尔的长子，未来的北境公爵； 他的性格在大体上和马金类似；但有差异的地方也不少。 比如，他比马金要更加好战、冷酷，非常喜欢杀戮； 即使是在民风相对剽悍的北境，这位公子也没有什么好名声；他会采取相当残忍的方式将科瑞族的俘虏折磨致死，只为了获取精神上的愉悦感。 但毫无疑问的是，比起马金公爵，他要好对付得多。 这并不仅仅体现在作战经验上；这家伙的性格也比较暴躁。 相比老谋深算的马金公爵，刚过三十的莫格公子的城府实在是不够看——从信件的口气如此嚣张就能够看得出来。 “他是一个相当容易发怒的人！”多格说道，“我们现在应该将这嚣张的使节斩首！让使节的随从将首级送回去！再加上一番挑衅的言辞，对方肯定会因此而暴怒不已！” “惹北境公子生气，对我们而言有什么好处吗……”利德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大人！”多格的音量高了许多，“现在双方的战事已经一触即发！这哪儿还是考虑对方感受的时候啊……敌人马上就要攻打过来了！” “可他们……毕竟是我们的主君。”利德的语气中还是带着些许的迟疑，“或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 “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激怒了莫格的话，他就可能会做出一些愚蠢的决定……毫无疑问，这是对我们莱因领有利的啊！”多格继续劝谏，但是……利德没有多少要听的意思。 “……我意已决。”利德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做出了决定，“好好招待使节一番，然后将他们送回去吧；至于答复……拒绝的时候婉转一些，随便找些借口就可以了。” “大人……！” “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不敢。” 第三百四十章：宣战【利德】 事实证明，之前派遣使节传递信件，不过是为了给开战找一个相对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在利德拒绝了莫格公子的要求之后，莫格马上就又派遣了使节过来——这次没再进入桥头堡。 那使节直接在桥头堡的外面搭起了一座简易的高台，在上面用扩音魔法做了播报； 其声音之大，就连雄狮城的民众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内容让利德揪心不已：他们指责莱因领和科瑞族互相勾结，图谋造反； 一直以来，莱因领就对本应刀剑相向的科瑞族进行无端的示好、援助，近日更是命令科瑞族对刃锋城的人发动袭击，并且收纳了俘虏，拒不归还； 鉴于莱因领有着如此多的无礼举动，马金·沃尔公爵决定，派遣未来的北境继承人莫格·沃尔对莱因领进行征伐； 如果莱因领的民众能够良心发现、主动反抗莱因家族无礼且无理的行为，沃尔家族将会予以嘉奖； 可要是铁了心和莱因领的贵族同流合污，那就当做敌人，一并消灭！ 讲完了该讲的内容之后，使节也没在外面多呆，拆了台子之后就扬长而去——人家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告诉你一下，根本就没打算和你继续交流。 多格建议利德在城内用箭矢射杀那个宣讲的使节、灭一下刃锋城的气势，利德也没有答应； 相反，他还组织了使节团，带了尽可能厚重的礼物向刃锋城的方向出发，不打算放弃哪怕一点点儿的能够和谈的机会； 但莫格却无情地摧毁了利德仅剩下的一点点儿希望——他直接把主使节斩首，然后派剩下的使节把首级送了回来； 使节团的其他人也并不完整：有的少了一只手，有的则缺了鼻子，还有的被砍了耳朵； 同时被送回来的还有一封极尽讥讽挑衅之辞的信件；莫格建议利德自寻了断，以免接下来战败被抓受辱；莱因领必将在铁蹄下被践踏为废墟，任何人都无法逃脱！ 利德气得眼前发黑、头脑发涨、差点当场昏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会儿，他总算是亲自体会到了多格的建议是多么有效。 更让他感觉憋屈的是，人家有暴怒的资本，而利德没有； 人家生气了，能带着大军对桥头堡进行不及损失的猛攻； 利德再生气能怎么样？带着手下的士兵出堡找人家拼命吗？ 那和送死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使节团被赶回桥头堡的第二天午后，作战指挥室。 多格能够看到，利德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在利德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封刚刚被拆开阅读过的信件——上面写了奥莲姑妈对他的嘱托。 务必坚守桥头堡，不要出城迎战；敌人的骑兵实力强劲，只能够依托工事进行反击！ 这种事情还用特意嘱托吗…… 这会儿，秋风河沿岸的渡口都已经趋近于瘫痪，猎户桥上也没有了来往的行人； 这些商贾们的嗅觉敏锐得很；要是连要打仗了都不知道，迟早赔得血本无归。 “利德大人，您无需如此挂心。”多格觉得自己有必要稳定一下主帅的心绪，“桥头堡内的防备已经趋近于完备，敌人敢于来犯，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敌人可不仅仅只有‘北地之怒’一支队伍啊。”利德回想起自己在那边看到的各式各样的军械，“对城墙的武器他们也没少准备……” “我们有着射程上的优势！“多格继续说道，“桥头堡上预设好的投石机能够提前将他们的攻城器械摧毁！” 提前摧毁？真的能够做到吗？ 利德记得，这个桥头堡之中只有四门固定式远程投石机——左右各二； 它们确实有着值得夸耀的射程，但也只有射程能拿出来看了。 利德和之前自己在北境见到的那些进行了对比；在威力、准确程度以及重新装填发射的效率上，都逊色人家许多。 至于能够进行补充的移动式投石机倒是有十余门，只是它们的射程根本就达不到“远距离提前打击”的标准； 至于士兵和箭矢数量则完全不必担心；奥莲姑母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所以很重视猎户城的军备； 如果不是考虑到增设桥头堡投石机这么大场面的工程会提前激发马金公爵的敌意，她非得再多安上几门不可。 “奥莲夫人不是也说过了吗……我们并不需要将敌人完全消灭，更不需要将他们击溃！”多格继续安慰道，“只要能够证明我们的力量就可以了！” 给敌人造成难以承受的巨大损失的同时，保证桥头堡的相对完整——即威慑能力。 说得简单啊……！ 敌人可不是来闹着玩的！ 根据几天前探子回传的情报，莫格至少带了两万人出来！其中一半是骑兵！ 能随随便便拉出这么多的骑兵队，整个法雷斯王国估计也就刃锋城能够办得到了——他们占据了北境最大的一块草场，训练起骑兵来不能再方便了。 除了数倍于己方的兵力之外，还有数额极其巨大的攻城器械； 探子这次给了比较准确的情报：撞击城墙用的“冲车”五十，用于对堡内人员进行射击的木质高台“井阑”上百，各式投石车二百有余。 之所以这么准确并不是因为探子有多高明，是因为那些大家伙从城内运出去根本就隐藏不了，探子在旁边看着数一数就行了。 你这是来打仗的还是来拆迁的啊！？ 利德脑补了一下五十辆冲车围绕着桥头堡猛力撞击的场景——不，脑补不出来。 那五十辆冲车根本就摆不开；有个二三十辆就已经趋近于饱和了。 这么多冲车对城墙发起攻击是个什么场面？ 大概只需要一根香的时间，桥头堡就将不复存在。 更不要说那些井阑和投石机……挡不住的，根本就挡不住的啊！ “大人……”多格看见利德的神色没有丝毫的舒缓，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尽人事，听天命吧…… “大人！”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打破了指挥室内的沉默； 还没等利德让那位士兵进门，后者就直接将要传递的紧急情况喊了出来： “敌人！敌人来袭！” 第三百四十一章：敌袭【利德】 “进来！”多格喊道，“不过是敌人来袭，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不是多格想越权行事，而是瞧利德那个呆滞的样子一时半会之间实在是下不了什么像样的命令； 不过，士兵们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样的景象，才会如此这般…… “大人！”士兵就差把“恐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侦察兵汇报，敌人出现在了主干道上，预计不到半个时辰后就会抵达桥头堡附近！” “规模大概有多大？其武器装备如何？” “沿着主干道、目力所及范围之内，全都是敌人的士兵还有攻城器械！”士兵喘着粗气，“根本看不到边，至少在一万五千人以上！” 一万五千人……桥头堡这边还不到两千人啊。利德心下一凉，莫格真是一点儿都不打算留后手啊…… “各类攻城器械加一起约有两百，不少和咱们储备的那些样式有着很大区别！”士兵继续汇报。 区别不大才怪了；马金·沃尔经常向中境采购各式各样的新式军械，攻城用的虽然打科瑞族用不上，但威慑所属的封臣还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而这边的投石机都是许久之前的样式了……性能在绝对存在差距。 “敌人的力量以步兵为主，并且准备了大量的弓弩！大人，请下达命令吧！” “全体！抱着必死之心守城！”利德总算是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多格，随我去平台，看看敌人的声势到底怎么样！” 自己可是指挥官！绝对不能先怂了……得有贵族的尊严！ 纵然利德这么想，可他的腿都在颤抖——真的，能够防守住北境大军的猛攻吗？ …… 桥头堡，平台。 在桥头堡的正面，有着类似贵族城堡一样的平台区域； 在和平时期，这里可以向来往的行人宣布事宜； 而在战争期间，则是绝佳的防守要地。 平台高出地面两丈有余，虽然比不上正经的城墙，但人想要爬上去也得费一番功夫。 高度保证了这里的视野和攻击范围，无论是指挥还是反击都相当方便。 利德站在平台的边缘，眉头紧锁，看着远方的景象； 在森林所构成的一片碧绿中，能够看到一些令人不安的黑红——那是刃锋城士兵们铠甲的颜色； 那黑红色正沿着森林之间的主干道向前涌动，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抵达这边。 士兵们已经在各自的防守位置预备好；投石机装填完毕，箭矢供应充足，物资方面没有半点儿的问题。 但人员素质却让利德相当不满。 那些人的脸上带着疑惑，带着不安，带着焦虑；动作不够统一，姿势不够规范； 最让人忧心的是，他们缺少那种战意，那种杀气。 利德还记得自己在刃锋城的练兵场所见到的士兵们；他们每个人都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光是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那还仅仅是训练啊； 可这会儿，明明都是实战了，这帮人怎么还是一副软弱无能的样子？这怎么才能抵御住敌人？ 该怎么办……这样绝对不是莫格公子的对手啊！ 利德再怎么抗拒也无法阻止大军前进的步伐；正如士兵所说的那样，不到半个时辰，刃锋城的大军就已经在投石机射程范围之外结成阵势了——一万五千人！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马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攻城器械，利德就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莫格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让手下发动攻击；他先是摆好阵势，然后让士兵们高举旗帜，全力挥舞； 一时之间，沃尔家的徽章“烈火矛锋”遮蔽了阵势； 同时，莫格还让人擂鼓助威，巨大的响声估计连雄狮城的城堡中都听得见。 在如此庞大的气势压迫下，桥头堡的全体守军内心都萌生了几分怯意； 然而，莫格的手段还没展示完呢。 从旌旗密布、锣鼓喧天的阵势之中，一队身上穿着鲜红铠甲的士兵走了出来； 他们约有上百人，手中拿着铁剑，头上戴着夸张的饰品，看起来相当威武——这些人是第一波来攻城的吗？ “派这些人出来什么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吗？”利德有些疑惑地说道，“等这些人进入弓箭范围内再射杀！投石机瞄准那些攻城器械！” 这些人到底又在耍什么手段……利德感觉有些不妙。 只见那些士兵们高举武器，步履整齐划一地向前迈进； 当他们即将进入弓箭射程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这帮人葫芦里面到底卖着什么药……”利德思索着这些人可能的行为：既然不是吸引投石机攻击的，那他们又图个什么？ 而且，哪有用人命作为诱饵的？这也太不可理喻了吧？ “三……” 利德听见那些鲜红铠甲的士兵们在低吼着。 “二……” 这些人……准备了什么秘密武器吗？利德紧张不已——难道说，他们把魔法带到战场上来了？ “一——” 到底是什么！？ “沃尔家族万岁————！！” 每个士兵都扯着嗓子嘶吼；声音气势之宏大，让桥头堡的每一个人都心惊胆战！ 随后，在莱因领士兵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一百余名士兵尽数用剑刃割向了脖子，自我了断！ ……？ ……！？ ！？！？！？ 发生了什么？这帮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违反常理的举动让所有莱因领的士兵都陷入到了震惊和思维混乱之中。 这……怎么突然就？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刃锋城的士兵都这么不怕死的吗？ 就算是再怎么不怕死，也不会选择杀…… 这……这根本就不是不怕死！这是疯了！疯了！ 沃尔军都是疯子——这样的想法在莱因领的士兵之中高速传播； 正当他们震惊之时，沃尔军的前队已经发起了冲锋； 与此同时，一万五千名士兵同时呐喊咆哮，其声势无比浩大！ 利德只看见，密密麻麻的敌军向着桥头堡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们每个人都争先恐后，似乎比刚才那些穿着红色铠甲的士兵还要疯狂。 这些人……真的能够抵挡吗？ 利德感觉自己所处的桥头堡无比渺小；而呐喊着、冲锋着的那些敌军士兵…… 宛如苍山崩塌，无可阻挡。 第三百四十二章：猎户桥攻坚战【莫格】 哈哈哈哈哈哈……对面那帮蠢货一定都被吓傻了吧？ 沃尔军阵营的核心，莫格正万分得意地看着前方的战场。 他的父亲马金·沃尔一直都教导他，打仗的时候，士气是最为重要的； 哪怕是一个从未有过战斗经验的农夫，在怀着必死之心怒吼着发起冲锋的时候，他哪怕手里仅仅只拿着一把菜刀也足以吓退数个士气低迷、无心应战的士兵。 自己这边的士气已经被多种方法提升到了极限——威逼利诱，想要进一步扩大受益就要从对面下手了。 刚才自我了断的一百余名“士兵”并不是真的士兵，而是经过了初步训练的死囚； 莫格从地牢里面挑选出了一些身体还算健壮的死囚，然后对他们加以训练——内容不过是走路整齐划一； 然后，再将他们的家人都聚集起来，予以重赏——再严加看管。 在作战开始前，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并且告诉他们作战时候所要履行的责任：死。 如果他们按照规划、顺顺当当地在阵前演好那一出带着血腥的戏码，那他们的家人就会得到优厚的待遇，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而他们一旦敢耍什么花招的话……那他的家人就会统统人头落地。 在作战开始之前，莫格派人为这些人送上烈酒壮行——等他们喝完，再告诉他们，酒里面有毒，没有解药的那种。 在这样的双重保险之下，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士兵是否会临阵变卦。 至于具体的效果嘛……莫格微笑着看着桥头堡：里面的人应该以为沃尔军都是疯子吧？ 第一波冲锋已经发起，三千名轻步兵掩护着后面的攻城器械，率先进入了桥头堡的攻击范围内。 令那些士兵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冲入了弓箭的射程内，敌人却依旧没有发起攻击； 但他们的步伐没有半点儿的迟疑——不管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长官不下令，都要继续前进！ 等他们又向前冲了一段距离之后，桥头堡中总算是飞出了略显稀疏的箭矢——显然，他们是才反应过来，并非是谋划着什么别的战略。 桥头堡安置的远程投石机也开始发挥作用——它们瞄准了那些攻城器械。 莫格看着被投掷过来的石头，简直要笑出声来：莱因领只有这种程度的投石机吗？ 那些石头看起来和西瓜差不多大小，而且精准度极差——要么直接打空了，要么击打在了攻城器械旁边的倒霉士兵身上。 即使是侥幸地直接命中，也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莫格看见一个正在被运过去的井阑被石块击中，只是几根辅助固定用的木头被打断，完全不影响继续使用。 真是可笑；这种尺寸，还不如自己带来的投石机之中最为羸弱的型号。 第一波冲锋的轻步兵此时已经抵达了预定位置——他们并没有配备攀登用的钩锁； 他们拿起了长弓，抽出了箭壶，开始向着桥头堡上方射击。 莫格选择了一个绝妙的时间：此时是午后，太阳偏西，光芒正盛； 从西面向东进攻的士兵们不用担心日光刺目，而莱因领的士兵们虽然不用抬头，却也受到诸多干扰，无法仔细瞄准射击。 箭矢开始落在平台上；莱因领的士兵们的攻势受到了一定的压制。 比较难以处理的，城堡上的那些射击孔——从那里飞出的弩箭对轻步兵们造成了不小的杀伤；而且，射击孔内的莱因士兵根本就攻击不到，这让莫格有些不爽。 至于轻步兵的损失，莫格并不是非常在乎——他们是所有兵种之中最为便宜的，训练起来也最为方便。 马金公爵教导他，在战场上总是要死人的，因此要把损失控制在最小； 如果牺牲一些死囚就能够占得先机，为什么不去用呢？ 如果放弃一些轻步兵就能够让攻城器械更为安全地向前推进，那…… 看到率先冲锋的三千轻步兵死伤过半、接近溃散，莫格总算是命令第二支队伍发起冲锋了。 重甲步兵队。 他们的身上穿着厚重的板甲，手里拿着大到夸张的铁皮盾牌，以他们所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投入到了战场。 这些人可比那些轻步兵要值钱多了……光是一副铠甲就不是小价钱，能够入选重步兵队的也都是体格更好的壮汉。莫格的内心盘算着，比较宝贵的东西自然要后一些投放。 抛开价格的因素不谈，这些重甲步兵的优势是防御力极其优秀，几乎能够免疫弓箭和普通弩箭的攻击；缺点就是不能持续作战。 莫格亲自穿上过那几十斤的铠甲活动过一段时间——他始终都认为将领应该熟悉士兵的个体是怎么作战的，这样才能够最好地去指挥； 那些铠甲和盾牌实在是过于沉重，莫格仅仅是绕着操练场走了一圈就累得直喘——在战场上，那些士兵的体力消耗也会是如此快速。 他们确实能够保护身后负责操作攻城器械的人员，但时间也相当有限……这点儿时间，必须利用好。 重甲步兵们遮护着自己以及身后的士兵，以略显迟缓的姿态跑步前进——能够背负着这种程度的重物跑起来，正是他们平日里刻苦训练的结果。 他们的努力很快就收到了成效：箭矢击打在他们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除非是投石机命中他们才能够将他们打倒在地； 不过，即使是算上射程较近的那十几台投石机，石块的攻击频率和重步兵前进的速度相比实在是有些不够看——那可是三千人的大队伍啊。 在金属、石块相互碰撞的声音之中，移动相对较快的冲车已经抵达了堡垒附近； 在莱因领士兵们近乎绝望的目光之中，操作士兵无比熟练地一齐拽动冲车的巨大木椎，然后猛地同时发力，将其推出； 冲车的绳索承载着木椎的重量和十余名士兵的膂力，向着堡垒的墙壁撞去—— 巨大而沉闷的响声传遍了整个桥头堡，所有莱因领的士兵心神都为之震颤。 视力较好的沃尔领士兵甚至能够看见，那墙面居然已经被撞出了凹陷。 他们兴奋地呼喊着，士气进一步高涨—— 第三百四十三章：猎户桥防守战【利德】 “大人，莫要惊慌，墙壁并没有当即倒塌。”多格高举着盾牌为利德遮护，“但……坚持不了太久。” 桥头堡的城墙在内部经过了加固——不然，那比人还要粗壮的木椎撞过来，墙面上直接就会出现一个大洞，甚至有可能而产生局部的坍塌。 “投掷岩石！快！”利德想要让自己的语速平稳一些，“不能让他们安稳……！” 攻击已经贴近城墙的敌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直接扔石头下去； 石头容易获取，扔下去也不会花费太大力气，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的杀伤力真不小。 平台上，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岩石被扔了下去，惨叫声此起彼伏——就算是重步兵举着盾牌，也没办法防御这种分量的攻击； 更何况，攻城器械面对砸落的石块也吃不消。 很快，第一辆冲车就报销了——它甚至没来及发出第二次攻击； 剩下的还能活动的士兵们，很快投入到附近冲车的队伍中。 第二辆、第三辆、更多的冲车很快也抵达了城墙；连续数次的沉闷撞击声犹如巨锤在敲打利德的脑壳，让他感觉有些头昏脑涨。 “快，快点！把预备的那些石头也扔过来！”他大声叫喊道。 不过显然，只有石头是不够的……还需要其他的物资。 “油瓶、火把，预备！” 为了防守住这里，利德可谓是下了血本； 他命令士兵们把雄狮城中库存的食用油彻底搬空，并且全部投入到了这场战斗中。 至于使用方法也简单得很—— “把油罐对着那些冲车扔过去！”多格大声命令道，各个百夫长、十夫长将命令传递给每一个士兵； 他们拿起陶制的酒坛——现在里面装得是油——然后对准冲车扔了过去； 已经靠近桥头堡的冲车有十余台；对于莱因领的士兵们而言，这个数量还算不上手忙脚乱。 比拳头略大的酒坛子扔起来可比石头要准多了；冲车的下一轮攻击还未发起，每辆冲车上面就已经被砸中了数个油坛； “扔火把！”多格下达了下一道命令。 攻城器械几乎都是木制，浇上油之后再点火，其效果简直比篝火还热烈； 沃尔领的士兵们不管军令再怎么严明，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办法继续推动冲车发动攻击了——冲车的的木制框架、椎体以及绳索都被点燃，不必说用手去触碰，就连接近都会变得燥热无比； 冲车纷纷被放弃，沾染上了燃油、被火焰缠身的士兵们惨叫声哀嚎声令人心悸； 然而，桥头堡还剩下了一些可供冲车进攻的区域； 剩余的士兵没有被火焰吓倒，他们继续推着冲车向着桥头堡突进。 他们的勇气并没取得与之相当的战况：燃油已经预备在手的士兵们轻松就将其点燃，高温之下，沃尔军的士兵只好弃车逃窜。 熊熊燃烧的烈焰带来了烟尘和高温；沃尔领的士兵们能够逃到远处，可桥头堡内的士兵们就遭了殃； 浓烟呛得他们直咳嗽，以至于利德不得不让一部分士兵放下武器、开始通风； 黑烟遮蔽了桥头堡内的视野，趁着这个机会，沃尔领的其他工程器械开始向着桥头堡靠近。 井阑与投石机的推进速度相同，这会儿已经推进到了可攻击范围。 那井阑高矮规模不一，大都和桥头堡差不多高；部分规模较特殊的，比桥头堡还要高出一丈有余； 其能够容纳的士兵数量也不同：最常见的小型井阑只能容纳几人，宛如一个移动的观察哨； 而最大的井阑能够让二十余名弓箭手在上方同时射击，简直如同会走路的箭楼。 没有了高度差，弓箭手们能够以更高的效率射出箭矢，一时之间，桥头堡平台上空出现了一阵阵的“箭雨”—— “盾牌！掩护好自己！”利德一边说着一边抄起倒在身边的士兵的皮盾，遮护住自己：“传令射击孔的士兵！油弩准备！” 在密集的箭雨下，担任主攻的桥头堡平台被压制住了；但射击孔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在桥头堡内还预备了一种别样的大型弓弩——油弩；它们发射的并非是常规箭矢，而是油纸所包裹着的“油筒”； 约有人胳膊粗细的圆筒内装满了燃油，他们会从较大的射击孔中抛射而出； 虽然射程极其有限、准头相当无法保证，但在四五十丈的距离左右命中井阑那么大个的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 几个最高最大的井阑成了首选目标，油弩率先将油筒抛射到它们的身上；随后，射手们拿起了带着松香的“火箭”，将其点燃，然后向着井阑射击过去。 整个操作流程虽然比起对付冲车时候直接倒油要复杂不少，但效果还是相当显著的。 在火箭射中泼油的区域后，木质的井阑也快速燃烧了起来——由于它们所使用的木料更多，燃烧得比冲车还要快； 上面可怜的弓弩手们只能够选择冒火下去，或者在上面等死——一旦木料烧断、整体倒塌，从那种高度摔下来绝对不会好。 桥头堡的投石机也发挥了作用；井阑这种巨型目标再好瞄准不过了。 没用多长时间，井阑队就已经被摧毁小半，围绕着桥头堡形成了一排燃烧着火焰的巨型篱笆； 空气因为高温而显得扭曲，利德甚至感觉自己开始出现幻觉——云朵似乎被染黑，天空好像在燃烧…… 剩余的井阑队已经无法前进，但体型较小的投石机却能够从缝隙中穿过并压上； 漫天的石块代替了箭雨，向着桥头堡最为显眼的地方——正中的平台砸去。 盾牌再怎么坚固也抵挡不了石块的袭击；举着盾牌、蹲伏在地的士兵们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好一些，不要被满天乱飞的石块所砸中； 然而，一声声的惨叫过后，平台上的士兵们伤亡很快就已经过半；利德让预备队赶紧投入到平台帮忙，然而，还没等那些人抵达平台，利德就看见了一件更让他绝望的事情： 由于石块的猛烈袭击，桥头堡的正前方的防御用矮墙已经被摧毁得七七八八； 在投石车的掩护下，那些燃烧着的井阑正在第三队士兵的大力推动下，向着平台撞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绝无后路【利德】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利德被多格拽着向后退去——被震惊到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还带着未成功逃窜的弓箭手的井阑宛如燃烧着的凶猛巨兽，向着桥头堡猛扑而去； 它们没有半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先是撞到了冲车的废墟上、随后又因为巨大的惯性向着平台倒去； 组成井阑的一根根主干木迸裂出去，一小部分还摔到了平台上，砸死砸伤了数十名莱因领的士兵； 剩余的残木倒塌、崩解，压在了还在燃烧的冲车的废墟上； 如此剧烈的运动使得木头上的火焰都被熄灭了不少；莫格的真正意图也已经彻底显现出来。 投石车的进攻目标由平台改为其他区域，尤其是对射击孔进行压制； 虽然弓弩奈何不了射击孔，但石块还是能够造成一定的损伤的；运气好一些、直接将射击孔砸得塌陷，纵然伤不到其中的士兵，也能让他们的反攻劲头被遏制一些。 井阑在巨大的撞击力下纷纷散架，没有崩解的部分也斜着倒在桥头堡的正面； 就算利德不亲眼去看，也能知道一件事情：那些士兵们想要爬上城来，已经没那么困难了。 在木头堆积最夸张的地方，距离墙面已经不足一个人的高度——对于穿着轻便皮甲的第三波进攻士兵而言，翻上去并没有多困难。 他们呐喊着冲上火焰尚未完全熄灭的木堆；桥头堡的正面对于他们而言并不宽敞，士兵们一时之间无法展开——但这密集的阵势和咆哮声，足以让平台上的每一个人心胆皆裂。 后续预备队的士兵快速赶了过来；但当他们见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多少有些畏缩不前——数千人正在试图通过倒塌的木堆奔涌上来，这……这能挡得住吗？ 很快，第一个士兵的双手就攀上了平台残存的墙面；他双脚起跳、双臂发力，在城墙上蹬了几下，成功爬上了平台； 他抽出了腰间的钢剑，双目带着嗜血的红光，无比兴奋地呐喊着——他是第一个登上平台的！家人将会为此得到一千个金龙的奖赏！ 在巨大喜悦的催动下，他动作极其利落地砍向了刚从地面上爬起来、向他发起进攻的一名士兵，并且一击将他杀死； 随后，一位负伤倒地、努力想要起身挣扎反击的士兵也死在了他的剑下。 如此凶猛的攻势让其他刚刚从地上爬起的士兵望而却步；先登者狞笑着，仅仅是摆了个架势、向着他们那边迈出了一步，就吓得莱因领的士兵连连后退。 这……怎么行！利德又看了看身后刚刚从楼梯登上平台的预备队士兵们；他们这会儿也被那人的气势所震撼到，连手中的武器都有些握不稳。 沃尔领的士兵都是疯子！他们打起仗来不怕死！他们每个人都不要命的！ 这样的想法莱因领的士兵们心中急剧蔓延；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这样的对手，该怎么匹敌？ 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出现了：平台上明明有数百名莱因领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冲上去与那名先登者为敌！ 这，就是气势上的差距！ 再多的蚂蚁，也不敢与大象为敌！ 让士兵们绝望的景象出现了：其他沃尔领的士兵们也开始攀爬上来了！ 更有甚者，他们将断裂的木桩搭在了墙头上，顺着木桩更快地向着平台上爬行！ 平台上的沃尔领士兵数目越来越多；他们看到手足无措的莱因领士兵们，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格外张狂：还以为有多厉害，没想到就是一群懦夫！ 此时的景象，正如猛虎面对羔羊； 只要沃尔领的士兵们一声呐喊、发起冲锋，这些莱因领的士兵们就会当即溃散，整个桥头堡也将易主！ 绝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多格看向了利德，似乎在请求他的指示； 利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多格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魔力球，将其捏碎； 下一瞬，巨大的爆炸声响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人们开始向着爆炸声音的方向望去——那并非是埋藏在桥头堡周围的秘密武器，而是安置在猎户桥上的火属性魔法！ 多格引爆了放置在那里的火焰魔法瓶，猎户桥的桥面当场就被炸断！ 众多士兵震惊无比：不是要守卫那桥梁吗？而且，我们炸了它，那还怎么回去啊……？ “士兵们！”利德抽出了宝剑，“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将宝剑平举，指向了面前的沃尔领士兵：“还想撤退？我们要么撤退到秋风河里！要么就是被眼前这群疯子砍死！” “你们想不想死？不想死的话，那就唯有一条路！” 炽热的空气让每一个人的脸庞都觉得炙热，目光的汇聚让利德的内心鼓动焦灼； 利德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他此生最为嘹亮的声音高声喊道： “莱因家族万岁——！” 他一边呐喊着，一边带头向着敌军的阵营发起冲锋—— 这是所有统帅最应采取的、也最为有效的激励士气方式！ 士兵们看着往日里面作威作福的利德第一个发起冲锋，一股无名的烈焰似乎在他们的内心之中熊熊燃烧：这，这是往日里面只会责罚辱骂别人的贵族老爷？他率先冲了过去？ 平日里大家总是讥讽他身居高位、不懂人事，现在…… ……现在他都发起冲锋了，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迟疑？ 我们还有什么资格迟疑？ 利德刚冲出了一步，其余的士兵也都动了起来！ 是啊，我们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莱因家族的土地上，贵族老爷给我们提供吃、穿、用，让我们免受劳役农耕，只需安心训练； 现在要是看着给予我们这一切的贵族老爷送死，自己却不管不顾，那还配得上“人”吗！？ 眼前这帮家伙不是疯子吗？他们不是不怕死吗！？ 那我们也陷入癫狂！我们也不惧死亡！ 所有的愤怒、恐惧、痛苦和责任感，都在士兵们的喉咙中化作了一声怒吼： “莱因领家族万岁——！” 都到这个时候了，那就拼个你死我活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鏖战！【利德】 杀！ 利德高举宝剑，奋力向着之前那个先登者劈去！ 玛德，就看你最不顺眼！ 先登者刚才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甚至还被莱因领士兵猛然提升的士气吓了一跳： 这这这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他们还好像羊羔一般软弱可欺，这么这会儿就变成了凶猛的饿狼？那后面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自己把桥炸了？ 形势的陡然逆转让先登者愣了愣；就这会儿的工夫，利德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的宝剑向着他径直劈去——先登者下意识地用武器去格挡； 然而，那把迅捷的宝剑有着与其速度不相匹配的巨大重量，这简单粗暴的一击，震得他双手发麻，武器差点儿脱手而出！ 这玩意还真有用啊，这侄子也不算太坑自己！利德的内心对于艾雷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随后，他一脚将陷入震惊中的先登者踹倒在地，再一刀了解了他的性命！ 利德这一套极其流畅的动作无疑再度增长了莱因领士兵们的信心；他们怒吼咆哮着，开始和敌人接触、厮杀； 多格手持盾牌和钢剑，保证自己一直处于利德的身边——这不仅仅是因为忠诚，这会儿指挥官可不能出现什么闪失！他哪怕只是负伤，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士气又会转瞬崩溃！ 双方的战斗进入到了最为激烈也最为血腥的阶段。 在平台上，所有的计谋、所有的筹划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双方的人数无法展开，投石机和燃油因为士兵们交杂在一起无法使用，能够对抗的，就只有战斗到死的意志力！ 杀！杀！杀！ 利德将一个又一个的士兵砍翻在脚下，而敌人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涌来，似乎永远也不会杀尽。 那又如何？只要自己的身躯还能活动，哪怕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为莱因领奋战到底！ “为了——雄狮城——！”他用嘶哑的嗓音怒吼，宛如最为尖锐的锋刃，划破了沃尔领士兵的阵线，带着莱因士兵一路向着平台的边缘压制过去！ 将他们压回城下！不要让他们上来！那样，石块就又能够发挥作用了！ 厮杀得火热的地方并不仅仅只有平台；双方的投石机此刻也在尽全力拼搏。 那十几门投石机要么在平台的尽头，要么就早已运到了桥头堡的侧面，平台上的厮杀并不影响使用； 他们配合着射击孔的各式弩箭的攻势，对敌人的投石机发起痛击。 双方的损失都大到让人红了眼： 沃尔军的投石机数量巨大，即使瞄准有一定偏差也能打中别的； 而莱因领的投石机虽然数目较少，可桥头堡是不会动的；哪怕沃尔军的石头打不到投石机，砸在堡上也不算白费力气。 在平台下方的沃尔军士兵们实在是冲不上去，就打起了那些散了架的井阑的主意； 损坏的井阑支架虽然比不上云梯好用，但至少能够顺着它们爬到平台上； 一时之间，冲上平台的沃尔军士兵又多了几十人，双方的战况再度陷入胶着。 “多格！命令人把油拿上来！” “是！” 堡内待命的士兵们很快就将一个个油坛带了上来，然后对着那些搭上平台的木头扔了过去； 随后，他们又向着油坛迸溅的地方扔出火把，一时之间那些能够登上平台的地方完全被火焰所笼罩； 登上平台的士兵们没有了兵力的补充，很快就被战意高昂的莱因领士兵尽数消灭。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沃尔领的攻击就这样结束了。 平台上没有了沃尔领的士兵，他们的投石机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之前没有发动攻击，是担心误伤到自己人； 现在，平台上全都是莱因领的士兵，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巨大的石块再一次向着平台袭去；由于预备队伍的到来、平台上的人变得密集，这会儿的损失比第一波投石更加惨重。 在投石的过程中，平台的边缘再一次受到了损害；那些沃尔领的士兵也挑好了木头架，没用多长时间就将他们拼合在一起、随即搭在平台的边缘； 沃尔领的士兵们再度顺着这一根根的木头向着平台爬去。 看着那些姿势滑稽、眼中却冒着红光的沃尔领士兵们，本就已经战栗不已的利德心中再次发毛。 不能……不能让他们过来！ “倒油！倒油！”利德在多格盾牌的遮护下大声喊道，“别让他们上来！” 倒油、点火，莱因领的士兵们已经熟悉这种操作了； 沃尔军也熟悉了这一套路；当他们看见油流过来的时候，纷纷直接从木头上跳下，高一点儿位置的就往后退退再跳； 等到火焰蔓延过来的时候，木头上已经几乎没有士兵了——他们又在寻找新的可用的木架。 利德看着那些沃尔士兵的动向，眉头紧锁——照这样下去，有多少燃油都不够烧的啊； 得想个别的办法…… 他们为什么能够爬上来？是因为那些残破井阑的木头架子吗？ 不，不光是因为有井阑，还因为平台受损了！矮墙的缺口，最适合他们爬上来不过了！ 不能继续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得想办法用什么东西填补上…… 利德的目光在废墟一片、满是死伤者的平台上巡视，很快他就有了办法—— “把这些尸体堆在缺口上！”利德对着身边的士兵们下令道，“快……快！”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为了抵御敌人，只能这样做了！利德说着，当先从身边拽起了一句尸体—— 是莱因领的；仔细分辨一下，利德还认识这个士兵。 他记得，前两天自己曾经斥罚过一个在值岗之中玩忽职守的家伙，狠狠地对着他的脑袋拍了两巴掌； 当时他委屈的表情还刻印在脸上——他告诉利德，他并不是偷懒，他是在给家人写信； 这几天，桥头堡的训练越来越艰苦，唯一能够腾出来点儿空闲的时间就是现在； 他觉得，自己估计会死在接下来的一场战斗中，要是再不给家里人写封信就彻底没机会了—— 说着说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还哭了起来。 利德也不忍心再苛责这个士兵什么；前者除了一句“你一定会活下去的”之外，也给不了后者什么。 可是现在……！ 第三百四十六章：硝烟暂散【利德】 傍晚时分。 血色残阳笼罩着鲜烈的战场，震人心魄的赤红液体在桥头堡的前方与平台上缓慢流淌。 莱因领的士兵们，身上或多或少地都带着一些伤。 还能活动的士兵都蛰伏在地面上，等候着敌人发起下一批次的攻击。 两军激战了一个下午，参战的所有士兵体力消耗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虽然沃尔方依旧保有一定的生力军，但夜晚并不适合将他们投入到战场中——攀登那一大片由井阑和冲车的残骸所组成的废墟所需要的并不仅仅是体能。 必须要有敏锐的视力，才能够确认废墟之中可攀登、可踩踏的木料；摸黑前进，不需要敌人动手，就会在攻上平台之前损失惨重。 投石机也不适合在晚上继续使用；失去了有效进攻手段的沃尔军只能选择撤退。 当然，他们离开的时候并不狼狈，还很嚣张——在投石机的射程外重新列队，然后整整齐齐地撤退。 莫格知道，桥头堡那边是绝对没有多余兵力进行追击的，所以才会以这种方式在彰显威严； 但这次进攻实在是不让他满意。 纵然莱因领一方死伤惨重，纵然桥头堡已经被砸得千疮百孔，但…… 桥头堡依然在莱因领的控制之下。 不管取得了多大的战果，没有达到战术上的目标，就是失败。 “利德大人，敌人正在撤退！”一位士兵冒险起身确认过情况之后，高声喊道； “他们……撤退了……我们胜利了！胜利了啊啊啊啊啊——————”利德高举手中的宝剑，无比兴奋地大声呼喊。 其他还能站起来的士兵也纷纷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利德一口气一直喊到喉咙发不出声音，才俯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他脚边不远处，多格的遗体还在流淌着鲜血——他一直在用盾牌遮护利德，直到盾牌被一枚巨大的岩石直接命中； 岩石以不可阻挡的力道瞬间将盾牌砸裂，然后径直撞击在了多格的脑壳上； 从生到死，他一直都是这么忠心耿耿。利德的视线移动到了他的身上，却不忍过多的注视，旋即挪开； 然而，满目所见，尽是士兵们的遗体。 之前自己还斥骂他们懒散无礼，到了战场上定然白白送命，这会儿就……悲从心来，利德的眼眶略微有些发红。 不，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悲伤。 这场战斗虽然是莱因领一方取得了胜利，但远远不是应该松懈的时候； 接下来做的事情虽然比不上战斗那么激烈，却也极为重要。 “叫所有还能动弹的士兵来平台上集合！”多格已经阵亡，那就只能向其他百夫长下令了——利德这么想着，对身边最近的一个百夫长发令道。 那百夫长的一条手臂已经是血肉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执行利德的命令。 利德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右侧的肋骨还在隐隐作痛——这石头，哪怕不是正面命中，也不是人能吃得消的……！ 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之中，最紧要的自然是赶紧将桥头堡修补好。 把备用的砖瓦泥石都搬上来，所有能够动弹的人都加入到其中！能修补成什么样就修什么样！ 利德打量着已经破烂不堪的平台边缘——原本的矮墙已经在投石机的轮番轰击之中彻底化为乌有，就连平台的边缘部分也遭受到了一定的破坏； 平台的下方是半空状态，虽然有着一部分的砖石在支撑，但大部分还是士兵们的宿舍或是储藏室之类； 敌人如果进一步地破坏、将那里的房间打破，就能直接从那侵入桥头堡内部，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矮墙的存在也能够有效地阻止敌人登上平台；虽然艰难，但并非难以做到。 至于桥梁的临时修筑工作，就交给桥另外一边的士兵们吧——他们没有直接参与战斗，此刻还有着充备的活力，在短时间内将桥梁修筑到能让人过来的程度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利德在猎户桥上安置的火属性魔法瓶只能炸毁一部分的桥面——即便如此也足够了；这么做并不光是为了激励士气，还有着在兵败之时能够阻挡敌人前进的作用。 哪怕敌人真的占领了这边的桥头堡，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修补好断裂的桥面； 对于桥另一边的士兵们而言，炸桥总是比修桥要快许多的。 在修补过桥面之后，那些人就要尽速投入到桥头堡这边，补足兵员。 好在那种场面并没有发生……利德走到平台的边缘，看着正在逐渐撤军的沃尔领士兵，眉头紧锁。 从规模上来看，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纵然双方的伤亡相差数倍，却依然抵不过兵力的巨大差距。 他们肯定还会来的……这里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利德的视线又移动到了白岩堡前的那些废墟上。 此时，那些木料大多数已经被焚烧到只剩下黑炭，两军士兵的尸体位于其中——其中绝大部分是沃尔军——散发出极其刺鼻的味道。 得赶紧将这些木头清理掉，尸体也得妥善处理——这些士兵为各自的领主拼上了性命，要是连遗体都丢在这里不管不顾，士气必定会有所降低。 利德正在思索的工夫，之前叫去的百夫长已经把桥头堡里所有还能动弹的人喊了过来。 前几天，这个平台是绝对容纳不下所有士兵的；可这会儿居然勉勉强强全都站下了。 这一战中，重伤和阵亡的士兵过半，这会儿能够站在利德面前的人，不到一千。 桥头堡内也算不上绝对安全；虽然箭矢难以攻击到射击孔，但石块和浓烟可是防不住的； 不少人直接被呛晕了过去，更倒霉一些的被石块砸塌的砖瓦给埋了起来。 看着这些灰头土脸的士兵，利德感觉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尽可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像前几天一样冷酷地交代过了这些士兵们的任务； 随后，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站在原地监督—— 而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加入到了修复桥头堡的队伍之中。 第三百四十七章：选择【艾雷】 奥勒卡最后选择留在了黑猿部落，和他的铁牙团一起。 他认为，铁牙团的发展固然重要，但首先得保有铁牙团的“精神”；要是佣兵们连一些最基本的东西都要背弃的话，那铁牙团无论发展得多么壮大，也不是他想要的。 “知恩图报”无疑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条；受到了别人的恩惠，怎么可能一句“谢谢”就当无事发生了呢？ 直接拯救了铁牙团的芙兰和艾雷受到了奥勒卡极其夸张的礼遇，并且答应两人，以后铁牙团的命就是他们的，让铁牙团去送死都不会皱眉头——毕竟欠了人家一条命； 当然，芙兰和艾雷并没有什么要让奥勒卡去做的，所以也只能暂时欠下不管了。 再有的话，就是对于黑猿部落的报恩了。 这里的萨满虽然治疗水平没那么高，却也在等待的日子中为这些佣兵们减免了许多痛苦，还提供了食宿的地方，避免众人风餐露宿； 这等恩情如果说不加以报答的话，实在是枉为人！ 于是，奥勒卡让所有吃蘑菇中毒的佣兵们一起留在了部落中——当然，不是永久留下，只是帮助黑猿部落干活，直到将恩情偿还清楚为止。 这可让罗卡乐开了花：什么时候能偿还清楚，这可没有个定数，完全取决于人心中是怎么想的；只要铁牙团能够在这里呆得安稳，不就能一直留下来了？ 当然，有人高兴肯定就有人不开心，其中最为憋屈的莫过于是杰拉尔了。 芙兰之前向艾雷讲过许多和西坯相关的故事，以至于艾雷对这方面也比较感兴趣了；听到奥勒卡要留在部落的时候，杰拉尔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至极； 如果不是艾雷不怎么会绘画，肯定要把那个表情记录下来的；即使是现在，艾雷想起来也忍不住想笑。 当然，奥勒卡还是要问一下杰拉尔还有其他佣兵是否愿意留在部落中的；他们并未承受多大的恩情，奥勒卡无法代替他们决定去留； 说是选择，实际上根本不用选择——莱因领那边人生地不熟，还不如接着和奥勒卡混。 杰拉尔在整理了一番情绪之后，也选择了留下——他的那个表情宛如接连吃了三天的苦瓜。 艾雷和芙兰则完全没有继续留在黑猿部落的想法：艾雷现在的身份可不一样了！ 现在的艾雷可是莱因领最大实权掌握者、奥莲·莱因所册封的男爵！贵族！不是骑士，而是真真正正有封地的贵族！名字自然也变了！现在的全名是艾雷·莱因！有姓氏！ 艾雷这会儿只需要享受贵族身份所带来的权利，而全然不必承担其中的义务——实际上，他的这个贵族位置并不“正经”。 因为他虽然有名号、有封地、有收入，却没有被记载进莱因领的贵族列表之中；他的封地现在名义上归属于奥莲·莱因女伯爵。 这么做自然也是包含了奥莲的一番苦心——对于这个大半辈子未曾谋面的孙儿，她不希望后者受到半点儿的伤害； 莱因领今时不同往日，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能不能挡住沃尔军的猛攻，就算是被称为“母狮”的奥莲心里面也没底——不如说，她已经决定做好为了莱因之名号而牺牲的准备。 一旦将艾雷的名号记载进去，到时候他也就成了莱因家族的一员——如果说沃尔领攻破了城池的话，按照这个名单去抓人可是方便得很。 奥莲已经决定好了；如果说雄狮城真的被敌人攻破，无论如何也要在那之前将艾雷·莱因送到东境的凤鸣城； 由于同样选择善待科瑞族的缘故，莱因领和东境的关系称得上是不错；凭借往日的交情，东境的贵族应该会对艾雷加以照顾。 按理来说，最为安全的办法是现在就把艾雷送到东境；可奥莲哪舍得？她已经听说了艾雷的遭遇，不让他在领内享享福实在是过意不去——哪怕是只有几天。 当然，安全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奥莲提前告诉了艾雷逃脱用的密道，只要进入那里就能一路跑到城外，再然后就是和忠心耿耿的老车夫一起出发就可以了。 安排过后路的事情之后，对于芙兰这个“孙媳妇”，奥莲自然也是不能少了好处； 在艾雷带着芙兰回到雄狮城之后，奥莲专门接见了她，并且和她好好畅谈了一番——考虑到这是艾雷的亲祖母、而且对待科瑞族态度不错，芙兰没有隐瞒自己的经历。 老人家听了之后眼眶有些发红：这丫头怎么比艾雷还苦命？好不容易才寻得一方安全地方，旋即又卷入阴谋中险些丧命；大智大勇夺回城池报仇雪恨，却又不得不逃离…… 感慨过后，奥莲把自己一直以来都佩戴着的一个金玉镯子硬送给了芙兰——这本来是等找到克雷之后，留给儿媳妇的；现在，儿媳妇已经没了，那就只能给孙媳妇了。 更重要的是，她非常重视克林德家族的存在；她没有让芙兰抛弃克林德这一姓氏，对于艾雷的骑士身份也予以承认——艾雷现在是整个王国都难以寻觅的、同时被两家主君所册封的贵族！ 可即便如此，奥莲的内心还是有些不满意——她现在不能为孙子和孙媳妇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一方面，莱因领正处于战事之中，每一个金龙都应该用在刀刃上； 另一方面，如果现在大肆宣扬艾雷和芙兰的存在，那么在战争失败之后两人的处境也会更加危险。 非常无奈地，这件事情只能够暂且拖延下去了。 目前，艾雷和芙兰两人正居住在雄狮堡之中一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内，吃饭、洗漱都有仆从伺候——但芙兰对于这些侍从都不怎么放心，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来。 这种闲适的生活很显然不适合艾雷——他的内心相当关注着战事的进度如何； 芙兰也是一样——相比安稳地享福，她更希望能够找到为家族报仇的办法。 两人在城堡中并非只顾吃喝，他们一有工夫就谋划接下来应当如何行动。 即使只有两个人，抓住了机会也足以影响战局。 第三百四十八章：决定前往【艾雷】 “芙兰，猎户桥那边传来最新消息了！”艾雷的语气里面带着些许的兴奋，“利德舅舅守住猎户桥了！” 利德在战斗结束的当晚，整理过大致的战果和损失之后就使用通讯魔法告知了雄狮城。 这场战斗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也只是“惨胜”，谈不上庆祝； 而且，对于实力雄厚的沃尔家来说，那些牺牲的士兵、摧毁的攻城器械，都属于可承受范围内——也就能算作皮肉伤，称不上伤筋动骨。 在这场战斗中，莱因领七百余人阵亡，伤者的数字大概是这一倍； 而沃尔领则阵亡两千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在轻步兵冲锋和强攻平台的过程中牺牲的；受伤的人则相对要少一些，只有一千余人。 双方的伤亡比差距如此之大，和主客场作战不无关系，尤其是强攻平台时； 在平台上，如果说莱因领的士兵受伤、难以继续作战，还能够得到后勤的及时帮助、撤离战场； 可要是沃尔领的士兵受伤倒在了平台上，那……估计也就只能够等着敌人给自己补上一刀了。 摔到木堆下的沃尔领士兵情况也同样糟糕——没有人能够到桥头堡的正前方去救他们；火势正盛的那会儿，那些可怜的伤兵甚至会被烧死熏死。 但显然敌人并不非常在乎士兵的损失——沃尔领的民众尚武，想要重新招募士兵要容易得多； 在这一战中，利德所取得的最大战果是对攻城器械的破坏。 投入作战的数十辆冲车、井阑在这一战中损毁大半；投石机也遭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对于沃尔领而言，制造攻城器械远比招募士兵要困难；虽然莫格所携带的那些攻城器械足以支持他发起第二次、第三次攻击，甚至将整个桥头堡化为废墟，但那样的话，冲车、井阑也会损毁得差不多。 考虑到后面还有三座城池等着攻破，战况已经不允许莫格再像这场战斗一样过于浪费了； 损毁如此多的器械，和莫格并不熟练攻城战也有一定关系。 即便如此，那些冲车和井阑依旧对桥头堡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这也是沃尔军所取得的最大战果。 整个桥头堡的外墙在冲车的进攻之下，整体已经显得有些扭曲；投石机更是将堡体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孔洞，约三成的射击孔因此而报销；正面平台的矮墙正是被彻底拆除。 现在，桥头堡的防御水平和之前相比，应该只剩下了约六成左右；要是莫格不及损失、再发起一次那种规模的攻击，桥头堡绝对会陷落。 在这样的损失下，利德也只能选择向雄狮城请求增援——无论是守城、修复还是后勤，人力都是至关重要的；雄狮城也自然会尽快向猎户桥派出援军。 “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似乎没办法为此庆贺。”芙兰听艾雷介绍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奥莲祖母的意思如何？同意我们参加到增援的队伍之中吗？” 两人在之前的商议中一致认为，继续留在雄狮城是肯定没办法改变战局的； 而进行增援的话，两人又没有办法带兵——芙兰虽然有一定的谋划能力，却没有半点的领军经验；艾雷就更不用提了。 唯一的办法是两人随军出征；但，奥莲祖母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她的宝贝孙子就这样出去冒险的。 于是两人讨论的方向开始侧重如何说服奥莲祖母；经过两人一番缜密的分析、再加上艾雷死缠烂打一般的语气，最终得到了奥莲的许可——当然，安全第一。 “明天援军就会正式出发，我们可以一同离开雄狮城。”艾雷补充道，“不一定要在军队中。” “我们最好提前赶到……秋风河的船只还能够使用吗？” “小船的话应该没问题。”艾雷答道，“我打听过了，奥莲祖母也可以给我们安排。” “最好能够在这场战斗中建立什么功勋……”芙兰说着，开始整理房间内摆放着的简单处理过的魔法材料。 对于这个喜欢研究魔法的孙媳妇，奥莲自然是选择投其所好；她并没有送上什么金银首饰之类，而是将一些珍贵的魔法材料送了过来——在调配魔法瓶的时候，这些材料用起来相当方便，效果也极佳。 值得一提的是，奥莲还为孙媳妇量身打造了一套法师袍——尤其是对前部的布料进行了调整，芙兰穿着比以前要舒服得多。 “说起来，为什么魔法一直都没有应用于战争之中呢？”艾雷一边帮着芙兰收拾一边问道。 “这……你没有好好阅读过魔法学院的规章吗。”芙兰叹了口气，“任何魔法学院的正式成员，都严禁将攻击类魔法直接应用于战斗中……这是铁律啊，违背的成员最低的惩罚也是开除！” “我……我倒是知道这一条，但不太清楚为什么。”艾雷对于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 “真正的原因在于，魔法学院的传承比贵族还要久远；如果由于各个贵族之间的争权夺势导致魔法学院被毁，那许多珍贵的魔法卷轴都将毁于一旦……对于那些致力于研究的老魔法师而言，比杀了他们全家还难受……”芙兰解释道。 魔法学院可以帮助贵族改变民生，但绝对不能够替他们研究进攻类的武器；像用于爆破的火魔法瓶已经是极限，在进一步就违反了禁令。 他们不能够过于帮助某个贵族，不然在这个贵族倒台之时，所有的魔法卷轴都将在敌人的怒火中被付之一炬——那可能已经传承了数百年甚至数千年，比贵族的历史还要长久。 攻击类的魔法，一般只允许在对付科瑞族和魔兽的时候使用；不加入协会的魔法师虽然可以参与到战争中，但在堂堂之阵、正正之师的面前，他们的魔法一般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来，塔德那老家伙还真是有够多疑的诶。”艾雷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的我们并不属于任何魔法协会。”芙兰狡黠地笑着，“这条规矩自然也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咯……” 第三百四十九章：别样的战斗【利德】 猎户桥桥头堡。 已经是第三天了；敌人依旧没有发起攻击。 利德站在士兵们正在拼命修补的平台上，打量着投石机攻击范围之外的沃尔军大营。 他们一直没有发动攻势的意思——昨天倒是来了人，但他们不是来打仗的。 那是举着白旗的两百人队伍；他们推着木车，表示自己是来收尸的。 此时，平台上正好用绳索放下了一些莱因领的士兵在清理木堆；双方达成了诡异的和谐，各干各的，也不交流，也不吵打。 那些木头被拖离桥头堡，然后烧掉；只要它们不堆积在桥头堡的旁边、当做沃尔军攀登平台的“楼梯”就好。 猎户桥的桥面也经过了简单的整修——被炸断的桥面被铺上了几块厚木板，走人、推独轮车都没有问题，就是两侧没有遮护，脚下奔涌的河流让人有点儿心慌。 士兵们和补给也顺利地抵达了这一侧的桥头堡，雄狮城那边也给了增援相关的消息：会尽快抵达。 但，第三天依旧会这么平静的度过吗？ 利德打量着正处于修复中的桥头堡：就算士兵们再怎么拼命修复，也只能在平台边缘以及矮墙这种地方下功夫；被冲车撞击得七扭八歪、千疮百孔的墙面短时间内根本无能为力。 而这扭曲的墙面，利德自己都感觉撑不了多久……万一敌人也这么想的，再次拼命发起攻击怎么办？ 一旦墙面被撞破出一个口子，那沃尔军就将从那里一拥而入，整个桥头堡也将宣告失守……不，不只是那样，莱因领也会陷入到危险之中！ 将近四成的村落就位于猎户桥东侧的平原上！到时候沃尔军长驱直入、烧杀劫掠，莱因领必将元气大伤！ 该怎么办？ 利德的视线很快就从城墙上转移到了不远处沃尔领大营那边。 相比自己这边的凄惨模样，对面完全看不出来经历了一场恶战； 崭新的冲车井阑投石机依旧预备在那里，从数量上来看，和前天被摧毁的那些量差不多——这意味着，敌人随时还能够发动一次和昨天一样烈度的攻击。 营帐之中旌旗招展，士兵们操练时候呐喊的口号连这边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是在干什么？炫耀武力而已……利德感觉自己看穿了对方的想法，同时，他也知道，对方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自己确实在害怕。 两支骑兵队伍正在绕营疾驰；其中较快的那支是轻骑兵队伍，昨天他们没有被投入战场； 较慢的那支队伍……利德仅仅是看上一眼，就会感觉浑身战栗。 北地之怒。 整个法雷斯王国之中最强的军队，没有之一。 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人员练度，都对得起“最强”这个称呼。 据利德所知，这支重骑兵的熟练度是用其他沃尔领的重骑兵活生生练出来的； 在实战演练的时候，北地之怒所使用的是训练木枪，对手则是真家伙； 对于陪练队而言，能够将北地之怒的重骑兵击伤、击落、击杀，予以重赏！ 而北地之怒的骑兵们，一旦有负伤或落马的，都要当即开除出队伍，毫不留情！ 在这样的训练条件下，陪练队每年会伤亡两成左右，而北地之怒……没人去关心有多少“个”丢人的家伙。 至于装备，士兵款也要两百金龙以上——这个价格是通常重骑兵的四五倍；至于军官款，更是不乏上千金龙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把抗魔功能都加上去了。 因此，虽然只有五千人，其花费却抵得上常规士兵数万人；至于战斗力…… 和轻步兵比起来，就如同猛兽和雏鸡一般的差距，根本就不是数量能够弥补的。 至于重步兵和骑兵……利德摇了摇头，自己手头根本就没有，整个莱因领也不多，想也没用。 这是马金·沃尔为了维护自己的北境统治权而铸造的震世利器；有他们在，北境任何诸侯都休想谋反，而中境则会忌惮不已，不敢挑起纷争。 从人数上估计，抵达这里的北地之怒重骑兵人数大概在一千左右。 利德毫不怀疑，这一千人能够消灭莱因领所有的轻步兵；唯一的胜机就是，士兵们站位过于分散——好把他们的马活活累死。 桥梁绝对不能有失……不然的话……兄长和姑母用什么去应对这支骑兵？ 可敌人的攻城器械就摆在那儿……又该怎么应对？ 正当利德思虑不安之时，对面的营帐中似乎有了异动； 一个打扮得相当花里胡哨的人从营门口走出；他身后的十余个随从拿着木质高台的组件。 ……莫格想说点儿什么？利德看着对方走入远程投石机的攻击范围，没有命令那边的人发起攻击。 将对方的使者斩首意味着双方从此没有互通使者的必要——但该传递的消息还是要传过去的； 方法多种多样得很，搭个高台然后用扩音魔法喊过去是最常见的一种。 “莱因领的懦夫们！你们听着点！”穿着花哨的使者登上了木台，摆出了滑稽而嚣张的喊话姿势：“你们就愿意一辈子都蛰伏在桥头堡里面吗？” 声音大得很……河对面估计都能听见。利德想着。 “不敢出堡决一胜负的你们，对得起你们的*消音*吗？还是说，你们都只是一群画着胡子穿着铠甲的大闺女？” “看看你们那破墙！再修一百天也恢复不到原有的样子！” “你们看得见吧，莫格公子麾下有着多少攻城器械？昨天损毁了多少，今天就运过来了多少！” 利德深吸了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如果公子愿意，随时可以把桥头堡化作一片废墟！” 利德找不到反驳的点——对方确实有这个实力；再来一次昨天那种程度的攻击的话…… “但考虑到这桥以后也将会是沃尔家族的财产，所以莫格公子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不需要几千人一齐出堡拼杀！我们完全可以用一场小小的战斗去证明谁更勇敢，谁更强大！”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莫格公子认为最好的途径是！双方各抽出一支队伍，就在这里展开对决！以此来决定这座桥头堡的归属！” “而对决的方式，是十对二百！” </br> </br> 第三百五十章：窘境【利德】 十个人和二百个人打？ 这数量上的巨大差距……真的有打的必要吗？ 不不不，不能光着眼于数字；二百个懦夫和十个猛士对战，其结果可是和常理截然相反…… “莫格公子将会派遣出十名骑兵！而你们可以随意挑选两百人出堡！” “我们就在这里！这！”使者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前方的空地，花哨的衣裳让他的指向更加鲜明：“直到一方彻底被消灭，就算结束！” “假如我们输了，就此撤兵，绝不含糊！” “假如你们输了，撤出堡垒，莫格公子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他说得倒是轻巧。利德看着远处正在纵横驰骋的“北地之怒”，那可不是普通的重骑兵啊。 且不论他所说的是否有诈；就算真的让二百名轻步兵和十名重骑兵交锋，其胜负也尚未可知…… 不能轻易相信。利德这么想着，准备让人去开动投石机，直接把那个叫嚣着的小丑砸死——你以为只有你们才会杀使节吗？ “哦，我知道，现在你们那投石机应该已经跃跃欲试了吧？” “来吧，尽管把石头向我的脑袋砸过来吧！” “不过，莫格公子有言在先，你们这些莱因领的人可听好了！” “只要有半块石头扔出来！就视为拒绝这一能减少不知多少损失的提议！” “届时！沃尔领全军即将对桥头堡发动总攻，玉石俱焚！” “怎样？对面的指挥官，一点儿判断的胆气都没有！？” 这根本就不是胆气所能够决定的事情……那是人命！那是两百条时刻被人牵挂着的人命！ 万一敌人只是在那里企图欺骗利德出战怎么办？ 那两百人转眼间就会被对方的大军淹没！ 衣着花里胡哨的使节显然是猜到了利德的思虑不安；他开始在那里用一些侮辱性的言辞进行挑衅，近乎是对着莱因领破口大骂； 他先是讽刺莱因领的战术配不上他们的家徽“辉光雄狮”，又开始对士兵们的勇气指手画脚：连二百人对十人这种局面都不敢出门应战，这是何等的胆小如鼠？ “你们不如把家徽改成耗子、改成乌龟吧！”使节谩骂的每一句都好像砍在利德心头的刀刃一般。 到底该怎么办……继续忍耐？还是用投石机让他闭嘴？ 真的激怒了莫格，他下令全军出动，自己又该怎么办？ 从士兵的攻城器械的数量来看，这里绝对守不住……桥头堡一旦陷落，自己可就成了莱因领的千古罪人！ 秋风河可没四界河那么宽敞，投石机甚至大型弩在河岸的一侧完全可以向另一侧发起攻击！这边的桥头堡失陷，另一边的也好不了！ 猎户城的投石机射程又抵达不了这边……啧，真是难办！ 多格已经阵亡，这会儿连个可以向自己提建议的人都没有…… 使者那边似乎觉得节目效果不够，于是又真的叫来了十名“北地之怒”的骑兵，让他们在高台附近下马，摆出各种嚣张的姿势对桥头堡这边进行嘲讽； “看见了吗？就只需要十个人，就能吓得这群没长*消音*的人都不敢出门！哈哈哈哈……”使者的笑声分外刺耳，“你们又是怎么坚持到今天的？难不成母狮说，只要你们肯来，就让你们*消音*个爽？” “大人！”一名百夫长快步向着利德走了过来，“让我带着士兵们出战吧！一百人就够，绝对能让那十个家伙闭嘴！” 利德凝视着那百夫长涨得通红的脸庞——这人他也有印象，在前天的守城战中，他一直拼搏在第一线； 虽然没有受什么重伤，但敌人的刀刃和石块让他的身上挂了不少彩； 就连他的脸颊，也因为带着火焰的燃油迸溅到了脸上而被烧却了一块。 “不……不要这么冲动，冷静一些。”利德深深吸了口气，摆动双手，示意百夫长也平静一些：“你要知道，那些骑兵……” “那些骑兵也是人，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利德努力保持克制的态度让百夫长火气更大了，“他们居然还敢侮辱奥莲大人！” 奥莲·莱因在莱因领之中的威望并不仅仅来自于权势——也因为她的许多举措确实造福了百姓。 “这个气……我忍不下来！你听听，他们还在骂！”百夫长气得直挥拳头，“我们得忍他们到什么时候？” 忍到什么时候？使者已经说了，只要这边敢扔石头，他们就立刻对桥头堡发起攻击！ 可恶，处于弱势，无论怎么选择都意味着难以承担的后果！ 利德突然发现，这种窘迫的境遇似乎比那个正在不停辱骂着的使者更折磨人。 “大人，我们也受不了了！”另一个百夫长也走了过来，“怎么能够容忍他这么无礼？” “我宁可一死，也不想听这帮人继续侮辱我们！” “和他们拼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聚集在利德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看来桥头堡里面的懦夫们根本就没有出城一战的勇气！”使者的语调低了一些，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当然，这也是为了嘲讽莱因领则做出来的：“果然，和他们交流是没有必要的！” “如果过了正午时分，还没有看到你们的士兵出堡，莫格公子即将发起进攻！看来，你们还是喜欢这种结局……等着被石头埋起来吧！” 使者说完这句话便走下了高台，只留下十名重骑兵在那里嬉闹笑骂，极尽鄙视之态。 而此时，利德已经被数名百夫长包围了起来。 这些人情绪激愤，一个人比一个人声音大；他们争先恐后要下城迎战，宁死也不想让敌人看扁自己。 这是敌人的计谋，就是为了引诱你们出城然后再消灭——这样的反驳话语，利德也说过了； 可百夫长们认为，即使是待在这里也是死，还不如死得更加壮烈一些。 墙面已经经不起冲车的下一轮撞击了。利德悲观地想着——如果敌人真的发起进攻的话，哪怕冲车都只撞一轮，城墙也会垮塌下去； 而且，统帅如此窝囊的表现，必然会导致士气的降低——统帅胆子太小、敌人十个人就比我们两百人还厉害，等等。 目前堡内有半数的人是补充过来的，没参与过前天的战斗，士气对于他们而言至关重要…… 想到这里，利德做出了决定。 第三百五十一章：以十敌二百【利德】 桥头堡的大门是绝对不能够打开的。 实际上，那个大门也没办法正常打开了——在前天的袭击之中，那里受到了冲车的重点“关照”； 虽然大门的整体没有被撞碎开来，但无论是外面蒙着的铁皮还是内部的木板都已经产生了严重的破裂，就连底部的轨道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现在根本就无法正常使用。 因此，莱因领的士兵们只能选择在矮墙上面系上一根绳子，蹬着破损的墙面下去。 利德目送着从离开平台的满腔怒火的士兵们，对他们能否战胜北地之怒——哪怕只有十个人，并不抱持太大的期待。 敌人可是重骑兵，还是装备极其精良的那种！寻常的刀枪根本就拿那厚重的铠甲没有办法！ 步兵之中，唯一能够对骑兵造成些许威胁的武器就是长枪；想要刺破重骑兵的防具，就得安装上专门的破甲锥才行。 利德派人将桥头堡的军备库翻了个底朝天，也只翻出来一箱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破甲锥——只有几十根，大半还有或多或少的锈蚀；没有分配到破甲锥的士兵，只能勉强用木杆长枪应战。 奥莲根本就没做在桥头堡和重装甲士兵硬碰硬的打算——反正他们也没办法披着板甲爬城墙。 出堡的两百名士兵并没有穿着厚重的铠甲——面对北地之怒这种最为精锐的重骑兵，即使披上板甲也经不起人家骑枪砸一下，还不如穿着皮甲甚至布衣来得行动方便。 相比忧心忡忡的利德，这两百名士兵的信心可是相当充足——敌人只有十个人！这样还干不掉吗？ 对方的目标那么巨大；只要能够刺破铠甲命中人或者马，就可以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对于穿着板甲的骑兵来说，摔下马就和阵亡没什么太大区别。 两百人很快就全部来到了桥头堡前的空地上，列好了阵势——这其中的百夫长足有五六人，拥有一定的指挥能力；利德特别叮嘱他们，面对重骑兵，分散作战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每个人都精神高度集中，紧握手中的武器，互相鼓劲； 桥头堡内的士兵们也纷纷聚集到了平台上，准备为己方呐喊助威，看起来好不热烈； 反观沃尔领那边，那十个骑兵早就把铠甲卸了下来，尽情玩乐； 直到两百人在对面列好阵势，他们才开始佩戴早已扔在一边的铠甲； 这些铠甲看起来精密而沉重，穿戴起来费了不少工夫——有的莱因领士兵甚至按捺不住、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发起偷袭，结果被其他士兵拦住了。 要是这边先不按规矩办事，这十人身后的沃尔领大军估计也不会纠结于规矩了。 等他们穿好铠甲之后，十名步兵各自牵着一匹全副武装的战马走来——当莱因领的士兵们较近距离地看到那些战马的时候，心下当即就凉了半截。 北地之怒的骑兵经历过严苛的选拔，战马自然也不是常类；不够健壮的马匹，根本就无法承载铠甲和士兵的巨大重量； 那些马匹从马蹄到马头，没有一个地方不被金属所遮蔽；马腿上被不碍活动的细密鳞甲所覆盖，而需要重点保护的正面更是直接安上了数片金属板，就连马的眼睛也被金属网所保护着； 这……这往哪儿扎？莱因领的士兵们打量着手中的长枪，气势已经泄去了一半。 这会儿，骑兵们已经完成了铠甲的佩戴，在士兵们的帮助下才成功上马——这并非是他们有多娇贵，而是穿着那么厚重的铠甲进行大规模动作实在是有些困难。 沃尔领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有一小队骑兵涌出观战——为首那个穿着乌黑色铠甲的人正是莫格。 他脸上的表情分外兴奋，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好节目正要上演一般。 骑兵们做好准备之后，也没打算做更多的交流，直接就向着莱因的阵线冲了过来。 莱因领的士兵们努力按照利德的交代，双手紧握长枪，枪头略微向上抬起——这是步兵唯一能够对抗骑兵的战法！ 冲向这长矛阵的骑兵，会同时撞在数根距离不同的长枪上！ 想要对骑兵造成杀伤，就要保证每个人都不会因为恐慌而擅离职守！ 但恐慌依旧存在。 在莱因领的士兵面前，冲来的似乎不是十位重骑兵，而是十台移动着的钢铁堡垒。 他们的速度并没有快到多么惊人的程度，但马蹄的每一次和地面接触都仿佛在敲打莱因士兵的心脏一般，让他们战栗不已！ 不能逃！不能逃！每个人都嘶吼着，咆哮着，用这种最为原始朴实的方式为自己打气！ 他们也确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正如他们向利德所承诺的那样，无论来袭的重骑兵多么可怕，都绝对不能够离开自己所把守的位置！ 这份意志是如此之璀璨夺目，以至于平台上的利德都为此情不自禁地呐喊助威！ 观战的莱因士兵们也纷纷喝彩较好！这将是重骑兵无法击破的死亡之阵！ 他们敢冲过来，破甲锥就会穿透他们的马甲、铠甲，然后夺走他们的性命！ “莱因必胜——” “雄狮城万岁——” “莱因……” 喝彩声，呐喊声，在两军交接的那一刹那曳然而止。 预想之中的“重骑兵们撞在长矛阵上”景象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让这些士兵们晚上都会做噩梦的非常识景象。 在冲到长矛阵附近之后，重骑兵们挥动了手中的多刃骑枪，扫向了面前的数根长矛； 那是一种理论上根本不能投用于实战中的兵器——过长、过重，挥动一次的空档过大，难以尽快发出后续的攻击； 但重骑兵们就是那么做了：他们如同清理过长的杂草一般，轻轻松松地就将那些木质枪杆斩为两段，破甲锥也好、枪头也好，统统飞出老远； 随后，他们直接无视那些散乱的枪杆和零星的枪头，纵马冲入了莱因领的阵列之中。 两百人对十人——单就数字而言，这差距确实有够夸张的了； 但，如果说是重骑兵和轻步兵，这种差距还远远不够。 伴随着莱因领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声，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开始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一边倒【利德】 撞！ 对于北地之怒的十位重骑兵而言，这是他们最主要的杀伤战术！ 他们的心中在嗤笑着那可怜的所谓“长矛阵”；真正的对骑兵长矛阵是要经过许久的训练的，这临时之间摆出来的几杆破木头枪，算什么玩意？ 眼力好的人甚至能够看得出来，那所谓的“破甲锥”，尖头居然是生了锈的！ 这算什么东西，瞧不起谁呢…… 北地之怒的重骑兵练习的内容可不仅仅是拼刺搏杀，还有冲阵时候的正确应对方式；长枪阵这种敌人可能首选的阵势，更是有针对性地训练过； 没有训练过的二百人方阵，在他们的眼中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对于重骑兵而言，穿过二百人的方阵并不需要多长时间——甚至不够他们调整沉重的骑枪、再发出一击； 所以，他们只是单纯地横着骑枪，任由它们和相对密集的莱因士兵相撞。 失去了枪头的士兵在惊慌之中试图躲避，却很大概率躲在了其他骑兵的马前或是刃下； 无论是被踩踏倒地，亦或是枪刃撞到了身体上，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个——死！ 被重骑兵撞翻、再踩上一马蹄，就算不当场断气也会因为重伤而失去作战能力；沃尔军不会着急杀死他们，一会儿有得是时间补刀； 而被骑枪撞到的人则更加凄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皮甲和布甲根本就无法抵挡骑枪的锋刃，撞上的位置会被直接切为两段，大部分莱因士兵都是因此而死； 他们即使穿的是金属铠甲，也无法在这么猛烈的攻击下幸免于难——骑枪即使无法切开金属，那巨大的力量也足以将人撞成骨折； 骑枪能够命中的位置几乎都集中在上半身；在这种情况下骨折，无非是多遭一会儿罪再死。 重骑兵能轻易收割这些轻步兵的姓名，而莱因士兵想要对北地之怒造成半点儿的损伤却无比困难。 在重骑兵冲过方阵的这段时间，有数十名莱因士兵抓住了机会，试图攻击他们； 然而，他们的长枪无论是刺中人还是马，都无法做到破甲——甚至连把人从马上捅下来都做不到； 这是因为在这些重骑兵的腿甲上，都有着和马鞍相接合的装置；只要将其扣上，腿部就极难和马鞍脱离，自然也就不会摔落马下。 至于破甲？哪怕那些重骑兵站在原地让那些人捅，面罩之外的区域莱因士兵也捅不穿。 北地之怒所装备的板甲厚度，常人根本无法驾驭——就算是这些猛汉，作战时间也是比较有限的； 想要破甲有两种方式：其一，用枪杆足够结实的长枪，一头埋在地面，一头刺向这些骑兵； 枪杆不够结实就会折断；而人根本就无法在那么巨大的冲击力下保持原有的位置。 其二，就是用重骑兵才能装备使用的金属骑枪正面刺击。 那些生锈的破甲锥，在北地之怒面前和蚊子的尖嘴没什么差别。 冲过莱因方阵的重骑兵，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鲜血——当然，全都不是他们自己的； 而此时的二百名莱因士兵，还站着的已经不足七成； 阵列也早已经散乱开来，就如同顽童的沙盘一般纷杂无序。 他们绝望地哀嚎着，看着北境之怒的重骑兵们调转方向，向着阵列发起第二次冲击。 现在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敌人是多么可怕——然而为时已晚。 一腔热血已经逐渐冷去，对死亡的恐惧逐渐占领了这些人的心灵； 在出击之前，他们固然知道敌人非常可怕，却没有意识到敌人可怕到了这种程度；这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距摧毁了他们的意志。 百夫长们努力试图维护队伍的秩序，但这只是徒劳；还活着的士兵们看着已经死去的同伴，对北地之怒的恐惧感已经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手中的长枪真的能够刺穿他们的钢铁堡垒吗？虽然大多数的人还坚守在原地，但已经有一部分士兵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随后，北地之怒的第二波冲击袭来；这一次，方阵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做出，只是拿着那可怜的长枪向着奔驰着的骑兵胡乱戳刺； 这无效的攻击势必拉近两者间的距离；莱因士兵随后大多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第二次冲锋过后，又有数十名可怜的士兵被斩杀、被踩踏，而重骑兵们依旧毫发无伤。 百夫长已经失去了对剩余士兵的控制——他们开始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存在胜算的战斗。 于是，士兵们开始放下武器，仓皇逃窜；可人的两条腿，又怎么能够比得上重骑兵的奔驰？ 在平台上观战的利德无声地嘶吼着——他为士兵们的牺牲感到哀悼，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慨； 明明知道这两百人不可能是北地之怒的对手，自己却还听信了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丝侥幸，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力强行制止士兵们出堡迎敌； 万一能赢？在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连那万分之一都不复存在！ 他身后的士兵们，或被震惊到呆滞、或恐惧地失声呐喊，眼前所见到的景象实在是超乎了他们的接受能力。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那两百名莱因士兵正毫无尊严地被十名北地之怒的重骑兵杀害。 已经溃散的莱因士兵好似散乱逃亡的羊群，而重骑兵们胜似凶猛的饿狼——狼可不会装备如此厚重的金属铠甲； 骑枪将他们的身体或贯穿、或斩断，没有一人可以逃脱； 原本利德的打算是，不需要全灭敌人，只要能够击败、甚至击退重骑兵，哪怕付出几十人的伤亡也可以大幅提升士气； 至于让沃尔军撤退？那种谎话他根本就没信过。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这边已经没有继续鼓舞士气的必要了——降低到了最低点，即使勉强再说些什么也只是徒劳； 本想算计对方的利德，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前配合莫格演出了一场绝佳的戏码。 他仿佛看到了远处观战的莫格那放肆而夸张的笑容；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河的对岸，有着两双眼睛正透过观测魔法看着战场； 那两人确认了莱因一方的败北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三百五十三章：两人的谋划【芙兰】 “艾雷。” “嗯。” “……你这舅舅脑子受过刺激吗？” “我感觉没有过。” “……” “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制杖！” 沉默。 河对岸，猎户桥桥下。 一艘小船停靠在莱因领一侧的桥面下方——对于两人而言，这里是最安全的。 船体用魔法固定在了桥墩上，这样小船就不会被激流冲走。 芙兰不建议艾雷前往桥头堡或是猎户城——他的身份、相貌最好不要让这里的人、尤其是贵族知道。 毕竟这里之后有可能会落入沃尔领之手。 在获得了奥莲祖母的许可之后，两人连夜赶往秋风河，然后买了一条小船顺流而下； 为了保证安全，芙兰根本就没叫船夫来；经过简单的练习、加上魔法的配合，凭借艾雷和芙兰两人也足以顺流而下抵达猎户桥。 就算沉了，两人也能借助魔法脱逃上岸；但要是行踪被泄露、甚至是船夫对这奥莲的亲孙子图谋不轨的话，那就危险了——芙兰是这么想的。 好在顺流而下的难度并不大，速度也快得很；两人成功在猎户桥陷落之前赶到了这边。 确切地说，两人刚到这里不到一个时辰；但这也足够知晓桥对面所发生的事情了——芙兰用魔法观测着河对岸的情况，至于声音……沃尔领的扩音魔法质量实在是过硬，桥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好了，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可看的了。”芙兰叹了口气收起了通讯魔法，“艾雷，现在的情况对于莱因一方实在是恶劣到了极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艾雷点了点头，“这家伙居然还真敢让手下去送死啊！”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为了侥幸而同意这场作战都是愚蠢的。”芙兰丝毫不掩饰话语之中对于利德的鄙夷，“想要尽忠就好好守堡，想要保命就赶紧逃脱，哪有这么做的道理！” 芙兰在之前没见识过北地之怒的样子；但她从魔法之中看到双方士兵的装备之后，就知道别说两百，两千人也不一定能够干掉十个重骑兵。 破不了防御，多少人都是白送。 “从这个样子上来看，桥头堡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艾雷感叹道，“唉，世事难料啊~” 机缘巧合下找到了自己的祖母，没想到领土居然濒临战乱…… 不过对于想要复仇的芙兰而言这又是一种黑色的机遇——显然，在一片平和之中，她是没办法发展自己的力量的，艾雷也很难获取什么像样的功勋。 当然，前提是莱因领能够防守住沃尔军的猛攻。 两人在抵达这里之前的路上已经做了充分的商讨；他们已经决定了接下来的大致行动方针。 第一点就是，绝对不能够亲自参与到战斗之中——这是针对艾雷的。 冒着生命危险到战场上杀戮一两个敌军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应该利用自己其他的优势来试图影响战局。 第二点就是，要尽可能为莱因领避免损失。 “我觉得，咱们应该赶紧想办法让附近村镇的居民逃离这里！”艾雷提议道，“你看那帮沃尔领的人……杀气腾腾的，要是进了村庄，咋可能不杀不抢？” “这并不容易……逃离意味着他们要舍弃部分财产以及土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家园的。”芙兰对于村子里的农民生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奥莲祖母已经在谋划迁移民众的事情了……但不到最后关头，她应该不会那么做。”艾雷也从祖母那里听说了一些情况，“但我感觉等最后关头到了，八成也来不及了……”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芙兰说道，“必须得尽快让百姓们离开这里；奥莲应该是打算等桥头堡的一侧陷落、整体看起来实在守不住的时候再撤离民众，但……” 即使有着通讯魔法，消息传递到村子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芙兰，你在担心什么？”艾雷好奇地问道——芙兰的眉头紧皱，似乎有一些事情判断不准。 “莫格的举动太过‘危险’了……”芙兰解释道，“明明他直接就可以强攻……可为什么要上演这个戏码？两百名莱因士兵，对于桥头堡而言算不上不可弥补的损失……” “他……是为了自己恶劣的兴趣？”艾雷挠了挠头猜测到。 “不……我认为不只是这样。”芙兰的脸色看起来相当不安，“我认为他还有什么更加恶毒的打算，并非是通过强攻、而是其他手段，一举拿下猎户桥……总之，这里已经非常不安全了。” “有必要提醒一下奥莲祖母吗？”艾雷看着芙兰的神情，感觉背后有点儿发凉。 奥莲祖母特意塞给了艾雷和芙兰两人一个便携式的通讯魔法装置；正好芙兰身为魔法师可以很方便地进行维护，能够长时间保持效能。 “很有必要，但……注意言辞，强调敌人的凶猛而非利德的无能。”芙兰叮嘱道，“不然的话，我们有挑拨离间的嫌疑——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更长久一些。” “哦，我知道了！”艾雷点了点头，“现在就发送消息过去吗？” “是的，抓紧时间。”芙兰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放在身边的包裹，“发完之后，咱们就开始办正事……我们先在这里观望一段时间，桥头堡一旦陷落，得第一时间前往各个村庄……！” 之所以不现在就出发，是因为“正事”还没有开工。 两人特意选在这个地方停船，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难以被发现； 更是因为，这里和两人的计划密切相关。 哑桥那边的情况他们已经听说过了，类似的惨剧绝对不能够再次上演； 而且，论士气和士兵素质，都比不上东境……在桥头堡陷落之时，他们能否及时炸掉猎户桥可不一定。 芙兰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包裹中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魔法瓶； 那跳跃着的妖异鲜红，昭示着它们不同寻常的威力。 “艾雷，把它们安放在桥墩上吧。” 这是赶路的过程中，芙兰用那些珍贵的魔法材料所制成的火魔法瓶； 安置在这里，即使之后想要修复，也没那么容易……！ 第三百五十四章：最后通牒【利德】 傍晚，桥头堡，作战指挥室。 “你这是什么意思。”利德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死死盯着眼前这位“熟人”。 利德记得，前几天莫格派来的使者就是这个家伙； 没想到他居然又派这家伙来了一遍……胆子真是有够大的啊，就不怕自己把他推出去砍了吗？ “和上面写得一样；还是说你真不认识上面写得是啥？”使者的态度极其嚣张，一遍挖着鼻孔一遍打量着窗外的场景，“生气了吗？砍了我啊？” 何止是生气，简直就想抽出刀来把你砍成两半——！利德想着。 而实际上，他也只能这么想想了； 如果他斩杀了使节，就意味着撕毁了这“最后通牒”—— 也撕毁了莱因领无数人的未来。 羊皮纸上面所书写的内容相当简单明了：投降。 整个猎户桥，立刻放下武装，向沃尔军投降。 按照莫格的说法，这是“两人约好的”； 如果不能按照约定行事，那他们也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了。 截止今天日落，如果说利德依旧不投降，那城外的投石机即将连夜对桥头堡进行毁灭式打击； 在攻灭桥头堡之后，还会有其他报复手段——当然，那会儿利德已经死了，所以这些报复的方式是针对莱因领的民众的。 如果利德不放下武器，就视为莱因领想要抵抗到底； 届时，沃尔领将会毁灭所有见到的莱因领的村落； 所有的村庄都将被付之一炬，成年男子将会被杀死，孩子和成年女性将会被变卖为奴隶； 上面用详细的篇幅描述了莫格的计划；他将会用多么残忍的手段将原本富饶平和的莱因领化作一片焦土。 他会摧毁所有莱因家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然后在这片土地上重建属于沃尔领的文明； 在史册上，莱因家族将会承担所有的骂名，被万世所唾弃；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利德没有按照约定投降”。 可要是他愿意投降的话，那这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首先，桥头堡的士兵们的生命会得以保全。 莫格绝对是请了专门的文书人员来书写这一段落；他极其抒情地描述了那些士兵们的痛苦遭遇，以及他们摊上一个愚蠢的统帅之后命运会何等的悲惨； 这些原本被家人所牵挂着的人，只因为利德无聊的执念就会被残忍地杀害。 随后，莱因领的“大多数”民众生命也能够得以保全。 一人不杀那是不可能的——那些士兵为了长官拼死拼活可不光为了发的那点儿粮食，进了村庄之后总是要做点儿什么事情，而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有人反抗…… 但莫格会让他们“稍微收敛”一点儿。 不管这个收敛的程度如何，村庄肯定是得以存续——原本莫格的打算可是将一切都化为废墟。 所有的幸存者都会感激利德的功劳，他的名字将会被记载于史册之中，被当做有污点的英雄顶礼膜拜。 而莱因家族也会有着存续的希望——坚持反对沃尔家族的人一定要清除，但如果他们愿意回心转意，仁慈的马金·沃尔公爵肯定会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还要思考多久？你真以为这个破地方能够抵挡住莫格公子的大军？”使者不屑地说道，“可省省吧你！看看那些投石机和冲车，再看看你的破烂墙面？” 还能坚持多久？ ……或许不用冲车，那些危险的墙面会在一场大雨之后自己倒塌。 之前那两百名士兵在顺着绳子、蹬着墙面下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些砖块掉落下来了； 个别用力过猛的士兵甚至在城墙上踩出了一些新的破洞。 这样的城墙，真的能够抵御敌人吗……？ 堡内剩余的士兵们情况又如何？ 利德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以遮挡那扭曲得有些夸张的眉毛。 他们根本就无力再战了。 在那场实力悬殊的战斗过后，有不少士兵的心神当即崩溃，濒临疯癫； 甚至有的士兵选择到秋风河中以逃避这一切。 士气已经降低到了最低点，而利德的手中也没有半点儿的底牌能够逆转这一局势。 利德不想去指责他们是何等劣质的士兵；因为他本身也不是什么优秀的指挥官。 能够把战事打成这样，真是愚蠢之极…… “好了好了，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还是说，没了那个死心眼的副官，你就什么决定就做不出来？”使者嗤笑着，“你干脆直接将我拖出去砍了吧！真是受不了……我居然要和你这么没胆气的贵族交流！” “你……”利德深深吸了口气，要冷静，要冷静。 “这会儿，投石机已经预备好了。”使节的语气也平缓了下来——这转换得有些诡异。 就好像是在交代自己最后的话一样。 “我想，莫格公子一定会认为我已经被你这家伙杀害了；所以，他很快就会命令全军发起攻击。” “投石机的声音会响彻整个夜晚；而在清晨时分，好好休息过的沃尔军士兵就将踏上废墟，消灭所有残余的士兵。” “让这堡内的几千人、莱因领的几万人为我陪葬，真是不虚此生啊~” 利德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回想自己身为贵族的一生； 从小时候开始，自己和希德哥哥的举措就总是相左； 父母也好，奥莲姑母也好，总是让偏向希德哥哥。 他们总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 如果不是他们的话，自己也不用面临今日这窘境！ 科瑞族那些野蛮人有什么好交流的！把他们统统杀光不就可以了吗！ 非要接纳他们，以至于……以至于！ 就连战斗发生过后、自己向奥莲姑母急报这边发生的事情，她也是让自己“想办法死守猎户桥”； 她不打算和沃尔领和解……都是因为她，沃尔领才会……她是错的！一切的错误绝对都应该由她背负！ 自己也好、士兵也好、莱因领的百姓也好、莱因之名也好，都不应该因为她的愚蠢决定而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所以…………所以……！ 利德睁开了眼睛。 “能给我个痛快吗？万分感谢。”使者平静地说道。 “……你们能保证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利德更加平静。 使者的表情骤然变得戏谑。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第三百五十五章：投降【利德】 夜色之中。 一辆冲车停在桥头堡的门前；围绕着它的，是数十名沃尔军的壮汉。 “一——二——三！” 伴随着嘹亮中带着兴奋的号子声，壮硕无比的木椎被远远拉开，然后一起松手，带着摧毁一切的巨大力道猛地撞在了已经破损的堡门之上。 堡门已经没有办法通过正常的方式打开；想要进入桥头堡，这是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虽然对于守军而言是一种精神上的痛苦折磨。 巨大的响声从已经破烂的门上传来，宛如反抗者在临死前的低吼； 然而，值得讽刺的是，在这准备充沛的一击之下，堡门居然没有被破开。 它只是破裂的地方变得更加夸张了一些，好似因过度的痛苦而变得扭曲。 利德不忍去听，更不忍去看，但他必须去承受这一切——因为这是他所作出的决定。 为了莱因领，只能这样了……莱因领的民众啊，你们尽管去怨恨我吧！ 我的行为固然可耻，可……只有这样，才能够保存莱因的名号啊！ 冲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堡门；那金属和木块交错在一起的无声守卫者远比所有人预料之中还要坚强。 承受了数次撞击之后，它还是没有完全破开；最后，它的中部被撞出了一个破洞，底部却依然死死卡在轨道上，让沃尔领的士兵不能顺当通过。 没办法，沃尔领的士兵们只能够试图用各式各样的武器将底部的那些木板、铁片除去、拍平，达到人、马能够通过的程度；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士兵们才总算是在门板上又勉强“挖”出了一个小门来。 莫格并没有急于进入桥头堡——他可不是一个容易去相信他人的统帅； 万一利德这家伙在桥头堡之中设下伏兵，想要钓自己这条大鱼怎么办？ 于是，他先让手下的士兵进入了桥头堡，其他的攻城器械就在城外做好准备；一旦出现情况，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进入桥头堡的沃尔军开始进行初步的控制——主要是将莱因领内的所有士兵的装备全部收缴，再将他们关进各自的房间，严加看管； 这个过程并不困难；利德之前已经对所有的士兵下达了放弃抵抗的命令，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士兵们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士气低到极点之后，这些莱因士兵就和手无寸铁的民众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仅仅占领这一侧的桥头堡是不够的；对岸的桥头堡也必须收入掌中——完全占领猎户桥，这一阶段的作战才能算作胜利。 沃尔军的士兵相当轻松地打开了桥头堡的闸门——这里还算完好； 另一侧的闸门也早已打开，那里的士兵接到了利德的命令，虽然不情不愿，却也只能束手就擒。 当然，利德发出的信件并不只有这一封；他还向猎户城城主以及雄狮城的希德发送了消息。 其大概的内容无非就是让他们放弃抵抗，尽快投降——这样能够尽可能地减少莱因领的损失。 估计兄长看到之后会气得发疯吧。利德这么想着。 那个蠢笨的家伙，又怎么可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呢？呵呵。 只有当这一代的人全部逝去、莱因家族因为我的投降才得以保全的时候，他们才会发现我是何等的伟大——舍弃了一时的名声、尊严，去换取家族的存续…… 同样在桥头堡的操练场等待受降的百夫长们用看待疯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利德。 这家伙，这会儿居然还能够笑得出声？ …… 深夜时分。 在完成了对两侧桥头堡的彻底控制之后，莫格总算是安心地进入了桥头堡； 为了保证桥头堡里的家伙不会用魔法来暗算自己，莫格随身还带了一个魔法师，情况不对的时候就可以张开魔力护盾，绝对能够保下莫格的性命。 操练场。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莫格还没成年。 “哦，利德叔叔，好久不见……您是神色好像还不是很好啊。”莫格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轻佻的笑容向着利德行了一个贵族之间并不标准的问候礼节； 正当利德皱着眉头打算还礼的时候，莫格举着的右手却猛地拍打在了前者的脑门上。 “哈哈哈哈，瞧你那个蠢样子！”莫格将一口唾沫吐在了利德的脸上，“你这懦夫，居然还有脸活着……” 虽然两者近在咫尺，但莫格并不担心利德暴起发难——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可都是高手，各个实力水平都在钢虎以上；就算利德想要对自己不利，眨眼间就能将他拿下。 “莫格公子，希望你能够遵守你的承诺。”利德的语气分外平静——不如说他已经没了“愤怒”的勇气； “承诺？”莫格一边打量着从利德那边收缴来的佩剑，“什么承诺？” “你之前让使者送过来的……！”利德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速，“你说过，会保证士兵、民众的性命，还有莱因……” “你在说什么呀？是这个家伙送的吗？”莫格打了个响指，之前送信的那位随即出现在他的身边。 对于狗腿子而言，还真是标准。利德在心里唾弃着那张带着卑微笑容的难看面孔。 “我派你送的信上面，写了这些东西吗？”莫格故作疑惑地问道。 “没有没有~”使者爽快地回答道。 “你说谎！”利德怒吼着从身上拿出了那卷羊皮纸，“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言而无信，会遭到……” “哦，上面有北境公子的印记吗？”莫格拿过了羊皮纸打量了一番，然后皱着眉头质疑道：“没有诶！连签字都没有！连字迹都不是我的……而且，我哪会这么多酸词儿？” 这……这个狗酿养的，居然算计我……！？利德几乎要晕眩过去。 完了……完了……这……这下全完了！ 士兵，民众，莱因领…… “这八成是他自己做梦写的，想自欺欺人吧！”使者嗤笑着说道，“真是想疯了！公子只说饶你一人的性命而已，哪有那么多其他的东西？” “就是这么回事。”莫格微笑着将羊皮纸撕碎，“那么，动手吧。” 第三百五十六章：猎户桥陷落【利德】 利德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被无数千钧巨锤不断地敲打，嗡嗡作响； 直到现在，他才能够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何等愚蠢——然而又有什么用？ 莫格身后的侍从们第一时间抽出了腰间别着的佩剑；此刻，利德总算明白了那并不是装饰。 在操练场中的人除了利德之外还有十余名百夫长；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些侍从给放倒了一半。 这些人的动作极其流畅，绝没有半点儿的迟钝或是心慈手软，都是一击毙命；在杀死目标之后，他们快速就去寻找下一个——等利德回过神来的时候，操练场中还活着的莱因领人就只剩下利德一个了。 “把剩下的那些士兵也全都解决了……一个也不要留！啧，浪费粮食的家伙。”莫格丝毫不掩饰对那些士兵的鄙夷。 “你……你……”利德已经彻底无法保持镇定了，“为什么，为什么杀了他们？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他们已经放弃抵抗了啊……！？” “不杀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莫格拔出了收缴来的利德的佩剑，在后者的眼前轻轻挥舞：“这样的士兵，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吗？” 平台这边的情况，莫格也已经大概了解——这些士兵们的纪律性实在是太差。 居然能够做出威逼主君这种事情来，留着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沃尔领不需要这样的士兵，就算是在莱因领以外的征伐也不需要。 看着沃尔领的士兵们向着堡内一拥而入，利德的内心如同死灰一般；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双目无神—— “喂喂喂，你这样就没意思啊。”莫格一边说着一边在利德的脸上划下一道道的血痕，“你倒是哭几句嚎几句啊？这个德行看起来可真无聊。” 哭？嚎？那都解决不了这里的问题……这深重的罪孽，应该如何去填补？ “你还在等什么……”利德感觉自己声音简直不像是自己所发出的，“快点杀了我啊……” “杀你？呵呵……我可不喜欢做赔本生意。”莫格一边狞笑着，一边挥动手中的剑将利德的半个鼻子削了下来； 剧痛刺激了利德的神经；他不受控制一般地惨叫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喂，你们两个，按住他！今天晚上可有得乐了啊，哈哈哈……” ……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但猎户桥已经不再属于莱因领。 莫格派遣了足够的士兵前往堡对岸；这会儿，猎户桥中的所有莱因领士兵都已经被诛杀殆尽。 堡内的莱因领人只有一位还活着——利德。 他的鼻子被整个削去，脸上被划了数十道长短不一的伤疤，只剩下半个耳朵； 再配上他完完全全绝望的表情和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惨白的神色，光是看着他的脸庞就足以让人极度不适——几个路过他身边的士兵甚至因为过于反胃而直接吐了出来。 莫格本人倒相当受用这种折磨战利品的感觉。 利德的身上也受了不少关照——全都是威胁不到性命的皮肉伤； 对于莫格而言，利德变成什么惨兮兮的样子都无所谓，只要他还活着，就有一定的价值； 毕竟这可是莱因侯爵的亲弟弟，到时候当人质用一用，说不定能起到什么奇效。 沃尔领的大军正在整理装备，即将通过桥面向着莱因领进发；每个士兵都神采奕奕，耀武扬威，全都为这非同寻常的胜利而兴奋不已； 利德的手脚都被捆住，像牲口一样被扔在了货运马车阴暗的车厢之中； 他会在队伍的最后，和莫格公子一同向着莱因领进发。 在遭受折磨的时候，他多少听到了一些情报； 本来莫格公子是有着自己的马车的——装饰得富丽堂皇，相当能够彰显出高位者的权势； 但不知为何，明明马车已经运到了这里，他却不想乘坐马车通过猎户桥。 用他的说法是，在取得更大的胜利之前不应该耀武扬威； 可旁听的利德从他皱着的眉头之中猜测出，他应该是害怕有人认准了这辆马车，企图对他发动袭击。 于是，他命令这辆马车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看到底有没有那些宵小之徒敢于图谋不轨。 明明所有的莱因士兵都被你屠杀殆尽，还这么小心翼翼……利德在内心嗤笑着莫格的胆小。 然而嗤笑又有什么用？早知道就应该在桥墩安装一些火魔法瓶，等到他们背弃约定的时候就将桥梁彻底炸断，就算他们想修桥也得修上一段时间…… 之前炸断的桥面，这会儿已经被修复得差不多，根本就拦不住人家啊…… 呵呵，自己真是个蠢笨到了极点的家伙，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这些没用的事情……利德自嘲地想着。 躺在马车中的利德感受到了轻微的颠簸——这是出发前的信号；这会儿最先头的队伍应该已经上了桥。 大军即将出发；向着自己的故乡……利德觉得自己的内心苦涩万分； 我……我不配活着——！利德用头撞着马车已经锁死的门板，试图用这种方式去伤害自己； 咚！咚！咚…… 轰隆隆隆隆隆隆——————！！ 正在撞木板的利德愣了愣——明明自己还没撞过去，这响声哪来的？而且自己也撞不出这么大的…… 等等。利德仔细分辨那余音的来源——似乎是在猎户桥的方向； 而且，这么大的声音，该不会是……桥被炸塌了吧！？也就只有桥塌了才会发出这么巨大的声响了吧！？ 颠簸停止了；原本相对平静的周围开始变得分外喧闹； 没过多久，紧闭着的车厢门就被打开，猛然照进的阳光刺得利德的双眼有些发疼。 “真·有·你·的·啊！”利德感觉自己的领口猛地被拎了起来，然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好疼……不过好爽！利德感觉自己的脑髓都在颤抖着； 他如此生气是因为什么！？能因为什么！？看来……猎户桥真的被人炸掉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感谢你！你才是真正的英雄！整个莱因领都会感谢你！英雄，哈哈哈哈…… “你还在笑是吧？”莫格的语气阴沉无比，“你知道你的把戏让多少英勇的战士平白丧命！？” 都死光了才好！来吧，杀了我！利德的笑容狰狞而畅快！ “杀了你……都算便宜了你。”莫格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要让你更痛苦地活着……” 你还能怎么做？ “拿刀来，我要让他的身体永远少个……重要的部件。” </br> </br> 第三百五十九章：凤凰与雄狮【洛希】 雄狮城，会见之间。 这房间的规模绝对算不上大；可要是论装饰程度，却是整个莱因领之中装饰得最为富丽堂皇的。 无论是座椅旁边的镀金雄狮塑像，还是桌面边缘的细腻工笔雕花，无一不是工匠的呕心沥血之作； 能够让领主在这个房间会见的客人，必定是身份地位极其尊贵、甚至位居侯爵之上的人物。 希德·莱因与奥莲·莱因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怠慢——眼前这人的身份绝对对得起用这里来接待。 他们的面前，是一位银发蓝瞳的绝美少女；她神态端庄，气质典雅，看起来宛如一块白色宝石所雕刻而成的艺术品；无论是她眉毛的轻轻挑动，亦或是嘴角的浅浅上扬，都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人间所应有。 “那么，请允许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少女轻轻颔首，“我的名字是玛波洛希·怀特，东境公爵菲尼克斯·怀特的五妹。” “我是莱因领侯爵、雄狮城城主希德·莱因；这位是‘母狮’奥莲·莱因。”希德向洛希介绍道， “奥莲夫人，许久不见；很高兴见到您的身体依旧如此硬朗。”洛希微笑着向着奥莲再次颔首。 “托您挂念，一切无恙。”奥莲脸上的皱纹稍稍舒展开——这姑娘，成年长开之后给人的感觉更加舒坦了。 奥莲虽然握有实权，但并非城主，所以出城或是离境寻访也是常有之事；她在几年前曾经亲自到凤鸣城中拜访过，那时候的洛希还未成年，聪颖可爱，给她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没想到她居然会来到莱因领……还是从秋风河渡口那边过来的。 今天清晨时分，城门的守卫突然告诉自己有一位自称是东境家公主的少女要拜访；那一头银发让人无法怠慢，两人放下了手中杂务尽快接待了洛希。 “公主远道而来，未曾风光迎接，实乃憾事。”希德身为城主，客套话自然是免不了的：“不如在此暂住几日，接风洗尘？” “莱因领目前正处于如此危难之际，想必是没有这个余裕的。”洛希轻轻摇头，“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会有百余个大小不一的村庄的居民到雄狮城附近躲避战火，还希望两位能够用心应对。” 百余个村庄？希德和奥莲两人有些发懵地对视了一眼，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这边？ 等等……战锤城以外，可能会遭受到战火侵袭的村庄数目大概就是一百多个…… “……雄狮城并未有统筹猎户城附近村庄来此避难的计划。”希德略微顿了顿说道，“您的预测应该有所谬误……” 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领主不一定能够保护好自己的民众的，毕竟有的时候领主自身都难保——尤其是在粮食紧缺的时候。 “谬误……应当是不存在的。”洛希浅笑着说出了让两人内心深受震颤的话语，“因为是我让那些村民到雄狮城附近避难的。” 希德和奥莲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小姑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些人是要吃饭的！如果说没有饭吃，这些人就会疯……会疯你知道吗！ 人饿到了极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在饿死之前，他们会尝试去偷，人多、有武器的话还会尝试去抢！ 数万携家带口的村民来到了雄狮城附近，这是什么概念？ 他们先会向雄狮城讨粮食吃！如果他们不给的话，就会对雄狮村以及村子附近的耕地下手！ 届时，雄狮城附近会遭受到近似于劫掠一般的破坏…… 不是奥莲不想供给粮食，而是她根本就拿不出来！来避难的人数量几乎比雄狮城和村加在一起还要多，这……这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而且，就算供应上这些人的粮食又有什么用？ 猎户桥已经陷落，莱因领很快就会被沃尔家族的铁骑践踏！除了城池以外，没有办法可以拦得住北地之怒！ 雄狮城绝对不可能容纳数万人进城避难！等到沃尔家族的骑兵到来之时，这些人要么躲在森林中被野兽、魔兽袭击，要么被敌人所杀戮！ 姑奶奶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两人感觉自己呼吸都有点儿困难。 而且，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莱因领的贵族想要通告他们尽快撤离，也得费上相当大的力气向他们宣传到了雄狮城之后会保证什么样待遇、敌人会有多么凶险…… “先要向两位请罪的是，我欺骗了莱因领的民众。”洛希表情严肃，低头以示歉意：“我向他们宣称的是，在约定期限过后，村庄就会被贵族所带领的士兵焚烧——为了不给沃尔领的士兵以补给。” 两人已经从呼吸困难发展到了晕眩——天啊，你究竟都做了什么事情？ 这是暴行！这绝对是所有仁慈的领主都不忍心去做的暴行！ 以焚烧村庄为威胁强迫村民迁移！这种事情……只有最为残暴的那些贵族才会去做！ 村庄就算被敌军洗劫，也会有一小部分人因为躲避得当而幸存；这些人在未来最多会认为领主没有保护好他们，不够称职——当然，在法雷斯王国的历史上，这种事情是常见的，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 可强迫迁移这种事情，会导致村民们失去他们的土地，而且之后的生活也没有保障！ 这些流离失所的可怜村民最后八成还是会在饥饿之中死去；即使侥幸幸存下来，他们也会咒骂凶残无道的贵族，并且在各个城镇间传播……这对莱因领而言损失是致命的。 他们效仿东境，努力扶植贵族在民众中的口碑，以期民众对贵族们更加有凝聚力……可这么一来，全都毁了……全都毁了啊！ 两人用绝望的目光看向洛希，你是想要代替沃尔领提前毁灭莱因家族吗？ 难道说，这个公主就是为了所谓的“善心”，做了她自以为的“好事”，然后到这里来邀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算你是东境的公主也没有就这么放你走的道理……！希德紧握了拳头，已经随时做好了喊卫兵来的打算。 “当然，两位不需要担心粮食的事情。”洛希抬起了头，直视着两人，脸上带着温暖如晨曦的笑容： “粮食的问题，东境会负责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芙兰所担忧的【芙兰】 这个问题自己早就该考虑到的； 自己现在也确确实实在思考…… 可是，为什么没有合适的解决办法……？ 不甘而郁闷的芙兰坐在原地努力思索着应对的方法，任凭眼前的肉汤逐渐冷却。 明明连猎户桥那么大的工程都搞得定，对那些朴实的民众却束手无策——自责的想法萦绕在芙兰的心头，挥之不去。 在离开树林之后，两人快速前往到了最近的猎户村——却发现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了。 还算利德有点儿——嗯，也就那么一点点点儿——的良心，知道在投降之后告诉猎户城的人一声，省得那里的民众在面对骑兵的长枪的时候还一脸蒙蔽； 猎户城的城主反应也算及时，连夜开始将城外猎户村的民众纳入城内避难。 当然，村子里面还剩下了几个人——很幸运地，其中有一位贩卖牲口的商人，两人从那里得到了矮马和地图，得以前往下一个村庄。 然而，就在那个艾雷连名字都懒得记的村庄之中，两人碰壁了。 两人找到了村长，向他说明了猎户城那边的战况，并且告诉了他可以让自己和村民们保命的方法——向着雄狮城方向撤退！尽快！ 那些人凶狠残暴，就是奔着毁灭莱因领来的！桥头堡那边的士兵已经被杀戮殆尽，惨叫声老远就能听得见——村镇里面的民众八成也不会幸免于难！ 但村长的态度也相当坚决：不行。 艾雷没有说出自己的具体身份，只是表明了自己是贵族——然而，即使是贵族，答案也是不行。 并非是村长胆大包天、敢于和贵族对着干，而是这种事情实在是无法执行—— 让村民们毫无准备地大规模迁移，不亚于让他们直接去送死。 村民们赖以为生的方式和艾雷这样的冒险者不同； 对于冒险者而言，有森林的地方就能够活下去，他们精通各式各样的狩猎方式，能够轻而易举地对付魔兽，再加上从城镇购买的一些补给品，只要不遭遇凶险的魔兽，维持生命没有半点儿的问题； 可村民们就不同了；只有青壮男子才能以狩猎得来的那点儿肉勉强维生，其他人还是得依靠耕种获取的粮食——也就是说，他们的生存是依附于耕地之上的。 除非有着积蓄，或者说原本生活的地方实在是待不下去，他们才会在充分准备的前提下举家迁移到别的村庄中； 可这会儿他们能够去哪儿？雄狮城附近？ 那里距离猎户城辖区可有着好几天的路程；而且，那里的耕地也算不上充足。 贸然前往那里的话，村民们很有可能在路上就因为野兽、魔兽的袭击而产生伤亡； 即使这部分损失可以通过小心谨慎的集体行动来规避，耕地不足的问题也根本就无法解决。 这些人全都转移到莱因领附近的话，所需的耕地会翻上一倍还不止——即使想要开垦新的耕地，也绝对不是这些农民饿死之前能够完成的工作。 让雄狮城供给这些农民粮食？他们哪有钱买？ 而且，马上就要打仗了，贵族们绝对会把粮食全都囤积起来当做军备，怎么可能给这些人白吃？ 综合这些理由，村长态度相当坚决地拒绝了两人的提议——在这里呆着有可能会死，但毫无准备地背井离乡……一定会死。 这样的理由说得两人哑口无言——这确实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事情。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前往下一个村庄；然而，每个村庄的情况都极为相似。 他们不愿意离开。 这种大规模迁移民众的事情，或许只有产粮丰富的中境和东境能够做得到； 在北境……领主们宁可假模假样地为他们哀悼几声。 艾雷之前给奥莲姑母传递了消息，可莱因领的最高掌权者对此也束手无策。 奥莲表彰了两人及时炸桥的行为，至于这些民众——奥莲持鼓励态度，但不强迫； 意思就是，他们愿意过来就过来，不愿意过来就……随缘吧。 因为她那边也没有太多的粮食；民众们就算过去了也没有多余的吃的分给他们； 要是雄狮城产粮充足的话，奥莲早就着手迁徙民众备战了，哪儿能等到今天？ 粮食的问题不解决，任凭谁来都没有办法。想到这里芙兰叹了口气，拿起了勺子准备喝点肉汤——远方传来的声音让她又把勺子放了下来。 似乎有很多人正在往这边赶来；脚步声，马蹄声，还有交谈声…… “我去看看吧。”艾雷走了过来，示意芙兰在原地不必惊慌，然后就走出了森林，来到了路旁。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远处道路上正在往这边走来的密密麻麻人群让他吃了一惊； 无论人、马，都带着大包大包的行李；从服饰上分辨，这些人应该是村庄的居民……只是，他们为什么会成群结队的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他们是想要迁移到雄狮城那边去？这可奇了怪了啊！之前自己那么苦口婆心地劝说，村长都不愿意带着村民们动身，这会儿……居然这么顺当地就走了？ 好奇心使得艾雷解开马匹，向着那些村民走去——他打算问个缘由。 那些人的步履相当快速，确实称得上是在“逃难”；艾雷随便挑了一个壮年男子，打算向他打听一下村子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 “年轻人，你也快逃吧！”艾雷的打扮并不花哨，壮汉以为他是普通的冒险者：“这沃尔领的家伙们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莱因领的贵族老爷们准备把村庄都烧光！不能便宜那些蛮横的家伙！” ……等会，贵族们准备把村庄都烧光？ 这……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情报？这种事情从来没听奥莲祖母说过啊…… “大叔，能给我仔细讲讲吗？”艾雷一边说着一边递过去一个铜狼，“谁告诉你们这些的？” 为了避免村民们过于恐慌，两人只对各个村子的村长叙说过战况；村民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难道说是最新的命令？ “这……嘿嘿，”大叔笑着收下了铜狼，“告诉俺们的人，是一位特别特别美丽的小姑……咳咳，是公主！她有一头银色的头发！” 特别美丽？公主？银发？ 艾雷的脑海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浮现…… 第三百五十九章：凤临雄狮城【洛希】 （因为之前的已经发过了，所以换了个章节名……感谢您的包涵。） 雄狮城，会见之间。 这房间的规模绝对算不上大；可要是论装饰程度，却是整个莱因领之中装饰得最为富丽堂皇的。 无论是座椅旁边的镀金雄狮塑像，还是桌面边缘的细腻工笔雕花，无一不是工匠的呕心沥血之作； 能够让领主在这个房间会见的客人，必定是身份地位极其尊贵、甚至位居侯爵之上的人物。 希德·莱因与奥莲·莱因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怠慢——眼前这人的身份绝对对得起用这里来接待。 他们的面前，是一位银发蓝瞳的绝美少女；她神态端庄，气质典雅，看起来宛如一块白色宝石所雕刻而成的艺术品；无论是她眉毛的轻轻挑动，亦或是嘴角的浅浅上扬，都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人间所应有。 “那么，请允许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少女轻轻颔首，“我的名字是玛波洛希·怀特，东境公爵菲尼克斯·怀特的五妹。” “我是莱因领侯爵、雄狮城城主希德·莱因；这位是‘母狮’奥莲·莱因。”希德向洛希介绍道， “奥莲夫人，许久不见；很高兴见到您的身体依旧如此硬朗。”洛希微笑着向着奥莲再次颔首。 “托您挂念，一切无恙。”奥莲脸上的皱纹稍稍舒展开——这姑娘，成年长开之后给人的感觉更加舒坦了。 奥莲虽然握有实权，但并非城主，所以出城或是离境寻访也是常有之事；她在几年前曾经亲自到凤鸣城中拜访过，那时候的洛希还未成年，聪颖可爱，给她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没想到她居然会来到莱因领……还是从秋风河渡口那边过来的。 今天清晨时分，城门的守卫突然告诉自己有一位自称是东境家公主的少女要拜访；那一头银发让人无法怠慢，两人放下了手中杂务尽快接待了洛希。 “公主远道而来，未曾风光迎接，实乃憾事。”希德身为城主，客套话自然是免不了的：“不如在此暂住几日，接风洗尘？” “莱因领目前正处于如此危难之际，想必是没有这个余裕的。”洛希轻轻摇头，“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会有百余个大小不一的村庄的居民到雄狮城附近躲避战火，还希望两位能够用心应对。” 百余个村庄？希德和奥莲两人有些发懵地对视了一眼，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这边？ 等等……战锤城以外，可能会遭受到战火侵袭的村庄数目大概就是一百多个…… “……雄狮城并未有统筹猎户城附近村庄来此避难的计划。”希德略微顿了顿说道，“您的预测应该有所谬误……” 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领主不一定能够保护好自己的民众的，毕竟有的时候领主自身都难保——尤其是在粮食紧缺的时候。 “谬误……应当是不存在的。”洛希浅笑着说出了让两人内心深受震颤的话语，“因为是我让那些村民到雄狮城附近避难的。” 希德和奥莲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小姑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些人是要吃饭的！如果说没有饭吃，这些人就会疯……会疯你知道吗！ 人饿到了极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在饿死之前，他们会尝试去偷，人多、有武器的话还会尝试去抢！ 数万携家带口的村民来到了雄狮城附近，这是什么概念？ 他们先会向雄狮城讨粮食吃！如果他们不给的话，就会对雄狮村以及村子附近的耕地下手！ 届时，雄狮城附近会遭受到近似于劫掠一般的破坏…… 不是奥莲不想供给粮食，而是她根本就拿不出来！来避难的人数量几乎比雄狮城和村加在一起还要多，这……这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而且，就算供应上这些人的粮食又有什么用？ 猎户桥已经陷落，莱因领很快就会被沃尔家族的铁骑践踏！除了城池以外，没有办法可以拦得住北地之怒！ 雄狮城绝对不可能容纳数万人进城避难！等到沃尔家族的骑兵到来之时，这些人要么躲在森林中被野兽、魔兽袭击，要么被敌人所杀戮！ 姑奶奶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两人感觉自己呼吸都有点儿困难。 而且，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莱因领的贵族想要通告他们尽快撤离，也得费上相当大的力气向他们宣传到了雄狮城之后会保证什么样待遇、敌人会有多么凶险…… “先要向两位请罪的是，我欺骗了莱因领的民众。”洛希表情严肃，低头以示歉意：“我向他们宣称的是，在约定期限过后，村庄就会被贵族所带领的士兵焚烧——为了不给沃尔领的士兵以补给。” 两人已经从呼吸困难发展到了晕眩——天啊，你究竟都做了什么事情？ 这是暴行！这绝对是所有仁慈的领主都不忍心去做的暴行！ 以焚烧村庄为威胁强迫村民迁移！这种事情……只有最为残暴的那些贵族才会去做！ 村庄就算被敌军洗劫，也会有一小部分人因为躲避得当而幸存；这些人在未来最多会认为领主没有保护好他们，不够称职——当然，在法雷斯王国的历史上，这种事情是常见的，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 可强迫迁移这种事情，会导致村民们失去他们的土地，而且之后的生活也没有保障！ 这些流离失所的可怜村民最后八成还是会在饥饿之中死去；即使侥幸幸存下来，他们也会咒骂凶残无道的贵族，并且在各个城镇间传播……这对莱因领而言损失是致命的。 他们效仿东境，努力扶植贵族在民众中的口碑，以期民众对贵族们更加有凝聚力……可这么一来，全都毁了……全都毁了啊！ 两人用绝望的目光看向洛希，你是想要代替沃尔领提前毁灭莱因家族吗？ 难道说，这个公主就是为了所谓的“善心”，做了她自以为的“好事”，然后到这里来邀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算你是东境的公主也没有就这么放你走的道理……！希德紧握了拳头，已经随时做好了喊卫兵来的打算。 “当然，两位不需要担心粮食的事情。”洛希抬起了头，直视着两人，脸上带着温暖如晨曦的笑容： “粮食的问题，东境会负责的。” 第三百六十章：要求【洛希】 “这批粮食很快就会送到雄狮城；即使是在战乱之中，东境也可以为莱因领提供充备的粮食。”洛希自信地说道，“凭借那些村民身上带着的粮食，足以支撑到运粮队来临。” 对于东境的存粮情况以及能够调用士兵的数量，洛希可谓是一清二楚； 简单计算一下就能够知道，菲尼克斯哥哥的后勤光是东境的南部就足以供给得相当充沛； 大军没必要远从东境北部调粮；也就是说，凤鸣城附近的粮食储备还是相当充足的——起码供给这几万村民完全不成问题。 “在送到之前，我会留在莱因领，保证粮食能够通过青草湖抵达这边。”洛希补充道——这么重要的场面，空口许诺自然是让人信不过。 洛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相当平和，而听着的两人却心潮澎湃。 东境……东境会负责粮食？ 原本感觉自己濒临绝境的两人突然感觉自己迎来了希望之光；眼前这位公主的形象似乎也更加光辉璀璨了一些。 东境多平原，耕地自然也少不了；丰富的河流、肥沃的土壤使得那里的农民每年都能得到好收成，粮仓也是常年堆满——也正是因为有着如此优越的后勤条件，菲尼克斯公爵才能毫无顾忌地顺利出兵。 莱因领之所以没有向东境开口，是因为…… “至于这批粮食的价格，还请两位不必担心。”洛希早已猜测到了他们内心之中的疑虑，“以五年为期限，分批次交还给东境就可以了。” 五年……？ 如果说莱因领还存在的话，这么长的时间内，足够开辟雄狮城附近的森林作为耕地、然后再产出数倍于此的粮食了……这也太宽裕一些了吧？ 等等。东境人虽然以仁善宽厚出名，但也没必要平白无故帮助莱因领到这种程度…… “你的目的是什么……？”奥莲看向洛希的目光中带着戒备。 只是用“再不离开，沃尔军就要来杀你们了”这样的话语去劝说，绝对会有相当一部分村民留在村庄中不愿离开！ 这小姑娘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傻白甜公主所为！ 想要迁徙村民，最好的方法就是断了他们的后路——将村庄焚烧！ 不管是直接动手还是间接威吓，都能够保证让绝大部分的村民乖乖离开！ 她的一头银发是高等贵族的象征，即使没有太多的随从，也能够在村民中拥有极高的可信度！ 像她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善良温柔的代名词的公主，是如何才掌握到这种老辣的技巧的？ 她可怕的地方还不仅在于此……奥莲在心中思虑着，她已经在微笑和善意中将莱因领逼迫到了绝境！ 几万村民已经在赶来雄狮城的路上； 如果说自己不答应她接下来所提出的条件，她自然也就没必要让东境继续提供粮食； 届时，这些饥饿的村民将会在雄狮城周边造成相当大的破坏！ 本来莱因领面对沃尔军的进攻就显得脆弱无力，再加上这么一手……雄狮城必定陷落！ 至于将她擒下作为人质？这也绝不可行！奥莲早年修习过一点儿魔法，她知道眼前这个带着和善微笑的少女体内蕴含着何等磅礴的魔力！ 她要是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将雄狮堡炸塌然后再安然离开…… 明明对方只是个少女，为何能够对经验丰富老道的自己造成巨大的压制？奥莲的眉头紧皱得犹如迷宫。 “非常简单。”洛希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但嘴角依旧略微上扬，显得温婉而柔和：“莱因领需要向东境宣誓效忠。” 宣誓效忠吗……奥莲略微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可以考虑的条件。 一般来讲，封臣更换主君是不可想象的、最应该唾弃的行为； 除非主君实在是极恶非道、对于封臣做出了无法忍受之暴行，封臣才可以“被迫”更换自己的主君。 而现在沃尔领的情况，显然是符合这一点的…… “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洛希见奥莲尚在思考，出言进一步逼迫：“您认为被炸塌的猎户桥能够抵挡沃尔领多长时间？您必须尽快做出抉择……东境虽然身处战乱之中，但依旧有着庇护莱因领的余裕。” 这种时候早就应该把那些条条框框抛在脑后了。奥莲郑重地点了点头，希德在一旁也连忙跟随着点头认可。 洛希看向希德，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随后，她继续看向了奥莲：“那么，册封仪式可以尽快举行吗？由于菲尼克斯公爵目前尚在征途中，我身为他的妹妹，有足够的法理地位去代替他册封侯爵。” 奥莲看了希德一眼——希德想要说什么话，却又不敢开口； 奥莲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言发问。 “玛波洛希公主，我有一事不明。”希德的目光中带着不信任，“这数万人固然是相当宝贵；但……您打算将他们安置在哪里？” “暂且通过帐篷、窝棚等方式居住在雄狮村周围，不要太过分散，以免对分发粮食造成困难。”洛希流畅地应答道，显然她早就已经思考好了这个问题：“雄狮村的规模可以再扩大一些；战事结束之后，可以视情况将他们安置到别的地方。” “您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希德用尴尬的笑容掩饰着自己的不满，“我的意思是，‘现在’应该如何安置他们呢？” 现在！要的是现在！希德在内心咆哮着。 雄狮城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等到沃尔军杀到这边，没有城墙保护的他们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还筹划这么多，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您是说，来袭的沃尔军吗？”洛希轻笑着，丝毫不以为意。 “是的……难道您也有办法？”希德的目光略微有些涣散——眼前这位公主，无论如何也不会懂得军略吧……？ “只要将他们拦截在战锤城即可。”洛希双瞳间闪烁的光芒有如晨星。 “我们没有这个实力……”希德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无比屈辱的话语，“敌人过于强大，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住……” 东境总不会因此而出兵吧？他们的兵力不都被菲尼克斯公爵带去南方复仇了吗？两人想着。 “我会助东境一臂之力的。”洛希微笑说道，“只需要一千轻步兵，我就可以为您在战锤城附近，守住通往雄狮城的道路。” 第三百六十一章：过河【利德】 我犯下了滔天大罪。 被绑在木头柱子上的利德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这个念头。 毫无疑问，自己是莱因领最应该死的人——现在，还要背负着耻辱继续丢人现眼。 在猎户桥被某位他依旧不清楚姓名的英雄炸塌之后，他遭到了莫格惨无人道的进一步虐待； 现在的他被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由两位壮汉扛着——活像是猎人在带着他的战利品； 利德的身上没有半点儿的遮挡，各式各样屈辱的印记被涂画在他的身上，任人耻笑； 而且，莫格已经让他不再完整——无论在身体还是精神上，利德都已经被摧残到了极致。 这样也好。利德自嘲地想着，至少其他人会知道，投降者就是这个下场。 “喂，那桥到底需要多久才能修好？”在一旁玩累了的莫格躺在摇椅上歇息着，向匆匆跑来的士兵发出质问和威胁：“这是在延误战机！不好好干，砍了你们的脑袋！” 他一直在桥头堡中等候负责修桥的士兵们的讯息——然而，从那残余的一点儿可怜桥墩来看，情况极为不乐观。 “大人，我们已经仔细勘测过了。”士兵有些胆怯地说道，“如果说想修复到能够让马车安全通行的程度，至少也需要二十天。” 二十天。太久了。莫格的眉头皱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士兵退下。 这二十天之中，足够莱因领做多少事情了？他们会不会将村民们全都迁移到别的地方去？ 在敌人的领土上劫掠，远胜通过费时费力的后勤从自己的地盘取粮食；纵然，劫掠的那部分粮食可能不够供给大军的消耗，但这强夺来的收入能够有效提高队伍的士气，从而提高作战能力。 而且，这么长的时间内，被调用的沃尔领大军也是要吃饭的……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莫格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在了利德的身上；那尖锐的棱角刺在后者的脸颊上，传来的惨叫声让前者的精神一振——嗯，战利品对于征服者而言就该这么用，莫格想着。 “不能再等下去了。”莫格从摇椅上站了起来，面带不耐烦地对身边的侍卫说道，“你们，去找几条船来……尽快！哪怕一条船也好！” …… 秋风河边，桥头堡上游不远处。 莫格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被绑在一匹劣马上的利德面带疑惑地看着莫格。 他将自己所率领的“北地之怒”叫来；上千人人马汇聚于河边。 他们的面前陈列着几条大小不一的船只； 其中最小的那一条，其吃水程度最多只能够容纳两个重骑兵……连这样的船都不放过？ 即使规模最大的也不过能容纳二十余人…… 莫格想要通过这些船只把北地之怒运输到莱因领？ “看好了，你们那不值一提的家园，只需要一千名沃尔家族的战士就可以踏得粉碎。”骑马在利德身边的莫格脱下带着金属片装饰的手套，狠狠地向着前者的脸上打去。 这一下子将利德脸上的创口打裂，嘴和鼻子开始往外渗出血； 莫格轻蔑地哼了一声，嫌弃地甩了甩手套，重新戴上。 本来莫格并不打算这么过分地折磨俘虏——但之前炸桥的这一手实在是让他后怕无比。 他以为自己完完全全地算计了莱因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留了这么一手——莫格可是亲眼见到了那桥梁被炸塌时候的惨状！ 假如说他当时坐在那辆马车上、一同掉入河中，绝对没有半点儿能够生还的机会。 差一点……差一点就被这个家伙害死了！每每想到这里，莫格就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战利品。 时间还长得很，绝对不会给你这个臭虫痛快…… “开始吧。”莫格把视线移动到了他的士兵们身上。 重骑兵们试探性地牵着马踏在岸边搭建好的木板上，然后再等上船只； 有着一定重量的人马让船只发生了摇晃；人还好，马匹直接不安地嘶鸣了起来——还好他们的主人熟练得很，及时制止了它们。 有了第一个人，剩下的人好多了；这些人马纷纷登上了船只，在满载之后，船夫就划动船桨，向着对岸进发——将船上那几骑送往对岸后，他们会回来继续运输。 这种方式虽然慢，但的确是行之有效的一种方案。 以速度来看……大概明天，就能够把所有的“北地之怒”全都运输到河对岸。 至于后勤补给，只需要每个士兵身上都带上一些粮食、足够维持几天就可以了； 莱因领即使再怎么贫穷，也不至于连一千人马的粮食都凑不出来吧？ 莫格看着一条条船只载着重骑兵前往河对岸，心情畅快了许多。 自己这么急于派兵过去，就是为了能够尽快完成对村庄的劫掠和摧毁。 和正经打下桥头堡不同，劝降的特点就是快！在莱因领的贵族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完成了对整个猎户桥的占领！ 这个时候，雄狮城那边需要一定的反应、传达命令的时间，才能够让村庄中的村民们撤离！ 这，也就要求莫格必须尽快发动袭击！ …… 傍晚时分。 一千名重骑兵乘坐那些大小不一的船只，安然抵达了河对岸。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莫格和绑在马匹上的利德。 “很好……就趁着夜晚，向猎户村发起袭击！”莫格整列好队伍之后，看向了猎户村的方向——他的目光中有着止不住的兴奋。 “大人，那些船夫正打算向您讨要一些赏钱。”他身边的一位骑士小声说道，“现在他们就在岸边……” “那些船夫都来自什么地方？”莫格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他们全都来自于莱因领。”骑士答道。 正经的船只已经在莱因领的命令下全部禁行；这些人之所以继续摆渡，无非是想赚点儿外快——不然也不会被士兵们发现、并且乖乖带来这里。 “莱因领的人啊，那就好办多了。”莫格眉头一扬，“全都处理掉吧，直接扔进河里……动作快点，我已经没耐心继续等下去了……” 莫格说着，向整支骑兵队伍发出前进的号令； 马蹄声让夜晚变得嘈杂，也让河岸的惨叫声显得若有若无…… 第三百六十二章：难寻人影【莫格】 玛德，人呢？ 这是这几天里面莫格内心念叨的最多的一句话。 自从过河到现在，莫格已经路过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村庄了； 除了个别规模小到莫格都懒得仔细洗劫的，剩下的村庄居然都空无人烟——从道路上的痕迹来看，那些居民应该都是最近一段时间搬走的。 这究竟是什么办事效率？莫格实在是理解不了。 从利德向自己投降到北地之怒成功渡河，也就一天多的时间； 为什么这些居民能够成功转移？莱因领的贵族都是怪物吗，办起事情来这么认真？ 就算是那些人时时刻刻都盯着战况，命令从雄狮城发出到各个村庄也不是一两天能够解决的事情，更遑论筹备具体的迁移计划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这些村民们居然全都跑了；就算莫格下令烧毁整个村庄，也感受不到多少“热闹”。 难道说莱因领早就制定好了迁移的计划、并且开始施行了？ 似乎也不是这样。莫格从那些村庄的粮仓之中获得了一定数量的粮食，这也是他能够在这几天之中一路向着莱因领内部前进的原因——粮食没有全部带走，说明他们撤退得还是比较及时的。 一路上莫格也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或者说伏击；除了闭门坚守的猎户城之外，就连军事设施都没有看见。 真是不够尽兴啊。这样的境遇让莫格非常不爽。 他带着北地之怒提前进发的目的就是为了痛痛快快地厮杀几场、取得胜利；这会儿却连人影都看不见，这让他有一种发了狠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莱因领难道不打算略微反抗一下？ 战锤城远郊，夜晚。 “都给我打起精神！白天让你们休息，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会儿别睡着了从马背上摔下来！”在队伍前部的莫格高声对身后的骑兵们喊道，“你们马上就能够碰见合适的猎物了！” 并没有高昂热烈的应和声传来。 他们的士气并不是很高。莫格前两天就察觉到这样的不佳氛围了。 在之前，北地之怒的骑兵们每天都要进行高负荷的训练；然而，由于莱因领一直都没有像样的抵抗，这些骑兵们反而感觉相当不适应——打仗不应该比平时更紧张一些吗？ 这会让他们懈怠，从而让他们的战斗力下降。莫格对此比较担忧——莱因领是不可能直到雄狮城都没有人进行反击的。 届时，一旦因为士气低落而出现了什么岔子，自己的威名可会因此而受损啊。 莫格知道自己这次出征的目的——稳固北境继承人的位置； 本来这宝座在几十年后绝对是归属于莫格，但莫格的弟弟……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安心。 相比喜好以力服人、热衷于战事的莫格，二公子塔格更擅长于智谋——也就是莫格看不上的那些“阴谋诡计”； 近些年来，塔格在外交、商业以及领土内务处理方面都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相比之下，莫格这个只会打仗的莽汉显得有些无用； 但马金还是比较青睐莫格的——毕竟他的性子和自己比较像；他想要让莫格立下更大的功勋，从而在群臣之中有着更高的声誉、未来继位之后地位更加稳固，所以才派遣莫格征伐莱因领； 在马金看来，拥有北地之怒的帮助，莫格的征途应该是轻松无比； 然而，之前攻打桥头堡的战报让马金震惊不已：你打个桥头堡就废了那么多的攻城器械？你是直接把他们当成柴火给烧了吗？ 也正是因为马金公爵的不满，莫格才会试图用计——没想到利德这个蠢蛋居然一下子就上钩了，给莫格省去了不知道多少麻烦。 攻下桥头堡后，莫格知道自己得尽快取得足够大的战果——光是烧村子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抓住了侯爵的弟弟固然值得鼓励，但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收益。 真正对城邦造成破坏、甚至占领城池，才算得上值得表彰的功勋。 所以莫格才会这么急躁地带着北地之怒前进——别说是莱因士兵，就算是村民也好，得让骑枪见一见血以印证沃尔军的胜利呀！ 缺乏刺激，士气自然不会高——莫格打算接下来搞个大事件，振奋一下士气。 从地图上来看，今天晚上莫格就能够带领北地之怒抵达战锤城附近； 虽然重骑兵无法攻城，但凭借这一千人对战锤村造成巨大破坏还是没有半点儿问题的； 能烧的物就烧掉，能杀的人就杀掉；肆意地破坏敌人的财产，对于莫格而言，建立功勋就是如此简单。 本来在猎户村就应该进行这一套操作的；可惜，由于赶时间，莫格只能够把这个工序留给后续的队伍了——反正城池就摆在那里，等桥修好了再烧也是一样的。 重骑兵们举着手中的火把，马鞍上放置着白天收集来的木柴，末端裹着浸泡着油的布条。 这些火把是用来照明的——莫格看着夜空中密布的云彩，即使是满月之时也通不过半点儿的光芒； 得有火把照亮路途，让骑兵们不会撞到墙上；而准备的那些木柴是用来烧毁村落的。 那些村庄的棚顶一般都是易燃的茅草，只要用火把点燃木柴，再扔到上面去，很快就能制造出一场熊熊烈火；火焰会蔓延，烧着邻近的屋子，整个战锤村都将陷入一片火海！ 到那时候，不知道战锤城的士兵们会作何反应？他们会见到一场无比盛大的篝火晚会！ 在如此昏暗的夜晚，他们敢于出城迎击吗？绝对不敢！ 在这样的环境下肆意烧毁村落，一定能让沃尔军的情绪再度高涨起来； 如果他们真的敢于出城，那和送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莫格对于北地之怒的实力有着相当的自信，即使城内有数倍于己方的士兵，损失也不会大到哪儿去。 毕竟之前，这些重骑兵亲眼目睹了“十对二百”的壮举，知道莱因领的士兵们作战素质有多差。 呵呵呵呵呵呵……想到这里，莫格不禁笑出了声；他一边笑着，一边欣赏着身边一脸生无可恋的利德的绝望表情，感觉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 可他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战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什么情况！？”莫格眉头一皱，向着身边的骑兵百夫长问道； “大人……”百夫长略微观察了一下马匹，又看了看地面，用带着迟疑的语气告知了莫格答案： “这里的道路……好像被人犁过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犁路【莫格】 “你他酿的放屁！哪儿的农民会……”莫格一边出声骂着，一边把视线移动到了地面上； 然而，当他仔细观察了地面的情况的时候，他骂不出来了。 因为地面确实被人犁过了。 原本能够容纳两三辆大型马车并行的主干道，此时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 一般来讲，主干道应该是平坦、整洁、地面坚实、不应该有大的坑坑洼洼——这样才能让马车在上面高速行驶； 可现在莫格的马匹所踩着的地面可不是这样的：原本平实的地面被不知多少把犁仔仔细细地翻了个遍，略懂农事的人就知道这已经达到了能够播种的标准； 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土块被掀起、然后再粉碎，甚至把路面下层的沙土都翻了上来； 这会儿，想要找到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坷垃都不容易…… ……到底是哪儿的农民居然这么闲！？有这力气去好好种地啊！？ 这种无法理解的情况让莫格火气上头，随手一马鞭就抽打在了利德的身上。 为什么会有人去犁……主干路？把道路变成这样，对那些农民有什么好处？ 毫无疑问，主干路变成这个德行，确实能够延缓重骑兵的行进速度——莫格能够感觉到，队伍慢下了至少三成； 马匹踩踏在满是泥土的路面上，实在是快不起来。 可这又有什么用？如此费时费力，就为了延缓一下重骑兵的到来？ 这最多也就只能拖一两个时辰吧？又有何用？ 肯定有问题。莫格下令全军提高警惕，或许敌人会趁着这个时候发动袭击！ 当然，就算是这会儿发动袭击也没什么可以害怕的——莫格的内心并不恐慌。 莱因领的武装大部分都是轻步兵，他们的弓箭根本就无法对北地之怒的重铠甲造成半点儿的威胁； 即使有那么可怜的一点点儿骑兵想要发动突袭……莫格看了看道路的两侧，这会儿距离战锤城还有一定距离，主干道附近都是茂密的树林； 骑兵也不可能从侧面发动冲锋。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莫格很快就稳定住了情绪—— 但接下来所见到的景象又让他冷静不下来了。 顺着主干道略微转过一个角度过后，莫格见到了前方远处道路上的火光——那里有人！ 视力最好的侦察骑兵当即催马上前，即使在这种地面上跑不快，他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很快，他就回到了莫格的身边，向他汇报了前方的情况。 “大人。”侦察兵看起来并不惊慌，反而有些疑惑：“前方有着莱因领的施工队伍；他们正在那里修筑防御工事。” “施工队伍？防御工事？”莫格几乎要笑出声来，“在大晚上忙活？呵，什么样的工事能够拦得住北地之怒？” “据下属所观看到的，他们似乎正在布置尖头木桩。”侦察兵继续答道，“而他们的人数……似乎并不多，也就一千左右；没有配备重型铠甲，更没有骑兵。 那就是轻步兵了——！莫格兴奋地点了点头。 在观看过之前的战斗后，所有重骑兵都对自己对于轻步兵的毁灭性杀伤力深信不疑； 莫格对此也是相当自信，他知道，这种数量的步兵和他们那可笑的防御工事根本就挡不住沃尔领的怒火。 “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不可抵挡的力量！”莫格放下马鞭，抽出了架在马鞍旁的骑枪，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吼：“沃尔领的士兵们，你们终于迎来了奋战的机会！” “看见前面那些可笑的莱因士兵没有！他们妄图用木桩来拦截我们的步伐！” “骑兵和骑兵是有着差异的！现在，我们就让他们见识一下！” “沃尔家族——万岁——！” 在充满气势地喊过最后一句之后，莫格当先发起了冲锋； 可怜的利德和他的劣马被身边的骑兵拽着，也一同向前冲去。 莫格并不害怕所谓的防御工事——尤其是所谓的尖头木桩。 对于一般的骑兵而言，尖头木桩确实是阻碍冲锋的利器——即使有皮制的马甲，直接撞到木桩的尖头上，战马轻则受伤、重则当场死去，马背上的骑兵被摔下来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可马金公爵想要打造的是一支“无敌”重骑兵，怎么可能因为那些木头桩子就停下脚步？ 对抗那些木桩的奥秘就在于战马前方金属护甲的形态； 要是普通的两扇薄铁板，木桩即使没有穿透，也会对战马造成巨大的冲击；可北地之怒所采取的战马前甲，不仅够厚，其形状宛如鸡胸一般——这会使得木桩在于铠甲接触的时候，发生偏移； 它们并不会和铠甲实打实地相撞，而是向着铠甲斜坡的方向歪去；很快，它们的另一端就会从土壤之中歪斜出来，毫无威胁地躺倒在地上。 这些莱因领的士兵，原来是为了这种原因才犁主干路的？呵，愚不可及！ 他们以为，松软的土壤会更容易插木桩进去吧？ 连夜工作，也是为了尽快把木桩布满这条道路，阻碍北地之怒的攻势吧？ 太自以为是了，你们这些羸弱的家伙！莫格狂笑着，一手挥舞骑枪、一手举着火把，当先冲了过去。 虽然松软的地面会导致骑兵的速度变得迟缓，但骑枪的威力依旧可以保证对轻步兵一击必杀！ 距离防线越来越近，莫格也开始看得清那边阵线的情况了； 那些莱因领的士兵停止了施工——看来他们也知道大祸即将临头了啊！ 莫格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点儿不属于他的立场的想法：他希望对方士兵的素质能够高一些。 不然的话，这些士兵分散逃跑到树林之中，那可就麻烦了啊哈哈哈哈哈—— 莫格看见，那些士兵们开始躲避到完成到一半的工事的后方——他们在害怕！害怕北地之怒一往无前的攻势！ 这就对了，不过没什么用！ 未完成的工事看起来有些稀稀拉拉；数百根木桩歪歪扭扭地插在地面上，看起来一点儿威势也没有； 这些人和木桩，根本就无法对重骑兵造—— 莫格的狂笑被洒在脸上的冰凉打断。 火把开始逐渐熄灭——北地之怒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 下雨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重骑兵的真正克星【莫格】 居然下雨了……！ 莫格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情况不妙！ 在出征之前，沃尔曾经叮嘱过莫格：北地之怒是整个法雷斯王国最强的骑兵，你无需要害怕任何挡在你面前的敌人！你需要注意的，只有三样东西： 天时！地利！人和！ 气候和作战地形不能过于恶劣！骑兵的士气需要保证！ 可现在…… 莫格开始慌张了。 毫无疑问，下雨的时候并不适合重骑兵作战——因为地面会因此而变得湿滑，不利于重骑兵的冲锋； 而地形，最好是宽敞坚实的平原——而脚下此时却是被犁过的地面； 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雨来得急而凶猛。 密集的雨点宛如无数水所凝聚的箭矢，拍打在重骑兵们的铠甲上，发出令人心神难安的嘈杂声响； 它们透过了金属面罩拍在士兵们的脸上，让他们难以分辨清楚前方的情况究竟如何； 但，他们毕竟是受过了严苛训练的精锐重骑兵；长官没有让他们停下，就绝对不能够勒马！ 这对于常人而言都构不成生命威胁的暴雨，此刻正在将最为强大的重骑兵队伍逼向绝境。 莫格努力在雨水的拍打之下集中精神，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应该怎么办？掉头返回吗？不，这绝对不行，已经踏入了被犁过的主干道如此之远，想要转过方向离开会极为艰难； 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战马的体力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消耗，或许还没等冲出这段路途，它们就已经累倒了！ 森林？也不行！那里的土壤同样松软！而且，那样会导致整个队伍散开，在人生地不熟的莱因领，想找回来可就难了！ 当然，这些因素对于莫格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他忍不了的，是前面这些拦路的家伙！ 要是说挡住主干道的是数万铁骑，那掉头就跑甚至是四散奔逃也丢人丢不到哪儿去； 可这帮人……隔着上百丈远，莫格似乎都能够看到他们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德行！ 不过是一千名胆怯懦弱的轻步兵！在这些人面前逃跑？绝不！ “冲————”莫格的嘶吼声被暴雨所淹没，但他身后的士兵们还是能够从他挥舞的骑枪中知道他的用意； 重骑兵们奋力夹着马肚子，想要催促它们尽快前进； 可被大雨所打湿的松软地面，又如何能快得起来？ 纵然这些骑兵和马匹无比拼命，但整体的速度就是快不起来； 暴雨浸入了松软的土壤之中，使得道路变得分外泥泞； 就连马背上的莫格，似乎也能够感受到战马是何等吃力地抬起自己的蹄子、向前迈去——它可驮着金属马甲和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啊！ 马匹越是疲累，人就越是急躁；在这因暴雨而阴冷、模糊不清的环境之中，一股不祥的预感逐渐涌上了沃尔军每个骑兵的心头——人对于未知的恐慌一直存在。 很快，这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哇呀——” 惨叫声，马嘶声，还有金属和泥土相碰撞的沉闷声； 虽然在这倾盆暴雨之中、这些声音无法传出多远，但足以让身边的人听见——其中就包括莫格； 莫格回身看去——在朦胧的雨水之中，他见到了让人近乎晕厥的绝望景象： 无敌的北地之怒，居然因为在泥地上行进得过于匆忙，开始逐渐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地面实在是太滑了！莫格也从战马的反应之中得到了这一情况——纵然骑术高明如他，也有些驾驭不住！ 摔倒的绝对不止是身边的这一个！队伍后面绝对还有更多的骑兵滑到！ 对于重骑兵而言，摔在地上几乎就没有再爬起来的可能性了！ 不能停下来！ 莫格的视线重新移动到了不远处的阻拦者那边； 这些让人火大的懦夫，居然手持火把躲在雨棚之中看戏！ 现在，距离他们只剩下几十丈了！ 冲过去！把他们统统解决掉！莫格嘶吼着，拼命催动马匹前进； 马蹄扬起的泥巴迸溅开来，撒了后面的骑兵一头一脸； 把那些乌合之众全都干掉！然后怎么休息都没问题！莫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一片混沌的前方——直到一个异物如同幽灵一般突然浮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是什么东西？ 冰冷的寒意在转瞬之间弥漫全身；他的余光瞥见，森林中出现了一道亮白色的身影，宛如一颗流星一般，径直地向着自己冲来； 在身体做出反应之前，“流星”就已经狠狠地撞在了自己躯干上—— 是个……人？ 这是莫格昏迷过去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士兵们看见，冲在最前方的莫格被一道白色的身影袭击，猛地连人带马摔倒在了泥泞的路面上； 他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生死未卜！ 整支队伍一下就停了下来——那人马就横在路的中部，这要是把北境公子给踩死了…… 当然，能够停下得如此迅速，和他们的马匹已经疲累到了极点不无关系。 那白色的身影一击得手之后，就快速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重骑兵队伍们人人自危，那究竟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一下子就把公子连人带马撞倒了？ 值得他们庆幸的是，暴雨总算是停了下来；骑兵们纷纷擦去面罩上的水滴，准备好好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如何—— 实在是不妙。 在刚才的冲锋中，不少骑兵摔倒在了地上，这些倒霉蛋又绊倒了后面的马匹； 整支北地之怒、尤其是后方遭受到了不可忽视的损失——大概两成人被遗弃在了身后的泥地上。 不过好在，并没有想象中的杀声震天、弓弩齐发，看来敌人应该没有什么其他埋伏。 距离莫格较近的一位百夫长催动马匹，想要去看看莫格公子究竟怎么样了； 可他拽了几下缰绳，都只换来了战马有气无力的嘶鸣声。 百夫长骂了一句，解开了马鞍上的固定锁，翻身下马，准备步行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下马的同时，他略微打量了一下马蹄，结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自马蹄往上，糊着的厚泥巴足有人的小臂那么长——这能跑得动才是怪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泥地中的“最强”【洛希】 “呃啊啊啊啊啊……”百夫长将浑身的力量都使了出来，奋力地嘶吼着，咆哮着； 他并不是在和多么强大凶狠的敌人对抗；他只是试图把自己的脚从烂泥之中拔出来。 训练之中从来就没有这么奇特的项目；百夫长累得气喘吁吁，才成功把一只脚拔出，向前迈了一步； 当他的脚再次陷入粘稠的泥巴之中时，他发现自己距离莫格这几丈远的距离是那样的漫长。 他再次拼尽了全力移动着身体，将另一只脚也从泥地中抽出、重新踏入泥地中； 仅仅是两步，就让他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这什么泥巴啊！？ 它们仿佛凝胶一般牢牢地黏结在人和马的腿上，甩也甩不掉； 这迫使百夫长不得不俯下身子，仔细观察那泥巴究竟是由什么构成的；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并不是普通的土壤——其中加了不少建筑中才会用到的黄泥！它们黏结起石头来不含糊，铠甲和布料更是丝毫不打怵！ 汗水开始从百夫长的额头溢出；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力再前进哪怕一步了。 沉重的铠甲、粘稠的泥地、透支的体力，这三者组成了无形而又最为坚固的牢笼，哪怕是久经训练的骑兵们也无法从中挣脱； 正当骑兵们或在马背上、或在泥地中“不能自拔”的时候，那些在莫格看来羸弱不堪的“乌合之众”们行动了起来。 他们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极长的竹竿——最短的也有一丈二长短，远胜过北地之怒手持的骑枪； 这样的武装在最强的重骑兵面前，本应是无比可笑的——但这会儿每个人都如同临刑一般恐惧不堪。 而手无寸铁——确实没有金属——的莱因士兵，此刻则得意万分。 无论是马还是人，都被泥地牢牢地抓住；想要弃马而逃的人，在泥地之中跑上个两三步就会体力耗尽、寸步难移，运气差点儿还会直接倒在地上； 他们只能用无比惊恐的目光，看着那些轻步兵手持长竹竿不急不缓地靠近。 等到两支队伍接触的时候，沃尔军发现莱因士兵们脚上都穿着高跟的木屐——这种木屐专门应用在泥地中，表面光滑，根本就不必担心会被泥巴黏住； 沃尔士兵打算用手中的骑枪去抵抗，奈何人家根本就不打算近战，只是劈头盖脸地用竹竿去戳； 他们的目的相当简单：把这些人全都戳倒在泥地之中！ 双脚不能动弹的士兵们此刻就是最为滑稽的活靶子；竹竿怼在他们的躯干、脖颈以至于脑袋上，虽然造成不了什么致命的伤害，但却能把人推翻在泥地之中； 而倒下的这些士兵就再也别想爬起来了——本身板甲就极为沉重，更何况还有不知多沉多黏的泥巴； 对于不下马的骑兵，莱因士兵们就几个人合力将他连人带马戳翻在泥地之中。 沃尔领的士兵们怒骂着，竭力地想要反抗，然而他们的努力最多就是挑断两三根竹竿； 而竹竿是多得很的。在耗尽体力之后，他们也只能够无可奈何地被戳倒在地。 何等滑稽！ 法雷斯王国最强的骑兵队伍“北地之怒”，此刻正在被莱因士兵们如同收割庄稼一般轻易地击倒！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沃尔领一方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而莱因领一方，居然没损失半个士兵！ 别提被杀，就连受轻伤的人都没有！与其说这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次行动，一次仅需付出体力而没有半点儿危险的行动！ 之前不可一世的重骑兵现在都摔在泥地里；他们试图挣扎着爬起，却只是在白白浪费着体力； 很快，莱因领的第二批队伍赶到了战场——这次他们手中拿的是绳子。 他们将这一千名士兵的手脚绑好，随后放在原地不管不顾——就算是几个人一起上，也很难将一个身着板甲的士兵从泥地之中拽出来……这些俘虏，只能够等地面干了再说了。 这场没有正经厮杀的战斗就这样划下了句点；然而主导了这场胜利的人却依旧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风魔法包裹着洛希的身体，使得她能够轻轻漂浮在地面之上，不会沾染半点儿泥巴； 她保持戒备地漂浮到了莫格的身边，用魔法束缚住了他的手脚，担心他突然起身伤人——毕竟那骑枪真的砸过来，比寻常的冰锥魔法都要强劲许多。 确认莫格已经昏迷过去之后，洛希开始检查莫格的伤势——全身多处骨折，就连颅骨也出现了裂痕；自己再晚来一点儿的话，这北境公子可能就这么窝窝囊囊地在泥地之中丢了性命了。 当然，洛希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浓绿色的光点从洛希指尖展开的魔法阵中飞出、飘舞，包裹住了莫格； 他身上的一切伤势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就连断裂的骨头也在短时间内被修补好。 过了一会儿之后，已经昏迷的莫格居然又有了苏醒的迹象。 不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比较好。洛希漂到他的身后，蹲下身子，对着他的后脑就是一手刀。 北境公子啊，你就在这里再多睡一会儿吧。 最重要的目标已经解决了；洛希叫来十几个莱因士兵，让他们将莫格周围的泥巴挖开，然后再将他抬走、洗净——毕竟是贵族嘛，场面总是要顾及一下的。 随后就是这队伍之中第二重要的人物——洛希已经知晓了利德投降的事情，他应该会被莫格带在身边，在必要的时候当做人质； 洛希浮上空中，在散落在泥地上的骑兵队的末尾那里发现了那匹摔在泥地中的劣马、还有拼命挣扎着的利德； 劣马就是劣马，在冲锋的时候它很快就在泥地中摔倒，还好运气不是太差，没直接被后面的重骑兵踩死； 但也没好到哪儿去；那匹劣马失了前蹄，身体向前栽倒，摔断了脖子一命呜呼； 驮着的利德也遭了殃；他的身体被绑在马背上，脸庞整个扎进了泥堆中——这让他不得不奋力扭动脸庞，以免被泥土糊住口鼻。 还好，有着不少的泥巴为他遮蔽……洛希的笑容有点儿尴尬，这会儿应不应该向他行一个贵族礼？ 第三百六十六章：盟约成立【洛希】 雄狮堡。 洛希、奥莲还有希德，这三位大人物聚集在一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之中。 房间正中的大床上，北境的继承人正在那里沉沉睡着，没有半点儿要醒过来的迹象。 本来贵族俘虏应该被关押在地牢之中可考虑到莫格的身份，洛希建议雄狮堡为他收拾出来一间房子美其名曰“暂住”，实际上就是软禁。 洛希相当平和地为两人介绍作战的经过 在她成功取得一千名莱因士兵的指挥权之后，就让他们和自己一同前进到了战锤城附近 结合莫格这人的性格还有具体的战况，洛希轻松地就推断出了他下一步的做法： 他绝对不会坐等桥梁修好他会抓住战机，带领精锐部队突入莱因领，大肆破坏如果队伍的规模不是很大，那么完全可以通过劫掠或是船只渡河的方式保证后勤运输。 而猎户城附近的村落已经被洛希迁移走在村长和小贵族的配合下，这项工作相当顺利 没有了村民也就没有了劫掠的对象，以莫格的暴脾气肯定会选择继续冒进 无论莫格想要劫掠尚有村民的战锤村、亦或是直接向雄狮城进发，战锤城附近的主干道是向雄狮城进发的必经之路 于是，她派遣士兵们在战锤村租借了大量的犁只要有耕田的地方，这东西就相当好找 莱因领的士兵大部分出身农家，使用这种农具对于他们而言并不困难。 在北地之怒抵达之前，那里的主干路就被反复犁了数遍洛希特别交代，要犁成能够种庄稼的程度。 犁过地之后，她又派人到村庄中收集建筑用的黄泥，并且将它们以一定比例撒在被犁得惨不忍睹的主干道上。 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在森林中布置了绊马索、陷马坑、捕兽夹等陷阱当然，直到战斗结束这些东西也没有派上用场。 最后，她又从村庄中收集了大量的竹竿，分发到士兵们手中，并且告诉他们不必害怕如果敌人真的冲到面前，就往森林中逃作战要是真进行到那种程度，就和失败没什么区别了。 至于作战时候最为关键的那场大雨，洛希对士兵们还有奥莲、希德的说法是，自己推测了暴雨到来和敌人来袭的时间，所以才能有此大胜 实际上，洛希是自己使用了气象魔法对于她而言，召唤出一场短暂的暴雨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莱因领的人知道将自己的实力妖魔化，对整个局势而言没什么好处那样会使得别人过于依赖自己的力量。 把这场胜利营造成一次不可复制的巧合吧，这样最好。 她的语气轻柔平缓，仿佛在讲述一个不属于这个世间的故事一般 而聆听着的奥莲怀疑自己在做梦，做了一个特别长特别长的梦。 从洛希打了胜仗、将作战的具体情况回报雄狮城的时候，她就感觉这一切不像是真的： 北地之怒有多强她有所耳闻，之前十对二百无伤的战况丢尽了莱因领的脸面，也证明了用轻步兵是根本就不可能战胜他们的 而洛希居然带着一千人就把他们给战胜了？还不是全部杀死大部分都是俘获来的？ 要知道，在战场上，能俘虏的情况下一般都能将其杀死，反过来则不一定 这小姑娘居然如此可怕 有一个奥莲不敢去想象的事实是，洛希是刻意减少双方的损失的 假如不需要考虑生擒的问题，那获胜的方式就多了 比如在道路下方埋上一些火属性魔法瓶，等他们经过的时候就把他们炸上天 亦或是趁他们做饭的时候，将一些毒物投入其中 最简单粗暴的，趁着他们睡觉的时候用魔法轰击他们的营帐都可以。 而且，洛希还把被抓的利德给带了回来他虽然已经并不完整，但至少还活着。 这会儿，利德好好洗浴了一番之后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中他所犯下的罪行实在是让人无法辩护 至于如何惩罚那种事情之后商量也没问题。 这会儿，奥莲亲眼见到昏睡之中的莫格，都用大拇指甲用力戳了戳自己的食指，以确保自己不是在梦中。 她之前到过刃锋城，也见过北境公子的长相 眼前这位，除了狼狈一些之外，和印象中的未来北境公爵一模一样。 没有假，假不了。 就算莫格是找了个相似的人替代的，外面关押的几百名骑兵也错不了。 他们精良的装备，整个北境都找不到第二家。 更何况，利德是千真万确地回来了他因为投降一直都在莫格的手中。 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洛希确确实实地打败了北地之怒，并且没有让莱因领付出半点伤亡。 本来莱因领已经因为利德的拙劣指挥濒临灭亡，洛希硬是挽救了这一切 “请务必善待莫格，他是保证莱因领和平的关键。”等到奥莲整理好心情后，洛希严肃地说道：“东境亦有战事，我不能一直留在莱因领只要他平安无事，莱因领就能够免受沃尔领大军的侵袭。” 这点奥莲心中相当有数莫格可是马金用半辈子培养的继承人，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只要以他为人质，马金沃尔就不敢妄动 “有关桥头堡的适宜，我建议只拿回莱因领一侧，且暂时不要修筑桥梁。”洛希继续说道，“等到东境的战事结束、稳定下来之后，再交还莫格公子归境，双方重归于好。” 至少是表面上的，洛希心里叹了口气。 东境若是不处于战乱之中，沃尔军也不敢进攻莱因领 等到帮父亲报仇之后，北境和东境就能够再次取得平衡到那时候，就算把莫格送回去，也不碍事了。 让莱因领变成东境的一部分，自然不只是名头上的“改门换户” 在这种危机时刻，莱因领作为封臣是必须要发挥作用的。 “那么，册封典礼可以尽快举行了吗？”洛希微笑地问道，语气中却不容半点儿的辩驳。 “我会尽快安排。”在奥莲的点头示意下，希德答应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册封之后【艾雷】 册封典礼，庄重而漫长。 所有莱因家族的成员都被汇聚于平台之上，穿着最正式的服装，半跪在地上，等待着新领主的册封； 这种场面本应是新主君亲临此地；但菲尼克斯此刻正在王都远郊作战，洛希代为行事也属法理之中。 艾雷作为莱因家族的一员，被安排在贵族队伍的中部——虽然他几乎是最年轻的，但比起城内其他姓氏的贵族，他的地位并没有那么不堪。 芙兰作为艾雷的未婚妻，和他一同参加了册封典礼，被安排在艾雷的身后——在看见艾雷那宛如痴呆一般的表情之后，芙兰的内心莫名其妙地升腾起了一股子闷气。 而当芙兰仔细打量过这个莱因领的新主君过后，她算是彻底服气了——人家宛如精雕细琢的脸蛋，配上那么华贵的礼服和装饰，再加上这个神圣庄严的氛围烘托…… 只要眼睛能够看得清，就绝对会被她的美丽和圣洁所吸引；这简直是不应该属于此世间的瑰宝。 芙兰看了一会儿之后，感觉自己的视线都移不开了——这也太迷人了吧？ 很快她又有点儿羡慕，还带着些微的自卑：洛希的事迹她已经听过了，没想到她这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居然能够做到这么多事情…… 尤其是她所蕴含的魔力；自己对得起魔法天才这一称号，而眼前这位玛波洛希·怀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很快她又想开了——人和人之间所拥有的财富或者才能都是不同的； 虽然她在许多地方胜过自己，但自己也一定有着超过她的地方。 比如——芙兰的目光落在了洛希那经过改良的礼服上。 一般来讲，女式的礼服都需要有一定的尺寸才能够保证礼服不会脱落，而这位公主似乎……这也太…… 不改良一下的话，她的衣服根本就挂不住。 咳咳，和自己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了啊…… 这样估计也能保证在场的男贵族们不会生出半点儿的猥亵之心来。 当然当然，除了这个之外肯定还有其他地方……唔，以后应该能找出来的。 芙兰的目光又落在了艾雷那边——这会儿，艾雷虽然依旧紧盯着洛希，但目光和刚才似乎有些许的变化。 之前毫无疑问是被洛希的美丽所震惊，这会儿……似乎多了崇敬和疑惑。 艾雷确实比较震惊。 难以相信，自己居然还能再一次和洛希碰面。 硬要是算时间的话，自己和洛希分别也没多久——但就是这段时间，让洛希给他的感觉都陌生了不少。 她……变了。 如果说之前她给人的印象像是飘忽于人间的精灵，那这会儿洛希看起来就像是降临于凡世的神明。 她的眉宇间透露着自信，整个人的气质都闪耀了许多； 这段时间之中，她经历了什么？ 在册封典礼之中，洛希的目光曾经和艾雷有过短暂的触碰； 她的眉头轻轻挑起，显然是认出了艾雷——但这庄重的册封典礼并不允许她向着艾雷打招呼，哪怕点头微笑都不可以。 一个时辰过后，典礼总算是到了最后也最重要的阶段——领主手持礼仪用的宝剑，轻轻盖在每个受封贵族的头顶之上，听取每一个人的效忠誓词； 在淡淡的茉莉馨香之中，艾雷完成了他第三次的册封仪式——那套词他已经背得相当熟练了。 看着飘然前往下一人身前的洛希，艾雷内心开始吐槽自己这受册封的速度了——这么短时间内来三次，整个法雷斯王国也找不到其他人了吧？ 直到洛希从艾雷的视野之中消失，艾雷才感受到身边那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 不妙啊……艾雷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这不是我的错，都是洛希太好看了啊！我不是故意盯着那么久的啊！艾雷在内心咆哮者，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但却不能发出半点儿声音——册封典礼还没结束； 正好……盘算一下应该如何解释吧。艾雷内心不安得很。 等到礼仪官正式宣布仪式结束、洛希离开平台之后，艾雷回身抓住了芙兰的胳膊： “芙兰，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你想说的我都知道。”芙兰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说是你，我看着也觉得相当养眼。” “诶……”艾雷突然有点儿发愣，刚才准备的一大堆词全都堵住了。 “人家确实好看，而且……”说到这里芙兰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下去，“你的表现也比那几个口水都滴到地上的人要强得多了。” 芙兰在打量周围情况的时候发现，个别贵族直接看傻了…… “我……我有那么不堪吗……”艾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看与否并不重要，我只关心……”芙兰紧紧盯着艾雷的双眼，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复； “我永远只爱芙兰一个。”艾雷神色一凛，以极快的速度举手发誓，神色比刚才受册封的时候不知道要严肃了多少倍。 “呼，这就够了。”芙兰看着艾雷那认真的目光轻笑了下——眼神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不过……嘿嘿，芙兰，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艾雷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了“溯因之果”，“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当然记得。”芙兰点了点头，“它可以说救了我一命……” 要不艾雷通过梦境让芙兰不要留在白岩堡，芙兰也难逃劫难。 “就是洛希……咳咳，就是玛波洛希公主给我的！”艾雷察觉到了自己用词上的错误——洛希这个称呼似乎太亲昵了些，于是快速纠正了过来：“芙兰，我觉得我有必要去向她道个谢！” “不就是好久没见面想要和人家聊上几句吗……真是得寸进尺。”芙兰翻了个白眼，“好啦，我信你。” “太感谢了！”艾雷兴奋地拍了下手，芙兰真是太通情达理了！ 要不是这里人多，艾雷肯定要好好蹭蹭她！ “我也想拜访一下她……”芙兰说道，“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控制一下你的目光，真的很失礼。” “这是自然的嘛，嘿嘿~” 第三百六十八章：准备离开【洛希】 结束册封典礼之后，洛希并没有立刻出发。 在她得胜归来之前，猎户桥附近的村民就已经抵达了雄狮城； 而东境的支援来得也是相当迅速；目前留守凤鸣城的安杰尔·怀特，洛希的三姐，相当麻利地批复了洛希的提议，并且马上派人送粮食到雄狮城； 双方正好在雄狮城汇合；当粮食分发到那些村民手中之时，他们都在高呼“莱因领万岁”——村民们以为这些粮食是雄狮城分发的。 毫无疑问，这样守信的行为替莱因家族又攒了不少声望；免遭屠戮的几万村民对于莱因领是相当重要的生产力，洛希保住了他们的同时还没有失掉民心，奥莲对她实在是感激莫名。 当然，东境也不会因此而付出太多的粮食——对于莱因领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分发过粮食之后，雄狮城火速向着村民们宣布莱因领已经获胜的消息，并且他们催促他们赶紧回到村庄中； 这一来一回虽然招致了部分群众的牢骚，但他们内心也清楚，在这乱世之中，能够保全性命、不被饿死就已经足够了。 村民们被遣返，洛希自然也不必再让东境送粮食过来；整体来看，东境收益颇丰。 洛希只用一批粮食就换取了几乎占北境六分之一大小的莱因领，还彻底将青草湖纳入了麾下； 这样的买卖，只怕是所有贵族做梦都不敢去做。 既然战事告一段落，洛希自然也就可以回东境了；当然，在回东境之前，她还得带走……很多人。 她在等待莱因领“履行义务”——双方的盟约可不只是走个过场就完事了。 现在东境正在打仗，而莱因领如果作为东境的封臣就必须要带领自己的士兵加入到菲尼克斯公爵的大军之中，和他们一同作战； 也就是说，莱因领还是需要集结士兵，洛希需要在这里等上个两三天。 对于这个条件，奥莲答应得倒也爽快——莱因领就算继续留下士兵，也没什么用。 人数不占优势，在利德献出猎户桥之后也没了地利，留人也打不过马金公爵，直接把人都送到东境那边也没什么损失。 只要东境能够在作战中取胜，那莱因领的靠山就足够坚固……倒时候，莱因领完全可以和东境继续合作，生存一样没什么问题。 洛希一开口就是七千士兵、三千壮工——她拿捏得很准，目前莱因领所能够调用的人数估计也就这么多了；她会带着这支生力军投入到王都的战争之中。 至于士兵到底能不能打？那对于洛希而言并不是很重要；奥莲看得出来，她是一个绝佳的指挥家，她需要的不过是能够履行其意志的“手臂”、而非硬碰硬的“力量”。 她有预感，洛希和这支莱因领的军队，将成为改变战局的决定性力量。 …… 正在翻阅书籍的洛希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她已经能够猜测到这拜访者会是谁了。 “请进！”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活泼一些，以免对方因为册封典礼上的表现而觉得放不开。 “您好，玛波洛希……公主。”艾雷推开门后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可是自己主君的主君啊！ “玛波洛希公主，您好。”芙兰在他的身后也行了一礼，动作显然比艾雷要标准规范得多。 “无需多礼。”洛希说着招呼两人走进来，“许久不见，艾雷你的气色好了许多……这是你的未婚妻吗？” 洛希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芙兰所吸引——这是自然的，因为艾雷的视线并不敢在她的身上过久停留，而芙兰——一直在盯着她看。 “正是。”芙兰微笑着点了点头，“听说您此前对艾雷多有照顾，今日有幸相会，特意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洛希一边说着一边用风魔法关上了门，“对了，叫我洛希就好！放轻松一点儿，不用这么正式的！” 之前在公共场合摆出那副姿态是为了维护贵族的威严；这种私下场合就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啦。 “果然呢，你看着就不像那么刻板的人~”芙兰开心地快步向前，“你为什么会来到雄狮城呀？我听说你是从北境那边过来的？你不是东境人吗？” “这个就说来话长啦~”洛希同样报以笑容迎了上去，拉着芙兰的双手坐在了床边：“那不是好听的故事……啊，艾雷，你也快坐下~” 很明显，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坐在床上。艾雷苦着一张脸，走到椅子的旁边坐了下去。 “啊，洛希，你的皮肤保养得这么好，是有什么秘诀吗？”芙兰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洛希的纤弱双手上； “诶嘿嘿，这可是有特别的魔法的哦！”洛希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学习了不少各个方面的魔法呢~怎么样，芙兰，想不想学一下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看，我的皮肤太缺水了诶……”芙兰脸上的表情宛如不属于她一般。 艾雷有些呆滞地看着两位少女在那里极其兴奋地交谈着——估计芙兰从来就没有和同龄女孩好好聊天的机会吧？ “还有这种魔法……真是太神奇了！通过把水魔法融入到肌肤之中去改善肤质……”芙兰兴奋地拿出了羊皮纸和碳棒笔将洛希所说的要点全都记了下来； “…………还真是羡慕你的身材呢！”一番交谈过后，洛希的视线很快也移动到了芙兰身上那个无法忽视的位置，“发育得这么好，有什么秘诀吗？” “我也不是很懂啦，总之就是多吃！啊对了对了，还有就是要进行一定的运动，我跟你讲啊……”芙兰越说越激动。 “那个……洛希啊，我很感谢你的那个……”艾雷好不容易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自己可是来道谢的！ “举手之劳。”洛希非常礼貌地将视线移动到了艾雷那边，只是脸上的笑容“正式”了不少； 同时，芙兰向着他翻了个白眼，其用意不言自明。 没办法，艾雷只能继续看着两人谈得热火朝天——魔法、化妆、着装、饮食、天气、景色、奇遇，两位少女之间能够谈论的话题实在是太多了； 天啊，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妹该多好！ 这是芙兰内心最为诚挚的想法。 第三百六十九章：作【利德】 雄狮城。 洛希已经带着莱因士兵、壮汉离开数天了；民众们也都已经安排回到了各自的村庄之中。 猎户桥那边情况也是一片良好——沃尔军爽快地放弃了猎户城一侧的桥头堡。 至于对面的桥头堡，莱因领没什么兴趣拿回来，沃尔领也不打算交还，猎户桥？自然是就那么放着最好。 新缔结的同盟关系在外力的敲打下必将更加牢靠——马金·沃尔对于莱因领可没什么好感； 虽然莫格被扣押，但马金可不是软骨头；他确认作战失利的消息后，当即向雄狮城发布了“威胁”一样的消息：你敢动莫格，劳资就亲自带兵，踏平你们莱因领，男女皆杀，鸡犬不留！ 当然，这样的狠话本质还是“你可别动人质”，多么恶毒的语言也改变不了北境公爵服软的事实。 哪怕莱因领现在领土内确实空虚，他也不敢继续有进攻的打算了——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莫格还好好活着的基础上。 雄狮堡。 莫格被关押在一个看守严密的房间之中； 这里被褥整齐，有饮水、按时提供食物，洁净且有丰富光照，别说是地牢了，哪怕是一般的房间也比不上； 但是，门窗都被封锁得严严实实，外面更是够守卫整天看着，就算是挣破牢笼、长了翅膀，人家也能够用箭矢给射下来。 逃不了的。这是几天以来莫格在房间中仔细调查过所得来的情报。 他已经心如死灰——在之前他有多么急于立功，这会儿他就有多么灰心丧气。 完了，全都完了，自己的未来已经没有半点儿的价值了。 在刚被软禁的那会儿，他以一块随身的金饰作为代价，从守卫那里得到了情报——关于他是怎么败北的情报。 无敌的北地之怒，居然被一千名莱因领手无寸铁的轻步兵给打败了。 能十屠二百的最强重骑兵，怎么可能以这么窝囊的方式收场？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莫格是打死也不愿意去相信——但他确确实实就被关在这了。 不仅如此，那几百名还活着的骑兵正关在操练场那边——之前莫格还透过窗户缝看见了游街的他们，现在这些人正等着马金·沃尔开一个好价钱赎回去。 啊，当然，能赎回去的只是人，马还有装备得留下。 统领这些轻步兵的人是玛波洛希·怀特；这人莫格听说过，具体不了解，只知道是东境贵族，女的。 ……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女的给打败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在刃锋城诸多贵族的心目中是个打仗都打不好的废物！ 原本支持二公子的人势力就不小，这会儿估计他们气势更加喧嚣了：看看大公子这是什么德行？ 居然败给了一千名轻步兵，还输得那么惨，最关键的是——领队的还不是某某名将，甚至不是某某贵族男性，而是一个……女的。 在准确点，是个女孩。 这样的主君要了有什么用？别说二公子阵营的贵族会气焰嚣张，就连本来支持自己的那部分贵族估计也会倒戈；最关键的，马金公爵的意见也会发生偏移； 之前莫格只对付过科瑞族——科瑞族有什么难打的？ 完了。 莫格知道，就算自己能够侥幸逃脱，回去之后的地位估计也会一落千丈； 被关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支持自己的贵族就会越少，父亲的心意就会越偏向二公子塔格…… 不如说，败仗本身就足以让公爵偏向其他的继承人——不然，为何还没有派人前来赎回自己？ 而且，这被俘虏的污点，自己一辈子也洗刷不干净……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在无尽的自责、恐慌和烦闷之中，原本就有些暴戾的莫格开始出现了一些精神上的问题； 他开始无端地大吼大叫、大哭大笑，经常会吓守卫一跳； 稍微明白点儿的人就会知道，莫格应该是……疯了。 午后。 刚吃过午饭的莫格显得安静了一些；他的精神状态最近一直在躁动和忧郁之间切换。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张小人得志的脸映入了莫格的眼帘，让他反胃得差点没把刚吃得饭吐出来。 “呵呵，你小子也有今天！”经过休整的利德虽然已经永远不能被称之为“好好的”了，但这会儿的精神状态却是相当不错。 在接受了哥哥和姑母象征性的惩罚过后，他依旧是城内的显赫贵族，有着相当大的权利； 不经批示就见重要俘虏应该也在这权利之中——起码房间的守卫是这么想的。 “你这臭虫，来这边干什么？”莫格的眼中闪烁着凶光，“怎么了，几天不挨打浑身难受？” “拟嘛得，还敢嘴硬！”利德一挥手，两个士兵上前将莫格从床边揪了下来，一人抓住一边胳膊； 随后，利德过去对着他的肚子狠狠打了一拳：“你以为劳资是来看望你的？嗯？呸！” 利德说着，将一口唾沫吐在了莫格的脸上。 “臭虫……你是中午没吃饭吗，这么小力？”莫格明明疼得龇牙咧嘴，话语上却不愿落于下风。 “我就是来折磨你的……我要好好把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全都双倍报复回来！”利德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一两下就完了！” 说着，利德又是一拳照着莫格的面门打去，将后者打得口鼻出血； 光用拳头打似乎不能让利德满意；他掏出了一柄锋利的小匕首，在莫格的眼前晃来晃去； “我要在你的脸上刻点儿东西……左脸一只乌龟，右脸一坨狗屎，感觉如何，嗯？”利德狞笑着，将匕首向着莫格的脸上轻轻划去——要让他一辈子都见不了人！ 血液开始从莫格的脸上渗出；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部猛涌。 我居然还要在这里受这个无能之辈的折磨……！这比死了还让人难受！ 死……？ 如果我死在这里，两家之间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莫格笑了出来，笑得无比瘆人； 趁着利德用心刻画的工夫，他用全部的力量向前猛挣； 他不是为了挣脱束缚——他将自己的脖子，撞向了锋利的匕首！ 在利德反应过来之前，猩红的液体就已经迸溅了他一脸…… 第三百七十章：终将打破的平静【达布罗】 王领。 王冠山脉。 毫无疑问，王领是整个法雷斯王国之中最为富庶热闹的区域； 但这热闹一般也会有个局限——比如说，人都只会聚集在城市中村镇中； 自从神恩城建立，王冠山脉就遥望着她，欣赏着此世间最为奢靡的繁华； 鲜有人到她这边玩耍——但所幸，最近常常有人来拜访她。 山间小路上，一主一仆正缓步而行；并非是他们的时间多余到无处宣泄，而是主人实在是走不快。 “我……我再歇会儿。”肥胖的主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坐在了路边的一块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您……为啥非得亲自上来呢，让俺们画个图不就行吗？”相对瘦削的仆人有些不太理解，难不成主人就是想要亲自爬山减一减肥？ “你们画的图、不够准确。”主人一边喘一边摆着手，“我得亲自来……不然看不出东境人是怎么想的。” 这胖乎乎的主人就是之前在哑桥作战之中大放光彩的中境贵族，达布罗·琉尔；他身边的仆人自然是白猿。 由于他的出色表现，迈伦斯公爵特意点名把他调配到了王都战线——虽然这会儿还没有他大显身手的机会。 “附近怎么样，安全吗？”达布罗问道。 “安全得很，半点魔力反应都没有……您不是特意选了没有魔兽的地方吗？”白猿看了一眼表盘之后答复道。 “小心谨慎，到什么时候都没有错。”这会儿，达布罗的语气已经平复了不少：“我再歇息一会儿；剩下的山路不足两里，我应该能够一鼓作气抵达。” “您总保持这样锻炼，估计很快就瘦下来。”白猿叹了口气，坐在了另一块石头上。 私下里面放松一些没事儿……只要在正经场合对他保持足够尊敬就可以了。白猿很清楚。 “很快，我们就不会再有能够这么悠闲的时间了。”达布罗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脚踝，“迈伦斯公爵很快就会发布进攻的命令，到时候可得抓紧机会。” “您为何总是能够判断出作战的时机呢？”白猿疑惑地问道，“明明还没有半点儿消息传过来吧？” 以达布罗目前的地位，迈伦斯公爵可不会特别送命令给他。 “迈伦斯公爵下达命令也是按照情景形势而来，难不成你以为还有人帮他做决断？”达布罗白了他一眼，“好好揣摩下当前的形势，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白猿叹了口气，揣摩形势这四个字说着容易，自己思考起来却是一点儿的头绪都没有。 而且，这番话，老大也不是一次说了——达布罗在白猿的心目中这个称呼更加合适。 白猿一边休息着，一边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在达布罗刚刚带着他那六百多号民兵、随着莫尔侯爵一同来到神恩城战线的时候，白猿就曾经发出过疑问： 为什么你不带着民兵队向着东境大军发起奇袭呢？ 当时，东境大军还在神恩城远郊； 他们已经和中境军对峙了许久——然而，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双方也没有真正的打起来。 他们只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试图给对方造成损失；神恩城那边常年飘着东境的传单，而东境的营地里面也总能发现类似的东西，不过内容完全相反。 在这样的情境中，双方都不可避免地会懈怠下来。 中境军想偷懒可以进城休息；但东境军嘛…… 白猿当时发现了这一点，自以为聪明地向着达布罗提出建议； 达布罗先是肯定了他善于思考是好的，随即又告诫他绝对不要私自出手——不然其他贵族很有可能会追究责任，到时候达布罗也保不住他。 难道说，现在奇袭得不到什么成果吗？白猿认为东境不会有所提防； 确实如此，但小部队的袭击能够造成的伤亡相当有限，而调动大军又不可避免地会被敌人注意到。 达布罗猜测，迈伦斯公爵应该是故意让这些东境人放松戒备，以便执行他真正的作战计划； 而此刻发动袭击，固然能够对东境军造成不小的损伤——按照达布罗的估计，六百人在他的指挥下趁夜突袭，能够干掉一千人，甚至更多； 可对于拥有六万人大军的菲尼克斯而言，这点损失算什么？ 根本不能够改变战局。 相反，这一千人的损失将会导致菲尼克斯和东境军重新认识到敌人的可怕，这或许会导致迈伦斯真正作战计划的失败。 果不其然，在达布罗带着民兵们抵达中境军大营之后，他们就得到了命令：严谨私自带兵袭击东境大营，违者军法从事！ 白猿早就已经清楚了这一点——听着达布罗的话总是对的。 “呼，差不多行了，再休息一会儿天都黑了。”达布罗有些不情愿地从石头上起身，“得好好观测下东境营地的变化，能找到规律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由于后勤补给线经常受到中境一方的袭击，菲尼克斯公爵不得不将营地迁移到了王冠山的附近； 这样做的好处自然是可以依托山脉进行防御；但坏处也不言自明…… “我们得找到菲尼克斯的主营在哪儿。”达布罗说到，“要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但弱小的同时，我们也有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哦哦！是打算趁着夜色去偷袭菲尼克斯的大营吗？”白猿激动了起来。 “要是凭借六百‘乌合之众’就能干掉菲尼克斯，那这会儿我们应该已经在凤鸣城开庆功派对了。”达布罗再次翻了个白眼，这家伙问的问题总是能让自己知道别人是怎么思考的…… “那咱们这是图个啥……”白猿有点儿委屈。 “现在，菲尼克斯营帐正处于严密的安保之下，想要袭击……和直接正面开战差别不大。”达布罗说道，“但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比如……会到什么时候呢……？”白猿显然是想要追着问到底。 “呵……这还用回答吗？”达布罗打算让白猿自己去思考这个无需回答的问题：“双方怎么可能会一直对峙下去呢？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大战将起【菲尼克斯】 王冠山山脚下，东境军大营，菲尼克斯营帐。 年轻的菲尼克斯公爵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好像老了好几岁； 这是必然的——他过快地承担了原本不应该属于他的大量工作，而且尽量做得足够好——当然，远远称不上完美。 “哥哥，这可是西维亚姐姐给你写的亲笔信啊！”诺亚举着一个蜡封已经被拆开的羊皮纸快速走了进来，“你可得有点儿心理准备！” “私自开取他人的信件，你这罪名可是要吃五下鞭子的。”菲尼克斯一边接过信件一边努力挤出一个还算柔和的笑容来，“她是怎么训斥我的？” 菲尼克斯所说的刑罚是应用在私人来往信件之中的——放眼整个王国，也就东境会有这样细致的法令吧。 “你仔细看看吧，除了脏话全都用上了！”诺亚拉过一张椅子，本想调笑几句，可在仔细打量菲尼克斯的脸色之后，他又笑不出来了。 “唔……唔唔……”菲尼克斯的眉毛在不断地抽搐着，仿佛在跳着一段尴尬而生涩的舞蹈；他的面部肌肉也迎合着眉毛在痉挛，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她在文字方面的杀伤力还真是相当有造诣，或许我应该让她去给迈伦斯寄几封信。”菲尼克斯阅读过信件之后仔细地收了起来，“或许那样这场战争就可以以最好的方式结束了。” 当然，西维亚在信件中也并非全都是指责的话语——她也交代了不少目前东境的情况。 那个二公子好好地被捞了起来；虽然狼狈不堪，但还有口气——随后就被碧空城内的魔法师给救了过来； 随后，他就一直作为人质被关押在碧空城。为了保证他不会耍花招逃跑，西维亚公主亲自留在了碧空城作为监督，顺便还负责和南境交涉； 值得欣喜的是，她不仅完全化解了东境遭受袭击的危机，还成功迫使南境不再帮助王领运送粮食——这无疑是对战局相当有力的推动。 “感觉形势真是一片大好……赶紧打破神恩城、杀了那个老混蛋，哥哥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了！”诺亚说着又拿出了一卷羊皮纸，“这个是安杰尔姐姐送过来的……” 上面的蜡封并未拆开——因为相比之前那个，这个要正式许多。 蜡封上盖有凤凰家的大印，说明这是一封相当重要的信件——诺亚知道轻重，这种信肯定是不能拆的。 菲尼克斯拿过信件，小心地拆开——随即，诺亚看见菲尼克斯的脸上久违地有了舒心的笑容，甚至还出现几抹润红——看来是好消息！ “哥哥，咋了呀？”诺亚努力控制住自己跑到菲尼克斯身边查看的冲动。 “洛希……咱们的小妹总算有消息了！”菲尼克斯的声音因为抑制不住的激动而颤抖，“她平安无事！甚至还把莱因领纳入了咱们东境之下！” “这……这……她是怎么做到的？”虽然诺亚也清楚小妹绝对不能以凡理度量，但这么惊人的操作还是让他直接站了起来：“莱因领变成咱们东境的了？” “没错……安杰尔说，洛希借着我的名号，完成了对莱因领的册封，并且挫败了北境的攻势……最重要的，她会带着一万人来支援我们！” “有她在的话，哥哥你每天可就不用这么累了！”诺亚兴奋地连连点头，随即目光落到了桌旁那一大堆的羊皮纸上：“我敢说，小妹不用半天就能把这些全都解决掉！” 那一大堆是菲尼克斯公爵一周的处理量；而菲尼克斯对这种判断丝毫不感到惊奇，他也知道洛希究竟有多厉害——毕竟兄弟姐妹相处了那么多年。 “但……我还是感觉，让女孩儿上战场实在是有些……”菲尼克斯公爵依旧有些犹豫，“要不等接收了军力之后……” “哥哥诶，你可放宽心吧！”诺亚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你还担心人家的安全问题呢？” “身为兄长，这不是自然的吗？”菲尼克斯微笑着，“我有义务保护弟弟妹妹们，诺亚，你也一样……下次不许再冒险，你又带人去勘测王冠山脉地形了吧？” “诶嘿嘿……哥哥，你咋知道的？”诺亚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我寻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有关山脉的情况，我们有地图可以用，而且专业的勘测人员比你弄得更加标准。”菲尼克斯耐心地进行着反驳，“而且，你的披风上还沾着两片新鲜的树叶呢。” “……咳！”诺亚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披风上那点儿残枝碎叶拍打了下去，“哥哥，我想，不必我多说你也知道太过细心是不好的吧！你精力是有限的！” “我身处这个位置，就必须小心谨慎才行。”菲尼克斯耸了耸肩——他承认弟弟这个转移话题的方式非常成功。 “在洛希妹妹来之前，你就应该将工作分给那些贵族一部分。”诺亚继续说道，“有那么困难吗？有那么重要吗？” “他们只能够按照我的指令行事……”菲尼克斯摇头，“如果交代给他们自由度较高的工作，他们就会不断地向我请示，而我……不能拒绝他们。” “算了算了，至少他们打起仗来是真的拼命。”诺亚话题又是一转，“说起来，那些攻城器械应该也已经快送到了吧？” “是啊……从消息上来看，他们已经通过了权杖镇，再过两天就要抵达王冠镇了。”菲尼克斯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东境六万余人都在摩拳擦掌等候那批攻城器械的到来；届时，一场旷世决战即将在神恩城附近上演。 “等到那时候……诶，什么声音？”诺亚的话语被远处传来的喧嚣声打断。 “营地东面是怎么回事……侍卫！”菲尼克斯严肃了许多，在侍卫的保护下向着营帐外走去； 出帐之后，听到的声音更加真切了些——惨叫，还有号召士兵们集中应敌的呼喊； 这一切都在宣告着一件事情——营帐的东面遭受到了攻击！ 东面？菲尼克斯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这怎么可能！？敌人要来也是从西侧的中境大营过来——而且在那之前，哨兵早就会把敌人出击的情报传递过来； 难不成，敌人是从山脉那边出来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山脉中的奇袭者【菲尼克斯】 “我必须亲自到那”菲尼克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诺亚给打断了； “你如果亲自去那，敌人只需要把你干掉，这六万人就如同散沙一般毫无威胁。”诺亚的表情难得地严肃了起来，“好哥哥，由我去吧。” “这”菲尼克斯显然知道这不是犹豫的时候，“好吧，注意安全你们几个” 后半句是对着侍卫们说的；但还没等他说完就又被诺亚打断“你们几个应该好好保护好公爵大人出了半点问题，你们就是东境最大的罪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上马，向着营地的东侧前进。 整个东境大营面向神恩城展开，拉伸得足有五六里之遥； 这也就导致诺亚赶到受袭击的营地那边需要时间等他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这里是营帐之中最为东侧的部分；和山脚相隔不过半里； 原本以为这样的布局可以免遭敌人的背后突袭毕竟法雷斯王国的士兵们都不怎么擅长在森林中作战没想到还是受到了袭击。 不，显然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战斗，甚至连袭击都不甚标准。 敌人并不打算和东境大军实打实地干一仗他们也不可能有那样的实力，不然早就出动了； 他们进行了一场极为短促的突击，让东境大营的东侧陷入一定程度的混乱之后，这些袭击者就重新退回到了山脉之中小心起见，诺亚并没有尽速组织士兵发动追击。 得找负责这一片的贵族问一下诺亚这么想着，开始向着这一片营帐区域的中部前进。 在策马前行的同时，他也观测着营地受袭的情况。 除了最为靠近山脉的那部分之外，营帐似乎没有遭到多大的破坏这意味着敌人并不打算突入营区、对东境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而士兵们所受的伤则几乎都是箭伤他们正在营地之中训练、活动和休息，毫无防备地就受到了袭击；他们甚至连敌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 诺亚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负责这片区域的贵族他很称职，并没有继续呆在营帐中，而是在士兵队伍中整理阵容； “大人，敌人发动袭击的时候你在场吗”诺亚催马上前问道。 “很遗憾，诺亚大人，当时我正在营区的另一端进行训练，听到喊杀声就尽快赶了过来；”贵族在马上略微行礼，“但很可惜，等我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开始撤退了。” 这么快就走人了诺亚越发觉得这支队伍不太正常“你有看出来什么吗” “大人，他们确确实实穿着中境军队的服装。”贵族答道，“从人数上来看，也至少有数千人规模不算小。” 排除了是某些城镇中的反抗者吗诺亚点了点头，示意贵族继续说下去； “根据士兵们所言，他们悄无声息地从森林中钻出，然后冲到营区旁边、砍倒了数十个帐篷，然后就开始疯狂地向着营区胡乱地抛射箭矢” 怪不得没突入就能造成那么大的受损范围但诺亚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这敌人的作战素质是不是也太低了点 “他们逃跑的速度非常快”贵族指着他们逃窜的方向说到，“我亲眼看见他们以根本不像正规士兵的速度跑进了森林里他们爬山的速度也快得很” “一般来讲，不应该趁着我们阵势尚未整理好，大肆破坏一番然后才走吗”诺亚看向山脉皱起了眉头，“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他们根本就没有士兵的基本素质”贵族因为没能和他们正经交战而显得有些愤慨，“我们的士兵刚刚组织起来，他们拔腿就跑争先恐后真是怕死” 中境那边的士兵虽然论士气比不过东境，但也不应该这么“怕死”啊他们的纪律可是相当严明唔 而且，也没听说中境士兵有着在树林、山脉之中高速行动的能力。 难道说，迈伦斯那个老家伙为了取得一点儿战果，特意训练出了一支这样的队伍 这样虽然能够解释为什么这些人“贪生怕死”，可一个月的时间也练不到这种水平吧 应该好好和菲尼克斯大哥谈谈。想到这里，诺亚好言劝慰了贵族几句，随即向着公爵大营赶去。 “诺亚，情况怎么样”在营帐之中来回踱步的菲尼克斯见到弟弟进来，快步迎了上去“是不是城镇中的反抗者我听见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不是他们有好几千人”诺亚皱着眉头说道，“这帮人古怪得很” “几千人到了营帐的后方”这情况将菲尼克斯的冷汗都吓了出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要是这几千中境军向着营区发起突袭，东境所蒙受的损害很有可能会大于这个数字而那些中境军肯定还能逃走不少； 敌人主营要是趁着这个机会发起进攻，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中境大营没有动静，不可能是从那里派出的分队。”诺亚说道，“哨兵们不可能看不出来几千人的大变动肯定是敌人的援军” “通告全军。”菲尼克斯对着身边的侍从下令“加强戒备增派五成的哨兵” 同时，他命令各个贵族开始尽速整理这场袭击相关的信息上报尤其是目击到那些敌军的士兵，要将他们送到大营口述情况。 中午受到袭击，傍晚时分贵族们就将整理好的羊皮纸卷送到了菲尼克斯手上；十余个士兵也送到了营帐中。 这些人虽然刻板，但真要交代了什么事情办起来效率并不低。 “哥哥啊，我觉得咱俩有必要一起商量着处理这事情”用过晚餐之后，诺亚向着菲尼克斯提议道； 相比那些死脑筋、只会吵吵嚷嚷着“加强防守”“严惩哨兵”的贵族们，诺亚显然要靠谱许多菲尼克斯于是同意了诺亚的建议。 两人一同阅览报告他们最关注的，自然是受损的情况； 正如菲尼克斯所见到的那样，东境大营的伤亡并不算大； 只有几十人在这次袭击中身亡、亦或是重伤不治；剩下的几百人受了轻伤简单处理之后不妨碍战斗的那种。 不对劲啊。 第三百七十三章：诡异的队伍【菲尼克斯】 “这数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几千人的队伍一次袭击所造成的。”诺亚看了看羊皮纸，将它放在了一边“太少了。” “诺亚，从这个受损情况甚至能够推算出他们的战术是怎么样的。”菲尼克斯说道。 “是的……”诺亚走到了沙盘旁边——上面有按比例缩小的整个战场。 “丛林距离咱们只有半里地——这个距离当初还是我定下来的，以免敌人直接从丛林之中发动射击。”诺亚比划了一下，“但这个距离，就算是轻步兵跑起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正是如此……即使有人一直盯着森林的方向、第一时间发出了呐喊，这会儿也不够集合的。”菲尼克斯说道。 “我们的士兵刚刚集合起来，敌人就撤退了……这说明他们对造成破坏并不是非常上心。”诺亚皱着眉头在沙盘上画着他们可能的前进路线，“而且，你知道，一般的士兵是不可能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在山脉中行进这么远的。” 东境为了避免营地背面受到袭击，自然是没有放松王冠山附近的守备； 由于王冠山脉已经在东境的控制下，因此他们可以很方便地沿着山脉布置防线； 敌人想要从未设防的地方潜入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意味着他们要在山脉中跋涉许久的路途发起袭击，然后再用同样的时间撤退； 没有后勤队伍的补给，这是很难做到的。 “能够在山脉中活动这么久、爬山穿林如此敏捷的队伍，我只能想到是科瑞族了。”诺亚摇着头，“可是……这里可以说是整个法雷斯王国之中距离莫森山脉最远的地方了啊？” “……弟弟，有一种可能，你记不记得之前中境受到过科瑞族大军的进攻？”菲尼克斯说道，“在中境的黑木城那里，他们被中境围剿，最后投降……？” “难道说是那群人？”诺亚有些诧异于菲尼克斯的博闻，“他们被收编为中境的士兵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菲尼克斯一边说着一边点头——他感觉这场袭击和科瑞族的行事风格非常契合“他们虽然被收编，但和我们并没有太大的仇恨；因此，他们用这种‘敷衍’的袭击来‘应付’迈伦斯，你觉得怎样？” “……哥哥，你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啊。”诺亚服气地点了点头，“不过，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为了东境，这种形势相关的情报是必须知晓的。”菲尼克斯说道，“既然知道他们是科瑞族的人，就应该想出应对办法尽快将他们消灭，不然……” “报——”一位传令兵快步走进了营帐，向两人行礼之后将一张羊皮纸卷放在了桌上，再度行礼退下； 菲尼克斯阴着脸拆开了羊皮纸，看过两眼之后递给了诺亚“他们动手比我们预想中还要快。” 羊皮纸上写着的是运粮队的受损情报；他们在下午时分偷袭了运输队。 当然，他们依旧没有正面作战；在运粮队通过山谷的时候，他们向下扔了大量的石头堵塞了道路。 不仅出现了数百人的人员伤亡，本来预定今晚送达的粮食也因此而有所推迟。 “士气会快速低落下去的……”诺亚再度走到了沙盘旁边开始观察，“他们……唔，我觉得他们应该没办法翻越山谷。” 山谷之中有着驻军把守，即使是在夜晚穿过去也必定会被发现； “他们从受袭击的位置上来看，他们现在位于国王谷以北的那段山脉中。”诺亚看着绵延不断的山脉犯了愁，“可就算这样，也没办法进去追击他们啊？” “至少我们能够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发动袭击。”菲尼克斯看着地图，准备发布命令；可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注意力又被帐篷外所传来的声音吸引。 嘈杂的人声……那些人又袭击过来了？ “好像是白天时候的位置！”诺亚刚要冲出营帐，就被菲尼克斯拉住了胳膊。 “我要派遣赫顿伯爵抵御敌人……诺亚，留在这里。”菲尼克斯看向诺亚的目光中带着关切，“现在是天黑，比不得白天。” “赫顿那老家伙能行吗……？”菲尼克斯有些不耐烦地想要挣脱诺亚的手，“让我去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相信我！” “我知道你善于取巧，但是这会儿显然不是取巧能够解决问题的时候。”菲尼克斯示意诺亚坐下，“赫顿伯爵心思缜密，科瑞族人常规作战能力又不强，没问题的。” 诺亚还想再说点什么，菲尼克斯已经强行把他按在了座椅上“听我指挥就好。” 随即，菲尼克斯向侍从下达了指令，让赫顿伯爵负责抵御敌人的侵袭；允许进行适当的追击——自己把握形势。 同时，菲尼克斯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对西侧的中境大营放松戒备——他命令西侧的士兵也做好迎战的准备。 “在赫顿伯爵的麾下有着五千余人。”菲尼克斯在沙盘上盘算着，“应该足以打退科瑞族的进攻。” “我感觉这一次应该不会再像白天那会儿那么简单了……”诺亚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敌人应该知道，再进行同样的骚扰用处不大吧？” “不排除他们对营地进攻的可能性。”菲尼克斯点着头，“那就让邻近的营地协助，这样人数上就肯定有着优势了。。” “我要到观测台上去看看情况。”诺亚说着走了出去，“哥哥，你也一起？” “这是自然。侍从，时刻准备给赫顿伯爵传递命令！”菲尼克斯也跟了上去。 从声音上就能够判断出，敌人没有向大营进一步发动攻击的意向——要是他们敢于深入，消灭起来会方便得多。 菲尼克斯这么想着，和诺亚一起登上了公爵营帐附近的木质高台； 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东境大营，也能够看到一部分王冠山脉那边的情况。 两人向着传来声音的东南方向望去——看到的景象让他们的内心有些惊颤。 大片大片的火点从森林之中钻出；正如那个贵族所言，有几千人之多； 连成一片的他们仿佛一团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烈焰，正在烧灼着东境军的大营…… 第三百七十四章：迎战【赫顿】 “赫顿伯爵！”即使是在略显混乱的夜晚营地，传令兵想要找到贵族依旧没费多大力气“菲尼克斯公爵命令大人组织兵力抵抗敌人！允许进行适当的追击！” “好哇，菲尼克斯大人总算给我为东境尽忠的机会啦！”正在调配士兵的赫顿伯爵一下子兴奋了不少——他是个年近四十的壮年贵族，对东境相当忠诚； 只是，之前要么就是随着东境大部队行动、要么就是诺亚独自逞风头，所有的贵族都有点儿不甘心。 既然让他承担抵挡敌军的重任，也就意味着他可以身临最前线、不必在营地核心亲自调度士兵； 他又向着身边的侍从下达几个命令之后，就带着身边的数个身披铠甲手持大盾的重骑兵向敌人来袭的方向前进——他正是因为这样才相当好找到。 这是东境贵族在作战时候的“兵法”，必须要有数名重骑兵保卫指挥者的安全——然而，由于这样会变得相当显眼，不少贵族压根就不打算采用。 等到赫顿抵达营区边缘——也就是敌人发起突袭的位置时，那些举着火把的敌军已经开始在大肆焚烧着营区的帐篷——他们将柴火点燃，然后扔到帐篷的布料上； 浸过油的布料很快就熊熊燃烧，和那些人手中所举着的火把呼应，看起来就让人的内心慌张不已； 同时，一部分科瑞族人还用火箭对营地进行抛射，使得没有被袭击的营区也被火光所覆盖。 此刻，这片营区的东境军小部分被杀伤，大部分被击溃——囤积在这片营区的士兵只有千人左右，根本就不是敌人的对手； 在十夫长、百夫长们的指挥下，这些士兵开始大致凝集成队伍，士气也稳定了一些。 “喂，你们这些百夫长，站在我的身后整理好队形！”赫顿对着那些在火光中呼喊着的百夫长们下令——他的贵族身份在这会儿还是相当好用的，百夫长们纷纷带着士兵聚集起来，在他的身后列队。 站在远处的诺亚看着赫顿的指挥，几乎都要骂出声来这家伙怎么一点儿都不会变通？ 让百夫长们先带着士兵抵挡住阵线啊！光在身后集合列队，看着敌人焚烧营帐吗？ 那些举着火把的袭击者依旧没有要深入侵攻东境营帐的打算；他们只是在边缘地带进行焚烧营帐、射出火箭，与其说是在搞破坏，不如说是……挑衅。 好在东境士兵的受训程度还是比较高的；他们快速向着自己的指挥者靠拢，与上级联系不上就投入到救火的队伍之中； 没过多久，就有二十多个百夫长聚集在赫顿的身边——并非是赫顿胆小怕事，而是他所学习到的“指挥教程”上面就是这么写的一定要整理好队伍，然后再出发！ 这样的人数，肯定足够痛击敌人了——在这样的想法下，赫顿总算是抽出了宝剑。 “东境——万岁——！”在带头冲锋这点上，每个东境贵族都做得相当标准。 两千余名东境士兵沿着营内的主干道和几条支干道向着正在焚烧营帐的敌人冲去——无论是远方观战的兄弟俩，亦或是指挥冲锋的赫顿，都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苦战； 然而，让赫顿迷惑不解的是，看到东境士兵们冲锋，这些袭击者居然转身就跑。 兄弟俩看得也有些呆了就算火光中不太好判断敌人的数量，但袭击者至少是已集结士兵的两倍……你起码象征性地打一下啊？ 这……你们也能够被称为士兵吗？简直就是毫无胆气的偷盗者！赫顿火气上头，催马跑得更快了。 令他更不明白的是，这些人没有像上次一样转身跑到了树林中，而是沿着营地和王冠山中间的区域，向着北部跑去—— 菲尼克斯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他们想要借着被追杀的机会，穿过国王谷，抵达其他山脉区域！ 这怎么能够让他们得逞？不需要菲尼克斯另行吩咐，已经集结完毕的其他营区士兵就开始向着这些可恶的袭击者们的侧翼发起猛攻； 受到袭击的“火焰”当即溃散开来；他们没有进行任何像样的抵抗，即使敌人的数目远远小于他们； 兄弟俩能够看见，那些火光开始向着山脉中蔓延，随后被树林所遮蔽，消失不见…… 这种窝囊局势，哪是赫顿所能够忍受的？好不容易有一次指挥作战的机会，敌人却丝毫不打算正面对敌！ 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必须要有所斩获！赫顿这么想着，命令百夫长们带着士兵上山进行追击； 本来他也打算下马一同追上山的，但身边的重骑兵护卫劝阻了他——并非是“您要保证安全”，而是“您要是也去追击的话，公爵大人的命令该传递给谁？” 菲尼克斯知道在森林中和科瑞族人作战多有不利，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让他们每次都是搞了破坏就走吧？ 东境的士兵们奋勇地冲上了山脉——然而，这次的进攻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顺利了。。 赫顿伯爵开始听见惨叫声从树林之中传来，而那些声音……有的好像还有点儿耳熟。 或许应该让他们暂时撤退……毕竟公爵说是适当追击；可这会儿要是放他们走了，下次他们是不是还会轻易地挑衅、袭击？ 赫顿伯爵正在看着山脉思考；他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正在逐渐逼近的危险。 在丛林之中，杀出了一小支不举火把的中境士兵队伍； 他们行动迅捷，目标明确——就是为了进攻赫顿！ “小心啊，赫顿——！”在观测台上看着的诺亚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注意到了那逐渐逼近的黑影！ 然而，距离太远，赫顿根本就不可能听得见； 等到赫顿伯爵注意到的时候，那些突袭者距离赫顿已经只有几丈远了。 思虑被身边人打断的赫顿看见，那些突如其来的敌人手中举着铮亮的刀剑，脸上带着凶光…… 他第一时间的选择完全称得上是一个勇敢的人，却不一定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冲！干掉这些家伙！”他带着重骑兵护卫直接杀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狡猾【赫顿】 即使是“一小支”中境队伍，却也有着二三十人； 从他们的行动速度上就能看出来，这些人身手不凡。 重骑兵们快速跟上了赫顿的脚步，挥舞长枪向着那些偷袭者刺去； 然而，他们却低估了对方不要命的程度。 其中一个敌军被长枪刺中之后，松开武器、奋不顾身地抓向了长枪； 这股子狠劲很明显收到了成效重骑兵没提防这一手，居然直接被那人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那重骑兵摔倒在地上之后，连爬起来都成问题了这自然不会再成为那些士兵的攻击目标。 这些不要命的家伙疯狂地向着赫顿发起猛攻；显然，他们知道谁才是指挥官。 “吹号，收兵”在远处看着的菲尼克斯看不下去了敌人很明显是有预谋的 号角的声音很快响彻夜空；在山上的士兵们纷纷打算撤退，这直接就宣布了那支突击小队的命运。 他们仿佛也知道这号角声意味着什么，于是更加疯狂地向着赫顿发起猛攻； 东境的重骑兵的马匹护甲并不是相当完备，他们就拼命试图去砍马腿纵然一个失误就会让他们被撞翻、然后被马蹄踩死，也无法阻拦他们疯狂的攻势。 “伯爵大人，快撤吧我们为您断后”一位马匹负伤的重骑兵说道，“快” “我的士兵还在山上我怎么能够抛弃他们”赫顿一边说着，一边挥舞宝剑将逼近自己的袭击者砍翻“绝对不能后撤” “这唉”忠诚的重骑兵们纷纷跳下马匹，以马为遮挡，尽可能掩护着中间的赫顿伯爵； 很快，赫顿伯爵的马也撑不住了这帮袭击者居然还会投掷标枪、短刀，要不是赫顿伯爵的铠甲足够坚实，这会儿估计也已经惨遭毒手。 几人下马迎战，被那些袭击者围在核心； 他们都被袭击小队的奋不顾身所震惊； 他们拼命上前，哪怕身上中了枪、剑伤也丝毫不退缩，只顾往那些人身上疯狂砍击； 纵然这些人身上穿着厚实的铠甲，他们也用性命去尝试着对他们进行重创； 眼看赫顿伯爵和护卫就要支撑不住，支援队伍总算赶到、轻松解决了那些偷袭者。 捡得一条命的赫顿擦了擦头上的汗他感觉手感不太对劲，黏糊糊的。 在乱战之中，他的额头被人打破、胳膊小腿被射伤，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些护卫们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明明只有二十多个人，却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赫顿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些中境士兵，战栗不已。 等等他们真的是中境人吗 赫顿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臂上 那上面有着一个造型还算精美的树枝编成的环状装饰。 这不是科瑞族里面常见的吗 一夜过去。 在巡逻队大致搜寻过山脚附近后，菲尼克斯来到了营地附近得确保这边足够安全。 要是敌人再像对待赫顿伯爵一样、对着菲尼克斯公爵来个突袭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这次的损失和上次的“袭击”完全不能相比。 上次敌人只是用武器去破坏了一些营帐以那个袭击时间来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多大作为； 然而这次不同他们用了火。 有五百顶以上的帐篷彻底损坏，不能使用；轻重受损的数量要比这个多出一倍。 虽然帐篷很快就能再次运来，但这段时间怨言就会在军中流传对于士气有着一定损失。 伤亡人数更是让菲尼克斯揪心不已这应该是王都战线损失最大的一次。 那些追击的士兵在进入森林之后遭到了极其阴险且熟练的反击每个来佐证的士兵都这么说； 敌人相当擅长森林作战；他们爬树极快，甚至能够像猴子一样在大型树枝上腾跃，快速移动； 他们在树枝上或是草丛中潜伏，等待落单或是队尾的士兵； 抓住机会之后，他们会一击将士兵从背后杀死，随即快速脱离战场士兵们根本追不上； 再往深处一些，士兵们会遇到更加棘手的东西这些人老早在那里设置好了对付野兽的花样陷阱，在这漆黑一片的森林之中，人和野兽的差别并不大。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科瑞族人才会采用的伎俩。 再加上赫顿伯爵和士兵们看到的特征，可以确定敌人就是科瑞族。 这就决定了以后不能再和他们在森林之中争斗东境人虽然不和科瑞族打仗，但了解得相当深刻； 可这样一来又应该怎么办 菲尼克斯第一时间考虑到的是，让整个营地远离山脉一些这样科瑞族人想要下山突袭就会困难许多，也没那么容易回到山中； 然而，中境军的大营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菲尼克斯将大营移动到王冠山附近之后，迈伦斯马上命令中境军前进，在“安全距离”扎营； 当时菲尼克斯以为敌人是打算向神恩城的贵族们炫耀武力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安排。 这会儿，菲尼克斯再往前移动营帐就进入敌人的射程之内了，和直接开战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敌人在昨晚并没有发动攻击。 当然，对付那几千人，根本就不用全军出动，营地的西侧一直在进行着提防。 “哥哥，再这样下去不行啊。”诺亚看着菲尼克斯送走了前来汇报情况的赫顿，“本来由于长期的等候士气就显得有些低迷，这样下去” “我也知道可敌人就潜伏在森林中，我们又无法在其中发挥战力。”菲尼克斯向着山脉的方向看去，“如果硬要在山脉中剿灭他们，不仅耗时极长，损失也会大到难以估量。” “那就让他们从山上下来。”诺亚说着走到了沙盘旁边，“让他们下山简单得很，但想要留住他们哥哥，我们就得想出一点儿办法、并且付出一点儿代价了。” “弟弟，我就知道你的主意多。”菲尼克斯欣慰地笑了笑，“那么，说说你的办法吧，弟弟” “哥哥，你看这里。”诺亚指着沙盘中、山脉的一处“凹”形缺口说道，“你感觉这里怎么样” 第三百七十六章：异乡中的绝境旅人【“利斧”】 王冠山脉，南部，森林之中。 一位只着兽皮短裤的大汉手持金属战斧，看着眼前足有半个腰粗的木桩。 在木桩的正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克鲁”； 而在它的反面，同样的字体写着“塔尔”。 虽然这木桩上面显然能够写下更多的名字，但大汉很显然是有所顾忌。 他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大吼一声，将这木桩自上而下劈开； 裂开的木桩迸飞出去，大汉快步赶上，将散落在地面上的木块继续劈开； 经过一番狂乱的挥舞过后，这些木桩总算是化作了易于燃烧的细小木条；大汉擦了擦头上的汗，带着满足的表情去收集散落一地的柴火。 毫无疑问，这种劈柴方式效率极低，但更不需要质疑的是，大汉现在确实舒畅了不少。 “哟，利斧大哥，啥时候咱们能够把斧头砍在他们身上呢？”一位相对瘦弱、穿着王领军军服的士兵走了过来，弯腰帮着被称为利斧的男子一同捡拾。 就在前不久，这些人还应该被称呼为“部落勇士”；但这会儿，他们都是中境所辖的士兵。 “呵，咱们活着的时候去劈塔尔，等死了再去砍了克鲁！”利斧笑了笑，“要不你也试试？这么砍着确实很爽……！” “唉，我可没大哥这么有精力啊。”士兵轻叹一口气，随即小声嘀咕道：“我捕猎手法可不到位……” “……吃得要是不够，就私下跟哥说！”利斧走到了那人身边，打量左右没人之后，偷偷将一块肉干塞到了士兵手中，“咳，现在这个局面，咱也没什么好办法……” “谢……谢谢大哥！”士兵显然是饿坏了，直接就啃了上去：“大哥……你真好……” “小点声小点声，我这里存得也不多了……”利斧示意士兵小点儿嗓门，“要是让其他人看见，我可没有太多肉干给他们分！咳，你小子也笨，之前不是教过你了吗？” “可这山脉里面的野兽数目也不多呀。”士兵有些委屈地说道，“这都多少天了……兔子、鹿啥的都快被咱们给吃绝户了……” “你不会想办法干头熊？”利斧翻了个白眼，“你看我这够吃多少天了？” “下次……下次带我一个！”士兵带着崇敬的目光看向利斧，“我绝对听指挥……！” “那也得有时间才行。现在咱们总是折腾，想布置陷阱都不容易……”利斧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溢出的汗滴，“走吧，帮我把这些柴火搬回营地！” 折腾？自打投降之后，自己……不，整个七千人就没有少折腾过。 塔尔那个王八蛋，居然敢出卖我们这些人，私自逃跑！ 每每想到这里，投降的科瑞族人就简直要骂出声来。 他蒙骗了所有——呸，是大部分的科瑞族人！这种行为，简直比疯癫的克鲁还要没有义气！ 他利用这投降的七千人麻痹了城外的蛮子，然后趁着这个机会逃离了黑龙城，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回到莫森山脉了——这家伙就是个骗子！ 天字第一号的大骗子！欺骗了兄弟，欺骗了敌人，只带走了三千人！ 然而，对于这种“骗术”，任凭谁也无法提防； 明明城门都被封死了，谁知道这家伙居然打破了城墙！ 天啊，这家伙到底用了什么邪门歪道？ 被蛮子接收的七千人每一个人都听到了城墙的爆炸声，但任凭谁也没有想到那居然是塔尔破开了城墙； 直到第二天早上，投降的科瑞族才从蛮子那里得到了相关的情况：塔尔抛弃了这些投降者。 利斧还记得当天的情况：帅气的金发蛮子站在高台上，用夸张的动作和破音的嘶吼告诉这些台下聚集的投降者，塔尔做了多么可耻的事情； 他也很生气；从那个蛮子的言语之中能够判断出，他本来也是欣赏塔尔的； 可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耍了他！这简直不可饶恕！ 看着在高台上歇斯底里的蛮子，利斧在当时以为自己肯定会死在城外，作为他泄恨的靶子——毕竟当时在城外聚集的科瑞族人已经被蛮子所包围； 好在，愤怒并没有冲昏那个蛮子的头脑；他采取的方式招降而不是消灭，自然是有着其用意的—— 很快蛮子们就得知了他想要做什么。 他先是训斥了科瑞族人这懦弱的行径和对中境所带来的灾难，并且表示，以这样的罪行，应该以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几天，然后再杀死； 但，之所以他没有下令士兵们挥下屠刀，就是希望科瑞族人能够选择唯一的生路：让科瑞族人为中境而战。 有选择吗？没有选择。 科瑞族人被迫换上了中境的衣服，然后在高台上向在场的所有人宣誓效忠； 蛮子相当重视这种“走个场面”，这流程也确实起到了相应的成果：在同伴们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每个人仅存的尊严和荣耀都被融化得无影无踪； 只要能够活下去，做什么事情都好。 于是，这些科瑞族人就在士兵的押送下向着蛮子们的首都——神恩城前进； 在路上，负责监督的十夫长、百夫长们一直在向科瑞族人叙说东境人是多么的凶恶可怕；他们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其为首的菲尼克斯更是个毒杀了自己父亲以发动战争的大恶人； 他们的用意很明确，就是让科瑞族人死心塌地地为中境作战。 至于投降？不说这些，他们也不会再次投降的——异国他乡，好歹中境这里还有个伴。 路途略显漫长；他们穿过了大半个中境、乘坐船只顺流而下抵达首都，然后潜入到了山脉之中； 蛮子从这投降中的七千人中抽出了一千多比较瘦弱、看起来就不擅长战斗的——这些人负责从王领向着山脉中输送粮食，自然，什么时候送、送多少，都是由蛮子决定。 显然，这些人比较幸运；而剩余的人，就被迫在山脉中前行数日，抵达王冠山脉南部，和东境军作战。 蛮子告诉科瑞族人：“你们所能够得到的食物，取决于你们的战绩；” 然而，想要取得战绩，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敌人还是蛮子——而且数量足有六万，比在黑木城的时候还多…… 第三百七十七章：投降者的道路【利斧】 “咳，昨天要是能把那个贵族干掉的话，今天咱们是不是就有更好的东西吃了？”士兵对着锅对面的利斧抱怨道。 搬运过柴火之后自然就是生火做饭；由于最近的战果实在是不怎么样，这五千人吃得也自然比较寒酸。 除了捕猎获得的肉之外，只有一些劣质的干粮；它们干硬难以咀嚼，只能先煮了再吃。 “给你们东西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一位走过的中境百夫长对着士兵的脑袋甩了一巴掌，“玛德，你们这帮家伙还真是打不了仗。” 士兵气得想要起身还嘴，却被利斧以目光制止——不要做无谓的争辩！ 有那个工夫，不如赶紧吃点东西。利斧熟练地将面汤和里面的肉干分成两份，将其中肉干较多的递给了面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叹了口气，接过了肉汤——监督者的权威，说到底还是无法反抗啊。 在这五千余人的队伍中，中境只安插了数十人进行监督——没办法，山脉森林这样的地形，能够适应的士兵可不多； 而就是这几十人，掌握着整支队伍的命脉。 他们可以和运输队伍通信，以决定应该运送过来多少粮食； 一方面取决于科瑞族的战果，而另一方面自然就由对待中境人的态度决定。 “中境不是白养活你们的！不杀敌就饿死在这山脉里面！”百夫长又骂了一句，转身走远。 队伍在一路潜行抵达王冠山脉之后，原本就不甚丰裕的粮食补给就彻底断了； 科瑞族人要么选择在王冠山脉狩猎维生——以这里的规模，根本支撑不起五千人的长期消耗；要么就向着东境大营发起攻击，视战果获取粮食； 当然，中境人也知道这些所谓的部落勇士作战能力有限，对他们的价码也不算太过严苛； 每干掉一千人，就可以获得三天的伙食供给； 烧毁运输队的粮食，可以获得等量的粮食； 解决掉一个伯爵，则可以获得五天的干粮。 要是能杀掉一个侯爵，那半个月都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 而最高的级别——菲尼克斯公爵，赏赐自然也是最为珍贵的—— 自由。 可六万大军怎么对付？ 谁也没有办法。 不打就会饿死，而尝试着进攻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在之前节省的干粮吃尽之后，科瑞族人总算是决定了向东境大营发起进攻。 第一次袭击选择在午后也不是夜间，自然是考虑到了逃跑路线的问题； 他们匆匆忙忙地杀到了营区边缘，胡乱地向着里面抛射了一些箭矢，然后转身就跑； 是的，他们就是在表演给那些监督的百夫长看。 百夫长们表示，念在他们勇气可嘉，虽然杀伤不大，但也奖励了他们一天的粮食——可只有一天怎么够？ 于是，他们派遣千人的分队前往他们运送粮食的山谷，希望能够获取一些额外收获；他们的运气好得很，正好赶上了运粮队路过山谷。 他们将石头推下、将山谷的道路封死——分队人数多，干起这种事情来相当轻松。 这样还不够；他们觉得，在受到袭击的当晚，东境人应该会放松警惕——总不可能一天来两次、还是同一个地方吧？ 他们又抓紧时间重新进行了一次袭击——这次他们还进行了些许的“特殊准备”。 五千多人之中，总有那么一些个有“骨气”的； 自从投降之后他们遭了诸多的委屈，这么憋屈的生活，他们怎么可能过得下去？ 当然，这些人可是讲究义气的，绝对不可能像塔尔那样做出对不起兄弟们的事情——比如说砍了中境的百夫长； 他们打算在以一种比较壮烈狂放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最好还能够为苟活的那些兄弟们谋些福利。 于是，搏命去袭击东境的贵族就成了最为可行的方法。 在夜晚的袭击发动之前，那些人从其他科瑞族战士那里获得了足够多的粮食和肉干，饱餐一顿，然后埋伏在山脚的灌木丛中，等待东境的贵族经过； 这些人绝对是最勇敢的，可惜却没能够取得与之相应的成果——他们被护卫和东境的援军夹击，无一幸存。 在昨晚的袭击之中，科瑞族人的损失也有数百——即使占了地利，双方的战力差距也太大了。 有的时候，战士拼上性命所发出的一击会被铠甲挡下；之后，敌人只需要随手一剑，就能够将没有金属护甲的他们砍翻在地。 再这样下去，这五千人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和东境的交战中尽数被杀。 这样的未来，有办法逆转吗？ 利斧用树枝来回拨着粘稠的面汤上仅剩的一块肉干，希望还能够在汤底找出第二块。 咳，别想了，怎么可能有啊…… 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下一刻，他的筷子触碰到了一个较为坚硬的东西——难道真的还有？ “好消息……好消息啊！”之前派去侦查的部落勇士喘着粗气穿过树林冲进了营区中，用那略显沙哑的嗓门向着所有人宣告他们所得到的珍贵情报： “我们……找到东境人新的囤积粮食的地方了！” 什……什么……？ “他们把粮食都转移到了那里！现在看守的人还不是很多！” “粮仓在哪儿？”百夫长激动地快步走了过去，拼命摇晃着那个探子，“快说——！” 哪怕没有袭击成功，光是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迈伦斯公爵都是大功一件！ “就在……”探子手舞足蹈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拿起一根树枝：“我这就画个地图！” 看着兴奋不已的百夫长，利斧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发现粮仓”意味着什么： 那是囤积着东境大军——足足六万人的粮仓！ 如果能够烧毁那里，整支队伍都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了吧？ 不，不仅如此，双方的战争应该也会结束的吧……？ 想到这里，利斧激动地想要把汤底找到的那块肉拿出来送进嘴里—— 然而，当他总算是做完这一并不容易的动作的时候，牙齿接触到的坚硬却让他眉头一抽。 他将那个诡异的硬物吐了出来，定睛一瞧…… 玛德，是谁往汤里面加了一块石头！？ 第三百七十八章：螳螂与蝉【菲尼克斯】 夕阳下的无名断谷。 如果不是亲身来到这里，菲尼克斯绝对难以相信山脉中居然有这么适合囤积粮草的地方。 这座山谷在王冠山脉的地图上有所标记，但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凹陷”； 由于距离营地较远，菲尼克斯一直都没有向这边注意。 正是因为诺亚到处查看，才发现了这么好的一个“储藏地”。 山谷外是茂密的乔木林，相当适合将谷口隐蔽起来东境军只是在其中开了一条小道； 这山谷的两侧都是陡峭的悬崖，尽头却是一处相当平坦的山坳，山坳周围的山体也险峻得很，难以攀登； 山坳的中央是平坦的土地，周围生长着树木，相当适合在那里搭建粮仓； 菲尼克斯甚至产生了在执行过这一战术过后，将屯粮地点真的移动到这里的念头。 “哟，哥哥，还在营地外面看着呢谷底的风可有点凉啊。”诺亚嬉笑着走到了菲尼克斯的身后，将一张羊皮披风披在了公爵的肩上“怎么样，这个计划绝对称得上是绝妙，对吧” “实在是太厉害了诺亚，你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军事家。”回想起诺亚一直以来立下的奇功，菲尼克斯发自内心地赞叹道，“等回去之后，我要好好嘉奖你一番” “嘛，我可以提前许愿吗”诺亚装出了一幅虔诚的样子，“啊，伟大而慈悲的北境公爵我希望的唯一奖赏就是一大笔钱，还有能让我别当那个什么贵族了吗好麻烦啊” “你小子”菲尼克斯笑着擂了诺亚胸口一拳，“真能胡扯想玩就让你玩个够，贵族哪是说不当就不当的而且，胜利的道路还远着呢。” 说道后半句的时候，菲尼克斯的语调显然低沉了下去。 “咳，我说哥哥，你没必要这么低落，迈伦斯那个老家伙也没多难对付。”诺亚摆了摆手，“你看，之前他不也像一个老乌龟似的窝在大营里面不出来吗等攻城器械到了，咱们肯定能打他个落花流水” “说起来，攻城器械再有两三天就到了吧”菲尼克斯向着国王谷的方向看去，似乎要看穿遥远的群山“决战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就以今晚的胜利开个头吧”诺亚信心满满地说道。 整个作战计划在兄弟两人看来相当完美； 首先，诺亚让运粮队伍改变了线路原本他们是要送到东境大营中的，现在他们得多走一段路程，送到这个山谷中； 同时，运粮队伍的护卫人员也增加了许多，这让粮食更加安全的同时也更加容易被发现诺亚是故意想要让科瑞族人的斥候能看见的。 当然，诺亚不会傻到真的把粮食真的放在这里供科瑞族的人肆意破坏； 真的粮食都被随后送往大营，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些沙袋罢了。 粮食不能白白浪费，人更是不能放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白白牺牲东境绝对不能做出这种近乎让士兵去送死的行为； 留在这里驻守的士兵全都不是真人它们是穿着东境服装的稻草；白天虽然能看得出来，但晚上搬出来的话足以以假乱真。 为了能够彻底解决并非消灭，能够让这些科瑞族人投降也不错这支威胁，诺亚抽调了过量的士兵埋伏在山谷两侧的树林之中，还有一部分位于两侧山崖； 全部加起来共有四万余人；这可绝对称得上万无一失了。 不如说，这些兵力有些过多了；但诺亚为了向菲尼克斯证明自己的实力，还是决定多派一些以证明自己的统御能力而且优势越大，作战应该就越稳当。 只要作战开始，后备的队伍就会立刻向着山谷尽头的方向包抄，就算那些科瑞人能够爬上那的陡坡，也逃不出去 此时的大营只有不到两万人，实在称不上安全于是，菲尼克斯也被诺亚请到了山谷的一侧观战。 “按照预计，科瑞族的人们今晚就会发起进攻。”诺亚挑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上去，“我们的斥候发现了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应该就是科瑞族派来探查情况的。” “希望你的判断正确。”菲尼克斯轻轻点着头，看向山坳的方向夕阳之下，这里的景色相当艳丽，让人的心神都感觉到极度的放松； 就连公爵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也显得有光泽了一些。 “喂，我说，哥哥啊”诺亚轻声说道，“我感觉你实在是有些劳累过度是不是该放松下了” “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既然身处这个位置，就要负起责任来。”菲尼克斯答道，“贵族们需要一个精明的主君去给他们发号施令让他们自己做事绝对不行。” 这种极度的忠诚在有的时候也会成为短板；对此，菲尼克斯感触最深。 “这场战斗能够证明我的能力了吧多少让我替你处理一些战斗方面的适宜吧不就是粮草和士兵的调配嘛，这些事情我也会的还是说，哥哥你无论如何都信不过我” “你身为贵族，确实应该学会一些这些方面的知识。”诺亚知道，菲尼克斯这就是松口了“好吧，等到回去之后啊，诺亚，那边的火光是什么意思好像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菲尼克斯向着山谷的尽头指去在那边，一个橙红色的亮点正在上下闪烁，似乎是有人在拼命挥动。 “哦哦那就是敌人将要到来的信号传令兵很快就会到我们这边来叙说具体情况的”诺亚兴奋地跳了起来，“哥哥，该准备作战了” “嗯”菲尼克斯欣慰地点了点头诺亚还真挺能干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大一会儿一个传令兵就快步跑了过来“公爵大人，诺亚大人，在山脉的深处发现了敌人的行踪，正在往粮仓这边靠近” “准备迎战”菲尼克斯说着，快步向着临时帐篷走去他所要下达的命令其实简单得很； 占了地利又有人数优势的伏击战，想要败北都不容易 在粮仓附近的山脉中，一点点的火光正从森林中浮现； 那是一群为了生存而被迫发动袭击的人，正在向着致命的圈套全速前进； 一场恶战，要将这山谷中的所有人卷入其中 第三百七十九章：雀鸣【菲尼克斯】 从森林中出现的点点火光很快连成了片，像之前那个夜晚一样组成了熊熊烈焰； 他们会将东境的“粮仓”烧灼，正如他们所计划的一样； 随后，他们也会成为诺亚的计划的一部分，被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东境大军消灭！ 火焰开始前进，一直抵达到粮仓附近，随即快速地向下滑落——那是科瑞族人成堆地滑下山坡； 山坡陡峭，想要滑下来容易，再上去就难了。 烈焰带着威势前行，在已经降临的夜幕下显得格外明亮； “火焰”急不可耐地杀入了粮仓之中，拼尽他们所有的力气去焚烧所见的一切事物； 很快，他们就占据了大半个粮仓。 如果有一双眼睛能够从正对着谷口的方向俯视，会发现这里已经形成了一座“火把”； 漆黑的山谷寂静无声，而位于末端的烈焰则热闹非凡。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这里不应该有着守军的吗？东境人的内心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吗？粮食都不看着？ 在山头上观战着的诺亚似乎能够听见他们疑惑的叫喊声： “人呢？” “握草？？” “什么情况？？？” 也不是空无一人的啊——在下山的时候，他们还看见提前点燃的篝火旁边有着稀稀拉拉的人影； 终于，开始有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个别的科瑞族人开始回身查看刚才被自己砍翻在地的“东境人”是什么—— 火焰开始变得慌乱躁动起来；他们在黑暗中显得跳跃不安，似乎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然而，为时已晚，全部的火光已经顺着山坡滑下，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无处可逃。 “为了东境——！”诺亚站在山崖之巅，大吼着向所有士兵传达着菲尼克斯的命令： “全军！进攻——！” “哦——————”山谷中回响着的呐喊声震人心魄，数万支火把照亮了士兵们头顶的天空！ 山谷所组成的“火把”开始变成了火焰；从谷口到谷底，自山崖抵树林，橙红色的光芒照亮了一切，蛰伏着的野兽惊恐地逃散，安眠的鸟儿振翅高飞； 橙红色覆盖了整个峡谷，包围了所有的科瑞族，断绝了他们的一切逃生之路； 东境的士兵们呐喊着发起冲锋，争先恐后地向着谷底内涌去； 山崖上的将士们在冲锋抵达之前向着粮仓抛射了箭雨，此刻科瑞族已经濒临绝境！ “投降不杀！”诺亚在山崖上大吼，山下的东境士兵们也一起配合着喊道： “投降不杀——！” 在这样的绝境下，他们没有必要继续抵抗。 毫无疑问，现在东境拥有着绝大的优势！只要能够冲过去、包围住他们、缴了他们的械，这场战斗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一切都很顺利……太好了……！对于即将到来的胜利，诺亚欣喜万分； 解决了这些科瑞族之后，东境的士气绝对能够大涨——与之对应的，中境的士气必定受挫； 配合即将到来的攻城器械……诺亚似乎已经看到迈伦斯被挂在绞刑架上的景象了。 “投降不杀。”略显苍老的声音回响在谷底，打破了诺亚的幻想； 一股极致的恶寒从诺亚的内心涌出；这个声音他从来都没有听过，但他却能够猜测到这人是谁的…… 这种气势，这种语调，这种态度……就好像是幕后最大的黑手所应有的一般。 “当然，那是针对你们东境的。”苍老的声音继续回荡于谷底中，没有多少感情； 这……这家伙什么意思！？诺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莫名其妙的慌张让他的全身都有些发抖。 “前提是……你们能活着从这山谷中逃出来。”那苍老的声音最后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等等，这声音为什么能够凭空出现？ 人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这种声音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魔法； 魔法……魔法！？诺亚急得简直要跳起来； 虽然他没有学过这种东西，但它的威力有多么巨大心里还是清清楚楚； 唔，王都有着最大最强的魔法学院，这点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可……魔法不能应用于战争中…… “哦，对了，我们要在这里……开采矿物。” 老者的语调相当平和，但接下来的山谷中却绝对和“寂静”沾不上边了； 山谷中所有的人都看见，两侧崖壁上绽放出了一股股刺眼的光芒，仿佛透过缝隙看见了正午的烈阳； 在这些可怜的士兵反应过来之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响彻了整个峡谷—— “是的，这只是在开采矿物；如果你们正好路过，和中境无关。”老者的声音被淹没于爆炸声之中——没有人再去注意他说了什么了； 因为，山谷附近的众人面临的是真真正正的—— 山崩地裂。 数十个白炽光点在眨眼之间变成了力摧万物的硕大火球；它们将无数的山岩高高抛出，其中的绝大部分都直接炸向了山谷中； 然而，山谷中的那些可怜士兵——或者说，他们其实是幸运的——这会儿并不能亲眼去目睹那是如何震撼的景象了。 在音波发出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被震得耳膜出血，更严重是直接内脏破裂；此刻，他们都已经昏迷了过去，就算是没有被石头砸得骨肉分离，大都也难以存活； 仅仅是几十发爆裂魔法，就能够夺取上万人的性命……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仅山谷中的士兵遭受到了重创，山崖上的士兵也没能幸免于难；站得距离爆炸点较近的士兵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吹飞到了天空中； 就连山崖上的诺亚也被冲击波直接掀翻了过去，滚了几个跟头之后倒在地上。 大大小小的岩石如同雨点一般落在诺亚的身边；惊慌中爬起来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兄长的安危； 至于这场袭击所导致的后果？他现在连思考都忘了！ 他匆忙地向着不远处的公爵营帐跑去；令他心神几乎崩溃的是，他亲眼看见数颗比西瓜还要大的岩石砸入了公爵的营帐。 ……哥哥！你不能有事啊！诺亚跑得几乎要失去平衡；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营帐—— “哥哥！” 第三百八十章：终结【诺亚】 映入诺亚眼帘的，是瘫倒在地的菲尼克斯他还没来得及走出营帐就遭到了石头的袭击 同一个营帐的两位侍从被石头砸中，当场阵亡 较为幸运的是，菲尼克斯公爵并没有被石头命中要害 但即便如此，他的小腿也被一块石头砸到，裤腿的一部分被染红 “诺亚，不要管我了，快逃！”菲尼克斯紧咬着牙，“这这一定是迈伦斯那老家伙的诡计！” “我绝不会放弃你的！”诺亚快步向前，掀起了压在他腿上的大石块、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后将他背了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诺亚，把我放下！背着我你跑不远的！听好，你就是下一任的东境” “别想着把那种麻烦事情推在我身上！”诺亚大吼着打断了菲尼克斯的话，“侍卫！侍卫！” 诺亚一边呼喊，一边背着菲尼克斯快步走出营帐 远处传来了喊杀声这让诺亚感觉有些绝望。 好在旁边的侍卫纷纷闻讯赶来他们牵着几匹能够在山地上奔跑的骏马，在发现公爵受伤之后，先七手八脚把他安置在了马上为了防止他从马上掉下，还特意用粗绳绑住了。 虽然有些不雅，但情况紧急，不得不这么做！ “你你，去呼喊更多的人跟过来！”诺亚翻身上马，随便点了两个侍从说道，“其他的人，保护菲尼克斯公爵脱离这里，返回大营！” 在十余位或骑马或步行的侍从的簇拥下，兄弟两人向着山下尽可能快速地撤退 喊杀声越来越近了果然，迈伦斯公爵不可能只是在这里安置了一些破瓶子就收手。 诺亚不断地责备着自己居然低估了这个阴险狡诈的中境公爵！ 在东境人忙活的时候，中境人也没闲着他们也埋伏了起来！ 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埋伏在山谷之中，而是在山谷的外面他们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现在，山谷中的士兵应当已经全灭，那些士兵应该是会冲上两侧的山崖，对剩余的东境士兵进行打击！ 虽然两侧的士兵各有一万左右，但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力量啊！诺亚紧咬着牙关，他知道，最坏的局面已经到来。 迈伦斯这老家伙居然居然能够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诺亚一边观察着菲尼克斯的情况，一边思考着迈伦斯究竟是如何布局的 显然，那群科瑞族人只不过是一个棋子，还是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放弃的那种 之前在山林之中发现的那些人似乎并不全是科瑞族的斥候，还有迈伦斯派来在山崖上面安装魔法瓶的 他以科瑞族人为诱饵，让自己在这边部署兵力，最后再一网打尽 思考清楚迈伦斯的计划之后，诺亚感觉后悔后悔到了极点 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在这边部署过多的兵力更不应该把菲尼克斯公爵也拉进来。 或许，迈伦斯那家伙只是想打击东境的一部分兵力或许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把主力带来吧？ 诺亚越想越内疚，越想越自责 可恶啊，可恶！明明我只是想向兄长证明一下，自己有着能够为他分担事务的能力为什么会这样！ 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吗？ 在自责之余，他还想起来了一些更加可怕的事情 自己抽调兵力的这段时间里面，大营都是由剩余的士兵勉强维持着场面，假装和之前一样 那么东境的大营，这会儿会不会也遭到攻击？ 如果说那样的话，整场战争 “诺亚。”菲尼克斯由于缺血脸色越发苍白，“现在不要思考那么多事情。” “可可是”诺亚紧咬着牙关，“这” “只要人还活着，就能够逆转局势。”菲尼克斯大致也已经明白了现状如何，“现在，大营的情况还不甚明了我们应该先想办法和他们取得联系。” “嗯！”诺亚连连点头，准备用随身携带的通讯魔法告知他们这边的情况 然而，还没有等他发出讯息，东境大营那边的消息就已经传递过来了。 “诺亚，大营那边怎么样？”菲尼克斯问道 “大营受到了敌人的袭击，这是来求援的。”诺亚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语调来讲述这个消息。 “让他们尽快撤退，守住谷口，防止敌人截断我们的归路。”菲尼克斯已经从侍从那边得知了谷内的惨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场战争已经不能够再继续下去了。” 是啊，主力被灭，大营被突袭，如果说谷口再被敌人截断的话，能不能回到东境都是一个大问题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谷里面不时还能够传来岩石崩落的声音，远处传来喊杀声和惨叫声身前有，身后也有 诺亚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势他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错误。 诺亚认为，自己这个负责人应该以死向东境谢罪不，那都不够！ 只是，这会儿自己撒手不管，哥哥就至少得保护他出去！想到这里，诺亚深吸了口气 “我们稍微绕点远路。”诺亚一边说着，一边以骑枪指向了略微偏斜径直下山的方向：“那边会安全一些！” 之前诺亚已经注意到了，敌人正在不断地往山上赶来 如果直接下山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敌人给堵住，那样 即使多花一些时间，也要避免和敌人正面对抗！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个方向应该还有一条相对平坦的路线，能够通向山下诺亚快速思考着 这个队列也不能太过密集诺亚环视了围在自己和公爵身边的一圈人马 大家的身上都有着防御弓箭用的铠甲既然如此，那就分散一些。 “你们几个，到前面引路，查看一下地形！”诺亚觉得有必要把骑兵分散一下，“然后剩下的人，稍微分散一些，留意下周围的情况！” 敌人还没上来，后面应该不会有追兵 众人手里有着火把、又人多势众，野兽应该不会有胆子过来袭击。 喊杀声已经逐渐远去，山谷中的火光也逐渐被森林彻底掩盖 诺亚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停留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伏击【白猿】 密林之中。 “给贵族老爷干事，真不容易啊。”白猿身边的一名大汉百无聊赖地拍死了一只肩头上的蚊子，“为什么我们要在这种地方一直蹲着？” “你就不能有点理想？”白猿瞥了他一眼，“好好想想，如果说那个什么非你渴死公爵真的路过这里，那咱们不就发达了？” “能有多发达？不还是贵族老爷享福，和咱们有啥关系。”大汉翻了个白眼，“咱们只负责干活……啧，这也不可能有人，我想先睡会儿……” “你小子是真没良心。”白猿旁边的一位民兵都看不下去骂了出来，“你忘了上次打了胜仗，老爷分给咱们每人多少赏钱？两个金龙啊！你得在农地忙活多久才能赚来？” “……好吧好吧。”想到前几天的舒坦日子，大汉又提了提精神：“毕竟拿了人家钱。” “你这会儿敢睡觉，老爷砍了你都没啥毛病。”白猿重重地哼了一声，“好了，都小点儿声，别一会儿来人了都听不见！” 一百余民兵埋伏在森林之中；达布罗可不想把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根据之前的观测，他整理了数条菲尼克斯可能会采取的逃脱路线，并且将民兵们埋伏在那儿； 在民兵之中有着领导才能的人可不多，白猿作为其中之一，绝对不能浪费； 他率领着最为“精锐”的一部分民兵——当然，精锐是相对而言的，和正规士兵完全没有可比性——埋伏在了达布罗认为菲尼克斯最可能采取的逃脱线路上。 可惜的是，达布罗现在并不在此处，没办法亲自带领民兵们发起伏击。 身为贵族，他在这种大规模作战的时候必须要随军一同冲锋；就算他想要来，也得是冲锋发起之后，“走丢”过来的。 毕竟他还没有着足够高的地位，迈伦斯公爵是不可能特意给他下达单独行动的指令的。 但是，要是这次袭击能够成功的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自从吃过晚饭之后，众人就一直等候在这里。 他之前听说过有关那些科瑞族的事情，也早就知道了他们会被放弃——那些人因为还有着一定的利用价值，所以迈伦斯才暂且留了他们一命； 现在就正是他们发挥剩下的所有价值的时候。 达布罗还讲道，东境人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一出的——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之中，以这种方式放弃士兵是有悖道义的，即使取得了胜利也不光彩。 ……然而光彩并没有什么用，胜利才能决定人的死活。讲到这句话的时候，白猿看见达布罗的目光似乎还有点儿……忧伤？ 不，只是对此感到不爽——达布罗这么回应他。 说起来，老爷会对下人讲这么多，还真是罕见……像他这样没有架子的贵族太少了。 埋伏在一块岩石后面的白猿一边观察着山谷那边的情况，一边回忆着往事； 从两人相识到互相了解，这个总是一本正经的胖子与其说是自己的主君，不如说是自己的好朋友。 在自己被他发掘之前，在村子里面总是受人白眼、被人调笑，身为穷苦人家，连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 但跟他走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的时候，达布罗会相当认真地征求他的意见，从而改变对民兵队的一些律令；自己问这问那的时候，他也相当耐心地给自己解释…… 嘛，给这样的人卖命，绝对是心甘情愿。想到这里，白猿紧紧握着手中的木杆长枪。 如果说杀掉那个什么劳什子的非你渴死公爵就能够打开达布罗大哥的光辉未来……那自己应该拼上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远方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了。白猿稍稍用力地连续拍打了三下身边的树枝，这是让全队做好战斗准备的讯号——民兵们还是能够听懂这种程度的命令的。 很快，在白猿所注视着的方向，树枝、草丛开始更大幅度地摇晃起来； 一个举着火把的骑兵出现在了民兵们的视线之中。 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人物啊。白猿的眉头皱了皱，结果上钩的只是这种小鱼小虾吗？ 不，还有其他的——又一个骑兵从那边走出；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打探路况。 民兵们的情绪全都被调动了起来——本来他们以为要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无聊地度过一个夜晚，没想到还真有人来啊！ 不能让这些人现在就被发现！白猿回头巡视众人，试图用目光告诉他们稍安勿躁——当然，这会儿天已经黑了，那些民兵最多只能够看见白猿回头。 一个又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开始从那个方向出现； 从铠甲的样式上面，白猿大致能够分得清楚这些人都属于什么样的阶级： 最前面那几个人或步行或骑马，带着朴实的重型铠甲，应该是高等的护卫士兵； 而后面的那个骑马的人，身上的铠甲则要高级许多——能够看得见护肩、护腕等等比较精细的结构； 尤其是头盔，上面有着凤凰一样的金属徽记！ 这……这可不得了！白猿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达布罗告诉过他，头顶上能带着凤凰徽记的，只有怀特家族的贵族——整个东境大军里面只有两个！一个是菲尼克斯，一个是他弟弟！ 哪怕干掉了他弟弟都是大功一件啊！白猿继续紧盯着那个方向； 他看见，那个带着凤凰徽记的人，正在给一个披着皮制披风、有着贵族长袍的男子引路…… 那，这个人绝对就是……天啊！这种好事居然真的让自己碰上了！ 身后的民兵们显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有一条大鱼上钩了。 至于具体有多大，他们并不清楚——要是知道这条鱼的尺寸，估计会兴奋到跳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是何等的奇功伟业……！ 呼，这会儿也没必要告诉他们，让他们按照原计划来就可以了。 白猿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仿佛正在走来的不是十几个人，而是达布罗和民兵们的光辉未来； 他看着那些人一步一步地进入伏击区域； 最前方的那个骑兵，马上就要踏入陷阱中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以命相搏【白猿】 最前方的护卫骑兵一直在关注着周围森林是否有着异常。 在诺亚的指挥下，他们已经偏移了正常下山相当远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再碰上那些上山的中境军； 即便如此，周围依旧称不上安全——菲尼克斯公爵伤口正在散发出血腥气，要是碰见什么猛兽…… 尽职尽责地观察着周围森林的骑兵根本就没有注意脚下；直到他猛然跌入陷坑之中，才意识到出了什么状况。 那陷坑并不深，也就一人左右高——但足以让那个骑兵丧失战斗能力； 目击了这一景象的白猿叹了口气——达布罗不在就是不行啊。 这帮家伙所制造出来的陷阱，最多只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 但他仅仅感叹了一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相当直接： “杀！”白猿用矛杆猛击岩石，大声吼出了命令； 刹那之间，埋伏在树林之间的民兵们一齐怒吼着冲了出去——他们知道，这矛杆击打岩石的声响意味着什么； 敌人之中有着重要目标！全体竭力冲锋！ 陷坑位于伏击区域的末端——当最前方的人落入坑洞之中的时候，就意味着敌人已经进入到了伏击区域之中； 手持长枪的民兵从灌木、草丛中钻出，或是从树枝上跳下，向着那仅有十余人的护卫队伍发起冲击；一时之间，杀声震耳，东境一方完全不知道有多少人向自己这边袭来！ “冲出去！别和他们缠斗！”诺亚一边保护着菲尼克斯前进，一边寻找着其他可以行进的路线； 然而冲过来的民兵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的数量几乎是东境的十倍； 而且，这些人也相当清楚那些人比较重要：自然是穿着最为华贵的那两人！ “你们……给我让开！”诺亚一肚子的怨气正没出发泄，那些蜂拥而至的民兵正好成了最佳的靶子； 无论他们相对而言多么“精锐”、士气多么高涨，在装备的绝对碾压下，他们还是难以对诺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当先闯到诺亚面前的三个民兵被一枪一个轻易放倒； 随后又赶来五人，但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被诺亚的骑枪横扫解决了两个； 剩下三人没有浪费这宝贵的攻击机会，他们将手中的长枪刺向诺亚——然而却无一命中。 诺亚的骑术可丝毫不含糊，哪怕是在马鞍上也能够灵活回避攻击；这些所谓的“精锐”民兵其刺击根本就谈不上有多准、狠，其中一人更是压根就没瞄对地方； 随即，他又轻松地将这三人一一解决。 值得诺亚庆幸的是，敌人似乎都只蛰伏在前进方向的一侧，另一侧并没有敌人； 这样就能更好地保护菲尼克斯了……诺亚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掩护公爵前进。 其他的士兵情况也称得上良好；除了在刚受到袭击的时候因为手忙脚乱被放倒了几人，剩下的都很快投入到了战斗状态中； 他们发现，这所谓的敌人实在是称不上有多强大； 这些家伙连统一的服装都没有，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皮衣布衣，看起来杂乱无序； 他们的攻击看起来也只是徒有气势，缺乏实际杀伤力——这和他们的武器不无关系。 由于人多势众，他们的刺击或者劈砍即使再怎么水也能够打在东境士兵们的身上； 可由于对手的铠甲实在是过于厚实，这样的攻击即使命中也只能够让对手的身形晃上一晃； 而且，在领主身边负责护卫的士兵们又岂是平庸之辈？他们的素质远远高于普通士兵。 要不是因为在森林之中对敌人的数量缺乏具体的认知，凭借这十余人完全可以将百余人的伏击民兵击溃。 双方实力的差距在偷袭的势头过去之后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东境一方的每个人只需要随手一击就能够干掉一位民兵，而民兵一方想要击败一个东境护卫却要付出十余人的代价； 这样的局面，显然是不会维持太久的。 民兵一方并非所有人都有着极高的斗志——尤其是对达布罗最为忠心的那一部分牺牲之后； 幸存的民兵在发现双方的实力差距巨大之后，开始畏缩不前，甚至是向后退却； 剩余的几个东境护卫一边做出架势威吓着敌人，一边试图退出战场。 而诺亚更是已经带着菲尼克斯两人两马冲出了伏击范围；前者松了口气，一边打量着后者一边问询：“哥哥，你没有受……” 诺亚的话还没说完就惊恐地停了下来；他看见，在菲尼克斯不远的身后的灌木丛中，一个阴影正在急速地逼近； 诺亚试图冲到菲尼克斯的前面，可催马转向毕竟需要时间；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阴影已经带着闪着寒芒的枪尖冲到了菲尼克斯身边—— 那是借着民兵们的掩护，绕到了另一侧的白猿！ “死吧——！！”白猿怒吼着，拼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将手中的长枪刺向了马背上的菲尼克斯！ 这一枪，寄托着我的未来，大哥的未来，所有民兵的未来—— 你，这个敌人的统帅，就死在这里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 白猿确认，自己的长枪确确实实地刺中了那个穿着华贵大袍子的公爵； 那男子却只被这搏命一击刺得身体猛地歪斜了下——由于他被绑在马背上，这一击甚至连刺他摔落地面都没有做到。 白猿愣住了——这家伙，居然在长袍的下面藏了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诺亚近乎疯狂地嘶吼着，骑枪猛地刺出，从白猿的侧面将他贯穿； 随后他猛力地向着旁边一甩，将这个卑鄙的偷袭者摔在了地上。 白猿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之中，许许多多的东西正在往出流淌；自己的意识，似乎也要离身体而去。 白猿感觉什么东西好像从喉咙里面涌了出来。 动不了了，一下也动不了了。 摔倒在地的白猿只能看着眼前的草丛和石块，等待死亡的降临。 视线开始变得越发模糊；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恍惚之中变了模样； ……啊，那块圆滚滚的石头，看起来，和大哥，好像啊？ 啊啊……达布罗，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当面叫你一声大哥了…… 对不起……我……我没能……抓住这最好的机会。 本来还想看你成为…… 统领一方的大贵族…… 可惜……我好像…… 啊啊啊……其实我还想……在战争结束之后……再问你一个问题的…… 你所期待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逃离【诺亚】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诺亚一边驱马稳步向前，一边查看着菲尼克斯的伤势； “我我没事，咱们家族的铠甲保护了我。”菲尼克斯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刚才那一击固然势大力沉，但对于德斯拉普钢所锻造的铠甲而言，根本就造不成半点儿损害。 因为铠甲毫无变形，所以菲尼克斯相当于只是被人猛地推了一下。 “还好那家伙捅得是有铠甲保护的躯干”诺亚松了口气要是刚才那人往菲尼克斯的腿上刺去，情况反而会危险许多。 “我们应该尽速前进。”菲尼克斯略微向后看了一眼他知道，那里还有几个士兵没有脱困； 可自己身为公爵，现在肩上背负着更加重要的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然后恢复指挥系统 “没想到连这种地方都会有着敌人看来这山也不能下了。”诺亚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够在这山脉中一路前往国王谷了； 不过好在，两人的马匹在山地上也能够保证一定的速度。 等到厮杀声和火光彻底从两人的感官之中消失之时，兄弟两人总算是停了下来。 “哥哥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然后再继续前进吧。”诺亚看了看天空的星象，此刻已然是深夜估计山谷那边的战事应该也告一段落了。 “嗯，弟弟，你先燃起篝火吧。”菲尼克斯在诺亚的帮助下从马上下来，倚靠在一棵大树的旁边。 说起来，哥哥似乎还不会这个他哪有时间去学习这种原本一辈子也不可能用到的东西。诺亚心里想着，酸楚不受控制地上涌。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 诺亚手脚麻利地在菲尼克斯的身边点起了一堆篝火，然后开始检查起菲尼克斯的伤势； 应该是被石头砸断了骨头没有一段时间的调养不可能好。诺亚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意味着，他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能够行动自如对于接下来的举措是相当大的阻碍。 不过还好，血已经止住了然后就是检查是否有内伤了。 诺亚运用之前学会的一些手段进行了简单的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松了口气。 “啊诺亚。”菲尼克斯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看不出有多苍白，但那憔悴的神色依旧让人揪心； 他应该是要斥责自己一番吧诺亚低着头，等待着菲尼克斯的批评。 是的，我将原本的大好局面全部葬送了，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该死的迈伦斯也不会找到机会 骂我一顿吧，最好能打我几拳 不，那还不够，我应该被送上绞刑架等回到东境之后，就应该那么做 我，我实在是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个样子似的坐在篝火旁边聊天了吧。”菲尼克斯的嘴角艰难地上扬着，“要是他们也在就好了。” 他们是指贝克、安杰尔、西维亚还有洛希吧 “我”诺亚欲言又止，把脸庞埋在黑夜之中，不想让菲尼克斯看见； “弟弟，看看大营那边传来的消息吧。”菲尼克斯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误那些大贵族应该会为我们的营地奋战到最后一刻。” 诺亚拿出通讯装置，看了一眼传递过来的讯息确实如此； 最后一条消息是留守的侯爵发来的；他表示，敌人的攻势太过猛烈，营地已经难以坚守；他将为保护营地奋战到最后一刻。 “那就先撤退到国王谷啊”诺亚紧握着拳头，“至少那样还能保留一些反击的力量” “诺亚，现在已经不用考虑反击之类的事情了。”菲尼克斯的语调相当平静，“弟弟，毫无疑问的我们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的。” “这这都是我的错”诺亚用拳头连续击打着地面，丝毫不顾手指上传来的疼痛“要不是我提出那样的计划” “不，弟弟，这场战争一开始就是错的。”菲尼克斯努力伸出一只手来，试图阻止诺亚继续这样折磨自己诺亚匆忙地扶住了他，以免他倒下； “父亲大人的遗言就交代我们不要复仇可我依旧没有驾驭众多贵族的本事，强迫大家面对如此强大的一个敌人，这都是我的错。”菲尼克斯伸出一只手来，轻抚诺亚的头“这是我所犯下的罪孽；你已经很尽力了” “呜呜”诺亚紧咬着牙，但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哥哥，我” “放心，我在做完所有该做的事情之前还不会轻易放弃。”菲尼克斯擦去了诺亚眼角的泪水，“趁着通讯魔法还能用，给东境南部的诸多城邦发送消息。” “发发送什么”诺亚深吸了口气，遏制住自己的啜泣； “让他们不要继续抵抗了；如果中境的大军抵达城下，直接投降就好。”刚才的活动似乎耗费了菲尼克斯不少的力气，他的身躯再次倒向了树干、倚在了上面“放心，迈伦斯那个老家伙为了彰显自己的正确不会为难他们的。” “可可是”诺亚知道这条命令意味着什么。 “等到我们回去之后，就想办法把大家都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你也一样，都离开东境吧；我会向迈伦斯投降，然后以一死来平息所有的纠纷。”菲尼克斯的声调有些发飘，他的眼睛也开始闭合“好了，现在，让我休息一会儿” 说完，菲尼克斯就闭上了双眼，神态安详丝毫看不出来他担负了多大的压力； “哥哥”诺亚探身向前，他以为自己最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好在没有。 诺亚看见菲尼克斯的鼻翼还在轻微活动着；他确确实实只是想休息一会儿。 “好了，弟弟在解决所有的问题之前，我不会死的。”菲尼克斯略微睁开了双眼，微笑着说道“以后你或许会自由得多而且，你不会再是贵族了” 说完，菲尼克斯公爵就真的睡着了； 他的意识沉浸在混沌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 第三百八十四章：战场清扫【达布罗】 山脉之中。 昨晚的战斗已经彻彻底底结束了。 清晨的光芒洒落在树林之中，鸟儿早已忘却了昨晚的喧嚣，在枝头鸣叫 树林里面洋溢着植物和泥土所散发出来的，令人放松的气息 但，这样的味道并不能够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心神舒畅。 远离战场的某处森林之中，达布罗正端坐在一个规模并不算大的土堆面前。 他坐在地上，目光落在土堆上，看起来有些无神同时，他似乎相当缺少休息，眼眶看起来有些发黑，身体疲惫不堪。 那加大尺码的袍子上有着汗水浸湿过的痕迹眼前那个土堆，或者说是坟墓，正是他亲手挖出来的。 远处有十几个民兵在看着他，不敢靠近 更远的地方，那几百人正等候着达布罗给予他们下一步的指令。 可显然达布罗一时半会儿之内并不打算站起来。 远处一个民兵跑来，手中拿着一卷羊皮纸卷他想要接近达布罗、把信息传递给他，却被人拉住了 “喂，这上面可是战报，要是耽误了传递的话”他低声对拉住他的人说道，“我们可负不起责任！” 羊皮纸上所书写的最重要内容就是双方的损伤情况这和达布罗的关系不大。 总结起来就是：中境大胜。 现在，中境的所有士兵、贵族都情绪高涨，因为他们知道，一切情况都在迈伦斯公爵的掌握之中 迈伦斯公爵对于这场胜利并没有过多的喜悦因为他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唯一有些意外的，就是东境居然把比预计还要多士兵投入到了山谷之中 这也只是让他“眉头一挑”的程度而已东境那兄弟俩，总是能够在办傻事的程度上出乎他的意料。 本来他以为，那看似朦胧的几千科瑞族不会吸引东境超过两万的兵力 没想到他们居然派来了四万人，这下子直接把迈伦斯的后续计划都给省了。 在昨晚的战斗之中，有一万两千余人直接被爆炸强劲的冲击波给震死 谷底剩余的八千人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他们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而中境显然没什么多余的工夫去医治他们 还能动弹的三千多人被当做俘虏押回神恩城，而剩下的还在苟延残喘的四千多人则被就地杀死。 和如此巨量的人数相比，山谷实在是算不上大此时的山谷，几乎完全被碎石和士兵们的遗体所覆盖。 现在，整个山谷都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如果再搁置一段时间后，这些遗体会产生**，届时的景象将会宛如噩梦一般 可是，由于这里距离王都远得很，所以迈伦斯公爵决定不做任何处理。 而山谷两侧的士兵们则在山下王领军的猛攻下惨败，付出严重损失的同时被彻底击溃 经过清点，有七千多人阵亡，剩下的一万多人逃到了深山或是山脚的树林中。 而中境一方的损失则没多少主要都是被“舍弃”的那些科瑞族人 五千余科瑞族人全都当场殒命，他们所停滞的山谷末端是冲击波肆虐最为残暴的位置 剩下的就是在和山谷两侧的东境士兵交战时被杀的了如此规模的厮杀却只有三千余人阵亡，战损比越一比二，迈伦斯公爵对此相当满意。 至于对东境大营的偷袭，则没有山谷这边的战线顺利。 迈伦斯公爵派剩余的三万主力猛攻仅剩一万多人把守的中境大营，遭到了比预想之中更加激烈的抵抗 即使这一万多人没有菲尼克斯公爵指挥，作战也异常勇猛 在突袭且数量占优势的情况下，中境的主力硬是拼到了天亮才将东境大营完全击溃 东境士兵阵亡约六千左右，剩余的士兵溃退到王冠镇，几乎身上都带着轻重不一的伤势 而中境一方则阵亡八千有余，伤员数量比这稍多如此大量的伤亡是本次战斗之中第二个出乎迈伦斯公爵意料的信息。 但不论如何，东境军已经取得了战争的一大胜利 东境军损失惨重，即使他们退守王冠镇也没办法坚守多久 等待着中境军的，是势如破竹的接连胜利所有人都不怀疑这一点。 “战报那种东西，大人肯定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拉住传令兵的民兵严肃地摇了摇头，“现在，让大人好好静一静吧。” 已经取得胜利了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半点儿的喜悦？ 在白猿的坟墓前，达布罗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白猿自从自己开始训练民兵以来就一直跟在身边，忠心耿耿，知晓分寸，就是问题多了点儿 可这会儿，他却已经没有办法再问自己哪怕半个问题了。 哪怕取得再多的胜利，也没办法呼唤回这个老部下的性命。 达布罗感觉莫名其妙的难受和自己分别的人明明不止这家伙一个，但为什么 这是战争，战争就一定会有牺牲，而在厮杀之中死去就是这些士兵的宿命 宿命个屁。 达布罗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白猿安排在这儿？ 自己这莫名其妙的郁闷，难道说因为他没能成功干掉东境公爵？ 如果说他干掉了东境公爵，白猿的牺牲就没让人感觉这么难受了？ 达布罗假设了一下自己虽然会因此而感到高兴、并且获得晋升，但 这依旧不能够抹消应有的疼痛。 这就是战争所带来的后果之前自己一直都在幕后旁观，看着于己无关的人在搏命相杀，保证自己一直处于安全之中 直到自己这次不能算作失误的“失误”，才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究竟会带来什么。 虽然所属意料之中，但亲身体会和“了解”“知道”“明白”是近乎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两类概念 真让人不舒服。 对比之下，成就一番所谓的“事业”真的那么有吸引力吗？ 功成名就固然值得令人欣喜，但单独地陶醉于其中又有何意义？ 独坐空寒之巅，似乎还不如和好友一起谈天说地来得愉悦。 达布罗揉了揉酸麻的腿，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站起来。 或许，自己的想法应该有些许的改变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再次到来的绝境【艾雷】 莱因领，雄狮城，雄狮堡。 艾雷用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站在会客厅中间、低头认错面如死灰的利德。 艾雷想不明白，这个家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居然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 自己刚来莱因领的时候，他差点把自己给杀了； 派他去守卫桥头堡——如果说成功守住了是满分，守不住炸桥走人是及格，那他的表现连打零分都嫌多——居然直接投降了！ 那么多莱因士兵在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杀害！ 最让人恶心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打着“为了保护士兵”的名头！ 好在洛希把那些百姓全都迁走了，不然莱因领不知道会被北地之怒给摧残成什么样。 现在，这家伙再一次亲手将莱因领推到了绝境之中。 “利德，就算你是我的侄子，你也必须要为你的行为受到审判。”奥莲站在领主桌前，面色铁青。 他的罪名是杀了一个贵族；而他的罪行则是将整个莱因领推入到了绝境之中。 在利德的身旁，一副装饰得相当精致的棺材摆放在那里； 其木板用名贵的香木雕刻而成；里面放置着颜色丰富的干花，即使过了许久都不会变色； 在这完全符合侯爵的标准的棺材之中，一具经过处理的遗体摆放在那里。 莫格被摆放得相当安稳；他的双手被放在胸前，原本狰狞的神色也已经在入殓师的精心整改下显得安详了许多； 就连他脖子上那道长且深的伤口，也已经由莱因领内最为高明的大夫进行了缝合； 羊肠线精密而细致地将原本已经翻出皮肉的瘆人伤口缝合在了一起——即便如此，那略显诡异的线条还是摆在了他的脖子上，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那是一条伤口。 一条由外人所造成的，致命伤口。 “杀害公爵家的继承人，你的罪行即使是直接上绞刑架也未必偿还得清！”奥莲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但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让她没有办法安宁下来； 洛希在离开之前，曾经交代过数遍：一定要照看好莫格的安全！绝对不能够让他出半点儿的事！ 这关系着整个莱因领的安危！这是最为重要的人质！ 洛希也已经通过打听知道了利德遭遇；她也见过利德一面，特意叮嘱他不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虽然说利德当天确实没打算做得那么过分； 他只是打算拿着那把刀子走到莫格的身前，象征性地吓唬他几下，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疤痕解解气罢了——以他的本事，想要在人脸上画出来一只乌龟也没那么容易。 然而，任凭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这该死的莫格居然自己向着刃锋撞了过来！ 他的目的很简单，遭受到如此的屈辱之后，他已经不想再苟且偷生了——但他想要带陪葬品下去； 这陪葬品的规模简直比国王下葬时候还要宏大——整个莱因领。 等到利德反应过来的时候，莫格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后者在彻底断气之前，看向利德眼神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觉——那简直就是“恶毒”这个词汇的具现化； 利德第一时间喊来了医师，但莫格早就已经彻底没救了。 这么大的事情，奥莲和希德自然也很快就知道了； 奥莲当场就被利德气晕了过去，经过好一番折腾才叫醒； 一直温文儒雅的希德也实在忍耐不住，一个巴掌将利德打倒在地。 玛波洛希公主好不容易才将莱因领从战争的烈焰之中拯救出来；现在利德再次亲手把自己的故乡推到了火坑里面去。 希德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上天才派利德过来惩罚自己。 巧合的是，在利德杀害莫格的当晚，马金·沃尔公爵就向莱因领传递了一条消息——他要求通过通讯魔法听一听莫格的声音，以证明他在这边没有受到虐待。 就算是莱因领的人也都知道，马金·沃尔相当看重自己的长子；虽然相比次子而言他算不上多有能耐，但在脾气秉性方面都相当讨北境公爵喜欢。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莱因领才能够凭借这个人质保证安全——可这个人质死了。 奥莲下令先拖一段时间——当然，最多只能够拖延到第二天； 奥莲和希德抓紧了一切时间，通知战锤城以外的贵族、士兵、民众尽速到雄狮城附近避难； 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 马金公爵痛失爱子，必将举北境全军之力向着莱因领发动征伐； 这会儿，之前被借用前往中境的士兵已经回来了；算上北境原本就有的军力，敌人的数量估计能够达到五万人以上。 其中还包括四千所向披靡的“北地之怒”。 而莱因领原本的士兵就凑不足一万人——之前更是被洛希带走了七千士兵，又抽去了三千壮汉； 现在，莱因领勉强能够被称之为士兵的人只有两千左右——全部都是轻步兵。 两千对付五万？ 任凭奥莲还有希德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法来； 到了第二天，马金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语气更加严苛暴戾地要求莱因领让莫格和自己谈话。 看实在是隐瞒不住，奥莲只能选择装作通讯魔法出了故障，将其彻底关闭。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北境的大军会因为这种只顾逃避的行为而延迟太长时间。 他们终将到来；而他们的到来意味着毁灭——莱因领不可能再叫洛希回来救场，而且人家也绝对不可能凭借两千人就摆平五万大军。 现在，唯一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 “利德，你需要为你罪行付出代价。”奥莲整理了许久的情绪。 现在，雄狮城所有的贵族都在会客厅，等待着奥莲的宣判—— “你需要亲自将莫格的遗体送还给马金·沃尔公爵，去祈求他的原谅。” “除非你能够得到谅解，不然你不能够回到雄狮城。” “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不，这并不是对你的惩罚。奥莲心里想着。 你真正的惩罚会由马金·沃尔公爵去决定。 对于这个又一次毁灭了莱因领未来的人，奥莲的内心实在是泛不起来哪怕半点儿的同情。 第三百八十六章：铁蹄【马金】 猎户桥。 这双方必争之地并没有度过几天的安宁日子，就又一次投入到了战争之中。 但这次比上次要快上许多——因为这次的兵力比上一次多了数倍； 当然，器械也同样增加了；整个北境几乎是倾巢而出。 一条秋风河或许能够拦截莫格征伐莱因领的军队，却无法挡住北地公爵的怒火。 莱因领一侧的桥头堡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就彻底被摧毁了。 公爵所采取的方式再简单不过——就是用投石机拼命地向着对面的桥头堡投掷石块。 在数量的压制下，莱因领一侧的桥头堡很快就变成了一座废墟。 随后就是修桥——原本这桥梁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是修不好的； 可“人多力量大”这一点再加上公爵的死命令，修建出来一条专门用于运输士兵和浮桥并不困难。 无非是多消耗一些人力和物力用来维护这座桥的同时，多了几分危险。 在大军渡河的时候，桥梁曾经数次出现问题；每一次都会有至少百人掉入河中。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铠甲；能够救上来的人不到三成。 因为这条不靠谱的桥梁，有近千人因此而丧命——但公爵并不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什么时候能够为自己那可怜儿子报仇；每拖延一个呼吸的时间，公爵都会觉得无比的焦躁和痛苦。 这些北境士兵的生命所换来的就是，大军仅仅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完全渡过了秋风河。 那些过了河的士兵们可没有在原地等待他们的战友们——他们需要去做更加能够报仇的事情； 那就是烧杀抢掠。 马金·沃尔下令，要彻彻底底毁灭莱因领，让这里从法雷斯王国的版图上消失； 不管是莱因家族这一存在，还是这里的百姓，这里的建筑，全都都要烧杀个干干净净。 因此，他们第一个进攻的目标就是猎户城。 大军袭来之时，猎户村里的百姓们还没有完全来得及到城内避难；他们被蜂拥而至的残暴士兵所杀害，无论男女老少，无一幸存。 但他们并不仅仅满足于灭杀一个村庄的人——猎户城里面有更多的人，不是吗？ 一部分攻城器械也随着大军被运了过来；凭借他们去击破猎户城，实在是轻而易举。 高墙和厚门在北境的怒火下仅仅支撑了半天；猎户城很快就被攻破，沃尔领的士兵们随即开始试图将这座城邦从地图上抹去—— 首先是人，然后是房子； 别说是这些东西，就连城墙，公爵也不想放过。 在猎户城陷落的夜晚，整个城池之中都弥漫着火的热气和血的腥味。 公爵满意地视察了这番景象——他内心的仇恨稍稍得到了一点儿缓解。 这座城邦死有余辜——马金公爵这么想着；如果不是它供给猎户桥，莫格也就不会带着北地之怒孤军深入，也就不会…… 经过了一天两夜的“抹消”工作之后，猎户城里面已经再见不到一个活着的莱因人； 具体有多少人死去？没有人去计算。 在北境大军离去的清晨，几个魔法师来引爆了埋藏在城墙下方的火魔法瓶； 伴随着数里开外都震耳的巨响和腾起十余丈的烟尘，猎户城的城墙大部分都化为了废墟； 仅剩下的几段城墙远远看去孤零零的，看起来更符合“残垣断壁”在人们心中的印象。 然而这并非是记载于历史书之中的景象，亦非时间流逝、人员迁徙；完完全全就是**。 北境的大军在摧毁了猎户城之后，继续向着战锤城的方向进发； 他们的路途上还有数个村子——虽然这些村子之前已经被莫格劫掠过一番了，但他毕竟人不多，烧不干净； 而且，前几天民众们已经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重建，使得这里的情况看起来并不是过于荒废； 马金·沃尔公爵看到之后，又是悲从中来——也算是他儿子的“杰作”吧？ 为了缅怀已经逝去的儿子，马金公爵下令大军将路上遇到的所有村庄都“推平”。 要求很简单，就是一间还能够站立着的房子也不准有。 攻城器械们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还能够对着这些农村的泥巴干草和木头“大显神威”；整个进度绝对谈不上慢，马金公爵对此十分满意。 这一天的中午，马金公爵命令大军在道路边暂且休息； 而他则端坐营帐之中，手里拿着一柄精致的小刀——那是莫格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反复端详着，想要从这把刀上找回一点儿莫格的影子； “大人，莱因领派遣了使节过来！”帐篷走进一位侍卫，躬身对马金汇报情况； 马金的眉头略微皱了皱，并没有起身——这莱因领又想干什么？ “他们是来送还莫格公子的遗体的！” 马金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将小刀别在腰间，然后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走出帐篷，离得老远马金就看见远处有十几个没有穿着戎装的人和一口棺木——使节正是他们； “见过……马金大人。”利德见到马金公爵快步走来，匆忙向着他行了一礼：“在下名为利德……非常遗憾的……” 然而，他细心准备的道歉词没能派上用场——马金公爵根本就没搭理他；前者快步走过利德的身边，然后拔出宝剑，无比干净利落地将一位随行侍从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在一行人反应过来之前，马金公爵的利刃已经又刺穿了另一位侍从的胸膛。 显然，沃尔领一方的人反应要比较快；两边休息的士兵快速起身，将一行人控制住； 随后，马金公爵嘶吼着，咆哮着，将十几个随行使节尽数杀害。 这……这是干什么！？利德感觉自己宛如身处噩梦一般：就算是双方关系再怎么恶劣，也无非就是把主使给砍了、然后派副使或是随从把首级送回去示威； 可这会儿…… 被三四个大汉摁倒在地上的利德丝毫不感觉自己能够幸免于难。 “把他身上的所有铠甲、衣物，全都拆下来。”马金公爵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此刻的他面无表情，双目却猩红骇人：“我要慢慢处理他。” 利德看见，自己刚被拿了一只鞋，马金公爵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然后抽出了腰间的小刀，干脆利索地将利德的小脚趾剁了下来。 “慢慢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应对劫难【艾雷】 雄狮堡，夜晚。 明明天气略显寒冷，其中一个房间的窗户却依然开着。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守卫昏昏欲睡——实际上，就算他没睡着也没关系，毕竟艾雷的房间不和城堡的门口在同一面。 寒风吹过，树枝摇动，街道上连灯火难以寻觅，像这样的天气…… 最适合从城堡的窗户翻出去出逃了。 “喂，我说，芙兰啊，咱们俩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艾雷一边说着，一边将已经撕成布条的窗帘拧成绳索：“这……这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我们再不想办法逃脱的话，就彻底没机会了！”芙兰也在一旁帮忙，“你看见今天奥莲看你的那个眼神了吗？” “看见了啊……忧心中带着点儿无可奈何。”艾雷答道，“怎么了嘛？不就是我拒绝她离开莱因领了吗……” “你以为她拗不过你，实际上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芙兰冷笑了一声，“按照莱因领这个局势，她是绝对不可能让你继续留在莱因领的……” “那她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把咱们两个送到别的地方去吧？”艾雷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拉了一下绳索——嗯，结实得很。 “送出去？那可不够。”芙兰否定了艾雷的猜测，“那样的话，出了雄狮城，谁管得了你？” “那她会怎么办？” “估计会趁着哪一天，咱俩睡得正香的时候……”芙兰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将绳索往窗下扔，“突然冲进来几个大汉，然后把咱们装进透气的麻袋里面。” “说得……怪吓人的。”一阵冷风吹来，艾雷不由得打了哆嗦。 “再然后，她应该会把咱么送到东境……当然，也不排除送到中境的可能，总之是不能在北境继续呆着了。”芙兰在将绳索放下去之后，将另一端栓在了窗户旁边的柱子上：“我们得在那之前离开这儿。” 现在，奥莲对于两人的态度已经近乎软禁了——两人不允许被离开雄狮堡； 要不然，两人也不至于采取这种方式离开。 “嗯……我先下去试试。”艾雷向着窗下望了望——这边距离地面一丈有余，小心为上。” “别跳下去。”芙兰叮嘱道，“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但惊动了守卫就麻烦了。” “放心啦~” 艾雷先顺着绳索下去，落地之后芙兰才开始带着一个包裹向下；艾雷在她快落地的时候将她接住，然后平稳地放在了地上。 随后，芙兰用风刃将拴着的窗帘切断、窗户关上——这样的话应该能够拖延一段时间。 “但我们就算离开了雄狮城，又能够做到什么？”艾雷有些疑惑地跟在芙兰的身后——后者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张雄狮城的地图，熟门熟路地向着城门前进。 “能够做到的事情很多……”芙兰压低了声音、放轻了脚步，以免惊动他人：“两个人当然打不过五万人，但我们并不需要杀死五万人才能结束这场战争。” “我明白你的意思……”艾雷很理解芙兰的想法，毕竟这种事情之前就谋划过：“那这次我们应该怎么办？” “敌人的数量相当庞大，这既是他们的强悍之处，也是他们的劣势。”芙兰走到一件民居前面停了下来——在这民居前有着几件看起来老旧不堪的粗布衣物。 “这……这怎么能够算是劣势呢？”艾雷有些不解地在芙兰的示意下将那几件衣服拿走——然后芙兰将一枚银狮塞进了门缝里面。 “人数众多，指挥起来就会不甚灵巧；五万人在一条主干道上前进……以十人一列推算，整个队伍能够蔓延出至少五六里远。”芙兰带着艾雷来到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小巷，然后开始换上旧衣服。 “唔……那可还真是挺长的。”艾雷也知道，两人身上穿着的这么华贵的是衣服是出不了城的。 “也就是说，一旦队伍的中间遭受到袭击，那么两侧想要响应过来需要时间——虽然不会持续太久，但这段时间之中，敌人的数量优势完全派不上用场，反而会因此而变得慌乱。”芙兰换好衣服之后，将原本穿着的那身收进了包裹之中——合身得很，丢了太可惜了。 “不过，就凭借我们两个人，想要说是‘袭击’……也有点困难吧。”艾雷挠了挠头，“咱们俩就算再怎么拼命咋呼，也没办法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力……” “所以我们要出城去找帮手。”芙兰将艾雷的衣服也收了起来，“我们……有着可以使用的力量，而且他们也相当乐意投入到这场战争之中。” “莱因领还有什么军队存在吗？”艾雷有些疑惑，“虽然我估计能够调动一部分……但，莱因领的士兵全都让洛希带走了啊……” “莱因领没有，但莫森山脉里面有。”芙兰带着艾雷向城门的方向走去，“他们对莱因领的感情也是相当深厚的；估计他们这会儿已经整备完毕，正打算向着雄狮城进发吧。” “以他们的数量和战斗力，和敌人正面作战就是送死啊……”艾雷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十对二百”，那些部落勇士的战斗力似乎还不如轻步兵呢。 “所以，调用一下他们也算不上影响战局。”芙兰说道，“我们只需要想办法干掉最重要的那个家伙，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真的……？那可是五万人……”艾雷对于领主的军队还是缺乏足够的了解。 “沃尔领的贵族可不像莱因领这样和睦；我已经听说过了，他们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之间存在继承权的竞争……虽然大公子有法理基础且公爵宠爱，奈何二公子有贵族支持且劳苦功高。”芙兰自信地说道，“只要公爵被干掉，这些人会争先恐后地回去表忠心。” “唔……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艾雷说着握紧了腰间的剑鞘，“我……我感觉公爵应该不会向塔德那家伙一样好对付吧……” “这点就不需要担心了。”芙兰轻轻拍了拍包裹，“洛希在临走之前可送给了我一份大礼；本来是要仔细研究一番的，看来得直接用掉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绝境之中【希德】 雄狮城，领主之间。 希德看着愁闷不已的奥莲，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昨天晚上艾雷和芙兰的出逃让奥莲更加心烦意乱。 一般来讲，出逃都意味着“逃向安全的地方”； 可这俩人之前刚刚拒绝了奥莲送走他们的请求，会去干啥谁也不知道。 “唉！”奥莲长长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不想了，想也没用……” 是啊，确实更应该考虑一下领土内的事情。 这会儿，利德估计已经死了——对于这个弟弟，希德只希望他能够死得痛快一些； 不过马金应该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已经死去的人，考虑也没什么用；还不容易为未来着想一下。 “姑母，昨晚上传来了最新的情报。”希德说着拿起了一张羊皮纸卷，“战锤城的百姓已经开始向着东境的方向撤离；估计会在猎户城远郊的百姓抵达之后到来。” “凤鸣城回应了我们的求援了吗？”奥莲问道。 “守卫凤鸣城的安杰尔公主相当爽快地答应了援助粮食的请求，并且表示愿意出船只援助那些民众到东境。”希德说道，“只是，要把几万民众全都调配到东境，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那就尽可能拖延一下吧。”奥莲叹了口气，看向了战锤城的方向； 她的目光似乎跨越了城墙和森林，一直抵达正在赶路的那些民众的身上。 猎户城的惨状实在是有些出乎两人的意料；马金居然会将一座城池化为废墟，这在法雷斯王国的历史上也绝不多见； 做到这种地步，说明他已经疯了——莱因领估计也没有什么存续下去的可能了。 为了尽可能将莱因的名号传承下去，奥莲认为自己只能够从那些民众身上入手了——尽可能多地挽救民众，这样在后世的历史书卷上，莱因之名也不会太过不堪。 她准备将民众全都送到中境，安杰尔也答应了这一请求……这方面该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完了。 “至于科瑞族……我想，还是不要让他们也参与到其中为好。”希德叹了口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德之前对于科瑞族也没有太多的好感，仅仅停留在“可以合作”的程度； 但这会儿，要是让他们赶来莱因领助战，那就是白白送死。 “我也是这么想的……趁着这段时间，赶紧让他们逃命吧。”奥莲认同了希德的想法，“让他们也逃到东境去，一会儿就向他们的萨满发消息。” “嗯，那就这样……”希德简短地起草了一份信件，“就按照这个发过去吧。” “剩下的事情……希德，或许你内心有些许的抗拒。”奥莲叹了口气，“我这把老骨头，或许也应该和你一同上战场……但这实在是不成体统。” “要说不抗拒那是不可能的，谁不想活着呢。”希德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平淡一些——当然，这很困难。 “但你是领主……你有要履行的责任和义务；自打你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必然要背负着这些东西活着；你享受得比别人多，要做的事情自然也要比别人累，而在领地遭受到毁灭性的危难的时候……” “我就应该挺身而出，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应该成为第一个纵身跃下之人。”希德的语气坚定无比。 希德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自己需要带着莱因领仅剩下的两千士兵，到战锤城附近的主干路上，拼尽一切力量试图阻止北境的铁蹄继续前进； 当然，这是一次必将失败的战斗——以五万对两千，任凭谁都知道这是一件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但，这是他的责任。 “我已经派遣剩余的士兵们向雄狮城、雄狮村发布告示，征集愿意保卫莱因领的士兵——当然，他们到了战场上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奥莲叹了口气，“但至少显得人多势众一些。” “或许不应该再让他们参与到这次战斗中……”希德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率领士兵们出击，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尽快逃离这里……”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把生存放在第一位的。”奥莲的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容，“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在城堡的门前集合了；虽然城中没有装备，但他们自己都拿上了能够杀敌的武器。” “这……”希德站了起来，快步向着城堡外走去。 …… 希德推开了城堡的大门。 他看见，密密麻麻的民兵正等候在门外，战役昂扬； 这些人手里面拎着锄头、铁锹，亦或是拿着大锤、菜刀，很少有人能够披挂铠甲； 他们都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想背井离乡、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讨生活； 更何况，奥莲夫人承诺会给参与者的家属一些补助——这几乎耗空了雄狮城的库存； 不过，这显然是有效的；他们现在每个人都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些人大都来自城外的雄狮村；对于他们而言，离开雄狮村意味着没有了土地，这样根本就生活不下去；自己去搏命的话，好歹还能为妻儿弄个后路。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或多或少地知道，科瑞族的侵袭是多么让人头痛，而和平相处是多么美好。 可现在…… 他们觉得自己有必要挺身而出守护领主的选择。 “……真的，很感谢大家！”希德也为眼前的景象所感动——到来这里的人足有五千以上！ 就算这些人没什么战斗能力，也能够拖得不少时间了吧！ 希德用激动的语调向着众人们进行战斗前的动员；奥莲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目光中蕴含着的思绪相当复杂——自己的所作所为，值得吗？ 值得。 这是为了莱因领的信念。 时间紧迫得很；吃过午饭后，希德就带着士兵们奔赴向战锤城。 就连城堡的侍从也参加到了其中，偌大的雄狮堡此刻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不仅是城堡，整个城池的百姓此刻也都开始向着青草湖的方向迁移； 真不知道当敌人攻来的时候，城中还能剩下多少人？ 奥莲独自坐在领主之间，望着远处离去的人群，回想着自己的一生—— 第三百八十九章：集结的科瑞族【艾雷】 雄狮城北侧，莫森山脉。 正午时分的森林，由于有着树荫的遮蔽，并不让人感到炎热； 山林之中，芙兰和艾雷沿着已经有些眼熟的小路向着山上前进。 即使是吃饭，两人也是在路上嚼着干粮应付——现在必须抓紧一切时间。 “艾雷，刚才看见了吧？”芙兰对艾雷说道，“雄狮城那边有很多人从城中出去了……” “应该是希德舅舅带着士兵去抵抗敌人了吧。”艾雷猜测道，“这……这简直毫无意义嘛，根本也打不过人家。” “撤退的并不仅仅是士兵，还有大量的民众……你应该看见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了。”芙兰的语调有些迟缓——显然，攀登山路对她而言实在是有些困难。 “芙兰，要不你就现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艾雷提议道，“反正你能感应到魔兽的到来……我先去找那些科瑞族，怎么样？” “不……那样再汇合起来又要浪费时间。”芙兰摇头否定，“我还能坚持。” “唉，你真是……诶？”艾雷的话刚说了一半儿，他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 “好像有什么声音……”芙兰也停了下来，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毫无疑问，那些声音是从山上来的。 他们似乎正在逐渐靠近；听得更清楚一些之后，两人发现人数真是不少。 就算有着森林的阻隔，远处的声音也显得相当杂乱； 不仅有树枝摇晃、叶片摩擦的声音，还有着人的交谈、喧闹、高歌…… “我好像听见奥勒卡的声音了。”艾雷长长地出了口气，在附近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看来他们组织得也挺快的嘛~” “要是再不快一些……估计莱因领就要被彻底毁灭了。”芙兰也歇息了一会儿。 正如两人所判断的那样；从山上下来的一大堆人正是科瑞族。 艾雷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恢复了体力；他先行迎上去，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走在最前面的罗卡和奥勒卡。 当然，还有杰拉尔……这会儿他正走在奥勒卡的身后，脸上和以往一样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树荫的原因，看起来好像更阴沉了一点儿？ “哦，艾雷！”奥勒卡很快就认出了他，“你们怎么上山来了？是来督促科瑞族赶紧撤离的吗？” 科瑞族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罗卡快步迎到了艾雷身前。 “艾雷大人，请不要再多费口舌了！”由于和奥莲的亲属关系，艾雷的称呼也被罗卡加上了“大人”：“附近的七个部落全部都认定要帮助莱因领！我们绝对不能够看见朋友有危险就畏缩不前！” “为了莱因领——！”身后的几个战士高举手中的武器，兴奋地喊道； “为了莱因————”这喊声带着浓厚的感染力一路向着后面传播，整个前进的队伍因此都喊了一通； “您看，我们有如此高昂的战意，不必担心我们能否战胜北境的大军！”罗卡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区区‘北地之怒’，我估计一个人就能轻松干掉七八个！” ……这自信到底算是好还是坏？死之前不会为此感到害怕？艾雷在内心吐槽着。 “于是，你们这就打算前往雄狮……”艾雷的话刚说到一般就被激情四射的罗卡给打断了。 “没错，艾雷大人！我很清楚我们所需要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但是……我们必须要去！”罗卡紧握着拳头，“我们的尊严和荣耀不允许我们退缩！” “但是我想你们应该……唔，更换一下路线，”艾雷试图劝说这些人听从自己和芙兰的建议，但对方实在是太过于心潮澎湃： “哦，艾雷大人，我们绝对不会回去！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认为，生命是宝贵的，所以一定要尽全部的努力去珍惜，没错吧？但……有的东西，比生命更加宝贵！”罗卡相当自豪地说道，“如果什么都置之脑后、对什么都不管不问，那样就算是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 “你误会了我的意……” “艾雷大人，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白白牺牲！”罗卡说着从背后拿起了一把造型独特的短弩：“您看，这是一把使用起来特别方便的弩！只要我们能够杀进敌人的大军，然后把这把弩箭对准那个什么马个吉什么的，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你知道突破五万大军的防御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吗？艾雷在内心吐槽着，脸上的表情越发扭曲； “艾雷，这把弩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里面的箭矢确实很厉害！”奥勒卡比着大拇指说道，“他们把整个部落的至宝都给拿了出来，就为了做成那唯一的一根弩箭！” “没错，就是这个！”罗卡挥舞着他的臂膀，以及其夸张的姿势从身后拔出了一根箭矢：“用我们的镇部落之宝做成的……圣箭！” 圣……圣箭？艾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靠近了那根箭矢仔细进行端详； 箭杆和尾羽没什么特别的；但那个箭头看起来只是一块……粗制滥造的尖锐石块？ 不不，那确实是金属的，只是光泽和常规的金属略有不同；这金属块的一部分被固定在木质的箭杆之中，看起来比寻常的箭矢要劣质许多。 “可别小瞧了它！”罗卡说着紧握箭杆头部，用力地将它刺向旁边的石头——这随手一击居然直接在半人高的石头上刺扎出了一个坑来，深而长的裂纹让艾雷有些心惊肉跳； “它可不能用箭壶来装，不然走路时候的颠簸就够把木头扎破的……”罗卡得意地将弩箭收在了背后皮袋子中，“有它在……” “我是说……咱们应该直接去袭击马金·沃尔，而不是去雄狮城……”艾雷直接将芙兰预定的作战计划说了出来，“时间来不及了……” “我们又不知道在哪儿能够找到那个马个吉……”罗卡一摊手，“要不肯定直接过去啊！到雄狮城，希德大人估计又得往回赶我们……” “你们不知道在哪……”休息好的芙兰跟了上来，挥了挥手中的地图：“但我知道。” 算一算就能够得到具体位置了…… 第三百九十章：最后的守护者【希德】 战锤城远郊。 希德一看主干道的路面就知道，这里是洛希曾经战胜过北地之怒的地方； 即使经过了数万百姓的反复践踏，这条道路依旧没有恢复到往日的平整——不如说这根本就不是凭借“踩”就能够复原的。 但这松软的地面确实给了希德更好的防守反击的便利——或者说拖延时间的机会。 他还要感谢的就是那些带着铁锹来的农夫；由于他们的存在，在这里施工变得并不是非常困难。 七千人在道路上轮番工作，很快就将主干路破坏得坑坑洼洼； 光是挖坑还不够，希德又命令人在上面铺上一些草叶、树枝，伪装成陷阱； 道路被破坏成这样，那敌人估计会想办法从森林中绕行——那样希德就达到了自己的一部分目的，可还不够。 在将道路破坏得不成样子之后，希德又让人开始在森林之中布置、挖掘陷阱、陷坑，甚至还在两个侧翼各挖了一条深且长的壕沟——如果敌人想要绕过去的话，需要耗费两三天的时间。 但马金·沃尔公爵不会那么做的。希德内心这么猜测着。 为子报仇心切的他做出了什么事情他都听说了； 强行渡河害数百人葬身河中；沿途烧杀抢掠，试图将莱因领化作一片焦土； 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释放心中的那股怒火；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他要以最为狂野的力量将莱因领彻底碾碎，那样才能够让他的心情稍稍平和； 这样的人，会因为一些陷坑就绕道吗？命令他的大军在湿滑泥泞的森林之中穿行，灰头土脸地抵达雄狮城？ 不，他不会，他会让自己的大军将那些滑稽的“陷阱”全部都填平，然后从正面突破； 那样才是北境之主所应有的“霸气”…… 去他的，管他霸气还是不霸气呢，总之这样肯定能够拖延一段时间了。希德这么想着。 出城后第五天的清晨时分；按照估计，敌人应该会于今天抵达这里。 “莱因军”“大营”中。 这两个词都不怎么准确；首先，这里的七千人里面大多数都不是正规士兵，只是带着锄头和铁锹的农民；而大营——除了希德有一顶破旧的帐篷之外，其他人都是直接躺在地上休息的； 他们的身边没有帆布制成的帐篷——它们被拿去做了夜晚御寒的被子；即使是在士兵们身边，也布满了陷坑、木桩——他们没打算后退，就算死在这里也要阻止敌人前进。 这也是唯一一只干粮告罄却没有半点儿慌乱的队伍；每个人的东西都已经吃完，他们也知道自己八成不会再有下一顿饭了。 希德看着地图，结合传来的情报推算着敌人到来的更加具体的时间； 他已经将自己能做的事情全部完成了——写遗书这件事情在出城之前就完成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静静等待，然后拼尽全力去阻止敌人了…… 好在科瑞族没有来……希德对此感到安心的同时又有点儿发酸。 他们听从了自己的建议，真的没有派人加入到这场必将败北的作战之中； 但……这似乎也意味着双方的交情并没有那么浓厚。 别乱想了。 是啊，他们来了又能够做什么？无非就是在沃尔领的功劳簿上，再加上几千笔罢了。 越想越乱的希德走出了营帐，站在了观测台上——所谓的观测台也不过是几根木头所搭起来的简易“梯子”； 他看向视野所及的最远处——被树林所环绕的道路尽头；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成堆成堆的沃尔士兵从那边出现，然后夺走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对于他们的出现，希德希望他们能够来得更晚一点儿——好让更多的民众能够逃离到东境； 却又希望他们来得早一些，以结束这七千多人等待的煎熬和痛苦； 他们知道自己必将面临的是什么，不得不以聊天打趣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很快，那里出现的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打断了希德的纠结； 密密麻麻的人开始从道路的尽头出现，起初好似连群成片的蚂蚁，随后又如同整整齐齐列队前进的蟑螂，最后则是带着毁灭气息前进的、几乎无法阻挡的敌人。 希德摸了摸腰间的那个小小的“喇叭”——那是他从城堡中带出来的传音魔法； 他知道，现在这个局面，自己在队伍的中部进行调度指挥可以起到更好的作用。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手稳一点，然后将它拿了出来，放在了嘴边，深深吸了口气—— “敌人来袭——全体——准备应战——” 原本因为人员交谈而显得嘈杂的答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神情严肃地拿起了自己身边放着的武器，开始回到自己所属的战斗位置上。 “第一队，列阵向前，直抵壕沟边就位！” “预备队，做好两侧防卫！” “弓箭手，全体预备，准备抛射——！” 希德的命令，七千多人听得都清清楚楚； 纵然其中的许多人都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此刻他们依旧尽自己所能去配合着。 陷阱将会拖延他们前进的脚步，而弓箭手要在这个时间给对方尽可能的杀伤； 敌人试图攻击过来的时候，第一阵要拖住他们的脚步，直到彻底溃败，然后第二阵补足； 每个弓箭手身上都带着足量的箭矢，能够保证对敌人造成充分的杀伤。 那壕沟延伸出去相当远，敌人绝对没有办法绕过来——但可能有一部分沃尔士兵会通过翻越、攀爬等方式抵达这边……预备队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少量的沃尔士兵造成混乱。 对于这些连护甲武器都筹备不齐、敌人眼中的“乌合之众”而言，希德能够做到这份上已经就是极限； 他深呼吸，看着远方逐渐靠近的沃尔士兵，双腿不足地抖动着。 啊，好多的人……根本就看不见队伍的末尾； 他们不断从道路的拐角涌现；以他们行进时候的密度，这足以延伸出数里远； 即使将这些莱因领最后的保卫者全都践踏于泥土之中，他们的队伍也不会见到末尾。 他们即将进入到弓箭的射程之中了……希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放箭——！” 第三百九十一章：死战【希德】 稀稀拉拉的的箭矢开始从莱因士兵的阵列之中被发射出去； 弓箭手们没有经过瞄准，只是对准了方向之后向着前方四十五度角抛射出去——这样能够达到最远的射程； 这会儿日头正当空，向着东边前进的沃尔领士兵如果抬起头就会对上太阳；他们无法做出有效的回避。 由于敌人的数量过于密集，这一波箭矢的命中率相当之高——在近乎极限的射程下，居然有三成左右的箭矢集中了沃尔领的士兵； 但也仅仅只是击中了而已。 敌人的武器装备……实在是太强悍了。希德感叹着。 精钢锻造的武器暂且不谈，那头盔、铠甲、盾牌，无论哪个都足以防护住这不着调的箭雨。 数百发命中的箭矢几乎全都被铠甲给挡了下来；真正被杀的只有几个被射中脸颊的倒霉蛋。 即便如此，也不能够停止攻击！ “第二轮，预备！——放！”弓箭队的指挥者代替希德完成了这一指令。 第一阵列的士兵们手持长矛，严阵以待——敌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在第一阵列前，是一道足有半丈宽、丈余深的壕沟，想要跳过或者是跳下再翻过都不太可能； 这也是士兵们最后的依仗；一旦这里被突破，双方就要正面作战；而在装备的差距之下…… 莱因一方想要多坚持一会儿都非常困难。 沃尔一方正在有条不紊地前进；面对陷坑和小壕沟，他们不紧不慢地填补着——先是通过踩踏推铲等方式在壕沟中开拓出一条小路、让身后的士兵能够过去，然后再逐步将整个壕沟填成可以通过的斜坡； 正如希德所预想的一样，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要从主干道旁边的森林绕道而行的意思。 他们相当从容地在主干道上前进，将莱因领的民兵们多天的努力在短短的几刻之中化为乌有； 那从未停止的箭雨在重甲士兵的面前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既不躲闪，也不遮挡，反正只要注意一下脸庞的朝向——略微低头，那些箭矢就造成不了半点儿损伤。 可惜沃尔公爵没看到这边的战况，不然他会觉得在这种乌合之众的面前低头都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他们前进的步伐没有受到多少的阻挡；很快他们就抵达了阵线壕沟的前方。 这也是莱因领最后、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第一阵列的士兵开始将手中的长矛向着前方刺去——这长矛足有一丈长，足以攻击到对面的敌人； 而对面的沃尔军对此毫不惧怕；他们用手中的武器试图对莱因领的长矛进行攻击。 长矛的攻击显然比弓箭要有效一些——但也有效不到哪儿去；只有捅到了没有金属覆盖的头部、腹部或是小腿才能够击倒这些士兵； 而长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损耗着——矛杆是木质的，这对于敌人而言并不难以破坏； 更有甚者，他们会直接抓住矛杆，然后试图将莱因领的士兵拽下壕沟。 在惨叫声之中，沃尔领的士兵很快就在阵线之中开辟出了一块儿“安全区域”，随后开始填补壕沟； 他们并不需要填平；只需要将壕沟推踩成足以让人通过的斜坡就够了。 沃尔领的士兵将自己这一侧的壕沟破坏，随后冲入了壕沟的底部；莱因领的士兵用长矛向着他们胡乱戳刺，这会儿的效果居然比平戳还要好一些——可这样的景象没能维持多久。 沃尔士兵疯狂地用手中的武器攻击着壕沟下方的土壤；这很快就引发了壕沟的崩塌。 不少来不及躲避的沃尔士兵直接被埋在了崩塌的土块之中，但这并不能阻止沃尔士兵的继续前进。 这些人毫无感情地继续冲下壕沟，顶着长矛和土块继续他们的工作。 沃尔这家伙，完全就是把士兵的生命当成资源来消耗，没有半点儿的尊重！希德在内心怒骂着。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还不如他——北境只会牺牲几十个、最多几百个士兵，而自己这边呢？ 七千余人的性命啊。 随着莱因领一方壕沟壁的逐渐崩落，沃尔军开始和莱因士兵正面交锋。 双方的实力差距也因此显现了出来。 当先的沃尔士兵是精锐重装步兵，无论在训练程度还是武器装备都远远强于莱因领； 双方的战斗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可言；无非就是莱因一方发起攻击，然后被沃尔士兵杀死，然后莱因后续的士兵补充上，反复循环——带着浓厚的赤红腥味。 由于双方的战场被仅限于“主干道”上，沃尔一方的优势显现不出来； 莱因一方前仆后继地上前争斗，所换来的结果居然是由尸体构筑起来了一堆高高的壁垒； 这让双方的战斗节奏不可避免地变得迟缓——也算是达成了希德的目的； 希德紧咬着牙，看着两军正在交锋的区域； 双方的战损比几乎能够达到十比一以上；不少莱因士兵都只是打个照面就被杀死。 这样的战斗他早有预料，但真正目睹的时候还是心如刀绞； 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要尽可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希德继续向前线调度士兵，以保证阵线稳定—— 虽然是稳定地向着莱因领一方推进。 差太多了……莱因领的实力根本无法和北境抗衡。 希德有些绝望地看着天空； 前几天，玛波洛希公主能够战胜北地之怒，也是凭借了天气的功劳吧？ 然而……雨水似乎并不打算再一次眷顾莱因领了。 这不是天灾，而是，都是利德那个家伙……想到这里，希德愤怒地紧握着栏杆。 自己应该就要在这里为莱因领付出生命了。看着阵线逐步崩塌，希德准备亲自投入到战斗中； 然而，正当他打算从观测塔上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天气有些异常； 在原本晴朗的天空中，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朵又一朵的乌云； 这乌云看起来阴沉得很，携带着大量的雨水； 它们不断变得密集，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天空，战场因此而变得阴暗；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希德并不清楚；但他觉得，只要自己再继续坚持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有能够改变战况的情形发生。 于是，他重新拿起了传音魔法—— “天佑莱因——！” 第三百九十二章：侧翼袭击【芙兰】 “我……的……天……啊……”艾雷看着头顶不断密集着的乌云，嘴巴张大到几乎要脱臼； 在他旁边看着的芙兰也是相当惊讶——她没想到那几个魔法瓶居然有效到了这种程度。 “这……这是什么？这简直……神迹！是神！”他们身后的罗卡简直要对着天空跪拜下来。 “这样的话，计划的执行应该就没有半点儿的问题了……”芙兰的语调有点儿颤抖。 在洛希离开之前，她给了芙兰十几个魔法瓶作为临别的礼物——从两人聊天之中，洛希判断出来芙兰对于这方面的东西应该相当感兴趣； 这些魔法瓶之中所蕴含的魔法大都是和雨有关的——因为芙兰对于洛希是如何战胜北地之怒的特别好奇，所以洛希就多给了她一些当天所使用的。 天气魔法可是相当稀缺的东西，整个法雷斯王国里面专门研究这个的也就只有凤鸣城——他们为了在干旱的天气为农民保证降雨才研究的。 洛希告诉她，这些魔法瓶全都打开的话，足以营造出一场和那天同规模的暴雨——而且，由于芙兰没办法控制那些魔力，暴雨将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大约半天； 芙兰正需要那么巨大的一场雨来进一步实行她的计划。 当然，别的魔法瓶也有——芙兰已经交给艾雷了，一会儿他用得上。 “等一会儿雨下大了之后，你们就向着他们发起攻击。”芙兰快速镇静了下来，回身对着罗卡说道：“注意，不要和他们在道路上打起来！” 这些科瑞族战士有几斤几两，芙兰心里还是比较有数的； 在树林里面搞搞偷袭没问题，但要是真刀真枪干嘛……估计比几里远处的希德手下的那些人强不了多少。 所以，芙兰给他们制定的战略计划就只有一个字：闹！ 想办法扰乱他们的阵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交给我们吧！”罗卡拍了拍胸口，“可我还是有点儿好奇，咱们为啥不直接去进攻马个吉公爵的营帐呢……？” 这会儿，沃尔领士兵的前进已经停了下来——前面几里双方正在交战，再前进就挤成一堆了； 距离这儿一里开外，马金·沃尔公爵已经准备好了营帐——公爵就是有排面，人家随身带着的便携营帐只要一停下就能够扎起来； 爬得够高、眼神够好的科瑞族人，甚至能够透过枝叶的阻隔看见一部分营帐。 “因为你们根本打不过人家。”芙兰白了他一眼，“在公爵营帐的附近有着太多的卫兵了！他们甚至深入到了树林之中！你们手里面的那点儿破铜烂铁，根本就不够人家看的！” “除了这个。”艾雷挥了挥手中的弩——芙兰感觉这个东西给他用是最合适的，于是在经过一番训练之后，罗卡将弩给了艾雷； “但它不一定能行。”芙兰叹了口气，“多做点儿准备，总没错的……好了，大家，准备发起攻击……！ “交给我们吧……！”罗卡抽出了背在后身的长刀，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总算能有为莱因老爷们报恩的机会了！ 身后的科瑞族战士们也大抵如此；他们都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时刻准备着发起进攻。 芙兰由于要调控魔法瓶的释放程度，无法抽身加入到战斗之中； 至于艾雷……他自然是肩负着最为重要的工作。 乌云已经彻彻底底将众人的上方所笼罩；宛如即将入夜一般。 这诡异的天象自然也引起了沃尔领士兵的注意；不过他们依旧在原地站立着待命—— 毕竟，天气这种东西变化无常，上次被莱因领占了天气的便宜战胜了北地之怒，难道这次也行？ 雨，开始下了。 纵然有着芙兰在调控，雨水依旧来得急而凶猛； 它们势大力沉地拍打在士兵的铠甲上；士兵甚至能够感受到来自雨水的阻力，仿佛要把他们摁在地上一般；再配合树叶、枝干发出的嘈杂到近乎可怕的声响，不安感开始涌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开始看不清眼前的景物；雨水拍打在头盔的帽檐上，流下的水和暴雨配合着，将整片区域都拉入到了一片混沌之中； 就在这混沌之中，科瑞族部落对着沃尔领的士兵们发起了攻击。 “为了——莱因——”罗卡竭尽全力地怒吼，即便如此，他的声音依旧被暴雨所覆盖； 他身后的战士们也纷纷跟上了他的脚步，向着不远处的沃尔士兵发起突击。 部落勇士们穿越丛林的声音被暴雨的响声覆盖；长久以来的森林活动经历使得他们在这样的暴雨之中行动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他们很快接近了道路，然后将手中的武器向着毫无防备的士兵劈、砍、砸去；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沃尔士兵们一时之间慌了手脚；纵然他们武器精良、训练有素，却也没料到袭击会和大雨一块儿到来——敌人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三千余名部落勇士从主干道上呼啸而过；他们只是向着最近的、穿着铠甲的人发起次数相当有限的攻击，随后就继续潜入树林之中； 由于沃尔士兵的队伍实在是过于漫长，攻击线路相对垂直的科瑞族战士们居然还在局部占据了数量优势；不少沃尔领的士兵被砍翻——或者说是撞倒在地上。 由于科瑞族人的武器实在是比较寒碜，这种“着急”的攻击实在是难以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不过，即使能够把他们打倒在地，这也够形成足够强烈的冲击力了——前后的人都能够知道，队伍遭受到袭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但沃尔领的士兵毕竟训练有素；很快，一部分士兵就在十夫长的呼喝下整理好了队形，然后…… 那群科瑞族又相当活蹦乱跳地回来了。 他们连跑带跳，挥舞着手中奇形怪状的兵器，在这暴雨下格外具有冲击力，不少士兵甚至被吓得身体都有些发抖——这些家伙真的是人吗？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队形，再一次被科瑞族战士们冲散开来； 沃尔领的士兵们很快就意识到，不能再任由情况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真正的目标【艾雷】 再让这些野蛮人冲杀一会儿，就算被没他们砍死，也会被认为大丢面子的马金公爵惩罚 十夫长们扯着喉咙呼喊着士兵们集结起来，拉近距离这样，敌人就很难再将其击倒； 很快，三千人又结束了一次冲锋，他们回到了之前出发进行袭击的位置。 “向他们进攻杀”十夫长们高举武器，带头向着森林之中冲了过去； 这正是部落勇士们所希望看到的。 他们纷纷躲在了树干后面，藏在了草丛灌木之中；身手敏捷一些的，还窜到了树上； 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战场。 士兵们成群结队、小心翼翼地向着森林之中前进，期望能够发现那些凶恶的莽汉； 然而，那些科瑞族总会在他们的背后出现。 森林作战有助于部落勇士更好地准备以发出更加致命的攻击；他们借着暴雨和树木隐蔽自己的行踪，然后趁着这些士兵不注意，用武器去攻击他们缺少铠甲保护的腰部、腿部； 即使他们几个人背对背围绕成圈状前进，埋伏在草丛中的科瑞族也能用刀刃砍了他们的脚踝然后逃之夭夭； 被割断了脚筋的士兵们跌倒在地，惨叫哭嚎却又无法行动；在暴雨和暗处的袭击者的衬托下，这些吵闹的伤者比安静的遗体更让人感觉到心神不安。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遗体对于袭击者一方就没有用处了； 混乱的森林之中，没有一个沃尔士兵发现，一具倒在草丛边的遗体在诡异地移动着从草丛之中伸出的两只手正逐渐将它从战场的边缘彻底拖拽出去； “艾雷，过来搭把手”奥勒卡的声音在这暴雨之中并没有多大效果；但他伸出手招呼的那一下确实吸引了艾雷的注意； “东西啥的都准备好了吗”在成功把士兵的遗体拖拽进草丛之后，奥勒卡松了口气。 “你说啥”就算是几乎面对面，艾雷也没办法听清楚奥勒卡所说的话。 “我说，你的东西” 艾雷这次听懂了，连连点头。 “好了那么，这场战争的胜负，就全都交由给你了。”奥勒卡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 开始从沃尔领士兵的遗体上，把铠甲和衣物全都卸下来。 科瑞族进行袭击的位置，距离北境公爵的营帐并不是非常远； 在听到喧杂的吵闹声之后，公爵附近的护卫士兵第一时间向着营帐靠拢如果说罗卡亲眼见到了他们的规模的话，就会庆幸自己没有选择他们作为进攻对象了。 护卫士兵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千人左右；然而，这千人之中，只有极小一部分是身着布甲身手敏捷的斥候，绝大部分是包裹得如同铁罐头一般的板甲重步兵； 他们只要连成一片，将手中比人还要大上一圈的大盾牌往地上一插，就是一道钢铁墙壁。 就连一般的破甲武器都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更何况科瑞族的那些 所以，艾雷和芙兰觉得应该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方式来应对。 科瑞族的袭击规模很快就被守卫们察觉虽然人数不少，但似乎波及不到公爵营帐这边，这使得他们稍稍放松了一些戒备； 很快，前面就传来了情报袭击前方士兵的是科瑞族，他们趁着大雨发起了袭击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沃尔公爵几乎要跳了起来什么，科瑞族 在莫森山脉上面都打绝了的家伙，居然跑到这里来跳脚 他下令让旁边的护卫队伍火速去支援前方但这个命令被侍卫长劝谏回来了，他认为敌人可能会趁着周围防御空虚的时候趁机对着公爵的营帐发起攻击； 公爵稍微冷静一下之后接受了他的建议但他认为没有必要留下太多的人，毕竟以科瑞族的战力，只需要留下一部分的重装士兵就可以防御住他们的攻击。 于是，大部分的护卫队都前往前方的森林之中，加入到了讨伐科瑞族的队伍； 而公爵营帐附近的守卫虽然也称得上森严，但人数已经不再夸张了。 重甲士兵分列营帐左右，瞪大了眼睛往森林之中看去，生怕科瑞族的士兵从侧面发起突袭。 在中间的道路，不时有着士兵快步跑过他们是向马金公爵汇报前方的战况的。 此刻，最前方的队伍正在和莱因领的士兵拼杀，公爵与他们的联络被科瑞族所阻断； 能够跑过来的人，估计都是有着相当重要的情况要汇报给公爵守卫们带着这样的想法，没有对他们进行半点儿的阻拦。 这会儿，又有一个士兵跑了过来；他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的，身上的铠甲还沾着些许的泥巴； 他竭尽全力地向着公爵的营帐奔跑着，一旁的护卫用略带几分尊敬的目光看着他啊，这一定又是一位忠心耿耿的沃尔领士兵；他带来了怎样的前线情报 从这小伙子那略显夸张的跑步姿势来看，应该是前方阵线上出了什么问题这可不能有所阻拦。 就这样，这个传令兵顺利地抵达了公爵的营帐；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使得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不正常。 嘛，艾雷也不打算跑得姿势这么夸张的谁让他之前没穿过这么沉重的东西呢 略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艾雷挑开了面前那镶嵌有皮革护边的帘子，就像其他传令兵一样，走进了公爵的营帐。 由于考虑到便携性，公爵的临时居所并不是很大； 除了一张足够单人用的华贵桌案、能够让公爵大人舒舒服服坐下的皮革软椅之外，艾雷就只能够看见几卷羊皮纸了北境公爵对那些花里胡哨的艺术品平不是很感兴趣。 啊，当然，地面上铺着毯子，公爵大人还真是讲排场啊。 艾雷看着眼前的北境公爵。 他穿着自己见过的最为精致奢华的一套铠甲在富丽堂皇的同时，这铠甲的实用性居然还能得到保证，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处可以攻击的除了脸部； 不用说，这肯定是北境最贵的一套铠甲了。不知道穿在身上什么感觉 “讲。”北境公爵正在处理桌案上的公文，压根就没抬头看艾雷一眼。 太可惜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魔法瓶【艾雷】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相当有威严的……老混蛋。 他脸颊宽阔，白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 “公爵大人，队长……让我给你带个话。”艾雷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轻轻把它的盖子拔掉，向前滚去； 反正外面下着大雨，这点儿声音他也听不见； 反正他的视线不在自己这边，做点小动作他也看不见。 “简练，舌头，选一个。”公爵的语气已经开始透露出不悦了。 “他……他说，让您看一下头顶，营帐上面可能有一个地方要漏水了！”艾雷说完这句之后，转身疾跑逃出了帐篷； 公爵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向着头顶看去——哪个不着调的人居然敢如此戏耍我？回去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然后…… 抬头打量着棚顶的公爵自然是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地面上的魔法瓶。 而冲出去的艾雷也没有吸引守卫太多的注意——战况紧急，自然是要着急处理事务； 但艾雷跑着跑着，方向就让守卫们有点看不懂——他开始往主干道的边上靠拢； 随后，在贴近边缘的时候，他猛地转向，直接一头从重装护卫们的身边扎进了森林里面。 这……这家伙想干嘛？护卫们被艾雷的反常行为弄得一头雾水，是要投入到作战之中吗？ 跑出一段距离之后，艾雷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居然没有半个人追上来； 呼，那真是太好了……艾雷这么想着，快速躲到了一块相当具有识别性的大石头的背后蹲下，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魔力装置——那是一个按钮。 控制之前扔到公爵营帐中的魔法瓶的按钮。 如果能够直接凭借这个就解决他，那再好不过…… 这么想着的艾雷快速拆掉了保险，毫不迟疑地摁了下去，然后双手捂住耳朵，嘴巴紧闭，双眼也跟着闭上—— 三——二——一—— 纵然捂着耳朵，艾雷也能够听见巨大的响声从公爵的营帐那边传来； 艾雷闭着眼睛，依旧能够感觉到眼前的漆黑中略微闪了一下橙黄色的光芒。 随后，冲击波席卷着草叶和树枝呼啸着向着远处飞去；如果艾雷不是躲在石头的后面，这一下估计能让他直接和枝叶一块儿被吹到天上去； 即便如此，艾雷依旧能够感觉到，身后的大石头仿佛都在晃动——还好没有真的被掀起来，不然的话，艾雷估计会被直接压成一片肉饼； 直到狂暴的冲击波完全从艾雷的感官之中消失，他才心有余悸地将手松开，然后睁开眼睛—— 随后他就看见一颗枝繁叶茂的树木斜插着倒立在自己的眼前。 艾雷咽了口口水，这……这也太具有冲击力了吧？ 等到想要站起身来的时候，艾雷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刚才的巨大爆裂刺激得浑身发抖。 这威力也太大了一些吧…… 艾雷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给自己打了打气；随后，他拿起了藏在石头后面的弩——就是之前罗卡交给他的那个； 唯一的一把弩箭……这次自己不会射偏。 艾雷转过身，看向爆炸产生的那一面——嚯…… 这真的只是一个魔法瓶的杰作？ 靠近公爵营帐那一边，地面都是一副被烧蚀侵袭的惨状； 模模糊糊看见的人影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没有一个还能站得起来的。 再远一些，树木的景象也好不到哪儿去——以爆炸为中心的半里地之内，找不到半棵还称得上是“直立”的树木，靠近爆心的更是被烤得焦黑——如果说不是这场倾盆暴雨，肯定是要烧着…… 艾雷深吸了口气，借着树木的掩护开始向着公爵营帐的方向靠近。 一般来讲，公爵这种程度的贵族，其铠甲都会被施加极高程度的“抗魔”； 这个火魔法瓶虽然威力非凡，但……能不能直接干掉一个公爵，还是未知数。 公爵营帐附近的护卫们都已经被这一炸放倒在了地上，生死未卜——艾雷现在也没时间去观察。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弩，看向营帐； 原本称得上是气派的营帐已经被火魔法瓶化为了残布焦炭，但艾雷看见其中还有一块不小的黑影…… 那个应该就是北境公爵了吧。艾雷找了一处不错的射击点，开始瞄准； 干掉了吗？ 黑影活动了活动身体，有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铠甲是什么铁匠锻造的啊？是人吗？ 艾雷在内心感叹着，努力让自己端着弩箭的手不再发抖； 被掀翻在地的公爵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显然，他现在相当震惊，相当气愤； 他确确实实被那家伙耍到了——这么大的大雨，棚顶确实有可能会漏水；他打量了几眼，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移开视线； 他刚刚留意到那个诡异的士兵在地上留下了来历不明的魔法瓶，刚想叫人抓住刚出去的那个人，就被火魔法瓶狂暴的魔力所卷起的气浪掀翻。 多亏铠甲质量过硬，不然这会儿公爵已经熟了。 “不好啦——公爵阵亡啦——”艾雷扯着脖子喊道。 在暴雨的干扰下，森林中的艾雷这声能够让多少人听见，难以估测； 但显然，让北境公爵听见这句话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他开始有些慌张——他非常清楚自己的阵亡对于大军意味着什么。 “我——马金·沃尔，并无大碍！”马金匆匆忙忙地从腰间抽出了一个喇叭样式的传音魔法，“不要惊慌！” 他站了起来，尽力试图向前后的人证明自己的存在——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毫无防备的举动为暗中的袭击者提供了多大的便利。 至于武器是否能够奏效？ 艾雷丝毫不担心那看似平淡无奇的箭矢是否能够对北境公爵“完美”的铠甲造成有效的伤害； 自从他知道那支箭箭头的材料之后，就对一箭射穿北境公爵充满了信心。 那是黑猿部落在偶然之中得到的一小块“德斯拉普”钢； 没有任何一种铠甲能够防御住它的攻击。 考虑到暴雨和距离，应该稍微向上瞄准一些。 树上蛰伏着的艾雷抓住了这一绝佳的机会，扣动了弩的扳机—— 第三百九十五章：逆转【艾雷】 “莫要混乱！我无大碍！”公爵继续用魔法向着周围的人传递信息； 不得不说，公爵用的东西，水准真是到位；即使是在暴雨之中，也能够让相当远的人听见—— “莫要混乱，我……唔！唔呃啊啊啊啊——” 箭矢穿过了公爵的胸膛。 好了，现在你有“大碍”了。 他双手捂着胸口，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倒下去，但他的惨叫声却传遍了全军。 天啊，你给我省了多少的工夫！？艾雷在内心几乎是在感谢公爵。 他随手将弩扔在了一旁，拿出了腰间的匕首——为了不让守卫起疑心，艾雷压根就没带之前那柄精致的宝剑——不过这匕首也够用了。 暴雨之中的艾雷穿过森林，来到公爵不远处的主干路旁。 “快……快叫医生！”公爵哪怕胸口被贯穿、喘不上来气，却依旧对艾雷颐指气使。 毕竟这会儿艾雷穿着的还是沃尔领的军装。 再走进了一些之后，公爵总算是看清了过来的人是谁——那熟悉的脸庞、猥琐的笑容，让公爵微微呆滞； 他很清楚艾雷是来干什么的。 “别……别那么做！我……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生死之际，就算是公爵也没办法保持硬气； 他慌张地伸出一只手来，胡乱地摆动着，示意艾雷不要继续前进——但后者根本就不听。 反正附近也没有人在……艾雷觉得，让这个疯狂的战争缔造者在临死前多遭受一些苦难也是应当的。 “别！别！我……我可是北境公爵，我要是死了的话……”公爵试着从腰间拔出剑来，但却失败了——剑鞘扭曲变形，而他也因受伤没有多少的力气； “你要是死了的话……”艾雷紧握着匕首，“那么，北境就能够迎来真正的和平了……！” 公爵转身想要逃跑，却被附近的营帐废墟绊倒在地；沉重的铠甲和贯穿胸口的伤势让他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起身反抗，而这一会儿的工夫艾雷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艾雷神色一凛，没有半点心慈手软，锋利的匕首快速划过了马金·沃尔的脖颈； 看着鲜红的液体不断从北境公爵的身体中涌出，艾雷感觉到一阵恍惚——自己完成了何等伟业？ 天啊……就算是整个法雷斯王国的历史上，也没有几个公爵是临阵被杀的吧？ 自己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成就啊……艾雷的呼吸有点儿急促，这可真是了不得。 暴雨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让艾雷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假如不是铠甲只留出了有限的位置给他攻击，艾雷肯定是要把这个老混蛋的首级给砍下来的； 铠甲结合得非常严密，想要卸下来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工夫。 当然，整个搬走更有价值，但……艾雷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艾雷只能将掉落在他身边的传音魔法给拿走了。 这玩意效果可真是太好了……艾雷再次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啊，对了，人家部落的宝藏也不能弄丢了。艾雷捡起了箭矢，然后又端起了喇叭—— “不好啦，公爵被卑鄙的莱因刺客给暗杀啦——！！” 艾雷扯着嗓子大喊着，把语气之中的那些所谓的“悲伤”“不安”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艾雷更担心自己会笑出声来。 艾雷收好箭矢之后，快速钻入了树林之中——在主干道上，万一有人看自己扰乱军心，一下子把自己给砍了怎么办？ 艾雷相当欢脱地在树林之中穿行着，明明比过节还高兴的他却硬是要装出一副悲痛慌张的样子； 他一边向着芙兰那边奔跑，一边观察沃尔士兵们的迹象； 原本就被刚才的爆炸、马金公爵的惨叫搞得心神不宁的士兵们，此刻更是彻底慌了神； 他们纷纷慌张不已地看向十夫长；十夫长去找百夫长；百夫长则去问贵族； 贵族们对此的态度相当明确——撤！ 马金公爵显然是出了什么事；要是公爵还没死，那赶过去救治还有大功；要是公爵死透了…… 那还在这儿呆着干什么！？ 贵族们指挥士兵尽可能稳当地向西撤去；虽然士兵们依旧成队列行进，但这会儿显然没有了刚来时候的气焰； 尤其是在暴雨中因为过度紧张而跌倒的几位士兵，更是显得滑稽可笑。 …… 艾雷把身上的铠甲扔在一边之后才敢和芙兰他们汇合——要不然估计会被隐藏在暗处的科瑞族战士偷袭； 芙兰在得知艾雷得手的消息之后，停止了对魔法瓶的继续控制——魔力释放的速度变快，暴雨又加大了一分； 科瑞族的战士们得知艾雷偷袭成功，恨不得把艾雷给举起来好好庆祝； 当然，艾雷也感觉有点儿惋惜——没能把北境公爵的尸体给带回来； 毕竟其他人可没有“溯因之果”，艾雷因此也没敢让他们同行；这会儿进行得如此顺利，艾雷开始觉得有点儿后悔了——这要是能带回来，估计又能好好和北境谈一码。 不过，取得胜利就是最值得高兴的；科瑞族的战士们略作集合之后，就向着莱因阵线的方向赶了过去。 …… 这里的战况也趋近于尾声。 公爵被偷袭阵亡的消息，他们也已经知悉；看看身后，本来应该负责支援的后续队伍已经转身逃跑，正在和莱因士兵厮杀的那些沃尔士兵也战意全无； 他们纷纷试图逃跑——然而这会儿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了。 由于暴雨，之前挖的壕沟已经变成了水渠，里面囤积的雨水足以把人淹没； 一些沃尔士兵试图从这上面跳过去——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 道路湿滑泥泞，天上又下着暴雨；脚只要滑一点儿就会踩入壕沟之中。 至于投降？能逃跑为什么要选择投降？投降确定就能活下来？ 沃尔士兵们自己也都知道一路上干了什么事情，投降八成落不着好。 从这边的壕沟不好逃，那就绕行；反正公爵已经被杀了，就算是跑到森林里面去也不用担心被惩罚什么的…… 在这样想法的驱使下，已经越过壕沟的沃尔领士兵做鸟兽散，没过多久主干道上就只剩下或站着或倒着的莱茵士兵。 他们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大踏步走来的艾雷，还有他身后的科瑞族人—— “我们，胜利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北境怎么了？【勒兰】 北境都城刃锋城远郊。 久经战阵和贵族纠缠考验的勒兰侯爵最近在怀疑自己的人生。 他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能力；轻松解决掉白岩城的叛乱、并且重新扶植兰克家族的人当上城主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然而最近情况似乎开始出现了一些偏差。 勒兰·灰，以及整个灰家对于沃尔家族的继承人相当在意——讨好正确的继承人，有助于在未来为自己博得更好的资源。 马金·沃尔正是上一任灰侯爵押对了宝的继承者——在他统治北境之后，自然也是给了灰领诸多好处。 就连勒兰兼并了克林德家族的领土，马金公爵也没有做出什么负面的反应来，正是这特权的体现之一。 在权谋的熏陶之下，勒兰的眼光自然也不会差； 他知道北境未来的归属人是谁。 大公子莫格，法理拥护，能征善战，公爵宠爱——虽然是个蠢货； 二公子莫克，善于治理，温良敦厚，不少贵族支持——虽然公爵并不喜欢他。 莫格再怎么蠢，只要大权在握的北境公爵传位给他，那二公子就得乖乖地给他打下手； 真不知道支持二公子的那些贵族脑子是有多蠢，谁说了算不知道吗？ 而且，二公子还有一个马金公爵非常不喜欢的地方： 过于较真——或者说循规蹈矩。 正是这最重要的一点，才让他和公爵的位置彻底无缘；他根本就不知道贵族之间应该圆滑处理的地方，真给他当公爵，啧啧…… 这么想着的勒兰，每次到刃锋城述职的时候都会给大公子带上金银挂饰、兵革利器作为礼物； 而二公子……勒兰只是象征性地送了他一些土特产，那个胖乎乎的家伙看起来挺高兴的。 他一直都以为，再过个十几年二十几年，公爵一命呜呼之后，大公子会给灰领更大的好处； 谁知道这个家伙居然在征伐莱因领的过程中吃了败仗，人都被抓了。 勒兰侯爵当时正带着北境之前到中境进行支援的士兵，走在前往刃锋城的主干路上； 听说了这一消息之后，勒兰侯爵一夜没睡好。 那个蠢货带了多少人去征伐莱因领？稳妥得不行的战争却硬生生被他打成那样！ 这意味着，大公子想要确保公爵之位没那么容易了——不过，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这么想着的勒兰重新稳定了心神，顺顺当当的带着北境的一万五千兵力抵达了刃锋城远郊，还没等完成兵力交接就听说了又一个消息—— 莫格死了。 当时勒兰的脑袋就好像被铁锤给砸中了一样。 勒兰想不通莱因领搞得这到底是什么制杖操作：你侥幸赢了人家一场，就好好地把人家养着当人质，居然还给杀了…… 再然后，马金公爵就挑选了沃尔领内所有精锐的士兵一齐出动了；勒兰甚至没来得及和他完成兵力的交接，就只是带着士兵们在城外等待着。 交接兵力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当做儿戏，得亲自见到公爵才行；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不过，五万大军征伐莱因领，就算是一头猪在指挥也能够做到摧枯拉朽，更何况是整个法雷斯王国最为优秀的将领马金·沃尔； 用不了多久的。勒兰侯爵于是向着刃锋城申请了后勤补给，在城外驻扎了下去。 这天，天气晴好，勒兰侯爵特意出来放风； 正当他在阳光和清风的眷顾下尽扫几天以来的忧愁烦闷的时候，一位侍从快步走了过来。 “大人……大人，莱因领那边的急报……！”侍从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恐慌； 他的手上拿着一卷羊皮纸，上面的蜡封上有着灰家族的标记——显然那是他安插在猎户桥那边的探子所发来的。 “哼，慌什么，马金大人还能出什么差错？”勒兰瞪了侍从一眼，接过了羊皮纸卷。 “大人，已经可以知道的是，沃尔领的士兵们，正在从莱因领撤离……”侍从看起来依旧相当慌张，“但他们连战锤城都还没打下来……” ……这确实有点儿怪；什么原因能让好战的马金公爵主动撤军？ 勒兰皱着眉头，一边拆开信件，一边思考着原因——总不可能是马金公爵害了急病，然后…… 死了。 勒兰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最重要的、加粗书写了的一行： “马金·沃尔公爵，于战锤城远郊遭受莱因领刺客袭击，不幸罹难。” 勒兰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目眩；他摆了摆手，示意侍从先退下，随后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以手扶额，穿着粗气，不断地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家伙居然死了！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居然在这小河沟里面翻了船！ 勒兰对于马金可没什么感情；但马金所代表着的东西他可重视得很。 马金代表着北境原有的一套秩序和标准……而这套东西和勒兰与大多数贵族的利益是相符合的。 本来作为北境继承人的大公子也是在这样的熏陶下长大，本来就算马金公爵去世也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这俩人都死了。 这也就意味着，现在的二公子就是“北境公爵”； 他不会有一个从“准继承者”到达“继承者”的过程； 对于他本人而言或许没什么问题，毕竟马金早死晚死他都得是北境公爵； 但对于贵族们就不一样了。 勒兰的脸色开始越发地变得深沉。 二公子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到莱因领学习过；他在那里学得了治理领土、规管民众的方法，却也染上了一些在勒兰侯爵眼中不好的东西。 这家伙，不圆滑，不变通。 他根本就不知道贵族们明面摆出来的东西只是为了好看； 不仅如此，他还把那些陈旧的条条框框拿出来，奉为至宝，认为贵族就是应该承担贵族的责任，为自己的领民负责……负什么责。 那些人和猪狗有什么差别，为什么要替他们着想？ 勒兰还记得，有一次他和二公子会面的时候，他表示贵族之间违背律令、压榨百姓的行为太过严重，要加以制止； 这……这可不行，得想个办法…… 勒兰侯爵思虑着，一个无比阴暗的念头正在他的脑海中逐渐生成…… 第三百九十八章：贵族们所期望的【勒兰】 沃尔大军出发的时候齐齐整整；但回来的时候就没那么规规矩矩了。 马金公爵还活着，这些士兵就还有着共同的指挥者； 可现在嘛……五万大军绝对不可能再听一个人的了。 这五万大军大部分都是从北境的各个贵族领之中抽调而来；他们分别有着自己的直属贵族； 在平时，这些贵族都听马金公爵的调配，可这会儿…… 原本北境一共有三个侯爵；西侧的勒兰，败退的时候不在场；南侧的索恩·列克，常年卧病在床；东侧的希德·莱恩……唔，他已经不是东境的了。 也就是说，五万大军里面，公爵一死，剩下的都是伯爵，大家都是平级，谁怕谁啊？ 就算是沃尔也没想到过这么极端的情况——没有遗嘱，没有后续的指挥人，大军虽然称不上溃散，却也分成了十余个小队伍，各自按照各自的休息时间向着刃锋城狂奔。 为啥这么着急？得赶紧向二公子宣誓效忠啊！ 这些贵族虽然互相都不服气，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之前都是支持大公子的。 至于支持二公子的那些“软弱”家伙们，全都留在了各自的领土或者说是刃锋城——从他们支持的对象上就能够看出来，这些人不擅长作战。 但现在，这些人才是最为得势的；他们有着现任的北境公爵作为靠山，估计每个人都在对正在往回赶的好战贵族们磨刀霍霍——得好好处理处理这帮人才行啊！ 越早回去，处罚估计就越轻一些。 骑兵队比步兵队自然是要快一些；其中，北地之怒虽然是重骑兵，但由于他们的马匹好、人员素质高，以及……在渡河的时候态度比较强硬，成功第一个赶回了沃尔领。 当然，北地之怒也不能就这么回来——他们带着马金·沃尔公爵的遗体，每个人脸上都表现出极度哀伤的样子：倒不是他们对这家伙有什么感情，而是建功立业、为自己的未来多做盘算的机会就这么消失了，能不伤心吗？ 这些人几乎都是骑士，百夫长更是至少是男爵；北境之主换人，对他们的影响可以说是相当大的。 这支骑兵队伍为首的人是莫多·沃尔，比马金要小一辈，是莫格莫克的表兄——说起来，这人和勒兰还有点儿亲属关系。 当年，他姑姑远嫁灰领，那位夫人正好是勒兰·灰的母亲；这么算下来，勒兰其实也有沃尔家族的血统，法理上有着对北境的继承权。 当然，和二公子没法比。 匆忙赶回来的莫多伯爵相当焦虑——他知道，自己的表弟——也就是二公子莫克，即将登上公爵之位； 但自己和他的关系相当差。 为了讨好大公子莫格，他多次在莫格的面前“表忠心”——其中不乏贬低刺激莫克的行为； 同时，莫克所提倡的那些举措也和贵族的利益相悖： 啥，改善奴隶权益？钱你出吗？ 啥，降低农民赋税？钱你拿吗？ 啥，修建便民设施？钱你给吗？ 那个胖子浑身上下就透露着一股不知道钱从哪儿来的味道，这样的人也能当北境之主？ 这绝对不行啊……给兄长打下手和自己说了算完全是两码事！ 莫多为此愁眉不展；就算他凭借手下的威风第一个赶回了刃锋城附近，也半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应该如何去讨好这个新领主，同时又充满了对莫多的担忧。 这胖子会不会公报私仇？ 所以，当他看见驻扎在刃锋城远郊主干路两侧的士兵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这些人是来把自己押回城的？ 但当他看见为首那个贵族的时候，内心又放松了下来——勒兰·灰和他见过几面，关系也不算差。 对了，他之前不是带领着那些从中境回来的士兵，准备到刃锋城完成交接吗？自己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好久不见啊，莫多表弟！”勒兰比起莫多要年长，但为了表示热络，他依旧先行下马向着莫多拱手行礼； “勒兰表兄，许久不见！”莫多稳了稳心神，下马迎了过去。 “你我许久不见，今日必定要好好叙叙旧情不可！”两人互相寒暄一番之后，勒兰有意请莫多去一边的营帐之中喝酒叙旧，然而莫多对此却没多大兴趣。 “勒兰表兄……你有所不知，我实在是有要务在身……”莫多压低了声音说道。 “要务，嗨呀，老弟，你的要务就是陪我好好喝两盅！”勒兰用力拍了拍莫多的肩膀，趁机拉近了和莫多的距离，在他的耳边低语： “刃锋城内守卫调动……似乎有异常，你若是现在入城……呵呵。”勒兰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莫多浑身汗毛倒竖，战栗不已。 “既……既然如此，实在是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哈哈哈……”莫多的态度立刻变了样。 他下令北地之怒——以及马金公爵的灵柩直接在路边修整，随即就被勒兰半拉半拽地前往了营帐。 在那里早已预备好了酒和一些小菜——都是从刃锋村里面弄来的，不甚精致，但这会儿的莫多也没心情去顾及那个—— 他只关心城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支持大公子的贵族全都被沃尔公爵拉出去征伐了；剩下的那些不能打的、支持二公子的贵族在刃锋城中大权独揽。 现在，这会儿二公子就是整个北境的主人，他要是真想弄死城外这些家伙…… “来，咱先喝点儿。”勒兰亲自倒满了酒，随即让侍从都到营帐外等候，只剩下表兄弟俩； 莫多也不客气，直接一口全都闷了下去，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接下来这可怎么办啊？ “看来，莫多老弟没有什么叙旧的心情啊。”勒兰象征性地小抿一口，“对了，还不知道莱因领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大军如此唐突就返回了啊？” 这明知故问可是个好手法；佯装自己对情况并无多少了解，对方“诚恳”的答复能快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且转换到同一个立场去—— 最关键的是，让对方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阴谋【勒兰】 “咳，这……”莫多欲言又止——毫无疑问，这种事情怎能乱传？ 可他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开了口——那五万大军可都把那声惨叫听得清清楚楚啊！ 对于五万大军而言，前一瞬马金公爵还在努力向众人证明自己没事，下一瞬就发出了怎么听都不像好事的惨叫； 在那之后，一个估计是北境士兵、也有可能是莱因刺客的声音接过了传音魔法，然后向在场的所有人公布公爵的死讯； 公爵只需要用传音魔法再对所有人喊一句话，就能让人心稳定下来——但没有！ 更别提包括自己在内的不少人已经见过公爵的尸体了……就算众人极力想要掩盖这一消息也是徒劳。 “实不相瞒……公爵已经遭到了刺客的偷袭，亡故在莱因领。”莫多自己拿过酒坛，又灌下了一杯：“北地之怒正是护送大人的灵柩返回。” “什么！？”勒兰故作惊讶地放下了酒杯，“这……这这……啊……啊啊……” 他努力装出一副特别痛苦的模样——为了让自己的演技显得不是那么太过浮夸，他用力地拧着自己的腿以营造真实的疼痛感。 “公爵大人……没想到你……呜啊啊啊啊……”勒兰开始埋头大哭——不不，实际上他只是在干嚎。 莫多感觉自己不应该打扰如此忠诚的人；于是他开始自斟自饮，借酒消愁； 三五杯酒下肚之后，勒兰总算是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嚎完了——此刻莫多的脸色已经略显潮红。 “唉，马金公爵不在了，这会儿谁还能够制约二公子呢？”勒兰面带悲伤地叹了口气，再次象征性地喝了一点点儿酒。 “制约……咳，现在人家是北境公爵啦，一切都他说了算！”莫多摆了摆手，又倒上了一杯。 “本来，我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的……可听说如此噩耗，也不能放任你往火坑里面跳啊！”勒兰说着重重地将酒杯拍在案上——好像他没少喝一样。 “什么事情……和北境公爵有关？”莫多试探着问道。 “本来，我是来把这一万多名士兵，全都送到刃锋城，交接给马金公爵的……可当我抵达这里的时候，发现城内的守卫有些不对劲，门口的士兵格外的多……”勒兰一边说着一边压低了语气，就好像—— 老奶奶在给小孩子讲述吓人的故事一样。 “我当时就多了个心眼，没有即刻进城，而是派了两个侍从假装农夫赶到城里去打探情况！”勒兰的表情相当配合他所讲述的、令人心生畏惧的内容：“结果到那里才发现，城内早就已经变了样啦！” “兵营里面的士兵都依照莫克公子的调遣，驻扎到城门口和城堡附近！” “你感觉这样意味着什么？要对谁动手，莱因领的人还能打到刃锋城不成？” 勒兰说完之后，给了莫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自己想想吧！ “那……这谁要是打算进城，或者进堡，一下子就能抓住了啊……”莫多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那谁要进城，谁要进堡呢？”勒兰追问道。 莫多一个激灵向后退去，直接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这……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莫多慌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咳，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想要把我给控制住……毕竟我手握兵权，又不怎么听他的话，以后可能对他的统治不利……打算先把我抓起来当人质。”勒兰拿起酒盅晃了晃，“可现在嘛……” 他可就是想抓谁就抓谁了。莫多重新回到了椅子上，低头不语。 看到莫多没往自己这边看，勒兰于是就把酒盅轻轻放了回去：“我有预感，莫克公子肯定是想要下一盘大棋……你想想，这会儿领土内支持他的人都在哪儿？反对他的人都在哪？” 城里都是支持他的，城外都是反对他的。莫多抬起了头，面带焦虑。 “你说，你要是莫克公子，你会选择什么方法来保证自己的地位……长治久安呢？”勒兰再次拿起酒盅，做出了一副要喝的样子； “那……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莫多的目光中开始闪现一抹凶光：“一网打尽是最好不过，即使不能全都处理掉，也得想办法收拾掉几个大的！” 勒兰把刚碰了碰嘴的酒盅放下，盯着莫多：那你感觉谁是“几个大的”？ “唉，这可怎么办！”莫多长叹一声，拍了下桌案：“现在，人家是刀，我们是肉……！” “其实……”勒兰靠近了莫多，再次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可能是把假刀……” “你你你……你说什么？”莫多脸上的肉都在乱颤，“这话可不能……不能乱说啊！” “可不止我这么想。”勒兰眯着眼睛说道，“你看莫克那胖乎乎的样子，哪像是咱们威武的马金公爵！两人长得根本就不像……你再想想，他平时最亲近的，是哪个？” “那个胖得好像一头肥猪的克莱·奥尔斯。”莫多提到这个名字就厌恶得不行，“那家伙又老又肥，还总劝马金公爵不要采购军械，多翻修城内建筑……不就是想捞点儿油水！” 刃锋城内的形势，勒兰不说了如指掌也清楚个**不离十；克莱·奥尔斯伯爵是负责刃锋城建筑规划的，和重视民众生活水平的莫克自然是一拍即合…… “我曾经听说过一些不好的传言……莫克的生母在被马金公爵娶回门之前，风评可不怎么好……” 莫克和莫格并没有共同的母亲——在莫格的母亲去世之后，马金又娶了一房正室，便是莫克。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胖子……是别人的种？”莫多的目光开始变得尖锐。 “嘿嘿，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不是吗？”勒兰站起身来走到莫多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我们能够取得形势的掌控权……话该怎么说，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掌控权……？”莫多有点儿颤抖，“该……该怎么取得？” “我们手中有着资本！”勒兰用力捏着莫多的肩膀，“你知道的……！” 第四百章：掌控权【勒兰】 “你是说……我们手里的士兵？”莫多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没错，兵权才是最重要的！”勒兰再次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的兄弟，好好想想……如果你按照你所预期的那样，乖乖进城，把兵权交给莫克……那个来历不清不楚的胖子，会发生什么？” “会……会……”莫多的声音发颤，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会发生什么，那都是由二公子决定的……”勒兰的笑容有些狰狞；他指了指刃锋城的方向，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所以，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吗？” “或许……或许我们不应该进城。”莫多连连点头，“那样危险，太危险了！” “不过，光是不进城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吗？”勒兰逼问道，“你能够在城外住多久？” 人要吃饭，马要吃草，这么多人一直在城外呆着……谁也受不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莫多已经彻底没了主意，“进也不能进，呆也不能呆，我的封领又在刃锋城里面……” 废话，你封领要是不在刃锋城里面，事情还不好办了呢。勒兰在内心冷笑着。 “你好好想想，我们真的还有退路吗？”勒兰摇着头，“没有……咱们没有在那个二公子身上下工夫，他绝对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而且，你记得他一直以来都说些什么吧？” “他最厌恶的是什么样的人？” “他最想铲除的是什么样的家伙？” “就算咱们侥幸逃过了这一劫，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我们。” “嘿，你真就打算默默接受这一切吗？” 莫多拼命地摇晃着脑袋——他知道，勒兰绝对会有办法的，不然不会说这些。 “那我们就应该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勒兰的眼中闪着凶光。 “怎么……解决？”莫多已经大致猜测到了勒兰的想法，但却不敢印证—— 勒兰将手掌绷直，对着自己的后颈做出了“砍下”的动作。 “这……！”莫多直接站了起来，“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哪里不行，为什么不行？”勒兰追问道，“还是说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 “你要知道，那并不是我们所尊敬的马金·沃尔的亲生儿子！”勒兰瞪大了眼睛说道，“那·是·野·种！” “可……可是我们又没有证据……” “如果我们能够办成这件事情，那证据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勒兰重重地哼了一声，“可你要是手无寸铁，就算那卑劣的男女当你面承认了肮脏的行径又有何用？” “我……我有兵啊！”莫多说着捶了一下桌案，“对！我……我有兵！” 这家伙的脸色越来越红了……不过这样才符合自己的预期。 看着已经有些火气上头的莫多，勒兰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他可能不知道，这种酒可有点儿烈，喝了就容易上头——用来壮怂人胆再合适不过了。 “没错，你有兵！你无需害怕！只要你不把兵权交出去，他……不，城内的所有人都要畏惧你三分！”勒兰进一步劝说道，“北地之怒，何等强大……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是……是啊！”但他的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可是……他们没办法攻城啊？吓不到莫克……” “那还不简单！”勒兰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莫多，“你虽然不能攻城，但是其他人呢？五万大军带了多少攻城器械去莱因领！？他们这会儿在哪儿？” “哦……哦……”莫多连连点头……但他很快又发现了不对的问题：“他们要是不听我们的，怎么办？” 勒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看来是真喝多，连这点儿基础的判断力都没有了。 “你手里面有的是什么？北地之怒！”勒兰拍着桌子，“他们要是不听话，就直接消灭了他们！还是说，北地之怒连几块大木头还有操纵木头的人都搞不定！？” “对……！”莫多再一次打消了疑虑，“那就这么跟你干了……等等，具体应该怎么干啊？难道真的要派兵攻打刃锋城吗？” “没那个必要。”勒兰说道，“我们陈兵在城外，作为一种威胁就可以了——只要不交到莫克手里面就行！这样他们就得按照我们的步调来……我们提什么要求，他们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是这样！嗯！”莫多对勒兰敬佩得几乎五体投地，“表哥，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然……唉！不多说，我先干为敬！” 嗯，你就喝吧……计划开始得比意料之中的还要顺利许多啊。 …… 第一位贵族已经抵达了刃锋城近郊，那么第二位贵族也慢不了； 就在勒兰拦下莫多的第二天，负责统领轻骑兵队伍的贵族也回来了； 在看见“迎接”自己的两人的时候，他心下略微有些疑虑——尤其是莫多那家伙，之前为了争夺谁先过桥还争抢了一番，这会儿怎么不抢先进城了？ 不过好在有勒兰在，两人的会面并不是相当尴尬； 之后的流程就相当熟悉了：先略微恐吓一下，然后再拉进去喝酒——这次勒兰可以让莫多傻乎乎地去跟着喝了，忽悠起来更加方便。 谈论的内容和之前也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先设立一个对支持大公子的人相当危险的情景，然后在否认二公子的继承合理性，最后推出解决方法…… 但这次由于有着北地之怒在手，勒兰侯爵的筹码变得更多了一点儿。 一番畅饮过后，谋反者的队伍又进行了不小规模的扩充。 但这样肯定不够；还需要更多人的支持。 至于粮食的问题也不用太过操心；勒兰表示，先向着城内申请一下补给，实在不行的话，刃锋村不就在那里嘛……总是能够弄到粮食的。 好在二公子并不是个难说话的人；在接到勒兰侯爵的请求之后，他快速予以了答复：粮食当然会给你们，但是你们为什么不进城？ 这个嘛…… 勒兰不慌不忙地写上了诸如士兵需要休息安抚、队伍需要整备齐全、贵族需要恢复组织等一系列看起来很重要、实际上一点儿都没必要的理由。 总之，城是肯定不能进去的——在人齐之前。 第四百零一章：颠覆【勒兰】 人齐了之后，就有必要再好好商量一下子了。 刃锋城近郊，侯爵营帐内。 由于这一大堆匆匆忙忙赶回来的都是伯爵，地位都比勒兰要低一筹，所以归他统一管辖也没什么问题。 勒兰环视着帐篷内坐着的十六个人——几乎囊括了大半个沃尔领的伯爵，只要距离刃锋城不是太远的都参与到了之前征伐莱因领的战斗之中； 他们的封地也因“近”而受到公爵的更多制约。 如果说大公子继位，他们的生活还能安稳地继续下去，可要是二公子…… 正是这一原因，才将这些人聚集在了一起。 “这封信的内容，大家都已经看过了。”在勒兰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一张羊皮纸卷——那是莫克公子刚刚才传递到城外的命令。 莫克的语气显然有些不满——不满之中，勒兰能够看得出那试图努力隐藏的慌张。 “他命令我们尽快入城，不然的话，视作违反公爵命令。”勒兰严肃地说道，“在公爵遭受到刺客卑劣的暗杀之后，二公子已经俨然将自己当做了北境的主人！” 其实……这没啥毛病，人家现在确实是法理上的统治者。勒兰内心这么想着，但为了烘托气氛，肯定是不能“讲道理”的…… “众所周知，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勒兰摊开双手，念叨着这几天来一直向他们重复的士气问题队伍整理贵族待遇，其实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无非是为了自欺欺人。 “但莫克根本不管这些东西！他只是一味叫我们赶紧入城！”勒兰在众人面前表现得义正辞严，“毫无疑问，他是个无理的暴君，而且……他还很有可能根本不是马金公爵的血脉！” 当然，这尽快入城的要求也是没有半点问题的——人家的爹的灵柩还在城外停着呢！ 这都几天了！早都臭了！ 要不是二公子身份特殊，不能随便出城——其实是在其他贵族的劝谏下，担心出城遭到城外众人挟持，早就出来迎接马金公爵了！ 但城外的贵族们不会考虑这些，反正马金公爵又不是他们的爹； 味道大就塞几条咸鱼，装装样子差不多就行啦。 比起那坨已经失去生机的臭肉，这会儿处理下活人的事务更重要些。 此刻，营帐中的众人一样表情严肃。 就算是勒兰侯爵所说的都是假话，在几天的时间里面他们也已经“当成真的”了。 这种自欺欺人并非没有道理——对于他们而言，利益就是最大的道理。 “大家看看，这就是我在这几天之中，通过各种渠道，收集到的有关莫克之母、行为不轨、肮脏龌龊的消息！铁证如山！”勒兰说着，把身边的一个竹筐打翻，里面的羊皮纸卷落了一地； 至于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或者说，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谁关心这个呢~ “我们有必要伸张正义！我们有必要让真正的继承人坐在公爵的宝座上，而不是一个野种！” 勒兰越说越激动；他高举右臂，向着众人发出号召：“我们应该让莫格公子的骨肉坐在宝座上！” 莫格公子确实是有着孩子——不过这会儿他才六岁； 这么大个孩子，怎么可能处理领土内的事务？要是让他登上公爵之位，那对于在场的贵族们而言—— 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由于对正经事务一无所知，自然也就只能听人摆布； 而这个“人”嘛……大家都知道，肯定比这个莫克要强上百倍。 “为了能够顺利地完成这一计划，我起草了一份协议书。”勒兰一边说着一边相当认真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羊皮纸卷——从材料的成色上就能看出来这份协议书和地上撒落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同； “现在，大家都好好读一读，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自己的手印。”勒兰说着，拿出碳棒笔第一个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勒兰·灰，然后再用针尖刺破手指，按上一个血印。 每个人都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够有半点儿的迟疑；他们似乎都能够听得见帐篷外士兵的磨刀霍霍的声音。 现在这个局面就是，要么参与，要么死——如果失败了，就一起死！ 当然，不可能失败。勒兰的目光审视着营帐；这会儿，参与的人们大多都面色严肃，看不出来半点儿的迟疑——毕竟之前已经说教过一次了，他们对于怎么做对自己有利清楚得很。 签署仪式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羊皮纸卷在传递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了勒兰的手中。 他让自己的心腹拿着纸卷走下去——这自然是要好好保存起来；要是有哪个叛徒怯场，也得拉他一起下水！ “那么，我们也应该切实地推进这个计划了。”勒兰满意地说道。 贵族们还在城外，是什么事情都办不到的——他们不可能真的去攻打刃锋城，要是那样问题就太大了； 莫克也不可能出城迎接——他要是蠢到那种程度的话，问题就会简单许多； 唯一的办法就是，贵族们进城，但是士兵们依旧停留在城外，暂时也不交付兵权； 勒兰向莫克发出要求：莫克需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款待所有归来的贵族——毕竟作战归来，需要接风洗尘； 在这场宴会上，城内所有的贵族都要参与，因为这并不仅仅是迎接贵族，还有马金·沃尔公爵的灵柩； 只有做到了这些条件，贵族们才会入城——而兵权的交接，则要在所有事情都办完了之后才能进行。 对于这些无理要求，莫克全都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可怜的莫克，为了能够缓和和这些支持大公子的贵族的关系一再让步，却没能猜测到他们心里真正的阴暗想法。 在得到了二公子的允诺之后，贵族们带着少量的卫队入城； 城外，勒兰和诸贵族一共陈兵六万余人，还有各式攻城器械；他们宛如一把悬挂在二公子头上的利剑，让莫克不敢有半点儿的怠慢。 当然，莫克没有出城迎接——这不符合礼法； 勒兰觉得，他要是能够到城门来迎接一下，问题就会简单许多了…… 第四百零二章：凶宴【勒兰】 刃锋堡内，夜晚。 不得不说，刃锋堡的会客厅可比白岩堡要气派多了。勒兰在内心感叹着。 宴会的水准也比白岩堡那由寒酸硬装出来的阔气要奢华得多——刃锋城本来就是北境最富有的城池。 无论歌舞、菜肴亦或是氛围，都符合公爵所举行的大宴的标准。 在吟游诗人的歌唱声中，勒兰也略微放松了一下，喝了几杯淡酒。 正如他所要求的那样，莫克为所有城外的贵族——准确的说，是勒兰还有那十几位伯爵——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迎接宴会。 坐在领主长桌正中位置的，自然是莫克——现在应该称呼其为北境公爵了； 他长得胖乎乎的，慈眉善目，内心也如同长相一般宽厚——同时缺少必要的心机； 在勒兰刚拦下北地之怒、也就是马金公爵的灵柩入城的时候，他就慌了神，想要亲自出城去迎接，结果被众多城内的贵族给劝了回来：那些人心狠手辣！二公子随意出城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二公子听从了他们的劝告，这让勒兰不得不又多费了许多工夫。 不过，这些城内的贵族，也都在勒兰的要求下参加了宴会——当然，这些支持二公子的人，对于今夜的宴会充满了提防。 毕竟勒兰这个人之前干过什么事情，他们也或多或少有所耳闻； 在白岩城，他借着人家宴会的时机，袭杀了那里的城主，并且将堡内忠于原家族的人一网打尽…… 这家伙号召全城的贵族都参加这场宴会，八成没安什么好心！ 他想要干什么？是不是想要故技重施，在宴会上袭杀莫克公爵，然后将剩下的、支持二公子的贵族也一并处理掉？ 想得真好……！ 为了应对可能的搏斗——虽然宴会上众人都不允许佩戴武器，但不排除支持大公子的贵族身上带着短刃，二公子一方的贵族都准备了贴身的软甲； 当然，除了甲胄，还有堡外的护卫；虽然他们没办法解决城外的大军，但控制住城内的十几个贵族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士兵没有入城这一点，比较符合支持二公子的贵族的意愿——这么多人在城内可是个巨大的威胁。 现在，在宴会上的只有十几个支持大公子的贵族，城堡内的上百侍卫、城堡外的数千士兵，还能让他们反了天不成？ 一些比较强硬的贵族甚至要求把这十几个人直接拿下；不过那样传出去名声实在太恶劣，而且也不利于后续的处理，于是被驳回了。 现在，支持大公子的坐在会客厅的一侧，而支持二公子的则在另一侧；双方的气氛虽然称不上剑拔弩张，却也呈现出明显的对立； 宴席上，双方各喝各的，没有半点交集，连眼神都不怎么愿意往对面抛——看也是为了监视。 莫多和勒兰侯爵依次坐在莫克公爵的左手边；他的右手边则是两位支持他的贵族。 那两位贵族自打宴会开始就死死地盯着勒兰侯爵看，生怕这家伙突然掏出什么家伙出来对莫克公爵不利——好在勒兰一直都相当老实，没有半点小动作。 不过，该有的环节还是要有的。 宴会的流程已经过半，贵族们都已经喝得有些醉意； 这个时候干正事，再合适不过了。 “公爵大人，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您。” 听见这带着浓厚危险气息的话语，所有的贵族都提起了精神——但当他们看向说话的人的时候，绷紧的神经又都放松了下来。 这句话并不是勒兰说的，而是莫多说的。 “哦……？表兄要送给我什么礼物？”莫克对此还是挺感兴趣的。 毕竟贵族只是让他提防一下勒兰，没让他提防莫多嘛。 “您亲自看了就知道。来人！”莫多招呼着侍从从走廊把他早已准备好的礼物端上来。 礼物装在一个相当精美的盒子之中——这盒子呈长条形，约有人的胳膊那么长； 莫多微笑着，看着侍从把礼物盒子放在莫克的桌前——它的窄端正对着莫克。 贵族们比较放心：如果说里面放的是火魔法瓶或是有毒的东西，那距离如此近的勒兰和莫多也逃不了； 而且，看这样子还是让莫克亲手打开，那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莫克的内心相当激动：按照原本定好的剧本，这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德斯拉普钢短刀； 自己是亲眼看见勒兰把那把短刀放进了这个礼物盒里面，绝对不会有错。 等下当莫克把这个盒子打开的时候，勒兰就会暴起，然后抄起那把短刀，砍向莫克，将其杀死； 随后，支持大公子的贵族们也会抽出怀中带着的短刀，控制住另一边的贵族们，杀死其中最为主要、最有影响力的几个，然后再逼迫剩下的人投靠自己这边； 勒兰许诺，到时候让自己当刃锋城的代理公爵，在莫格的儿子成年之前都由自己说了算； 而他只希望能够在忙活过这些事情之后，让莫多给他、给灰领一些好处。 呵，那还不好说？ 代理公爵……没想到，自己这个早就被踢出继承人序列的家伙还有这档子好事！ 莫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看着逐渐掀开盒子的公爵表弟，他开始想象着自己之后的日子应该怎么过； 代理公爵？代理公爵似乎不够啊！ 莫格只有一个六岁的儿子，那让他出点儿什么“意外”，到时候自己这个公爵不是实至名归了吗？ 我居然能够成为北境的主人……勒兰，我可太感谢你了！ 莫克发现这个盒子有点儿沉，还不太好打开； 他不得不闷哼一声，用上了大力气，才把那个盒盖的一侧掀开——随后，一柄尖锐的弩箭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中； 公爵并不知道这种机关的原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寒光吓了他一跳，他下意识地将松开了手—— 礼物盒子的盖牵动着弩箭的弦；他这一松手，那柄尖锐的弩箭直接就飞了出去，径直穿过了莫克的头颅，然后插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莫克的身躯略微一顿，然后趴倒在了桌子上，鲜红色的液体、粉红色的半流体不断淌出； 与前些日子白岩堡中发生的景象，多少有点儿差别。 第四百零三章：背叛【勒兰】 场面瞬间寂静了下来。 支持莫克的贵族们怀疑自己所见是否为真：明明勒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莫克是怎么被杀的？ 那支弩箭从哪儿来的？ 就连莫多也愣在了那里：这怎么回事？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一把刀吗？为什么是一把造型诡异的弩？这是什么暗器？ 等下，这……这似乎就变成了，公爵被我给杀了……？ 喝了不少的莫多这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有些发懵； 然而，更让他“发懵”的状况出现了—— “无耻反贼！”勒兰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顺手抄起旁边的陶制酒坛，对着莫多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力伴随着震撼脑髓的坛子破碎声，懵到不能再懵的莫多直接被一下砸到了桌下面去。 勒兰趁势压了过去，与其扭打——不不不，这个形容绝对不准确。 已经被砸懵的莫多根本就没办法做出半点儿的反击；他只是下意识地用手用胳膊肘去推、去抵挡； 但勒兰却不是这么喊的—— “你这混蛋，想连我也一并杀了吗！”勒兰咆哮着，“我绝不会饶过你！” 你……你在那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被揍得更加难以思考目前状况的莫多在挨了十几拳之后总算想明白了勒兰打算干什么； 这家伙……出卖了我！他打算让我去背负这个罪名！ 想到这里，莫多奋力将勒兰推开——身为北地之怒统领者的他，绝对比勒兰还要有力气； 他准备站起身来，向着在场的所有人陈述勒兰的阴险计划，然而—— 勒兰被推开后，顺手抽出了穿过莫多头颅、扎在墙壁上面的箭矢，然后对着莫多刺去； 实际上，勒兰有一点没有欺骗他——这支箭矢的尖头，确实是德斯拉普钢锻造的。 莫多的胸口被刺穿；他想要再说点儿什么，涌上嘴的却只是鲜红的泡沫； 在极度的绝望和愤恨之中，他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各位，我有一个相当遗憾的消息要告诉大家。”勒兰表情严肃地走到了领主桌前，看向在场的所有贵族； 贵族们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提防——这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 现在的场景和所有人的预料都不一样；勒兰你的目标不应该是莫克公子吗？怎么把莫多干掉了？ “首先，我要承认我所犯下的过错。”勒兰向着在场的所有贵族鞠了一躬，“我没能够及时向大家揭发莫多的丑恶愚行、以至于放任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我的责任实在是不可推卸！” 在场的贵族愣了一会儿——但没用多长时间，就有反应快的贵族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家伙……原来是在卸磨杀驴！？ “我原本在城外等候马金·沃尔公爵归来，并且将兵权交付与他——结果没想到，先回来的居然是个逆贼！”勒兰指着地面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莫多，“他以北地之怒为要挟，逼迫我加入他的邪恶计划！” “他要我和他一起，胁迫剩下的所有贵族加入到谋害二公子的阵营中来；如果有谁反对，就当场将他的队伍消灭！”勒兰气得浑身发抖，“仅凭我的一万余人，根本无法在平原上和北地之怒抗衡！” 贵族们看向勒兰的表情分为两种——一种是带着疑惑和不解，显然是相信了； 而另一种则冷漠之中带着些许的无奈：编，我看你接着编。 “我为了保存实力，只能够选择暂且与他同流合污！”说到这里勒兰重重地叹了口气，从他那表情上看就好像受到了多大的胁迫一样：“没想到，我还发现了他更大的阴谋！” 勒兰深深吸了口气，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喊道： “这个卑劣无耻的家伙，为了牟取北境公爵之位，居然谋杀了马金·沃尔大人，然后谎称是莱因刺客所为！” 此言一出，整个会客厅都为之哗然。 就算是之前怀疑勒兰在演戏、编造的贵族，这会儿也开始相信他所说的那些是真的了—— 因为马金公爵——这么强悍的一位将领，居然会在营帐之中被敌人刺杀、还是弱到不堪一击的莱因领，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相反，这种事情比较像是最近的人干出来的，比如说……莫多。 “我贴身带着他身边的士兵口述出来的证据！”勒兰快速从怀里掏出了几卷羊皮纸，“他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随后还要谋害莫克公子……我本来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阻止他，没想到……唉！” 贵族们很快又安静了下来——这会儿就算他们想要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局势了。 支持莫格的贵族们显然比较高兴；不管怎么样，莫克现在已经死了，自己的未来已经没什么威胁了； 而另一边则显得有些后悔——虽然他们手里还有士兵，但就算把勒兰擒下，也没办法让莫克死而复生。 防不胜防啊…… 见到双方已经默认了这样的场景，勒兰的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莫多这家伙真是蠢到家了，居然真以为自己会和他好好合作？ 虽然在亲属关系上，莫多和自己处于同一级别，但自己毕竟姓灰而不是沃尔，真要是争夺代理公爵的位置的话，自己绝对占不到便宜； 而且，自己动手杀死现任公爵，这种事情传出去名声也太差了——人多少还是要一点儿脸面的嘛。 现在，黑锅你背，成果我享，岂不美哉？ 两方的贵族的情况也尽在勒兰的掌握之中；目前的局势符合支持莫格的贵族的利益，而支持莫多的贵族由于城外有着大军陈列，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只需要扶植莫格公子的孩子登上公爵之位，自己就可以安稳地当上北境代理公爵； 至于到时候要不要处理掉这个傀儡……自然是看他听不听话了，呵呵呵…… 唯一比较可惜的嘛，应该就是莱因领那边了。 勒兰很清楚，就算凭借自己的水平，让城内的贵族全部臣服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是个比较麻烦的过程，急不来，毕竟自己是个外来人； 对于莱因领的征伐，只能够等以后再谈了…… 第四百零四章：落难的凤凰【菲尼克斯】 东境。 “咱们这是已经逃到哪儿了？”躺在马车上的菲尼克斯气息奄奄。 “哥哥咱们已经快抵达绿沼城了。”在他身边的诺亚轻声答道。 “绿沼城唔，距离东境的中部，还有着老远呐。”菲尼克斯的笑容看起来分外苦涩，“按照这个进度估计，我应该还不如父亲呢。” 理查德公爵是在接近凤鸣城的贵族领内身亡的诺亚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不会的，哥哥，你一定能活着回去的不用担心！”诺亚想要给菲尼克斯鼓气，却不知道具体应该如何去做。 毕竟现在的情况已经可以说是坏到了几点。 两兄弟在山谷一战惨败之后，失去了太多太多的兵力 阵亡、被抓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士兵是在黑夜之中迷失了方向。 山谷上的士兵们一部分被中境军杀散，另一部分则潜入了山林之中 大营失守之后，参与的士兵们前往王冠镇企图守住那里，但东境已经彻底失去了人数上的优势，没能够支撑多久勉强等到了两兄弟和一部分残兵之后，就匆匆溃退了。 在整理清点过人数之后，菲尼克斯认为没有继续把手王冠镇的必要了：东境现在只剩下了一万五千左右，大部分还带着轻重不同的伤势 双方的人数差了几乎三倍这样的情况下，守住王冠镇是不可能的，或许权杖镇还有着一定的价值 然而，等到两兄弟抵达权杖镇的时候，发现这里也没有把守的可能了。 这里的小贵族早就收了迈伦斯公爵的钱，想方设法地对东境残军搞破坏 他似乎意识到东境人不会对民众下手，于是就收买一部分品行恶劣的贫民，想方设法对东境的营地进行破坏虽然这点小动作惹不出什么大麻烦，但毫无疑问对于本来就惨淡的东境军士气进行了又一轮的削弱 再加上中境的大军很快就追了上来，而东境军还没有在权杖镇修建好防御工事民众不愿意帮忙 小贵族们在城镇中散播谣言，说谁要是帮助东境军，等迈伦斯公爵来了之后就要灭他全家 民众们纷纷吓得不敢参与毕竟东境军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但迈伦斯公爵就不一定了啊。 菲尼克斯无奈，只能够下令大军放弃权杖镇，继续向着东境撤退。 原本制造好的那些攻城器械，也只能够在兄弟俩惋惜的目光中付之一炬它们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带着它们根本就没办法脱离追兵。 中境似乎也不是非常着急，没有派出轻骑兵来猛追不舍 可东境军这边的情况却丝毫容不得乐观因为菲尼克斯病倒了。 原本他就长期处于极高的工作压力下身心俱疲，又遇上了这样的惨败，精神受到了重大打击 他一病不起，身体日渐虚弱，很快连马都不能骑，只能躺在马车上静养 诺亚也找了医生病因很好查明，是忧劳过度 但是，长期以来的劳累和巨大压力已经几乎彻底摧毁了菲尼克斯的身体机能，就算用药物勉强调补也只能够维持一段时间 医生表示，心忧不解，无药可医。 心忧？心忧怎么解？ 现在他最大的忧虑就是战争败北，东境即将遭受覆灭 菲尼克斯作为公爵，这一切的罪责都应该由他来背负这倒还是其次，他并不是很在乎名声 但东境的未来实在是堪忧。 现在，整个东境能够称之为作战力量的人不会有中境军的一半 就算有刚训练的士兵作为补充，也没办法和久经战阵的中境军相抗衡。 “大人，这是权杖镇斥候传来的最新情报。”一位士兵来到了马车旁边，将一卷羊皮纸递给了诺亚 诺亚打开看了两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诺亚敌人已经通过了权杖镇，正式侵入到了东境对吧？”菲尼克斯故作轻松地问道实际上他心里面比谁都要担忧。 “嗯。”诺亚点了点头，将羊皮纸递给了菲尼克斯：五万中境大军这会儿正浩浩荡荡地向着东境南部纵深前进，而周围的城池没有一处有抵敌的能力。 “那就让他们投降吧我之前说过的，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民众。”菲尼克斯说道，“快点将命令传下去吧” 诺亚看着手边的通讯魔法装置，久久不愿意拿起之前菲尼克斯让他通知各个城池投降，他就没有第一时间执行。 那意味着什么？东境的领土将会大片大片地缩小，一步步走向灭亡！ “诺亚，我们目前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菲尼克斯说完猛地咳了几声，几滴赤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溢出：“看来我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哥哥，不要乱说！”诺亚想要下车去喊医生，结果却被菲尼克斯拦住了。 “诺亚贝克不适合去做公爵，尤其是在这么危难的情况下。”菲尼克斯认真地说道，“等到我死了之后，你就是东境之主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再让民众因为战争受苦了” “别再说胡话了我这就去叫医生！车夫，把马车停一下！”诺亚挣脱了菲尼克斯，准备跳下马车 然而，他刚打算去喊随队伍一同前进的医生，另一个传令兵就快速从队伍的前面跑了过来。 “报告大人，前方发现一位银发的小姑娘正在快速向着这边靠近，看起来好像是六公主！” 洛希她赶过来了？诺亚跳下马车，向着队伍前方的方向看去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乘着清风而来，以不符常规的速度向着诺亚高速接近，随即撞进了他的怀里： “诺亚哥哥！好久不见了”洛希的声音里面带着点儿哭腔。 她努力抑制自己的情感，但她实在是许久未见过这几位哥哥姐姐了。 一直以来坚强面对困难危险的她，多多少少也想撒会儿娇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她定然是要大哭一场的。 在凤鸣城她也只是和安杰尔见了一面，就继续带着队伍向着南侧进行支援在知悉东境军惨败之后，她更是尽自己所能的最快速度向着南部出发 带着逆转局势的决心。 第四百零五章：一人足矣【洛希】 “菲尼克斯哥哥……在这个马车里面吗？”洛希很清楚现在的情况究竟有多紧急。 王领战线的战况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在带着莱因士兵前往支援的时候，她本以为就算兄弟俩处于下风，也能够维持一段时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打垮了。 不过好在她及时更改了作战计划。 “没错，但是……”诺亚有些不忍心让洛希去看见现在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哥哥现在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吧？”洛希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面拿出了一个纸包，“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耽搁了……诺亚哥哥，你身上带着碗吗？” “啊……有！”虽然不知道洛希想要做些什么，但诺亚知道听着她的来准没错——毕竟一直以来洛希就是兄弟姐妹几人之中最聪明的。 诺亚带着洛希走上了马车——在马车角落有着一个木碗，那是之前菲尼克斯喝药时候所用的。 “啊，洛希！”看见许久不见的六妹，已经病入膏肓的菲尼克斯居然想要强撑着坐起身来——洛希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按回了床铺上。 “哥哥，许久不见。”洛希尽可能轻柔地说道，同时勉强自己微笑以安慰菲尼克斯：“好好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洛希就可以了。” “洛希……你是一个人赶过来的？”菲尼克斯担心地问道，“这么远，你没有随从……” “不碍事的。”洛希一边摇着头，一边拿过了木碗，用水魔法清理了一下里面剩余的药渣。 这会儿他的心理负担已经够重的了……就不要再增添更多的烦心事了。 有关菲尼克斯的病情，洛希不用细看都能猜得九不离十——他太累了。 纸包里面装着的是许久之前被洛希所拯救的村庄中、那个小女孩给予她的礼物——希望之花。 当然，这会儿那朵彩色的花儿已经被干燥成了片状，虽然不再美丽，但用来入药的话效果依旧不差。 只要再补足一点儿魔力，就能够起到比鲜花更好的效果。 洛希将花朵碾碎后放入木碗中，用温水将其冲泡开来：“菲尼克斯哥哥，喝了它，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菲尼克斯没有半点儿疑惑地接过木碗喝下——他相信洛希给自己的东西绝对不会有坏处。 “还蛮甜的。”菲尼克斯努力一口全喝了下去，然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而且，暖暖的……” “好啦，哥哥，睡一觉吧……”洛希轻轻拍打着菲尼克斯的额头，后者的双眼有些不受控制地开始闭合——洛希这会儿用了催眠魔法，这样能让药效更好地发挥。 很快，菲尼克斯就沉沉睡去——值得惊叹的是，他的脸上这会儿已经开始泛起了健康人才有的红晕。 “这……这药效也太神奇了吧？”诺亚在一旁低声感叹道。 “她生长在充满魔力的地方……不仅仅是一株简单的药材，内部还蕴含着些许的魔法。”洛希解释道，“我刚才灌输了一点儿魔力进去。” “这……这样就能够治好了吗？”诺亚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 “只要悉心调养，不再忧劳过度，一个月内就可以康复。”洛希认真地交代道，“诺亚哥哥，一定不要再让菲尼克斯哥哥忧心了！” “可现在这个局面……”诺亚低下了头，“都是我……” “虽然很想和哥哥叙旧，但现在实在是没有这个时间。”洛希一边说着一边跳下了马车，“等到战事告一段落的时候，我会回到凤鸣城去找大家的。” “洛希？”诺亚匆忙跟了上去，“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阻止敌人。”洛希有些不舍地回头说道——脚下却是不停，“这个通讯魔法给你，马车队伍尽快前进吧。” 说完，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球就从洛希的手上飞出，落在了诺亚的身前； 而洛希的身影则在风魔法的帮助之下，快速消失在诺亚的视线之中——正如她来的时候一样。 “诺亚哥哥，你们再往前行走大约一天的路程，应该就会抵达绿沼城北侧远郊的‘潮湿之路’。” 潮湿之路——那里是联通东境南北的一条重要主干路；在这条路的两侧，要么就是群山峻岭，要么就是湖泊沼泽，想要在主干路以外行军格外困难。 “我已经命令莱因领的一万步兵和壮劳力在那里挖掘道路，等到你们抵达的时候，应该只剩下一小条勉强能够过人的小径了——在你们通过之后，连那条小径也会被破坏掉。” “洛希，你打算……”诺亚刚开口想问些什么，洛希的叙说就打断了他； “非常抱歉，哥哥……没有经过你们的允许我就命人这么做了，如果因此而造成了什么损失，我愿意承担这个过错。”洛希的语调有些低沉，“不过，为了防止敌人一路前进到东境北部、破坏那里的主要耕地，我只能选择这么做了。” 这么做破坏得不仅仅是一条主干路，更是东境南北之间的链接……诺亚很清楚这会引发什么；和炸掉哑桥一样，不少民众的生活会因此而受到相当大的影响…… 但是，为了保住东境的大半壁江山，这是唯一可行的策略了。 诺亚承认，就算是自己和菲尼克斯，也要经过许久的犹豫和沉思才能做出这个决断……洛希居然反应这么快？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之前她可是不愿意做半点儿危害别人的事情的啊…… “这只是权宜之计，想要让敌人退出东境，还需要诺亚哥哥的配合。”洛希继续说道，“哥哥，你那里有着可以向各个城池发送讯息的通讯魔法，对吧？” “嗯……” “哥哥，命令潮湿之路以南的城池，让所有村庄的村民退回到就近的城内，烧毁所有在短时间内搬不到城内的粮仓……包括耕地里面半熟的庄稼！” 诺亚听着有些发愣——这真的是洛希能够说出来的话吗？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虽然能够听出来她话语之中的不愿和决绝——但，这么做的后果…… “哥哥，这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洛希的语调依旧坚定，“如果他们做不到，我就会让那一万莱因领的士兵去帮忙。” 第四百零六章：执行命令【伊特】 碧林城城主伊特最近的心情有些复杂。 作为东境最南部、也是最为靠近王领的一个城池，这里在战争之中发挥了相当重大的作用——主要是后勤； 其实他何尝不想到战场上搏杀，为理查德公爵报仇？ 然而，碧林城必须要作为大军后勤补给的中转站，他这个城主责任重大，整天都忙得不行； 前阵子攻城器械刚刚经过郊外、眼看着战争就要进入最后阶段，菲尼克斯公爵却打了个大败仗，只剩下不到一万多人——这对东境的所有人都是晴天霹雳。 随着残兵的撤退，碧林城一下子就从后勤转成了前线——按照作战态势来看，用不了多久还有可能会变为王领的地盘。 属下的几个子爵男爵推测，以公爵大人的秉性，为了保全民众的生命，多半会选择投降； 他们也劝伊特伯爵不要意气用事，毕竟以东境一贯的行事作风，都是极其看重民众的安危的。 结果过了几天之后，诺亚大人来的命令居然是收容附近的民众，并且烧毁搬运不到城内的粮仓——这么做的意思相当明显，就是要让进入东境的敌人得不到半点儿的补给，换句话说…… 就是和敌人死磕到底。 这种意向固然让伊特伯爵相当欢欣鼓舞，但他同时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民众们真的会响应这样的命令吗？ 烧毁耕地、粮仓，这对他们会有多大的损害？东境一直可都是保护着民众的…… 而且，纵观法雷斯王国的历史，像这种在短时间内强行迁徙民众的行为几乎都得不到什么令人心神舒畅的结局——民众不愿意走，贵族要么被迫妥协，要么就动用武力…… 但这次的结果顺利到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贵族派遣骑士抵达各个村庄之后，向着村民们宣布了以公爵之名下达的命令，并且向他们解释了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 结果，所有的村民都争先恐后地收拾着行礼，随后向着邻近的城池赶去——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自己能够帮助到菲尼克斯公爵的唯一办法。 之前全领的村民们听说菲尼克斯公爵出征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想要加入到其中为理查德公爵报仇；最后是领主以“不会厮杀的人，上了战场也只是增加后勤负担”为由才成功制止； 这会儿，仅仅是“撤退回城中”就能够为东境效力，还有这种好事？ 至于那些粮仓？那些庄稼？就一把火烧了又如何？ 他们都很清楚，相比西境、北境还有中境的一些贫瘠地区，自己的生活好到了什么程度、享受到了怎样的恩惠； 而这份恩惠来自于谁，他们也相当清楚。 要不是菲尼克斯公爵不缺粮食，他们也会争先恐后地把这些粮食捐献出去。 这会儿无非就是一把火烧掉有些浪费而已。 在这种极高程度的觉悟之下，碧林城附近的民众居然成功在三天之内全部赶到了城内避难，城内连街道上都住满了人； 贵族自然也不含糊，对于粮食不够的民众直接开粥铺，确保他们能够支撑下去。 多个村庄的民众在街道上相处得相当平和，城内秩序井然——他们都知道怎么样的行为能让贵族少点儿麻烦。 第四天，中境的大军抵达了碧林城。 他们看起来气焰嚣张，旗帜遮天蔽日，似乎阻挡在他们前面的一切都要被碾碎； 但他们在碧林城前停了下来，然后派出了使节，要求碧林城城主投降——然后被伊特伯爵用石块赶了回去。 这种极其无礼的行为惹怒了中境大军；他们开始攻城。 然而这近乎无谋的硬磕并没有得到什么成效，因为—— 碧林城城墙上全都是人。 虽然碧林城内没剩下多少士兵，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缺乏人手了； 城内的民众在吃了免费的热粥之后，战意也一并涨了上来； 他们主动要求登上城墙帮忙防守，而他们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必经过太多的训练，无非就是把石头扔下城墙、将搭上城墙的梯子掀翻，等等； 就算有一两个士兵能侥幸爬上城墙，也会被蜂拥而至的民兵们摁在地上； 哪怕他们的铠甲足够结实、不害怕那些民兵手中的简陋武器，也会被民兵们最原始的攻击方式解决掉——几个人一起举起来，再扔下城去。 进攻的士兵们永远都想不通这些城墙上的人哪里来的这么高的士气。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结束了；进攻队伍损失惨重——将近一千名中境士兵； 而碧林城那边的损失则不到三百人，其中大多数都只是受了点轻伤。 攻城吃瘪的中境士兵只能选择对碧林村大肆破坏——他们将民居烧毁后扬长而去。 这座城池攻不下来，那下一座城池总不会也这样吧？ 伊特伯爵知道，下一座城也会是这样。 所有的民众都依照贵族所说的那样，不留一点儿粮食给敌人——也不给敌人肆意杀害自己的机会。 这样的战况又一次出乎了迈伦斯公爵的预料：为什么，这些民众会这么听从东境贵族的话？ 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抛弃田地、大部分的家产，就为了和东境作对？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就是民心的重要性。 任凭中境士兵再这么在东境破坏，他们也不过是烧了几座房子而已； 人还在。 他们也得不到半粒粮食。 只是，这样真的能够让敌人退却吗？伊特伯爵还是有些疑虑。 他知道东境的北部比起南部来人要密集许多；想要再度开展这样的策略似乎有些行不通。 这天，正当伊特伯爵在城堡中沉思的时候，快步走来的侍卫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人，刚才玛波洛希公主来到了城下……” “那还不快点请她进来？”就算远在最南端的伊特伯爵也知道洛希的天才名声，“反正这会儿敌人已经退却了，打开城门！” “不……她已经走了。” “什么……？”伊特伯爵不解地问道，“你们不让她进城吗？” “没……她只是向城墙上的守军要了一大袋子的干粮就走了，然后还往绳子上面系上了……它。” 侍卫说着摊开手掌，上面摆着一枚金龙。 第四百零七章：退敌计划【洛希】 权杖镇周边山脉，夜晚。 做事情之前要仔细思考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不要为外表所迷惑洛希记得这句话是许久之前法雷斯王国的一位哲人说的。 虽然看似是“废话”，但能够实际应用的话真的会省事许多。 洛希蹲在一块山岩的旁边，俯视着月光下的权杖镇； 夜晚气温有些凉；洛希不能用明火来取暖，不然很容易让权杖镇的人发现；她用暖风围绕着自己，并且小口小口地嚼着干粮最近的体力消耗有点儿大。 从潮湿之路赶到碧林城，再从碧林城赶到权杖镇附近； 她在这里已经蹲守了一天多了；她在等待着那必将出现的队伍。 洛希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睛她不能睡太久，只能够略微打个盹，然后就要继续观察镇子里的动静。 她总算是等来了自己要等的。 权杖镇的另一端，明亮的火光聚集成串，缓缓地向着镇内移动着； 当看见它们的时候，洛希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 等他们走得再近一些，一辆辆的马车，全副武装的士兵开始映入洛希的眼帘 这些人是中境军的后勤队伍。 他们将会在这里休息一晚，然后再出发。 总算是等到他们了。洛希松了口气，拿出一份地图，开始在月光下仔细打量。 她对比了一下后勤队伍的主要构成马车和步兵，这样的速度并不会太快； 明天早上出发之后，他们入夜最佳的休息地点应该是 唔，这个地方似乎相当不错啊。 洛希很快就锁定了目标，然后拿起干粮袋，向着预计的地点赶去。 一天过去，傍晚时分。 中境的后勤队伍看起来相当勤快供应数万大军的粮食，必须要准时送到； 不过，他们对周围的情况并不怎么担心。 东境的士兵们溃不成军的撤退情况，他们已经听过了好几个版本无非是惨和更惨的区别； 听说菲尼克斯公爵已经濒死，连碧林城都没守就跑远了。 虽然那座城也没拿下来，但只要继续阻止他们出城种地，投降不过是时间问题； 后勤补给线也无需担心，没人认为民兵能够击败装备精良的运粮队哪怕有人数优势也不行； 只要能够将粮食送到大军那边，就能够一路前进说不定还能够把凤鸣城给拿下来 到那时候，士兵们能得到奖赏，小贵族能得到提拔，大贵族能名留青史 简直皆大欢喜。 有了奖励自然就有了动力，这些士兵纷纷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够带个东境的姑娘回家； 他们一直到天色暗下来才停止了前进，开始准备篝火。 让他们更加高兴的是，这附近是一片松林这种松树的枝干特别适合作为柴火，容易点燃的同时还有着一股子独特的香味； 他们将马车停靠在主干道的正中间它们才是最重要的随后在道路的两边点起了篝火。 就算东境人想要夜袭这里，也没办法躲过岗哨。 运输队的士兵们这么想着，按照轮班值夜的顺序分别去睡觉、站岗； 但即使站岗的人，对这项工作也没多用心怎么可能会有人趁夜袭击嘛周围这么安静。 除了风吹过树叶枝干的声音之外，连野兽的嚎叫声都没有，应该是被运输队伍庞大的声势给吓走了吧。 呼，无需担心这么想着的值夜者们开始倚靠着树干打起了盹。 正当他们几乎全部要睡着的时候，他们听见了一些异常的声音。 还是风声。 但这风声似乎大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们睁开了眼睛，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那超乎常识的景象让他们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在道路的尽头，数个丈许高的“龙卷”正在不紧不慢地向着马车这边移动； 它们的“身躯”之中似乎藏着不少东西；在明亮的月光下，士兵们能够看见数不尽的阴影正在其中不断盘旋。 士兵们下意识地想要去阻拦，但他们很快就觉得这个念头无比愚蠢怎么阻拦 对方是风虽然规模看起来不足以把人刮上天，但也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 不过，他们应该没办法对马车造成什么损害吧 一部分反应快的士兵试图催动马拉车避开龙卷风可风显然要比半睡不醒的马和人要灵巧许多； 它们好像有思维一样，专门奔着马车去，毫不吝啬地将内部所蕴含着的“阴影”抛在了马车上。 当然，人、马也受到了风的眷顾；士兵们把拍在自己脸上、身上的“阴影”拿下来，仔细观察，发现 那些东西是松木屑。 它们大小不等；最大的一块儿，也不过只有小指甲大小。 这样的木屑在引火的时候非常常见它们相当容易燃烧，士兵们宿营也用得上。 只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木屑它们从哪儿来的 士兵们很快就没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了。 那数个龙卷，前几个都依次经过了马车队列；可到了最后一个却有些“不安分”； 它没直接奔着马车去，而是向着路边还在燃烧着的篝火席卷而来； 当它们接触的那一刻，爆鸣声和烈火的耀光将所有还在沉睡着的士兵惊醒 那些烧着的松木点燃了龙卷里面的木屑，烈火煌然 在他们面前熊熊燃烧着的龙卷，仿佛一团会跳跃腾挪的火焰，无比燥热，无比耀眼 在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士兵眼中，它就好像是一个由烈焰构成的妖魔，要将他们统统焚烧殆尽 它一边用爆鸣声作为咆哮，一边带着极高的温度向着马车队伍冲来 就算是再怎么忠于职守的士兵也无法在这种非常识的情况下保持理智，更别提保卫马车； 他们下意识地躲避开来风尚且无法阻挡，再加上火勉强拦上去，也不过是徒增燃料罢了 在士兵们惊恐不安的目光之中，那火龙卷依次席卷了马车队列，将它们统统点燃 货运马车的粮食袋子都存放在木板为边缘的敞篷车厢之中；就在刚才，每个马车上都被刮进了不知多少的松木屑 这下子可比士兵们的篝火要亮多了。 第四百零八章：夜火【洛希】 士兵们被眼前宛如噩梦一般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曾经在出发之前考虑过许许多多种东境可能会袭击他们的方式； 但眼前这种实在是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能力。 马匹那凄厉的嘶鸣声将他们从震惊之中拉了回来；他们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快点儿动手扑灭这场大火，所有人的脑袋都得跟着搬家 马车车厢上部的松木屑是最多的，这使得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超大尺寸的火把； 他们奋力冲上前，将那些马车掀翻在地； 一部分人开始试图拯救那些被烧着的马匹；他们脱下皮制镶金属的铠甲，用力地拍打浑身冒火的它们毫无疑问，这比鞭笞要疼许多。 几匹马在混乱之中挣脱了缰绳，带着火焰向着远方绝尘而去； 如果不是说情况紧急的话，这带着火焰的骏马和皎洁的月色相映衬，真是别样的美景。 但更多的马匹被缰绳牢牢拴住，然后被松木屑燎了毛； 这些松木屑之中带着不少点燃之后难以扑灭的松脂，很快士兵们就闻到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烤肉香。 马被烧死的话，这些粮食肯定也没办法按时抵达 但更多的士兵在抢救那些粮食。 成袋装着的粮食散落了一地；士兵们首先拼命把那些还没被点燃的粮食袋拽到了一边，然后试图去扑灭那些正在燃烧的袋子； 可这样做的效果并不明显；正如他们点燃篝火时候所发现的一样，这些松木实在是太容易燃烧了。 纵然粮食袋子堆积得比较密集，七成的粮食没有受到影响，但是肯定有人要受罚的。 士兵们匆匆忙忙地救火；他们本以为这已经是自己碰见的运气最差的事情了 结果，更让他们绝望的景象接踵而至。 那几个带着松木屑的龙卷风在运输队伍的尽头略微停顿，然后又 回来了。 士兵们为此而哀嚎；个别失去了理智的人开始用力抽打自己的脸庞，试图将自己从这噩梦之中唤醒； 然而，那些龙卷风实实在在地把松木屑又带了回来，撒在地面的粮食袋子上。 这次可不比刚才；刚才它们是堆放着的，置放在下层的袋子不会被烧着太多； 可这会儿，士兵们把他们都散落在了地上这无疑是为几个特别的“袭击者”了莫大的便利。 松木屑不仅覆盖了大部分的粮食袋子，其中一部分还甩在了士兵们的身上； 士兵们看向那再次不紧不慢飘来的火龙卷的时候，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满是恐慌 他们仿佛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东西。 这一次，将几乎所有的粮食袋子点燃的同时，那火旋风还烧着了一些士兵身上的松木屑； 灼烧的痛感让他们拼命地又蹦又跳、在地面上打滚，试图将那些松木屑全都从自己的身上拍打下去虽然这并不足以威胁到他们的生命，但也足够阻碍他们抢救粮食袋了； 人、马、粮食袋乱作一团；在士兵们绝望的哀嚎声之中，那数个龙卷风再一次回身 一夜过去。 等到清晨的光芒再一次洒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每个士兵都累得瘫倒在了地上。 白天全速行军已经足够疲累，晚上还碰到了这种完全没办法解释的事件； 而他们的努力也没能换来什么像样的成果；那些粮食袋子无一幸免，无非就是被烧焦了一部分还是全部； 里面装着的面粉、大米的情况也惨不忍睹虽然不至于全部报销，但能够正常运输的是一袋也没剩下来； 袋子全部破损，不少大米、面粉直接就撒在了路面上；现在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再报销一部分就算大米能够处理一下，面粉混在土里又应该怎么办 这会儿努力整理一下应该还能剩下两三成 马车则全部报废车体所受到的损失暂且不论，马是一批也没剩下来； 那些马要么就是在高温的炙烤之下脱缰狂奔，要么就是直接被那走位极其精准的火旋风烤熟了； 这会儿，还有勉强能动弹的士兵从上面撕下了一两块已经熟了的马肉，除了没有盐之外，味道居然还不错。 欲哭无泪啊。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负责运输的几个小队长开始对躺在地上的那些士兵又踢又拽，试图拉他们起来干活； 这会儿吗，他们已经通知了权杖镇，让他们赶紧再派一些马车过来，不然这些粮食就真要烂在这里了。 士兵们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放弃抢救回来一些的话，惩罚说不定还能轻一点儿 可当他们刚从地面上爬起来、还没走出两步，就纷纷瘫倒在了地上； 那些小队长们也失去了最后一点儿信心，放弃了对粮食的抢救。 原因很简单明明刚才还是万里晴空，这会儿 天阴了。 浓厚的雨云笼罩了运粮队。 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们已经无力去反抗，只想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会儿。 仅仅是雨云出现的几个呼吸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砸落地面的声音嘈杂无比，即便如此，士兵们也依旧不打算起身甚至个别还闭上了眼睛。 这里的道路，泥土可算不上坚实； 在暴雨的冲刷下，道路的表面很快就变成了泥浆，然后和已经散落着的粮食袋子混杂在一起； 而那些大米、面粉，在如此凶猛的雨势下很快就和了泥。 士兵们已经懒得去绝望了；这显然，是“天”在和他们作对。 爱咋咋地吧。 这些米面，应该不会再被送过去了吧。 在树林深处观察着的洛希想着。 或许中境的五万大军真的很难对付，但他们也是有着弱点的，比如他们要吃饭。 如果他们在东境没有饭吃，就会乖乖回去这也是洛希之所以要所有村落回城躲避的原因。 而对付后勤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洛希一个人去阻碍他们。 他们的人数并不会太多毕竟相对他们而言，东境已经比较安全了； 而且，洛希也不用将他们全都解决掉，只要想办法破坏掉粮食就可以了。 洛希会去采用的方法，绝对不是他们能够设想得到的 第四百零九章：断粮【洛希】 当然，具体用什么样的方法很重要。 大火球子砸过去连人带车一块解决固然简单粗暴，但就算是洛希也得考虑一下魔力总量的消耗 将马车炸翻并不需要太大的魔力，但连带着上面的粮食一块报销洛希在短时间内只能够连续使用几发，摧毁一个车队还是相当困难的就算是王家魔法学院里面的那些最高级的魔法师也做不到 洛希要是真有强到那么离谱的水平，早就去直接袭击中境大军了一次干掉几千，多来几次就能全部解决。 在估测好他们会休息的地点之后，洛希先是赶过去、砍了几棵松树，然后再将其打碎成屑虽然这个过程也需要消耗不少魔力，但可以在等待的过程中慢慢恢复 等他们抵达这里之后，洛希就操纵风魔法带着那些木屑过去这烧起来效果可太好了。 至于天气魔法最近用得次数有点多，洛希感觉自己越来越熟练了。 洛希并没有时间看那些士兵们在大雨中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样子 她一边向着诺亚那边告捷，一边再次向着权杖镇的方向赶去。 诺亚对于洛希所取得的战绩相当欣喜他感觉东境似乎又迎来了希望之光。 同时，诺亚告知了洛希一些相关的情况：菲尼克斯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而侵入东境的大军则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他们只烧毁了一些房屋。 这样的消息固然令人欣喜，但洛希知道自己依旧不能放松这边的工作。 中境、王领，无论哪一个都相当富裕。 迈伦斯公爵不会为被烧毁的那一批粮食而感觉到心疼。 洛希仅仅在权杖镇蹲了一天，新的运粮队伍就又来了这次是中午，他们甚至都没在权杖镇停留。 这样，给洛希准备的时间就更少了。 她估计了一下运输队会选择的停靠地点，在风魔法的帮助下快速赶去。 不出洛希所料。 运输队显然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这次，他们选择了一个附近有溪流的地点停下要是再遇到火攻，不至于像之前那么手忙脚乱 而且他们还带了几个魔法师，避免碰到龙卷风的时候束手无策。 但显然洛希不会再用同样的方法了。 战争不是儿戏，要是双方能够通过谈话解决问题的话，那也不至于打起来所以洛希早就做好了对人出手的觉悟。 那些魔法研究者既然参与到了战争之中，就理应当成敌人对待。 夜幕降临后，洛希第一时间用小型火球将那几个魔法师炸飞了出去 是否解决掉并不清楚，但总之这帮人是没法继续使用魔法了。 随后，洛希又用风魔法卷起了溪流中的水，再往里面加上一些“佐料”，最后直接把这些东西往马车上劈头盖脸冲了过去 半空中奔腾的水流在月色下宛如一条闪烁着光芒的绿鳞巨蟒，其汹涌澎湃的冲击将马车击翻，车厢上的粮食撒落一地当然，它们也都被水给浸湿了。 完成这一系列工作之后，洛希再次前往了权杖镇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第二天天亮，运输队总算勉强把马车整理好了这次似乎没有上次那么凄惨，好歹粮食袋子还是完好无损的 但他们觉得袋子的颜色有点儿不对劲： 它怎么泛绿呢。 一位十夫长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他搬下了一袋粮食，然后打开仔细看了看 发现里面的大米全都被染成了翠绿色，无非就是颜色深浅的问题。 他觉得脑袋有点发懵。 士兵们很快围了上来，拿出点儿大米仔细端详这玩意还能吃吗？ 谁先试试？人肯定都不愿意，这颜色看起来太吓人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将这些东西掺入到草料之中，让马先吃吃看 健壮的马儿在吃下带有绿米的草料后没多久就口吐白沫，倒毙当场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在士兵们绝望的哀嚎声中，一袋袋的大米白面被打开，其颜色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绿 显然，是昨天那条“水蟒”的功劳。 这也太缺德了吧！？ 烧你烧不掉就往里下毒！？ 负责运输粮食的贵族绝望地向神恩城通了信，然后将那些怎么看都不能吃的粮食直接扔在了道路两边，随后垂头丧气地向着权杖镇归去粮食丢了固然可惜，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送达” 然而，他们绝对不会知道，那匹马之所以倒毙，并不是因为米里面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草料。 洛希用风把毒下在了那里面她会的魔法可多了去。 那些大米和面粉没什么问题洛希只不过是把一些多汁的植物叶片粉碎之后加进了溪水之中，染色效果相当好，但吃起来嘛除了口感有点儿怪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些运输队伍的人更不会知道的是，洛希已经联络好了碧林城的城主 再过一会儿，就会有充足数量的运输人员把这些补给全都运回去。 权杖镇。 洛希在等待的时候也没有只顾看着镇子发呆她一直都在盘算着使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迈伦斯公爵彻底放弃输送粮食。 仅仅对付马匹是最容易的就像之前那样，向草料中放点东西就可以了。 只是，马匹补充起来也比较容易，运输队直接让人从权杖镇送过来就可以了。 要不是因为维持大量的毒魔法极其困难，洛希觉得让他们“安稳”送过去一次也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 过了一天，两天，三天，时间在等待之中度过，然而运输队伍迟迟没有来 第四天的时候，洛希总算是接到了诺亚传来的讯息。 “洛希妹妹！好消息，好消息啊！那些中境人撤退了！” 意料之中洛希舒心地笑了笑。 “听说那帮人断了后勤又没地方抢，只剩下一点儿粮食，几乎都要靠打猎填肚子了！听斥候说，这些人撤退过的道路旁边，森林里连鸟叫都听不见”诺亚兴奋地为洛希讲述东境内的情况，“来时候气势汹汹的，现在走人的时候灰溜溜的” 呼看来战争要告一段落了 但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 第四百一十章：东境的功臣【洛希】 凤鸣城。 在洛希的记忆之中，这是她所经历过的最为宏大的一场欢迎宴会 而这场宴会的主角毫无疑问就是她。 已经接近痊愈的菲尼克斯为归来的洛希举办了恢弘盛大的庆功仪式 她拯救了至少一半的东境哥哥姐姐们认为光是一场宴会肯定是不够的。 而且，她的功劳并不仅仅于此 莱因领派来了庆贺的使节将莱因领纳入了东境的版图，这可是将会永远铭记在东境历史上的巨大功勋 至于莱因领之前发生的事情，洛希也听说了 莫格被杀这件事情多少出乎了洛希的预料或者说，利德居然会蠢到那种程度，挺惊人的 后续，莱因那边说是“艾雷和芙兰袭杀了马金公爵，解决了危机”。 看来芙兰遵守了约定，洛希对此比较满意她的功劳簿上不差这一笔，但这绝妙的刺杀对于地位尚未稳固的两人而言却至关重要。 几位哥哥姐姐最高兴的，自然是她带回来的灵药救了菲尼克斯公爵一命。 当然，即便是再热烈的气氛，也不能消解众人内心的担忧。 贝克守卫望原城的结果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或许有敌人太狡猾的原因所在，可他的表现实在是称不上“及格” 安杰尔在老管家的帮助下将东境的内部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除了消耗的粮食有点儿超乎预期不过东境并不缺少粮食。 随后就是西维亚出彩的表现了她成功弥补了菲尼克斯的失误，并且把南境的二公子带回了凤鸣城他依旧处于相当严密的软禁之中，想要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 菲尼克斯和诺亚的惨败则是导致整个复仇大计彻底失败的根源所在。 兄弟两人争相把责任揽到自己的头上，但大家都知道，失败是由于敌人实在是过于强大。 为了布下一个陷阱而牺牲数千人，这样的做法任谁也无法想到。 以东境现在的状况而言，想要再一次发起战争是不可能的了 但民众们依然希望菲尼克斯能够带领弟弟妹妹们重振旗鼓，为理查德公爵报仇。 至于洛希，她的心情也没有那么太好。 她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挖通潮湿之路？ 如果说自己选择的位置再靠北一些、伏击运粮队的位置再靠后一些，会怎么样？ 如果说在他们撤退的时候，自己建议那些民兵队伍出城拦截、追击，会怎么样？ 中境的队伍或许会迎来和东境一样的溃败。 但那样的话 潮湿之路以北的村庄比较密集，无法在短时间内全都躲避到城里去 他们被中境军碰见的话，下场绝对无比凄惨。 而且，就算有着士气上的重大差距，民兵的战斗力也是无法和中境军媲美的 或许，击溃中境军的代价就是数千、上万的民兵还有可能反被敌人击退。 那些人都是东境的子民。 洛希再三思考过后，没有向诺亚提出这个建议在战争告一段落之后也将这件事情埋藏在了心里。 虽然战争已经告一段落，但绝不意味着仇恨的火焰即将熄灭相反，它在酝酿着更加暴烈的怒意。 中境一方的大军并没有返回的征兆他们继续停留在了王领，持续训练的同时，大批大批的粮食也从中境源源不断地运过来 可以预料到的，当他们再一次发起进攻的时候，洛希不会再有袭击后勤队伍的机会因为运粮车都会统合进作战队伍之中，能够支持相当长的时间。 而且，中境的攻城器械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他们做起那种东西来，可比东境要快太多了。 之前迈伦斯公爵没有把神恩城那点儿旧式样的攻城器械派出去他知道，光凭那么几个老旧的设施，运输到一半就会被那个诡异的袭击者所摧毁 但下次就不会了数以百计的攻城器械，就算是站在那里让魔法师去拆都很难在短时间内破坏掉。 同时，魔法师应该也会被编入战斗序列之中等待着东境的是更加严苛的考验。 东境这边则是枕戈待旦，严加操练一次的失败并不能够让他们灰心丧气，逝者带来的所有悲伤都会被算在挑拨起这一切的迈伦斯公爵头上 无论是直接将要参与到战争之中的大小贵族和士兵，亦或是负责后勤的农夫铁匠，全都乐意再一次地投入到为理查德公爵复仇的队伍之中低迷的士气很快就被高昂的战意所取代。 有了洛希的帮助，凤鸣城内的事务处理起来轻松了许多 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远超常人的计算水平以及敏锐果决的判断力，各式各样的事务都难不倒她 之前安杰尔要处理上一周的大事小情，洛希只需要一个下午就能轻松搞定 就连严肃古板的老管家也称赞洛希的水平相当高超，早几年参与到其中东境绝对会发展得更好。 在处理事务之余，洛希也没忘了祭拜一下养父理查德公爵 还记得自己临出门的时候，他笑呵呵地说等回来的时候要让裁缝给她做一件最华贵的礼服，然后给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婆家每当想起这件事情，洛希就会感觉自己的眼眶发红，鼻子泛酸。 除了祭拜之外，对于理查德公爵的遗物她也仔细整理了一下其中包括他已经写了数十年的日记。 那看起来相当厚实的羊皮纸堆记载了东境的大事小情，以及一切他所在乎的东西 有些时候他想到什么就会往上面写点什么，这使得日记的内容显得多少有些杂乱。 洛希觉得自己有必要仔细阅读一番或许，在这之中隐含着能够揭开身世的秘密。 自己被送到凤鸣堡的那个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那之前，在那之后，公爵是怎么想的？他又得到了什么情报吗？ 或许有些事情他直到死去也不愿意说出，担心虚假的推测耽误了洛希的一生 但洛希越来越有必要探寻一番意味着王室血统的银发，会从何而来？ 趋于平和的中境、王领、南境、东境之中，酝酿着更加凶猛的风暴 第四百一十一章：突破中境【塔尔】 中境边界。 法雷斯王国的中境和西境虽然是相连的，但双方想要交通的话，一般都是走海路 因为两者相交的地点实在是有些尴尬。 法雷斯王国的整个北部和莫森山脉接触而这莫森山脉又延伸出一条宽广辽阔的山脊，将王国的西部和其他区域近乎完全隔开。 之所以说“近乎”，就是因为还有那么一点儿相连的地方。 在上千年前，法雷斯的王曾经试图在这里修建过主干路，以彻底打通西境和中境 他成功了但是也失败了。 发动民众砍伐森林、修建道路对于国王而言无比容易但想要遏制住莫森山脉上那些凶猛狂暴而不听人言的魔兽，谁也没办法。 它们远比通常的魔兽要强大经常就会冒出来一两只“铅”级的魔兽，就算是军队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能将其击杀或者说，赶走更切实一点儿的做法是，“请它挪个地方”。 这里强大的魔兽甚至刺激了整个王国对于攻击类魔法的研究。 又过了许久，人们意识到这里是莫森山脉的“尽头” 如果魔兽有意识地一直在山脉中前行的话，它们最终就会抵达这里，除了下山之外无处可去。 ……那能咋整？总不能回去告诉家里“兽”，一路上都看见了啥吧？ ……那就下去呗！ 这种看似荒诞的推测，经过学者和魔法师的协同研究后，居然发现有一部分是真的。 经过更加细致的研究之后，发现是魔兽在莫森山脉的北部，遇见了什么 很可怕的事情。 正是这让魔兽都受不了的事情，迫使它们一路向着山脉之南逃跑 当它们在莫森山脉的尽头也就是中境西境这可怜的交界处下山的时候，神志已经变得不甚清晰 它们热衷杀戮，对任何活动的东西都抱持着远超常理的恶意 就算是吃饱了，也会对遇到的动物或是魔兽大打出手，杀死对方之后也不食用，直接扬长而去 就连草木有时候都难逃毒手，南极山莫森山脉尽头的名字经常会出现被摧残得惨不忍睹的乔木、灌木，山坡看起来都远不如其他地方显得郁郁葱葱。 在这种地方修路根本就不现实那些魔兽经常突然就过来了，实力还强得出奇，根本没法应付，太危险了 不需要多么复杂的计算，国王认为维护这条道路所需要的金钱远远超过海运，安全程度更是差了好几个级别从此之后，这里的道路就一直都陷入到了荒废之中。 “所以说，这条路都已经……一千年了？”塔尔的嘴角因为惊讶而显得抽搐 “正是如此。”艾米点了点头，“在这一千年之中，或许有人曾经在这里走过，不过翻修却是一次都没有……这里已经被放弃了。” 塔尔咋舌，艾米还真是什么都知道……自己就是随口问了一下，她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这条“千年之路”，正是与部落勇士们前进方向所平行。 塔尔所带领的两千名科瑞族战士正分散于森林之中，不急不缓地前进着 其中的一部分就发现了这条道路的遗址。 上千年来无人维修，这条道路的主体早已经无从寻觅要不是因为这里还残留下了一些当年修路时候所留下来的遗迹，没人会相信这里曾经有人活动过。 “法雷斯王国的人在这方面还真有一手啊……”塔尔打量着脚边堆砌着的石块在日晒雨淋的侵蚀之下它们早已经称不上工整，但那明显非自然的直线排列依旧存在。 在土壤状态相对恶劣的地方，法雷斯人会先铺上一堆石头，然后再修路这就是能留存千年的遗迹了。 “即使在法雷斯王国内部，以石头作为地基的道路也不甚常见……当年的国王相当重视这条道路，但总归无法阻拦魔兽的力量。”艾米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前方在她所指的那里，石头不再整齐地排列。 它们被相当粗暴地从地面中掀起、推开，宛如受到了极为巨大的冲击，比人还要大的石块散落出老远 对于已经神志不清的魔兽而言，这凸起的石块道路有可能会触动他们的怒火，然后…… 修一段可是相当费钱的。 “唉，哪怕是一千年之前，他们这的条件都比科瑞族好多了！”塔尔感叹着，“即使是现在，山里面下了一场暴雨，道路就泥泞得没法走人……这石头路看着多好！” 艾米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一路上，塔尔不止一次表达出对于平原生活的羡慕。 丰富肥沃的耕地，相对安全的森林，威武高大的城墙……为什么科瑞族就不能够拥有这些？ “咳……话说，你什么都知道，调用这些知识，不算是动用黑龙的力量吧？”塔尔问道。 “这当然不算，”艾米的答复让塔尔看起来放松了一些，但她的后一句很快又让塔尔显得有些不舒服：“黑龙在创造我的时候就已经将其刻印在脑海中了。” 那条黑色大蜥蜴的存在……真是让人反胃为什么那么“漆黑”、“邪恶”的存在，能创造出艾米这样“纯净”“美好”的人来？塔尔一直想不通。 “主人的一切厌恶，对于黑龙而言都是美妙的。”艾米又补了一句这种被骂反而高兴的反常规审美更是让塔尔对黑龙的恶心更上一层。 这条黑龙就算一言不发，塔尔也能够感受到它对自己的影响要不是艾米借用它的力量将城墙轰开，众人也无法脱身 轰开城墙之后，艾米的瞳孔变色了一段时间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光是“轰开城墙”这种事情就已经够向塔尔说明“力量”的重要性了 而在带领部落勇士们突围的过程中，塔尔更是时时刻刻都能够体会到拥有“力量”是何等的爽快 在这两千人的心目之中，塔尔的形象已经近乎神化他才是真正被黑龙选中的人 尊敬，重视，唯命是从，任何一个人处于塔尔这种地位都会感觉到极大的成就感 但塔尔越是被这成就包围，越是感觉到黑龙的意志在不断压迫…… 第四百一十二章：下一步的举措【塔尔】 “主人，虽然想法很美妙，光想这些是没办法改变现状的。”艾米试图将塔尔从恶心的循环之中拉出来，“两千人的未来都由你决定，多想点儿这方面的吧？” 确实如此。塔尔叹了口气他需要决定两千人的命运。 “全体，停下，吃午饭！”塔尔大声喊了一句，在他不远处的一位负责传令的大嗓门勇士很快复述了他的命令 随即，这句简短的命令在森林之中不断此起彼伏地传递出去这两千人可不像法雷斯王国的列队士兵、前面的人停下的同时后面的人也能知晓 如果不用这么原始的喊话方式，这两千人可能走着走着就变成一千八百人，再走着走着…… 指望走丢的人再自己走回来，不太现实。 塔尔之所以只带走两千人，也是考虑到了这点再多的人自己暂时真的管不了。 而且，也得考虑到逃脱路线的问题。 在离开黑木城之中，塔尔带着部落勇士们直接一头扎进了城外的森林里面 蛮子的首领伦纳德对此相当气愤，甚至派出步兵到森林中连夜追击但显然，这些人在森林之中、尤其是夜晚，打不过科瑞族战士 一部分轻步兵勉强追上了塔尔的队伍，双方在夜晚的森林中进行了短暂的交手战斗的结果是，科瑞族一方几乎没有损失，而蛮子一方则丢下了百余尸体。 吃瘪的伦纳德只能放两千科瑞族人暂时离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就这样放弃。 在带领两千人逃脱的路途中，塔尔无比小心他命令所有的人都不许离开森林。 这条命令被忠诚地践行了下去，无人违反塔尔在这两千人的心目中地位极高，不用以任何惩罚作为威胁就可以起到最佳的效果。 但即便如此，塔尔那近乎离谱的逃脱线路还是让战士们感觉到有些疑惑近卫们代替士兵们向塔尔询问，为什么我们要绕得这么远呢？ 黑木城位于中境的几乎中部区域最近的路线，无疑是径直往西北方向前进，能够最快回到莫森山脉中虽然这途中不可避免地要经过主干道和村落 但塔尔选择的路线是先向西南就是城墙缺口的方向前进一段距离，然后再改向东南那边有着更加茂密的森林 在森林中穿行数天之后，塔尔才下令重新向着西南方向出发。 直接向西不是更快吗？这就是近卫们的疑惑。 塔尔也不打算向他们争辩他知道这些莽汉们的理解能力相当有限。 大多数的勇士认为，跑了就是跑了，他们追不上 少部分的勇士认为，他们可能会在西北方向进行拦截，但不太可能正好碰上。 毕竟……法雷斯王国那么大，怎么可能真那么巧就撞上了？ 塔尔决定用事实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制定了向西侧前进的计划结果距离莫森山脉还有很远、刚接触第一条主干道，就遇到了蛮子们的巡逻骑兵。 中境固然广袤，但他们能够动员的士兵也多 部落勇士们不知道之前洛希一个人逃跑都遇到了天罗地网而他们可是两千人。 骑兵的厉害，每个在黑木城被围困过的人都清楚得很。 先头的队伍甚至都没敢和那几十个巡逻骑兵交锋就匆匆撤退，两千人从此对塔尔所做的任何决策更加深信不疑。 所以，塔尔才能顺利地带着他们绕了中境一大圈，来到了南极山附近。 塔尔和艾米两人搭建起了简易的炉灶旁边的战士们相当识相地和他们保持了距离。 “接下来主人的打算似乎并不是直接去复仇呢。”艾米一边点燃柴火一边问道，“果然……” 果然还是被黑龙所影响了。塔尔知道艾米没有说出来的那部分。 塔尔确确实实意识到了力量的重要性 而即使是想要向兰克家族复仇，两千人也似乎远远不够。 他知道，贵族拥有相当数量的士兵，而且还有坚固的城墙作为防御 两千人劫掠村庄或许足够，但绝对不至于攻克一座城池。 而且，塔尔的目标也已经开始瞄准复仇之外、更加远大的东西。 塔尔将身上带着的肉干放入小锅之中，眉头微皱他已经不再满足于这吃了十几年的东西了。 由于有着广袤的耕地，法雷斯王国可以出产丰富的佐料、蔬菜等等，可以将肉类烹调得相当美味 ……不，不光是吃的，法雷斯王国所拥有的一切便利，科瑞族人也理应拥有 蛮子们有着大片大片的森林，为什么就不能够让出一部分来给科瑞族居住呢？双方也没有必要一直都打打杀杀吧？ 塔尔厌恶对无辜民众的杀戮这也正是他一路上都没有下令劫掠村庄的原因当然，对战士们的解释是“劫掠村庄会向蛮子泄露行踪”。 如果说自己掌控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或许就能够和其他贵族们以“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了这需要让他们“畏惧”自己，即使不害怕，也需要做到“忌惮”，而那个兰克家族正好适合作为“给猴看的鸡”。 就像……伏尔特大酋长一样。 说起来，他仅仅是窝在盆地之中，绝对算不上是什么有作为的人物。 自己需要不断积蓄力量，然后成为…… “科瑞族之王？”艾米赞许地点了点头，“太美妙了。” “喂，我可不打算继续科瑞族和法雷斯王国之间的战争……黑龙那家伙不应该喜欢这个吗？”塔尔疑惑地问道，“我打算寻求一个能够让战争彻底根绝的方法……” “那不是更美妙吗？”艾米轻轻歪了歪头，“主人试图去反抗的已经不是寻常事物了啊……” ……算了，不用管那条黑龙是怎么想的。 艾米轻轻哼唱着歌谣，向着锅中加了较多的佐料她知道塔尔喜欢味道浓一点的。 “好好吃饱，然后再去思考具体怎么做吧。” 总结起来的话相当简单。 塔尔一边想着，一边从艾米那里接过了碗后者特意将易嚼的部分挑给了他。 只要人够多，自然就会对法雷斯王国产生威慑力。 第四百一十三章：准备上山【塔尔】 “也就是说，需要尽可能地让那些部落臣服于主人才行。”艾米将剩下的肉挑到了自己碗里——就算是最难嚼的肉筋她吃起来也没有半点问题。 “伏尔特所采取的方法根本不可行，而且我手中也没有足够多的资源。”塔尔摇了摇头，“我得先让这两千人能够吃饱，然后才能考虑别的。” “那么，就得展现出足够的能力才行了。”艾米说道，“主人不想像克鲁那样通过威逼去解决问题吧？” 那样只能够获得一时的忠诚。塔尔点了点头。 之前克鲁威胁邻近中境的几个部落帮助他，在战况顺利的时候那些人确实帮了忙，可一旦被围困，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出手……反倒是乐意看着克鲁走向失败。 比起威逼、利诱，塔尔觉得最好的方式是让那些臣服于自己的能力，就好像是这两千人一样。 因为相信自己能够带他们逃出生天，所以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会照做。 同样，那些部落也是如此；如果他们认定自己能够为科瑞族带来光明的未来，也会相当乐意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事…… 在那之前，自己先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而西境……无疑是最适合的地方。 塔尔之前艾米那里听说过和西境有关的情况。 这里是法雷斯王国和科瑞族交战得最为激烈的地方； 双方的大小战事就没断过，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遭受到对方的突袭。 法雷斯王国的西境，东侧和北侧被莫森山脉所隔断，而西侧和南侧则是大海； 北侧的莫森山脉对面，则是绿海平原——科瑞族所控制的唯一一块平原。 相比西境，绿海平原还不到人家的一半；但由于广袤的莫森山脉内的科瑞族部落与其相处同一个阵营，居然能够和西境打得有来有往、不相上下。 在绿海平原，男人以身为战士为荣，女人以能尽可能多地生育子女为荣； 农活基本上都是由女性完成；男性从小就接受作战相关的训练，等到成年后投入到和西境的作战之中； 如果他们能够活下去，就会积累战功一直晋升；但，大多数人都没能活过三十岁。 西境的蛮子，比起北境和中境来要更加凶猛强悍，且作战经验丰富； 绿海平原上的风气正是因为这过于强大的敌人才会形成的。 那里的科瑞族人，从小就会被长辈指着南边的山脉教育： “看见那座山了吗？ 知道山的另一面有着什么吗？ 蛮子！ 他们穿着钢铁制成的铠甲，杀人不眨眼！ 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要占领这座山脉！ 然后，数不尽的蛮子就会从山脉的另一边翻过来！ 他们会占领绿海平原，将这里的人统统杀掉！ 你的父亲、祖父，他们用生命拦住了蛮子！ 如果说你想要保护自己的母亲、祖母、外婆——等到他们结婚之后，会加上妻子； 就成为一名战士，勇敢地去和他们战斗！” 在这样的教导之下，绿海平原的科瑞族人一直保持着高昂的战意。 和山脉中的科瑞族不同，平原之上他们无从躲藏，如果被敌人突破了山脉上的“天顶防线”，那几乎就只有灭亡一途——蛮子会将他们无敌的骑兵派到绿海平原，那时候胜负就没有悬念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放弃平原逃向莫森山脉，不过那样的生活他们根本接受——他们已经习惯了平原生活，即使到了山脉中也不一定能够维持生命。 而西境那边，虽然有着强大的武器装备以及充足的后勤作为支撑，但他们的意志力并没有绿海平原那边那么坚韧不拔——双方的目标就存在巨大差异。 蛮子是为了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而科瑞族们则是为了生存下去。 由于意志上的差距，蛮子们一直都没能突破科瑞族的“天顶防线”——那是一条横贯整个西境北部山脉，由石块、魔法和魔兽所组成的科瑞族最后防线。 除了上了年纪活动不便的老萨满之外，科瑞族将所有会魔法的人也都投入到了防线之中； 萨满们不仅会使用各式各样的攻击魔法，更是通过秘术控制了一些魔兽以守护防线。 自从天顶防线被建立起来之后，虽有几次被蛮子突破，但很快科瑞族人又将其夺回——魔法阵、石块和魔兽都不难弄。 对于绿海平原的人们而言，他们不崇拜某个野兽图腾，那条防线就是他们的“神”。 “在神降盆地已经近乎瘫痪的情况下，绿海平原上的人们才最能代表科瑞族心目中的‘权威’。”艾米建议道，“如果能够代表绿海平原的意愿，或许就有了和法雷斯王国的人谈判的资本。” 天顶防线对于西境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那里的科瑞族随时都可能潜入西境，大肆劫掠破坏； 当然，人还算是比较好对付的，最缺德的事情是那个萨满们干的： 秘术控制魔兽有一定的期限，期限到了的话它们的神志就会彻底崩坏，陷入疯狂；而这些必将疯狂的魔兽，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趁着它们还有一点儿理智的时候，把它们赶到西境的村落中。 那些魔兽都有着鹅一样无所畏惧的气场，但它们的体魄可比家禽要壮实多了；有的时候，一只魔兽就足以毁掉整个村庄。 但这些科瑞族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是和谈的筹码——他们能够确确实实地对西境造成威胁； 他们也根本就不打算和谈。 在他们的思维当中，双方只能存活一个，否则就永远都无法安宁。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去改变一下他们的想法。”塔尔喝干了最后一点儿汤，“但仅仅凭借这两千人的话……估计他们根本就不会把我们当一回事。” “是的，所以在抵达天顶防线之前，我们先应该在西境东侧的山脉中，取得几个部落的认同——或者说崇拜。”艾米点头。 而想要让那些人俯首称臣…… “塔尔大人！”轮班去做斥候的战士快步赶来，“前方……有情况！” “不要慌张，慢慢说。”塔尔摆了摆手。 “前面……发现了蛮子们建立的栅栏！好长！一眼看不到边！” ……栅栏？ 第四百一十四章：西境的第一道考验【塔尔】 塔尔让战士们原地待命，自己带着艾米、盖瑞和几个身手敏捷的勇士向西前进； 没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塔尔就看见了斥候所描述的“栅栏”。 那根本就不是栅栏，而是由木头制成的“城墙”； 一根根处理过的木桩紧挨着竖着立在地上；它们的背面则有着横着的木板加以固定。 墙体并不高，也就一人多左右；但它们存在的意义相当明显。 不让人过去。 或者说，想要过去的话，就得付出一些力气。 塔尔看见，城墙附近有着骑马的哨兵在巡逻——他们起来有些百无聊赖、相当不认真，但…… 城墙附近半里地的距离中，树木被砍伐得干干净净，为巡逻者提供了良好的视野； 要是附近有人想要翻越木墙的话，绝对会被他们看见。 “不要贸然行动。”塔尔下令道，“虽然看起来只有几个侦查骑兵，但附近或许存在着蛮子的兵营。” 他命令两位科瑞族战士平行于城墙的方向，分别向北、向南进行探查； 随后，他让人攀爬到接近树林边缘的树枝上，试图观测城墙另一面的状况如何。 在交代过命令之后，塔尔就回到了大队伍之中——有必要和这些莽汉申明接下来行动的重要性，尤其是需要让这些人小点嗓门……喊得大声点，说不定那些巡逻的蛮子就会听见。 …… 第二天。 塔尔察觉到，这些科瑞族战士们的情绪有些紧张。 一方面，他们是好战的，长久以来的低调前行让他们憋得有些受不了； 另一方面，蛮子们的强大战力让他们觉得有些望而却步——那样的人自己真的能够抵敌吗？ 派出去的斥候也都已经顺当返回了，并且带回了塔尔想要的情报。 向着这里一路往北是一条汹涌澎湃的河流——以这两千人的修桥、造船、游泳水平来看，想要过去非常困难。 如果桥梁、船只出了问题，被淹死的人可能比强攻还多。塔尔否定了这一方向。 而往南，在森林的尽头有着一个村庄；那村庄规模不小，最关键的是，在那里能看到不少身着铠甲的士兵，数量比村民少不了多少。 这样一个村落为何存在并不难猜测——看守“城墙”的士兵们总是要吃饭的，那里会为他们提供粮食补给； 而试图袭击那里……和直接攻击蛮子的兵营区别不大，于是这个方向也被否决了。 那就只能寻找一块地方，正面突破围墙了。 塔尔在观察过木墙之后，就让几个战士挑距离比较远的大树砍了几棵，随后把它们的树枝削去，只留下粗壮的树干，最后再像之前克鲁制造过的那种撞锥一样加工一下。 这种木质撞锥虽然很难对真正的城墙城门造成什么有效伤害，但想破坏同为木质的墙面还是没问题的——应该可以直接将那些插在地上的木桩木板撞倒。 负责在树上观察对面的斥候则为塔尔探明了对面是怎么样的——城墙的另一面，树木并没有被砍伐，只是留了一条骑兵能够通行的小路。 看来，这面“城墙”就是为了防御从这边进入西境的科瑞族的……或许还有拦截魔兽的功用； 为了这两千人能够顺利过墙，塔尔好好规划了一番战略——这次得和艾米分头进行了。 …… “保持低调，别发出太大声音！”密林中，带着数十位部落勇士穿行其间的塔尔低声说道。 那几十位部落勇士抬着八根粗壮的撞锥；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前进，生怕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样可能会导致整个行动前功尽弃。 他们一路前行到了距离森林边缘不远地地方，停下了脚步，将撞锥轻轻放下。 艾米并没有在他的身边——这会儿她有更加重要的工作要去做。 “看见那几个巡逻骑兵没有！”和战士们一起蹲在灌木丛中的塔尔指着木墙旁边巡逻着的士兵低声说道，“我们不能和他们正面抗衡！兄弟们一会儿会替我们争取时间，就趁着那会儿发起进攻！” 说完，塔尔让所有人都保持安静，同时留意着南侧的声响； 无需特别的信号；那么多人的呐喊声，足以跨过相当遥远的距离。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 另一边，艾米带着两千科瑞族战士已经在密林之中就位。 他们藏匿于密林之中；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两人选好的袭击地点。 由于艾米一直跟在塔尔的身边，她在科瑞族战士们心目中的地位就好像是酋长身边的助手一般——当然，两人的另一种关系他们也清楚得很。 她会按照塔尔的意愿行事，所以大家听她的就可以了。 “全员，预备。”艾米的声音并不高； 身边的战士们听见之后，纷纷举左手至头侧，表示已经就位； 身后的战士们也学着前面人的样子，举起了左手——这是在提示身后、旁边的人准备好。 在需要保持安静的时候，就用手势来传递信息，为此塔尔没少花心思训练他们。 在袭击地点的不远处，墙壁上开了一扇厚实的门；经过斥候观察，那门的后面是一个小型营地，里面有至少两百名全副武装的蛮子。 所有人都知道正面打起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更何况这样的营地在这条防线上可不止一个。 但艾米的目标根本也不是战胜他们。 其实，她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将这些木墙击碎； 但塔尔不愿意那样做；他嘴上说厌恶使用黑龙的力量，但心里想得却是不想让艾米冒险——她虽然力大无穷身手敏捷，可不至于刀枪不入啊。 而且，塔尔也命令艾米不许参与到战斗之中——好在艾米作为女性，就算不上阵搏杀那些科瑞族战士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全员预备好之后，艾米拿出了一只角笛——那是塔尔用猎杀魔兽之后战利品送给她的礼物； 塔尔认为，艾米那轻灵悦耳的声音用作战吼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艾米深吸了口气，将角笛吹响； 低沉厚重的笛音打破了丛林的宁静； 随即，战士们的呐喊声和咆哮声使得这片森林陷入沸腾； 原本停在枝干上休息的鸟儿被惊飞，蛰伏在灌木之中的野兽被吓跑； 部落勇士们的进攻，开始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挑衅【艾米】 勇士们一边吼叫，一边发起了第一轮的攻击——最前排百余名会使弓的战士以正在巡逻的骑兵作为目标，将手中的箭矢发射出去； 固然这些箭矢没有太大的准头，但数量上的优势足以将那三四骑射倒在地。 是的，视野中的敌人只有这点儿——无论如何这个开场都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接下来的场景会更加热闹。 战士们开始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怒吼着冲锋； 如果以西境的视角来看，这场景确实有够震撼：身上披着兽皮、打扮无比狂野的部落勇士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争先恐后地向着木墙杀去；让人心慌的是，没人知道具体有多少科瑞族。 反正以已经冲出树林的数目来看，他们绝对人比较多。 还能够勉强动弹的骑兵匆忙向着木门跑去——实际上，用不上他报信。 这么大的动静，兵营附近瞭望台上的士兵只有聋子才会注意不到。 士兵们快速从中杀出，向着不远处对着木墙发了疯的部落勇士们冲去。 那些部落勇士的目标相当明显：木墙！ 他们用手中的武器玩命地去劈砍那些树木；显然，这么做是有着一定效果的——木墙上面很快就被砍得木屑纷飞。 可是部落勇士们很快又发现这效果微乎其微：虽然木头屑到处乱飞，但不管怎么劈砍，木头上面的伤痕总是不会深； 眼睛尖一些的战士还能看见，栅栏的对面似乎有着人在活动——他们抬着备用的木头，在对受损区域的后方进行修复！ 这样的景象并没有出乎塔尔和艾米的所料。 艾米告诉过塔尔，在西境，他们经常使用一种能够加固木头的魔法液——只要把它们浇在木头上，它们的性质就会发生改变，变得特别僵、硬，足以用作防御工事。 毕竟他们在和绿海平原的科瑞族作战的时候经常要修筑防御工事，但坚固的砖墙可没那么容易垒起来；相比之下，木头在森林之中最常见不过了。 很快，蛮子们就杀到了对木墙束手无策的科瑞族战士们身前； 从双方的装备上来看，如果说打起来的话，科瑞族绝对会吃亏——哪怕他们人数占优势； 于是，科瑞族选择了转身就跑。 ……啊？跑了？刚才不是还是凶猛嚣张得不行吗？ 蛮子们大都略微愣了愣，然后才发起追击。 这独特而诡异的战术科瑞族天生就会用！ 在丛林中猎杀魔兽的时候，他们的态势越夸张、越豪放，魔兽的注意力就越容易被吸引； 而吸引过魔兽的注意力之后自然就是转身就跑。 在科瑞族看来，这些蛮子和它们的区别也不是很大。 那两百余蛮子就如同浇在雪地上的热水一般，科瑞族的阵势以极快的速度“崩解”； 轻便的护甲带来的就是敏捷的奔跑速度；他们连魔兽都能摆脱，更何况是那些身着金属铠甲的蛮子士兵？ 很快，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科瑞族全都逃回了森林之中，而那些蛮子则只能在外面干瞪眼。 对方有数量优势，贸然闯入森林很有可能损失惨重； 而且，对方那副样子似乎也不像是撤退了。 那些科瑞族在丛林里面跳起了舞，还对着士兵们招手扭腰，就差把“挑衅”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出来啊！”一位嗓门大的士兵大声喊道。 “你进来啊！”科瑞族那边同样不甘示弱； 但显然，他们的人数要更多一些，在应援的时候也更有力道——很快森林里面就此起彼伏地响着： “你进来啊！” ……吵死了。一些士兵们干脆捂住了耳朵。 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观望……蛮子们这么想着，缓缓地向着木墙的方向退去； 但科瑞族一方并不打算“僵持”。 趁着士兵们退却的工夫，弓箭手们再次大显神威，他们快步冲出森林，对着士兵们胡乱射击一番之后又转身钻了进去。 这根本就算不上是攻击——这稀稀拉拉的箭矢过去，连一个士兵也没杀死。 但科瑞族成功表明了自己的意愿：今天绝对不会让你消停。 那也不能冲进树林里面去啊？ 接着在这里站着，万一被那些箭射着了怎么办。蛮子们这么想着，开始往兵营那边缓缓撤退； 当他们撤到营门口的时候，那一大堆人又乌泱泱地冲上去了，在墙面上发疯了似的乱砍。 你有完没完？士兵们带着怒气又冲了回去，结果人家又跑了。 看来是不用想着回兵营的事情了。士兵们这么想着，干脆就在墙面附近摆好架势——反正铠甲厚实，只要防卫姿势正确，那点儿箭矢根本伤不到人； 更何况，北面的兵营、南面的村落这会儿都已经接到了信号，等他们都来了之后，数量差距也不会那么悬殊，逐渐往森林中追击就可以了…… 但科瑞族战士们是铁了心了不让他们闲下来了。 这些人在森林里面大呼小叫，又吵又闹，让人心乱如麻； 个别科瑞族战士还唱起了歌，问题是他唱得好像嗓子被公鸭子掐过一样难听。 除了噪音和稀稀拉拉的箭矢，他们还试图派点儿人从这些士兵驻守的偏南、偏北的地方进行袭击； 由于人数上存在巨大差距，蛮子士兵根本就不敢单独行动，结果就是整个集体被溜得够呛。 不过，这样的窘境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蛮子们的援军到了。 这座木墙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相互支援的情况，各个兵营会视敌人来袭的规模向附近兵营求援； 像这种规模的袭击，光是让邻近的兵营、南边的村庄过来支援还不够，连清河城的城主都得通知…… 援军抵达之后，蛮子一方很快就显得没那么势单力薄； 但他们比较不解的是，这些野蛮人怎么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愿？ 科瑞族人还在那里继续大呼小叫进行挑衅，亦或是试图换个位置进行袭击； 难道说，他们的脑袋已经不好使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疑惑之中的蛮子们被科瑞族大声的吵闹所蒙蔽，丝毫没有注意到远方从密林之中出现的一小队科瑞族人——以及他们带着的巨大撞锥。 第四百一十六章：破墙【塔尔】 “快点！”塔尔指挥着身边的战士们抬起撞锥，向着木墙冲去； 他带头向着木墙狂奔——他知道，这会儿木墙附近是安全的； 因为附近兵营里的士兵已经成功被艾米那边庞大的声势所吸引，到南边的“战场”去支援了； 纵然可能还剩下几个人在墙内看守……不过这并不重要！ 在塔尔的指挥下，八根木锥尽可能集中地撞击在了木墙上面——那巨大的冲击力甚至把一些科瑞族的战士震倒在地，好在没有人受伤。 然而，木墙在遭受了这样的撞击之后，居然没有直接倒下——木头也没有被撞裂； 看来，那种魔法液确实不是闹着玩的。 塔尔庆幸自己使用了这一点点儿远远算不上是高明的战略，调开了那些蛮子士兵； 如果和他们正面作战的话，需要付出极大的损伤才能够撞开木墙。 部落勇士们很快重新整理好了队列，向后略微退几步，然后再猛地撞过去； 这次的效果显然要好很多——木墙开始出现肉眼能够看到的倾斜，地面被拍实的土壤也逐渐隆起； 那是被埋在地面下的木桩翘起来的。从隆起的区域就能够猜测出他们埋了多深——大约半个人高，还真是有够认真的啊。 比较让塔尔惊奇的是，附近居然真的没有士兵追过来，就连巡逻骑兵也没有。 这……未免也太大意一些了吧？ 在部落勇士一次次的木锥撞击之下，那片木墙很快就倒塌了下去——这会儿，总算有几个士兵注意到这一边了。 不过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塔尔示意战士们跟着自己穿过城墙，到对面的森林之中隐蔽起来。 木墙的另一面可没有半里远的空地，进入树林中的科瑞族人面对蛮子信心多了好几成。 追过来的那几个莽撞士兵被轻易地解决掉，随即就再没有人向着这边赶来了——得抓紧这个时间！ 塔尔听见，艾米那边响起了一声号角。 这代表着部落勇士们之中行动最为迟缓的一部分——之前塔尔给他们大致分了等级——开始撤退。 在战斗之前，两人已经向士兵们说明了号角的用意。 第一声号角是开战，意味着塔尔这边要做好准备； 而第二声号角开始，在丛林中负责挑衅的部落勇士们就要按照事先分好的批次撤退——慢的先走。 至于这个时机的具体把握，正是塔尔让艾米去带领佯攻队伍的原因。 艾米能够读取塔尔的思维，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撤退，完全用不上那些花里胡哨的通讯手段——萨满的那些把戏要么会耽误宝贵时间，要么蛮子士兵那边也能察觉，麻烦的很。 而艾米的号角声，蛮子那边根本听不懂什么用意，或许还会以为是挑衅的新方法。 号角响起之后，那些负责挑衅的科瑞族战士们跳得更加欢实了； 蛮子士兵那边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他们开始整列队伍，准备向着森林发起进攻； 而部落勇士们根本不打算和他们缠斗；在又一批稀稀拉拉的箭雨过后，他们开始向着森林的更深处躲避——当然，并不是直接逃到塔尔那边，那样会提前泄露的…… 号角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起；部落勇士们成批成批地开始撤离。 剩下的那部分也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何等“重大”，纷纷更加卖力地嘶吼挑衅； 如果蛮子的士兵继续向着森林之中前进，他们就略微退后； 再往前追一些的话，科瑞族战士们早已布置好的陷阱就可以发挥作用了——对付魔兽用的陷阱打起蛮子来也一点儿都不含糊。 如果他们离开了森林，勇士们就重新到森林的边缘上，总之就是保证那些嘲讽谩骂声能够以最好的效果传递到蛮子的耳朵中。 最后，蛮子们实在是受不了这翻来覆去的折腾，干脆就守在墙边，遮挡好那根本构不成威胁的箭矢——反正只要能够守住这边墙就好！ 战士们的吵闹声无疑是最佳的掩护——之前塔尔在远处撞墙，蛮子们都没注意到； 这会儿，就算战士们逐渐转移，蛮子们也根本注意不到——只要最前面的那些人嗓门够大。 一直到最后一批科瑞族人离开了森林，那些蛮子依旧坚守在原地，他们还以为对方这会儿喊累了要休息一下； 但很快就有有眼尖的士兵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他本来想打量下远处——看看那些野蛮人是不是打算换个地方袭击； 他没有看见人，但视线所及的远方，确确实实有什么东西散落在地面上。 是那些被撞到的木墙所翘起来的土壤。 他指向那边，对着同伴们大声呼喝，希望他们注意到那边； 过了好一阵子，士兵们才认为自己应该赶到那边去看看——约一半的士兵集队过去了； 可还没等他们接近目标地点，战士们已经从森林中蜂拥而出，向着木墙的缺口冲去！ 分批次冲出树林更容易被敌人发现；所以塔尔选择了等集合好之后再一并出发。 刹那间，科瑞族战士们从无树林区域呼啸而过，煞是威风； 等到那些士兵喘着粗气赶到木墙破损区域的时候，那些科瑞族人早已经全都冲了进去。 这种情况对于士兵们极为罕见；他们面面相觑，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的慌张； 但，绝对不能干站在这里！ 几个士兵向着留守在原地的那几百人跑去；剩下的士兵准备穿过墙面的破损处，然后发起追击—— ——可他们的目光在木墙上来回打量了好几次，也没看见缺损的地方在那里； 直到有人结合地面土壤的松动，才判断出木墙到底是哪个部分被撞开了——这些可恶的科瑞族人，居然穿过去之后又“贴心”地把被撞倒的木墙扶起来了！ 士兵们一拥而上，试图将木墙重新撞倒——土壤已经松了，应该不会有多困难！ 但就是推不动。 他们……在后面进行了加固吗？ 个别身手灵便的士兵踩在同伴的肩膀上，总算看见了木墙另一面的情况； 八根粗壮到夸张的木锥，一头斜插入地面，另一头顶着木墙，接合得严严实实。 ……这，要是想推开木墙的话，估计换个位置会比较容易？ 第四百一十七章：探寻部落【塔尔】 西境，南极山山脚附近。 两千人的队伍近乎安然无恙地从木墙防线穿过——之所以是“近乎”，因为只有一个倒霉蛋因为崴了脚而勉强算作“负伤”； 其余的人则完全没有半点儿伤势，相比日常的赶路，不过是显得“刺激”了一些。 计划之顺利甚至有些超乎了塔尔的预想；按照他的估计，怎么也会有一些士兵到这边来迎击，得想办法用那几十个壮汉在森林中拖足时间； 然而，事实是只有几个没跟上队伍的蛮子过来送了命。 如此顺利的作战让塔尔在两千人的心目之中地位进一步提高；这可比克鲁指挥的作战强太多了！ 但安全通过木墙之后没多久，队伍就出现了许久不见的伤亡。 几个战士在狩猎魔兽的过程中送了命；那是越过木墙之后的第一次狩猎。 根据侥幸逃离的战士口述，他们在制作陷阱的时候轻视了猎物的弹跳能力； 那只凶兽落下陷坑之后变得格外疯狂；它没费多大力气就跳了上来，然后将来到陷坑附近、准备收获的战士们一一撕碎——只有离得远的几个战士来得及逃跑。 塔尔知悉这起意外事故之后多少有点儿自责。之前艾米已经对他说过南极山附近的魔兽可能比较强大，但他没来得及对战士们说明——毕竟那会儿他一门心思在筹划如何攻破木墙。 但战士们丝毫没有要怪罪塔尔的想法；相反，他们嘲笑那几个被食物所杀害的弱者，并且表示塔尔早就叫他们小心一些了。 但，“狩猎时小心谨慎”这个命令是塔尔刚带领他们破开城墙时候下的。 看着被撕成一块一块的战士们，塔尔认为那只魔兽并非是为了进食，而是单纯地想要杀戮——与艾米所描述的相符；为此，塔尔重申了“狩猎时要小心”这条命令。 战士们对此激动不已，认为是塔尔重视他们、将他们视为兄弟的表现；那些议论之时赞美塔尔的话语，让他听了都感觉有些尴尬。 尴尬之余，他又有些担忧。 塔尔开始意识到，这些战士们似乎将自己“神化”了； 他们会想尽办法论证自己的一切事情都是黑龙的旨意，哪怕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这是成王之路上不可回避的，”艾米这么劝解他，“主人必须要先彻彻底底获得手下的心。” 这种崇拜，让塔尔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地去下达命令——还好有艾米在，可以为自己出谋划策。 …… 穿过木墙之后，塔尔带着他的追随者们在森林之中前进了两天，登上了南极山； 崎岖难行的山路并没有让科瑞族战士们抱怨；相反，他们感觉这样的地形比之前的亲切多了。 塔尔的运气不错；进入山脚之后没多久，萨满们就寻找到了部落活动的踪迹。 在部落祭祀图腾的时候，萨满会将魔力灌输到某些物体之中以达到一些“特效”；在祭祀结束过之后他们通常会将这些东西遗弃到部落外面去。 萨满们发现了一些魔力尚未逸散干净的石头碎片，将其汇报给了塔尔；塔尔立刻命令众人停下，并且命令斥候向着周围进行探查——发现生活痕迹、甚至是部落，立刻向他汇报。 汇报来得很快，就是结果让他不甚宽心。 “塔尔大人……”一位斥候匆匆忙忙地向着塔尔跑了过来。 “不要慌张，有什么情况慢慢说明，仔细一些。”塔尔略微摆了摆手，示意他放松。 “刚才……我的同伴发现了邻近部落的情况！”斥候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东侧——也就是山上的方向指去，“但他也被部落周围的斥候发现了！” 塔尔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复杂。 部落斥候这种工作，没有多少科瑞族人愿意专门去做——毕竟成天往树上一戳可不是什么光荣有面子的工作；野兽们不会靠近部落，而那些蛮子们要么不来，一来的话……整个部落估计也剩不下什么了。 会特意去设置斥候的部落，说明他们有着“蛮子来了也能和他正面干一下”的能力； 斥候接下来的述说更是肯定了塔尔的看法。 “那些人在发现我的同伴之后，先是一箭射中了他——当时我们还只发现了部落，没看见斥候；” “他匆忙地向冲过来的那些部落的人表示，自己不是蛮子，是科瑞族人，可就算这样，赶过来的几个家伙还是把中箭后跑不快的他打倒在地；” “那几个人之中有着萨满，并且给他进行了治疗，可从他们那又凶又横的态度上看……应该不是觉得他罪不至死。” 而是想要从他那里获取情报。塔尔想着。应该是被当成蛮子所伪装的科瑞族人……亦或是其他部落的探子了吧。 “他们的部落有着不少斥候时刻预备在外面！”斥候加大了音量以表示出自己的担忧，“他们把咱们的兄弟抓进栅栏里面去了！他们的部落就在栅栏里面！” 能在部落外面修筑防御工事……这规模还真的算不上小。塔尔点了点头。 “传我命令，全体向着部落出发，做好防御准备……但不要和他们正面起冲突。”塔尔说道。 负责传令的战士大声复述了塔尔的命令，随即，整支队伍继续向着山上进发。 就以这里做个开头吧。塔尔想着。 得想办法让这个部落的人服从自己……唔，就以“把追随者们驻扎在部落附近”作为起点好了。 让对方同意自己驻扎在附近后，就好好看看有什么机会吧；蛮子的来袭对他们而言似乎并不罕见…… “主人，一个统领者……不应该什么话都有自己来说。”艾米在塔尔的身边小声说道，“一会儿……有些话由我来代替主人说。” “这……有必要吗？”塔尔有点好奇。 “不用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啦。”艾米继续劝说道，“主人只要保证别笑场就好。” 别……笑场？ 这还真是个有点奇特的要求……艾米打算说点啥？ 随着队伍的前进，塔尔开始在地面上看见科瑞族人活动的痕迹——泥地里的脚印，树干上的记号，以及若有若无的“路”； 看来，生活在这里的人还真不少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威慑【塔尔】 “在苦难之中翻腾挣扎的可怜之人哟！你们日夜祈求的救星已经降临！”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绝灭中幸存之人’，‘浴血者’，‘勇毅大盾’，‘暴君除灭之手’，‘破开绝境的利刃’，‘指引众人之光’，‘破障之意志’，‘黑龙代行者’，塔尔！” 艾米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报菜名……等会，就连前两天的作战都加进去了吗？ 塔尔一边努力憋着自己不笑出声来，一边打量着这个部落的情况。 在他对面的那些科瑞族人面面相觑，一脸蒙蔽：怎么回事？那一大堆听起来就好酷炫的称号是在说谁？站在最前面的明明就俩人啊……其他人呢？哪呢？哪个是哪个啊！？ 很好，震慑住场面了。艾米的嘴角略微上扬，对方的反应让她比较满意。 不管怎么说，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和缓了许多。 自打塔尔带着这一大堆人前往部落，这里的人就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善意来； 在双方刚接触那会儿，要不是塔尔旁边的人嗓门比较大，肯定是免不了一堆箭雨的。 塔尔先是表明了自己并不打算和这个部落为敌；但不论如何，这么多人就在部落外面呆着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所以塔尔的话他们还是会听一听的——比如说叫酋长出来谈话。 酋长相当称职，他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够龟缩不前——那样估计自己也不配继续做酋长了，他必须要去解决这个问题； 他出来了，同时跟着的是整个部落之中的壮汉——不，几乎男性都来了，还有一部分女性，起码在声势上看起来比塔尔那边要更胜一筹。 但显然光凭声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酋长很想知道塔尔到底想要干什么。 之前被抓走的那个人看起来没少受罪，但至少还活着——两个壮汉将他压在一边，大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塔尔在等待酋长出门的时候已经将这个部落的外围大致打量了一下——除了部落的出口之外，其他地方都有着斥候所说的木质栅栏，看起来还挺结实的； 内部情况被密密麻麻的人给挡了个严严实实，但从这些男人身上带着的武器来看，这里的军备储藏也远比一般部落要丰足——或者说西境这边就这样？ “这位英明的酋长，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们威武的塔尔酋长的提议。”艾米说话的语气远不像平常那样轻灵，这会儿她刻意放低了声调，听起来威严而有气势——如果说之前没听过她正常说话的话。 “我们的酋长带领着忠诚的追随者前来，希望能够在你们的部落附近暂住；放心，我们会到较远的地方去捕猎，不会耽误你们的日常；” “我想您应该会同意塔尔酋长的提议，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蛮子；” “有两千名可靠的战士驻扎在您的营地边，这应该会让大家安全而愉悦，不是吗？” 塔尔已经从对面酋长那抽搐着的脸部肌肉之中得到了答案。 对方的酋长健壮得不像话；他的身躯高大——足足比塔尔高出两个头；臂膀宽阔，四肢结实，体重估计能够达到塔尔的两倍； 但很显然，这家伙属于把精力全都放在了肌肉锻炼上的那种人，在某些方面就比较匮乏—— “你在那逼逼啥呢，小丫头片子！”酋长不屑地哼了一声，“哪踏马有这么多逼人在别人家部落旁边呆着的，识相点赶紧滚犊子，扯什么咸鸡蛋！” 这……这家伙还真是满口粗鄙之语啊。 塔尔的嘴角有些控制不住，他身后的战士们更是有些义愤填膺； 要不是出于对塔尔的崇敬，这些人可能直接抄家伙和对面干起来了：你算个什么人，敢这么骂塔尔？ 艾米对于这个酋长的表现有点儿失望——但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她在路上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毕竟科瑞族主要选出酋长的方式也是两种； 第一种是智谋类型的——有着过人的谋划能力，能够带领部落一步步变得更加富庶； 而另一种就简单直接得多： 够高！够壮！够狠！嗓门大，体力强，打起仗来第一个上！ 在这种崇尚武力的部落里面，只要能够干翻所有的竞争者，就是老大！ 这种部落在科瑞族里面更常见一些。 像这样的酋长，和他们讲道理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人家根本就听不懂； 对于他们，艾米有着更加实在的办法；只是，这就代表着之前她准备的那一大套陈明利害的说辞全都白费了。 唉，能解决问题就好。 “无礼的酋长哟！你试图在用你那可怜的肌肉去胁迫我们威猛强壮的酋长吗？” 艾米，你稍微注意点，这对比一下谁更威猛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确定不是在嘲讽我！？塔尔在心中吐槽着，但脸上依旧努力保持一副“高贵威严”的样子； “就胁迫了你怎么地，嗯？”酋长相当嚣张地指了指塔尔，“你踏马的要是有种，就咱俩在这单干，别让兄弟们白流血，敢不敢？” “呵呵呵呵……如此粗鄙之人，怎敢与我高贵的塔尔酋长应敌！”艾米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想当年，我在部落之中学有所成，自以为天下无敌，却被塔尔酋长一招制住，从此心甘情愿服侍左右……” “哈哈哈哈哈哈——”对面部落的笑声震耳欲聋。 啥玩意！？一个女的，学有所成？还被这个叫什么塔尔的，一招制住？ 这什么世道啊，打个女人还成了多了不起的事情？ 仔细看看，这个丫头片子真白，长得真带劲，还有这个身材…… 这家伙咋忍心下得去手？不不，那一招肯定是…… 塔尔看着对面笑得前仰后合，嘴角勉强抿出了一丝微笑。 “看来你并不相信。”艾米相当自信地向前一步，摆开了架势，“只要你的手能碰到我，就算你赢，怎么样？” “哈哈哈……”酋长一边点头大笑着一边向前走去，一点儿都没有认真的意思； 艾米，小心点儿，直接把人给打死了可不好收场……塔尔在心里叮嘱道。 第四百一十九章：立威【塔尔】 “小丫头片子，只要能够碰到你一下就行，嗯？”酋长的笑容分外让人恶心； “对，没错。”艾米轻轻点了点头，“你赢了的话，就证明你有和塔尔酋长交战的资格。” 艾米当然不会说“你赢了我们就走人”——那可是替塔尔在下决断了，太不礼貌。 “嘿嘿，我想碰的可不止一下……”酋长大笑着向着艾米扑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眨一下眼，艾米的身形就一闪而过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他的疑惑在下一瞬间被后脑传来的重击打断。 “唔……”酋长猛然受到如此重击，显得有些站立不稳，摇摇晃晃； 已经绕到他身后的艾米对着他的后背又是猛地一个肘击，一下子就将酋长打趴在地。 “噗哇啊……”吃了一嘴尘土的酋长一边干呕着，一边勉强着站起身来。 “如何，服气了吗？”艾米依旧是那副标准的格斗态势。 ……其实她本可以在第一击就将他给打晕过去，但那样的效果似乎不会太好。 就在酋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摇晃脑袋整理神志的这一会儿，那些在旁边看戏的部落居民们依旧是一副蒙蔽的表情。 啥玩意？这……这就把酋长给打倒了？ 不可能！普通的部落勇士，三五个都不够他打的，这会儿居然直接被人打趴下了？ 旁边的人还没看清过程？ 不不不，这咋会是真的……肯定是那个丫头片子用了下绊子之类的下三滥手段！ “你……你做了啥？”酋长喘着粗气，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嚣张了——他知道眼前这个丫头不好惹。 “把你打趴。”艾米的语气相当平和，“如果你愿意尝试的话，可以继续来……” “我……我还抓不住你个丫头片子了！”酋长猛地向着艾米冲去——这次她没像刚才一样直接消失； 她这次是灵巧地向着后面腾挪闪避，完美地避开了酋长凶猛的每一次攻击； 酋长气愤得大声怒吼，可还是没能碰到艾米哪怕半下； 正当他沉浸于全力进攻的时候，艾米绕到了他的身侧，又是一记肘击撞在了他的肚子上。 “呜……呜哇……啊啊啊……”酋长连续向着后面退了数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艾米：这家伙还是个人吗？ 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作战的技巧，全部都远远超过了以武力自豪的酋长！ 这会儿，旁边观看着的人们也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了：这……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把酋长的所有攻击都躲过去了？好像还趁着酋长不注意的工夫打了他一下？ 这不可能！一定是酋长还没认真！ 这么想着的居民们纷纷开始给他们心目中绝对无敌的酋长大人加油鼓劲；他们呐喊着，认为酋长一定只是因为放水过多才会吃瘪——实际上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那个丫头按倒！ 酋长突然有点儿绝望——因为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打不过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明明刚才他已经动用全力了； 但……他听着身后的叫好声、加油声，深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劲； 我身为酋长，怎么能够在这种地方被打败？ 酋长鼓足剩下的所有力气，再度猛扑了过去。 …… 整个过程，说起来有些让人心疼。 酋长使出了他平生所掌握的所有战斗技巧，但无奈和对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有些大。 他的一招一式威风霸道，旁观的那些居民也在叫好——至少一开始还是会叫好的； 但，人们发现，无论酋长多么发狠，也无法碰到那个怎么看着都不像战士的少女分毫。 相反，少女却能够精准地命中酋长在发力过程中的弱点，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打趴在地。 随着逐渐意识到酋长真的打不过这个丫头，喝彩的声势也低了下去； 但酋长来来回回被打翻在地了几十次，他却依然坚强地爬了起来，伴随着战吼对艾米发起攻击！ 这不屈不挠的信念，无疑感染了所有的民众——他们再次开始欢呼喝彩，只不过这次并不是歌颂酋长的强悍——而是他坚韧不拔的毅力！ ……但显然，毅力总是会消散的，酋长就算再怎么拼尽全力，体力也总归有个尽头。 再又一次被打趴下之后，酋长努力支撑自己蹲坐在地上，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您真是一名可敬的战士，但显然您找错了交手对象。”艾米看得出来，对方已经彻底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力气，于是就给了他个台阶下：“我曾经以一人之力击败三十七名部落勇士；而且，您今日不敌，应该也有力气不继状态不佳的原因在吧。” “你……确实……很强！”酋长低下了那一直高昂着的头，“我输了！” 如果在战斗之中败北，就要爽快直白地承认，这样才算是保有最后一点儿战士的尊严； 对于这样的结果，部落居民们有些难以接受——但确实是事实。 重新审视一下这位苍白的少女，虽然她的身姿依旧娇俏动人，但却远不像刚才那样柔弱无力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居民们纷纷交头接耳。 “主人，您对于这场战斗还满意吗？”艾米走到塔尔身前鞠躬行礼，毕恭毕敬地问道。 塔尔非常迎合情景地眯起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这样才有老大的排场。 艾米这一个“请示”，也算是提醒了那些民众：这个看起来并没有多粗壮的年轻人，这个少女的“主人”！ 大家都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部落的人心目中，只有彻彻底底打败了一个人、让那个人对自己心服口服，才能够把“主人”这个称呼叫出来！ 这丫头态度还这么恭敬……看来，这个名字叫塔尔的人不知道比这丫头厉害多少！ 虽然塔尔也没壮实到哪儿去，但那丫头刚给在场的所有人展示了一下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一时之间，部落居民那边议论得更加热烈了。 “呼……我输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酋长坐在地上摊开双手，看起来万念俱灰：“你要酋长的位置……就拿去吧！” ……等会儿，谁说要抢你酋长的位置了？ 第四百二十章：驻扎【塔尔】 对方的臣服态度……爽快到近乎夸张； 明明塔尔只打算驻扎在这个部落的附近，可他却“一步到位”了； 但略微一思考之后，塔尔并没有接受这个唾手可得的酋长位置。 显然，这个部落的人数至少是自己这边的两倍，而且绝对不可能因为一场近乎不合常理的打斗就对自己这边彻底心悦诚服；对于部落的情况自己也不甚知晓。 一步一步地来会更加稳固一些。塔尔这么想着，用思维示意艾米过来，然后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嘛……至少在这么多人面前，戏要演全套…… “塔尔酋长表示，他无意夺取你酋长的位置！他只是想要带领他的追随者驻扎在你部落的附近！我们不会干扰你们的日常、抢夺你们的猎物，希望你们能够打赢这一提议！” “答应……我答应！”酋长连连点头； 这会儿他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体力，挣扎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他想要走到塔尔的身边给他一个极具亲和力的拥抱，然而还刚走到一半就被艾米那略带杀意的眼神制止了。 呼，也算是顺利完成了吧……塔尔松了口气。 …… 别说，这个酋长还是相当够意思的。 在那一场近乎单方面殴打的“决斗”过后，那名为“伊森”的酋长就对自己这边尊崇得不得了； 他派出了大量的劳力帮助塔尔在部落附近修筑窝棚，并且询问塔尔是否有意在这边长期居住——如果说有的话，那他就扩展一下栅栏，让双方都能够安全地居住于其中！ 塔尔表示自己只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具体未定；当然，塔尔没告诉他自己的目的是彻底掌控这里。 在新营地热火朝天地开始修筑的同时，伊森主动邀请塔尔由自己带领在部落之中闲逛； 艾米则在旁陪同——她告诉塔尔，在这里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她只是担心这个大汉由于激动和敬仰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塔尔也注意到，这部落里面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满是崇敬，没有半点敌意；之前那个被抓的斥候这会儿正在被一大群人围着伺候，先是赔礼道歉、又是要啥给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从伊森那里，塔尔获得了不少关于这个营地的情报。 这个营地名为“苍狮”，规模相当巨大，人口在六千以上——如果算上附属的那个小型部落，人口更是将近八千； 在这里，所有的男人既是劳动者也是战士，上至刚刚能够握起武器的孩童，下至还能勉强活动的老者，都在为了部落的防御贡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哦，我的兄长，你看那边——那就是我们部落中，孩子们负责玩耍的地方。”伊森指着不远处的一小块空地说道，“他们从小就要接受战斗的训练。” ……自从他输得一塌糊涂之后，就对比自己年轻至少二十岁的塔尔一口一个“我的兄长”。 在他所指向的空地上，十几个似乎刚会走路的孩子手里拿着木质的“长矛”在挥舞比划； 在他们的旁边，一个半大孩子正在那煞有介事地给他们介绍战斗的技巧——如果谁能够在比赛之中获得优胜，就能够获得他手中的一小块枫糖作为奖励。 再远一点儿是一些更大的孩童，他们的厮杀看起来也更专业一些——至少他们手中木棍的末端不再裹着一大坨布料；而奖励也变成了充满荣誉感的叶片挂饰。 “如果说哪个孩子能够在训练之中获得足够多的叶片，就连她的母亲在邻居那里也会更有面子。”伊森微笑着介绍道。 那他的父亲呢？塔尔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略微回头看向艾米——或许向她询问是更有面子的选择； 艾米的嘴角略微上扬，眼神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柔和——那是一个比较让人不舒服的笑容；同时，她略微耸了下肩。 她的意思并不是“我不知道”，而是—— 谁也不知道。 ……是啊，或许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正式的婚姻反而是限制部落发展扩大的枷锁； 一路上，挺着个大肚子的妇女也比自己记忆中的部落要多上许多。 更远的地方，塔尔能够看出来那是训练场——不过此时那里空荡荡的。 想必那里应该是成年人在劳作之余训练用的吧？不过这会儿，那些成年人应该都在修建新营地，所以这会儿那是空着的。 “那边，是我们的铁匠铺！嘿嘿，从蛮子那边确实能够抢到不少的好东西！”伊森指着另一边冒着烟气发出叮叮当当声响的窝棚说道，“我听说在东边的部落里面，可没有这些东西吧？” 确实……中境也好，北境也好，那里的科瑞族要么就是自己打磨石头，要么就是从神降盆地购买武器；从蛮子那边抢到多少武器都看运气，至于铁匠铺的东西……抢回来了也没人会用。 但这里居然能兴起这种煅冶手艺，也真是厉害；这样，部落的武器装备供应应该就有了保证。 “我的兄长啊，你的武器似乎不够锋利！”伊森说着打量了塔尔一番、要把身上带着的那把巨剑递过去，“如果不嫌弃的话……” “不，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塔尔连忙摆手，“我比较喜欢这种灵便些的。” “哦……”伊森似乎有点儿失望。 塔尔这才想起来，过了这么久，自己一直都拿着那把算不上精良的佩剑——但他对武器也没什么要求，他逐渐意识到，像自己这样的人应该在后方指挥更加有效； 但……从这个酋长带着的武器和身上的伤疤来看，他应该并不太赞同这一点。 三人继续在部落之中游逛着——然而，一个匆忙跑过来的萨满打断了伊森和塔尔的交谈。 “酋长大人……”萨满的神态看起来相当焦急，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向着塔尔和艾米那边移； “不必顾虑，他们都是我们部落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必回避！”伊森爽朗地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 “是……”萨满点了点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情况是这样的……” 伊森的表情丝毫不慌张。 “蛮子们……向着前沿部落发起进攻了。” 酋长的表情没维持住。 第四百二十一章：蛮子的进攻【塔尔】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选在这个时候过来？”酋长虽然变了脸色，但没有多少恐慌——更多的是疑惑：“他们有多少人？” “根据前方的汇报，应该只有……不到一千。”萨满说道，“凭借那里的人手，抵抗起来有些困难……所以希望酋长大人能够派出援兵。” “我知道了。”酋长说完看向了塔尔，“抱歉，我的兄长，我必须失陪了。” “援助作战的话，我也可以派遣一部分兄弟帮忙。”塔尔感觉对方的人数并不多——不过，却有点儿奇怪。 帮忙肯定是要帮忙的，不然怎么彻底获取这里的人的服从？得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真正的能力才行。 再强壮的人也没办法和蛮子的军队匹敌；最关键的还是指挥能力啊。 “那……就感激不尽了！”伊森也没多和塔尔客气。 …… 双方来到营地之后，各自抽调了一千人紧急前往山下的“前沿部落”； 苍狮部落有着一条专门通往那里的山路。 一路上，酋长也向塔尔讲了讲有关那里的事情。 苍狮部落的规模相比其他部落而言要大许多——因为她本来就是在许久之前由几个部落合并而成的； 几个酋长发现集中起来更容易抵抗蛮子的侵袭，久而久之就彻底融合成了一个； 既然是为了抵抗侵袭，部落的结构上就要做一些防御方面的调整——比如说，在上下山的道路上建立一个前沿阵地，在那里修筑防御工事，抵挡小批敌人的渗透破坏，在大批敌人来袭的时候提前告知； 那里有着一千多人暂时居住——也算得上是一个部落的规模了；每隔一段时间，那里的人就会和山上的大部落进行一次更换，相当于轮班执勤。 许多年过去了，虽然有的时候前沿部落会被攻破，但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夺回来； 类似苍狮部落这样的超大型部落在西境东侧的山脉上有着不少，每个都历史悠久——哪个被攻破了都是相当罕见的事情。 “但这次……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伊森有些疑惑地说道，“这次的人也太少了啊……而且来得也太快了。” 按照以往，敌人每次进攻都会派出两三千人甚至更多，与科瑞族部落展开前沿部落的争夺战； 如果说能够成功占领的话，就把那里焚烧破坏一番——虽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重新建立起来，但至少这段时间里蛮子不用担心科瑞族下山劫掠； 苍狮部落的主体安全相当有保证；在几十年前，蛮子曾经出动五千大军攻伐，结果无功而返——那些防御工事发挥了莫大的作用，即使是妇女也能够在守卫部落的过程中出一份力。 其他部落的情况也大抵如此；通过修筑木桩、陷阱等等，与蛮子拼死一战；他们都能够获得来自绿海平原的补给，毕竟这里也算是通过天顶防线的“侧翼”； 要是这些部落失守，蛮子们绕个大圈就能够翻越天顶防线，无论是劫掠平原还是背后破坏都方便得很。 伊森主要疑惑的，是这次劫掠发起的时间； 按照以往来看，每次进攻至少都会相隔最短两个月——那些西境士兵们需要休养生息； 可这次，距离上次只有半个月左右……这也太奇怪了。 应该是和我们的到来有关——塔尔在内心想着； 之前穿越木墙的时候声势过于浩大，那些士兵们一定是向着上级进行了汇报； 蛮子这会儿发起征伐，应该是打算趁着我们和部落没有完全融合的时候就将其击散。 ……但是，这么大一口锅，没必要往自己的头上揽。 塔尔留意到艾米似乎差点笑出声；他看向后者的时候，只见她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美妙的想法。她肯定是这么想的。 等等，有不对劲的地方。 “伊森，我的兄弟……”塔尔发问道，“你是说，这些前来征伐的蛮子，人数实在是太少了？” “正是！往日的话征伐怎么也要两千以上，而搞点什么小动作最多不会超过百人……这次看起来，完全摸不着头脑！” 有问题。 对方的统帅脑子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应该知道这场战斗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哪怕没有之前的情报； 但这会儿，他已经知道有大批科瑞族可能加入到了部落之中，那么…… 他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没问题的！我的兄长啊，你将会见到我在战场上大显威风！”伊森越说越激动，甚至抽出了背在身后的巨剑：“我要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砍成好几段！” “唔……”塔尔没有进行伊森意料之中的激情应和，这让他有些不解；前者似乎是在思考。 但在伊森的印象之中，这个态势通常意味着软弱。 “这……我的兄长，你在迟疑什么？看啊，山下的那边……那里就是我们的前沿部落！他们，他们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伊森认为塔尔这么强大的人应该不会迟疑； 塔尔顺着伊森指着的方向看去：大约数里开外、一片较为和缓的山坡上，有着一个规模不算大的部落；那个部落也建有防御用的木桩栅栏，不过，偏东——也就是山上的这一侧显得有些年久失修。 “伊森……我的兄弟，为何部落另一侧的栅栏看起来如此破旧？”塔尔急得差点把敬语都给忘了。 “咳，我的兄长啊，那里又没什么用！”伊森摆了摆手，“那些都是几十年前修建的了！这么多年过去，也从来没有蛮子选择绕后的——他们从来都是正面冲上来！绕后要是拿不下来，可是会被两面夹击的！” 那万一这次人家就绕后了呢……塔尔这么想着停下来脚步。 “我的兄弟，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思虑一下再做行动。”塔尔建议道，“敌人的来势显得有些可疑……” 塔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发现伊森的不悦和不耐烦已经写在了脸上。 “我的兄长啊，敌人已经近在眼前，您却依旧在考虑这些事情吗？”伊森指着那部落前面的森林说道，“看……蛮子们已经抵达了那里，双方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再迟疑一会儿……难道要我看着同族受苦受难吗……！？” 天啊。 第四百二十二章：鲁莽【塔尔】 你……你有没有点最基础的战略素养？塔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就这么冲过去，怕不是要直接撞进人家的圈套里面！ 艾米快步向着塔尔走去，站在了他的身边，然后略微碰了碰他——示意他不要和对方正面冲突。 这些脑子一根筋的人，臣服得快，较真得也快； 如果这会儿和他们正面争吵，不论结果如何，之后处理起来肯定比较困难。 “我认为我的追随者们需要观望一下附近的情况，然后才能前进。”塔尔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这是我们那边的风格，做事情总是要谨慎一些才好。” 谨慎个屁，中境和北境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神降盆地那边更是一群热血上头就敢冲到中境中部的莽夫。塔尔在心里面不住地咒骂着。 “……是哈，忘了，我的兄长是来自莫森山脉其他地方的！”虽然伊森话是这么说的，但语气之间还是带着一些鄙夷：“既然如此，还请兄长好好观看下，我们苍狮部落的作战手段！” 你们还能有啥手段……塔尔在内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些野蛮人所谓的手段应该是什么，无非就是大声吼叫，拼命冲锋…… “喂，兄弟们，塔尔酋长想要见识一下你们的威风！”伊森向着身后的族人大吼着，“这本来就是我们部落的事情！冲啊，给他们看看我们的气魄！” ……这摆明了就是不满。塔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 伊森也没再和塔尔多说；在之前被艾米那么丢人地痛打一番之后，他急切地需要一个机会去证明自己还是那个英武无畏、所向披靡的强者； 他带领着族人向着部落先行一步，留下塔尔和他的追随者们在原地——一时之间情况显得有些尴尬。 安全第一。塔尔一边这么告诫着自己，一边继续观察着战场的情况。 得知有援兵之后，理应不会做这种无谓的征伐才是——塔尔向着之前伊森所指的、蛮子们“活跃”的森林看去； 那些蛮子确实在那里蹦跶得相当欢实——他们在树林之中隐蔽着身形，通过弓箭、标枪等方式对着防御工事另一边的人进行远距离袭击； 由于部落那边有着硬皮盾的遮护，这样的攻击显然造成不了什么像样的损伤； 可敌人没有半点儿要撤退的样子。 他们依旧装出一副相当努力攻城的态势，嘶吼、谩骂，其声音之大，就连塔尔也能够勉强分辨得出他们在喊写什么。 “他们在吸引部落的注意力。”塔尔叹了口气说道，“之前我们已经用过这样的手段了。” “是啊……闹得越欢，说明越希望我们去注意那里，而忽略……真正藏着敌人的地方。”艾米说道，“主人，你感觉他们会藏在那里呢？” “……就在附近。”塔尔深深地吸了口气，指了指正在远去的伊森的队伍附近的森林，“或许，有着数量不小的蛮子，正隐藏在两侧的树林之中；” “不需要去探查。”塔尔见到身边的战士们向着森林探头探脑，“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塔尔大哥，你感觉那些人会藏在那？”盖瑞走到了塔尔的身边向着后者指着的方向看去，“这好像也没什么……” 盖瑞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伊森队伍两侧的森林开始有了异动——就好像是野兽大规模出洞一般； 但，显然，如此有规模藏在森林之中的并不是野兽。 呐喊声、咆哮声、号角声开始在丛林之中响起；树木剧烈地摇动着，从枝叶的间隙之中能够看到金属反射的阳光； 丛林的掩蔽之下，众人能够看见几杆旗帜在森林之中被树了起来； “利帕家族万岁——” 山上山下的人都从略显纷杂的呐喊声中听出了这一句最为明显的口号； “利帕……西境公爵的家族。”艾米小声在塔尔身边提示道，“看来这伙敌人来头不小。” 西境公爵……一来就碰上了条大鱼啊。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塔尔迟疑；他开始指挥队伍向着伏击队伍的两侧运动，试图形成一个“包围”的态势； 当然，这一千人估计不够，但至少要有个声势才行； 同时，塔尔让人向着苍狮部落通信，让他们尽快带着剩余的人过来支援。 伊森所带领的队伍在两侧的夹击之下很快就陷入到了混乱之中——他们根本就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 由于他们行进的山路上缺少树木，这会儿他们遭遇到了什么样的攻击，塔尔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批袭来的自然是早已准备好的弓矢；在森林之中，弓箭虽然杀伤力有限，但在埋伏的时候还是能够起到一个不错的开场效果； 随后，那些隐匿在山林之中的蛮子士兵就挥舞着武器杀了上来；他们直接堵住了队伍的前后道路，显然是要将这些部落勇士消灭于山路上； 而伊森这边则还没分辨清楚什么情况——即使离得老远，塔尔也能够在人群之中看见那个大个子； 他的身上似乎中了箭矢，行动不便，却依旧嘶吼着向着丛林中的蛮子发起冲锋； 这样做固然有着一定的效果：其他战士们的士气也都被激发了起来，跟着他一起奋力还击——但却全无章法； 他们不打算后退，也不打算尽快和部落汇合，在他们的观念之中，遇见了敌人就是要第一时间消灭掉！ ……但，在这样不利的态势下，再这么拼一会儿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不过好在，塔尔的手下很快就抵达了蛮子们队伍的侧翼、后方，虽然人数上有着差距，但—— 塔尔知道，没必要和他们正面对抗。 “全体，有多大嗓门喊多大！”塔尔对着身边的几个传令员下令道，“把气势提上来！压倒那些蛮子！” “杀——” “冲啊——” 塔尔的追随者们执行命令的效率远比一般的科瑞族人要高；呼喊的声音如同波涛一般快速扩散开来，很快整片山坡上都在响彻着这千人的呐喊，气势相当恢弘； 当然，这会儿塔尔还没有下令冲锋，所以这些战士们也只是先铆足了劲在喊……而已。 第四百二十三章：解围【塔尔】 战争绝对会死人的；对于塔尔而言，考虑战略的同时还要思考“要上的是不是自己人”； 直接发动进攻显然并不是一个好方法——毕竟塔尔也不知道这会儿埋伏了多少蛮子； 得稍微等一会儿…… 伴随着漫山遍野的呐喊声，伏击队伍的攻势也开始减缓； 依照他们的战术规划来看，这会儿伊森的队伍应该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 可这伏击刚刚开始，山上怎么全是科瑞族人的声音！？ 在蛮子迟疑的同时，伊森也恢复了信心；他知道来自塔尔援助马上就会到来，再过一会儿，苍狮部落也会派遣大军下来支援——只要坚持住这一会儿就好！ 科瑞族战士们的士气猛然之间高涨了起来；在气氛的烘托之下，因刚才的伏击而显得慌乱的众人马上就想起来了自己最擅长怎么样的战斗——森林之中！ 他们快速向着山路两旁的森林冲去，窜到树上、钻进草丛，用自己熟练的战斗技巧进行反击； 双方虽然在装备上存在差距，但战斗技巧上，还是科瑞族处于优势！ 相反，蛮子看见敌人如此来劲，也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遇到埋伏了！ 此刻，慌乱不堪的一方由科瑞族人变成了蛮子；手足无措之间，他们的攻势也不得不放缓； 战场的形势，在短短的几轮呐喊的时间中发生了逆转。 现在才是真正应该出击的时候。塔尔高举佩剑，向着所有的追随者发出了指令： “进攻！” 即使漫山遍野的喊声也没有耽误这条命令的传播；追随者们一边咆哮，一边向着山下杀去！ 蛮子被来自两个方向的夹击打晕了头脑，原本处于伏击位置的他们反倒大败； 这些蛮子士兵不擅长森林作战，再加上士气上的差距，在短时间内就损失惨重； 科瑞族一方乘胜追击；在越来越猛的攻势之下，蛮子们不得不丢盔卸甲以让自己能够跑得更快一些； 另一方面，对前沿部落进行佯攻的那些蛮子也见势不妙，灰溜溜地撤退了——他们原本就没打算强攻。 塔尔一直在山上观看着战场的局势；等到他看见蛮子彻底撤退的时候才选择下山； 即便如此，他也和艾米一起严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生怕有躲藏在暗处的蛮子进行偷袭。 呼，这样看来，等到苍狮部落的人再过来的时候，应该就可以打扫战场了吧。 …… 在山林中前进了好一会儿，才在前沿部落找到了伊森和其他科瑞族人——从他们的状态来看，这场战斗苍狮部落损失真的不小。 “我的兄长……真是多亏了你！”伊森再一次想要冲过来对塔尔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好在被艾米用比之前更加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同族之间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塔尔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介意，“看到你平……咳咳，身无大碍，我就放心了。” 塔尔想说平安无事，但当他看见伊森的正面的时候才发现后者和这个词真没多大关系。 伊森的身上有着好几处创伤——或是刀砍，或是枪刺，好在都不致命；就连脸上也中了一箭。 “咳，这算什么大事，不用担心！”伊森看见塔尔在自己几个伤口上来回打量，连忙摇头摆手：“我没事的……这种伤势根本就不妨碍打仗！” “嗯……”塔尔略微点了点头——这家伙冲得实在是太猛了，自己在山坡上看得都心惊胆战； 他肩膀上的那一记枪伤，塔尔还记得是怎么来的——一个蛮子举着长枪刺向他，他躲闪不及，被刺中左肩；可受伤的同时他依旧没有退避的架势，用左手握紧了枪杆让对方一时间没法逃跑，再向前大踏步迈去，一剑将其砍成两段； 太拼命了。 脸上那一箭，毁容是肯定的；这要是在差一点儿、射到眼睛，估计这个部落就真要换个酋长了。 “唉，可惜，真是太可惜了，我的兄长，你运气不怎么好啊？”伊森上下打量了一下塔尔，“这……你一点儿伤也没受？” “……是的。”塔尔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吗？ “啊……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啊！”伊森拍了下大腿感叹着，“作战时候留下的伤疤可是真正勇士的象征……尤其是在脸上！” ……哈？ 别说，这样的事，遇上就算了，谁求谁还真脑子有问题…… 把伤疤当成荣耀确实在一些部落之中比较流行，但把作战之中没有伤疤这一点当做值得惋惜的事情……这也太罕见了。 艾米，你希望我脸上或者身上哪儿有个“真正勇士的象征”吗？塔尔这么想着看向了艾米； 艾米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呼，那就没问题了。 “我的兄长，你带着战士们打仗可还真有一手啊！”伊森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我都听见了，漫山遍野全都是你的战士的呼喊声……都是一千人，你咋就能让战士们展开那么远呢！” ……呃，这个该怎么解释，他们比较训练有素？这样的回答似乎不太好。 还没等塔尔用目光向艾米求援，伊森已经代替塔尔回答出了他脑海中的最佳答案：“一定是因为兄长你冲锋陷阵的英姿实在是过于威武了！唉，可惜，我没能亲眼看见！” 喂喂喂，谁带头冲锋了？我明明是等…… “不过没关系！下次！下次我一定可以看见的，哈哈哈……务必让我学习一下！”伊森说完，开始拿着巨剑在一旁摆着各种夸张的姿势，嘴里还念叨着： “塔尔兄长……是这样冲锋的？还是这样……？肯定是这样吧？” 在一旁观看的塔尔感觉自己尴尬得有点保持不住表情。 果然还是先不要告诉这个家伙自己根本就没冲锋好了……不然他那可怜的世界观怕不是要碎了一地。 在那里挥舞了半天武器之后，伊森才猛然停下——他想起了什么事情； “今天，多亏了我的兄长过来救援，咱们才能够活着度过这一劫！”他高举着手中的巨剑对着众人呼喝着，过于夸张的动作使得他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召开一场盛大的宴会，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对他们的援助表示感谢！” “哦————”其他战士们也纷纷高举手中的武器应和着。 宴会……？唔，呃……这里该不会也有摔跤之类的项目吧？塔尔有点担忧。 这种事情可不能让艾米替自己进行啊…… 第四百二十四章：庆功宴【塔尔】 夜幕降临，天色晴好； 西境附近部落的人分外喜欢夜晚，因为蛮子不会在这种时候发起袭击上一次记录是在三百多年前，而且每一次夜间袭击蛮子都以惨淡结局收场。 明亮的篝火照耀了山坡，从山上往山下看去，点点橘黄色的光芒映照在暗绿色的丛林之中，如同闪烁着光华的名贵地毯；无论是色调还是气氛，都分外得让人安心。 即便没有今天这场袭击，宴会也要举行的毕竟来了这么多客人； 但，由于塔尔的出彩表现，宴会的规模又上了一层楼；在往年只有最盛大的节日才会有如此多的食材和美酒供给，每个战士都能够在今夜吃喝个痛痛快快。 伤亡人数并没有为这场宴会添加哪怕一点儿的灰暗色调；相反，他们认为，自己要带上已经逝去的同伴那份，纵情欢乐； 而伤者也尽自己所能大吃大喝，因为这是他们应得的报酬。 苍狮部落在袭击之中有一百五十余人死去，受了轻重伤的大概是这个数字的两倍大部分都来自被伏击的伊森的队伍，前沿部落那边不过是佯攻； 而塔尔那边只有几人身亡，几十人受伤在告知伊森的时候，塔尔把这个数字夸张化了一些，而遗体则直接“按照习俗埋葬”了。 普通科瑞族人的篝火的位置都位于山坡上、部落中；两位酋长和战士们则在比苍狮部落更靠近山顶的地方。 摔跤比赛之类的自然是少不了让塔尔松了口气的是，伊森并没有邀请自己摔跤； 相反，他在其他战士摔跤的时候看向塔尔的眼神还有点儿担心，似乎是害怕塔尔向他提出挑战 毕竟白天的时候已经被艾米打得那么惨了，这摔跤大会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酋长也是得要点儿脸面的嘛伊森的内心有点忐忑； 你想多了，真的。塔尔装作自己没有看见。 比起摔跤比赛，宴会地点附近的一块山崖更让塔尔在意。 在这面陡峭的山崖上，似乎有着不少刻印在石块上的碑文。 而且，这块地方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举办大型宴会了来的时候塔尔就留意到不少许久前的篝火痕迹。 “我的兄长，你似乎很在意那个”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伊森指着那面山崖说道，“猜猜那些石碑上面写着的都是什么” 这谁上哪知道去啊 “那些都是历代战死的酋长的名字。”伊森打着酒嗝给了塔尔答案，“只有战死才有资格老、病，都不行” 这个部落已经战死了这么多酋长了吗塔尔借着明亮的月光略微估算了一下，上面差不多有三百多个 “你看看那个，最右下角的那个，那就是上一任的酋长我喜欢叫他大哥。”伊森的手指止不住地晃悠着，“他在三年前就死了他是个英雄” 伊森讲述了上一个酋长是如何战死的他当先冲入了人数占优势的蛮子队伍之中，凭借一人之力将他们严密的阵势撕开了一个口子，从而带领战士们以弱胜强； 然而，由于他冲得过猛，还没等战斗结束他就因为失血过多死去了；整理遗体的时候，人们数了下他身上的伤口，那个数字好像是五十七 “当上酋长的话每次都得带头冲锋，所以几年就得换一个。”伊森轻描淡写地说道，“刻在上面是酋长的最高荣耀我我肯定也要死在和蛮子厮杀的战场上” 看着脸上毫无畏惧的伊森，塔尔似乎能够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打仗都这么不带脑子了。 以带队冲锋为统领者的全部职责；以搏斗实力的强弱决定谁是统领者； 在这样的风气下，选出来的永远都是只知道喊打喊杀、冲在最前面的人； 这样人悍不畏死，能够有效激震士气，但 蛮子们的武器没理由不先对准最强壮的那个。 因此，酋长在作战之中的阵亡率也是极高的，而一旦他们身死，即便有什么作战经验、战略战术方面的积累，也会全部白费。 没人重视那些；对于“指挥”、“战略”这些概念，苍狮部落的人一概不懂。 怪不得啊塔尔叹了口气，想必西境那边的战略一般也不甚高明，不然双方也不至于打这么多年。 像今天这样的伏击，应该是出自某个西境比较厉害的人之手应该是和那个利帕家族有关。 西境公爵的家族打败了他们，应该能够让苍狮部落的人对自己更加崇敬。 “这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伊森叹了口气说道，“今天这仗打的，我自己心里都后怕” 伊森虽然并不害怕阵亡，但他相当关心部落的存续； 他很清楚要是塔尔没来的话这一千人的下场会如何。 不，不只是这一千人； 估计前沿部落也会在夹击之下损失惨重，甚至陷落； 前沿部落被夹击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要是那里的战士们逃不出来，想要收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到那时候，苍狮部落估计会面临更加窘迫的情景，最坏的情况下 那是对西境附近莫森山脉上所有的科瑞族部落一个重大的打击。 “我得报复他们。”伊森目露凶光，“光抢几个村子，难销我心头之恨” 那你还能带人攻城咋的塔尔看着大口喝酒的伊森叹了口气。 “南极镇我得对那儿动手”伊森擦了擦嘴角，“我明天、明天多派几个兄弟到镇子旁边打探下情况，那帮可恶的蛮子，可别被我抓到什么尾巴” 直接进攻镇子这种事情伊森干不出来镇子虽然没有城墙，但周围木质的防御工事对于他们而言依旧相当棘手贸然进攻的话很有可能会损失惨重； 但，镇子一般都有着蛮子士兵的后勤储存、中转功能，那里的粮仓 哪怕是一把火烧了，对于苍狮部落而言都是极其巨大的胜利。 “我的兄长，要是还有什么机会” “一定帮忙。”塔尔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蛮子那边估计会玩点儿什么花招，得小心应付啊。 第四百二十五章：难缠的科瑞族【勒仁】 南极镇。 这个镇子的规模可不是一般的大——相比一些小型的城邦都不遑多让； 她的规模和她所处的重要地理位置不无关系——就在南极山山脚下，和科瑞族低头不见抬头见； 而且，西境最大的港口——清港，也距离这边不是很远； 从中境、王领采购的粮食会先运送到最近的清河城；然后，一大主要去向就是军事重地南极镇。 在这里储存的粮食可以相当方便地支援西境东侧整个莫森山脉战线；对于西境而言，这里几乎比一些几百年没打过仗的城邦还要重要。 镇子的外围，是西境人特别研究出来的“木制城墙”； 每个西境人都以这个伟大的发明而自豪——当然，只有公爵那一家子和临界城魔法学院的几个老头知道，那配方其实是从中境的魔法研究所之中花大价钱买来的。 这种木墙的一大方便之处就是可以移动，想要扩建新区域方便得很。 由于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就连贵族的爵位都要比寻常的村镇要高——这里的主人是个伯爵； 然而，即便是尊贵的伯爵大人，在面对近日抵达的两位贵客的时候，也只能带着笑脸把自己的木质城堡让出来—— 毕竟，那可是西境的大公子和二公子。 大公子勒仁·利帕刚从中境回来不久——他算是“学成归来”； 而学习的内容自然是“如何和科瑞族人作战”。 此刻，他正在原属于伯爵的办公房间内看着羊皮纸卷上的战报； 他的表情相当糟糕，因为战况实在是过于丢人。 他甚至能够在脑补出那些小贵族们是怎么嘲笑自己的： 天啊，咱们西境的大公子到中境学完之后，第一仗就打成了这个德行？ 强行出动了三千人——明明这段时间内士兵正应该休养生息； 然后呢？呵，一千人什么“佯攻”，两千人什么“埋伏”，结果呢？将近五百人被蛮子给干掉了！ 非要让那两千士兵绕到前沿部落的后面去，结果在撤退的时候乱得完全不成章法！ 剩下的一千五百多士兵也没好到哪儿去！有五百多人受伤，丢弃了七八百件武器、铠甲！ 这么大的损失，只换来了什么？ 要是平时，这么拼命怎么也能够把前沿阵地砸个口子出来； 这会儿，呵，才干掉不到两百人，真是“厉害”！ 这么看来啊，他之前在那拼命鼓吹的什么“战略”“战术”都是吹牛皮，和科瑞族人打仗，往死里冲就完事了嘛！ 真是可恶之极！勒仁在内心抱怨着自己的运气：明明自己是按照兵法书籍上面记载的来的啊！ 而且那些科瑞族人一开始也中了埋伏——谁知道他们会分两批过来！ 第二批还那么分散、胡乱叫嚷！这场打败了，只是那些野蛮人运气好而已！ 勒仁知道，自己这会儿就算发火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他干脆闭门不见那些贵族，思考应该怎么样以一场漂亮的胜利挽回自己的声誉。 那些野蛮人除了劫掠以外不会随便下山的……而在山上正面作战又打不过他们； 经历过之前的大败之后，那些贵族应该不会再同意自己进行伏击了； 趁着他们劫掠的时候发起攻击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案，可是……谁知道他们啥时候会来啊？ 天啊，怎么办？老师上课时候也没教过“怎么把科瑞族引下山”啊——中境那边都是直接冲到山上的； 但中境那边的莫森山脉树林可没这么茂盛、部落也没修筑防御工事啊！ ……最重要的还是士兵的战斗力！ 这帮软弱无能的家伙！勒仁想到这里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居然被人喊几嗓子就吓唬成那个德行！ 得……得训练士兵。勒仁揉了揉疼到有些发麻的手掌，具体一点的举措就是…… 咚咚咚！ 粗暴而强烈的砸门声响起，让勒仁无法继续安心思考； 玛德，不是说这会儿不要让人进来吗，侍卫是干什么吃的！勒仁在心里怒骂着侍卫——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现在敢于打扰自己的人还有谁。 一般来讲，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西境公子火气正大的时候触霉头； 换句话说，来的只会是精神有问题的。 咚！砰！啪！ 伴随着越发震耳的响声，木质的门闩居然在庞大的拍击力量下飞了出去！ ……这南极镇伯爵怎么不安个铁门？ 已经站起来准备去开门的勒仁又坐了下来。 他低着头，沉思着应该怎么和门外的那个彪形大汉进行交流——至少，看起来像是交流。 “嘿……嘿嘿嘿……”那个几乎要撞到门框的大汉似乎对这扇门起了兴趣；他又砰啪几章将门的合页给打烂，然后…… 把门带上了。 “……我那亲爱的弟弟啊，来找兄长有什么事情吗？”勒仁连头都不敢抬。 “哥……哥哥，嘿嘿，你怎么满头大汗的……我，我给你扇风……”那虎背熊腰的汉子双手拿着门板开始对着勒仁的方向一顿乱扇，桌面上的羊皮纸卷散落了一地…… “我的弟弟，把门板放下，说说……又有什么事情想找哥哥聊一聊？”勒仁最后还是努力把脸抬了起来，顺便加上点儿扭曲的笑意：“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虽然这混小子力大无穷，但万一这门板对着自己脱手飞出去…… “诶，诶嘿。”那个汉子憨笑着把门板又按回到了门上——只是看起来还立在那里，一推就倒。 这个汉子是勒仁的表弟，赫仁； 正如他表现的那样，这家伙……脑子有点儿不正常，通俗点说就是—— 智障。 “哥哥，俺，俺想砍人……”大汉激动地搓着双手说道，“找……找点人……” 他的天真表情和说出的可怕话语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不慌，不慌，啊……”勒仁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带着弟弟向着门外走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秉性还是没改。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那个门板就笔直地倒了下来，拍在了他的脸上—— “啊……大人！”门外端着餐盘的侍从惊慌失神，“我……我把门给推……推坏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西境【勒仁】 勒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制止赫仁把那个侍从给杀了。 当然，原因可不是“那个侍从没犯错”； 勒仁估计那个侍从应该是某个小贵族家的孩子，杀掉的话……影响不太好。 正好闷在城堡里面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不如到南极镇里面去逛两圈，或许能够有什么收获。 西境公子出门，护卫自然是少不了；不过，显然那些护卫担心的内容并不是有人袭击，而是那个他们所“保护”的、提着巨剑的傻大个； 赫仁一直在用看玩具的目光打量着周围。 他从小就喜欢杀人——这个常人无法理喻的爱好，应该是在几岁时候、西境公爵让他代为处决科瑞族俘虏的时候留下的； 当鲜红的液体迸溅赫仁的身上的时候，他的精神、智商似乎也被摧毁了； 现在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家伙看起来依旧像个小孩一样——当然，几个熟人他还是认识的。 但对于其他人，他动辄就喊打喊杀，以至于伺候他变成了一种玩命一样的工作。这么多年过去，死在他手下的侍从应该也将近三位数了； 至于杀过的俘虏、奴隶和平民……那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可西境公爵依旧溺爱着这个二儿子；除非他杀了贵族家的人，否则都是不管不问，甚至还会提出表扬。 久而久之，赫仁也算是认识到了一点：只要不杀衣服漂亮的人就没问题！ 西境公爵对此表示肯定。 其他领域的人都对西境公爵议论纷纷，说他也不太正常——他确实不太正常，不然也做不出来让小孩子去杀俘虏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人，却依旧能带领着法雷斯王国最为羸弱的西境和科瑞族最为强大的绿海平原打得有来有回，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儿水平了——至少比他的父亲，那个动不动就打败仗的弱智要强。 ……也就能和前任公爵比比了，其他领土的四个公爵？得了吧，中境随便挑一个侯爵出来估计都比他强！ 当年勒仁表示要去中境进行学习，公爵百般不情不愿——最后还是没胜过软磨硬泡。 连公爵都这个德行，民众的情况自然也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领着赫仁走在街上的西境继承人，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南极镇的居民。 看啊，这些人，都是什么德行？一个个，目光呆滞，精神萎靡，行动无力，找不到半点儿值得夸奖的地方！ 在中境学习的那段时间里面，勒仁相当赞赏那边的人是如何的聪颖、慷慨、顽强不屈…… 他们那边，蛮子根本就没办法下山进犯——从来都只有中境大举征伐； 可这边呢？呵，人家就差把前沿部落修在眼前了！ 再看看街道上的人吧：那边的大妈买个萝卜都要讨价还价半天，路边的小孩被人喊了一句就哭着跑远——这种情况在中境可是从来都看不见的！ 唉，我怎么就生在西境了呢？勒仁感叹着，哪怕我生在中境的一个伯爵家里，估计过得也比这会儿顺心…… “哥哥……俺想杀这个。”赫仁傻笑着对街道上正在行走的一个中年奴隶说道。 西境公子向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浑身上下穿得都脏兮兮的，长相也不好看，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盯着周围，步伐稀碎…… “去吧。”勒仁抬了抬眼——这人应该不是哪个贵族家的奴隶，他身后跟着的那个看守者衣服也没华贵到哪儿去。 哪个工坊或者矿场的奴隶的话……略微赔点钱就完事了。 “好嘞！”赫仁高举手中的大剑，傻笑着冲了过去； 随后，在那个奴隶惊恐不安的目光之中，一剑砍了下去。 能生拆房门的畜生，力气自然非同小可；这一剑就将那个可怜的奴隶拦腰砍成了两段； 他一时之间没有断气、依旧在惨叫着，原本还算安宁祥和的街道一下子就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就算贵族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这样当街突然杀人的事情依旧远远超乎了民众的接受能力； 在惊叫之中，街道上的人做鸟兽散，只剩下那个被杀的奴隶的主人； 赫仁依旧在那里用巨剑残忍地折磨着地上的奴隶；他似乎以哀嚎和惨叫为乐，迸溅在身上的鲜红液体让他格外兴奋——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士兵，看到这副景象也深感不适。 而那个奴隶的主人，早就已经跪在了街道旁边，瑟瑟发抖； 好在赫仁暂时还没以他作为目标。 天啊，我是挖了西境家的祖坟了吗，碰上了这个杀人恶魔！主人在内心咒骂着，连头都不敢抬。 “啊，你就是主人了吧？”勒仁走到了那人的身边，用不耐烦的眼神打量着他。 “是……是……”那人连连磕头，“这是我送去看守粮仓的奴隶……不知道怎么招惹了贵族老爷……该死……该死！” 不管谁有理，现在嘴上都得说点好听的！那人心里很清楚，和贵族打交道必须牢记这点！ 粮仓……唔…… 勒仁一边轻轻点头，一边向着粮仓的方向看去。 西境地况贫瘠，粮食要通过清港向着中境采购；而西境的主要经济来源则是山上的矿石、宝石，其中以天顶防线那边最为丰裕，这也是双方打个不停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些粮食对于西境而言分外重要；科瑞族对此也是垂涎之极，毕竟他们可没有地方能够买粮食。 唔，既然如此…… 一个新的作战计划在勒仁的心中生成； 当然，他也没忘了眼下的事情——他随手丢了一枚金龙在地上。 “买个新的，滚吧。” “谢……谢谢大人！”主人匆忙地捡起了那枚金龙，连滚带爬地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还没等他爬出两步，一柄飞过来的巨剑就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地面上。 随即传来了赫仁疯狂的笑声；显然，仅仅一个奴隶并不够他玩乐的。 唉……勒仁叹了口气。 还真是有够麻烦的。 当然，“麻烦”是指如何调配兵力以实现他刚才脑海中产生的计划； 至于这个被杀的人的话，就说和贵族起了纠纷、不小心被杀死，然后随便赔点钱了事…… 第四百二十七章：战机？【塔尔】 苍狮部落。 塔尔在这个部落之中的地位越发显得崇高。 所有部落居民都知道，在那一天的战斗之中是谁力挽狂澜、拯救了前沿部落和伊森酋长； ……当然，那些居民并不懂得战略战术之类的东西； 他们完全以为塔尔是凭借过人的武力扭转了战局——这也是他们印象中唯一可能的东西； 为此，有几个虎背熊腰、比塔尔要大上一圈的战士还找上过门； 他们自然不敢和塔尔提出“比划切磋”这种大不敬的要求； 这几个人表示，他们准备在伊森牺牲之后竞争酋长的位置，为此想要进行一番训练——而在训练之中，多少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他们希望得到点儿指点。 塔尔对于这种要求只能说是哭笑不得了。 好在有艾米救场，指点了他们几句，几个大汉才算是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而伊森这家伙这几天里面心情相当压抑——毕竟丢了太多场面，再过几天，那些部落里的战士说不定会转投到塔尔的部落里面去。不管对方是否接受，那可太丢人了。 他让数个斥候日夜蹲守在南极镇的附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报告——大公子、二公子抵达南极镇的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入了他这边。 怪不得敌人那么会耍阴招，来了个大人物……伊森觉得自己更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至于塔尔，这几天里面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向这个部落的人展示“战略”的重要性。 由于地理位置的阻隔——还有其他的原因，法雷斯王国中境的先进战术一直没有扩散到西境这边，科瑞族人脑子又不甚灵光，造成了双方打了许久还停留在输出全靠吼的阶段； 这些部落的人虽然觉得自己很厉害，但也只是在武力上认同自己……这样的话，根本就没办法在战略层面指挥他们去进行什么行动。 还得打一场大仗啊……对此，塔尔也是头疼得很，一有空就研究附近的地图。 ……好在，消息很快就传来了。 苍狮部落附近，黑龙营地。 “我的兄长啊……！”伊森步履轻快、表情激动地踏入了塔尔的营帐，“你看看，斥候兄弟们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羊皮纸卷——科瑞族里面可没有这种东西。 “这是从蛮子那边得来的情报吗？”在伊森掀开帘子之前，塔尔就已经坐了起来——在这之前，他还枕在“特制枕头”上昏昏欲睡； 毕竟研究太久地图也是要休息一下的。 跪坐在地上的艾米脸上稍微有些不悦，这人怎么直接就闯进来了…… “你看看这个……我的兄弟们居然找到了蛮子传令兵身上带着的机密情报诶！”伊森丝毫没有注意到塔尔的困意和艾米就差写在脸上的不满，“运气真是太好了！” 塔尔拿过了地图——上面书写的东西确实让他精神了不少：居然是南极镇向北侧要塞输送粮食的具体时间还有路线！ 按照常理来讲，这应该是绝佳的伏击机会，但是…… “唔……看起来确实很重要。”塔尔看见了羊皮纸上面残存的蜡封，上面有着象征着利帕家族的巨蟒蜡印；应该不会有人胆敢仿制这个去玩。 “对吧，嘿嘿，只要我们在那里设下埋伏，然后……”伊森恨不得现在就拔出武器带着战士们蹲守在那里，“绝对能够抢来不少粮食！” 上面不仅及记载了粮食的数量、路线，甚至连具体的休息扎营位置都有要求，相当详细。 “我想先问一下，这个是怎么来的？”塔尔问道，“如果说是抢来的话……那蛮子很有可能因为机密泄露而更改作战计划……” “嘿嘿，这可不是抢来的，是捡来的！”伊森拿过了羊皮纸卷，跟传家宝贝一样上下打量着：“咱们的斥候在南极镇的旁边，看见几个传令骑兵向着北边出发；其中一个士兵好像喝多了……” ……这也太儿戏了吧！？ 塔尔怀疑伊森在讲故事。 那么重要的文件，居然会在士兵的手中“失手滑落”？ 开什么玩笑……！ “所以说，他们估计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点……”伊森全身心都沉浸到了羊皮纸卷上面，“所以……对他们进行伏击，绝对，绝对可以成功的！” 绝对个……塔尔扶着额头，这人是想打胜仗想疯了吧？ “我的兄长啊，你可能不知道粮食对于我们的重要性！那口感……”伊森贫瘠的词汇量完全无法表达他所想的内容，因此只能连说带比划； 塔尔想告诉他，自己不仅吃过粮食还吃过他从没见过的各式佐料——但问题的关键点很显然不在这里。 “万一，这是一个圈套呢？”塔尔直接将最关键的问题抛出，打断了伊森的陈述。 “圈套？”伊森楞了一下，仿佛没办法将手中的羊皮纸卷和狩猎用的圈套陷阱联系起来。 “我是说……”塔尔不得不费心多解释了几句； 核心的意思就是：蛮子可能是故意抛出这种情报作为诱饵，吸引科瑞族大军下山袭击！ 这太浅显不过了……难道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塔尔用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伊森。 “……啊？”伊森还在发愣，“他们……玩得这么花里胡哨干什么？” 这算哪门子的花里胡哨啊！塔尔在心里咆哮着，这明明是最基本的诱敌计策了吧！？ “不可能的吧？我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伊森摇了摇头——他不是在装傻。 他……是真的傻。 “总之……”塔尔想要劝说伊森放弃这个明显就是自投罗网的计划； “总之我一定要带着兄弟们去干它一下！”伊森相当坚定地说道，“我的兄长，相信我，苍狮部落的战士们英勇无畏，即使是面对什么所谓的‘埋伏’……” 从伊森的表情上来看，他应该是铁了心要带着战士们去跳这个坑了； 他这次过来，并非是向塔尔征求意见；他的问题相当简单： 你能在这次行动中出多少战士？ ……一个我也不想出。塔尔努力抑制自己说出这最真实的想法——那样可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等等，这个所谓的圈套，也有可能是个机会…… 第四百二十八章：伏击……？【伊森】 “预计地点”附近。 对于西境而言，沿着左右都是森林的主干路前进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在莫森山脉附近； 那些野蛮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森林之中跳出来，胡乱杀、抢一番之后，再逃回到森林之中； 西境人提防这些劫掠者最常用的方式就是，将道路两边的森林统统砍个干净； 一方面能够满足西境对木头的需求，另一方面能够让科瑞族无所遁形，岂不美哉。 但西境肯定没办法把道路两边的所有树木都砍干净。 新的树木会在几十年后重新生长出来；而西境人显然不打算把如此巨大规模的砍树、运输常态化。 于是，从高处看，主干道旁边或高或矮，或郁郁葱葱，或光秃秃一片，活像一个蹩脚的剃头师傅拿着破旧的器材在邋遢汉的头发上乱剪一气； 而地图上所标注的“预计地点”，正是在一片比较“茂密”的地区中； 确切地说，是距离主干道一里左右，森林比较茂密——浓密到适合埋伏的那种。 而在左右一里的距离内则是光秃秃的空地；显然，一里的距离并不足以让行动缓慢的运输部队逃离科瑞族的追击。 稍微有点儿脑子的贵族都不会这么干。 但，或许是习惯了对手的愚蠢，亦或是苍狮部落的战士们本来就不怎么精明，他们居然还能信心满满地埋伏在预计地点的两边。 按照情报上面的标记，那运粮车队将会在这邻近森林的主干道上停下来休息，吃个午饭； ……可能是为了乘凉吧。 在塔尔看来，这整个计划都设置得极其刻意，完全称不上高明； 但在伊森酋长的盛意邀请之下，他依旧派出了五百名部落勇士“协助”他。 当然，这可不是真的为了协助他们抢夺那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粮食。 在答应伊森酋长给予援助的同时，塔尔要求这五百人必须由艾米来指挥； 无论战前布局还是具体的战术执行，那五百人只能听艾米的。 对于这点伊森并没有反对——他主要就是想让塔尔出点人，拉近一下双方的关系； 至于这场战斗，在他的心目中那是十拿九稳，简直是白送上门的功勋；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敌人不来，那样的话……就当做是锻炼身体，折腾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要是哪怕抢到哪怕一车粮食，那…… 伊森感觉，等自己阵亡之后碑文上应该会多出相当光彩的一行。 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伊森打量了下树木的影子，这会儿已经接近正午了； 为了能够验证情报的准确性，伊森甚至从部落里面带了两个萨满； 早上那会儿，蹲守在南极镇外围的萨满向着伊森这边传来了情报：镇子里走出了相当规模的马车队伍！ 很有可能是蛮子的运输队！ 哈哈，果然来了！伊森听见这个消息之后乐得手舞足蹈，其他战士也欢呼雀跃——好在这会儿还没什么行人经过，不然非得被注意到不可。 塔尔酋长啊，你可想得太多了！人有时候，就是手够快才有大收获！伊森向着苍狮山脉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要是多派些人过来，等抢完了不也能多分到一些？ 可他倒好，就五百人不说，人还布置得那么远——在附近山脉的山脚下； 等战斗打响之后再赶过来？哼，要是走慢点，估计都抢完了！ 女人果然对打仗一窍不通！回去一定要告诉塔尔酋长一声，这女人不能派上战场！ “伊森酋长——”一个战士压低了声音快步向着伊森跑了过来，“他们来了……” “全体，准备好！”伊森简直难以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兴奋。 在道路的两旁，伊森各安置了一千的科瑞族战士； 而南极镇那边，总兵力也不过只有三千左右——送个粮食而已，能有多少人？最多不过几百嘛！ 要是连这点人都对付不了那可太丢人了！ 宛如一条长蛇般的运输队伍逐渐出现在伊森的视线之中； 瞧见那些士兵的德行之后，伊森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一个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连队列都走不齐，有的嫌天热直接把头盔拿在了手里，还有的挤了挤坐在马车车夫的旁边……这些人真的是来打仗的？ 再看看那些大车——嚯，好家伙，来了五十多辆！ 每辆马车都配备了两匹马，不然想必是拉不动如此巨大的车厢；要是能把这些粮食抢回去…… 伊森的呼吸越发急促；他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已经命令两支由跑得最快的组成的小队预备好；发起进攻之后，第一时间占据道路的两端，争取将其挖断——人能过去没事，马车过不去就行； 引燃用的东西也已经预备好了；没法带走的部分就全都烧掉！ 运输队伍前进到预定地点之后停了下来；原本就散漫的士兵到了休息时间之后更加无拘无束，纷纷原地坐下、躺下，丝毫没有以往的严谨认真—— 就是现在！ “冲——啊——” 伊森当先一步挥舞着手中的巨剑从灌木丛中冲出；身后的科瑞族战士们也同样咆哮呐喊； 道路另一边的战士们也应和着发动了冲锋；刹那之间，原本还算安静的道路两旁变得无比喧嚣； 呵，这些看起来就不经打的三百多名软弱士兵，如何经得住两千人的夹击？ 很显然，抵挡不住； 于是他们就跑了。 伊森一边向着运输队狂奔，一边怀疑自己看到的景象是不是真的。 那些士兵居然抛弃了运输车，起身就跑——要么沿着主干道继续向前，要么向后撤退，看起来杂乱无章。 ……这也太神奇了吧？至少也象征性地抵抗两下，或者拽一拽马车啊！？ 车夫也好，士兵也好，在战士们冲向运输队的时候都溜了个干净； 虽然这些人还未彻底离开科瑞族战士们的视野——不过，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马车里面装着的东西啊！ 咆哮和呐喊被欢呼和喝彩取代； 战士们纷纷聚集在马车的旁边，看起来就好像是聚在瓜皮糖块附近的蚂蚁一样；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好东西？ 第四百二十九章：伏击……！【伊森】 “伊森酋长，这……这马车车厢的门，锁上了啊！”最先跑到马车车厢那边的战士对着不远处的伊森说道，“拽不开……！” 离得近一些之后再看看，发现这些马车的车厢不仅是全封闭的，而且木料相当厚实…… “笨，你们手里面的家伙事是好看的吗！？”伊森推开了那个战士，走到了马车的旁边，对着车厢门的锁头位置一剑砍了下去； 这势大力沉的一剑直接将门锁砍断，门应声而开—— 就是小了一点。 打开的那个门勉强能够走进去一个孩童；成年人想爬进去……有点困难。 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车厢的门这么别扭。伊森打量了一下车厢体，发现…… 这居然是经过改装的。 本来车厢的门要比这大得多；但，门外的大部分区域已经被木条所钉死，就算推开了门，人也没办法正常进去。 这些无聊的蛮子。伊森在内心咒骂着。 打开门后，伊森能够看见车厢里面的东西——是堆积得密密麻麻的木箱。 呵，没必要那么麻烦地拽出来！伊森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对着车厢外的木条又是几剑，轻松打开了足以让人正常搬运箱子的缺口。 “快，快点儿！”伊森指挥战士们尽快上马车把那些东西搬下来； 可当那些木箱子被拿出来、放在地上的时候，伊森又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这些木箱子看起来也太劣质了吧？完全就是拿几块木板随意地钉在一起……有的地方甚至还是裂着口子！这样的木箱真能装粮食？ 伊森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他想要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却发现—— 这是钉死的。 区区几块木板！伊森随手一剑将箱子外壳劈成两半，里面装着的东西赫然是一个麻布袋子； ……粮食装在这里面？可恶的蛮子，搞这么多层干啥！伊森也懒得去解开绳子的死结，直接用剑刃划开—— 里面装的并不是粮食，而是一些破旧衣服。 自己被耍了！？伊森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懵； 他快速地走到另一个木箱的旁边，将其砍破、撕裂—— 这回里面装的是石头。 伊森不死心，再次打开一个——这次是乱七八糟的垃圾。 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够意识到些什么了。 “都停下来——”伊森大声喊着——然而，即使他嗓门再大，也没办法盖过被兴奋和激动刺激着的两千科瑞族战士； 他想要让他们尽快撤退，但他们此刻正在为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战果而欢呼雀跃； 在伊森给他们开了个头之后，他们也纷纷开始砍破车厢，然后将上面的木箱子一一搬下来； 只是，他们可不打算抽时间看看里面是这么——还有那么多的箱子没搬呢！ 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危机正在逐渐逼近。 在他们沉醉于丰厚的“战利品”所带来的喜悦的时候，早就在主干道前后埋伏好的蛮子士兵们动了。 蛮子们借着森林的掩护，顺利地完成了对这两千人的包围；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是……是蛮子！”人群中开始有人大声喊叫，“蛮子从森林里面出来了！” 这一嗓子能听到的人自然不多，但……看了一眼的人都会跟着喊的。 密密麻麻的蛮子从树林之中现身； 和刚才的那些懒散弱兵不同，这些士兵步履沉稳，装备齐整；一手执长枪，另一手持大盾，呈包围之势，向着位于核心的科瑞族人逐渐靠近； “大家！跟我冲！冲！”伊森挥舞着大剑，又一次第一个冲了过去； 这种激励士气的方式简单粗暴且有效；科瑞族战士们的慌乱被暂时压制了下去，随着伊森向着东侧的蛮子发起冲锋—— 然而，被暂时压制下去的慌乱很快重新占据了上风。 蛮子们早就料到他们会向着东侧猛攻——毕竟他们要从这条路线回到莫森山脉； 因此，他们在这边多布置了一些兵力。 成批次的箭雨向着部落勇士的方向射去；相对于情绪决定战力的科瑞族而言，士兵们有着更高的组织性、纪律性——其中之一就表现在能够在长官的命令下将箭矢一齐放出； 相对密集的箭雨对蛮横直冲的科瑞族战士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他们的站位也很密集； 仅仅是第一轮箭雨过后，上百名部落勇士就倒了下去，冲在最前方的伊森更是身中三箭——但他丝毫没有要倒下去的架势； “冲！不冲的话，就都会死在这里！”伊森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回头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大喊； 被包围就只有死路一条，猛力冲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看着依旧往前冲的伊森，勇气和热血再一次涌上了战士们的脑海； 他们冒着箭雨向正在合围的蛮子士兵们狂奔！ 然而，蛮子合围的速度更快！ 他们在部落勇士们前进的方向上迅速靠拢，形成了一面由盾牌所组成的“墙壁”； 另一只手拿着的长枪则架在盾牌上；等那些野蛮人冲到墙壁前，就用长枪将其刺穿！ “喝啊啊啊啊啊啊——！”伊森身带数箭，高举巨剑向着墙壁中的一块冲了过去；他敏锐地躲过了刺来的长枪，随后一剑狠狠地砸在了盾牌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蛮子士兵的大盾被砸得裂开，人更是被震倒在地； 墙壁上出现了短暂的缺口——但还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左右预备的士兵填补上。 “这……！”伊森略微后跳几步躲过刺来的长枪，然后又大喝一声，向着另一个蛮子士兵砍去—— 这次，没能砸裂盾牌也没能把人震倒，蛮子士兵仅仅是后退了两步；随即，他刺出的长枪险些将伊森的腰洞穿。 显然，敌人对于这种猛攻已经有所准备，而且伊森的力气也是有限的——刚才借着助跑的力道才能把盾牌砸裂，要是在墙壁附近发力，根本无法击穿防御！ 伊森都是如此，其他人更不必说了； 那些战士即使拼命冲过了箭雨、躲过了枪刺，也无法击穿墙壁的防御； 酋长有些绝望地看着逐渐向前逼近的蛮子士兵，难道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第四百三十章：真正的伏击【塔尔】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砍！砍出一个凹槽出来！宽度能让肩膀架住就行！” “那棵树太壮了——你扛得动吗！换一棵换一棵！” “树皮清理一下！不硌得慌吗！” 在南极镇附近的森林之中，塔尔正指挥着追随者们制作攻城木锥； 不得不说，克鲁研究出来这个东西，虽然撞城门有点费劲，但对付这种凑合事一样的木墙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科瑞族还能就地取材，直接找几棵大树砍一下完事。 抵达预定地点之后，没用多长时间就做好了八根攻城木锥——上次的试验已经证明了这个数字就够用。 “盖瑞，亨特，莫罗——”塔尔将不远处的三位近卫喊到身边来，“我有点事情需要交代一下。” “老大，有啥吩咐？”盖瑞一脸尊敬——现在塔尔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非一开始可以比拟。 “一会儿杀入南极镇之后……我们要直奔重点。”塔尔认真地交代道，“重复一遍，你们都知道我们的真正目标是什么吧？” 三人同时点头。 “所以，重点不要放在人身上。”塔尔继续交代，“让手下的战士们听着点儿号角声！时间一到就及时撤退！不要贪心！明白了么？” “明白！”异口同声。 “好，去准备吧！”塔尔大手一挥，示意交代完毕； 看着远去的三人，塔尔在内心感叹——他并不是真的认为多砍死两个平民会浪费多少时间； 他一直都感觉，如果说纵容手下肆意劫掠蛮子的村庄的话，那就和蛮子没什么区别了； 塔尔并不喜欢杀戮；纵然这会儿必须要通过战争壮大势力，也要尽可能避免流血。 这次作战，自己不能光在后面看着了——至少要由自己决定何时撤退； 时间得拿捏得精准一些，毕竟正午那会儿，伊森估计就该钻进圈套里了。 塔尔抬头，在枝叶的缝隙间瞄了一眼太阳——嗯，时候已到。 “全体，出击！”塔尔的命令声传遍了森林。 …… 一千五百人在森林的掩蔽下接近了南极镇； 镇外有着半里左右的空地，木墙内的瞭望台时刻观察着墙外的情况——当然，主要提防的对象是野兽、魔兽和小股试图搞破坏的科瑞族； 毕竟，科瑞族进攻镇子这种事情已经几百年没发生过了。 毫无疑问，一千五百人这么大的规模，离开森林就会被发现…… 当然，木锥撞墙的时候也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不过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他知道镇子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根据苍狮部落一直以来的估测、上次出击时候动用的兵力，估计在这儿的蛮子也就三千； 而这其中的一大部分已经被用到设置“圈套”中了。 毕竟双方打了这么久，对对方的实力也互相知晓得差不多；蛮子们想要抓住一条大鱼而不是被鱼给反杀的话，就得至少派出两千才行——这还是保守估计。 这会儿的镇子防御水平，无异于平时大举出击的时候——但这会儿，科瑞族多了一支力量。 在森林停下并不是因为顾虑瞭望台的看守；塔尔只是想找一个比较好的进攻位置。 他要攻打的地方，是粮仓。 粮仓这种建筑，塔尔听苍狮部落的人描述过；显眼得很，就在南极镇的南侧，是几个规模相当巨大的仓库—— 啊，找到了，确实有够高大的——它比其他建筑都要高出一头，而且似乎还是茅草棚顶…… 抬着木锥的攻坚组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候着塔尔的命令； 确认了方向之后，塔尔抽出佩剑，向着粮仓的方向指去——这是进攻的信号； 扛着木锥的战士们当先冲出，手持皮盾负责遮护的勇士紧随身旁； 其他科瑞族战士也以这八根木锥为先锋——保持安静，快步跟了上去。 没人大喊大叫。这是塔尔之前特意要求的。 喊什么喊，镇子里面还是有蛮子士兵的……乱咋呼就是替他们通风报信，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当然，附近的两个瞭望台塔尔也没放过——他早早就命令随行的两个萨满前往附近、在发起冲锋的时候拉近距离各自搓了个火球以搞定瞭望台； 火球爆裂掀起的气浪直接把两个士兵从狭小的瞭望台上炸了出去。 这样，估计就又能拖延一会儿了。 木锥很快就抵达了木墙附近，带着众人助跑的力道向着那些木桩猛然撞去； 正如之前那次一样，木墙并未直接倒塌，只是有所倾斜； 几次撞击过后，木墙倾斜到了可以让人通过的程度后，战士们将木锥直接原地一扔，然后冲上了木坡——这种角度，踩几脚就平下去了！ 战士们从木墙的缺口快速涌入南极镇； 街道上，蛮子的民众们四散奔逃。 在瞭望塔那边传来两声爆响、木锥刚刚撞在墙面上的时候，不少人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科瑞族大军破墙而入，他们才在恐惧的驱动下向着远处狂奔——科瑞族攻进镇子里不一直都是吓唬小孩子的故事吗？怎么成真了！？ 当然，他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差——毕竟塔尔下令让所有战士瞄准粮仓，不然这些野蛮人肯定是要肆意劫掠一番； 塔尔和他的追随者们很快就在粮仓前汇合——如此高大的建筑省了他们不少寻找的力气； 此时，街道上已经是一片纷乱，看不到半个蛮子的人影； 但塔尔知道再过一会儿会有人来的；肯定有一部分蛮子留下看守…… 抓紧时间！ 无需塔尔再次下达命令，所有人的工作在出击之前就已经分配好了； 除了行动最为敏捷、力气也最小的那一批战士之外，其他的战士都快速冲入粮仓，随便扛起一袋就走； 显然，这一千多人，一两个粮仓就够搬的了——剩下的粮仓自然也不能便宜了； 不负责搬运的战士们将身上早就准备好的动物油脂块肆意地向着其他几个粮仓抛去；而萨满则负责在他们做完这项工作之后将整个粮仓付之一炬。 木质的粮仓骨架即使经过了魔法液的处理也依旧易燃；干草的棚顶、袋装的粮食，无一不是绝佳的燃料； 浓厚的黑烟冲天而起，即便是距离这里数十里开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粮仓的火正好能够拖住赶来的蛮子士兵…… 这也在计算之中。 第四百三十一章：救场【伊森】 伊森已经绝望了。 除了一开始凭借冲力击倒了一名蛮子士兵，整体突围毫无进展； 蛮子士兵们显然并不焦急；他们凭借着阵型，以装备优势逐渐将部落勇士们向着核心推去。 部落勇士们战栗着张望四周，此时包围圈已经缩小到好像一个巨大的木桶一般； 靠近蛮子的阵线会面临长枪的戳刺；而远离阵线的话，抛射的箭雨又会落到头上。 在这样的攻势下，部落勇士们纷纷丧命——他们身上穿着的皮甲并不足以无视箭雨的攻击，更别说枪尖了；哪怕没有这个包围的阵型，平地作战也非科瑞族所擅长。 伊森再一次向着壁垒发起冲锋，然而那些密集的染血枪尖又一次逼退了他——士兵们意识到这个大个子比其他人更能打一些，需要针对他调整一下长枪的朝向。 一切看来就要在这里结束了。伊森看了看面前不断靠近的蛮子士兵，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的伤痕； 后悔啊，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听塔尔的话？ 伊森又看向了周围战栗不已、逐渐后退的族人——他明白，是自己害了他们； 已经有不下五百人死在了箭雨和长枪之下；剩下的一千多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现在，战士们已经在同伴的惨叫声中领会到了这枪盾组合的威力，宁可被逼着后退也不向前一步； 这样的结果，就是被下一波的箭……箭…… 箭雨呢。 伊森打量了周围战场好一会儿，才发现蛮子已经许久未射箭了。 难道是担心误伤自己人？不，那些蛮子士兵穿得一个比一个结实…… 伊森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观察着战场的情况——明明双方已经开始保持距离，但依旧有厮杀的声音； 分辨一下的话，声音的来源是在……壁垒的外面！ 个子高在这会儿自然也就能看见更远的东西；伊森能看见，在阵线的另一边，原本专心负责射箭的长弓队遇到了袭击，此刻正在用随身携带的短刃努力抵抗； 啊……对啊，那个叫什么艾米的……她还带着一支队伍呢！她肯定是过来救援的！ 想到这里，伊森的精神头又一次高涨起来：“兄弟们，坚持住！咱们的……” 伊森的话只喊了一半儿就噎在了嘴里，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他看见，那些袭击长弓队的科瑞族并未继续向着这边冲锋； 他们只是冲入长弓队、乱砍一气，然后就转身…… 跑了。 长弓队距离森林并不远，袭击起来很方便；每当长弓队想要开弓的时候，这些人就会杀出来捣乱。 艾米手上只有五百人，必须谨慎运用； 相比战场上正在交锋的两支队伍而言，这实在是算不上多——能起到这样的干扰作用就不错了； 当然，艾米也可以选择让这五百人袭击蛮子阵线的话后面，但…… 现在那样做的话损失比较大。 敌人的战意还很高昂；在阵型的外侧也有一小部分负责替补的蛮子士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能无法突破敌人防线——就算突破，也会被重新包围。 再等一会儿。 艾米依照塔尔的命令，一直都在山坡上，没有出战——塔尔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艾米觉得这样倒也比较方便观看整个战局。 她的命令将会通过几个传令兵的呼喊传递到五百人的队伍那里；虽然有点儿延迟，好在这些人也算得上是“训练有素”，所以没什么问题。 她时而看向被蛮子士兵逐步挤压的苍狮部落战士们，时而看向南极镇的方向； 感应得到，塔尔那边进行得很顺利，但光是这样还不够，还需要—— 艾米看见，一股浓厚的黑烟从南极镇的方向冲天而起，经久不散。 呼，这样就足够了； “喊话。”艾米对传令兵说道，“蛮子……” 战场上，伊森看见那五百人又一次从森林之中钻了出来；只是，这一次他们根本就没向已经拔出兵刃准备迎战的长弓队发起袭击； “蛮子，你们的粮库被人烧了——！”这些人齐声呐喊道。 显然，对于整个蛮子队伍而言，这是比打了就跑更加有力的武器。 纵然敌人的话不能轻信，但不少士兵还是下意识地向着南极镇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就信了。 即便有着森林的阻隔，但那让人内心发颤的黑烟依旧清晰可见； 就算是最好的烟雾信号瓶，估计也比不上几个粮仓一同燃烧时候所发出的烟尘吧。 统领蛮子的贵族们开始动摇了——这会儿该怎么办？粮仓遭到了攻击，南极镇估计也不能幸免； 如果现在撤退，必然会放过这些蛮子，而如果现在继续进攻的话，城镇那边…… 很好，就是现在。艾米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发出了攻击命令——集中突破蛮子包围圈东侧的一点！ 还处于蒙蔽之中的蛮子对猛然扑来的科瑞族显然没多少抵抗能力；五百人从长弓队的侧面进攻，向着包围圈发起了猛攻； 伊森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做什么——这是突围的绝好时机！ 里外夹攻之下，包围圈当即就破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科瑞族人纷纷从这个口子钻了出去。 啧，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继续打了！贵族没有下令士兵继续追击，而是尽速整理队列、向着南极镇的方向赶去——勒仁谋划的这一场自以为“漂亮”的伏击战，就此草草收场。 科瑞族们冲进森林之后并没有当即撤退；他们等待蛮子全部撤离之后，开始去救助那些战场上还没有断气的伤员； 有将近六百名科瑞族战士——几乎全部都是苍狮部落的——在这场战斗之中阵亡，活着的人也找不出来几个没受伤的；一直冲在前面的伊森更是失血过多，这会儿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伊森看向活跃着的五百名塔尔的追随者，内心感叹着； 要是没这五百人在，突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自己也将成为苍狮部落的大罪人； 好在，这五百人……等等。 粮仓？南极镇？他们的粮仓被烧了？ 伊森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也是塔尔干的？ 这……还真是高下立判啊。 第四百三十二章：功劳【塔尔】 一路上，伊森想了很多。 他拒绝了其他战士的搀扶，简单处理过伤口后默默地跟着队伍前进——即便他是还能动弹里面的人之中，伤势最重的一个。 这个塔尔酋长，虽然来这里还没有多长时间，但双方的差距已经展现出来了； 在武力方面，他轻易制服的一个女的就能把自己打趴一次又一次； 而在统领众人的方面……更是提都不用提。 作为一个酋长，应该尽到酋长的责任——并非仅仅只是带头冲锋，而是让整个部落变得更好； 显然，塔尔要比自己强太多了…… …… 回到部落之后，伊森发现居民们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打了败仗——他们兴高采烈，欢呼雀跃，仿佛取得了什么了不得的胜利一样； “我们……”伊森看见妻子——这里，酋长还是有家庭的——迎面走来，不由得把头低了下去：“这场仗……” “英雄……你回来了！你们都是勇士……你这一身伤痕都是荣耀的证明！”妻子看见伊森还活着，舒心地笑着：“那些牺牲的战士们，他们的功劳我们一定会铭记！”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是庆功宴一样？ 看看周围，女人们正抱着干柴向着山崖那边走去； 显然是在为了庆祝而准备篝火。 不，打了这么惨的败仗，我又有何脸面去庆祝？伊森想起之前被包围时候的窘境，步履越发沉重； 再往部落里面迈了两步，他看见了许多眼熟的东西堆放在了部落的空地上——是之前见过的那种袋子！ 伊森有些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扯开一个袋子，瞪大了眼睛看向里面—— 不是破旧衣服，也不是石块垃圾，而是大米！ 再打开一袋……是白面！ 这些东西，他上一次看见还是几年前、手下伏击商人成功的时候送给他的——当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抢回来几袋； 现在……伊森放眼望去，空地上堆着一摞又一摞的粮食…… 天啊，这简直够整个部落吃好几个月的……！这，这是谁干的？这简直是天大的功劳啊！ “我们都听说了……你真是太勇敢了！”妻子充满欣喜地夸赞了伊森一句，然后就和几位女性一起投入到了宴会准备的事宜之中。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伊森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他已经准备好接受众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为什么…… 为什么部落里面的人看自己的目光会如此炽热？ 仿佛自己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英勇归来了一般？ 简直就好像……这些粮食是自己抢过来的一样……！？ “哦，部落的英雄，我的兄弟，你回来了！”塔尔快步走到伊森的身边，脸上带着分外灿烂的笑容； “我……我又怎么能够被称之为英雄……”伊森的头又低了下去，“我……干了傻事。” “你在说什么呢！”塔尔原本伸出手来想要拍一拍伊森的肩膀，发现后者伤得不轻之后又把手给缩了回去：“今天的作战可是多亏了你啊！” “啊……？”伊森抬起头来，自己差点让苍狮部落的勇士全军覆没，这样……也算是？ “大家都知道的！”塔尔的目光中似乎有着别样的光华在闪烁，“你之所以带领族人以身涉险，都是为了给我袭击南极镇争取宝贵的时间啊！” 伊森依旧一脸蒙蔽。 “咳……咱们当时不是约定好的吗？”塔尔的笑容略微有些尴尬，“你带着部落的勇士们出击，假装中了圈套，吸引住那些蛮子的士兵；而我则趁机带领另一支队伍袭击南极镇的粮仓，搬走一部分再烧毁剩下的……” 咱们啥时候约定好的啊？伊森目瞪口呆，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对方却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唉，可敬的英雄啊，看来激烈的战斗夺走了你的部分记忆……”塔尔叹了口气，“不过，事实毋庸置疑！你我一同制定了这场作战计划，并且取得了如此丰厚的战果，这是大家都亲眼看见的！” 啊……我失忆了？伊森感觉自己的视线有点恍惚——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不，我没有失忆。 伊森能察觉到，周围的人正注意着自己和塔尔…… “英雄，到崖壁下等候着庆功宴的召开吧！亲身赴险的你无疑是最应该受到嘉奖的！”塔尔摆了摆手，迈开了步子：“我还得有点别的事情！” “这个部落，需要你。”塔尔在走过伊森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 就算是伊森这么脑子不开窍的人，也知道塔尔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尽可能灿烂的笑容，仿佛炫耀自己身上的伤疤一般向着庆功宴的预计地点走去。 …… 功劳必须得分给伊森大头——不然的话，他这个酋长都快当不下去了。 塔尔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在他带着粮食回到部落之后，对居民们叙说了自己编造出来的那一套作战计划——伊森去袭击运输队伍并非是全部，自己还成功到南极镇抢夺来了粮食，并且焚烧了粮仓； 而这个计划，塔尔说是两人“一同制定”的。 这样一来，伊森在众人的心目中就显得智勇双全，并非只知道蛮干； 而且，他还肯深涉险境，实在是“令人敬佩”。 虽然要确立自己的地位，但也不能彻底打倒原来的酋长——毕竟自己的目的是“取得威望”而非“统治”； 经历过这件事之后，苍狮部落的所有人应该都已经对自己彻底信服，伊森更是会感恩戴德；必要的时候指挥调动，会方便得多…… “艾米，你没受伤吧？”塔尔找到艾米之后关切地问道，“有没有按照我所说的那样，远离战场？” “就算是为了让主人安心，也得保持安全距离啊。”艾米点了点头——在回来的路上，她能够感觉到塔尔念叨了得有几百遍自己的安危如何…… “呼，你没事就好。”塔尔点了点头，“作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许多。” “整体的计划也是一样。主人开了一个好头。”艾米点头表示称赞，“这次作战中，苍狮部落的居民所绘制的南极镇草图帮了不少忙。嗯，主人也是时候该考虑下一个部落的情况了吧？” 是啊，一个部落的力量相当有限……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巨盾堡垒【勒仁】 “……粮仓的损失如何？”回到木质城堡中的勒仁有气无力地问道。 整个作战消灭的科瑞族人不足六百，相比南极镇被突袭、粮仓被劫掠焚烧这个代价而言……实在是划不来。 更加滑稽的是，在作战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认为大将应该坐镇后方，静待捷报——结果静待了半个上午之后他就待不下去了，乘坐着马车向着作战地点赶去，想要亲眼看看胜利的场面是多么令人愉悦； 然而，赶到半路他就碰到了撤退的士兵，并且得知了令他如堕冰窟的情报：粮仓被人点燃了。 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假的吧？ 他回身一看，是真的。 等他赶回来，粮仓的灭火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了。 “从残余的灰烬情况来看……将近五成的粮食被烧毁，只抢救下来……两成。”回答他的人是南极镇伯爵。 这老爷子运气实在是太差：勒仁刚出镇子没多久，袭击的科瑞族就来了； 由于粮仓被焚烧的时候南极镇的最高负责人是伯爵，这口大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向西境公爵汇报的时候，勒仁“适当”地夸大了一下战况：埋伏作战非常成功，杀死了近千名科瑞族。 ……嗯，四色五入一下就到一千了。对此勒仁也是丝毫不脸红。 至于南极镇粮仓受到袭击？那是伯爵防守不力，和勒仁大公子没什么关系！ ……不就是带走了两千多人嘛！ 这样一算计下来，名义上勒仁公子的作战还算是成功了的。 虽然具体打成啥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剩下的三成呢！？”勒仁带着点儿怒意。 “……根据民众反映，应该是背着跑了。”伯爵的声音低了下去——这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村子被劫掠也就算了，有这么多士兵驻扎、还有木墙保护的南极镇居然也会被抢粮！ “在酒馆里面多派几个人，发现乱嚼舌头的……就处理掉。”勒仁脸色发黑，“好了，退下吧。” 南极镇公爵离开之后，勒仁的视线移动到了房间里面挂着的西境地图上。 自己得换个地方了。 刚被烧了一批粮食，南极镇估计短时间内难以继续发起攻击； 而科瑞族由于抢到了不少粮食，估计也会消停一段时间。 可恶，本想回来之后拿南极镇附近的科瑞族小试身手，没想到却碰上了这么一块硬骨头！ 两次计划都是！明明埋伏早已成功，总有人来捣乱……等等，这两次来捣乱的人…… 会不会是同一批？ 之前的科瑞族完全不懂战略战术，只会猛打猛冲； 但这两次所展开的反埋伏对策……唔。 说起来，之前在中境的时候听说过科瑞族大举进攻中境、然后被围困于一座城市中、最后大部分投降的事情； 有小部分科瑞族溜走了……可他们总不可能真的绕了那么大个圈子、来西境这边吧？ 但除了他们之外，也不会再有哪支科瑞族队伍这么厉害了。 打不起，总躲得起吧？ 勒仁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南极镇北部的巨盾堡垒——准确点儿说，是堡垒群。 莫森山脉上并非所有地方都崎岖难行，像神降盆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其他山体较为平缓的地方也会成为科瑞族部落的聚集地，这些地方一般都不大，但…… 总有几块平坦区域广阔得有些夸张。 巨盾堡垒东侧正对着的就是其中的典型，猛犸部落； 这个部落的规模极其夸张——简直和一座小型的城市差不多！ 其中生活着的人口更是多达一万五千人以上，完全称得上是西境东侧战线最大的威胁！ 这些野蛮人只需要跨过几里并不怎么难行的山路就可以抵达西境，这导致其附近的山脚下根本就没有村庄存在； 而巨盾堡垒正是为了防止他们大规模袭击而修建的。 堡垒一共七座，每一座都高大坚实，比之贵族的城堡都不遑多让； 虽然主体依旧是木质，但是在外层涂抹了泥沙，科瑞族萨满的火球根本无法点燃； 当然，最重要的，城堡里面准备了足量的箭矢和弓弩，只要科瑞族敢过来，多少都不是问题！ 这就向西境公爵申请一下，把自己调到那里去吧……勒仁内心盘算着，之前好歹取得了一定的战绩，父亲大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回忆起西境公爵的形象，勒仁的胃又感觉有点不舒服。 那个满脸横肉、身体肥胖的家伙，就是这个西境的统治者； 他是法雷斯王国之中最为专横的公爵，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命令手下去做什么； 只要能够达到目标，方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付出多大的代价——毕竟他曾经干过拿无辜民众当诱饵引诱科瑞族出击这种事情； 像他这样的人，会生出来赫仁那种疯子也不奇怪……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走廊里面传来了极其粗犷的跑步声，从声响和频率上，勒仁已经脑补出来一个姿态分外狂放的大汉疾驰的形象了—— 毕竟敢在这里跑的人，除了赫仁也没其他了。 砰地一声，刚被修好没多久的木门笔直地倒了下去。 而赫仁的形象和勒仁脑补之中的……存在一点儿偏差。 狂放确实是够狂放，无论是表情，还是姿态—— 就是他怎么胳肢窝里还夹着个人呢啊！？ 一个大活人居然被夹着过来了啊！ “哥哥……嘿嘿，这个家伙，说，有东西，要亲手交给你……”赫仁傻笑着，胳膊一松，那可怜的侍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好在侍从身体有够壮实，惊魂稍定之后就爬了起来，将那封信件交给了勒仁。 没有蜡封，看来并不是什么机密……应该是靠通讯魔法传递过来内容、然后再书写在纸上；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命令啊……勒仁砸了砸嘴，有些不耐烦地打开了。 这条命令正是关于西境大公子的——鉴于他在之前作战中的优秀表现，现在将他调配到巨盾堡垒，指挥进一步的战斗——西境公爵很期待他的表现。 嚯，这不正好吗？自己正打算前往那边呢……勒仁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方式也真是有够随便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猛犸部落【塔尔】 “哟伊森，在忙着处理事情吗？”塔尔走进了伊森的营帐之中这里，除了酋长之外还挤着好几个争论得面红耳赤的人。 “是啊，塔尔，见笑了！”熟络些之后，伊森也不再总把那怪怪的“我的兄长”挂在嘴边了。 酋长固然能够享受比普通战士更加尊崇的待遇，但这份待遇也是有代价的 就是处理部落里面的大大小小问题。 “你们先处理，我就过来随便看看。”塔尔找了个地方坐下，不过显然那几个人已经没了继续争辩下去的兴致。 “我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一个刚才塔尔进屋时候还气焰嚣张的大汉摊了摊手，“这不太好。” “确确实，”另一个人也连连点头表示认同了他的看法。 “说的对啊！”显然气氛已经由不得这些人继续争执了。 “那啥，酋长，俺们走了啊，啊，啊哈哈”一个站得离伊森最远的人最先转身离开，出门之前还不忘了对塔尔弯腰行礼 其他人离开的时候也是如此，对塔尔恭恭敬敬。 这样的景象让塔尔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声望已经刷到这么高了吗？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粮食是自己带人扛回来的，所有人这几天吃得都很香 “他们这是怎么了？”人都走了之后塔尔问道，“刚才还挺欢实的” “这不看你来了嘛大英雄在这里，谁还好意思为了一点儿小破事计较。”伊森舒舒服服地往椅子靠背上面一躺，“就是打猎的时候拌了两句嘴。” “日常需要处理的事务就像这样？”塔尔问道。 “当然啦，比如猎物分得不顺心，看狩猎时候同队的兄弟不顺眼吵了打了，或者是对分队不满意”伊森在那儿摇晃着脑袋说道，“当然了，还得考虑啥时候对蛮子村庄干一票。” 看到最后一项的时候，塔尔似乎想起来了自己的父亲他是否也劫掠过村庄？ 现在已经无从知晓了。 塔尔只知道，这仇恨的螺旋必须要尽快彻底掐断。 毫无疑问，这些工作由塔尔来做是绝对不合适的他有限的精力更应该投入到战略战术的规划之中。 即使伊森在之前的伏击之中不幸阵亡，塔尔也绝对不能够接过酋长这一工作他已经事先物色好了几个人员，到时候不过是多走一道工序。 不过，伊森显然是最佳人选毕竟两人也算有了交情。 “今天有空来这里闲逛啦？哈哈，要不要来喝两杯？”伊森笑着起身，准备去拿酒 “不了今天来，是想打听一下周边部落的事情。”塔尔摆了摆手他实在是不喜欢那种味道。 “周边部落？”伊森的眉头微皱，坐了下去：“塔尔，附近可没有其他的部落了。” 这并不出乎塔尔的意料毕竟，小部落估计无法在西境附近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再往东那条将中境和西境划分开的山脉的山脊又过于险峻，无法翻越。 “再往北很远的地方才是另外一个大部落猛犸，也是这片山脉之中最大的部落了。”伊森的脸色不太好，“那里的规模比这大得多，听说还有面积不小的耕地啧啧。” “你们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塔尔之前也听说过有关猛犸部落的一些事情，在科瑞族中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了：“之前起过什么摩擦？” “呵，那里的族长，想尽一切办法扩大自己部落的规模！猛犸部落能扩展到这种程度，和他们那肮脏的手段分不开的！”伊森越说脸上的表情越不满。 猛犸部落的风气就是尽一切办法壮大自身每当旁边有小部落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拉拢 好一点儿的办法就是给肉干、给武器，让他们主动加入其中 坏一点儿的就是派大量的人到他们部落附近，将那里的野兽魔兽狩猎个干净，让他们没东西吃、不得不加入猛犸部落 最恶毒的办法，直接暗中干掉酋长和部落中的主要人物，使他们那里没有组织者，被迫加入到猛犸部落中。 “所以在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岗哨的战士才会那么对待你们。”伊森叹了口气，“不得不防啊。” “苍狮部落这么多人，他也敢下手？”塔尔问道，“而且，你们的存在难道不是为他们分担蛮子的压力吗？” “他们有个球的压力蛮子根本就打不上去。”伊森摇着头，“一万多人的大部落，想拿下来？还不如去天顶防线啃个口子来得现实。人家的目的，是侵占西境！” 呃又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或者说，西境其实没中境那么可怕？ “人家也接近成功了，起码部落山脚下是一个蛮子的村庄都没有了但是有巨盾堡垒，蛮子们是那么叫的那个堡垒啊”伊森将自己听说的那部分讲述了一遍。 “七个城堡吗？那确实不怎么好对付。”塔尔见识过黑木堡。 “他们那儿的酋长，人傲气得很，只在收编小部落的时候装个样子，几乎都不和其他大部落来往当然，天顶防线那边送来的补给还是照收不误。”伊森的语气里面带着不屑，“要想让他主动联系其他部落的人？除非” “酋长！有情况！”一位萨满快步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块看起来有些斑驳的魔兽骨头：“这这是猛犸部落酋长艾勒芬给各个部落发送的紧急情报！” 伊森愣了愣，这家伙还真的发消息过来了啊？ 萨满将骨头放在了伊森身前的桌子上。 “这这代表这什么情况？”塔尔察觉到了气氛中的那丝尴尬。 “说明情况已经紧急到不求援不行了。”伊森对着塔尔招了招手，“来，一块过来看看！” 塔尔走了过来他看见，在那块算不上小的兽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两人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后，伊森抬起了头，看向萨满眼神里面带着怒意 “你赶紧给劳资念念，俺们不识字！” 第四百三十五章：求援【塔尔】 塔尔翻了下白眼他虽然认识几个字，但上面的生字实在是太多了，他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尊敬的各个部落酋长”萨满拿起了骨头开始读了起来。 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名为“刻骨”，即一方在骨头上篆刻文字，另一方的骨头上就会出现相应的纹路，比较费时费力，但能够传递较为大量的信息。 这篇文章写得相当正经，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礼仪修饰；不过，重要的部分还是比较突出的。 “据可靠情报，西境大军正派遣数目极其可观的士兵向着巨盾壁垒前进；” “他们的数量远超以往，可能是别有准备；” “故，向各个部落发出求援” “好了，你先退下吧。”听完之后，伊森对着萨满挥了挥手，表情有些复杂。 “要派出援军吗”塔尔问道虽然他已经打好注意要帮帮场子； “肯定要派。”伊森叹了口气，“这家伙居然主动发消息，还这么长说明情况已经相当紧急了。” 平时不管再怎么看对方不爽，等蛮子真来了的时候，还是得在一条阵线上。 至于安全问题对方应该不会对援军下手。 “不必担心其实，他从来没对大部落真正动过手脚，就连小部落也从来不在明面上办事。”伊森看见塔尔的表情有些变动，“要是他真敢对来救援的人不利那，几乎就和向整个科瑞族宣战没区别了。” 确实如此。塔尔点了点头，哪有科瑞族人愿意投奔一个屠戮同族人的部落 “得尽快安排这件事情。塔尔啊，很抱歉，我得失陪一段时间了”伊森站了起来，“率领战士们出击这种事情，还得我亲自去做。” “正巧其实我也想带着我的民众到其他部落看一看。”塔尔也跟着起身，“不如我们就此同行，如何”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路上也有个照应”伊森说着向营帐外面走去，“我得先召集一下百夫长们；怎么也得带个一千人过去” 以苍狮部落现在的情况，能抽出一千个人来已经相当不错了好在南极镇估计近段时间内也不会再起战端； 塔尔也跟着伊森走了出去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整备工作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对于部落里的战士而言，听到酋长出击的命令后、带上粮食就可以动身，至于带多少取决于距离； 塔尔的追随者们动身的速度稍慢一些毕竟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住过像样的营帐了； 但他们依旧坚定地跟在了塔尔的身后，苍狮部落建的新营区中一个人也没有留下。 伊森由于要统领自己的战士们，在前进的时候没办法和塔尔同行； 这正好给了塔尔和艾米共处的空间；塔尔的追随者们依旧相当识相地保持距离。 “艾米我怎么感觉最近你好像有些不安”塔尔试探性地问道。 最近艾米一有空就会粘在他的身边；哪怕没什么事情也静静地待在那里，看着塔尔。 “啊身为主人的仆从，随时听候命令不是应该的吗”艾米依旧像以前一样没有多少表情。 但塔尔看得出来，这是装的。 “好吧被主人看穿了。”艾米低下头微笑着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和主人待在一起的话，会很开心” 一般来讲只有热恋中的情侣才会有这种心情吧。塔尔想着。 艾米的脸红了起来。 我也一样，有艾米在身边陪着就很开心塔尔继续想着。 艾米的脸更红了；她原本白皙的脸蛋因为这抹红晕呈现出淡淡的胭脂色，分外迷人。 “好啦主人。”艾米把头偏向了一边，轻轻推了塔尔一把，“不过我确实有着比较担心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好担心的”塔尔倒是看得很开，“那么多大风大浪不都过来了吗 “我是说我害怕分开。”艾米低声说道，“有些事情，我不能够瞒着主人” “分开”塔尔警觉地皱起了眉头，“难道说是和黑龙那个老王八蛋有关系” 艾米脸上的红晕逐渐被悲伤所取代；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黑龙使者，而想要让黑龙降临这个世间的话，就必须要以我作为钥匙；”艾米的声音有些发颤，“那样的话” 塔尔目光发直他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但艾米依旧说出了答案 “我，”艾米将右手放在胸口，“就会消失。” “该怎么样才能够阻止黑龙降临”塔尔抓住了艾米的肩膀，“我我绝对不能让那条老蜥蜴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绝不” 果然那条该死的蜥蜴自打一开始就盘算着什么折磨人的事情吗 “主人的情感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艾米羞涩地微笑着，低下了头“阻止黑龙降临并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主人不想让它降临，它就永远都不会降临。” 诶 “噗哈哈主人的这副表情好可爱啊。”艾米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掌轻轻掠过塔尔的脸颊，“是的，只要主人不想，它就永远不会降临除非，主人有需要使用黑龙那至高力量的一天。” “艾米，我绝对不会向那条黑龙请求援助。”塔尔将艾米揽入怀中，“你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我绝对不会用我最珍视的人去换一条恶心的蜥蜴。” 此刻的艾米，完全无法让塔尔和能秒杀魔兽硬推城门轰开城墙的黑龙使者相对比； 如此让人安心的感觉这是这个世界中自己最应该去守护的人； 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我也绝对不会反悔。 塔尔在心里想着。 然而，他看不到艾米眼角流下的那滴泪水。 主人啊， 你已经在仇恨的引导下踏入了深渊，在漆黑锁链的禁锢下无法返回； 越是向前，你就越会感觉到身不由己，就越容易向着绝境坠落； 一具能够借用黑龙之力的躯体远远不能破开这一切； 那种力量，唯有真正的黑龙 第四百三十六章：抵达猛犸部落【塔尔】 虽然塔尔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也不会用艾米换取黑龙协助自己； 但显然，避免进入到绝境之中才是最好的举措。 一路上，塔尔没少向艾米打听有关西境作战方式的问题，也在休息的时候向伊森请教了不少； 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了猛犸部落附近。 站在一定距离外的山脊上看，猛犸部落位于一片“平原”之中；一万五千余人生活在这里，看起来颇有几分神降盆地缩小版的味道； 当然，莫森山脉之中是不会有那么大片的平地的，但这片区域确实相对平坦，并且经过了一定的改造； 为了防备蛮子的袭击，这里居然还架设有木质的“城墙”，比寻常的栅栏要厚实许多，走人都没什么问题，弓箭、石块等防御措施更是完备得很。 这里以“猛犸”——一种早已经灭绝了的凶猛生物为图腾；据传，在这里的地下曾经挖掘出过巨大的黑色巨象遗体，皮上长有长绒毛，不知多久未曾腐烂，后来被修进了雕塑里。 让塔尔有些惊讶的是，在部落的后身、山坡较为平缓的区域，居然还有着耕地的存在； 说来也是，如此多的人住在这里，森林中的野兽肯定是不够吃的。 接近部落的时候，伊森命人点起了烟以宣示自己的到来；等抵达部落大门之时，早已有上百人的队伍在此列队欢迎。 酋长毕竟是要讲些排面的；在身披彩色兽皮袍的舞女的引领下，伊森、塔尔和艾米三人前往猛犸部落核心的大营之中，而他们带来的战士们则被引入部落外两侧的营帐歇息。 一路上，塔尔好好打量了一下这有名的猛犸部落：由于民众已经放弃了迁移，所以这里的民居都是土木建造而成的房屋，除了风格不同，实用性不比蛮子的差； 道路整洁、排水系统规范、民众生活有序……这里简直就和蛮子的城邦没有太大区别； 两条河流从山顶进入猛犸部落、汇合为一，民众用水也能够保证充足。 可惜。塔尔感叹，在莫森山脉里面，这样能跟神降盆地媲美的宝地实在是太少了…… …… 营帐——不，应该说是城堡之中。 虽然这里的人都没进过蛮子的城池，可经过多种渠道，总能了解到一点儿蛮子的城堡是怎么建的。 和只用木头架子支撑、布料或是棕榈叶往上盖一下就完事的寻常科瑞族营帐不同，这里的所有结构都是土木，坚实可靠； 敞亮的窗户保证了光照，塔尔能够清楚地看见这城堡里都有着什么——大厅中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战利品，最多的是猛兽的头颅和皮毛，其次是利爪和尖牙，整体而言野性气息十足； 科瑞族的审美和蛮子们就是不一样…… 当然，最让塔尔注意的，还是已经在那里等候的三个人。 “许久不见啊，伊森酋长！”位于最里侧的一位中年壮汉站了起来，对着伊森抱拳行礼——他身上穿着厚实的黑色皮毛铠甲，看起来英武硬气； 大厅的长桌旁边，还有两人正在等候——他们看起来年纪都和伊森差不多大——也站起行礼；毕竟伊森也当了几年的酋长了，和他们也算有点交情； 但显然，和他并排走的塔尔被这三人给无视了——这年轻人是谁？随从吗？ 两人顿时觉得有点儿尴尬；伊森连忙对着三人介绍：“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一块过来的塔尔酋长！” 三人的脸色上带着些许不屑：这么年轻的小子，咋可能是酋长？ “诸位酋长，有礼。”塔尔不卑不亢地抱拳行了一礼——按照科瑞族那点儿可怜的礼数来看，此刻同样还礼才是正确的，毕竟双方同级； “咳咳……这次，塔尔酋长带了两千人过来！我的部落刚打完仗，只能抽出来一千……”伊森觉得有必要维护下塔尔的威风； 正中和右边的酋长听完还了礼，但左手边的酋长依旧一脸傲慢。 “嘿，就这么年轻的小子，能带着两千号人？”那酋长似乎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该不会，是从父辈那里继承来的吧？” 在西境这边，酋长的位置就应该靠拳头打出来，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塔尔虽然称得上是精壮，但比起三人来，还是小了一圈，难怪会怀疑； “当然是凭实力。”塔尔微微一笑，“怎么，酋长想见识见识？” “咳咳我给塔尔介绍一下啊，这是猛犸部落的酋长艾勒芬，右边这位是棕虎部落的酋长莱格，左边这位……”伊森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打断。 “斑豹酋长布罗，不消您介绍了！”那人重重哼了一声。 “这家伙部落人不多，估计也就带了一千号人过来……这估计是嫉妒了。”伊森压低了声音说道。 可惜，大厅里并不嘈杂；伊森这自以为的小声还是被人听见得差不多了。 “呵，那我倒要讨教讨教！”布罗本来就在这仿蛮子的桌椅之中坐得有些不自在，听见这些之后直接跳了出来：“走，出来练练？” “请。”塔尔丝毫不打算示弱。 伊森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不是捡着挨打吗？ …… 按照科瑞族的传统，一方提出较量而另一方避而不谈，这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为了在接下来的作战会议之中取得话语权，也就只能给这个不懂事的酋长一个下马威了……塔尔内心这么想着。 另外两位酋长也算好事，居然跟了出来，相当有兴致地准备看一场大戏。 “大战在即，就不和酋长拳脚切磋了。”走出木堡之后，塔尔指着路旁两块西瓜大小的石头说道，“不如就以这石头为靶子比试如何？” “如何比试？”布罗也感觉直接把塔尔打得爬不起来有点不太好——当然，只是他以为的。 “以一拳为准，将石块打得碎者就算赢，如何？”塔尔的内心已经想好了计划； 艾米也在塔尔假装巡视过自己的时候略微向他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着看这位可怜的酋长挨坑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唬人【塔尔】 为啥不直接让艾米上也是有原因的。塔尔内心思虑着。 毕竟这会儿在场的大家都是酋长；让一个侍从、还是少女代替自己，未免有点“瞧不起”人家——人家要是耍了横、就要找自己单练，反而难堪。 两块石头被摆在坚实的地面上；布罗走过去，在众人面前摆了几个姿势，壮硕的肌肉让旁观的人都纷纷叫好——但伊森看着却分外尴尬； 你块头再怎么大又有啥用……唉。 显摆得差不多了，布罗才运足了气，大吼一声向着其中一块石头擂去； 只听一声闷响，石头在他的拳头下裂成两半，一时间旁边的人纷纷叫好； “该你了。”布罗白了一眼塔尔，明显是在挑衅：“站得那么老远，也不过来？” “这块石头看起来……还算平整，切去一半放在路边做个石凳，也是美事。”塔尔自言自语了几句——当然，是给旁人听的； 随后，他隔着丈远的距离，对着石头轻轻在中间划了一道；划完之后，对着其中的左半，隔空轻轻一拳打去； 石头安然无恙。 寂静，让伊森感觉到想要钻进地底的寂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布罗哈哈大笑：“你这是在搞什么把戏？还做个凳子，哈哈哈……” 塔尔却一点都不震惊；他表情平稳地向着猛犸酋长看去：“艾勒芬酋长，你看，将这个凳子放在那里，如何？” 说完，塔尔随便在路边指了一下。 “哦……好。”艾勒芬看得也是一脸懵逼，不过看塔尔表情那么淡定，他也就配合了一下； “艾米，把它搬过去。”塔尔没有搭理已经快笑抽的布罗，对艾米下令道； 艾米走到石头旁边，双手放在石头上，装作要搬的样子； 左手却暗不可查地略微发力；众人只听见了噼噼啪啪的连续脆响。 等到艾米搬起石头、转过身来的时候，布罗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艾米的左手抓着一把碎石，右手却托着一块分外规矩的石头——断面平整得很，正好作为凳面。 等到艾米将石凳拍进地面里面去，旁观的人才反应过来，拼命地拍手叫好。 伊森在宽心之余，也感觉到一阵后怕——怪不得能够一招就打服那个女的！ 等等，和他交手的人真的就只有那女的一个人吗？不，肯定不止一个； 为什么只有那个女的还在？肯定是因为她好看，所以才没舍得杀，剩下的人估计都…… 这么大一会儿，塔尔在伊森的内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形魔兽…… 而布罗反应过来之后，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这要是他刚才对着自己的脑袋打出一拳，那自己岂不是就…… “大家都是为了对抗蛮子而来，应当以和为贵，是吧……？”等到众人略微平静下来之后，塔尔微笑着对众人说道——艾勒芬和莱格连忙点头，原本的不敬和怀疑此刻荡然无存； “好啦，赶紧商量正事吧。”伊森缓过来得比较快，连忙示意艾勒芬带着众人返回木堡； 猛犸部落的酋长连连点头，看向塔尔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敬畏； “请吧，塔尔酋长……”艾勒芬略微欠身，恭敬地对塔尔说道——这会儿他不感觉有什么丢人的了，毕竟尊重强者是科瑞族的传统； 一行人进了木堡之后，布罗才反应过来、表情极其复杂地进入了木堡中。 …… “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情况已经分外紧急了。”艾勒芬回到了座位上，呼喊手下拿来一张地图铺展在桌面：“不了解这里形势的，先看一下地图吧。” 塔尔觉得这个确实有必要好好看一下。 这里的地图是绘制在一整张兽皮上的；虽然看起来略显粗糙，不过也已经标出了所有地貌和重要的地点； 经过并不算多么起伏的山路向着猛犸部落正西走七里，就能够抵达最近的山脚——然而，这还远远算不上离开了莫森山脉区域； 因为，那所谓的“山脚”实际上是寂静之谷的尽头。 寂静之谷长约十里，狭窄得很，两侧的岩壁陡峭险峻、难以攀登； 由于这里是上山下山最为方便的一条路，无论是科瑞族进行劫掠、亦或是蛮子征伐部落，都需要通过这条山谷，所以几百年来这里的争夺从未停止； 在作战之中，山谷中的野兽、鸟类经常会被猎杀补充后勤，久而久之，这里连鸟兽鸣叫都听不见，故名为“寂静”； 而近些年，由于艾勒芬酋长的正确指挥，寂静之谷一直都处于猛犸部落的手中； 对于峡谷的控制并不仅仅在于扎营；他们还依托山体，在山谷的两端各修建了树木为主体的关隘，用以抵抗蛮子的进攻——效果相当不错； 蛮子的盾牌和铠甲虽然能够抵挡科瑞族并不锋锐的箭矢，但对于砸落的石块和滚木实在是无能为力。 从寂静之谷再往七八里，就是巨盾堡垒了——准确地说，是巨盾堡垒的一号，同时也是七个堡垒之中规模最大的一个； 在一号的东北、东南一里远则是二号、三号，再延伸出去则是其他四个，整体而言就如同反“人”字型一般，“扣”在了寂静山谷的谷口；这七个堡垒互相照应，足以封锁住猛犸部落所有下山方便的道路——除非绕开寂静山谷； 当然，那样就不是巨盾堡垒所应该负责的内容了。 “根据之前安插在蛮子村镇之中的斥候来看，西境公爵这个老家伙抽调了两万蛮子过来。”看到几位酋长都看完了地图、抬起了头，艾勒芬酋长继续讲解道：“算上巨盾堡垒之中本来就在的那些蛮子，敌人的数量将会达到两万五千人。” 这个数量……怪不得艾勒芬酋长会发出求援信号。 毕竟这个部落里面也就只有一万五千多人，真要全扑过来…… “目前部落中有四千正规战士，三千预备战士，如果敌人真的攻到部落附近，还能有三千民众加入到作战之中。”艾勒芬酋长神色肃穆，“即便加上各位酋长的援助，我们依旧处于人数上的劣势。” 那就得好好利用一下地形上的优势了啊……塔尔想着。 第四百三十八章：筹措【塔尔】 猛犸部落的三千预备战士的战力并不完备，其中有一部分还是身强力壮的女性；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们应该接受更多的训练然后再投入到战斗中。 “目前，莱格酋长、塔尔酋长各带了两千人，伊森酋长、布罗酋长各带了一千人……能够派遣出去的战士大概在一万名左右。”艾勒芬说道，“白熊部落的酋长带了两千人在路上……但，蛮子应该不会等他到了才发起进攻。” 白熊部落太靠北了——简直都要贴近天顶防线了，所以来得自然也就慢一些。 “那么，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过来？”伊森先抛出了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并不清楚，但是从他们的布局情况来看……应该很快就会到达了。”艾勒芬有些无奈地答道。 毕竟派出去的斥候大多数只能在路旁蹲着；像出击时间这种机密根本没办法靠观察来预测。 敌人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肯定不会分批次上来——塔尔这么想着。 “他们以前派遣过这么多的人进攻吗？”塔尔问道。他想要知道这里是否有抵抗如此多人的能力； “在五十多年前，曾经有过一次……当时打到了部落前，他们就难以再进一步了。”艾勒芬说道，“当时的情景还不如现在，关隘尚未修建，援军也不过三千余人。” 也就是说，他们曾经徒劳无功过一次——但，他们又来了； ……没有取胜的把握，应该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他们或许掌握了什么新的制胜利器。塔尔眉头皱了起来。 “没必要害怕他们！咱们应该大举出击，好好和他们打一场——要让他们知道科瑞族是不可战胜的！”布罗这会儿已经从失败的阴霾中走出来，重新恢复了那狂傲的脾气； “寂静之谷的外面除了一条土路都是森林，在那里埋伏的话效果应该不错。”莱格酋长也比较赞同他的意见，“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那样真的没问题吗？ 不仅塔尔低头不语，艾勒芬也不置可否。 “在关隘修好之后，他们还发起过攻击吗？”塔尔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当然……不过，他们每次进攻都会被寂静之谷的关卡所阻挡。”艾勒芬回答道——之前塔尔所露的那一手让艾勒芬分外看重他的意见。 “那么这次他们为什么会大举前进？难道说是想送死？”塔尔看向了布罗，“我认为，我们应该……” “他们就是想要凭借人数获胜！”布罗打断了塔尔的话——他根本就没打算听。 “小心一些总没错，他们可能有什么准备……”塔尔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布罗打断了。 “像你这么胆怯，是怎么作为酋长引领大家的？酋长就应该勇于开拓、勇于冒险！”布罗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毕竟他知道塔尔不会对同为酋长的自己出手； “就算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们也能够打败……”莱格也比较自信。 “我们或许应该在谷外的森林中埋伏一些战士，这样……不，或许我们应该直接在林外迎击他们！这样才称得上勇猛！”布罗感觉自己和莱格相当聊得来，可依旧抢了话头。 “要不要带上一些萨满？说不定还能拿下堡垒。”伊森在旁边揶揄道。 塔尔总算是看见比伊森没脑子的了；话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打断别人说话？处理部落纠纷的方式怕不是把一方活活气死…… “瞧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一看就是被蛮子给打怕了。”布罗的视线又移动到了塔尔的身上，“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两个部落有着特别的煅冶技术！” 布罗说完，从腰间抽出了一杆尺长的金属锥； 它们看起来并不非常锋锐，却格外坚实。 “斑豹、棕虎部落有着特别的锻冶技术，他们能够锻造出这种破甲的锥子。”伊森小声对塔尔解释道，“所以他们才这么自信。” “敌人可是有两万五千人，他们会一起……”塔尔整理了下情绪，再一次试图说出自己的意见； “你这个胆怯的家伙，我们部落的战士们个个都能以一当……” “喂，我想你们应该听听塔尔的话！”伊森实在是受不了了，大吼一声把话头从布罗那里抢回来：“他指挥作战可强得很，比我厉害多了！” 对于这种情况塔尔也没什么办法……似乎他们这里的风气就是谁嗓门大谁说了算。 “哼……一个年轻人，就算你力气大，还能有多少打仗的经验……”布罗依旧不服气。 “依照我的意见，我们应该集中于进行二道关隘进行防……” “那第一道关……”布罗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见塔尔抬起了一根手指，正指着他的鼻子。 刚才那块石头是怎么裂的他还记忆犹新。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大声喊。”塔尔的微笑让布罗感觉有些后背发凉，“能安静一下吗？” 布罗长长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一边，不再说话。 “哈哈哈哈……怂了怂了，哈哈哈哈哈……”伊森在旁边拍桌大笑，其他两位酋长也似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嘴角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扭曲着…… “敌人大局来犯，说明他们一定是有攻破第一道关隘的方法，所以继续集中力量在那里防守很可能损失惨重；” “我们应该着重防守第二道关隘，同时，将兵力布置在两侧的岩壁上，用石块、木头和弓箭去攻击他们；这样，在第二道关隘之前就相当程度地削弱其力量。” “而且，在第二道关隘我们可以获得充足的补给；即便那里被突破，我们也依旧能够在山上迎击敌人，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主场。” “最重要的，我看到猛犸部落的防御水平相当到位，以这里来防御敌人的进攻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相比好勇逞能，我更看重保全更多战士的性命。” 能顺畅说完一段话的感觉真好……塔尔在心里感叹着； 随即，他瞟了布罗一眼：“好了，我的话说完了。” 不知道这样的话语……能不能打动这些总是喊打喊杀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迎击准备【塔尔】 艾勒芬酋长点了点头——他确实听进去了塔尔的话。 要是说这几个人之中除了塔尔谁最看重战略战术的重要性，那一定是艾勒芬； 毕竟他要统帅的是一个万余人的大部落，光靠勇武已经不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了。 伊森对于塔尔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但斑豹和棕虎的酋长就不一样了。 “那样，建筑第一道关隘还有何意义？”布罗不屑地说道，“放敌人进入山脉……太怯懦了！” “酋长的职责应该是战胜敌人，而不是到蛮子的大军面前送死。”塔尔盯着布罗，这让后者有些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说起来，当年为何要修建第一道关隘？” 把敌人放进山谷里面来不是想怎么打怎么打？塔尔挺不理解这一点的。 “这……”艾勒芬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当时的酋长……和布罗的酋长想法类似。” 天啊你们到底是多贪图这个名声啊？怪不得打了这么多年都打不过蛮子……塔尔感觉自己有点上不来气。 “你爱怎么布置怎么布置，我不管！但别想让我听你指挥！”布罗摆了摆手，“我就是要带着战士们在谷外的森林里面埋伏……别想拦着我！” ……看他这个样子，再多说些什么也是徒劳。想到这里，塔尔放弃了陈述守住猛犸部落对于整个科瑞族战线有多么重要。 “我的战士们要怎么布置，我自己做主！”布罗态度强硬得很。 “我同样坚持我的主张。”塔尔知道，自己的追随者们相当宝贵，可不能跟着这个傻瓜去浪费。 “我要和塔尔布置在一起。”伊森向着椅背一躺，“因为不听塔尔的话，我可吃了不止一次亏了！” 这个情况不太好处理……艾勒芬看了看长桌上针锋相对的四人； 双方都没办法说服，既然如此就只能够采取折中的方案了。 “……反正关隘之中也容不下一万多人。”艾勒芬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那么，我就说一下队伍的分配吧；” “布罗酋长和莱格酋长带着人埋伏在寂静之谷外面的森林中……具体位置由你们决定。” “我会带着四千战士把守住第一道关隘；剩下的三千预备战士将会保证大家的粮食供应，同时守住第二道关隘；” “塔尔酋长和伊森酋长就在两侧的山崖蹲守吧。”说到这里艾勒芬顿了顿，“……如果你们一直没有出场的机会，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是啊，那样就意味着敌人连第一道防线都没有突破……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敌人很有可能在这两天就发动袭击。”艾勒芬继续说道，“我希望各位酋长能够尽快部署自己的队伍；如果在粮食供给上有什么问题，尽管提。” 能够供给全部的后勤，可谓是相当慷慨——也算作是协助防守的报酬； 毕竟，在猛犸山脉附近，想要找到供一万人吃的魔兽可太难了。 “哼……他们连第一道关隘的门都不会碰到！”撂下一句狠话之后，布罗就先行起身离开了； “告辞。”虽然和塔尔意见不合，但莱格的态度显然就没那么亢奋……性格上的差距啊。 “本来我们就处于弱势，现在又没办法意见统一。”艾勒芬看起来有些担忧，“这样真的能够打败敌人吗……” “总比一起去送死强。”塔尔说着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艾勒芬酋长……希望你能够做好撤退的准备。” “嘿，听听塔尔的准没错。”伊森跟在塔尔、艾米的身后一同离开了木堡。 凝视着塔尔的背影，艾勒芬略微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之前前者露的那一手的原因，艾勒芬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意见……多少有些参考价值。 …… “哟，塔尔，你去哪儿啊？”伊森一直跟在塔尔和艾米的身后——从他们两人的路途上来看，似乎并不打算在猛犸部落里面好好逛逛； 就算是其他部落的酋长也会惊异于这里物产丰富的程度：不仅有各种美食，还有精锻的武器、提炼过的矿石，光是看着就感觉大饱眼福； “蛮子说不准会在什么时候过来，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塔尔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说道，“我必须赶紧前往崖壁上方，看看那里有什么能够利用上的东西……” 然而，他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了下来。 “诶？你刚说要……”伊森好奇地问道；塔尔略微举手，示意他先不要说； “艾米，你刚才在看什么？好像很专注的样子？”塔尔感觉艾米的目光刚才在一件东西上停留了会儿； “没什么。”艾米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啊……”塔尔向着刚才艾米的所看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个售卖装饰品的小摊子； “是喜欢那里面的哪个东西吗……”塔尔说着向着摊子走了过去。 “喂！你刚刚还说敌人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过来……”伊森被塔尔的行为略微惊讶到了，“那不应该赶紧过去吗……？” “不好意思啦伊森酋长，请你稍等一会儿。”塔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我而言……艾米比胜负更加重要。” 艾米的俏脸上一下子就泛起了红晕。 伊森也是愣在了原地；此刻，塔尔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再一次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不不不，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人形魔兽……这家伙其实……心思缜密得很！估计他那一招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招式，而是…… 伊森越想越感觉有点儿眩晕；这个家伙可能并不只是一个强大的战士，还有可能是一个魔力高深莫测的萨满…… “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是哪个。”塔尔牵着艾米走到了摊位前面，“是这个吗？” 在几十件款式不同的羽毛、爪牙、兽角制品之中，塔尔一眼就看见了一对洁白的羽毛发饰； 艾米羞涩地点了点头。 嗯，确实，对于艾米而言这个色调再合适不过了。 塔尔买下了它，并且亲手待在了艾米的头上； “主人……好看吗？”艾米羞红的脸庞上带着浅浅的酒窝，略微一歪头； 塔尔仔细端详一下，感觉心脏好像都停跳了…… “嗯……我知道啦。” ……真方便啊！ 第四百四十章：山崖上的观测【塔尔】 伊森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胃有点疼——就好像强行被人塞进肚子里好多东西一样。 不不，这肯定不是因为吃坏东西了。 跟在有说有笑的两人身后，伊森想起了自己家的那位； 两人虽然感情不错，但是记忆里面从来就没有过这么让人莫名其妙不舒服的场景…… …… 三人先是来到了战士们所暂住的营帐之中——这些营帐都是可搬运的，在之后就会被运到各自的营地里面——找上了几个战士作为护卫。 毕竟崖面那边可能会有野兽魔兽出没，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塔尔记得，地图上寂静之谷位于部落正西的位置；它也确实并不难找。 由于双方经常打仗，猛犸部落一直都对两个关隘保持着后勤补给，地面上已经有着一条还算像样的道路了。 沿着道路前进没多远，就能够看见不远处的关隘——第二道关隘是猛犸部落最为看重的防线；它结合山体矗立在那，关口距离地面足有大半丈高；如果不放下梯子，就算敞开关门、蛮子爬上来也得费一番力气。 最好不要让蛮子突破这里。塔尔想到。 猛犸部落的防御水平虽然相当到位，但耕地那边可是没多少保护的； 一旦这里断了粮……估计会有不少人挨饿，到时候也是一场大麻烦。 本来这些事情和塔尔没什么关系，但既然目标是成为科瑞族的引领者，就必须要把“未来的臣下”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来看待。 一行人离开了道路，踏过草丛、穿过灌木，向着两边的山崖赶去。 “真是奇怪啊。”塔尔和其他人一起抽出武器、清理着前方挡路的杂草，“明明这里的两边是绝佳的防守位置，为什么没人到这儿来？” “可能因为他们只想面对面的拼杀——咳，说起来，蛮子已经有些年没有突破第一道关隘了。”伊森说道，“那来这两边也没什么用啊。” 过分的荣耀感驱使他们一代又一代顽强不屈地和蛮子战斗，但也正是因为所谓的荣耀，让这些人没办法好好动脑子去思考问题……塔尔在内心感叹着。 向西在寂静之谷的崖壁上走了两里之后，一行人挑选了一块儿较为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 塔尔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站在一块稳重的大石板上、向着悬崖下方看去。 ……有点高，至少得有个大几十丈；这种距离完全不用担心谷下方会有什么反击了。 寂静之谷的谷底算不上多宽敞——也就一里多宽； 谷底的中间是一条看起来缺少修缮、勉强能够走人的路；在这条路的两边是还算茂密的森林。 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寂静”； 在几十年前，这里的野兽就被科瑞族和法雷斯两伙人吃了个干净，两座关隘修好之后，更是连个能进“兽”的地方都没有了； 偶尔有鸟儿飞过这里；除了这点儿声音之外，就只有夹杂于风吹树叶之中的点点虫鸣。 “这个地方……如果说安插一些弓箭手的话，应该很轻松就能够覆盖整个山谷。”塔尔说道，“只是……以科瑞族的那点稀疏的箭矢而言……” “不行啊，这种高度能不能射准都是两码事，更何况……箭头的质量实在是太差。”伊森摊了摊手。 不，那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塔尔感叹，实际上还是会用弓箭的人太少了。 莫森山脉上，弓箭只能够贯穿一些小型野兽的皮毛，起不到什么大作用……所以会的人也不多； 算不上密集的箭雨，根本起不到什么像样的杀伤力。 “那……石块呢？”塔尔从地面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走到山崖的旁边试探着扔了下去。 “不行的……小的石块砸不死人，大的石块人扔不动。”伊森说道。 那块巴掌大的并没能飞到道路旁边就落到了森林中，山谷里传来了树枝被砸断的哗啦啦声。 “塔尔，或许你天生神力，甚至能够扔到对面的崖壁上去……但那些战士们做不到啊。”伊森双手举起一块南瓜大小的石头，拼尽全力向前扔了出去——也远远没有达到能够砸到道路上的程度。 “那，试着把石头滚下去？”一位战士提出了建议； “不行。”塔尔说着一脚踢下去了一块石头；它在崖壁上滚落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垂直掉了下去，还比不上刚才塔尔和伊森扔出去的。 “我在想……我们或许可以用一种工具试图把石头扔到更远的地方。”塔尔说着看向了不远处的树木，“你们知道蛮子们有一种武器叫做‘投石机’，对吧？” “那……那种东西我也见过，在南极镇几个出口那里都有布置。”伊森点了点头，“但是那结构太复杂了……我们根本就看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 “蛮子们要考虑射程、精确度还有装填速度，但我们没必要考虑那些东西。”塔尔向着一棵还算粗壮的树木走去，“我们的人足够多；只要我们都守在这里、随意地往下扔一些石头，敌人就不敢前进。” “那也得能扔得足够远啊……啊，塔尔，你在干什么？”伊森看见，塔尔正在掰着那棵树上一支相对横向的树枝； “它们的弹力出奇得好。”塔尔将其掰出一段距离之后突然松手，树枝带着风呼啸的声音从他的眼前划过； 那大树枝带着枝叶来回摇晃了数下才停下来；伊森看着点了点头——这可比人直接扔出去力气大多了。 “但石头没办法直接固定在树枝上。”塔尔看向了战士们，“你们谁的身上带着木碗？” 不少战士们身上都带着这吃饭必备的家伙；一位战士快步走过来，将一个脸盘子大小的浅木碗递了过来； “不好意思啦，一会儿你得把它好好洗洗才能吃饭。”塔尔微笑着对战士表示感谢； “能帮到塔尔酋长是我的荣幸！”战士面带欣喜地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话……嗯，就用它好了。”塔尔从一边的草丛之中拽了一个还算坚韧的藤蔓上来，随后将那个木碗用藤蔓固定在了树枝上； 这样……唔，好像还得再经过一点儿处理才行。 第四百四十一章：简易投石机【塔尔】 枝杈和枝杈在弹出的时候会发生摩擦……这样力道会损失许多。 塔尔这么想着，将除了绑着木碗的枝干的其他分支砍了下去；砍完之后，又将可能会挡路的树枝一并除掉。 忙活过这些之后，塔尔示意众人距离自己远一些——最好躲在树的后面，毕竟塔尔对“这个树枝会在什么方向将石头弹出去”没有什么把握； “喂，我离得这么远都不行吗？”伊森已经跑到了数丈开外，塔尔依旧摆手：“我不就想找个视野好点的地方嘛……” 实际上，除了他自己身处的位置之外，他不敢保证任何一个方向是安全的…… 确认众人都躲在树后之后，塔尔总算是将一块比木碗小些的石头——因为藤蔓捆在边缘——放在了木碗上、松开了手； 伴随着比刚才更加唬人的一声呼啸，那块石头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塔尔的视线之中。 很快，山谷之中就传来了石头砸断树枝的声音。 “从速度上来看——”塔尔绕远了一点儿、避开摇晃不已的树枝走到悬崖边上，“应该飞出去很远了。”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他没费多大力气就在山谷之中找到了那棵倒霉得被砸断了主干的大树； 过了那条道路了……也就是说，两面一起发力是可以覆盖整个山谷的。 “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即使击穿不了铠甲，这个力道也不是人能够承受的……哪怕他们躲在树林里面也无需害怕。”塔尔点了点头，目光又移到了树枝上； 那个木碗还牢牢地捆在上面……还好还好，不然赔人家一个碗是小事，真要用的时候木碗和石头一块满山谷乱飞那可太让人无奈了…… “嚯……这可真不错啊！”伊森看过谷底的情况后竖着大拇指对塔尔说道，“这样的话，只要把他们放进来就可以随便揍他们了！” “可惜没办法那么做。”塔尔摇了摇头，准备重新再试一次：“布罗那个家伙实在是太蠢了……” 塔尔又将一块石头弹射了出去； 虽然射程能够保证、方向也算固定，但是想要瞄准实在是做不到；塔尔看着谷底相距甚远的两个弹着点，这中间怕不是能塞下个百八十人…… “还算是可行……只是，猛犸部落的人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塔尔看向了部落的方向，“这里是个多么优秀的伏击点…… “正经的战士哪会研究这个……”伊森找了一棵和塔尔的差不多的树，准备试验一下：“要是哪个人不去训练、在山谷里面寻摸这个……” ……那样会被当做懦夫嗤笑。唉，勇武的风气反倒成了阻碍他们前进的动力。塔尔感叹之余，命令其他几个战士也找一棵树开始试验——距离远一些，而且要选择合适的枝杈；先拿小一点儿的石头做试验，确保能落到山谷中而不是同伴的脑袋上…… 忙活了好久、又向前走了挺远，确保这些人随便找棵树都能把石头扔出去之后塔尔才算是满意； 也该回去了。塔尔看着已经偏向西沉的日头想到。 …… “今晚吃饭的时候，把战士们全都聚集起来，我们得先教会他们才行。”塔尔一边往回走一边交代道，“这是我们……” 塔尔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示意众人收声，然后向着左侧的方向看去——那边儿是悬崖； 好像有东西。塔尔想着——艾米第一时间贴到了他身边。 塔尔向着那边招了招手，示意众人也跟过去看看。 他刚才听见灌木中传来了好像是野兽走动的声音——但它们哪里会到悬崖边上来？ 那边的声音暂时停歇了下来；几位战士走到塔尔的前面用身体遮护着酋长； 近了，又近了—— 突然，在距离缩短到不足一丈之后，有什么东西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 接着有些模糊的夕阳光辉，塔尔能够分辨出来——那是一个人的轮廓！ “抓住他！”塔尔大声下令，几位战士吼叫着冲了上去； 那家伙显然没有厉害到需要艾米出手； 从灌木中钻出来刚跑出十几步，善于在丛林之中追逐的科瑞族战士们就开始拉近和他的距离； 一位战士抽出了投枪，向着他的腿部刺去； 随着一声惨叫，那人影跌倒在地上。 “小心一点……他身上可能带着武器！”见那人已经不再奔跑，塔尔也不那么着急了； 这人……绝对不是科瑞族的人；塔尔想着。 几个部落之间现在处于合作之中，断没有见到人就跑的道理！既然如此，也只可能是…… “大人，这是一个蛮子！”已经围上去的战士用手中的武器或拍或戳地将那个在地上的蛮子制住； “别杀他！他估计是来打探情报的……！”塔尔很快就想到了这里会出现蛮子是来干什么的。 想打探点儿什么？好，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逼问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塔尔的步伐轻快了许多。 塔尔走到了那个蛮子的身边，见到后者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按理来说不应该多少挣扎一下吗？ 没有。塔尔的眉头皱了起来，向着那人的脸看去——双目睁着但却无神，嘴角有血液流出…… “把他拉起来！”塔尔感觉情况有些不太妙；那人被拽起来的时候也毫无反抗！ “……死了。”伊森看了一眼之后就得出了结论，“玛德，这蛮子该不会是摔死了吧？” “不是。”塔尔忍着恶心掰开了那个蛮子的嘴，“这里面藏着蜡封的毒药。” 之前从艾米讲的故事里面得知到的蛮子的手法——在执行特别机密的任务的时候，如果被人发现、不想忍受折磨泄密的话，就咬下藏在嘴里的蜡丸…… “……还真是有够有骨气的。”伊森哼了一声，“不过这样，他就算真看见了什么，也没办法传回去了吧？” “确实如此……好了，将他深一点儿埋在这里吧……也算是表彰他的武勇。”塔尔对几个战士下令道； 但……好像还是不太对劲； 塔尔有些不安。 这个蛮子，在悬崖边上为了看什么，关隘吗？ 他……真的是来刺探情报的吗……？ 第四百四十二章：抵达堡垒【勒仁】 “哥……哥哥，这个地方真大诶！”赫仁惊讶地在巨盾堡垒的外面大呼小叫，“这，我可以进去玩吗？” “可以可以，只要你别在里面杀人、别把这个堡垒给拆了……啧。”勒仁话还没说话，赫仁就相当欢快地跑进了堡垒之中——他听见第一个“可以”的时候就窜出去了。 “喂，过去告诉他一下。”勒仁随便在身边指了一名护卫；当然，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后者脸上那宛如宣判了死罪一般的表情。 勒仁可忙得很——他着急去见这里的统领者，斯布朗侯爵。 他的名下并没有城邦却能受侯爵之位，这在法雷斯王国可谓是相当罕见——也反映出了巨盾堡垒对于西境的重要性； 对于西境而言，两个地方是最应该重视的； 其中之一，是直接和天顶防线刚正面的西境首都临界城； 另外一个，就是西境东侧的巨盾壁垒。 七座堡垒之中，规模最大的一号比寻常的城堡都要大上许多——也是斯布朗的居所； 勒仁知道，这场战斗应该不会再让自己说了算了。 两万大军大半已经抵达；他们没办法完全驻扎在城堡之中，大都分散于一号堡垒左右扎营； 以现在勒仁的实力，指挥个三五千人就已经是极限了，上万人的话……他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但，他感觉自己可以为斯布朗提一些战略上的建议；毕竟这位老爷子对这方面也不甚了解。 按照以往的战况来看，他只会命令攻城器械拼命地往关隘那边冲——结果被科瑞族的投枪弓箭滚木礌石打得惨不忍睹； 这次……他该不会打算命令两万人一鼓作气全军压上吧？那样虽然能强攻下来，但损失太大了啊。 …… 侯爵之间。 相比西境其他贵族的房间，这里的装饰要更偏向于科瑞族一些——兽皮和头骨占据了装饰品的主要地位，看起来颇有几分野性的气息； 毕竟这里的士兵缺少娱乐手段，闲暇的时候也只能够到森林里面打打野兽和魔兽了。 西境侯爵是一位外貌粗犷、身披深色兽皮披风的中年壮汉；在这种缺少贵族——即使有贵族，也是凭借军功受封——的地方，他似乎也不怎么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公子，许久未见。”勒仁走进房间之后，侯爵象征性地客套了一下——但更多的寒暄就不会有了。 “侯爵大人调集大军准备一举攻克猛犸部落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勒仁感觉有点儿尴尬，因为对方并没有示意他坐下：“我从中境学成归来，父亲大人命令我助侯爵大人一臂之力——” “你是往前推还是往后拽？”侯爵这会儿就一点儿都不客气了，他撇了撇嘴，显然是对勒仁并不放心。 “我学习到的知识一定能够帮助到您……” “你在南极镇干了什么事情，我可都听说了。”侯爵冷笑道，“据说，你设下圈套，成功消灭了不到六百的科瑞族……” ……这家伙是从哪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我汇报上去的明明是将近一千啊！ 勒仁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 “小……小小功劳而已，不足挂齿。”这种时候果然还是硬着头皮承认下来比较好？ “嗯，相比粮仓被科瑞族抢掠、烧毁而言，这个功劳实在是算不上大。”侯爵摇了摇头，“简直把我们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这……这都是敌人过于狡猾，我的战术没有问题的！”勒仁试图争辩几句； “可你要是不搞那无聊的战术，粮仓也不会被焚烧……我不信三千人守不住一个镇子。”侯爵丝毫不为所动。 勒仁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来反驳——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你居然把罪名栽赃在了信任你的南极镇伯爵的头上，真让人心寒。”侯爵冷笑道，“你就不要想着指挥队伍了，乖乖在这里观摩怎么打仗就好。” “敌人的关隘如果强攻的话损失巨大，我们应该——” “谁说我要强攻了。”侯爵随即对着门外大声说道，“侍卫！拿个‘赤焰’过来！” 很快，士兵从仓库拿来了一个装着赤红色液体的魔法瓶； 侯爵示意勒仁观察一下它：“小心点儿，可别把它的盖子打开，不然整个房子都要被炸上天。” “这……这是什么？”勒仁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在蔓延。 “这是魔法学院研究出来的最新式的魔法瓶。”侯爵依然在笑着，不过现在是得意的笑：“可别小看这东西；一旦盖子被打开，它就会被激活；而再受到强烈撞击的话，就会直接炸开；至于威力……你从那边的窗户往外看吧。” 勒仁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魔法瓶，走到了窗户旁边； 他能够看见一棵两人才能抱住的大树被放倒在地；从缺口上来看，似乎经历过炸裂和灼烧…… “那就是一个魔法瓶的功效。”侯爵笑道，“这只是常备的‘赤焰’型号；还有更加厉害的‘烈焱’，不仅威力比这个强得多得多，还能够定时引爆，用在攻击关隘再合适不过……有了这些东西，你就坐等着看关隘陷落吧……哈哈……” 勒仁依旧不死心；他盯着墙壁上面的地图仔细看着，若有所思； “侯爵大人……请问，你是打算直接强攻过去吗？”看了一会儿之后，勒仁问道。 “怎么，你又有什么想法？”侯爵对于勒仁依旧不死心有点儿不满，“这还不够吗？” “我……我认为可以给您的战略更加完善一些。”勒仁继续说道，“就是那种，‘烈焱’，可以分给我几个吗？” 侯爵的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魔法学院那边产出得不少，但也没到可以随便浪费的程度； 考虑到勒仁的身份地位，完全忽视他的意见也不太好； 自己作为长辈，斥责他两句虽然可以，但也做得太绝……怕不是他也会记恨。 也罢也罢，靠几个魔法瓶就能够让他稳当下来、不胡乱指挥的话，也算是一件好事。 “好吧，就任由你去做……只是，出了问题，别再往我的身上甩黑锅。”侯爵叹了口气说道。 第四百四十三章：攻向关隘【勒仁】 战斗打响的时间比勒仁预计之中的还要快。 在勒仁抵达一号堡垒之后的第二天，两万大军就集合完毕； 在第三天，侯爵就下令展开对科瑞族关隘的攻击。 勒仁能够指挥的，只是自己的护卫队他也没要求更多的队伍； 侯爵让勒仁位于队伍的后方，不要太过靠前； 要是西境的公子在这里的战斗中被杀，他无论如何也逃不了责任。 对此，勒仁并不在意，毕竟他的计划价进行得还是比较顺利的。 他在取得名为“烈焱”的大型魔法瓶之后，将它们交给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同时给出去的，还有几个里面藏着毒剂的蜡丸。 被抓的时候自我了断用的。 这几个心腹他相当信任并不仅仅是相处得时间长，更是因为他们的家人都在自己手上； 勒仁派他们越过关隘，到“寂静之谷”之中去完成他的计划； 这些人上午出发，晚上就回来了但，缺了一个人。 那个人怎么了 或是掉下山崖，或是被野兽所吞，或是被科瑞族人抓住，不得而知。 但从其他几人的答复来看，完成任务并不是非常困难因为在寂静之谷附近根本就没有科瑞族人在驻守，就连野兽也少得很。 就算那人任务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他几个人顺利完成，整体也足够达到自己的目标。 两万大军整理好队列，气势恢宏地向着关隘的方向出发。 处于最前方的，是西境的重甲士兵；这些人作为开路先锋，负责保护身后的攻坚主力； 位于重甲士兵后面的，是三十余架投石机和它们远超规模的常规步兵护卫队。 这些投石机的规格并没有太过出奇但他们所发射的弹丸比较特别。 他们投掷出去的并不是石块，而是魔法瓶； 大部分都是威力较小的魔法瓶“赤焰”虽然说它们的威力较小，但依旧能够对木头制成的关隘造成比石块要大得多的伤害； 在瞄准进行得差不多之后，较为珍贵的“烈焱”才会投入使用毕竟它们的数量较少； 按照魔法学院的估计，那些大型魔法瓶足以将两个关隘炸出一个能够让士兵安然通过的缺口出来。 而且，这两种魔法瓶还在各个魔法学院加紧制作之中，可以保证源源不断的供给。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安全问题。 这两种魔法瓶一旦在意外被打碎，即使作为安全闸门的瓶塞没有被拔掉也会引燃大火； 木质的投石机被烧毁还是小事，如果说烧到了其他魔法瓶上，那可就 所以，士兵在操作投石机的时候必须要分外小心，那些魔法瓶的储存和运输也得相当留意； 各个投石机要保持足够的距离，确保出现问题时候能够第一时间处理； 至于剩下的士兵，在关隘摧毁之前并不需要投入战斗只需要和重装士兵在一起负责保护投石机即可，毕竟敌人也有可能出关或者从两边的崖壁上下来袭击。 这次战斗也算是魔法瓶的第一次实际应用；如果说能够取得比较好的战绩，公爵接下来就要将它们投放于天顶防线的攻坚之中。 若是能够彻底攻陷天顶防线，别说是在西境，就是整个法雷斯王国都会震惊；将来或许还会多出来一个名为“西北境”的地方，这任西境公爵也必定青史留名。 在如此大的动力下，两万大军的后勤保障自然是优越得很，个个都吃得油光满面，精神抖擞；借着上午明亮的阳光，好不威风。 两万大军离开堡垒后，需要穿过数里的森林才能抵达关隘门前； 本来这片森林茂密得很，但由于西境这边的常年征伐，硬生生是砍出来了一条还算宽敞的路出来； 当然，由于科瑞族就在对面，不然这条路肯定是要好好整修一番的。 勒仁目送着大军的先锋队伍进入林间道路；随后是投石车队伍。 他看着道路两旁的森林感觉有些打怵。 按照之前在中境学到的战术理论，在这种道路两旁的森林中要分外担心埋伏； 要不是之前已经答应了侯爵不在本次作战之中指指点点，他肯定是要建议队伍在森林之中做一番检查然后再出发的 “公子，想狩猎的话，等战斗胜利之后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斯布朗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调侃。 勒仁欲言又止；侯爵不可能不知道这森林之中可能藏着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没必要害怕。”斯布朗把视线移动到了正在前进的队伍上，“他们根本就不会怕但你不能过去，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你可以站得远远的甚至在森林的外面，去看看士兵们是怎么战斗的。” 是啊，我可不打算亲身涉险。勒仁点了点头，在森林之外目送着队伍前行； 反正这条道路是一条直线，视野好得很。 西境的大军不急不缓地在道路前进着，渐行渐远的他们在勒仁的视野中显得有些渺小；道路尽头的科瑞族关隘宛如俯卧着的巨人一般等待着挑战者们的到来。 仔细打量的话，还能够看见关隘上有着活动的人影。 由于特殊的环境缘故，这里的贵族沾染了科瑞族的生活风气，而科瑞族也学到了西境的守卫技巧；再配上如此险峻的地势，绝对称得上是易守难攻。 有这么优越的防守条件，或许他们就会选择固守而不是出关埋伏了吧 勒仁回忆起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兵力要谨慎布置，如果放弃关隘而选择在森林埋伏、近战，无疑会加大损失科瑞族会有那么蠢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下一瞬，队伍两侧的森林就开始出现了易懂枝叶过度地摇晃着；这绝对不是野兽，野兽不会如此整齐；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不敢袭击如此多的“装甲直立猿”的； 看来，科瑞族确实有那么蠢。 勒仁看见，难以计数的黑点那些是科瑞族的战士们开始从两旁的森林之中杀出； 战场的气氛在吼叫和号角的声音中被引燃西境的士兵们停止了前进，迅速进入到了应战状态这所谓的“埋伏”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 当然，这些野蛮人并没有愚蠢到看见人就上； 他们放过了最前方的重甲士兵，向着投石机队伍发起了突袭 第四百四十四章：魔法瓶的威力【勒仁】 勒仁看向了斯布朗侯爵——后者此刻镇定得很； 战场上的情况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去慌张的。 这些科瑞族战士的武器相当统一——大约半丈长的短矛； 木质杆的尖端并非是寻常的枪头，而是斑豹、棕虎两个部落特别锻造出的破甲锥。 有了这样的武器，科瑞族一方也不至于连铠甲都捅不穿。 在投石机侧翼负责护卫的士兵们先和科瑞族交上了手；树林之中，更多的科瑞族战士们正准备向着他们那边扑来。 科瑞族伏击道路最常见的战术就是“打完就跑”； 他们并不擅长长时间缠斗；他们会冲出森林、打乱士兵的阵型、尽可能多地造成破坏，然后冲到对面的森林里面去；由于后面有着源源不断的战士作为补充，前进队列的某一“点”很难拦住他们。 但这次……似乎有些例外。 负责护卫投石车的士兵努力试图抵挡住科瑞族的猛冲；重甲士兵也向后赶去，准备稳定阵列； 这并没有出乎科瑞族的战士们的意料。 他们士气高昂；威力强横的破甲锥能够穿透铠甲和轻型盾牌，在战斗刚刚开始的这一会儿，倒下的士兵居然比科瑞族人还要多。 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已经有为数不少的科瑞族被堵在了道路两旁，难以突破阵列； 但科瑞族人依旧保持着信心；身后的其他战士马上就会赶来，只要人一多，一定能够冲破阵列！ 然而，他们只将注意集中于和眼前之人的搏杀，忽略了投石机那边…… “让那么多士兵护卫投石机是有道理的……”斯布朗的笑容之中满是得意，“看好了，那些魔法瓶可不光能去炸关隘……” 投石机附近的士兵们在受到袭击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投入到反击阵列之中； 他们冲向了投石机旁边的魔法瓶储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火属性魔法瓶。 现在，人已经足够多了。 士兵们拔出了魔法瓶的盖子，然后竭尽全力向着树林那边扔过去； 魔法瓶内的液体并没有流淌出去；但，他们能够注意到，原本就赤红的液体颜色更加鲜亮了； 它们掠过了厮杀着的士兵和野蛮人的头顶，撞到了树林之中—— 伴随着惊雷裂岩一般的连环巨响，魔法瓶们纷纷撞击到树干上、地面，随后炸裂开来； 沸腾的烈焰狂暴地从狭小的魔法瓶内涌出，好似沉寂了千万年的火红恶魔要释放它那无边的愤怒； 刹那而起的火球吞没了枝干，吞没了草丛，也吞没了正在向前猛冲的许多科瑞族人； 距离最近的那些倒霉鬼被直接炸了出去——他们全身上下都被火焰所占据；高温烧灼着他们的神经，每个人都拼命地嘶吼惨叫； 还能站起来的人疯狂挥舞手臂、拍打身体，但更多的人都在地上死命地翻滚，试图熄灭这致命的高温；种种夸张得令旁观者内心震颤的表现，使得他们宛如童话故事之中可怕的火焰幽灵； 冲击波与火光同时抵达了阵列；没能冲到道路上的科瑞族人直接被气浪扑倒在了地上，正在交战的科瑞族人也被强风吹得有些踉跄； 法雷斯一方趁机取得了上风；但显然，那些魔法瓶的作用还不仅仅是直接杀伤—— 甚至可以说，直接杀伤只是附属品。 火属性的魔法瓶在森林之中炸裂开来后，道路两旁的树木和草丛在转瞬间被蒸干、点燃； 熊熊的烈火伴随着浓厚的烟尘，将科瑞族的队伍彻底隔断； 纵然那些野蛮人胆量过人，后续的战士也不敢贸然继续向前；且不谈那骇人的高温，眼前的浓烟不仅呛人、还阻挡了视线，如何冲过去？ “再然后，那些科瑞族的家伙就好对付多了。”斯布朗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勒仁，“魔法就是战斗力。” 缺少了后续战士的支持，气势上被压了一截的科瑞族们再也无法向前一步——他们被牢牢地挡在道路的边缘，无法靠近那些投石机； 很快，重甲士兵就抵达了阵线；他们挥动着手中的长刃，以极高的效率收割着科瑞族战士们的性命； 科瑞族的那些“破甲锥”毕竟锻造得不怎么精明：对付普通士兵还可以，怼到坚韧厚实的板甲上就起不到什么像样的效果，最多能够撞出来一个凹坑； 但重甲士兵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行动较为迟缓，但手中的长刃能够轻松破开科瑞族的皮甲；战况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形势。 很快，孤立无援的科瑞族战士们就意识到，要么选择撤退，要么在这里被敌人消灭； 他们显然不想白白送死，于是纷纷连滚带爬地冲入道路旁的火海之中，跌跌撞撞地试图讨一条生路——那狼狈的样子引得西境的士兵们大笑不已。 “这样就结束了。”斯布朗侯爵拍马向前，“你看，那些蛮子一点儿都不难对付；他们只能象征性地袭击一下，然后丢下几百具尸体离开……唉，放弃你那无聊的战术吧！” 勒仁的脸色涨得通红；他低头不语，默默地跟在斯布朗的后面：明明你是借助了魔法瓶的力量，神气什么……！ 胜利之后，西境的大军没用多久就重新整理好了队列，继续不急不缓地向着关隘前进； 刚才的战斗之中约有一百余人被科瑞族所杀害；至于科瑞族一方……损失应当有四五倍之多； 对于西境而言，这种损失完全算不上什么；可对于科瑞族……这简直就是一场惨败。 此刻，稳步前进的士兵们在勒仁的心目中已经不再渺小无力；相反，远处的关隘倒已经没了那么大的杀伤力，它的体积依然庞大，但却显得虚弱得很； 如果说那些火焰魔法瓶扔在上面，会发生什么……？ 和略显湿润的树林不同，上面的木材可都是干燥的；且不论到底能给它炸成什么样，光是被点燃的话……勒仁脑补了一下场景，对于上面的科瑞族而言简直就是地狱； 滚木？礌石？那种东西能够比投石机还远？ 勒仁突然有点儿怀疑，在这样的战斗中应用“战术”是否真的有用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攻关【勒仁】 试图袭击西境军的科瑞族败退回了关隘下他们队形散乱、脚步无序，不需要听见他们的声音就知道那些野蛮人正惶恐不安 这完全在斯布朗侯爵的预计之中毕竟这可是魔法瓶初次应用于实战，绝对出乎他们的意料。 关隘为这些撤退者敞开了大门，让他们能够顺利撤回然而，撤退只进行了一半儿，西境的士兵们就抵达了关前没办法，他们只能赶紧关闭了门，然后放下一根根的绳子让剩下的人爬上来也真是够辛苦的 他们多虑了。勒仁苦笑着他们低估了西境的实力，关不关门都一样的。 在科瑞族一方忙于将剩下的战士全都救回关上的时候，西境一方正在努力布置投石机 当最后一个野蛮人爬上关隘的时候，西境一方的投石机阵型也在关隘前方的空地上展开了作战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 然而，双方的优劣势并没有多大的转化。 士兵们小心谨慎地从投石机旁边的魔法瓶储备箱中取出魔法瓶来由于这会儿情况没那么紧急，他们的动作简直规范到死板毕竟这几天里面，差不多每个士兵都在训练的时候由于动作不标准吃过鞭子 他们屏着呼吸从棉花填充保护的独立匣子中将魔法瓶取出，脸上的表情极其沉肃好像他们不是热血豪迈的战士，而是深院中埋头试验的学者 在这些人的心目中，这些魔法瓶简直比关隘上的敌人还要可怕。 这严谨繁琐的填装过程无疑推迟了发射的时间关隘上的科瑞族人已经向着投石机发起了进攻。 稀稀拉拉的箭雨和标枪向着投石机阵列射去敌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远，滚木礌石起不到效果 西境负责防卫的士兵们立刻做出了反应然而，他们最优先用盾牌去保护的并不是人，而是那些储藏着魔法瓶的木箱 要是这木箱被哪根标枪刺穿的话爆炸应该不至于，但绝对会烧上很久。 在盾牌的遮护下，魔法瓶总算是填装完毕士兵们拔去了木塞，随后魔法瓶就在投石机的“巨大”的动力催动下向着关隘飞去。 这些投石机都是调整过的绝对不能真用扔石头的力道去投魔法瓶。 可即便如此，由于它们的重量过轻，瞄准得效果并不怎么样 三分之一的魔法瓶飞得太远，直接从关隘上跃了过去 又有三分之一的魔法瓶扔得太近，砸在了关隘脚下的地面上，也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假如力道再小一点儿，估计就要砸在哪个倒霉的士兵头上了。 剩下的，才是真真正正命中的。 扔到关隘墙面上的魔法瓶所造成的损害，远比要扔在树干上来得震撼 没有树林的遮蔽，没有野蛮人的阻拦，那些魔法瓶就在勒仁的视线所及范围内炸裂开来 橙黄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脑袋嗡嗡作响火球腾空而起，烟尘乘风而上！ 由木头所构成的关隘主体虽然能够挡住石块的侵袭，对于火焰的爆裂却没有多大的抵抗能力 迸发的木块木屑纷飞过后，关隘的表面上留下了一处又一处广且深的伤痕 当然，火魔法瓶的破坏力绝对不仅仅是“炸” 这里的木头经过了一定的防火处理，但毕竟还是木头火箭无法奏效，但魔法瓶就不一样了。 高温将一部分木头烤焦，更多的则是点燃此刻，关隘的表面正燃烧着数点火焰，它们舞动的同时散发着令科瑞族人极度不安的浓烟 最让斯布朗侯爵满意的，是炸裂在关隘上面的那个魔法瓶 它正好炸在了那些野蛮人中间熊熊的烈焰包裹了几个倒霉蛋，他们嘶吼咆哮的声音让整条战线都变得焦躁不安，士气因此变得越发惨淡 关隘上的科瑞族人还在发愣的时候，西境的第二波攻击已经进入到了准备之中 他们这次比刚才熟练了一些已经打中的人知道应该用多大力道，而未打中的可以适当进行调整 第二轮魔法瓶发射出去的时候，有一半儿都砸在了关隘的表面上。 科瑞族人总算是意识到了这种武器的危险性，他们开始疯狂地将标枪向那些投石机掷去 然而，在盾牌的抵挡下，那些标枪没有破坏掉半台投石机。 西境的攻击变得越发猛烈越来越多的士兵知道多大的力度才能在自己的位置把魔法瓶扔到关隘上一时之间，关隘爆裂的巨响此起彼伏，就算是距离关隘还远的勒仁都听得心惊肉跳 在火魔法瓶炸裂的间隙，士兵们能够看见关隘的表面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样子，部分区域已经出现了坍塌的迹象燃烧着的浓烟蔓延上去，让野蛮人的心中格外发慌逐渐升高的温度，更是让他们担心自己会不会在这里被烤熟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关隘说不定会被整个拆掉！ 这么想着的科瑞族人总算是打开了关门，派出了几百名科瑞族人，准备袭击投石机阵线 重甲士兵就在他们的面前等待着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直接冲过去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于是，他们调转了方向，一头扎进了关隘前空地侧面的森林之中。 这么做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斯布朗侯爵下令，让靠近森林的投石机尽快转移位置，士兵们集中防守剩下的几台投石机 侯爵和公子带着他们的卫队也进入到了其他士兵的保护之中，不给科瑞族人偷袭的机会。 勒仁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还好自己没有答应赫仁带他上战场不然，看见这么热闹的景象，他估计会兴奋到发狂 森林附近的士兵们严阵以待对于他们而言，守护住了投石机阵列，就相当于守住胜利 同时，未调整位置的几个投石机也开始准备最终的攻击。 之前所投掷的，都是相对常规的魔法瓶“赤焰”这会儿要发射出去的，是规格加大的魔法瓶“烈焱”。 它们的使用不需要士兵们重新练习瞄准 一方面，这些魔法瓶的造价确实有点昂贵一个就足够寻常人家半年的口粮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魔法瓶的重量已经和投掷用的石头差不多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摧【勒仁】 “这这么大个魔法瓶，要是直接炸了的话”勒仁看着那直径堪比自己小臂的魔法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那” “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的。”斯布朗看向勒仁的目光中带着不屑，“那些魔法瓶都是需要激活才能够使用的。”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将魔法瓶拿出来、放在投石机上、再拔掉塞子之后，向着里面投入了一些红色粉末 粉末进入魔法瓶之后，原本暗红色的液体很快就变得鲜艳甚至还有即将沸腾的迹象 “魔法师们研究得足够缜密。”斯布朗得意地看着那尺寸夸张的魔法瓶，“想要让它们炸开，得放入引子激活才行连这瓶子都是经过魔法强化的，寻常的材质在发射的时候就可能会碎掉” 两人正在交谈之间，那几台投石机已经将巨大的魔法瓶“烈焱”发射了出去 它们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以流畅的轨迹飞出，砸落在了关隘那已经千疮百孔的表面上 几朵艳丽的火光之花绽放在关隘的墙面上勒仁突然觉得，这要是在夜晚，将会是极美的景象。 这次的声响比之前的要厚重许多勒仁甚至能够感受到不适感 关隘那边，木头崩塌的声音中夹杂着惨叫 长短不一的木头被巨大的冲击力给裹上了天，就连西境的那些重甲士兵纷纷举起盾牌遮蔽 火焰之花绽放过后，关隘已经彻底被炸裂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从顶端一直塌陷到距离地面还有四分之一的位置 这个缺口出现的原因是三个魔法瓶轰炸得比较集中是的，只需要这个数量就可以将关隘炸裂其他魔法瓶虽然没能直接将关隘撕裂，但也将其重创现在的关隘，已经丝毫看不出原来的雄浑壮阔之美 现在，巨人已经苟延残喘，但挑战者们气势依旧昂扬。 “向着关隘的基底去轰！”斯布朗下令道，“开出一条能够让投石机通过的道路出来！” 第二批次的“烈焱”轰击很快到来这次，关隘的上部已经被摧毁了七八成，它失去了几乎所有的防御功能仅剩下的一点儿，也不过是最基础的“阻挡”而已。 战局已定，没有继续挣扎的必要了。 上面仅剩下的一部分科瑞族战士们开始放弃关隘、向着寂静之谷内逃窜 原本潜入到森林之中、准备对投石机发起奇袭的科瑞族人也迟迟没有要出击的迹象应该是被“烈焱”的巨大威力给吓破了胆 确实，他们就算勉强发起攻击也只是白白送死。斯布朗这么想着，下令士兵发起第三批攻击 士兵们动作在多次尝试后更加熟练，填装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又一轮魔法瓶轰击在了墙面上 伴随着连绵不断的木头崩塌声，这科瑞族费心费力修筑的关隘就走到了使命的尽头 这前一会儿在勒仁心中还不可一世的巨人，此刻已经成了匍匐在谷口的燃烧废墟原本构成关隘的木头散落在谷口，大半或是烧焦或是熏黑稀稀散散的烟尘飘向天空，使得科瑞族败退的态势显得更加颓唐 而斯布朗侯爵此刻看起来意气风发这就是胜利者才能享受到的征服感。 “命令全军，收好投石机，避免被科瑞族那些人偷袭。”侯爵对身边的侍从下令道，“其他的士兵，寻找关隘火势较弱的地方，尽快追击那些科瑞族人！不要让他们跑了！” 尽快尽快追击现在，正是我之前的计划应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勒仁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要为自己挽回一点儿面子 他掏出几个负责激活“烈焱”的小型魔法球只要摁下上面按钮，已经安置好的魔法球就会进入激活状态并且自动弹开瓶塞 勒仁毫不犹豫地摁了下去士兵们已经向前出动了，要是再不快一点儿，就容易误伤自己人了！ 数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寂静之谷内传来了与其名字丝毫不相匹配的巨大声响 透过关隘的缺口，西境的士兵们能够看到数处火光从岩壁上炸裂开来，将难以计量的巨多石块抛上天空石头组构成的崖体也在这爆炸之下出现了崩塌 天崩地摧一般的巨大声响震撼住了西境的士兵们他们纷纷停下了脚步，瞪圆了眼睛看着山谷内那让人惊恐惧怕的场面 石块被崩飞出去之后，在天空中飞行了一段儿距离，向着山谷内落下，好似一阵由大大小小的岩块所组成的暴雨整个寂静之谷的前半段，都笼罩在了“雨”的下面 勒仁也为之惊叹没想到，这些魔法瓶安置在崖壁上，居然会有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在这岩石之雨的砸落下，那些正在撤退的科瑞族人绝对会损失惨重！ 按照兵法，敌人撤退的时候要想办法截断其归路！ 自己之前安排那些心腹去做的事情，就是将那些魔法瓶都安置在寂静之谷的崖面上！ 虽然有一个人没回来，但剩下的人都安装得很好 勒仁看着石块密布的寂静之谷，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呵呵呵呵这就是战术！这就是我在中境学习到的知识！勒仁极度得意地看向了并马而行、就在身侧的斯布朗：怎么样，你现在心服口服了吧？ 斯布朗确实是被震惊了他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掉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动作极其僵硬地看向了勒仁： “这，这是你干的？” “没错，正是我的杰作！”勒仁抬高了下巴，准备接受斯布朗的惊叹和表扬 然而，他看见斯布朗高举其了右手 等等等等，这是哪种没见过的夸人姿势啊！？ “你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斯布朗最后还是没有一巴掌直接打下来毕竟这是西境公子 但他干的这破事情实在是让人简直要活活气死了！完完全全就是在帮倒忙！ 脸庞已经气得通红的斯布朗伸手揪住了勒仁的衣领，指着寂静之谷的方向大吼： “你把山谷炸塌了，那投石车怎么过去！？你去推吗！！” 第四百四十七章：放弃关隘【塔尔】 “……这，多少有些超乎了我的预期。”在山崖上等待着的塔尔看着关隘的方向，呼吸有些紊乱； 刚才那连绵而巨大的声响震惊了山谷附近的每一个人——估计就算是猛犸部落那边也能够得到消息； 之前塔尔还由于视角不好、在怀疑蛮子到底使用了什么武器； 刚才山崖上炸开来的几点火光告诉了他答案：蛮子居然动用魔法了！ 悬崖的边缘更是因为刚才的爆裂而显得没那么牢固了……塔尔告诉身边的战士，必须小心一些。 “虽然魔法按理来讲是对付魔兽用的……但，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和魔兽区别不大，甚至比魔兽更可恶。”艾米在一旁讲解道，“至于北境和中境，完全是因为不用魔法也可以轻松碾压。” “这……不论如何，这算是一种失算。”塔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我应该好好反省。” 确实，蛮子那边在战略战术上没有什么创新的地方——人家直接使用了新型武器。 自己还是太过于轻视他们了。 虽然塔尔知道关隘会被攻破，但完全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彻底； 更让他费解的是，为什么蛮子之前要安置魔法瓶，然后再把山谷炸了？ 虽然有不少科瑞族战士葬身在石头雨下，但……你投石车不过来了吗？ 刚才塔尔还在头疼怎么用“树枝投石”进行瞄准——它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摧毁所有的投石车，第二道关隘可能会受到重创——这会儿直接帮他把问题解决了。 “主人，蛮子的士兵来了。”艾米提醒道，“他们正在清理路上的岩石。” “命令全体，向着道路发动攻击。”塔尔下令道，“控制一下力道，最好能够砸到他们！” 同时，塔尔点燃了烟雾——山谷的另一侧是由伊森负责的，这是一起发动攻击的信号； 伴随着口令的传递，山崖上面的科瑞族人开始一齐向着已经侵入谷底的蛮子发起投石攻击。 在这两天里面，他们除了吃饭就在进行用树枝投石的训练；纵然这里的树木韧性很好，也掰断了好几根；同时，还有几十个躲避不及时倒霉蛋被轨道有些偏移的石块砸中，半数身亡。 这样的代价，塔尔认为是可以接受的——要是让他们下去拼杀，那才是有多少死多少； 付出了鲜血代价的同时，战士们控制树枝投石的本领也确确实实提升了； 个别的专家甚至还能够通过石头的重量和树枝的力道来判断应该使用怎么样的力道，简直有天分…… 相比刚才的岩石雨，这会儿塔尔命令人投掷的岩石显得有些稀疏； 但好在蛮子的人还是比较密集的。 上千人挤在谷口清理石块，看起来密密麻麻；随便扔一块石头，只要方向对劲，想砸不到人都有些难——甚至还能够砸到多个； 那些石头的威力非同寻常；就算是在山崖、从树枝飞出的巨大石块都有可能致命，更何况是从如此高的地方上掉落下来的？ 凡是被石头砸中躯干的士兵，大多挣扎了几下就死了——剩下的是直接断气； 被砸中胳膊腿的士兵，即使受伤的地方没有当场断开也变了形状，捂着伤口在原地惨叫哀嚎——这对附近的士兵心灵是一种震慑； 至于那些被砸中脑袋的则当场丧命；场面之凄惨瘆人，让旁边的士兵惊恐之余把早饭都吐出来了。 蛮子在这特别的突袭下前进了没多久就退却了，丢下了上百具尸体——显然，蛮子那边的贵族意识到这么蛮干会损失惨重； 得换一种方法。 过了一会儿，重装步兵进入了山谷，他们试图用手中的盾牌去抵挡来自山谷两边的石块；但—— 效果甚微。 只要石块能够命中，就算是打在盾牌上也足以击倒、击伤他们； 毕竟山崖实在是高，即使不用树枝发射、光从这大几十丈的高度落下来块石头都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那沉重的力道或许不能击穿铠甲，但足以让士兵受到严重的内伤。 这些人还打算继续前进吗？塔尔找到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皱着眉头观察着战场的形势； 果然，在重甲士兵也吃瘪之后，他们放弃了强行突破的念头——大部分士兵退出了山谷，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在那里试图把伤员带出去；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打算直接撤退； 蛮子们捡起了散落在谷口的那些木头，将其堆积在关隘的底部； 另一部分蛮子则到森林里面捡拾了一些干树枝，然后在还燃烧的废墟上将其点燃，最后堆放在关隘旁。 他们的目的再显然不过，就是要把这关隘彻底烧毁。 ……无力阻止。塔尔叹了口气，石头没办法扔到关隘另一边去啊。 由于关隘的主体是木质的，火焰在点燃之后烧得越来越旺盛；黑烟在谷口翻腾而上，几乎隔断了人的视线，将附近的树枝花草都熏得变了颜色； 热浪凶猛，关隘边的空气都在扭曲，原本就显得颓败的废墟越发令人心情沉重——修筑它可费了相当多的木材和人力，如今就这样简简单单付之一炬； 这道关隘……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塔尔让一位战士爬上了附近的一棵大树，看看蛮子的动向； 投石车正在有批次的撤退，重甲士兵护卫在它们的旁边——毕竟刚才一支科瑞族的队伍杀进森林里了； 关隘前只留下了两千余人——即便如此，依旧不能选择正面抗衡。 在关隘被彻底击毁之前就已经有一部分科瑞族战士撤退，他们这会儿到达了第二条关隘； 而依旧留守的战士们则大多都没有逃出来；即使有，也被这落石的袭击杀死了十之八九。 败北虽然在意料之中，可这也太惨了一点儿；关隘被毁，伤亡极大…… “留下半数的人在这里守卫，剩下的人回到部落之中暂且休息，等候轮班。”塔尔下令道，“一定要严加小心，发现潜入寂静之谷的蛮子，不论是小队还是零星几个，绝对不能怠慢，直接消灭掉！” 接下来，就得回到猛犸部落之中商议下一步的举措了……敌人棘手得很啊； 第四百四十八章：下一步的战略【塔尔】 猛犸部落，木堡内。 蛮子暂时撤退；部落的酋长们来不及做多少修整，紧急集合在了一起。 塔尔和伊森的状态还算好；剩下的三个酋长看起来样子一个比一个惨。 艾勒芬的脸上青了一块——那是被崩飞的木块所砸的； 他在蛮子的第一批轰击之中就受了伤，身旁的百夫长强烈建议他撤往第二道关卡； 治理一万五千人的大部落需要的不只是武勇；他听从了百夫长的建议，带着半数的士兵开始撤退——这也是他得以幸存的原因。 棕虎酋长的胳膊被人砍了一刀。纵然他武力超群，但面对根本就破不开防御的重甲士兵依旧是束手无策——而敌人想要伤害他却轻而易举。同样，还好跑得快。 布罗的情况更为凄惨；他的身上受了不少伤，虽然不危及性命、甚至不影响行动，但疼得不行；更关键的是，他的衣服在逃窜的时候被森林里的火焰给点燃了，这会儿半边上衣、裤腿都被烧焦，脸上也被熏黑，看起来狼狈得很。 必须要改变战术，不然猛犸部落必然毁灭——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 “首先，要表彰塔尔酋长在本次作战中的巨大功勋。”艾勒芬整理了一下情绪，站起身来：“如果不是他的奋战，可能第二道关卡这会儿正在被人攻击。” 也应该感谢一下那几发爆炸。塔尔想着；死于落石的那部分科瑞族人改变不了战局，但安然无恙的第二道关卡能够保证整个部落的安全； 不然，蛮子的几个小队摸上来，对着猛犸部落里面随便扔几个魔法瓶……天啊，那简直…… “然后……这次作战的损伤情况也应该大概讲明一下了。”艾勒芬面色凝重，“这是一场惨败。” 到树林之中埋伏的三千人损失是最为惨重的——由于他们回来的路线过于崎岖，受伤严重些的人都赶不回来——通过了关隘归队的只有一千二百余人，两个部落的伤亡比例大致相同； 而猛犸部落在这次作战中也损失巨大；四千人之中的两千人被酋长提前带回，幸免于难；七百人出关进入树林之中，勉强逃过一劫；剩下的一千三百人在关隘的崩裂、岩石的砸落下近乎全军覆没——回来的只有不到一百人。 “今日一战，我们损失了三千人。”艾勒芬长长地叹了口气，“照这样继续打下去，我们还能打三天。” “那些蛮子……”布罗恨得咬牙切齿——这场失败和是否勇武完全无关；本来双方的装备就存在较大差距、敌人居然还投用了魔法，这简直是在践踏他的一贯观念； “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敌人继续前进。”塔尔认真地说道，“现在，山谷无法让投石机通行，那么就加强两侧山崖的守备，绝对不能让敌人占据或是烧毁森林，否则，我军必败！” 艾勒芬点了点头，在这场战斗中塔尔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要是战斗之前按照他的想法来做，那些人也不会白白牺牲……想到这里，艾勒芬的心情又沉重了许多。 “吃了这样的败仗，居然还只想着防守！？”无名的火气在布罗的内心翻腾，“必须得把这笔账算回来，不然的话，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 自己这边可没有损失……呃，或许这才是他心情如此狂躁的原因？ “你又打算如何……你的麾下只剩下四百人了吧？”艾勒芬对布罗的印象已经下滑了不少。 “夜袭！就在今晚！我要带着我的兄弟们袭击堡垒……为弟兄们报仇！”布罗激动地说道，“喂，莱格，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脸色铁青的莱格点了点头。 ……这家伙虽然言辞没有布罗那么尖锐，但内心的想法却相差无几。 “我认为不应该对他们发起袭击。”塔尔说道，“敌人的营帐就在堡垒的附近，想要观测从森林杀出的我们再容易不过了；只需要一声号角，他们就可以起身抵抗！我们的胜率……” “你这家伙就是胆怯！”布罗拍着桌子怒吼，“今天就是！兄弟们都在战场上杀敌，就你在关隘上面看戏——！要我说，这家伙就是想保留实力，然后……” “够了！”艾勒芬出言制止了布罗，“不要胡乱猜测！” 真是讽刺，反倒是我们在这场战斗中起到了最大的作用……塔尔懒得和他争辩了，事实就摆那。 “我今晚绝对要去袭击他们的营地。”布罗站了起来，向着营地外面走去：“你们爱怎么商量怎么商量吧！” 这家伙简直是急着去送死啊……还好，莱格还坐在那里。 “塔尔，更具体地说一下你的计划吧。”艾勒芬平静了一下情绪，“我觉得你的意见更有参考价值。” “……加强对于两侧崖壁的防御。”塔尔说道，“只要能够守住山崖，我们就能够阻止敌人进入山谷清理碎石；投石机进不来，第二道关隘也就能够守住；只要那里守住，部落就是安全的。” 条例非常清晰。艾勒芬点了点头。 “同时，为了守住关隘，我们应该对关隘附近多加提防。”塔尔继续说道，“敌人有可能会趁着夜晚的掩护，偷偷带人前进到关隘附近，然后安置那种威力巨大的魔法……不得不防。” “确实如此……”艾勒芬赞许地说道，“我这就让人把关隘附近的树木全都砍掉！” “关隘两侧的山崖也要严加把守。”塔尔补充道，“从那里或许也能进行攻击。” “嗯……对于如何打破现状，你又有何见解、”艾勒芬越来越意识到塔尔的超凡之处了。 “很遗憾，现在的局面实在是无法打破。”塔尔摇了摇头，“敌强我弱，这是事实，目前第一要务就是稳固住局面，不要让关隘被突破；同时，我们要尽可能寻找机会，多向堡垒附近派出斥候，刺探情报；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和那些投石机所使用的魔法弹药相关的内容。” “说得太好了。”艾勒芬站了起来，“我这就命令手下去做！唉，真是后悔，怎么没早听你的……” 然而，现在这个局面……确实是严峻得很啊。 第四百四十九章：夜袭【塔尔】 入夜，巨盾堡垒外，树林之中； “我说……你不是在白天的时候刚和那两个人说过、不要去夜袭吗？”伊森疑惑地压低声音询问着身旁的塔尔，“为什么又拉着我一块儿来啊？” “具体要不要动手，还要视情况而定。”塔尔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进，一边悄声回答：“很有可能是无功而返……不要抱着太大期望。” “我感觉你就是去看那两个人的笑话的……”伊森跟在塔尔的身后，“而且，咱们这么偷偷摸摸的干什么？距离营地还有好几里地，他们听不见的……！” “我又不是担心被蛮子听见，”塔尔苦笑着，“我是怕前面那一千多号人察觉到异常……解释起来怪麻烦的。” “话说回来，咱们为啥不多带点人啊？”伊森看向身后，“咱俩一共挑了不到两百人出来……” “太多的人容易打草惊蛇。”塔尔说道，“好好跟着前面吧……按我的指令行事。” 更重要的是，明天蛮子可能发动攻击，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战力必然会打折扣……塔尔感觉回去再给他解释也不晚。 “嘿，我知道，听你的准没错！”伊森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前面的一千两百人由布罗和莱格率领；白天他们的兄弟损失惨重，每个人都想要出出这口恶气；论士气的话，他们还是相当高昂的。 ……白天他们的士气也很高昂。 根据斥候的情报，蛮子的大军就驻扎在堡垒的旁边； 堡垒和森林之间为了防止科瑞族突袭特意留出了不小的空地——现在那里是营地了； 而营地和森林之间的距离，显然是不会妨碍到突袭的——这也正是那两人信心满满地出发的原因之一； 他们认为，蛮子肯定会因为白天的胜利而懈怠，这样的话…… “他们停下了……咱们也停下，注意保持距离！”塔尔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紧随他们后面前进了数里之后，一行……哦，应该是二行人，总算是抵达了营地附近。 “一会注意点儿，这帮人估计会败得很惨。”塔尔向着战士们发令，“等他们出击之后，咱们趁乱抵达树林的边缘那里，然后都爬到树上……“ 这个过程必然会弄出一些声响，但估计受到袭击的蛮子营地应该没人会注意到； “等他们撤退的时候……别和他们打招呼。”说这句话的时候，塔尔差点笑出声来：“别让蛮子发现，也别让他们发现！” 毕竟这种时候双方要是见面那可太尴尬了。 要交代的就是这些；说完，塔尔看向了营地的方向——那一千二百人应该不会准备太…… 塔尔正想着，就听见前面传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巨大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之中，上千人的呐喊显得格外有震撼力—— 这帮人居然还是呐喊着向营地发起的袭击！天啊……你是生怕对方发现不了你吗？ 塔尔一边在内心疯狂吐槽，一边招呼着战士们前进，然后躲在营地附近的树枝上。 他们这哪儿是偷袭，明明就是在强攻！ 躲在树上的塔尔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向着营地的方向看去： 正如斥候所传递来的情报一样，蛮子的营帐列在一号堡垒的附近——其中，投石机全都安置在堡垒的附近，得穿过整个营地才能够接触到他们； 塔尔估摸了一下距离，眉头紧锁——萨满的火球根本就够不到那些投石机； 堡垒上方灯火通明，蛮子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者而变得分外忙乱； 营地附近的守夜者们也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抵抗突袭的科瑞族人。 不得不说，布罗还是有一点猜对了的：蛮子确实因为今天的胜利而变得松懈； 除了值夜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经卸下了铠甲、武器，这会儿正准备休息； 而守夜者们在受到突袭的区域显然属于数量上的劣势——他们根本无法阻挡人数在己方几十倍以上的科瑞族； 一时之间，科瑞族们疯狂杀入了营帐，乱砍乱劈，似乎相当顺利—— 但，只是似乎。 塔尔为这一千两百人的命运深感担忧：他们并没有冲入营帐、刺杀那些可能已经休息的士兵； 他们只是一味发狠嘶吼，破坏着眼前的营帐、追杀还在外面的蛮子，毫无章法可言； 最不对劲的地方是，那些蛮子丝毫都没有慌乱的迹象； 他们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如果靠近篝火附近的武器架，就拿上点儿装备再撤； 城堡上，士兵们正列队快步走下楼梯； 营帐中，未受到袭击的蛮子正在快速集合； 其他地方的守夜者在听到了声响后更是跑步赶来。 塔尔在树上看得很清楚，那些蛮子正呈包围态势，向着一味猛冲的科瑞族人袭来； 而那些战士们受限于视角，只能够对着眼前看到的、不会逃跑的帐篷乱砍乱伐，还自以为奇袭得手…… 值得重视的是，大半蛮子并没有直接奔赴受袭击的营区，而是前往保护营帐后方的那些投石机； 这使得袭击者们能够多得意一会儿。 可也只有那么一会儿了。 布罗和莱格带着战士们一路猛冲，几乎要穿过营地，抵达投石机附近——虽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投石机在那； 但他们停下来了。 严阵以待的蛮子重装士兵列队在营地的尽头，人数比起科瑞族来少不了多少；他们的意图很明显，绝对不能让科瑞族接近投石机！ 就算是热血上头的布罗也知道，凭借手里那杆短枪根本戳不透坚固的板甲；于是，他带着战士们向着左右方向突进，不和那些重装士兵正面对抗； 可左右两侧的援军此时也已经抵达；他们并不匆忙、列队前进，不给战士们以多打少的机会。 不能再这么袖手旁观了；塔尔看着正在向战士们后侧运动的另一队蛮子士兵，抽出了腰间别着的号角——这是科瑞族共用的信号，声音雄厚响亮，代表着撤退； 塔尔毫不犹豫地将其吹响：要是被他们完成包围，这一千两百人估计没几个能逃出来的！ 虽然布罗这家伙让人不爽得很，但逆转局势需要尽可能多的战士的力量……！ 第四百五十一章：偷袭的结果【塔尔】 猛犸部落，木堡，晨间会议。 布罗的眼眶乌黑，显然是晚上没睡好； 但他的表情却嚣张得不行，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莱格的神态虽然没他那么夸张，但眉宇之间的得意也难以掩盖； ……这家伙应该还不知道那个号角是谁吹的。 “昨天晚上，我带着兄弟们奇袭了蛮子的营地！”布罗炫耀道，“蛮子们根本就没有多少防备……我们砍翻了他们的许多帐篷！” “啊……那还真是不错，杀了多少蛮子？”艾勒芬的神色为之一振。 “……当时夜里情况不是很明显。”布罗的视线一下子就偏移开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杀了多少。” “那……你们有抢到他们的铠甲吗？”艾勒芬继续问道，“今天早上我看见有几个战士身上披着蛮子的铠甲，估计是战利品。” “这……这倒是……不太清楚。”撒谎可是极其违背荣誉的行为，对此布罗也只能含糊应对； “咳呀，那些蛮子的铠甲和武器啊，其实是……”伊森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塔尔制止了； “低调，咳咳，没抢回来太多，够不上战术上的价值。”塔尔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对面布罗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这家伙也去袭击了？ “嗯……昨天倒是带回来了一些比较有价值的东西。”塔尔说着拿出了昨晚发现的羊皮纸卷，“这上面似乎记载着很重要的东西；艾勒芬酋长，叫萨满过来看一下如何？” 当然，羊皮纸卷上面的内容昨晚塔尔就和艾米一起研究过了，这会儿只不过是为了表示自己足够重视其他几位酋长。 这份羊皮纸卷是一份关于使用投石机的注意事项； 上面对于操作投石机——准确地说，是如何填装投石机的弹丸——做了极其严格的规定。 弹丸、即魔法瓶要远离火源这种自然是属于最为基础的；同时，在搬运的时候也要严加小心，避免磕碰，以防碎裂；除了作战和实际训练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将塞子打开，违者处以极刑。 如此严苛的规定，显然已经不只是因为弹丸造价不菲了，安全才是更重要的原因。 除了文字描述之外，上面还有魔法瓶结构相关的图示，用以说明“如何正确地将其放在投石机上”； 塔尔留意到一条相当重要的情报：这些弹丸为了避免来回搬运造成损失，全部都是放在和投石机一体的储藏柜中的——这也正是昨晚他们如此拼死保护投石机的原因； 成阵列的投石机，只要一辆的弹丸储藏箱被引爆，其他的估计也要遭殃……这就是打赢这场战争的重要突破口。 最容易想到的办法是放火——但操作难度实在是太高，强行接近无异于将蛮子正面击溃； 而将萨满送到足以用魔法命中投石机的范围内也极其困难。 艾米虽然力大无穷、知识渊博，但比较遗憾的是，她并不怎么会魔法——最多也就是能够点燃篝火的程度，连发射火球都做不到； 至于让艾米“万军之中点燃投石机”？ 拉倒吧，怎么不让其他酋长的妻子去干这个？ 塔尔宁可放弃一切转身就跑，也不愿意让艾米深入险境。 那么，也就只能够让其他酋长也看一看，一起研究究竟该怎么办了。 “请大萨满来，把这些东西读一下！”艾勒芬向着帐篷外喊道； 他虽然身为酋长，但也认识不全这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纸；但这里的萨满就不一样了。 大型部落中的萨满知识量自然也是相当到位；过了一会儿，一位须发皆白、身披厚得让人看着就感觉热的皮袍的老萨满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拿起了羊皮纸卷，开始浏览； “莫弗勒大萨满，拜托你为我们阅读一下这上面的内容！”对于这位老者，艾勒芬也带着相当的敬意。 “老朽知道了……”老者点了点头，开始朗声阅读； 塔尔看见对面的布罗和莱格脸色逐渐变得扭曲：大萨满读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得清、发音也熟悉，但联系在一块儿就听不懂…… 里面有几句还是艾米给自己解释的，这些人咋能听得懂。塔尔的视线移到了大萨满的身上，或许这位老爷子身上有着什么突破口？ “哦……原来如此，那些蛮子的魔法都装在投石机上面！”艾勒芬连连点头，“新奇，新奇得很！怪不得他们的投石机那么厉害……但，要是我们能够摧毁敌人的投石机……” “我说那些蛮子昨晚怎么列队……”布罗小声嘀咕了一句，艾勒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就把昨天晚上见到的景象也讲了一下。 “他们特别害怕咱们点着了他们的投石机！”艾勒芬兴奋不少，“那咱们想办法这么去干不就得了？” 那就让布罗带着他手下那无畏的四百勇士炸了投石机好咯。 当然，塔尔只是内心想了想，没真的说出口——要不那家伙肯定气得要炸，那可不是自己的目的。 “大萨满，你有办法用火焰魔法击中投石机吗？”莱格客客气气地问道。 “可惜可惜，老朽的魔法最多只能瞄准几丈远，然后就会失去控制快速消散……还需要时间凝聚魔力。”老萨满无奈地摇着头，“老朽固然愿意为了部落献身，可你们能给老朽这个机会吗？” 正面作战就是送死，这绝对不行。艾勒芬叹了口气作为否定。 就连猛犸部落的大萨满也只能够打几丈远？布罗和莱格面面相觑，那还有人能做到吗？ 这种事情不一定非要让萨满去做。塔尔想着，只要能够将其点燃就行了； 那么…… “大酋长，我想问一下……”塔尔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出一个瓶子的形状，“蛮子所使用的那种魔法瓶，我们能否制造出来？” 大酋长眉头紧锁，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他是个相当有智慧的人，通过那羊皮纸卷，已经大概猜测到了魔法瓶是如何构成的；随后，他开始联系自己学过的魔法、部落中掌握的技术； 最后，他缓缓开口，给出了正殷切期盼着的众人答案： “可以，但需要时间。” 第四百五十二章：争取【塔尔】 “从这块羊皮上记载的内容来看，他们是将一些容易引爆的魔法存放在了一个能约束魔法的瓶子里面。”大萨满为众人介绍道，“这两种东西都可以制造出来，但……部落里现在并没有这种东西。” 可以爆破的东西并不难制作——有的时候，萨满们会帮忙制作狩猎时能用上的爆裂陷阱，和火魔法的关系很近——只需要多灌输一些火属性的魔力就能够起到效果； 只是那种东西效率不高且相当容易逸散——魔力越多散得越快，萨满们得亲自到场设置，而且效果还不是很好； 最重要的，那些魔法的威力并不会很大——毕竟萨满们的魔力也是比较有限的，想要炸掉投石机得把许多个蕴含火属性魔力的法阵聚集在一块儿才行——也就是约束魔力的容器， 比较困难的，正是这个。 西境那边可以煅烧半透明的玻璃出来，方便得很；而科瑞族王国显然没那么高档的水平，只能用黏土勉强煅烧出陶器——还是质量相当有限的那种； 这种陶器显然无法保存魔力，得像法雷斯王国那边的玻璃瓶一样刻印上魔法才行；而这个过程—— “老朽会全力去做，但依旧需要至少三天的时间才能做出一个；威力最大能够达到那天许许多多轰在关隘上的那种……再多的话就很有可能自己炸开。”大萨满说道。 那样也够了，塔尔点了点头。 “你们部落不是有那么多萨满吗！”布罗有些急躁地说道，“一起上不能够缩短一些时间吗？” “那种魔法复杂且深奥，没有几个萨满愿意去学。”大萨满叹了口气，“不会的人来帮忙就是捣乱。” “如果我们能够制造出那种魔法瓶的话，就有信心摧毁敌人的投石机——只要炸掉一个，剩下的都会被毁灭掉。”塔尔充满信心地说道，“交给我就可以了。” “既然塔尔都这么说，那一定就是有办法了……”艾勒芬欣慰地点头，“那么，我们的作战目标就是……” 拖住三天——至少在这三天里面，抵挡住敌人的所有攻击！ “酋长，蛮子又一次出动了！”一位战士匆忙跑进营帐，“他们……这次没有带投石机来！” “敌人一定是打算进攻山谷的两侧，让我们没办法继续对谷底进行投石攻击。”塔尔快速反应过来，“我们必须要集中兵力去把守——除了守在第二道关隘的预备战士们，都应该投入到山谷两侧的防守中！” 投石机一旦顺当通过山谷、抵达关隘附近，那几乎就宣告着猛犸部落无险可守；希望对面的那两个愣头青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别再扯什么勇武啊什么的…… “森林之中正是我们的战场！利用地形优势，我们绝对能够给蛮子重创！”塔尔继续说着，试图打动其他几位酋长——但他还是担心布罗会和自己唱反调。 “塔尔说啥就是啥！”伊森第一个表示赞成，“俺们的一千人都去！” “我会将猛犸部落剩余的正规战士也都投入到山林之中。”艾勒芬说着看向了布罗和莱格，“那，你们两位……” 一千二百人可不是能够忽略的力量，能够争取的话…… “那没什么好说的，去就是了！”布罗相当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其痛快程度甚至让塔尔有点儿惊讶； “我也没有意见。”莱格也应和道，“尽快带着战士们出击，守住山谷！” “咳咳，是这样的……我认为我们应该将山谷两侧的山脉作为重点防护的对象。”塔尔清了清嗓子说道，“树木是能够进行投石攻击的依仗，如果他们砍掉了树木的话……所以，我将会带着我的战士们重点保护山崖旁边的树木……” “哦，那就交给你啦！”伊森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复道，其他三位酋长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异常。 ……这些人是一点儿心机都没有的吗？塔尔在内心吐槽着，自己的意思就是“你们先上”啊； 为了尽可能多地保存自己的实力，塔尔只能选择这种“不够勇武”的方式；但显然其他人根本就没注意到，或者说，他们以和敌人搏杀为荣……那就这样吧，咳咳。 “大家尽快带着战士们就位吧。”艾勒芬说道，“坚持住三天……！” 这可真是重任在肩啊……就算是见惯了大世面的塔尔，这会儿的内心也有点儿激动。 一行人走出木堡没几步，塔尔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正是布罗。 “哦，布罗酋长，有什么事情吗？”塔尔看对方那略显别扭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来吵架的； 但他还能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咳咳，塔尔，我……之前对你有些成见，出言不逊……现在我知道了，那些都是误会！你……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酋长！”布罗努力不把自己的视线从塔尔的脸上移开，“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 ……啊？这么……直接的吗？ 这有些出乎塔尔意料的反应让他有些发愣。 “那些穿着铠甲的战士是你带去的……这说明你也昨晚也去劫营了！你一定是想要接应我的对吧！那声呼唤战士们撤退的号角，一定是你吹响的吧！”说着说着，布罗的眼角居然开始闪烁泪光，“如此不计前嫌……实在是令人感动！” 呃……看来那俩酋长应该是核对过了。塔尔略微点了点头，这位一根筋的酋长，在刚才一起商议的时候“想通”了吗？ “想想真是惭愧，我只砍翻了几顶帐篷就如此得意自满，而你抢夺了铠甲和致胜的秘籍，却还如此谦虚……实在是惭愧，惭愧！”布罗总算是坚持不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家伙似乎误会了什么……没想到事情的进展居然这么顺利。 这边的人性格直爽到夸张啊，想了想，伊森也差不多是这样； 如果自己表现得弱小，他就狂妄嚣张；要是自己比他强大，他就俯首称臣； 这家伙显然比较倔强，光靠个人的强悍不足以折服； 估计昨晚的袭击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实力和统帅能力上都超过了他、并且还有着过人的气量，这才让他如此直截了当地认错…… 呃，确实是好事。 第四百五十三章：崖边保卫战【塔尔】 寂静之谷，山崖两侧。 一千五百名战士随着塔尔散布在山崖的一侧另外五百名战士被塔尔借给了伊森； 当然，塔尔要求伊森不要主动出击、在山崖附近看守那些树木即可。对于这个指令伊森多少有些不乐意毕竟冲在前面才是光荣的象征却也没做反驳、答应了下来。 只要有了那种火魔法坛子，炸掉投石机并不困难但，要等三天，敌人发动攻击的剧烈程度是个未知数。 “其实，我可以帮主人直接炸掉投石机。”艾米压低了声音在塔尔耳边说道，“没有安全问题趁着夜色扔个火把在储藏箱的下面就可以了。” “安全第一，艾米，不要偷偷摸摸去做那种事情。”塔尔严肃地叮嘱道，“你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只要情况还在主人的掌控内，我就不会去。”艾米说道，“毕竟，那样会直接结束这场战争，而主人需要获取的东西还远远不够。” “这话说得有些古怪。”塔尔略作思考之后又无奈地点了点头，“但确实如此。” “主人需要让酋长们、战士们都心悦诚服，乐意供你驱使。”艾米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论主人打算拯救亦或是毁灭，都需要有足够的力量” “没有办法。”塔尔叹了口气，倚在一棵树上“总之，艾米，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我绝对会听从主人的命令。”艾米说着略微顿了顿，侧耳倾听远处的声音“来了。” “全体，准备战斗”塔尔大声下令道，“隐蔽好自己蛮子来了，就伺机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在塔尔的命令下，战士们纷纷爬上树木、钻进草丛纵然战火还没有蔓延到他们这边； 但确确实实传来了喊杀声。 “艾米我需要去观察一下战斗的情况如何。”塔尔没有爬上树，“你” “嗯” “好了，跟着我来吧。”塔尔轻轻叹了口气，艾米的意思还是要尊重的。 两人潜行得越远，耳畔传来的喊杀声就越清晰； 过了一会儿，塔尔示意艾米停下，然后两人挑了一棵高大的乔木爬了上去。 茂密的枝叶能保证两人不被发现透过叶子的缝隙就足以观测战场的情况。 坐在一棵树杈上打量了会儿四周，塔尔能够看见森林中有活动的人影，甚至还能分辨出几个蹲在树上的科瑞族战士。 树木，是科瑞族得以弥补装备差距的重要保证。 再往远一点儿看去森林之中，人影的数量多到让人忧心； 大致估计一下，来袭的蛮子约是科瑞族的数倍； 为了避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些人以小组为单位行动，在森林之中充满戒备地小心移动着； 纵然科瑞族的战士们都是狩猎的高手，但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保证毫无损失。 一位在树杈上蹲守的战士目光锁定了小队中偏后方的一个蛮子，随后猛地跳下，一刀砍去； 这一击正好砍在了蛮子士兵的脖子上，直接将其杀死； 得手的战士想要拔出刀来、逃到附近的灌木丛里，却被其余几个蛮子追击； 在他冲入灌木丛前，一杆投枪刺穿了他的躯干，战士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气。 一换一，这样的结果在平原上根本就没办法打出来。 然而，这样的战例只占一部分。 熟练且运气好的战士能够得手之后顺利跑路，但更多的战士都是在跳下的时候甚至跳下之前就被人发现；被发现，就意味着那宝贵的袭击机会可能无法一刀致命，甚至连能否砍中都是个问题； 塔尔听得见那些人为了助威而呐喊的声音正是这些战吼泄露了他们的位置； 在狩猎野兽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巨响可以惊吓到猎物；可这会儿他们的对手是人啊。塔尔皱着眉头，以后有必要普及一下知识，别动不动就乱吼乱喊 而且，蛮子们也不是傻乎乎地前进；他们会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树木上是否有人。 一旦发现科瑞族的身影，他们就会用弓箭或者是投枪发起攻击，在树上闪避不便的战士只能选择跳下去；要是匆忙之间、跳下去没调整好平衡甚至摔伤，随后的箭矢和投枪必然会夺去他的性命。 战局不妙。塔尔看着不断向前推进的蛮子们，思考着应对的手段； 再让他们向前一段距离的话，就要抵达悬崖旁边了即使自己的队伍没在作战中受损多少，树被砍了也会极大程度地影响战局得想办法让这些蛮子撤退才行。 从现在的战况上来看，他们已经知道前行不易了；这样的话塔尔的目光锁定了正在接近自己这边的一位百夫长的身上他那个臂章的式样塔尔看着挺眼熟的。 计上心来。 塔尔看向了艾米其实两人连一个眼神都不用； “主人，你不能连这点儿事情都不让我去做吧”就在塔尔不远处的艾米有些不高兴，“是在嫌弃我没用吗” “当然不是，可”塔尔话还没说完，艾米就直接跃了下去； 这个高度足以让熟练猎手摔伤甚至摔死，但艾米的稳定性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她落在草丛中后，身形一闪、冲了出去； 刹那间，她就出现在那百夫长的身前，干净利索地一记肘击将其击倒，行云流水一般抽出了他腰间的号角，随即消失； 这一套动作是如此流畅，以至于百夫长摔倒在地后、旁边的数名护卫还在呆呆发愣； 艾米的身形在几个闪烁之后再次出现在了塔尔的身边，随后将号角交付给他“这样就可以了吧” 塔尔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对着艾米伸出一个拇指； “剩下的任务我也能好好完成的”被夸奖的艾米开心得很；她再次从树枝上消失，向着崖边的方向赶去； “呼希望能够吓退他们吧。”塔尔一边感叹艾米那非人的身体素质，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号角； 再等一会儿；自己的那一千五百人完全称得上是经验丰富，很快就能响应命令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水来土掩【塔尔】 嗯，听得见了，战士们呼喊的声音；虽然这会儿还显得有些稀疏，但很快就会密集起来的； “嘿——嘿——哦——” 好了，清楚了许多，而且也能够听出来节奏感了——这是塔尔之前训练战士们喊的口号； 在听见这样的口号后，就要按照预先设定好的节拍，重复呐喊； “嘿——嘿——哦——” 声音越来越大了，其效果也渐渐展现了出来； 如此多人在森林之中齐声呼喝有着一股别样的震撼力，科瑞族的战士们胆气也因此壮了三分； 对于蛮子们则是效果极佳的威慑；不少士兵因此放缓了前进的脚步，更加戒备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科瑞族战士们的袭击依旧在进行着；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应和着科瑞族的战吼，蛮子们的心理压力变得格外巨大——不少人开始因此而萌生退意。 是时候了。塔尔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号角，随后拼命将其吹响； 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彻了丛林；由于塔尔在一棵相当高大的树木上，传音的效果极佳； 听到了号角声的蛮子们纷纷停下了脚步；随后，塔尔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森林之中，其他号角的声音宛如应和着自己似的一个又一个地响了起来； 从音色、音调来听，所有的号角都是同一个规格； 而蛮子也在这号角声中，逐渐退去。 呼，猜对了——塔尔缓了缓，再次吹响号角； 这是蛮子们约定撤退的讯号。 用对方的思路去考虑问题，事情就会好解决不少——塔尔听着此起彼伏的号角声松了口气。 假如自己是蛮子，对于“和科瑞族在森林作战”这种事情一定充满着戒备，毕竟他们也清楚科瑞族擅长森林作战； 这次攻击必然是带有试探性的；如果说整个过程没遇到多少阻碍，他们就顺顺当当地杀到山崖旁边； 反之就撤退。 而在山林之中撤退也是门技术活——山路崎岖，不能所有人一起列队行动，届时命令难以传递，他们只能约好一个足够有穿透力的“信号”； 塔尔感觉八成是号角一类的东西，而且由比较有地位的人佩戴； 他们在情况危急的时候就会将其吹响，全军以此为信号撤退。 果然从百夫长身上找到了啊。塔尔打量着手中那个造型还算精致的号角，随手别在了腰间。 等这边的蛮子都撤退之后，就赶紧将战士们整队、带到山谷的另一边去支援吧……塔尔想着。 脱离战斗区域之后，蛮子们逃跑的速度显然快了起来——估计他们也不喜欢在森林之中作战； 看到敌人已经撤退，战士们的呼喊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确认没有重新袭击的危险之后，塔尔回到了悬崖边上，准备带着这一侧的战士们前往另一侧支援； 毕竟得绕一大圈子，希望他们能够支持得住。 然而，他刚回到悬崖边，就听见山谷的另一侧响着熟悉的战吼声——唔，那边模仿了这边的呼喊吗？ 他还看见，峭壁上有着一个白色身影正在踏着几块突出的岩石高速下落； 塔尔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谁，但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相信这是真的——与此同时，他的下巴已经接近脱臼； “艾米……”塔尔没有高声呼喊，但他看见艾米在跳跃的同时还向着这边微笑； “你就不能……注意点安全吗……”塔尔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儿，艾米大气不喘地跳回了悬崖这一边，手里面还拿着一个和塔尔腰间同样型号的号角； “主人，夸我两句？” “……你可真勇敢啊。” 耐力好像也强了不少…… …… 蛮子撤退后几位酋长又聚在了一起，四人对于塔尔的举措赞不绝口； 塔尔知道，自己已经在他们的心中树立一个相当“英明神武”的形象了，但这样还不够。 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将那形象彻底烙印在他们心上才行； 所以无论如何也得守住三天。 保卫悬崖成功后的当天夜晚，第二道关隘； 塔尔的追随者们依旧保卫着两侧的山崖；而塔尔则觉得自己有必要到其他地方去视察一下——比如说，猛犸部落最重要的防线。 只要这里还在，敌人就无法派大规模的蛮子侵攻部落主体、耕地，仗就还能打下去。 按理来说，这里的人应该是枕戈待旦、时刻准备和敌人拼命的才是；塔尔在抵达关隘之前，脑海里面想着的也就是指点他们几句、鼓舞一下士气； 可这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总是按照道理来的。 塔尔看着关隘的主体，感叹着猛犸部落的建筑本领——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关隘； 难以计量的粗壮树干依托着山体的结构，整齐而严密地构筑出了最矮处也有四丈高的坚实关隘； 相比之前在谷口被烧毁的那个，它更高大、更厚重，看起来更有力量感； 常规的投石机根本无法对它造成多大伤害；哪怕真的打断了几根木头，猛犸部落的战士们也能在一晚上之内将其修复好，这也正是之前蛮子一直都未能将其攻破的原因； 可惜了，魔法的威力实在是过于巨大……而且木头终归是怕火的。 防御工事称得上是完备，但这里的人员素质实在是有些……堪忧。 塔尔从猛犸部落出发、抵达了关隘的后门，他首先比较震惊的是，这里居然连个站门口打瞌睡的都没有！ 关隘的上方还算得上灯火通明，里面也亮着几点火光，但这后门也太冷清了吧？ 这些人，真的不怕蛮子潜行到这边、然后袭杀进关隘？ 天啊。 关隘的后侧大门也没有上锁；塔尔进入关隘之后，发现后门只有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牢固的门闩—— 配不上大门尺寸的闩木被放在一旁的角落，借着火光能够看见上面积了不少灰尘。 这帮人也太懈怠了。 关隘的下层是战士们的宿舍；几点篝火在燃烧着，床铺就靠在它的旁边——多亏这里通风够好。 这会儿已经入夜有一段时间了，在这里休息的战士们已经纷纷入睡，鼾声此起彼伏； ……如果说，这会儿有十来个脚步轻巧的蛮子赶到这边来的话，是不是只需要用匕首就可以让猛犸部落损失惨重？ 第四百五十五章：入夜的关隘【塔尔】 塔尔的脚步声惊醒了几个睡得不是很香的战士；他们翻了个身，低声咒骂着； “主人……” 没有教训他们的必要。 他们意识不到“戒备”的重要性，和这样的人讲道理不过是白费工夫而已……找到这里的负责人才是更有效的方式。。 “呵呵……” 你笑什么？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吗？ “主人面对无聊的轻慢没有恼火，这可是高位者的表现啊。” 高位者……塔尔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条让人反胃的大蜥蜴； 难道说自己怎么辱骂它、它都不生气，原因是什么所谓的…… “主人，脚步轻一些哟。” ……还是不去想它的事情了。 顺着楼梯向上，经过了几层宿舍之后，总算是到达了备战仓库——这里装着很多看着就知道许久没有使用过的石块、木头；把这些物资放在距离关隘顶部较近的位置，这个设计还是比较合理的。 关隘的内部最高层是轮班战士们休息的地方；这里能够看见几十个酩酊大醉的男人、女人。 真不像话……大战在即，居然还如此轻松。 “对于他们而言，再不轻松可能就没机会啦。” 这倒也是。塔尔轻叹一声，走到了关隘的顶部——这里，才是防守、监视最为主要的地方。 ……几处篝火在关隘的顶部燃烧；上百名战士要么倚靠着墙面、要么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大半都已经睡着了； 剩下十几个还站着的，也姿态不正地站在墙边，交谈嬉笑，好不自在； 至于本职工作？ 随便往下面瞟一眼，没有异常，好了，接着聊——这就是那些战士们的工作了。 “……这样怎么可能守住关隘！”塔尔快步走了过去，喝住了两个正在墙边聊天的战士：“你们，难道不知道蛮子随时都有可能过来吗？” “嘿嘿，这不是没过来吗……”其中一人快速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同时眼睛在塔尔身上上下打量，看得塔尔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等过来就晚了！这道关隘的重要……” 还没等塔尔说完，那人的恭敬就荡然无存。 “咳，我还以为是十夫长呢。”战士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别闹了，睡觉硌了脑袋咋地？” “如果敌人……” “我说你这人有完没完啊，闹着玩有点限度行不行？”战士蛮横地向前一步，另一人也抬起下巴一脸不爽，“新来的吧？这多少年了都没事，蛮子还真敢过来咋地？” “……对，十夫长。你们的十夫长，不，百夫长在哪？我要见见他！”塔尔知道继续争辩也没什么用； “哟呵，你算老几？”战士不屑地哼了一声，“告诉你，前俩月我刚给百夫长送过一条羊腿，关系铁着呢，这会儿他要是向着你说话，我当场磕头认错！” “呵呵，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愚人，站在你们面前的，是‘绝灭中幸存之人’，‘浴血者’，‘勇毅……’” “艾米……不要和他说这些……”塔尔阻止了艾米继续说下去，那一大串尴尬的称号配合上她这刻意装出来的古板语气听着就想让人笑场…… “哪个是百夫长？”塔尔整理过情绪后严肃地问道。 “那边，胳膊腿伸得最阔、呼呼打呼噜的就是。”另外一个战士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塔尔快步走了过去，看着那睡得正香的百夫长，准备叫他起来； 等下，直接喊他起来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塔尔深吸一口气，摆好了架势，然后直接一脚对着那百夫长的肚子踢了过去——！ “诶呦我地妈呀……”百夫长惨叫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槽踏马的，那个不长眼睛的旱王八蛋……” ……要是蛋都能长眼睛，那才是怪事。塔尔凝视着正揉搓着眼睛的百夫长； “玛德……你谁的人？”百夫长站起来、做出一副要抓住塔尔的样子：“敢踩劳资……” “站在你面前的，是……”艾米随手将百夫长打趴下在地，可惜那一大长串称呼又被塔尔制止了； “我是塔尔，是来援助猛犸部落的酋长。”塔尔说道，“这里的防御水平，根本抵抗不了蛮子……你们必须要为此负责。” “塔尔……塔尔？”百夫长好好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虽然之前没有亲眼见过，那这家伙又年轻又能打的名声可是传遍了整个部落，像百夫长这样地位高一点儿的还知道他有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侍…… “啊，塔尔酋长，俺错了，俺有罪，俺该打……”确认过塔尔的身份之后，百夫长忙不迭地认错：“您可劲打，可劲踹，俺有啥不对的您就骂，给俺留一条小命就成……” 一边的战士直接吓跪下了：这人看起来年纪还没自己大、也没自己壮，居然是新来的酋长？ “赶紧把所有的百夫长都聚集起来，这样的话关隘被烧着了你们还都以为是做梦梦见了篝火晚会！”塔尔沉着脸说道，“快去！” 艾米，一会儿要麻烦你做点儿体力活了。 …… 关隘上。 值班的战士们都已经被叫了起来；一开始他们还有点儿困，但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彻底精神了。 三十名百夫长整整齐齐地趴在塔尔的面前； 他们每个人的臀此刻都已经饱受摧残，如果不是考虑到他们还要参与到战斗，塔尔定然打算给他们打个皮开肉绽以更好地涨涨记性。 艾米略微翻着白眼将木棒扔到了一边去，在保证殴打速度的同时还得注意力道、不能打伤，主人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啊。 除了这三十位百夫长之外，还有一正、二副两位头领站在塔尔的身边——此刻他们正阴着脸，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即使塔尔是酋长，也不能这么对付自己部落的人吧？ “你们这个样子，也算是在看守关隘吗？”塔尔训斥道，“你看看这态度！假如说敌人真从森林之中冲出来，你们用什么抵挡？喊两句把他们吓跑吗！？” 实在是太危险了——根本没人在关隘外侧巡逻。 真要是有几个蛮子把魔法瓶扔在关隘下面，在关隘烧光之前、底层那些熟睡的人就会被烟尘呛死……！ 第四百五十六章：并不靠谱的战士们【塔尔】 训斥过这些人一会儿之后，塔尔感觉自己相当有收获； 这收获并不是这些百夫长因为塔尔的苦口婆心而变得心悦诚服事实与这正好相反； 塔尔觉得最重要的收获是，他才知道部落里的其他战士们并不像酋长们一样崇敬自己。 塔尔感叹，自己差点儿就被之前的顺利给蒙蔽了；纵然酋长已经接受、认可了自己，但战士们并不熟悉自己这个外来的年轻酋长； 实际上，就连自己的追随者也是因为“黑龙破城”那一出自己导演的大戏才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现在就连伊森麾下的战士们对自己采取何种态度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样不行等到真正需要用他们的时候会出大乱子的。 得按照预计的那样，干出轰轰烈烈的大事，才能彻底折服这些人 在那之前，得先解决关隘的防守问题，不然一起都是空谈。想到这里，塔尔看向了这里的头领双方的表情此刻都不是很好。 但显然塔尔的地位比较高。 “你们必须调整守备方面的安排，就现在”塔尔声色俱厉地指着外面的森林，“要是这会儿森林里面有着蛮子带着魔法瓶在接近，该怎么办” “那就拿石头、弓箭还有标枪” “那玩意好不好使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塔尔揪着头领的领口说道，“把关隘炸了，你们的部落会怎么样嗯” “那你说该怎么办”头领也不敢和塔尔硬着来，毕竟人家是酋长。 “派人到关隘外面巡逻带上号角不要在关隘外面逛逛就完事了”塔尔指着关隘不远处的森林说道，“你们一天天闲着都在干嘛就不能把外面的树砍得离关隘远一点儿” “是是是。”头领忙不迭地点头，“可我们要训练” “训练训练在梦里面怎么当上酋长抢女人吗”塔尔知道，对于这种人不来硬的不行“你看看你们睡的死了都不知道现在，就派人到森林里面巡逻” 这帮人的效率实在是算不上高；他们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把关隘上的一部分战士派出去、再让几十个正在休息的战士提前来顶替每个人看向塔尔的目光都带着不爽； 塔尔皱着眉头看着五十多人不情不愿地走到了森林里面去那神态极其颓唐，让塔尔怀疑这些人会不会进到森林里面就找了一棵树然后睡着； “如果你对我的意见有什么不满的话，大可直接向艾勒芬酋长汇报。”塔尔看向了依旧一脸不忿的头领，“这是猛犸部落最重要的屏障我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蛮子随时都可能带着魔法瓶潜入这边” “咳，蛮子咋可能来的嘛。”一位副头领实在是忍不住、小声吐槽着，“半夜他们不睡觉从来没听说过蛮子敢在晚上偷袭咱们” 他话音刚落，森林里就传来了让人不安的吵闹声塔尔急忙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真真的来了啊”副头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支援”塔尔对着身边有些发愣的头领和百夫长们大吼； 话音未落，森林里面就炸开了绚丽到刺眼的火光那些人是带着火焰魔法瓶来的 塔尔没有因为头领鄙夷的目光就动身；他知道，所谓的荣耀并不能够成为自己深涉险境的理由。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但双方的伤亡程度都比较大。 科瑞族森林战的实力远胜蛮子，夜色更是扩大了这一差距； 来袭的蛮子约有四五十人他们跑不过科瑞族人，半数被击杀或被抓住后自我了断； 没有一个被活捉。 更加令塔尔失望的是，魔法瓶也没能带回半个来；那些蛮子在被抓之前就将它们当成武器扔了出去，炸死烧伤了数十名科瑞族人相比关隘受到袭击，这个结果已经相当可以接受了。 被炸过的地方最多只能够找到一些玻璃碎片；显然它们帮不上什么忙。 这次袭击也算是惊醒了关隘上的战士们；不用塔尔监督，他们似乎也认真了不少。 得把这里的情况向艾勒芬反映一下 “以上内容，都是我亲眼所见。”第二天的清晨，塔尔找到了艾勒芬并且向他叙说了昨晚的事情“如果再不加以管制的话，关隘很有可能就毁在他们的手里” “我相信你所说的都是事实，”艾勒芬点了点头，“你的观点也确实很有道理，但是” 重要的话语总是会放在“但是”之后去说。塔尔有点儿失望。 “如何安置或者训练那些战士，我没有太好的办法。”艾勒芬带着无奈的神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所处的位置本来就不怎么正规。” 那三千人不是正规战士，他们有男有女，年龄有老有少，体质相对较差，平时所受到的训练更是比较有限；要不是情况紧急，艾勒芬根本就不会派这些人上战场部落里面的一些体力活更适合他们； “但现在缺少人手啊我不能把他们派到森林里，那样他们会更加无纪律且难以控制。”艾勒芬摊开双手，“我只能抽调一部分战士过去。” “那三千人就应该从关隘里面撤出来，然后让你麾下那些正规战士过去”塔尔语气显得有些强硬； “那样不行的，塔尔酋长；之前，蛮子袭击山谷两侧的那场战斗证明我们需要足够多的人安置到那里；”艾勒芬自知理亏，没有动怒但语气却不容商量“更重要的，我身为酋长不能够剥夺这些人战斗的权利这点我绝对不能够让步，还希望你能够谅解。” 战斗的权利塔尔在心里冷笑； 平时怠工是一回事，到不到战场是另一回事； 要是这三千人被扔到营地中、不参与作战，必然会被猛犸部落的其他人嗤笑； 以科瑞族的风气，这可是相当有损荣耀的事情；那三千人会相当不满，发牢骚、抗议什么的都是必然； 届时，艾勒芬的威信会大损，统治地位会受到挑战。 唉这些人怎么就不听劝呢 第四百五十七章：如何攻关【勒仁】 巨盾堡垒，指挥室。 勒仁感觉看着斯布朗侯爵束手无策的样子还挺爽的。 可能是因为，自己那天被臭骂了一顿后想要报复？ 咳，那天就算硬冲上去，估计八成也会被石头给拦回来嘛！而且，不也确实干掉了不少蛮子？ 至于碎石难以清理？简直栽赃嘛！难道说科瑞族不会往路上扔石头？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勒仁丝毫不感觉自己犯了错，依旧相当热衷于对“战术”的应用 但现在这个局势，书上没写该怎么应对。 之前一直都是斯布朗说了算炸过山谷之后，勒仁说什么他都不听，他对勒仁所说最多的一句就是： “看好的你弟弟！要是把投石机给搞炸了，我就把这事情上报给西境公爵！” 没办法，毕竟赫仁看起来对那个相当精密的大玩具特别感兴趣。 这可关系到整场战争的胜利，勒仁不敢怠慢他对弟弟好说歹说外加给侍卫加了薪，总算能保证赫仁不会接近投石机了额外代价就是指挥室的门也被赫仁拆了一次。 “你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别对着那地图装模作样了！”斯布朗看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公子就分外火大，“看好你的弟弟去！” “咳侯爵大人，你对于现状不也没什么主意嘛？”勒仁勉强扬起有些抽搐的嘴角，“说不定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这里发呆也比照顾赫仁强。勒仁站在窗户边，对着地图思考的同时也不敢忽略门毕竟赫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冲过来 “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从哪儿进攻？”接连的受挫让斯布朗侯爵的火气相当大，“你自己看看那张地图，还有哪儿能打到猛犸部落？” 由于地势的原因，最好的路径就是通过寂静之谷但现在那里投石机肯定过不去 士兵或许能够潜伏在森林中接近关隘，可光靠士兵也打不下来。 攻占山谷两侧？之前侯爵已经试验过了虽然损失算不上大，但那些百夫长的描述可吓人得很：野蛮人藏在树上、灌木丛中、草丛里，一旦有人经过就猛地杀出，宛如凶兽 最可怕的是，战斗还没深入多少，那些科瑞人就发出一种古怪的战吼、战力更强一分，士兵因此人心惶惶要不是撤退得及时，估计就要被敌人包围歼灭了！ 侯爵当然不知道，那些只是百夫长们过分脑补的内容毕竟把敌人描述得可怕一些，自己的败退才显得比较合情合理。 按照那些百夫长的意见，强行在森林中战斗损失会极其巨大！ 毕竟那些埋伏着的野蛮人很可能先挑百夫长下手嘛。 在这样的条件下，再次发动对山崖两侧的强攻就不是一个好主意了。 昨晚派去袭击的人和值夜的科瑞族正好撞在了一起，死了一半好在没让敌人得到火魔法瓶。 强攻不成、偷袭不行，那还怎么办？直接从山林中绕行攻打猛犸部落？ 后勤跟不上，撤退的时候很有可能被追击、溃散，那就完了。 “唉！”斯布朗侯爵长叹一声，“你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应对的办法？” 勒仁不语，因为这会儿他真的想不出来 “如果一直强攻不下就只能撤”看向勒仁抱怨的斯布朗突然停了下来，脸色略显惊恐，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事物一样 怎么了，我脸上难道有什么东西吗勒仁这么想着，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斯布朗没在看自己。 他看的是自己身后的窗户。 勒仁咽了口口水，呼吸略显杂乱地缓缓扭头，向着窗外看去 一张宽大厚实且抹着红色涂料的脸盘子正带着傻笑凝视着他。 “啊啊啊啊啊！”勒仁被赫仁这一手吓了一跳，“赫仁你在干什么啊赫仁！？” “嘿嘿，爬城堡，好玩”赫仁一边傻笑着一边从窗户跳了进来，不少灰尘和沙土掉落在地上显然他今天玩得比较开心。 “快去洗澡不要再玩爬城堡这种危险的游戏了！”勒仁惊魂稍定，示意赫仁赶紧出去 “好”赫仁相当欢快地挥舞着双臂从房间中跑了出去，整个场景让人感觉分外诡异 出门的时候这家伙又一脚踹在了门上，刚修好的合页差点又让他报销了。 “防不胜防啊。”勒仁长长地出了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亏我一直盯着大门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从出窗户过来” “你还是赶紧去看好你的弟弟吧！”斯布朗冷哼一声，“别跑到丛林里面丢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看着他可是有生命危险的。”勒仁走到了窗台旁边，将窗户关上：“这种事情让侍从去做就好” 他虽然对穿得华贵的人不会有杀意，但那么壮实个汉子，开点儿什么小玩笑就够人受的了。 “我一会儿就叫人把窗户安装得牢固一点儿！”想起赫仁那破坏力极强的姿态，斯布朗也有些后怕：“这要是那天趁着我不注意偷摸进来、把我的这些公文给“ “唔”勒仁的视线从窗户移到了地图上，如有所思：“趁着不注意” “你又想起来什么了？”看到勒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斯布朗的表情有点儿复杂期待和抵触两种矛盾的感情交织在一起。 “斯布朗侯爵，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能够拿下关隘的好主意。”勒仁打量了一会儿地图之后笑着说道，“这次绝对能行，相信我” “我是真的不怎么愿意相信你。”斯布朗的目光中带着化不开的怀疑。 “这次，这次绝对没问题的！”勒仁越看地图越觉得自己的计划绝对能行，“要是这次这次再出问题的话” “你就怎么样？” “我就带着赫仁回临界城，这样总行了吧？”勒仁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不要脸皮。 “好，就这么办！”斯布朗侯爵爽快的态度并没有太出乎勒仁的意料 毕竟赫仁可是相当危险的啊这家伙如果想要闯进指挥室，拦住他可有点儿困难 第四百五十八章：秘密计划【“双下巴”】 丛林之中，几十个人背着大包小裹，谨慎小心地前行着。 “喂，你们注意点儿方向……”为首的一人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人叮嘱道，“别乱跑，也别出太大声！这儿距离寂静山谷旁边的山崖可不远！” 意思就是，再近一些的话，就有被科瑞族人发现的危险。 这几十人都是直属于勒仁公子的护卫队的成员；虽然他们没有参与到昨天的那场战斗之中，但传言多多少少也是听过的——那些森林中的科瑞族就好像能够隐蔽自己身形的妖怪一样； 即便是距离山谷老远，这些人也不敢大意，毕竟周围都是藏起人来很方便的树。 为首的这个侍从深得勒仁的信任；他的身躯略显肥胖，面额宽大，下巴都是双层的——这也正好成了他的绰号。 “嘿，双下巴……”他身边的一位略显高瘦的侍从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说道，“如果说把这棵树上面的叶子都拔了……我们会得到什么？” “那上面有人吗？”双下巴警觉地停下了脚步，“全……” “咳咳，别那么紧张，上面没人，我只是想说……它会变成一棵光秃秃的树！哈哈哈……”说完，那侍从就笑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停下了：“喂，你怎么不笑？” “……我倒是想问你在笑什么。”双下巴叹了口气，“这也能被称为笑话？一点儿可笑的地方都没有。” “咳，大家都这么说。”讲笑话的侍从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失落，“可能我压根就没有这个天分……本来我应招来当侍从，就是为了哄贵族老爷开心，然后混一口饭吃……” 只能讲出这种程度的笑话，怪不得你得不到老爷的青睐。双下巴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根本就没有我讲笑话的机会。”侍从开始变得唉声叹气，“谁能想到就连西境公子都要参与到战场上……咳，你觉得这场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你要是说和科瑞族的战斗的话……永远也不会，除非一方死绝了。”双下巴答道，“你知道双方有多大仇吧？” “是啊……但我讨厌打仗。嘿，你说咱们为啥非得厮杀呢？科瑞族想要粮食，可以拿山上的野味来换啊，为什么咱们非得打个你死我活？魔兽那种不能交流的东西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吧？”叹气过后侍从的目光又充满了憧憬。 “你可别犯傻了，这可不是我们这种人应该去考虑的问题。”双下巴冷哼一声，“要是不打仗的话，我们怎么才能受封、发财？就比如这次，要是顺利完成了，勒仁公子会给咱们发多少金龙？小心点儿你的背包……！” 背包里面装着的，是“赤焰”型号的魔法瓶——个别力气大、脚步稳的背的则是“烈焱”； 每个人走得都分外小心，这要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 “虽然说发财固然是好，但……也得有命去花不是。”侍从低声说道，“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杀了……那可咋整？谁不想活着啊。” ……是啊。双下巴内心也如此感叹着；但，作为这次行动的引领者，他知道自己不能带头露怯。 “那就想办法努力别被杀！”双下巴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腔调，“好了，别闲聊了，专心前进！” 再聊下去，自己也要受不了了。 一行人继续在丛林之中穿行着；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山崖的两侧。 那里的科瑞族人太多了；勒仁告诉他们，不能和他们正面对抗——要直奔主题，对那条关隘下手。 “喂，爬到树上去，看看咱们到哪儿了！”双下巴对身边的另一位瘦小灵巧的侍从说道，“把背包给我！就爬……那棵！” 双下巴挑了一棵附近最高的树。 侍从将背包递给了双下巴后，如同猿猴一般敏捷地爬到了顶部的树枝上； 这个人……据说家住在森林旁边，从小就喜欢爬树；本来他是要成为一名采集工，但…… 野生的树果在熟透落地之前，会有饿疯了的饥民自己想办法去摘取的。他的工作对于公爵而言并不是非常重要。 侍从打量过几眼之后，又敏捷地向下爬去，在距离地面还有大半丈的时候一跃而下，落在了草坪之中——虽然双下巴看得胆战心惊，但他实际上安然无恙。 “情况如何？”双下巴问道。 “我们已经过了关隘……不过也只是刚刚，大概只超过了不到一里的距离。”那人答道。 “还不够安全。”双下巴下令道，“我们需要再向前半里……然后尽可能小心地向着关隘的方向迂回；” “如果说碰到了人活动的踪迹、甚至是看见了科瑞族的家伙……保持安静，然后告诉我。”双下巴继续交代道，“时刻保持谨慎，继续出发吧。” …… “到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双下巴下令众人停下脚步，并且让之前那个人再去爬一次树：“去看看……按理来讲应该已经距离关隘不远了啊？” 可为什么还是没见到科瑞族人的半点儿痕迹？难道他们都不往这边来的吗？ 这次，爬树的侍从爬到了一半就下来了——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激动； “穿过前面这一小片树林就是——！”他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我们已经快要到关隘了——只有几十个野蛮人在关隘上面！” “关隘的后方怎么样，有没有人在？”双下巴瞪大了眼睛——从这家伙的神态来看，关隘后侧的防守似乎相当空虚； “没人！我看了，半个人都没有，就连那木头大门都是开着的!” “好……好……勒仁公子说得没错，科瑞族果然对于关隘后方丝毫都不设防！”双下巴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大壮，把东西拿出来！” “来了！”被称为大壮的汉子快步赶来——身躯最为强壮的他，背着的自然也不是魔法瓶； 他从背包之中拿出一些折叠着的木质装置，然后熟练地开始组装起来； 这是本次作战之中最为关键的物件；一台小型组装式投石机； 虽然发射“烈焱”式有些勉强，但把“赤焰”式投掷出去还是毫无问题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遇袭【艾勒芬】 之前塔尔酋长所说的确实有道理，那些人实在是太懈怠了——在这样的想法下，艾勒芬酋长亲自到关隘那边去打探了一番，准备教育一下那些头领和百夫长； 结果到了地方之后，等待着他的是好几张苦瓜脸；他们昨晚被塔尔“莫名其妙”地臭骂了一顿，心情不爽得很；这会儿酋长来了，自然是要诉苦一番； 他们将塔尔当晚训斥的内容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本以为酋长会向着自己说话，结果又被臭骂了一顿。 等这第二顿臭骂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你们几个……一定要严加守卫，不能够再掉以轻心了！”在出门之前，艾勒芬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三位头领几句；头领们连连点头称是。 三位头领的承受能力还算比较强的；百夫长们此刻的状态格外颓唐，因为他们不仅挨了更加严厉的训斥，之前那顿打也被艾勒芬称为“打得好”；最重要的，之后要干的活计又增加了。 整个关隘此刻都笼罩在一片唉声叹气之中。 不过，巡逻队还是正常运作着的；他们按照塔尔的要求，在小半个寂静山谷之内巡逻——如果发现异常的话，必须及时汇报，不能再让蛮子摸到昨晚那么近的距离了； “对了，关于这个关隘的后面，你们也得加强警惕，不能让他们抄了后路，明白吗？”艾勒芬一边走出门一边说道，“必须得有足够多的人看守这边……” “嗯，我们一定将您的教诲牢记在心！”目送着艾勒芬逐渐远去，头领们的脸上挂着已经显得有些僵硬的微笑——您可算要走人了啊。 唉，这些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了……相比正规的战士，这些人不仅战力比较差、信念也不够坚定，如果不是人手不够的话……艾勒芬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带着几个随从向着猛犸部落归去； “咳，咋可能会有人袭击后面呢。”等到艾勒芬酋长走到绝对听不见三人低语的程度的时候，其中一位副头领有些不屑地说道，“他们绕后面来干嘛？投石机又过不来，能把咱们怎么样？” “我感觉，他们应该已经放弃了袭击。”正头领的语气中满是懒散，“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蛮子过来诶！他们已经是怕了……或许咱们明天就能够得到蛮子已经撤退的消息了！” “要是那样可太好……咳，咱们就把前面看护好得了，这后面随便凑合凑合应付事就成！”另一位副头领应和道，“我就不信他们真能……” 他的话语，被巨大的爆破声给打断了。 这声音有点儿熟悉，但是要比记忆中的大得多——因为，它来自这第二道关隘，而不是谷口。 三人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他们快步走出关隘，第二发爆炸也正在此刻袭来； 头领们看见，一朵绚烂的火焰之花热烈地绽放在了关隘上，随即将数根木头抛离了关隘的主体，并且留下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在这已经降临的夜幕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他们真的来——”还没等头领将惊讶的话语喊完，第三个魔法瓶就落在了他们的中间； 伴随着沸腾的烈焰和凄惨的叫声，三人在火焰之中快速化为焦黑的尸体；关隘的后门也因这一炸而直接崩塌下来。 “这……他们居然真的绕过来了，还这么快！”艾勒芬酋长听见了身后的响声，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身为酋长，即便是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也不能太过慌乱；嗯，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通知部落，对这里进行增援—— 然而，艾勒芬的命令还没来得及发出，身旁护卫的惊呼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丛林里面有人正在向着这边扑过来——！ 这些人不愧是最为专业的护卫，在这样的突发事态下都能保证不看热闹、专心于周围的情况； 他们看见，一个有着双下巴的胖蛮子正在树林中穿梭、向着几人冲来！ “保护酋长！”几位战士大喊着冲了过去、剩下的人护卫在酋长的身边、用身体遮蔽——就算只有一个蛮子也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 那胖蛮子显然并不打算和这些人厮杀；他冲到一定距离之后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将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投向了艾勒芬； “那是……！”侍卫的惊呼声被爆炸所掩盖——艾勒芬被火光吞噬了！ “你这家伙！”狂怒的侍卫们抽出身上的飞镖、标枪向着那蛮子袭去；后者想要躲避，但却一根标枪贯穿了身体——几名护卫快速赶过去，刀斧乱戳将其剁为肉泥。 “酋长……！”发泄过心中的怒火之后，他们向着酋长的方向看去； 那些护卫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其中一名护卫用身体挡在了魔法瓶和艾勒芬之间，这导致他直接被炸上了天；等到他飞出数丈远的距离、落在地上的时候，半边身体已经化为了交谈； 剩下的护卫则用身体保护了艾勒芬，半数被烧得重伤、痛得满地打滚——过了一会儿，他们就滚不动了； 可即便如此，由于距离实在是过近，艾勒芬还是受到了相当严重的烧伤。 还能活动的侍卫们嘶吼着，抬起艾勒芬，疯狂地向着猛犸部落跑去；其中跑得最快的一位则是直接大喊着“萨满！”当先冲回——他知道自己得把萨满从部落里面叫出来才行！ 在他们的身后，那座关隘依旧在承受着火焰魔法瓶的轰击； 在森林里只藏着一台射程有限的投石机——那就够了； 关隘上面只准备了滚木礌石，无法攻击到树林之中的投石机；关隘的后门被炸毁，战士们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出出关的路； 在守关战士们近乎绝望的目光之中，火焰一朵一朵地在堡垒上炸开； 炸裂对于关隘的损伤倒还是其次；那熊熊燃烧着的烈火才是战士们最为忧心的； 火焰从关隘的底部开始燃烧；从这个态势上来看，不把这座关隘烧个干净是不会停下来的——敌人显然是已经摸透了木质关隘的弱点；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里已经无法再支持下去了。 第四百六十章：窘迫【塔尔】 “什么声音……”在部落之中驻守着塔尔感觉有些心绪不安——他听见远处传来了熟悉的爆裂声音。 难道说是…… “就是那个‘难道说’啊。”艾米在一旁叹了口气，“这里的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主人这么叮嘱他们都看守不好关隘……” 真的被炸了啊……？塔尔感觉有点儿晕眩：敌人整整一天没有发起攻击，图的就是这个吗？ “我……我得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塔尔快步走出了营帐，直奔观察岗哨而去。 “照着这样下去的话，这里可撑不了三天啊。”艾米一边感慨一边追了上去。 塔尔在选择暂住地的时候，特意挑选了一个距离岗哨近的帐篷——虽然这里的环境不算太好； 他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去，登上楼梯，看向关隘—— 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焰和还在不断炸裂的火光告诉他那里已经受到了袭击，还是单方面一直挨打的那种； “这帮废物……”塔尔忍不住骂出声来； 好在，由于轰击的魔法瓶规模都不大，关隘的主体还在； 如果说这会儿组织人手去灭火，说不定还能…… 好像是故意要让塔尔绝望一般；这个念头刚出现在塔尔脑海，规模更胜原本爆裂大小几倍的巨型赤色火球就出现了关隘上——光芒闪烁之后又过了一会儿，那更加沉闷的声响才传过来。 关隘的主体总算是支持不住、垮塌了下来；塔尔似乎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战士们的惨叫声。 ……这下彻底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塔尔感觉有点儿绝望； 记得艾勒芬酋长之前到关隘训话来着……不知道这会儿他回来没有？ 想到这里，塔尔将视线移动到了部落与关隘之间的道路上； 果然，那里数位护卫正急冲冲地向着部落赶来；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人是谁猜都不用猜。 “我这就去叫萨满来。”艾米刚说完就消失在了塔尔的身边。 艾勒芬……不能死在这里。塔尔眉头紧锁，纵然自己需要取得各个部落的主导地位，但现在情况危急，需要他这个统领者； 更需要自己思考的问题是，关隘现在已经被烧了；或许今夜蛮子忌惮科瑞族的夜战能力不会大规模发起攻击，但等到了明天早上，蛮子们就会通过寂静之谷、强攻残余的关隘，再沿着道路强攻猛犸部落…… 估计一个上午就能贴到猛犸部落门前，然后数不尽的魔法瓶用不上投石机就能够把这儿化为一片火海。 ……用不上投石机，也就是说没必要等那个“三天”了？ 一切……已经结束了？ 塔尔感觉有点晕眩，自己这就应该考虑后路了吗……？ …… 眼下该做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晰的；塔尔快步向着猛犸部落的门口走去； 萨满们已经在营门口汇合；艾勒芬酋长也被人抬着放在了那里。 这会儿自然是迎接一下——看看他到底还能不能抢救过来。 根据旁边战士的叙述，他是遇到了蛮子的魔法瓶的袭击； “他们是怎么把投石机运送到关隘的旁边的？那山……哪怕一台也无法通行啊？”着急的战士话语里面带着哭腔，“他们还正好赶上了酋长离开关隘，一个蛮子扔了怪瓶子……这帮混蛋——！” 蛮子的技术水平远超我们，本来就应该多加小心；至于艾勒芬遇到袭击……那就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了；双方的态势称得上是水火不容，谈不上有人叛变的可能。 萨满们为艾勒芬酋长进行了紧急处理之后侍立在旁；塔尔感觉这会儿赶过去才是合适的。 “艾勒芬……你现在的视线还清晰吗？”塔尔沉声问道。 这家伙居然还没有晕过去——！塔尔在内心惊叹着。 他的四肢和躯干都受到了严重的烧伤，脖子和脸也没落着好，不少地方都有着颜色让人不安的血痂，还有地方因为活动而渗出赤红色的液体……塔尔感觉艾勒芬应该是撑不过这一关了。 “浑身上下……疼得要命，不过脑子还没问题。”纵然处理过，艾勒芬此刻说话也嘶着凉气：“塔尔，我有些事情必须交代给你……” “你尽管说，我在听。”塔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对于现状他也没什么好主意。 “塔尔，猛犸部落已经完了，必须尽快……撤离这里……”艾勒芬不时咬牙以克制身上传来的疼痛，“让战士们断后，我会让头领们配合你、带着民众们迁移……” ……聪明，这家伙的脑子确实配得上他的位置。 现在这个状况，继续和蛮子死拼不过是白白送命，部落周围的“防御设施”在火魔法瓶的猛攻下不过是蛮子们的燃料，如果及时转移的话……至少还能保存个部落的名头。 “咱们这里距离北部的棕虎部落比较近……塔尔，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比部落里面的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强得多……只要你能够将部落带离、安置好……你就是下一任的猛犸部落酋长！” ……这个条件确实吸引人，但一个流浪着的部落管理起来可相当费心； 不，不对，不行，不能——塔尔紧咬着牙，自己要达成目标可不是这个！ 要打垮蛮子，树立威信……怎么能够灰溜溜地逃跑？ 这无关酋长的位置！ “我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给我留下一百个最忠诚的战士，我要指挥他们和蛮子们拼了！”艾勒芬低吼着说道，“塔尔！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就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再迟疑！” “……让我先思考一会儿。”塔尔连连摆手，把头扭向了一边； 年轻人……果然无法突然接受如此的重担吗？艾勒芬长叹一声，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抓紧，那都是猛犸部落的子民……尽快，逃！ 他想错了。 塔尔在思考着的是，是还有没有绝境反击的手段——逃避者哪儿有什么威严！ “我的主人。”艾米不知何时到了塔尔的身后，“现在这个局面……还称不上绝境。” 塔尔凝视着艾米，随后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他在整理目前还能用得上的一切手段； ……是啊，还称不上绝境。 塔尔睁开了眼睛。 第四百六十一章：并非绝境【塔尔】 他看见，身边的人情绪都已经低迷不已； 在他们看来，原本的酋长性命已经朝不保夕，关隘又已经被烧毁——大势已去、败局已定； 每个人都唉声叹气，对未来已经彻底绝望；他们的心里开始盘算要带多少东西离开这里——纵然不情不愿，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这样的心态是不行的，自己必须要鼓舞他们！塔尔高举起了他的拳头—— “我们，还远远没有到‘绝境’！” “只不过是关隘被毁了而已！我们还有着力量！” 塔尔底气十足的声音让不少人抬起头来：这个年轻人的威名他们也听过，可现在这个局面，又怎么是一两句鼓舞人心的口号能够解决的？ “命令斥候，去观察蛮子的动向！一旦出击，马上向我汇报！”塔尔的语气中满是坚定——如果连自己都不对未来抱有信心，手下又该怎么想？ “所有猛犸部落、棕虎部落、斑豹部落的战士，前往寂静之谷两侧的森林，竭尽一切手段阻止敌人接近关隘！至少要撑过今晚！” 聚集在周围的头领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去传达塔尔的命令——既然艾勒芬已经指定他为“下一任猛犸部落的酋长”，这会儿就应该听他的！ 时间，现在自己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敌人应该不会选择趁夜突破山谷，那会使他们损失巨大！ 他们也不知道这边烧制陶罐的事情，因此不会过于着急进攻！ 拖！不论如何，先拖住！ “大萨满！”塔尔对着侍立在艾勒芬身边的大萨满说道，“之前让你烧制的陶罐，进度如何了？” “……还需要一个最关键的步骤。”老者的眉头和周围的皱纹纠错在一起，宛如一座让人心生郁结的迷宫：“其他的工序都已经完成了，但……我需要将法术刻印在陶罐里面，但这是一个相当难以成功的过程……需要一遍遍的尝试……” “把你的陶罐移动到这里来，全部落拥有魔力的人都以你的工作最为优先、结成支援法阵，尽可能提供帮助！”塔尔下令道，“让他们把部落之中所有和魔法相关的材料也都搬到这来！这是唯一一个能够破开目前局面的方法！” 提前制好陶罐，这是塔尔计划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敌人的投石机就放在堡垒的旁边；而且，魔法瓶就和投石机储藏在一起； 那样的话……！ 这就是破开目前局面的关键！如果堡垒出了什么问题，敌人的攻势必定会受到遏制！ “一点儿魔力都没有的，就到关隘那边去救火！然后尽可能修补！”塔尔的声音近乎嘶吼，“所有人！全身心投入到其中！为了守护猛犸部落！” 塔尔那激昂的态度感染了身边的人；不论是不是头领、百夫长，部落里面的所有人都开始传递、执行塔尔的命令； 在他们看来，一个外地人尚且如此拼命，自己没理由不为守护家乡尽一份力！ 原本已经因为入夜而开始寂静的猛犸部落再次沸腾了起来。 上至须发皆白的老人，下至刚开始长个的孩童，全都提着水桶向着关隘的方向赶去； 在夜幕之中，熊熊燃烧着的关隘看起来分外刺目； 它完完全全由木头构成、又从底部被点燃，会烧很久——显然，蛮子也不会选择这会儿通过。塔尔试着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更加安心一点儿。 …… 有魔法天赋的人虽然比较少，但猛犸部落的庞大的人口数量使得他们并不难找；没过多大一会儿，部落门口的空地上就占满了闻讯赶来的民众； 除了萨满掌握多种魔法之外，其他有天赋的科瑞族人最多也就学个点火的魔法用于日常；但这会儿，只需要有魔力就够了——因为塔尔所需要他们做的只是一件事，“供给魔力”。 “大萨满，现在展开供应魔力的法阵，让他们为你提供魔力……还有那些物件！”塔尔下令道。 虽然他没研究过魔法，但听说过一些最常用的——他小时候就见过部落里的萨满用法阵让不会魔法的人为自己供给魔力，这的大萨满没理由不会。 “……我尽力而为。”大萨满让其他几位萨满帮自己在地面上刻画出特大号的供给魔力法阵，随后虔诚地站在了法阵的中心，席地而坐，将陶罐放在了自己的身前。 之前塔尔就打听过这是怎么一回事：实际上，将这个“陶罐”烧制出来，比平常的陶器并不难太多，问题主要在于如何将“魔法”刻入其中； 得让限制魔力的法术与陶罐结合，它才能够起到应有的效果；不然，爆裂用的魔法在制造出来之后很快就会消散，聚集在一起的魔力越多、消散得就越快； 而这个“结合”的过程是相当容易失败的——按照大萨满的说法，必须要一次又一次地灌输，每一次失败都会加强陶罐和魔力的亲和程度，使得下一次的成功率“略微”提高。 也就是说需要尽可能多的次数的尝试。塔尔看着光芒一次又一次地在大萨满的双手间闪烁、凝聚，消散，紧锁的眉头难以舒展开来。 纵然有如此多的人为他补充魔力，提升的效率也相当有限——毕竟法阵的凝聚需要时间。 快一点吧，尽可能快一点儿； 我们最多能够等到明天天亮——假如到了那时候、陶罐还没有完成的话，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抵抗蛮子的猛攻； 但塔尔又不能去催促老萨满；虽然现在主要看的是运气，但惊扰他凝聚法阵也是对效率的一种降低。 如果说不成功的话…… 塔尔的心理压力变得越来越大。 他开始站不住，在魔法阵的外面来回踱步； 今夜，猛犸部落注定无人能够安然入眠； 塔尔来来回回走了几个时辰，直到累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开口问刚刚失败一次的大萨满： “成功的概率，大概是多少？” “……如果我们能够撑到正午时分，大概就能够达到百分之一了。”疲惫的大萨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而现在，成功的几率……大概不到千分之一。” ……这根本就等不起。 第四百六十二章：不到千分之一【塔尔】 叹了口气之后塔尔摆了摆手，示意大萨满继续投入到试验之中他知道后者很累，但这会儿实在是不能休息。 看了一遍又一遍，塔尔都清楚那流程是怎么样的了 大萨满先是抽出魔力，然后凝结成法阵，最后缓缓地“按”到陶罐中； 最后这个过程并不需要什么技术难度，只要有点儿魔力就能完成，完全就是考验运气。 塔尔都有点儿想自己尝试了如果自己不该在这里失败的话 “那，主人去尝试一下怎么样”艾米在塔尔的身边低声说道。 “我要是上场还失败的话，不过是让众人看笑话罢了。”塔尔摇了摇头，“万一大萨满运气好成了呢” “主人可是不会失败的哟。”艾米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你知道原因的” 不会失败为什么 这个答案根本就不用想。 “又要借助那个兴趣恶劣的大蜥蜴的力量了吗”塔尔感觉有些头疼，“我让我在思考一会儿。” “这个时间是深夜效果还不够好。”艾米看了一眼天空，“哦，当然，不是指黑龙之力的效果。” 指的是对民众们的震撼效果。对此，塔尔也只能长叹一声。 关隘在战士和民众们的抢救下依旧燃烧了半宿；由于关隘并不靠近水源，救火的过程并不顺利； 最后扑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什么好烧的了。 塔尔从那些回到部落的人口中知道了关隘目前的情况两侧还残留着，但中间部分已经完全被烧得塌陷下来；现在，关隘已经起不到阻挡敌人的作用了； 至于那里留守的三千战士大多逃了出来在魔法瓶刚爆炸的时候这些人就感觉到情况不对； 由于有第一道关隘的教训在那儿，战士们几乎都没有选择死撑；因为烟熏火烧而死的人只有不到五百人，以这种严苛的情况来看算是一个相当能够接受的数字了。 此刻，逃出的战士们和其他被塔尔安排去的人一起在寂静之谷的树林之中防守，其他没有作战能力的民众则回到了猛犸部落之中； 这些民众有的回家收拾了一下东西；但更多的人留在了门口附近； 他们都用着绝望之中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看着魔法阵能够成功吗据说这个能够改变局势 但，大萨满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使得他们的耐心渐渐失去。 不少民众在坚持了一会儿之后倒头就睡毕竟他们已经相当疲惫；剩下的人也是唉声叹气，将整个猛犸部落的气氛都渲染得低沉而压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塔尔的精神也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究竟是否要凭借黑龙的力量，度过这个难关 所谓的运气，在黑龙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吧但是塔尔总觉得莫名其妙的恶心。 究竟是应该执着于自己那可怜的尊严 还是放下对黑龙的厌恶，取得那唾手可得的胜利 一直到了凌晨时分，塔尔总算是长叹一声，做出了决定。 尊严，有的时候只会妨碍自己前进。 “猛犸部落的民众啊”塔尔猛地站起，以自己都感觉惊讶的巨大音量怒吼着； 或是因为他之前已经昏昏欲睡，又或许是因为那“黑龙的护佑”，此刻塔尔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似乎格外狂放狂放到有些“嚣张”。 他的声音宛如划破夜空的惊雷一般，无论睡着了的还是昏昏欲睡的人都为之一振，彻底精神的同时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 大萨满也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凝聚到一半的魔法阵差点散开； 所有的人之中，只有艾米没有被吓到她看着塔尔，欣慰地笑着。 “我已经不能够再隐蔽我的身份了”塔尔极度亢奋；他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就是黑龙护佑之人我就是无穷无尽力量的化身” 他他该不会是疯了吧 猛犸部落的民众看向塔尔的眼神之中多了一分惊恐这该如何是好 然而，已经昏睡、又被惊醒的艾勒芬，看向塔尔的目光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敬仰； 他此刻的视线有些朦胧；他感觉到，世间万物都是如此渺小，只有塔尔那个明明并不高大、强壮的男人，看着是如此顶天立地，不可动摇； “我即将在你们的面前展示黑龙的力量”塔尔嘶吼着踏入了魔法阵，径直向着大萨满走去； “塔塔尔”毫无疑问，塔尔这突然之间有些癫狂的样子吓到了大萨满。 “无需慌张完成你的魔法阵”塔尔豪迈地踏出一步、向着陶罐一指“我将会为你们展示真龙的力量我将会为你们完成这一致胜的关键” 他，他在说些什么 “我我知道了”大萨满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的精神分外集中。 明明因为一个晚上的高强度工作，此刻自己应该感到疲惫不已才是大萨满这么想着； 但，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加护着他，使得他能够以更快的速度凝聚成了一个新的魔法阵； 塔尔知道，只需要把这个魔法阵“摁”到陶罐里面、且不粉碎，就算是大功告成； 在已经将要过去的一个夜晚，每一次大萨满都尽心尽力、小心翼翼地将魔法阵轻轻“放”进去； 但显然，塔尔不能够用那么谨慎的方式，不然无法彰显出所谓的力量感 他将自己身体里面仅存的一点儿魔力汇聚在手上，猛地从大萨满的手中夺过了魔法阵 “我是真龙所选中之人” “我黑龙护佑，天命所归” “我必将带领你们走向胜利” 塔尔高举魔法阵，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我这就将一切证明给你们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他拼尽全身的力量，将魔法阵向着陶罐扔了过去 魔法阵以一个狂妄的姿态旋转着飞入了陶罐之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合乎所有人的期待，它并没有碎裂； 陶罐开始放出淡淡的蓝色光芒，随后凝实，使得罐体似乎被刷了一层晶亮的油漆一般艳丽； 大萨满的目光有些发直 “成成功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绝境反击【塔尔】 塔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那一系列夸张的行为消耗的体能也同样夸张； 但，此刻，他的内心已经被激动和喜悦所覆盖； 陶罐已经制备完成——！ “哈哈哈……哈哈哈哈……”塔尔仰天大笑，同时看向艾米； 她的眼睛并没有变成暗金色；此刻她正在欣慰地笑着。 “黑龙护佑——！”她清亮的声音，整个部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黑龙护佑！黑龙护佑！！！”所有听到的人都近乎疯狂地跟着喊了起来； 这简直是神迹！ 大萨满苦苦尝试了一晚上、仔仔细细地试图融合，依旧失败； 可这个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拥有多么强大魔法的塔尔酋长，却随随便便、仅仅一次就做到了！ 这不是黑龙的护佑是什么！ 那个古老神秘传说，此刻再也没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呐喊，为了神迹一般的成功而欢呼！ 太阳正好在此刻从东方冉冉升起； 晨曦映照在塔尔的身上，使得他的身躯看起来有一种不切合尘世的神圣感； 这个人，绝对是能够带领我们走出这绝境的人！ 我们必将迎来希望……迎来曙光！ “向里面灌输火属性魔力！”塔尔对在场的萨满们下令道，“尽可能多一些！然后……我就要为你们去带来胜利了——！” 虽然现在斥候还没有回报，但显然敌人不会给科瑞族修复关隘的机会； 马上他们就会发起攻击，不能浪费时间！ 萨满们纷纷振奋精神，努力将火属性的魔力灌输入罐中； 出乎大萨满意料的，这个罐子所能够容纳的魔力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多出许多……这一定是黑龙之力的体现，大萨满这么想着。 随着魔力的逐渐充盈，罐体的颜色也由淡蓝转换为了赤红；当储存的量达到极限的时候，大萨满连忙将之前已经刻印好的盖子扣了上去。 “塔尔酋长……一切都拜托给您了。”大萨满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了陶罐——纵然它并不是非常沉重，“请为我们带来胜利吧——！” 那种虔诚的语调塔尔很熟悉；只有在萨满向图腾祭拜、祈求的时候才会用上； 塔尔略微点了点头，双臂极其平稳地接过了陶罐，尽可能地表现出那种“王者”所应有的威严——纵然和他的年龄并不是非常匹配； “你们，就等候着捷报的来临吧！”说完，塔尔也不对那些头领和百夫长下令，只是将陶罐夹在腰间，大跨步地向着关隘的方向走去； 艾米快步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在朝霞之中有着一种近乎虚幻的美感。 猛犸部落的人们纷纷跪拜在他们的身后，比萨满举办年度大祭典的时候还要真诚数倍； 过了一会儿，萨满们反应过来，开始按照记忆和传说之中的内容在地面上刻画黑龙的图腾…… …… “艾米，咱们得快一点。”在进入森林、离开众人的视野之后，塔尔就再也演不下去了——那种装腔作势的步伐格外累人； “主人，无需慌张。”艾米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都不着急，“我们已经取得胜利了……不如说，从未被失败的阴影所笼罩；主人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摘下最为甜美的果实……现在已经到手了。” ……她说得对。稍微冷静一些之后塔尔点了点头。 整个过程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点——树立威信，自己已经达到了； 蛮子们再怎么着急也不会现在就带着魔法瓶强攻猛犸部落，肯定是要先肃清了关隘才会继续前进。 “或许也应该思考下一步的举措了吧？”艾米一直紧跟在塔尔的身后。 “下一步……唔，经过今天这一战之后，这一侧莫森山脉上的部落应该都会我心悦诚服，所以没有继续留在这边的必要了。”塔尔说道，“应该前往绿海平原，或者是天顶防线。”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臣服在你的麾下了，主人也应该注意到一些新的问题了。”艾米提醒道，“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像伊森和艾勒芬一样，爽快地将酋长的位置交给别人的……” ……这两个人这么直接自己才觉得反常。 “比如说，克鲁……要是主人带着许许多多的战士去投奔他，他会很高兴吗？”艾米的语调有点儿神秘； 他当然会…… 塔尔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对于急需外援的人，自己的到来自然是求之不得；可要是一个对权力有着极大贪求的人，知道一个可能比自己强的人打算“加入”…… 会很不高兴。 “对的，因为我们的到来会对他们造成威胁。”艾米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要小心啊。” 对于执着于权力的人，自己的到来可能比敌人更让他睡不好觉； 因为，自己和敌人，都是来抢夺他的位置的；敌人还能用武器去抵抗，而自己…… 这还真是个比如何打败敌人还要让人头疼的难题；现在还是想办法如何处理好眼下的事情吧。 当然，塔尔纠结的已经不是胜负，而是如何维护自己的威信。 等到森林中潜行着的两人抵达堡垒附近的时候，天已大亮； 离得老远就能够听到蛮子营帐那边传来的喧闹声。 “主人，看起来……他们在庆祝什么事情。”艾米站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上观察着，“从态势上来看，这些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发的。” “既然如此……那就稍等一会儿……”塔尔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气休息——缺少休息的他刚经历过如此之远的奔波，体力有些透支； “他们真的好像在庆祝！”艾米轻笑，“主人，你听一听？” 塔尔闭上了眼睛，仔细去聆听——在喧闹的人群之中，似乎有一个特别宏亮的声音； 那不是常人能发出的。那是蛮子们的传音魔法。 “士兵们——！正如你们昨晚所见到的——！” “我的妙计——！在昨天的夜里！成功摧毁了科瑞族的关隘！” “毫无疑问——！这场战斗——！是我们的！完！全！胜！利！” 听着那个年轻的得意声音，塔尔感觉自己都要笑出声来了； 完全胜利吗……？可惜，那好像不是你的。 艾米，动手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完全胜利【塔尔】 艾米无比灵活地在各个枝干之间跳跃着，动作轻盈流畅，宛如在林间舞蹈 即便是双手捧着一个坛子，也不会影响丝毫的平衡。 此刻，她已经不用担心被蛮子发现了虽然那些蛮子八成也不会往森林的方向看 她一路跳跃到了森林的边缘，随即停下、开始观测应该往哪里扔能够起到最好的效果。 蛮子们在堡垒的正前方汇集，簇拥着木台之上的一个年轻人，颇有几分聚众看大戏的味道 那个年轻人正得意洋洋地在那里夸赞着自己的战术、计谋身边一个中年人一言不发、只是偶尔鼓鼓掌，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憋屈。 这两个家伙肯定是重要人物，一会儿看看主人什么想法吧。艾米将视线从人群移动到了堡垒的旁边。 那些投石机依旧静静地停靠在那里此刻，关注它们的人显然比以往要少。 实际上摧毁“投石机”已经对于战局没什么太大意义了重要的内容，是 艾米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就将手中的坛子向着投石机的方向抛了过去她的姿态，宛如一场舞蹈的收场一般优美而流畅 闪烁着赤红色光芒的坛子以一个让人身心放松的平滑曲线飞出，直奔投石机而去从森林到堡垒，这种程度的投掷远远不需要使用黑龙的力量。 那坛子宛如预设好了轨迹一般，径直撞在了艾米正对着方向的投石机上 陶罐破碎开来的声音并没有吸引哪怕一个蛮子的注意力 但转瞬而至的猛烈爆炸，没有哪个蛮子能够继续忽视了。 数位萨满所灌输的火属性魔力在失去了束缚之后即刻释放出了它狂暴的力量剧烈冲突的魔力转化为高温和气浪，将一切所触碰到的事物撕裂、烧焦！ 被直接命中的投石机转瞬被可怕的高温火球吞没但这只是蛮子们灾难的开始 冲击波和火焰破坏了储藏魔法瓶的木质箱！内部所安置的魔法瓶也被其一并引爆！ 西境魔法师们所预先设下的保险手段只能防止意外摔破，却抵抗不了如此高温度的侵袭 原本就狂暴不已、只是勉强被束缚于瓶中的火属性魔力迸裂开来，以震耳欲聋的巨响向着世间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二十余瓶“赤焰”式魔法瓶在眨眼间被全部引爆！ 足以将关隘轰得百孔千疮的火球同时释放了它们的威力！ 陶罐的火球尚未散去，更为凶猛狂暴的破灭烈光就从其中绽放！ 冲击波掀翻了堡垒附近数以千计的蛮子，紧随而至的高温将一切能够点燃的物件染上红莲！ 它们所毁灭的对象并不仅仅是空地，更是堡垒！ 投石机距离堡垒的墙壁不过三四丈远在如此规模的爆破下，这点儿距离根本就起不到缓冲的作用！ 木质的堡垒主体被撞破，被撕裂，被引燃！仅仅是这一台投石机上的魔法瓶，就在堡垒壁上炸开了一个数丈大小的裂口但，没人能够目睹这触目惊心的景象 因为更加让人心神战栗的爆裂还在后面！ 一台投石机被引爆后，两侧的投石机也因此遭了殃，储藏着的魔法瓶纷纷爆裂开来！ 一时之间，火魔法爆鸣的声音在堡垒的附近连环响彻，森林之中的鸟兽如临大劫，不安地扑腾、鸣叫塔尔甚至看见一只被震得晕头转向的鸟儿一头撞向了它前方粗壮的树枝，随即掉落在地昏死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体力实在跟不上，自己肯定是要爬上树去好好看看那是何等壮阔的景象身处森林之中的塔尔都能够感受到堡垒那边传来的风压 艾米，注意安全，不要被吹下去了。塔尔在内心叮嘱道。 森林边缘的艾米脸颊微红，抓紧了身边的树枝，继续观察着那个陶罐给蛮子所带来的惨重损失。 蛮子将投石车绕着堡垒排列了一周显然，他们并没有预料到这种看似整齐、且有着营地作为保护的排列方式在被引爆的时候会有怎样的严重后果 堡垒底部的墙面，在投石机的轮番炸裂之下，全部被破坏！ 木质结构的内部柱梁无法承担如此巨大的重量，整个堡垒因此而轰然垮塌！ 烟尘漫天而起，从堡垒的主体之中分崩离析而出的木头散落得到处都是，不少倒霉的蛮子被砸伤压死 在惨叫声、哀嚎声之中，烟尘逐渐散去，剩余的“建筑”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堡垒的上部勉强还维持着原有的形状它整个塌了下去 此刻的堡垒哪里还像一栋威武的防御工事，简直就如同孩童的木制玩具被抽去了底层一般 最关键的是，此刻的它大半被火焰所笼罩正如昨晚燃烧的关隘一般 在火焰的爆鸣声中，仅剩的那部分可怜建筑也因为梁、柱被烧焦而开始崩塌 士兵们匆忙地准备救火纵然堡垒已经成了这样，里面依旧可能会有生还者除此之外，两万人的粮食也都囤在这里，还有其他的物资、文书能救出来多少是多少！ 之前还春风得意宣示着自己“完全胜利”的那个年轻人，此刻正瘫坐在已经被冲击波摧残得七扭八歪的木台上，呆若木鸡，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中年人此刻则在嘶吼咆哮跺脚这会儿他的情感好判断多了。 呼，这样的话，这场战争就可以说是结束了艾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向着塔尔的方向赶去。 虽然刚才的连环爆破并没有杀伤多少蛮子，但他们赖以强攻关隘的投石机已经被毁掉、后勤也受到重创，敌人已经没有继续发动攻击的资本了 只需要再给他们一点点儿阻力，他们就会乖乖撤退这对于塔尔来说再容易不过。 这么大的变故，寂静之谷那边肯定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主人啊，你可不能以现在这个疲累的神态去接受他们的欢呼 艾米嘴角上扬，从树枝间落在了塔尔的身边 “王者可不能够在众人的面前做出如此疲惫的样子哟。”看着已经几乎要睡着的塔尔，艾米轻轻坐在了他的身边：“稍微小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大问题” 第四百六十五章：规划【塔尔】 “唔嗯……我这是睡了多久……”塔尔努力支撑自己坐起，长叹一声：“唉，人的体力是有极限的……” “已经中午了，不过这次休息是必要的；要是主人以之前那副苦瓜脸回去，估计辛辛苦苦积累的威望就要打折扣咯。”艾米伸了伸有些酸麻的双腿，“你在这里稍微缓缓，我去摘点果子回来~” “啊……”塔尔揉了揉眼睛，这一觉还真是有够舒服的。 回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塔尔双手用力搓了搓脸，嗯……总之一切进展都称得上是顺利。 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落林间，斑驳的亮点随着清风跳跃舞动； 刚喘几口气，艾米就带着几个鲜亮的树果……跳了回来，腰间的皮袋里还装着清水； “唔，辛苦你了。”塔尔接过了袋子、倒了一点儿水在脸上，随后又喝了几口：“哈，挺甜的。” 艾米笑着接过皮袋，然后将树果递给塔尔；后者接过，大口地咬了下去。 “舒坦，舒坦啊……”塔尔一边嚼一边伸了个懒腰，“今天的太阳……还真不错嘛……” 一个树果很快就进了塔尔的肚子；他满意地站起身来，准备吃第二个——在这之前，他凝视了艾米一会儿； 她的眸子、她的脸蛋、她的身材、她的衣服、她的首饰。 她真好看。 塔尔先是满足地微笑着，但笑容很快就从他的脸上消失，随后又变成了沉寂。 “要放弃吗？”艾米轻声说道，“现在……也不晚哦。” 她知道塔尔在想什么。 有艾米陪伴固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塔尔更想和她一起在林间狩猎、在水边嬉戏，而不是在营帐中耍弄阴谋诡计、在战场上破军杀敌。 想要放弃的话，只需要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离开追随者、猛犸部落，带着艾米一同浪迹天涯即可，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看到那头该死的黑色蜥蜴； 但是……那样的生活…… “我……已经身处这样的位置了。”塔尔的语气坚定了许多，“我认为我可以做得到……还不能放弃。” “主人真的好帅气~”艾米开心地拍了拍手，“无论主人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法雷斯和科瑞族的战争，如果不解决的话，将会是自己永远的梦魇……自己将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那么，该说一些正经的事情了。”前一瞬的她还是个娇俏的小姑娘，此刻的艾米则是严肃冷静的真龙使者：“一号堡垒已经被摧毁，现在蛮子们正在整理残局；另外，在投掷陶罐的时候，我在那里发现了两名相对重要的人物。” 艾米将两人的体态大致描述了一番； “他们的身份地位绝对不凡；中年人应该是侯爵；而能在侯爵的身边那样夸夸其谈，地位也低不到哪儿去。”艾米认真地询问道，“主人，现在他们应该还在指挥士兵处理堡垒，是否趁现在解决掉他们？” “唔……要能把他们两人干掉的话，应该是件大功劳……”塔尔思索着，但艾米知道他第一时间考虑的是她的安全问题。 “主人，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艾米轻轻叹了口气，“那么多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们还是没问题的……如果这样对主人的计划有利的话。” “等等。”塔尔回想起自己在袭击发起之前听到的那几句话； 其中，有一句感情极其浮夸的——“我的妙计”。 “是的，我也认为袭击关隘后方这一手应该是出自于那个年轻人的谋划。”艾米说道，“据我所知，西境无论是蛮子还是科瑞族都不喜欢计策、战术之类的东西。” “之前在南极镇遇到的运输队诱饵……从伊森他们的反应来看，也不像是正常的西境人的做法。”塔尔思考着，“那这个家伙……算得上是有两把刷子。” “所以，要不要趁着现在就消灭掉他呢？” 没有那个必要。 艾米眨了眨眼睛，但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这家伙也就只有两把刷子……从他那点儿手段来看，最多糊弄下那几个直脑筋的酋长；而咱们……毕竟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西境可没有哪个酋长能做到“打下一座城池”，这里的战士信奉的就是“拼命”； 相比塔尔甚至是塔尔的追随者们，这里的人都显得有些见识短浅。 如果留下这个会使用计略的年轻人，从短处上来看，科瑞族会因为他的圈套而蒙受损失； 但从长远角度来看，双方一直都能做到势均力敌，正需要他去制造一些“危机”； 然后，再由自己去解决……威望就是这么累积的。 “主人的想法真是太美妙了……”艾米连连点头称赞道。 “能换个词吗……”塔尔苦笑着，“我总是会想起那个蜥蜴……” “没错，黑龙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很棒。”艾米依旧笑着。 但塔尔却感觉到一股难以遏制的恶心、反胃，差点把刚才吃的树果都吐出来。 “嗯……即使我不说，你也很清楚吧。”艾米略微低下了头，“主人不管怎么抗拒……” 自己的思想，总是会不可抑制地向着它的方向靠拢。 但仅仅因为恶心就放弃原定的计划，那就是愚蠢了……毕竟除了心理上有点难受也没什么别的。 算了算了，不去想那个家伙的事情了。塔尔用力摇了摇头，好像要把那样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咳……主人，那，那个侯爵呢？要不要解决掉？”艾米继续问道。 他也留着吧；反正堡垒已经被摧毁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敌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再组织对猛犸部落的攻击； 可要是侯爵在作战中被袭杀，说不定就会激起西境其他贵族的恐慌……到那时候来的可能就不只是两万人了。 猛犸部落这边已经收集到了足够高的声望，保持现状就好。 等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就该准备前往天顶防线了…… “嗯……既然如此，主人，我们该回去了。” 是啊。塔尔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风吹和睡眠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发型，向着猛犸部落的方向走去。 第四百六十六章：英雄归来【塔尔】 “黑龙护佑——！！” 塔尔距离猛犸部落还有老远，就听见了部落里面男女老少欢迎的高呼声； 欢迎的队伍从部落大门向外延伸一里有余，可谓是排场十足； 身披彩色皮袍的少女们唱着歌谣跳着舞蹈；萨满们敲打着各种塔尔知道的不知道的乐器； “我们的英雄——！” “塔尔——万岁——！” 两旁的人扯着脖子高喊，仿佛要把嗓子喊哑才能够表现出自己的那种崇敬； ……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对于科瑞族的人而言，想要获得他们的敬服有两种方式：展示自己的实力，或者证明自己是图腾所选中的人； 塔尔两条都占，会有如此高的威望并不奇怪。 威望够高，自己的一些“反常”意见他们才会去听从； 比如说让他们放弃和蛮子的战争。 面对欢呼和喝彩，塔尔努力装得更有气势一些——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怎么都习惯不了啊。 “天啊，塔尔，你也太厉害了吧？”伊森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塔尔的身边，脸上带着更胜以往的崇敬：“大家都看见了！那一号堡垒居然直接……我离得老远都觉得真有气势！” “塔尔酋长……你一定是凭借你的神力，一把将那个陶罐扔了过去吧？”斑豹部落的酋长布罗此刻的表情和之前判若两人，“这……这就是黑龙的护佑吗……” “什么叫扔过去的，太没水平，谁能扔那么准？”伊森白了布罗一眼，“我跟你讲，当时的情况一定是……塔尔用了黑龙之力！” “黑龙之力？哦哦，对啊……”布罗连连点头，“那……那应该是……” “当时，肯定是，嗯……”伊森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双臂在胸前比划，“塔尔就这么把罐子往天上一扔，然后，它就变成了一条黑龙，再然后就乌拉拉地朝着那些蛮子那飞过去，咚！砰！嘣！嗯，就给蛮子的堡垒炸掉啦！” “这……这么厉害……”布罗看向塔尔的眼神让后者尴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是真的吗？” 塔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高位者有时候就应该保持那么一点儿神秘。 当然，有一个人还是必须要注意一下的；此刻，艾勒芬正躺在铺设在部落门口的临时木床上等候着塔尔的归来。 “塔尔，我就知道你做得到。”见到塔尔走来，艾勒芬欣慰地笑着：“猛犸部落还能够得以存续，这都是你的功劳……” “好好养伤，艾勒芬酋长，猛犸部落还需要你。”塔尔说道——这是真心话，因为他实在不打算将自己的精力放在处理杂务上。 “呵……我清楚自己伤势什么样，撑不了几天了。”艾勒芬连摇晃脑袋都显得有些吃力，“我会挑出几个辅佐你的人，猛犸部落的未来就交付给你了……” 我想要背负的可不仅仅是猛犸部落的未来。虽然塔尔这么想着，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新任酋长就由那几个人之中挑选吧，或者让他们商量着来。 在艾勒芬酋长的身边，是数十名头领、百夫长——他们是这个部落之中的骨干；酋长告诉他们，之后的一切都听从塔尔酋长的指挥，他一定能够带领猛犸部落走向更光辉的未来； “我命令，”塔尔沉声说道，“猛犸部落所有的战士、预备战士全部投入到关隘的修复工作之中；注意，这次的修复，不是修成原来的关隘，而是将其彻底堵死！” 在人手过剩的情况下，技术难度较低的“堵死”显然要更加轻松，可是……这样出山也变得困难了啊？ “一号堡垒受到重创，蛮子暂时不会发起袭击……但你们也不要掉以轻心！守好关隘附近以及寂静之谷两侧，不要再让敌人潜入到关隘后侧！” “在山坡上挑选平缓地带，继续开垦田地！”塔尔觉得凭借这里的耕种技术完全能够实现自给自足，“不要进行无谓的劫掠！” 要不是因为“黑龙护佑”这个巨大威望加成，塔尔的这番发言估计会被当做蛮子的细作——这可是和猛犸部落一贯的行事风格相反的； 之前他们都认为，即便劫掠不到什么东西也得去尝试、带给西境威胁，这代表着科瑞族的愤怒和强大； 这儿有着巨盾堡垒，就派遣小队到远处的村落劫掠——不劫掠，就是示弱！ 可现在塔尔发话就不一样了，人家确确实实有本事，他不让劫掠肯定是有道理的； 应该是积累力量……或者说，让蛮子懈怠，总之听了肯定没错！ 头领、百夫长们将塔尔的话语奉为金科玉律，连连点头，没有半点不情不愿。 呼，还真是有够顺利……见到这些人如此顺从，塔尔在内心也是松了口气。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最终目标是双方和平共处，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顺从？ 塔尔向着艾米的方向瞄了一眼；少女的脸庞显得有点儿茫然。 ……果然，提出这点需要分外谨慎才行。 “最后！虽然敌人的堡垒已经被炸毁，但他们还有可能发动一次试探性的反击！”塔尔继续交代道，“还请棕虎、斑豹部落的酋长帮助协同防御！即便是蛮子撤退，也不能放松了谷口的巡逻！” 嗯，这样该交代的事情就都交代完了。 “好了，大家都去忙自己的工作吧！”塔尔向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散去；随后，塔尔准备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却被一位头领拦住了。 “塔尔酋长，”他哈着腰点着头，脸上堆着甜腻的笑容：“您以后就直接住在木堡里就好；艾勒芬酋长已经将那里让出、专门作为您的居所。” 这帮人直爽的程度真是令人吃惊……塔尔在心里感叹着。 嘛，不过这也算是正确的举措；毕竟他那个状态已经无法主持大局了，早点退位让贤有利无害； 自己推辞多少有些不够威严。塔尔轻轻点头，随后在带领下走向木堡。 修好——或者说，堵上关隘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几天里就好好研究一下绿海平原那边的事情吧，再从部落之中抽调一定数量的战士加入自己的队伍； 至于猛犸部落？交给适合去打理的人就好。 第四百六十七章：向着绿海平原【塔尔】 塔尔撂挑子的过程依旧比较顺利。 猛犸部落规模如此巨大，光凭借一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治理好艾勒芬在之前就把不少事务委托给各个头领去做； 那些头领对英雄的崇拜冷却得更快一些；他们开始担忧，塔尔会不会将猛犸部落的格局弄得一团糟，以至于自己手头的那点儿权力也保不住 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 塔尔将几位头领聚集在一起，表明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带着几百名部落勇士前往绿海平原； 同时，他表示，如果说不是担心给猛犸部落添乱，他连“代理酋长”这个名号都不会接受。 除了自己之前当众宣告的几条之外，部落内的一切大事小情都交由几个头领来处理，原本由酋长负责的内容就让头领们商量着来，人多的说了算。 这让几个头领对塔尔感动不已本来以为他会借着威势大手大脚地将权力重新分配，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开明真不愧是黑龙护佑的人 另一边，艾勒芬酋长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没能撑过去；萨满们用尽了各种办法，也只是延长了他几天的生命不过，他亲眼目睹了修复好的“关隘”，并且表示自己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蛮子那边撤退了。 失去了攻坚的手段和堡垒的后勤保证，这两万人继续在这里呆着吃饭都成问题。 但显然，这场战争对于蛮子而言意义非凡，主要在两点 一，魔法瓶的威力很大； 二，魔法瓶的威力真的很大。 第一点体现在对关隘的攻坚的时候，第二点则体现在被塔尔诱爆的时候亲身体会到的总比理论和告诫要深刻许多。 塔尔认为，西境依旧会将魔法瓶作为主要的武器使用，只不过下次应该就不是一个陶罐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蛮子撤退之后各个部落的援军也该返回自己的部落了；斑豹、棕虎两个部落损失惨重，不过却没有丝毫要抱怨的意思毕竟唇亡齿寒，猛犸部落被攻陷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 伊森没有回去。他让五百名战士返回苍狮部落，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跟着塔尔征战； 塔尔好奇他还要不要酋长的位置了；得到的答复是，跟在塔尔的身边征战可比当酋长处理杂务爽快得多留下的那五百人也是这么想的。 猛犸部落之中也有人愿意跟着塔尔一起离开；塔尔筛选出了五百名最为精壮的，和伊森的队伍一起进行了简单的训练行进时传递口令，必要时保持安静，等等。 三千人这个数字，塔尔感觉就是在丛林之中行进的极限了，再多一些不仅不好控制，连伙食都不太好保证；塔尔不得不在地图上调整前进线路，稍微绕一些远以保证队伍时时刻刻都处于密林中、能方便地狩猎到野兽。 筹划过这些事情之后，新的征程也该开始了。 半个月后的猛犸部落。 塔尔命令居民在部落出口的广场上搭起了一座装饰着兽皮和骨爪的小型木台； 塔尔站在台上，艾米侍立在他的身后； 三千名战士聚集在台下，虔诚地跪伏在地、只抬起头部，用满是期待的目光看着塔尔。 之前这些人就已经或多或少得到消息，说塔尔要带领他们去做一番大事业；揭晓的时候总算到了。 部落里面其他的男女老少也聚集在场，想听听塔尔会说些什么。 “我黑龙护佑者，塔尔，今日将各位聚集于此，是为了指明我们未来前进的方向”塔尔一边努力提高自己的音量，一边维持着不破音“众所周知，黑龙” 就算再怎么厌恶那条黑色蜥蜴，这会儿也得把它搬出来用用。塔尔在心里面感叹着。 今天要说的话，之前在艾米那里已经演习过好几次了；她说，怎么也得练到她不会笑场的程度才行。 塔尔姿态夸张地挥舞着双臂，在木台上来回踱步，满口挂着“黑龙”“指引”“注定”“胜利”“成功”之类的词要不是训练过，他的表情肯定会尴尬到抽搐； 但显然战士们偏偏就吃这一套。 塔尔的目光掠过台下的观众的时候，能够看到他们的眼睛之中似乎带着些许的光芒； 对于这些他们而言，仅仅是“人力”还不够，还得有一些超越凡间的力量作为上位者的佐证才行萨满正是因此地位才高。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将会是绿海平原”说了一大堆让塔尔觉得口干舌燥的场面话之后，塔尔总算是抛出了一句有用的“黑龙预示着那里即将到来的灾变” 之前还一大堆欢欣鼓舞的词，这会儿突然冒出的一个“灾变”让所有观众都变了脸色； 还能安稳才是怪事塔尔在内心吐槽着，火魔法瓶这么好用，他们还不得抓紧了工夫去进攻天顶防线这会儿估计他们正在优化安全性能和储存方式，来是肯定会来的 “而我，身为黑龙护佑之人，理应为了整个科瑞族去解决这一灾变”塔尔一手高举指向天空，“而你们，是否愿意成为我前行的助力” “愿意”台下传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应和声。 “那么，就尽可能高举你的右手，向着黑龙宣誓效忠”塔尔一边说着，一边握手成拳； “向”“黑龙”“效忠” 战士们争先恐后地从地上弹起，拼尽全力地高举自己的右拳，仿佛举得不够高就不够忠诚一样； 当然，这也导致他们的喊声混乱纷杂，都听不清战士们喊得内容是什么这符合塔尔的预期，本来他就对黑龙没啥好感，这个环节能让人把感情释放出来就行了。 “好了，各位英勇的战士，”塔尔双臂下压示意众人冷静下来，“你们是否感受到了黑龙的回应刚才是否眼前发黑，是否晕眩” “是”台下的战士们激动不已，再一次欢呼雀跃黑龙显灵了 塔尔在内心冷笑着。 那条黑色大蜥蜴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显灵”咋的也得砸个图腾吧 蹲久了站起来，本来眼前就会发黑啊。 第四百六十八章：并不完全顺畅的道路【塔尔】 离开猛犸部落，三天之后，傍晚。 从整体上看，行军还是比较顺利的——新加入的成员相当听指挥，各个部落的战时相处得也很好； 之前在猛犸部落拿走了一份详尽的地图，从地形地貌上来看，自己完全是按照预定的路线在前进，速度甚至还要比估计的快上一分； 后勤保障方面，猛犸部落提供了足量的干粮，每个战士都是优秀的猎手，只是…… “今天又有五个战士在狩猎的时候被魔兽干掉了。”塔尔盯着正在燃烧的篝火，“这……唉。” 对于三千人的大队伍而言，意外损失几个人并不是值得塔尔忧心的大事件——无非就是多叮嘱几句； 可自己之前已经叮嘱过了，而且……似乎也称不上意外。 每天在狩猎的时候都会有人消失或者被魔兽所杀；随着塔尔向着山脉深处、更加茂密的森林中前进，数量也由一开始的一两个变成了这两天的四五个。 “主人的猜测是正确的。”艾米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今天的晚饭，“这里的魔兽……确实强得有些过分。” 篝火上架着一口崭新的金属小锅，里面煮着肉干和粥——猛犸部落的煅冶水平也算不上差。 “熟练的猎手，成组行动，即使这样还会出现伤亡。”塔尔感叹着，“我或许应该修正一下前行的线路了。” 之前伊森也已经向他反映过，战士们遇到的强大魔兽数量远比之前要多； 好在大多数战士们心里还是有数的，不会去招惹那些看起来就很强的大家伙。 但总有些心里没数的，和一些看起来不怎么样、实际上很强的；这样的伤亡太多的话，自己作为带领者的威信也会受到损害。 “这样的情况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唔，主人你也知道这个的吧。”艾米说道，“许多部落之中都流传着魔兽之潮的传说，每隔几百年就会有一次……被称为‘异变’的魔兽大规模狂乱。” 嗯，自己之前听妮雅公主讲过这个，那几年之中魔力会变得格外汹涌……魔兽也因此而丧失了神志。 越深入山区，就越接近魔兽们逃窜的路线，也就越容易碰上他们。 “可能这会儿魔兽大军正在莫森山脉的北部不安的躁动着呢。”艾米一边搅拌着铁锅中的肉干一边猜测道，“至于具体的规模会有多大，谁也说不准。” “我们和蛮子都会在异变之中遭受到重创……” “不，只有我们，没有蛮子。”艾米抬起头来抛给塔尔一个无奈的眼神，“再强壮的爪子也拍不开城墙，再坚韧的皮毛也抵不住魔法……而科瑞族？除了神降盆地和绿海平原，很难找到有数百年历史的部落。” ……因为在异变之中，简陋的栅栏根本就抵抗不了数量庞大的凶残魔兽。 对付它们，得用专门的陷阱和巨弩。 “最好能够在异变到来之前解决这一切。”塔尔回想起自己路过的那些部落，“而且，我认为，双方一同抵挡魔兽的话……对于蛮子而言可能也是好事。” 毕竟科瑞族在应对魔兽这方面经验可是要丰富得多，假如两者能够放下成见…… “我相信主人一定可以办得到的。”艾米的笑容比刚出锅的肉粥还要温暖人心。 “辛苦……唔？”塔尔刚想接过木碗，就被不远处传来的野兽沉闷嘶吼声吸引了注意力； 不只是嘶吼声……一并传来的，还有树枝连续被折断的声音。 艾米的表情也一下子严峻了许多：“主人，感受到魔力源正在接近。” “过去看看。”塔尔站起身来，“小心一点儿！” 两人快步向着声音的来源赶去；原本和他们保持距离的战士们也快速聚拢起来，等候着塔尔的命令——很快，塔尔的身边就聚集了几十人。 接近了一段距离之后，塔尔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透过树枝和叶片之间的缝隙、借着晚霞的余晖，塔尔能够看见在数十丈开外的空地上发狂的是怎样的一个凶兽： 从外形上来看，它似乎是一只特大号的猿猴——几乎要接近一丈高了； 它的体表覆盖着深色的绒毛，双目血红，正狂乱地破坏着身边一切阻挡它的东西； 不管是树木还是石头，一律打碎、掀翻，时不时还吼两嗓子； 好在它并没有发现自己这边，想要回避战斗应该…… “塔尔酋长，咱们怎么干？”塔尔身边一位年纪和他差不多的战士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这家伙的皮毛看起来真不错啊，给酋长剥下来做身战甲怎么样？” 等等你们不要擅自下决定……塔尔正思考着应该用何种言辞去推脱，却撞上了几十双期待的眼睛。 堂堂黑龙护佑之人，想解决一只猿猴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简直就是逼人动手。 “咳咳。”艾米轻咳了两声。 太危险了——这是塔尔脑海中最先涌现出的想法； 随后，他注意到，艾米正看着其中一位战士手里紧握着的投枪。 这种可近战可投掷的武器是科瑞族人狩猎时候的首选，几乎每个战士都会随身带上两三把。 嗯，用它就不用担心让艾米近战了。 “哼，这种魔兽，解决起来当然是轻而易举！”塔尔随手从身旁的战士那里拿过了一支投枪，“你们就在这里看着，不要随意接近……被那家伙拍死，可就欣赏不到我的手段了！” 撂下大话之后，塔尔就努力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向前走去，留下几十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战士在原地——按照他们的观念来看，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走出几步之后，塔尔苦笑着掂量着手头的投枪：这算是个啥？上面连个金属尖头都没有，完全就是一根削过的硬树枝……拿这种东西去搞魔兽，未免也太看不上人家了吧？连人家的皮毛都伤不到。 但有艾米在，不用担心。塔尔这么想着，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之中，塔尔将投枪别在腰间，三两下爬上了一根较为坚实的树枝，随即做出要投掷的姿势； ……当然，离那魔兽还有少说三十丈远，能穿过其他树木枝干的阻隔直接命中发狂的魔兽那可真是不可理喻。 第四百六十九章：修改路线【塔尔】 在树枝上还不能用力过猛……不然失去平衡掉下去，自己可真就丢大人了。 塔尔深吸了口气，将投枪向着魔猿的方向扔了过去——咋也得让那些观众看见，枪是自己投出去的； 投枪的轨迹很快被其他树枝所阻隔；等它再出现的时候，魔猿已经发出一声惨叫、倒毙在地。 那根投枪精准地刺入了它的一只眼睛中——以那投枪的材质而言，想干掉魔猿也只能从那下手。 “哦————！！”战士们纷纷为塔尔的表现欢呼喝彩；塔尔微微一笑，尽可能有威严地从树上——爬了下来。 这个动作怎么也威严不起来啊。塔尔苦笑着——不过战士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们簇拥在塔尔的旁边，想要一起去看看那丰盛的战利品； 当然，他们不会知道那魔猿其实是艾米干掉的。 艾米隐匿在附近的树枝之中；当塔尔投出的投枪超出观众的视野之后，艾米就快速将其凌空接住，然后调整好方向——就算是这会儿光线不好也不能差太多——对着魔猿扔了过去。 这一系列高难度操作对于艾米而言是小菜一碟；只要不涉及到安全问题，塔尔还是同意艾米在平时帮自己一点儿“小”忙的。 “它彻底断气了。”塔尔让战士们谨慎地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才带着他们走过去。 这只魔猿体型庞大，应该够不少人吃上一顿……塔尔在心里盘算着； 至于皮毛……塔尔并不是很感兴趣，毕竟他又不亲自上阵杀敌。 在战士们兴奋地规划着应该将哪一块兽皮裁剪下来的时候，塔尔和艾米悄然离去——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艾米，你也看见了，那家伙根本就不是战士们能对付的。”塔尔坐到篝火的旁边，拿出了地图仔细打量，“刚才真要让他们上去，估计搭上十多条命也拿不下！” “这样强横的魔兽越往深处就会越多。”艾米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勾画着，“比如这里……这里，这些地方很容易遇到魔兽。” “要是绕过去的话，战士们的伙食就不太好保证了。”塔尔的目光从森林移动到了前方的几个部落中，“唔……总不能向其他部落求援吧？” 棕虎、斑豹的战士们早就回自己的部落了；白熊部落的队伍也已经返回。 “这其实是个相当可行的方法。”艾米点头，“主人，你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积累了何种程度的威望……以及，黑龙在各个部落意味着什么。” “龙……所有的部落都认为它是最强大的，之所以不将其当做图腾，是因为感觉自己的部落‘不配’。”塔尔叹了口气，“我也听过啊，但……不就是条大蜥蜴，有啥配不配的。” “具体有多大的威望，主人试试就知道了。”艾米说着，又从锅里盛了一碗肉粥…… ……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一路上，塔尔带人经过了三个部落：棕虎、斑豹、白熊； 前两个部落好歹并肩作战过，对自己敬重万分还能够理解；就连白熊部落的酋长也对自己点头哈腰，这就有点让人迷糊了。 看着一个比伊森还壮实的汉子对自己低眉顺眼，塔尔不仅在心里嘀咕：咱俩认识吗？ 稍微打听过一下之后，塔尔感觉……他对自己的印象已经不仅仅是“认识”了； 而是偶像。 棕虎、斑豹两个部落的酋长带着战士回去之后，对着部落中的民众疯狂宣传塔尔有着何等样的神奇力量：安置投石机击退蛮子、防守山谷两侧吓退敌人进攻、连大萨满都安置不好的魔法阵一下子就完成、凭借一个陶罐就摧毁了敌人的堡垒…… 白熊部落的战士们没等到呢就打完了，因此只能从其他部落的人那里打听到一些情况； “道听途说”的事情，很容易就变了味。 在白熊部落里，战士们传给民众的内容是这样的： “黑龙酋长塔尔一脚震塌了山谷，阻止蛮子投石机继续前进！” “塔尔仅仅是喊了一嗓子，蛮子们的队伍就不敢向前！” “塔尔随手发出一击，就摧毁了蛮子最大的城堡，在两万蛮子的眼前化为灰烬！蛮子们全都被吓跑了！” 对于这些传言塔尔也只能苦笑着对酋长否认一部分——不过这依然不会动摇塔尔酋长在他们心目中的伟大地位。 至于塔尔所提出的“需要后勤保障”，自然是全力支持！ 三个部落都提供了大量的肉干、干粮给塔尔——他们也开垦了一定的耕地，并不是很缺乏粮食。 这一路下来，每个战士都吃得脸上油光发亮，直到抵达天顶防线附近的时候，他们的身上还带着足以在不狩猎的情况下支持数天的余粮； 路上捕获的野兽、魔兽也不少；由于绕开了森林深处的缘故，只是“偶尔”会有战士失踪了。 回避，不意味着他们就不存在了。塔尔内心多少有些担忧，正如艾米所说，它们可能正在赶来的路上；到那时候…… 要尽可能在那之前解决科瑞族和法雷斯王国的问题。 一路的顺利让塔尔觉得，即便是这以往看来不可触碰的难题也有解决的方案。 …… 经历了大半个月的赶路之后，一行人总算是抵达了西境的北部尽头——天顶防线附近。 这里没有“放行”一说；因为，在广袤的莫森山脉之中，最好的阻挡并非是人力修建的关隘亦或是凶猛残暴的魔兽，而是“山”。 山脊，峭壁，不可攀登的陡坡，直抵云端的高墙，绿海平原所信仰的最后依仗； 分割西境和绿海平原的山脉在山脊的位置分外陡峭——就连猿猴也无法攀登； 从最矮、最薄的隘口来推测，这不可攀登的区域南北长度至少有五里，且绝大多数区域的规模都在这数倍以上。 实际上，这里就连鸟都飞不过去。 因为，它在陡的同时，还相当之高——之所以名为“天顶”，就是因为它已经高入云层，仿佛能够直达“天”的顶端；从未有人能够见到过云端之上的景色——不，不只是人； 从未有事物上去过，从未有生命下来过。 第四百七十章：抵达绿海平原【塔尔】 塔尔又带着众人在森林之中向东绕行了数日，总算是找到了一处“隘口”。 和天顶防线那里的四个正经的隘口相比，这里的防御水平根本称不上台面——与其说是关隘，不如说是一个负责接待中转的地方，在此守候的不过百余人而已。 真要是蛮子大军前来，他们也只能选择转身就跑——但蛮子不会选择从这里进攻。 因为，这里距离最近的西境平原区域也有半个月的路程； 蛮子不辞辛劳地来到这里后，还得花费同样的时间再走出莫森山脉进攻绿海平原。 即便士兵勉强能够支持下去，后勤也是跟不上的，山脉中曲折跌宕的地形根本无法让运粮车通行。 这里安排的百余人个人，无非是起到一个中途接应的作用：从绿海平原运往各个部落的援助物资要经过这里，同时也要警惕可能逆流北上的魔兽潮。 等塔尔抵达隘口前方的时候，他才看见这里并没有关隘，只沿着两侧的崖壁修建了几座木制的塔楼；如果有魔兽潮或者说蛮子的突袭，这里主要起到的作用是通讯而不是抵抗。 隘口附近的树木早已被这里的战士砍伐了个干净；三千人的大队伍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免不了吸引那些战士的注意；他们纷纷从塔楼之中跑出，挥舞双臂呼喝着以示对塔尔的到来表示欢迎。 一个穿着精良铠甲的战士快步走来——塔尔留意到，这人身上的甲胄带着不少金属。 “您好您好……您就是那个前阵子传得火热的，塔尔酋长对吧！”带着铠甲跑步也没让那个男人紊乱多少，“我是这儿的轮值队长，克拉勒！幸会幸会！” “非常感谢你的欢迎。”身后的战士们正注视着自己这边，塔尔知道自己必须得摆出一副比较有威严的姿态：“我是塔尔……遵循黑龙的指引，前往绿海平原抵御即将到来的灾祸。” “您能来实在是再感谢不过了啊！”克拉勒的一举一动之中满是对塔尔的尊敬，完全没有发现塔尔在说出那个“遵循”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些微不愿：“您……要不要先让战士们歇息一下，到塔楼里面来坐坐？咳，要不是因为这里碗小，肯定得请您的战士们吃顿午饭不可……” 在这里只有一百余人驻守；让三千人吃一顿，怕不是将近十天的口粮都被解决了……塔尔能理解克拉勒的苦衷，于是示意战士们原地休息，跟着克拉勒向塔楼走去——从他这里应该能够知道不少和绿海平原相关的的第一手情报。 “咳，地方简陋，您就凑合凑合吧！”克拉勒一边带着塔尔向主塔楼前进，一边示意大部分的战士回去站岗，只留下十多人筹备：“喂，老黑脸，你去把酒坛子搬来！科莫，你到仓库把那个肉……” 走进了塔楼的塔尔皱了皱眉头；这里的生活条件确实不怎么好，建筑用的木头看起来许多年未曾更换，最底层的建筑显得有些潮湿…… “嘿嘿，不怕您笑话，这里最金贵的东西，应该就是通讯用的魔法装置啦。”克拉勒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双手，“就算是那装置，也只能联系到最近的隘口，没法直达鲁格酋长……还请见谅，见谅！” 唔，那就没办法直接和他商量后勤保障的事情了啊。 “无需准备太多……我只想要知道一些和绿海平原相关的情况。”塔尔向着端酒过来的战士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我是从‘山的另一侧’过来的，对于这边的情况不甚了解。” 科瑞族之间的交流被划分法雷斯王国中境、西境的山脉隔断；双方之间的情报交融相对较少。 “哦……那我就大略地讲一下吧！”克拉勒连连点头。 绿海平原目前鲁格·吉安特所统治——和科瑞族部落一贯的“强者为王”方式不同，这里的酋长位置是世袭的，从许久以前就一直为吉安特血脉所有，这里的人也认为只有他们才配继承； 同时，这里没有固定的崇拜的图腾，这里的人们将海洋当做最应当敬重的事物：大海经常会将一些食物馈赠给他们，同时又将敢于冒犯自己的出海者送入深渊，再符合他们对“上位者”的需求不过了； 在这片平原上生活着二十万以上的居民，其中大部分都是女性——男性较少，多数都是因为伤病而不能战斗的人。 鲁格·吉安特位于绿海平原的中部，下了山之后还得再赶几天的路才能够抵达他所在的部落“旋涡”；那可是个不输于猛犸部落的大地方； 除了大量的耕地之外，还有牛羊牧场，可以稳定地出产鲜美的肉类——塔尔之前只是听说过那种东西的存在而已。 最值得重视的，自然是这里的统领者，鲁格·吉安特，“绿海的主人”； 他已经年近六十，却依旧处于权力的中心、处理着这里最为重要的事务；各个分部落的酋长也要定时向他汇报领土内的情况、缴纳一定比例的贡品——就是税赋； 整体上来看，似乎和法雷斯那边比较接近；当然，能统领如此大的地盘、和西境打得有来有回，这可不是克鲁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能比的。 看来他是一个非常善于治理领土的人……塔尔想着，但如果真的善于治理，又为何维持着边界的战事？ “鲁格大酋长可真是太厉害了！”克拉勒竖着拇指，“自从他治理绿海平原，蛮子就再也没有打破过天顶防线，每次来都损失惨重！他还进一步改善了孕妇的待遇……是他当上大酋长可太好了！” “绿海平原的大酋长的位置……是怎么传递的？固定给长子吗？”塔尔感觉“是他当上大酋长”这句有点不太对劲； “嗯，他本来是前一任大酋长的次子，没机会继承大酋长位置的！”克拉勒解释道，“前任大酋长的长子……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他的能力并不怎么出彩……而且，在大酋长去世之前，他就因为意外身亡啦~” “意外？” “是啊，在一次狩猎的时候受了轻伤，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没救过来。”克拉勒耸了耸肩，“不过，对于整个绿海平原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大家都这么认为。” ……那真的是意外吗？ 第四百七十一章：绿海平原的态度【塔尔】 “嗨呀，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整个绿海平原中都在传着前任大酋长长子的坏话，好几年前的事情都叨咕出来啦！”克拉勒打开了话匣子，“什么派人陪大酋长整日吃喝玩乐盼着他身体早日垮掉、好提前继位，什么对几个弟弟栽赃陷害，什么多收贡品自己享乐……” 你们就没怀疑过这些是现任酋长搞的花招吗？塔尔在内心吐槽着。 每隔一段时间，绿海平原上的各个分部落就会派遣成队的年轻女人到部落来慰问——部落里面的女人们总喜欢聚在一起交流从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再传到隘口这里就成了男人们平时为数不多的话头之一； 长子意外身亡后，大酋长没过多久也去世了，次子鲁格就成了现任的大酋长；女人们再过来关隘的时候，传来的就是鲁格酋长怎么怎么好，比如天赋异禀、爱民如子…… 这内斗的手段也太明显了吧……塔尔感觉鲁格这个人不太对劲； 至少，和其他几个部落的酋长相比，让他很不舒服。 他似乎过于执着于权力。 塔尔想起了之前艾米对自己说过的话：不是所有的人都欢迎自己的到来。 “说来也怪。”克拉勒挠着脑袋，“在好几天前，您可能即将抵达这里的消息就被人告知给大酋长了；按理来讲，他应该派出相当隆重的队伍来欢迎您才是；” 没错。塔尔表情有些凝重——自己之前已经向众人宣布，“在黑龙的指引下，我们要前往绿海平原解决灾厄”，且连这儿的人都知道了，那鲁格不可能不知情； 绿海平原到这儿，怎么也不会比从猛犸部落来更远。 鲁格很有可能在表达一个意思： 我并不是非常欢迎你。 你不欢迎我也得来，因为你这人多。塔尔叹了口气，该打听的情报都打听得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多谢你的款待。”塔尔起身向门外走去，“那么，我们就继续赶路了。” “啊……那，那好吧！我送你们一程！”纵然鲁格不欢迎塔尔，但克拉勒对后者的崇敬依旧是实打实的。 克拉勒送出了三四里路才在塔尔的劝阻下停步；即便如此，他依旧目送着大军向着绿海平原的方向赶去。 我感觉到了危险。塔尔想着，之后和鲁格见面的时候，看来得注意一些了。 “你不能够给他任何能够伤害到你的机会。”艾米点了点头，“比如说，孤身一人到他的部落甚至是营帐之中会面……” 那样的话，只需要一点儿小小的“误会”，塔尔就会失去自由，而鲁格将会得到三千名战士。 继续前进吧。 …… 又经过了数天的穿行，塔尔和他的追随者们总算是抵达了绿海平原。 离开山脉之后，整个人的视野都变得相当宽敞； 除了在中境里劫掠的那段时间，看到整齐的地平线对于战士们来说是一件相当稀罕的事情； 更何况这里远比山脉里面要富饶，繁茂，比起中境来要更加安全。 相对安全。 塔尔在这几天里面已经对战士们讲过，在这里要保持戒备； 纵然绿海平原上的人不大可能会对同族人出手，但……鲁格的态度实在是让塔尔放不下心。 自己的到来对于他而言是个威胁。 如果自己被他抓住什么把柄，很有可能就无法顺当离开绿海平原了。 于是，塔尔交代，严禁私自去偷、抢耕地和牲畜——以他的威望而言，不需要刑罚也能让战士们乖乖顺从。 离开山脉后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塔尔看见了一道极长的防线；构成防线的是木头栅栏、观察哨和巨大的可移动弓弩……这些东西，应该不是防备自己用的吧？ 塔尔向驻守的战士问了一下，得到的答复是“防止过于可怕的魔兽侵入绿海平原”。 同时，塔尔也知晓了最近的部落在哪儿。 …… 绿海平原上的“部落”和正经的部落有着很大的区别，相比之下，它们更接近于蛮子的村庄——还是相当巨型的那种；从房屋数量上来看，应该有大几千的人生活在这里。 这些村庄的外围没有栅栏一类的东西，从任何一个方向都能够进入村庄；当然，还是有道路的存在的； 而且，人们也不住在帐篷之中，他们用土木垒起房子，看起来比猛犸部落里面的还要坚实一些； 这里也有着“城堡”的存在——一栋看起来相对高大的房屋。 在村庄的外围则是大片大片的耕地，和蛮子那边一样，这里的人们用耕牛来辅助劳作，比猛犸部落纯人力的劳作要先进不少。 塔尔带着战士们抵达了村落附近后，暂且停在了耕地之外、道路旁边的森林中。 三千名战士贸然进入这里绝对会带来相当大的混乱；塔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和这里的酋长谈一谈。 “喂，你，过来一下。”塔尔从身边跟随的战士之中挑了一个面貌不是那么太凶恶的，“你去向那里正在耕作的人打听打听，这里的酋长在哪；然后告诉这里的酋长，我要和他见一面！” “好嘞！”那位战士相当兴奋地冲了出去——能被塔尔酋长直接使唤，这可是种荣幸！ 塔尔看了艾米一眼，脸上的笑容略点儿苦涩：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艾米去干吧？那也太累了。 艾米显然并不觉得累；她的嘴角撇了撇，显然是希望塔尔更多依靠她一些。 塔尔能够感受到艾米的心意。低头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之后，塔尔的视线再次移动到了耕地上——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一个问题：这里耕田的似乎没有男人。 除了耕牛，就是壮实的女人和更加壮实的女人；纵然是在审美比较偏向阳刚的科瑞族，这样的身材也过于……强硬了一些。 怪不得自己第一眼没看出来什么问题。塔尔咽了口口水； 刚才派出去的那个战士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脚步开始变得相对迟缓——但去还是要去的。 天啊，我对不起你。塔尔在心中默默地向着那个战士道歉。 果不其然，在那个战士刚向一位耕田的女性提出疑问之后，就得到了极为热烈的回应： 那位比战士还要高半头的女性相当激动地握住了战士的肩膀，仿佛在看着什么珍奇动物一般…… 第四百七十二章：罕见【塔尔】 “男人——！”隔着一里远，塔尔都能够清楚地听见那位女性满溢着激动的呐喊声； 在呐喊声下，附近的女性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上下打量着那位战士； 战士的疑问很快就被好奇的惊叹淹没；那些女性将他抬了起来，高举着向部落里面走去…… “……这应该是会带给酋长吧。”塔尔感觉自己应该拿出一些魔兽肉干来补偿一下那位战士。 “所有的男人都被叫去打仗了，看着自然稀罕。”艾米说道，“绿海平原内的男女比例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失衡了，年轻的女性只能通过定期去关隘和男性相会。” “天啊，这是什么地方……”塔尔扶着额头，“我得对战士们负责……或许我应该换一个获取粮食的渠道……” “不，主人。”艾米摇头，“你回头看一下你的战士们。” 塔尔回头。 羡慕，渴望，激动，兴奋，期待…… “唉，人总是不能很好地体会他人的想法。”艾米长叹一声，“主人，你成天有我陪着，他们呢？”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塔尔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正好就看看绿海平原上的村落大多都是什么样的吧。 没过多久，村落里面就传来了极其热闹的人声——有拍手叫好的，也有引吭高歌的； 数百人浩浩荡荡地从村落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酋长——当然，酋长也是一位女性；她看起来年龄不过四十，丰满而不肥胖，颇有一种成熟的韵味。 在酋长的身边那位被抓住的战士，看起来他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不过从他的表情上来看，道歉可以省下了。 再往后看看，塔尔眉头的皱纹也随之增多—— 全是女的。 虽然并不全都像在外面耕作的女性那么健壮，但剩下的人之中确实已经一个男人都见不到了。 就连无法作战的老年男性都没有，因为……他们通常活不了那么久。 “欢迎，伟大的黑龙护佑之人……你的到来使得这片土地都熠熠生辉！”那位女性相当热情地迎了上来，然后……停下了马上就要撞过来的身躯，有些尴尬地握了握塔尔的手。 塔尔知道，如果不是艾米在后面用杀人一样的目光紧紧盯住的话，她绝对是会给自己一个相当热烈拥抱，有可能持续半天的那种。 “我是可茜，‘扁带鱼’部落的酋长。”可茜热络地介绍着，“在我们绿海平原，小部落都是以鱼类的名字命名的，这里有不少特产咸鱼干，希望你们能够喜欢啊！” 鱼对于科瑞族而言可是稀罕东西；他们最多也就能在靠近平原的河流之中捕到一些小鱼。 塔尔能感觉到身后原本就情绪高涨的战士们似乎更有兴致了。 “我们进部落里面慢慢谈怎么样？”可茜笑吟吟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非常乐意招待外来的客人！这里有着许多山里面吃不到的美食哦！” 塔尔听见身边几名战士的肚子相当配合地“咕噜噜”响了起来。 之前在隘口时候，塔尔猜测在绿海平原上可能会遇到刁难、无法保证后勤，特意下令战士们节省点儿粮食； 不过从这位酋长如此好客的态度上来看，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塔尔略微点头，和酋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进了部落之中。 刚进入部落，塔尔就能够注意到相当多的人围了过来：不必多看，成年的肯定全部都是女性； 至于孩子，等长到一定的年龄之后，男孩应该也会送走吧。 “没必要让战士们这么拘谨。”可茜微笑着说道，“让他们好好在部落里面逛逛怎么样？我们这里的人啊，多少年都没有离开过绿海平原，对外面的事情感兴趣得很！就让他们给这里的人讲讲故事吧？” 塔尔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身后的目光应该有多么热烈；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回绝的话这些战士的忠诚度会下降一个何等可怕的程度。 “……不得偷抢财物，不得伤害民众。”塔尔下令道，“以号角声为信号集合！散了吧！“ “哦哦哦哦哦————————”塔尔的身后传来了宛如猛兽齐声咆哮一般震人的吼叫声； 这些人的动作比劫掠的时候还快；没过多大一会儿，塔尔的身边就只剩下艾米、伊森和几位近卫。 对于这种情况，塔尔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了。 “请跟我来吧。”可茜似乎在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笑意，“这边。” 塔尔这会儿才发现，刚才跟着可茜赶来的那数百人也都已经消失不见； 看来刚才那些人并不是专门组成的欢迎队伍……她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跟在可茜的身后一路前往木堡的同时，塔尔在观察这里的情况；和以往见到的任何部落——不，任何群居点相比，这里都太不一样了。 这里成年的只有女性；从白发苍苍的老妇到咿呀学语的女童都有； 但男孩就少了——年龄最大的也就只有五六岁。 “我们这里的男孩，过了六岁的生日之后就要送到‘旋涡’部落里面去。”可茜看塔尔一直打量那些孩子就解释道，“在那里他们会接受完备的训练，成为一名光荣强大的战士……” 塔尔听着心里感觉到一阵不舒服，同样是科瑞族的人，自己六岁的时候还在父母的庇护下乱跑； 而法雷斯那边的人呢？应该比自己更加轻松吧？唉。 虽然这部落里面没有男人，但孕妇的数量一点都不少。 为了能够维持战争，这里的结构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畸形；男人无法担任劳力，女人要负责各式各样的劳作；即便是孕妇，也要完成一些较为轻便的任务。 屠宰、冶炼、锻造、耕作、狩猎，这些在塔尔印象之中全部要由男人进行的工作，在这部落之中都是由最为身强力壮的那部分女性完成的——她们在小时候就被筛选为“壮”的一类，不必重复怀孕、生产的过程，但要负责最艰难的那部分活计。 在可茜风淡云轻的解说之中，塔尔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握着； 这些人……生来就应该承受这样的命运吗？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后勤补给的条件【塔尔】 “这里就是我平时处理事务的地方……其他头领也都在这里住宿、工作。”可茜指着不远处的木堡说道，“怎么样，还是不错的吧？” “确实如此……你和你的民众建筑水平令人惊叹。”离近了一些观察城堡，塔尔不由得点头称赞。 这座城堡由土木结构混合而成，虽然只有两层，但看起来还是颇具美感，哪怕黑龙城的城堡也有些不如这儿的地方——她们没有考虑到防卫的功能，更多是考虑生活方便和美观； 说起来，这里虽然没有男人、女人背负着巨大的工作量，但一路走来塔尔完全没见到能和“贫穷”相联系起来的内容； 主干道路宽敞整洁，房屋的质量也不输于蛮子的村庄，甚至还能够见到花草装饰； 虽然这里距离大海还远，但房子的窗外大多都挂着一些鱼干——这些鱼在海边被打捞、晾晒然后送到这边来，只需要往汤里面放一点儿就能让其变得有滋味许多。 “请进吧，不用太拘束~”可茜脸上的笑容相当柔和，步履轻快地带着众人走进了木堡； 一路上她耐心地为塔尔解说这里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抵触的样子，反而相当崇敬； 当然，她也没和塔尔眉来眼去，反倒是总喜欢往伊森那边看——伊森也一直在咽口水。 塔尔知道，伊森在他的部落里面就不只有妻子一个女人，所以完全不打算操心他的家务事；相比这个，塔尔更在意这里的人对他的态度。 完全不抵触，甚至还很崇敬，看不出来半点儿的敌意。 也就是说……鲁格应该没有向这里的人下达对自己不利的命令。 那他到底盘算着什么？既不欢迎，也不抵触？或许只有亲眼见到他的时候才能知晓了。 一行人跟着可茜上楼、走进了宽敞明亮的会客间；这城堡里面的装潢也比较考究，带有女性所喜爱的那种精致温婉的美感。 “请坐。”可茜微笑着说道，“可能塔尔酋长并没有喝点什么的心情，所以就算了。” 塔尔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话头又被对方抢了过去。 “塔尔酋长光临此地，所需求的东西我已经猜到了。”可茜直接切入了正题，“粮食，对吧？” 塔尔点了点头。 这里的森林虽然也有着一定的野兽、魔兽，但比不得莫森山脉，想要供给三千人有点儿困难——除非把他们分散开； 但那样，再想聚集起来就又是个费时费力的难题了，对于绿海平原的居民们而言也会造成一定的困扰； 那就只能希望从部落之中获得补给了：好歹我们是来帮你们打仗的，管饭总没问题吧——塔尔来之前是这么想的，但隘口那里的情况浇了他一头冷水，甚至有点想打退堂鼓了：要是这里的人态度恶劣、无法争取，就尽快退出绿海平原。 可茜的态度虽然又挽回了点信心，可是……指望人家现在就白给不太现实。 塔尔在盘算着自己手头有着什么可以拿来交易的东西。 肉干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而且人家并不怎么稀罕； 金银……倒还是有一些的，之前在黑龙城里面搜刮到了一些； 不过更加关键的应该是从蛮子那里获得的大量精锐武器…… 唔，最现实的做法，应该还是从酋长这里和鲁格取得联系，然后再通过一番远距离的谈判…… “我们将会为您的三千人提供足以支持半个月的口粮。”可茜的声音将塔尔从思考之中唤醒，“这半个月的口粮足以支持您抵达下一个部落——如果不是担心您的战士背不动，我们还可以提供更多。” ……？ 塔尔略微愣了愣。 “这半个月的粮食包括干粮和肉类，以及配套的咸鱼、蔬菜，也会给您一些佐料。”可茜说道，“您大可放心享用，因为您再过几天抵达下个部落之后，她们会为您补齐至半个月，您的队伍将会打着饱嗝抵达我们的首都——旋涡。” 这……这是真的假的？未免也太爽快了一些吧？ “如果您有什么额外的需求的话，尽管可以提出，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就好。”可茜似乎对于塔尔目瞪口呆的表情相当满意，“请您放心，这些都是来自鲁格酋长的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鲁格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并没有派人到隘口欢迎，反倒是让沿途的部落多加款待？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那么，我们所需要付出的……”塔尔感觉可茜应该还藏着什么价码。 “哦，当然，这些是有条件的。”可茜轻轻点头，“鲁格大酋长只让我们负责提供粮食，但我身为部落的酋长，总不能让大家白干活~” 总算要摊牌了吗？塔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绿海平原的统治者究竟会提出什么刁难人的…… “只要您让队伍在这里休息到明天中午即可。”可茜笑着摊开了双手，显然她所谓的条件只不过是一个玩笑——或者说，那只是她的一个建议：“您为何这么紧张？难道盛情款待黑龙护佑之人是一件非常令人惊讶的事情吗？” 塔尔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如果你们派遣了盛大的欢迎队伍到隘口的话，我绝对不会如此惊讶。塔尔想着。 “还是说这个‘条件’让您难以接受？唉，您的战士已经在森林之中跋涉许久了，他们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可茜继续说道，“而且，我们这里实在是太缺少莫森山脉中的消息了，让她们多点儿见识，当做搬运粮食的奖励，不好吗……？” 真会用词……不谈交易，不谈补偿，用了“奖励”这个词，可谓是将塔尔的队伍捧得高高的。 这个条件没什么难接受的；如果不考虑鲁格那让人深感莫名其妙的对待自己的方式的话……完全可以用“顺利”来形容。 想到这里，塔尔点了点头表示应承。 “真是太好了！”可茜笑着拍手，“这可省事太多了……” 看起来，这场交涉就算是顺利结束了……但鲁格的态度还是比较模糊。 唔，还是问一下这里能不能和鲁格大酋长通讯吧。 第四百七十四章：扁带鱼部落【塔尔】 “可茜酋长，你这里是否有着能够和鲁格大酋长直接通讯的萨满？”塔尔问道，“我想要和鲁格大酋长直接谈谈……或许灾厄很快就会到来，我必须要抓紧时间。” “很遗憾。”可茜脸上愉悦的表情略微收敛，“不行。” 不行……不是“不能”，而是“不行”；这意味着…… 塔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鲁格大酋长特意交代过，如果说您来到这里的话，不能让您和他直接通话。”可茜面带歉意，“具体的原因，大酋长也没有交代。如果强行想要和他通讯，估计他也不会理睬，还会怪罪我们……希望您能够谅解。” 越来越搞不明白这家伙的意思了。塔尔摆了摆手，示意可茜自己不会为难她。 “您能配合真是太好了。”可茜松了口气，“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助的吗？” “能否提供一份绿海平原的详细地图？”塔尔感觉这个要求比通讯过分多了。 “没问题，我很快就会派人将地图送到您的房间……嗯，今夜您就和几位随从一起住在这城堡中就好，我们会为您提供一份标注有部落和隘口位置的地图，以方便您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可茜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如此，就非常感谢了。”塔尔点了点头，“我暂时已经没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了。” “您尽管开口。”可茜的态度相当爽快，“只要我们能够做到。” “我想要到部落之中去看一看，”塔尔起身，“这里称得上是富饶祥和。” “承蒙您的夸奖，十分荣幸。”可茜也起身准备送客。 塔尔带着艾米和近卫们走了出去——在出门之前，塔尔示意伊森暂时不必跟随了。 “伊森，你可以自由行动了。”塔尔说着向可茜的方向看了一眼。 “哦————塔尔，我的兄长，你真是……！”伊森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完全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够收获下属的忠心，这种好事可没地方找啊。 …… 其他几位近卫也被塔尔打发走了；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再不放走他们会被抱怨不公的。 这部落大得很，塔尔不愁那些战士没地方呆；他比较关心的是这里的人的情况。 对于这样的生活，她们是如何看待的？ 如果她们觉得这样的生活甘之若饴，那自己或许应该趁早换个地方…… 这么想着的塔尔开始在街道上搜寻自己的探查目标；考虑到艾米的因素在，最好是选一个“毫无杀伤力”的。 “放心，办正事的话是不会有·问·题的。”艾米轻声叮嘱道，她感觉塔尔应该是被洛希那一次给吓怕了…… 纵然如此，最后塔尔还是选择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婆婆作为询问对象——阅历摆在那，她知道的内容也更多一点儿；她上了年纪、手脚不便，却依旧坐在街道旁编着筐。 走近一些之后，塔尔发现她的神色有些异常； 由于战士们的到来，这里的年轻居民脸上普遍带着喜色，老年居民也感到惊异和新奇； 而这位老婆婆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压抑和悲伤。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婆婆，你好……我想打听打听和这个部落相关的事情。”塔尔坐在了她的身边、并没有摆出自己的身份：“唔……你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了吗？” “……唉，是啊。”老婆婆看了一眼塔尔，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昨天，我的一个同样编筐的老姐妹去世了……她以前就坐在你的位置上，现在……我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去世了……是得了病吗？”塔尔的语气沉重了许多。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得经历这个，无法抗拒…… “是活活饿死的。”老婆婆又长叹了一声，“我后悔呀……我怎么就没早点去看望她？明明她都好几天没来这儿编筐了；等到我总算想起来、要去找她的时候，早都断气了。” 饿……饿死的？ “这……为什么会饿死？我明明看见外面有着那么大片的耕地……”塔尔迫不及待地抛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不敢相信这么多的粮食还不够部落里面的人吃； “不干活，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人就会饿死，这就是规矩啊。”老婆婆越说越感伤，“本来我还想分点我的粮食给她的，可惜，没赶上！” 不干活，就没有饭吃……？这句话当然没什么毛病，可你都这么老了，还怎么干活？ “哦，我知道，你是从外面来的，不懂这些。”老婆婆又看了塔尔一眼，“在这里，不管多老的人，都得干活，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的了；至于上了年纪的人不用干活的故事，只能在萨满那儿听见，她们还遵循这种‘传统’。” “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做什么工作？”塔尔疑惑不解，“干的那点活根本就不够养活自己的吧？” “当然不够，所以她就饿死了啊。”老婆婆又往塔尔坐着的地方看了一眼，“这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我只是有点后悔……唉。” 塔尔猛然醒悟。 是啊，这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绿海平原上面畸形的结构，固然保证了强大的生产力、充足的兵员，但有一些人必须被舍弃。 老人。 他们……不，她们，根本得不到儿女的赡养。 粮食需要优先保证天顶防线的男人们；他们通常活不太久，所以不会出现男性老人； 而女性在经历了一辈子的劳作之中，在老年的时候后只会面临活活饿死的结局——再花费粮食在她们身上，太不划算了。 不，显然不是所有的女人在老年都会被饿死； “我现在也只能庆幸，在年轻的时候多生了几个孩子，这样……奖励的粮食还够我多支撑一段时间；”老婆婆苦笑着，“不过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还有半年。对于不想活活饿死的人，部落里面有更加爽快的方式，萨满们可以……嗯。” 原本以为绿海平原上面的情况会稍微好一些……没想到比莫森山脉里面的情况更加残酷…… 在这里，每个人悲惨的命运，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解决的办法【塔尔】 这种不合理的制度指望她们自己反抗不太现实。 各个部落年老的女人根本无法形成力量；至于其他年龄段的女人……愿意为别人拼命的已经足够罕见了，如果这个“别人”还是要可能抢自己口粮的人嘛…… 死循环。 问题的存在，通常就意味着改变的契机。 “你们曾经向酋长反映过这种不合理的情况吗？”塔尔继续问道——她们不会真的安心等死吧？ “每年都有四五十岁、马上就要彻底干不了活的人到酋长那去反应。”老婆婆头也不抬地答复道，“但没什么用，酋长从来都不向大酋长反应，而且……酋长只要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在年老时候会被接到‘旋涡’去，分享……她们是怎么管人的。” 鲁格这一手真是绝了。塔尔被这家伙冷酷的手段震撼了。 将酋长的生存条件与一般人分割，让她们能够专心为大酋长的利益服务； 这样，部落里面即使有反对的声音，也根本就形成不了声势！ 至于关隘那边，只要能够保证粮食的供给，他们就绝对不可能有“造反”这个心； 一旦他们回到绿海平原、关隘失守，男人们取得了怎么样的战果最后都只有一个死。 毕竟所有和法雷斯相关的古老传说之中都在强调蛮子那六条腿的可怕士兵能够在平原上发挥何等惊人的战斗力——塔尔也亲眼目睹过了。 死局。 维持战争的话，绿海平原就是一个死局；那么……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和蛮子们进行一些交涉？”塔尔试探性地问道。 直接问“你们考虑过和平的可能性吗”八成会被当成脑子有问题，剩下的两成，一成是叛徒，一成是细作。 “和……和蛮子进行交涉？”老婆婆总算是惊讶地看向了塔尔，“年轻人，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和他们谈一谈，比如说，付出一定的……代价，让他们今年不要来进攻我们的隘口……”塔尔压低了声音，有些尴尬地在比喻着——他感觉情况不对劲的程度远超自己想象； “海神啊，蛮子居然会说人话的吗？”老婆婆急切地说道，“他们……他们不是长成人样的魔兽吗？” 啊……？塔尔感觉自己的下巴有点不听使唤。 “我们……我们其实对蛮子知道的不多。”老婆婆也压低了声音，“年轻人，你们见过蛮子的，对吧？” 塔尔感觉感觉绿海平原上的阴暗更加浓郁了一分。 “几百年了，我们从来都没人见到过蛮子长什么样，最多听那些男人描述过！”老婆婆继续问道，“其实我年轻时候就在好奇蛮子到底会不会说人话！这个问题困扰了我挺久，是真的吗？” 塔尔感觉一张粗壮有力的大手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塔尔回头看去，是伊森。 他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 “……他们也是人，一样会说人话，被杀也会死。”塔尔的视线重新移动到了老婆婆那边，“他们也像我们一样，有村庄，有居民，有去打仗的男人，也有……不知珍惜人命的贵族。” “果然是这样！小伙子，太感谢你了！”老婆婆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其他部落里的人在听之后欣慰地笑着，“其实我在年轻的时候就在猜测，他们那边是不是也和咱们一样……果然，这群骗子！” “暂时不要对外人叙说这点。”塔尔叮嘱道，“这是……” “当然，我当然不会说！”老婆婆的嘴角轻快地上扬着，仿佛陈年的郁结被清空：“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无非就是惦记惦记……现在总算是解了这个惑，好啊，好……” “酋长是怎么对你们说的？”塔尔示意老婆婆冷静点儿。 “酋长告诉我们，蛮子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凶神恶煞、诡计多端，就知道杀人；要是把他们放到绿海平原这边，咱们一个人都剩不下来……！” 后半句，就现在来看是真的。塔尔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能够知道的关于蛮子的事情不多，只知道他们除了长得像人之外，其他的和我们根本就不一样！男人们也就能在战场上和他们会面，哪有时间说闲的……被抓过去的人也从来没有活着回来过，唉……” 塔尔认真地听着老婆婆的讲述——这种消息的传播，绝对是为了延续仇恨。 “唉，现在我知道了，人家不是不能谈，是压根就没打算谈，和我猜的一样！”老婆婆摆了摆手，“谢啦，年轻人！” 看来，这个部落里面还是有着……嗯，至少在潜意识中向往和平的人。 谈话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塔尔道谢过后，领着两人离开。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可茜呢？”塔尔问道； “她已经睡着了。”伊森的眉头略微皱起，“我的兄长啊，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还不如骗她到底……” “事实就是如此，而且……双方需要交流，黑龙正是如此指引我的。”塔尔感觉就算是伊森这会儿也不能说明自己真正的想法，只能拿黑龙当挡箭牌了。 “这种事情听上去就难得很，不过，”伊森对塔尔已经佩服到死心塌地，“你说的总是对的！” 希望如此吧，塔尔这么想着。 “有必要到部落之中的其他地方巡视一番。”塔尔说道，“调查一下部落里面的人到底都是如何看待这样的生活的吧……” 塔尔继续找了几个不同年龄段的居民询问了一下；得到的答复大多都是“对这样的生活不满意，但是无力反抗”； 剩下的人想法也都是“反正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多积攒一点儿粮食”，总之没人对这种生活满意。 繁杂的劳动再加上没有保障的未来，这样的生活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调查过一圈之后，塔尔返回了木堡之中——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需要依照地图、制定下一步的战略；首先自己打胜仗，然后才能积累威望。 在侍从的带领下，塔尔抵达了自己的房间；地图早已被送了过来，它被画在一张巨大的兽皮上； 伊森相当识趣地打算返回自己的房间，却被塔尔拉住； 他的建议还是比较必要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向着旋涡【塔尔】 “这张地图……唔，画得还是比较详细的嘛。”塔尔大致打量过一番之后点了点头。 上面不仅标出了各个部落所在的位置，还用不同的记号标识出了各个部落都有着多大的规模； 其中，塔尔最为关心的、绿海平原首都“旋涡”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近。 塔尔的队伍刚刚进入绿海平原最靠东侧的一个部落；而旋涡位于绿海平原的西侧——比较接近海洋的位置； 一条河流流经首都，这是大型部落存在的必然条件——充足的水资源。 上面也标记着几条较为重要的主干道路；塔尔很快就总结出了最近的一条。按照估计，还需要个七八天才能够抵达首都。 当然，没必要为了赶时间就不在各个部落休息，那样战士们估计会有不小的意见。 最好是催促他们：“如果能够在天黑之前抵达部落，你们就能够顺顺当当地休息一晚上”，这样的做法估计还能够加快赶路的速度。 再然后，塔尔的注意力放在了地图南部的那几个隘口上。 天顶防线将绿海平原和西境隔离开来，如此广袤的山脊，绿海平原当然没办法全部看守——他们只看住了最为重要的四处位置，只有那些地方蛮子的士兵能够通过； 从西至东，分别名为“浪涛”、“暴风”、“骤雨”、“暗潮”，虽然都在山上，取的名字倒是都和大海有一定的关系——这是他们最为敬重的事物，伊森为塔尔解释道。 “咱们距离暗潮关是最近的。”塔尔指着地图说道，“只需要不到两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抵达。” “那我们要不要先到那儿去看看情况？”伊森兴奋地说道，“我虽然听说过，但可从来都没去过啊！” 西境东侧山脉上面的几个部落对于天顶防线有着一定的了解——这也是塔尔不让伊森离开的原因；不过由于路途遥远，他们也没什么机会实际观摩。 “没有那个必要。”塔尔摇了摇头，“咱们还没有和这里的主人达成实质上的协议，贸然抵达那里的话，可能连粮食都得不到。” “倒也确实是这样……”伊森点头。 “更重要的是，暗潮关不太可能成为蛮子们进攻的目标。”塔尔指着地图最南部、蛮子的“西境”说道，“你看，在蛮子的地盘上，暗潮关附近并没有多少城池、村落的存在，他们也不太可能会从这里发起攻击。” 真正比较危险的地方在西面。塔尔看向了另外的是三个关隘。 最西侧的“浪涛”港是距离这里这里最远的；它距离海岸比较近，是天顶防线之中海拔最低的区域； 和暗潮港一样，那儿的附近并没有多少蛮子居住，比较安全。 再往西，山崖一直蔓延到大海边缘，一涨潮就会被彻底淹没，无需担心蛮子会从海边绕过来； 而绿海平原西侧的海面上常年被风暴巨浪所占据，西境那点儿破船根本过不来； 绿海平原的海岸也没多少适合靠船的地方，几个能停泊的地方都被科瑞族彻底控制——海面比天顶防线还让人能够安心。 真正需要值得注意的关隘只有两个，“暴风”和“骤雨”。 暴风关是所有关隘之中规模最大的一个——简直能够抵得上其余三个的总和； 这是有原因的。 再往南，不用太远有一座法雷斯王国都数得上号的巨大城市，在西境更是毫无疑问，首屈一指—— 西境的首都，临界城。 临界城巨大的规模保证了兵员、武器装备、粮食匀速，这里承受的攻击压力也是最大的； 即使是在东侧的山脉上，暴风关也相当有名；据说那儿的巨型关隘能够容纳数万人，简直就像是城塞一样堵住了隘口； 这里才是绿海平原的真正命脉；一旦这里被突破，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蛮子就能够彻底占领山另一边的土地，连切断后勤都不容易——这个隘口实在是过于庞大，不适合打伏击； 再往东一些是骤雨关；这里的规模较暴风关小一些，但由于南部城池密集、村落丰富，受到攻击的频率也远远高于其他的两个。 “这两个地方……应该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奋战的地方了。”塔尔听着伊森的讲解点了点头，“蛮子之前采取的攻击方式都是什么？” “投石机，扔石头！”伊森相当爽快地说道，“那里的关隘虽然主体也是木头，不过外面糊了一层厚泥，想点火基本是不可能的！” “下次攻击他们就会选择用魔法瓶了。”塔尔叹了口气，“我们得尽快前往旋涡。” 要是蛮子已经发起攻击的话，那我们的到来就没那么有“指引”的意味在了。塔尔想着，艾米点了点头。 “那我们应该前往哪儿？”伊森问道，“大伙可都指望着你呢……分兵的话，大家会泄气的！” “我们要去的地方相当明确。”塔尔指向了地图， “骤雨关。” …… 第二天的中午。 塔尔突然有些明白可茜为什么要让自己待到中午才出发了——因为早上那些家伙根本就没起来。 大清早即使吹号也会有一些睡得死死听不见的，而这里的居民应该相当愿意有人因掉队留下来。 等到战士们完成集合的时候，塔尔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唔，居然没缺多少； 而且这些人看起来似乎精神多了，应该是得到了难得的休息的缘故。 还以为会有不少人丧失斗志呢——自己的号召力有那么强？ 估计是因为，“黑龙”在他们的心目中还真不是一般的存在； ……但又能持续多久呢？ 可茜已经满面笑容地将干粮和肉、菜、佐料带到了广场上，再分发给战士们——这里富裕的粮食供给三千人半个月完全不成问题。 “希望黑龙能够为我们科瑞族带来胜利！”可茜带领着半个部落的人挥舞着手臂为一行人送行，“再见了，战士们！” 她没有说“欢迎再来”，也没有其他居民这么说； 再仔细看看的话，她们每个人似乎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生离死别”一样的悲伤。 ……或许，因为从这里走出的孩子就没有回来过吧。 第四百七十七章：旋涡附近【艾米】 一路上的奔波比塔尔预想得还要轻松； 往日里面塔尔总要顾及一下战士们的想法，让他们能够在吃饭的时候多歇息一会儿——吃的快的还能够趁这个机会睡个午觉； 但这会儿，战士们纷纷找到了十夫长、百夫长——他们不会直接来找塔尔的，这是规矩——然后这些人再来找塔尔，要求就是一个： 咱能赶紧出发吗？ 甚至有一些着急的战士建议直接在路上吃算了。 对于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要求，塔尔也只能尽量答应他们了。 结果原本要七八天的道路，这帮人五天就走完了；除了第一天在野外宿营之外，这帮人居然剩下的四个夜晚全都是在部落里面度过的，哪怕天黑了都要坚持赶到目的地再休息，最多明天晚点出发。 天啊。 塔尔感觉自己身边的战士恨不得跑着赶路，看来在部落里面休息真的比在野外舒服啊。 当然，吃得好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塔尔感觉这些战士的伙食都快赶上在中境劫掠那段时间的了——什么面包、晒干的牛肉和蔬菜，在莫森山脉里面都是稀罕东西。 五天过去，第六天的中午，一行人抵达了旋涡附近。 这是一个人口几乎不亚于神降盆地的巨大部落。 地平线的大半被高矮不一的建筑所占据，全部都是土木结构，比神降部落之中的那些草棚要强多了； 部落的外面是面积极为惊人的耕地；塔尔大致估计了一下，至少是其他部落的五倍以上吧。 延伸到远处的道路上，几辆马车拉着近丈高的巨量货物远去，在阳光的照耀下给人一种富含活力的感觉——那些是送往关隘的粮食。 在田地里面劳作的人也全都是女性。 “我说……我的兄长啊，旋涡部落不就在眼前吗，为什么不继续前进了？”伊森好奇地问道，“兄弟们都盼着能赶紧进部落里好好休息呢……” 这帮人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塔尔叹了口气，贸然进去，他们把我扣下了怎么办？ 艾米感觉能够感受到，塔尔正在思考派谁去部落里面交涉——进是不能进去的，只能鲁格酋长出来了。 最优选自然是艾米，头脑聪颖、反应迅速，实在不行还能打； 但……危险！艾米的安全在塔尔的心目中是最为重要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伊森的话，身份上相当合适，但是这家伙的脑筋太直，不好办事； 近卫里面的盖瑞倒是比较懂事，就是这家伙的身份抬不上场面——塔尔感觉也只能派他去了。 “主人，交给我吧。”艾米抢在塔尔开口之前说道，“这并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 “可是……”塔尔眉头紧锁，这…… 艾米轻轻摇着头——塔尔能猜到她的意思：“不要过于关心我。” “他没有对使节下手的理由。”艾米继续说服道，“你的大军就在部落外面；他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确实是这样，是自己过于关心了吗？塔尔开始动摇了。 “他们不会知道我的手段的……”艾米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啊，他们应该只会将艾米当做一个“美貌的小姑娘”来对待，猜测不到她的强悍战力的…… 好吧。塔尔叹了口气，艾米真是太贴心了：“那就交给你了。” “正确的决断。”艾米欣慰地笑着，“我这就出发。” …… 旋涡部落大门的看守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位异常显眼的少女——毕竟她的布块装束和肤色都太和常人不同了一点儿。 “喂，你是哪儿的人！”壮硕的女看守叫住了她； “旋涡部落的看守，我乃是黑龙护佑之人的特使。”艾米的下巴略微抬起，精致的容貌、傲气的神情再加上她那原本就高过不少男性的修长身材，使她的气质显得分外高贵；“今日，遵循黑龙的指引，与鲁格大酋长共同商讨对抗‘灾变’的方案。” “这……这样啊，失礼了，失礼。”守卫被艾米的气势给震慑到了——她感觉即使是鲁格大酋长，平日里面也没有这番有威严：“我们已经接到了命令，如果使节到来的话，就直接带您去面见大酋长……请跟我来。” 在守卫的带领下，艾米进入了旋涡部落；略微打量一番，这里建筑的规格似乎比黑龙城都不逊色，两旁的房屋墙壁、窗户上随处可见科瑞族风格的装饰； 离得老远就能够看到这座部落的城堡，和蛮子的黑龙堡相比要高大不少；由于这里同样不考虑防御需求，所以显得更气派、富有美感； 要是让塔尔看见的话，估计会吐槽奥伦伏尔特那个家伙是多么没出息吧，居然住在那种地方……艾米心里想着。 继续向前走去，艾米观察着城内的情况； 唔，多少还是有点儿特殊的地方的，比如……这里还能够见到几个男性。 街道上有着那么几个年龄不小的男人在晒着太阳；这些人身体没有一个完整的，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估计，也只有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之后才会被送到这里来吧。 这些人形容枯槁，面色苍白，估计没有受到太好的待遇；从一路上的种种迹象上来看，鲁格都不像是一个会把领民的生命太当回事的人。 再往前走走，能够看到成队成队的年轻女性正排成两列向着部落外面走去；这些人都属于面貌姣好的那一类，最前面的身材、气质具佳，再往后点些就越来越差——不过，耕种的那些女性都没有安排到其中。 毕竟，怀胎十月不能干重活，对于生产而言是一种破坏。 要是塔尔看见这样的景象，估计又会唉声叹气了吧。 纵然两人步履轻快，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抵达城堡； “这里就是大酋长居住的地方了！”守卫点头哈腰地说道，“您稍等，我给您通报一声啊！” 离近了打量之后，越发觉得这里气派得不像话；植被、雕刻、壁画在堡外侧随处可见，还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歌舞声； 这所谓的大酋长，到底是压榨了多少人才换来如此奢靡的生活？ 第四百七十八章：初步的交谈【艾米】 通报也并没有用上多长时间；很快，那个守卫就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示意艾米跟着自己走进去。 里面的景象显然比外面还要富丽堂皇，各种各样在其他地方只存在于记载中的饰品全部都能够找得到——尤其是黄金，在这走廊之中，朝地板和棚顶之外的哪个方向看去都能轻松地发现一些。 在这里活动的人也都是女性——不过显然，这儿的都是部落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部分； 她们在城堡之中的任意一个地方嬉戏着：大厅、楼梯和走廊；从那柔弱的身形来看，她们似乎从未经历过体力劳动，每个人都嫩得好像能滴出水来一样。 不用说，这些人吃的肯定也是最好的那部分……纵然她们根本就不需要劳作。 没走多远就到了会客厅；越接近，艾米就越能够听见里面的歌舞声——嗓音确实优美。 守卫拉了一下位于门口的吊绳——它连着一连串华丽的铃铛；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响声，里面的歌舞停息了。 “请进吧……”守卫又行了一礼，随后走远。 艾米知道，接下来就是初步的交涉环节了——目标是成功让他到城外和塔尔面谈。 推开大门——若是以常人的力道而言，这扇雕花的实木大门有些过于沉重了。 “欢迎你，黑龙护佑之人的使节！”艾米刚走进会客厅，房间的尽头就传来了中气十足的男性声音，“我是鲁格·吉安特，绿海平原的统治者，旋涡部落的大酋长！” 一位看起来年近五十的男子正端坐于宝座上，俯瞰着艾米。 大酋长的面貌看起来棱角分明，目光锐利，即便如此过度的享乐也没有让其神态显得颓唐；身躯高大，健硕的体格能够说明他从未懈怠过锻炼； 他身披黄金、白银、宝玉、贝壳等多种稀罕物品装饰着的华贵长袍，头上戴着的纯金王冠垂挂着整齐、洁白的珍珠帘，冠体上还镶嵌着多种珍宝——如果说他站起来、略微活动一下的话，那些东西一定会叮当乱响。 ……是的，他没有站起来；在关系平等的前提下，如此面见使节是不礼貌的。 想到这里，艾米也挺直了腰板，没有行礼：“您好，尊敬的鲁格大酋长，我的主人‘绝灭中幸存之人’，‘浴血者’，‘勇毅大盾’，‘暴君除灭之手’，‘破开绝境的利刃’，‘指引众人之光’，‘破障之意志’，‘苍狮部落之救星’，‘猛犸部落之希望’，‘关隘守护者’，‘远行之先驱’，‘黑龙代行者’——塔尔，向您问好；以黑龙之名，为您献上祝福。” 毕竟这是对方的老大，自己的身份则是使节，用一个“您”就算够给面子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显然艾米这边的称呼更加有牌面一些。 在艾米“报菜名”的时候，鲁格大酋长的脸庞肌肉一直在轻微抽搐着；眼前这个使者无论是从神态还是语言还是行动都没有表现出他预想之中的敬意，这让他觉得有点儿难堪； 但，他毕竟也是这个部落的最高统治者，怎么也不能够当众发火…… “黑龙护佑之人为何不亲自前来？难道是一路上风餐露宿，身感微恙？亦或是部落招待不周，心怀不忿？”鲁格的脸上挤出来一个相当勉强的微笑。 这家伙的意思相当明显：你来到了绿海平原，吃我的住我的，结果还不亲自过来见我？ “承蒙大酋长关心，我之主人身体康健，无需忧愁；而各个部落的招待也确确实实称得上完备可靠，充分体现了大酋长对于双方合作抵御‘灾变’的诚意。” 艾米的话说得也比较委婉：我们是来帮你打仗的，你管吃管住是应该的。 “至于未曾亲自前来会面，则和主人率领的追随者有关；若是主人一日不在，他们必定心生慌乱；”艾米继续说道，“这城外三千战士，秉性狂烈，若是贸然进入部落，怕是会带来不小的麻烦，对合作不利啊。” 这句话则是戳破了鲁格内心打的扣押塔尔的小算盘，同时摆出自己的力量：我们三千人能打得很。 天顶防线那边可没办法随随便便抽出足以威慑塔尔的军力，鲁格手里可没什么实打实能吓倒人的资本。 “你这姑娘，倒还真称得上是伶牙俐齿。”初步试探过一番之后，鲁格也意识到了对方实在是不好对付：“好吧，说说你的来意！” 搞定了一半，这要是让盖瑞那个透着傻气的家伙来不得坏了事。艾米心中轻叹一声。 “塔尔，我的主人，受黑龙之指引来帮助您应对绿海平原上即将到来的灾变；”艾米的神情又严肃了一分，“如今大军已然抵达此地，还希望您能够以大局为重，到的部落门前与我的主人会面一番，商谈具体事宜。” 如果这个家伙脑袋正常的话，应该就不会担心安全问题。艾米心想。 虽然这里没有其他男人，但壮实的女人可不少见，防御用的各种武器装备也管够，以部落为依托打起来的话塔尔也没那么容易能拿下来——更关键的是，塔尔的名声会因此而彻底折损，所有的科瑞族人都会将其视为不折不扣的恶人。 鲁格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沉声开口：“我乃绿海平原之主，贸然离开部落，不合理数。” 哪来那么多破事，无非就是觉得塔尔不够格调，为了这么一个野人离开部落“掉价”； 你倒是不看看你自己那副德行，左边八个侍姬右面七个宠妃，厅堂里面还摆着五六十个舞女，让塔尔和你聊两句我都觉得脏了他的耳朵……艾米强压下内心的不满，继续开口； “您能统治绿海平原，固然是因为您有着卓越的能力；但，再高大的树木也无法独自组成森林，您总是需要一些帮手，对吧？”艾米违心地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毫不做作，“对待客人、尤其是帮助自己的人礼貌大方，这可是高位者贤能的表现啊。” 鲁格的眉毛略微抬了抬，脸上的神色也和缓了许多； 果然，对于这样的家伙，就得夸着来才行啊…… 第四百七十九章：说服【艾米】 “您如果说为了素不相识的援助者而出部落迎接，您的子民就会认为您是一个心胸宽阔、广纳贤才的人；与这相比，陈腐的规矩又算得上什么呢？”艾米看见鲁格不自觉地点头，又加上了几句：“如果您能够摆出足够的排场，会更让民众认识到您的求贤若渴，以及……为绿海平原着想的那颗心。” “你说的实在是太好了。”鲁格微笑着拍了拍手，“看来，我亲自去见你的主人实在是有利无害……那就这么定了！我会让我的属下准备一番，日落时分就会在部落外点好篝火！我们会在宴会中商谈未来！” “您的决定真是无比明智。”艾米也同样报以微笑，毕竟奉承话说起来又不要钱；“绿海平原有您这样的大酋长在，实在是民众们的幸运啊。” “哈哈哈……”鲁格大笑，心情看起来好了许多。 显然，这下子正事就已经谈妥了。艾米松了口气，接下来就应该回到部落之中，和塔尔商议…… “说起来……”正事谈完之后，鲁格开始上下打量着艾米，那表情让艾米觉得相当反胃：“你在塔尔那里担任什么职务？什么待遇？” 这种时候要是转身就走的话估计会影响已经谈好的成果。艾米的笑容再次勉强起来：“没有什么特殊待遇，我只不过是主人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侍从罢了。” “要不要考虑来我这儿？”鲁格的口水都快淌出来了，“这儿有着科瑞族最壮观的城堡，最奢华的享受，只要你愿意换个主子，这些你都可以享受……而且不用你干任何事情！” 艾米保持着僵硬的微笑，一言不发——心里面已经用所知晓的最恶毒的词汇将这个老不正经骂了个遍。 “有没有享受过最新鲜的海鱼海虾？还有最华贵的首饰……”鲁格说着，看向了他身边的那些女人：“比如她们佩戴的这些……我可以给你比这还好的。” 艾米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依旧一言不发——这脑子有问题的家伙不知道这笑容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鲁格在那里翻来覆去说了半天，艾米依旧不为所动。 “……你还真是忠心耿耿。”鲁格总算是说累了，他长叹一声：“唉——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告辞。”艾米说完，转身快步离开；再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感觉要吐了。 …… 回到部落外、塔尔驻扎的地点之后，艾米一五一十地交谈的内容说明了一番——当然也包括那家伙准备挖艾米的墙角； 原本对这家伙印象就没那么太好……这下子夺取他的地位可就没什么愧疚感可言了。塔尔想着。 当然，这也说明连这个“见多识广”的老混蛋都无法抵抗艾米的魅力。 对于塔尔的答复，艾米还是比较满意的。 “咳，艾米，你感觉……这个家伙为什么这么大的架子？”塔尔问道，“太刻意了。” 能治理如此大片的土地，肯定不会像其他几个部落的酋长一样…… “他的态度、语言都是在营造一个‘高位者’的形象。”艾米光是谈论到鲁格都会皱起眉头，“今天见到他之后……之前的猜想也可以被证实了。” 在经过那几个部落的时候，艾米就猜测过这个家伙是不是在故意“摆阔”； 现在看来，他给塔尔众多的好处又不甚“重视”，就是为了让塔尔意识到双方实力上的差距，乖乖臣服； 毕竟三千战士对于绿海平原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战力。 “咱们要做的，本来就是反客为主的事情。”塔尔点了点头，“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就好。既然他同意出来了，咱们就针对性地调整一下应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来说服他吧……” …… 艾米刚回营地不久，民众们就成队成队地走出了部落大门——还带着大堆的物资； 这些人效率极高地在门外的空地上搭建起了柴火堆，分列整齐、距离标准，使得篝火晚宴还没开始就充满了仪式感； 吃的东西自然也不能少，干粮、新鲜的肉和蔬菜被运送到篝火附近，战士们看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由于旋涡部落多余的粮食都被拿去酿酒了，这里酒的储备相当充足——每个篝火的旁边都放置了一个及腰高的大酒缸；这些战士们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多坛的酒，显然今天晚上是可以放开了喝了。 塔尔和艾米在商议之余，注意力也不时地被外面的喧闹吸引； 看见对方摆出了如此大的排场，塔尔的内心不由得有点惊讶——这也太有钱了吧？ 而且，这些人还不仅仅是布置会场；她们之中的一部分带着吃的喝的奔着营地来了。 塔尔有些郁闷地看着这些既年轻又漂亮的女性一边轻笑着，一边把美酒和美食分给已经目瞪口呆的战士们；纵然这些战士最近伙食和其他什么的都不错，但面对眼前这种隆重的礼遇还是情不自禁地展现出了艳羡的表情…… “没办法，人家确实比咱们富裕。”艾米灰着脸说道，“不过主人，放心好了……一会儿的宴会，咱们落不下场面的。” 那些女人分完食物之后，还和战士们聊起了天。 可能由于部落比较大、有更多人可挑选的缘故吧，她们看起来比前几个部落的人脸蛋更美、身材更好，战士们的眼睛都快看直了。 黑龙的神迹和眼前的欢愉相比，哪一个更加吸引人？ 塔尔看着不远处的战士们脸上愉悦欢快的表情，一路上都没见他们笑得这么开心过； 这三千人要是被这里优越的生活条件拉拢，那自己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我们不能在这个地方长呆，否则战士们的思想都会被腐化。”艾米叹了口气，“前几个部落没有落下人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明天我们必须要出发。” 也只能这样了。塔尔看着越发热闹的营地感慨着——黑龙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变出来粮食吧？ “主人，即便是真龙也无法变出粮食来。”艾米的表情活泼了一点儿，“不过让你的领土丰收还是没半点儿问题的，想在这里试试种田吗？” “一点都不想……”塔尔苦笑着，“咱们还是赶紧商量正事吧……” 第四百八十章：该听谁的【塔尔】 伴随着夜幕的降临，这场盛大到战士们从未见过的宴会总算是拉开了帷幕； 旋涡部落之中同样派出了三千名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确保每个战士们都能有人陪着喝酒； 当干燥的木柴被点燃之时，沉寂的夜空似乎都被照亮，歌姬们的歌唱声映衬着篝火与篝火之间舞者的姿态，或许这就是科瑞族战士们梦寐以求的“幸福”景象吧？ 部落的大门附近传来了略显喧闹的锣鼓声，火把的数量多到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燥热； 在最为盛大的排场之中，旋涡部落的大酋长鲁格·吉安特端坐于丈高的木质巨型王座，被数十名壮硕女性抬着走出了部落的大门，进入了宴会的主场。 “派头真足啊。”塔尔翻了个白眼，将视线从王座上移开； 可宴会上的其他地方，战士们早就被旋涡部落的女子们给迷惑得魂不守舍，看着更气。 鲁格一路走到了主场的中心——也就是塔尔所处的位置附近； 巨型王座被稳稳地放下，鲁格一步步从上面走下；塔尔留意到，这巨型王座有数尺的距离是垂直于地面、没有台阶的。 他总不能跳下来吧？ 当然不能。 那些抬着王座的壮硕女性中的一部分快速在王座前集合，或是鞠躬，或者跪下，用身体组成了一道“阶梯”。 “想让他出丑相当容易，只需要我踢块小石头过去、让某个人的动作出现点异常，他立马就会摔个狗啃泥……”艾米在塔尔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当然，那样估计会赔上一条或者很多条人命，他不会放过让他出丑的人的……主人，怎么办？” 还是算了吧，犯不上。 塔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保持严肃，因为鲁格正在凝视着自己； 只要有半点儿臣服认怂的迹象——哪怕是移开目光，自己就“输了”……！ 一直到鲁格落地，双方都保持着对视；鲁格似乎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 “你好，塔尔酋长。”鲁格略微点头，这就是他对塔尔的礼节了； “你好，鲁格酋长。”塔尔也略微点头，特意省去了“大”字。 怎么的，你还不是酋长了？ 鲁格的眉头略微抽搐了一下，然后对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几位侍从快步走到了巨型王座的侧面，打开了门——塔尔才发现那里还有个门，王座中间是空的——然后从里面搬出来了一台足有人高还带着九阶台阶的椅子。 ……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主人，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艾米撂下这一句话之后就一闪身没了人影——似乎是冲到主场之外的森林中去了。 塔尔只好一个人面带微笑地看着鲁格在侍从的跪拜之中一步一步地登上座椅，最后表情极其嚣张地坐在了王位上面。 这家伙坐在上面之后比人高了好几头，只能仰视才能看见了……这就是他的用意吗？ 该说点啥？塔尔感觉现在说啥都比较尴尬——然而这微妙的气氛马上就被森林之中传来的巨响打破了；那响声塔尔听着有些眼熟，好像在许久之前曾经听过…… 哦，想起来了，是那次让艾米打断树木吓唬人的时候。 “大家快来看——森林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台无比威武的黑龙宝座——！”冲出森林的艾米既惊讶又兴奋地在人群之中大声叫喊，“快！快把它搬过来啊！” 不少战士还是忠心耿耿的，在听见艾米的叫喊之后，他们快步赶了过去； 没过多大一会儿，他们就面带欣喜地从森林之中搬出了一台比鲁格坐的那个更加气派的特大号座椅——它由实木组合而成，有一个半人高，在椅背、扶手上面雕出了地龙、翼龙等亚龙的形象，在椅背的上方更是有着一头伸出脖颈、仿佛在对前方怒吼的黑龙，巨大的双翼看起来结实而威武； 这椅子上面还涂了黑色的油漆；更神奇的是，各个龙头之中都有着或大或小的火把，这让它们看起来就好像是喷射着龙息一般。 简直就是艺术品。 “这……这一定是真龙为了这场盛大的宴会而准备的礼物！”艾米故作惊讶地叫喊道，“真龙万岁——！” “真龙万岁！真龙万岁——！”所有看到这台座椅的战士们都惊异于其美轮美奂的造型，兴奋地大声叫喊；就连不少旋涡部落的女性也为此感到震惊，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喝彩。 这……难不成这家伙真的有黑龙护佑？鲁格一直以为所谓的护佑都只是不靠谱的传说，今天算是开了眼；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个座椅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黑龙那个家伙咋可能那么好心直接送个椅子过来？与其相信这是黑龙送来的，我还不如相信这是艾米趁着刚才那一会儿在森林里面做出来的……塔尔这么想着，看向了艾米； 艾米的眼瞳闪烁了几下暗金色，然后归于平静；她俏皮地笑了笑，点头表示肯定。 还真是她做出来的啊！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的木工手艺这么好啊？ “以后再好好夸奖我吧。”艾米走到了塔尔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我的主人，还请你登上这宝座……” 这……这也太有牌面了；光是台阶的数量就是对面的一倍之多，高度更是比对面高了好几个头； 既然是你先拿座椅出来嘚瑟的，那艾米用这个压你一头——唔，似乎不止一头——也情有可原。 塔尔照着鲁格那有些浮夸的脚步不紧不慢地登上了座椅，上面装饰着的众多火把将他的形象照耀得分外威武；相比之下，对面却因为座椅过于高大、下面的篝火照不到而显得有些阴暗。 自带火把就是好啊。 而此刻，鲁格的表情已经彻底嚣张不起来了；自己这边再怎么精致还是人工，而对面那简直是神力啊； 宴会也因此变得更加喧闹，战士们纷纷向身边的女性炫耀自己的酋长——看这派头，多有气势！ “那么，鲁格酋长，接下来应该谈正经事了吧？”塔尔微笑着，俯视着眼前的鲁格：“解决灾变，这才是我们真正要考虑的……” 第四百八十一章：意见的分歧【塔尔】 “塔尔酋长……让我们直接切入主题吧。”局势已经被搅和成了这个样子，鲁格也没什么心情继续谈论一些虚有其表的寒暄来显摆自己了：“你所说的‘灾变’，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灾变虽然是来自黑龙的指引，但实际上是有规律可循的。”塔尔不紧不慢地说道，尽可能将那种威严感表露出来：“前段时间，猛犸部落所发生的战斗，你想必有所耳闻吧。” “确实如此。”鲁格点了点头，“蛮子使用了威力极其强大的火属性魔法瓶，使得猛犸部落那边损失惨重，甚至连第一道关隘都被烧毁了。” 最后凭借我的力量反败为胜，这一点你也应该知道吧？塔尔感觉对面是故意省略后文不说以尽可能为自己找回一点儿场面。 “虽然最后在黑龙的指引和我的计策之下，猛犸部落取得了胜利，”塔尔毫不尴尬地自吹自擂了两句，“但这并不意味着蛮子们就会放弃使用它。” “我听说蛮子连堡垒都被炸掉了。”鲁格似乎成心要和塔尔对着干，“如此严重的损失之下，他们还会继续使用这种副作用极大的武器吗？我手下的战士们可身手不凡。” 你还知道堡垒被炸了啊？塔尔在内心吐槽着，身手不凡？意思就是你能派人潜入蛮子储藏魔法瓶的地方，然后提前炸掉吗？ “我认为鲁格酋长需要小心谨慎一些。”塔尔说道，“敌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想办法提高其安全性……下次想要引爆估计就没这么容易了。” 可能是让其触发系统更加复杂，在使用之前无法被引爆；或者说不给人偷袭的机会，拉过去直接用完。 这么长的时间敌人都没有发动攻击，看来比较偏向前者。 “塔尔酋长，请不要将整个绿海平原的力量与一个猛犸部落相提并论。”鲁格摊开双臂得意地笑着，“您可能还没有见过我的战士是何等的英勇；只要一个命令，他们就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发动最为猛烈的进攻。” 换句话说就是你压根没拿人命当回事，居然还引以为傲……塔尔在内心鄙夷了鲁格一番。 “可惜，我的战士这会儿都在隘口，不然的话，一定会为塔尔酋长展示一番。”提到绿海平原的战士们的时候，之前由于椅子而失去的自信仿佛又回到了鲁格的身上——或许他们真的有两把刷子？ “其实……我感觉你无需为所谓的灾变担心。”鲁格看到塔尔似乎被自己的言论震撼到了，态度更加轻快了一些：“这样，你可以试着去关隘那边亲身视察一番，怎么样？” 塔尔不置可否，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而你的战士们可以让他们在旋涡部落里面先休息几天。”鲁格说的话正符合塔尔的猜测。 只需要几天，这些人的意志就会被彻底腐蚀……塔尔对于战士们的意志力不抱太大信心。 “多谢你的好意了，鲁格酋长；不过，灾变将至，我必须要带着战士们抵达关隘……请相信这对绿海平原是有好处的，毕竟这是……”塔尔说着将一条胳膊放在了座位的扶手上，“黑龙的指引。” 之前没听说过塔尔带着一个特大号的王座，这黑龙椅的出现让鲁格也不太敢轻视所谓的指引：“那么……黑龙指引你前往何处？” “骤雨关。”塔尔回应道，“下一步敌人会从那里发起攻击。” “这……不太可能。”鲁格摆了摆手，“我可是知道那些魔法瓶会从哪儿来！它们都是在临界城的魔法学院里生产的，肯定会直接去进攻最近也最重要的暴风关！” “他们很有可能已经猜测到了你是这么想的。”塔尔反驳道，“所以……” “所以？哦……你之前没有来过这里，根本不知道战况是怎么样的。”鲁格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轻视，“蛮子们不是第一次将魔法投入战斗了，只是之前都没那么可怕而已。” 这家伙似乎对自己的经历过于自信了…… “最近，蛮子那边似乎来了一个会耍些阴谋诡计的人。”塔尔吸了口气，“那个人诡计多端，之前苍狮部落的酋长就落入了他的圈套，猛犸部落的关卡也是因他而陷落……”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个家伙似乎还真挺厉害的——塔尔想着。 “哈哈，我的手下们可是身经百战，他们打过的仗可多了去了；”鲁格依旧不为所动，“没有必要担心蛮子的诡计，他们的魔法瓶在运上山的途中就会被毁掉……所以，你带着战士们到暴风关去观摩一下就可以了~” 原来还是想要向自己显摆队伍有多么强大……这家伙还真是出奇的自信啊！ “十分遗憾，鲁格酋长，我必须要按照黑龙的指引去行事。”说这句话的时候塔尔感觉一阵恶心，但这会儿必须要拿黑龙出来才好办事； “……既然如此，我们做个约定如何？”即便是鲁格也不敢对已经“显灵”的黑龙妄自尊大，“我们就来猜一猜，蛮子如果袭击的话，究竟会选择哪个关口，怎么样？” “如何约定？” “如果说蛮子进攻的是暴风关，那么塔尔酋长依我的意思，好好在带着队伍在旋涡部落里面观摩十天；放心，我会满足你的战士们的各种需求，保管他们满意开心；”鲁格直视着塔尔，“如果说进攻的是骤雨关……那么接下来无论塔尔酋长说什么，我都会尽力配合，如何？” 这条件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毒辣得很。塔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战士们在经历过漫长的跋涉之后相当渴望休息、美食、美酒以及美人； 待上十天的时间……别说十天，在这里过一天，就不知道有多少的战士要归他所有了； 而如果他输了，看似是赔上了自己的威信，但具体做到哪种程度，不还是他说了算？ 呵…… “那就这样决定吧。”塔尔点头答应了下来，“黑龙的指引不会有错。” ……是我的判断不会有错。 之前那个给蛮子大军出谋划策的年轻贵族，绝对……参与到了这场战斗之中。 第四百八十二章：归家【勒仁】 “哥哥，咱们快到家嘞，嘿嘿嘿……”马车上，赫仁一如既往地傻笑着。 能让他安静一会儿实在是不容易。勒仁撇了撇嘴，脑袋从马车车窗探了出去——对于阔别数年的家乡，他还是有着比较深厚的怀念之情的。 临界城。 整个西境最为豪华富饶的城池，没有之一；即使是在整个法雷斯王国之中也能够排得上号。 当然，由于西境整体贫瘠、多丘陵荒地，人口数量和素质和其他几个地方都是没法比的，也就能和身为海岛群落的南境争个高下了。 “这城墙看起来比我游学的时候更‘阔气’了啊。”勒仁在城墙上发现了不少没见过的装饰品。 一般来讲，城墙这种防御用的东西保证干净整洁就可以了，但西境公爵觉得这是贵族威严的重要展现途径，必须要加以重视——于是上面就涂了各式各样的漆画，比如利帕家族的徽章“山岭巨蟒”； 风吹雨淋日晒之下这条巨蟒掉了不少油漆、还没来得及新涂刷，这会儿看着倒比较像是一条被打了七寸的赖皮蛇。 啧，总是喜欢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满脸横肉、身躯肥胖，喜欢战争，不顾百姓死活……哪怕是好战的北境公爵，也…… 哦，对了，听说北境公爵前段时间在出征的时候被刺杀了，看来还是自己的父亲更强一些。 因为这家伙从来都不上前线，最多登上城墙看看战况，然后在获得胜利的时候耍耍威风。 “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勒仁问道； “他……嘿嘿，好得很！”赫仁傻笑着，“现在……俺能给他扔起来七八次了……” 举高高吗……！？勒仁脑补了一下一个肌肉蠢汉把一个肥胖贵族举过头顶的情景。 脑补不出来，算了。 这家伙相当溺爱自己的子女。 几个姐姐妹妹这会儿估计正在各个城池之中吃香喝辣，以她们的身份哪怕像勒仁一样杀几个奴隶都没人过问。 呵，她们这些没出息的家伙，哪像自己这么有正事！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勒仁奉西境公爵的命令办了一件事：讲学！ 虽然东线那边吃了个败仗，但对于西境公爵而言损失并不是很大——无非就是一个堡垒嘛，让斯布朗侯爵重新修一个就是了，反正科瑞族也下不来； 相比之下，这所谓的败仗更像是战略上的胜利。 一座堡垒、一堆魔法瓶对于西境而言算不上什么稀罕东西；但两座关隘和好几千人命，对于科瑞族而言可是难以弥补的损失——他们再怎么狂热，孕妇也不能提前把孩子生下来，更不可能让几岁的娃娃去打仗； 从猛犸部落参战的人数上来看，东线的几个部落都派出了援军；这场仗打过之后，整个东线都能老实不少。 这实在是值得庆祝一番。 公爵不仅给当时就给斯布朗侯爵派发了嘉奖令，还下令赐给他六千六百六十六金龙。 勒仁至今还记得斯布朗收到嘉奖令时候是怎么样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不亚于第一次看见赫仁表演把门拆了给后者扇风。 当然，打了败仗还受赏这种事情按理来讲也不太可能发生，这次“胜利”的最大功臣还是勒仁——因为是他添油加醋把东线的战况给描述了一番、西境公爵才大喜过望的； 至于那莫名其妙的“爆炸”？ 咳，那还不好解释吗？勒仁在中境学到的可不管是战略战术啊。 直接说，魔法瓶在设计上有着一定的缺陷，出现了意外，在庆祝胜利的时候全都炸了； 这锅直接扣在了魔法学院的那些可怜的学者身上——是设计上的问题！和斯布朗侯爵可没半点儿关系！ ……这也不算蒙骗，毕竟具体怎么炸的，勒仁也不清楚。 有的士兵说看见一个不明飞行物从头上掠了过去、然后撞在了投石机上；不少人因此猜测是科瑞族人搞的鬼。 开玩笑，萨满虽然会点儿魔法，但他们没有投石机，树枝又不可能投那么远，难不成他们是直接扔过去的？谁有那么大力气，打死勒仁也不信啊。 总之，最后这个结果相当让斯布朗侯爵满意； 他自然没把之前勒仁在杀敌人数上造假的事情捅上去，把山谷炸了给大军添乱这件事更是提都没提；相反，他大力赞扬了在这次战斗之中勒仁所作出的杰出贡献——也正因此，勒仁才得以有整个西境巡回演讲的机会。 别说，还真有不少糙汉子被自己给讲得服服帖帖，看着那些人崇拜的眼神，勒仁感觉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了满足。 新型的魔法瓶正在研制之中； 公爵对魔法瓶的威力相当满意，命令魔法学院加紧研究——做好了重重有赏，做得不好的话，之前的意外就得追究一下责任了； 在下达这条命令的同时，他还发了几百金龙犒赏魔法师们。 恩威并施，在用人方面公爵还是比较合格的——不然他也没办法在民众心目中取得一个“比较”好的评价。 说到奖励——勒仁在这场胜利之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上的奖赏，只有几句夸奖和一个巡回机会； 不过他并没有半点儿的不满。 他知道，整个西境都是自己的！即使赏赐自己金龙、珠宝什么的，无非就是腾换了一手，没啥意思。 继承人的位置更是稳固得很；勒仁听着车厢里面传来的赫仁的傻笑声，就算自己没立下什么功勋，父亲难道还能把公爵的位置传给一个智障不成？ 想到这里勒仁的心情更好了。 微风带着树木的独特香气吹拂在勒仁的脸上；他眯着眼睛，感受着美好的风景，憧憬着光明的未来； “哥诶，把头伸到窗外可不好啊！”赫仁叮嘱道，“咱爸说了，会……” “哎呀，别打扰我的心情！”勒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这会儿正……啊！” 勒仁惨叫一声，身体马上缩了回去； 赫仁一打量，他的脸上多了几道红痕——看来是被树枝拍脸上了。 “嘿嘿，我就说嘛，不要探到窗外去，很危险的啊……”赫仁伸过大手，“来，哥哥，我给你揉揉——” “啊啊啊啊啊啊————” 第四百八十三章：临界城【勒仁】 “我的儿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勒仁刚下马车，一位和他长相极其相似、只不过更加肥胖臃肿的中年大汉就扑了上来、将其勒在怀中、大力摩擦； “可真是想死我了啊！！嗯，中境伙食不错，你的脸揉起来更有分量了啊！”大汉大笑着，“好啊，好！” 而勒仁此刻已经疼到近乎绝望——刚被赫仁给蹂躏一番的脸，又遭了一遍罪； 他想要尖叫，却发不出来声音；等到大汉总算放开手的时候，勒仁已经是一脸生无可恋。 疼死个人。 勒仁整理了一下情绪，看向了眼前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身披锦袍，袍上镶嵌、垂挂有黄金、宝石，看起来格外尊荣； 这家伙明明披着华贵到不像话的衣裳，怎么动作还这么夸张……勒仁在心里默默抱怨着。 眼前这人，就是西境唯一的、至高的统治者，斯内克·利帕； 按理来讲他应该保持威严，但这会儿他正面对着他的两个宝贝儿子—— “爸！我回来啦~”赫仁冲下了马车，一把将男人从勒仁的身边拽开，然后把他举过头顶…… 此刻，勒仁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举高……高！”赫仁傻笑着，将公爵抛出了一尺高…… 勒仁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掉的声音。 “好……好……！我的宝贝儿子，看来你吃得很饱啊，哈哈哈……呃……哈……”斯内克强忍着疼痛夸赞着赫仁，显然，这是一个有足够包容力的父亲。 过于包容了。勒仁试着阻止赫仁，但只是徒劳。 “呼……呼，真舒坦！”赫仁总算是把斯内克放了下来，顺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家伙是在当锻炼吗？这“石墩子”可真是有够珍贵的啊。 “我的宝贝儿子们，爸爸在城堡里面准备了超~丰盛的宴席！”公爵拍着手笑道，“来，上车！” 在公爵的身后，是一辆雕花金饰的豪华马车——这可是公爵家族专用。 “哥哥，走啦！”勒仁像个孩童一般被赫仁轻轻松松拽上了车。 公爵笑着跟了上去……但在即将上车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转过了身，符合那脸横肉的冷峻表情总算是浮现了出来； 身边的侍卫们对于这张脸更熟悉一些。当然，这个表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公爵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了一个侍卫——随后轻轻斜着划了一下。 随后他转身，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那让人反胃的恶心笑容：“宝贝儿子们，走咯……” 车夫催马走远；侍卫们拔出佩剑； 他们一起向着刚才被指着的那位侍卫砍去，几个呼吸之后，地上就只剩下一堆碎肉块； 原因？ 太简单不过了啊，每个还活着的侍卫都心知肚明； 这多么感人而庄重的场景，你个没长脑子的家伙居然敢偷笑？ …… 这……这得杀多少只鸡啊。 宴会上，勒仁看着一道菜品有点出神； 要不是身边的侍从告诉自己那是鸡舌头的话，自己还得再猜上个半天。 这脸大的盘子里面居然全都是鸡舌头？勒仁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公爵大人； “咳，你弟弟爱吃这个。”公爵轻描淡写地说道，“口味不好的话就吃点别的！要是实在不满意的话，我把厨师叫出来？” “没什么，没什么。”勒仁连连摆手——培养一个厨师也怪不容易的。 可惜的是，赫仁并没有因为这道菜的珍贵就动一叉子。 耳里听着的，是长琴的乐音和少女的歌声； 眼前见到的，是舞姬的身姿和菜品的繁盛。 ……要是把这些钱拨给士兵们的话，科瑞族是不是早就被杀个干净了？勒仁思考着。 享用过一番美食之后，宴会也总算是到了谈正事的时候。 “宝贝大儿子……！你干得……好极了！”喝多了的公爵连连拍打勒仁的肩膀，让后者疼得龇牙咧嘴：“你学的那些东西还真有用啊！打了个这么漂亮的大胜仗……厉害！接下来……还得指望你啊，哈哈哈哈……” “父亲大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已经定下来了吗？”勒仁对这个远比宴会更加感兴趣； 他之前已经听说过一些风声——比如说，那些魔法瓶只不过是试验一下效果，真正需要对付的目标是天顶防线； 自己小的时候在城墙上向着大山的方向看了那么多遍，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其突破……！ 尤其是那个叫暴风关的！四个隘口之中规模最大的那个！ 要是能将其打破……绝对能在西境历史上留名啊！ “没错……！”公爵大人打着酒嗝，“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天天说要拆了它！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就站在树上……把它拆了！” 是战术不是站树啊。勒仁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是要对暴风关发起攻击了吗？” “没错……就是这样！”公爵点头，“怎么样，很……期待吧？很快，就可以出发了！五万大军……强攻暴风关！你觉得怎么样？” 何止是期待，简直就是相当期待……勒仁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种时候，显然自己就应该…… “父亲大人，我感觉……咱们还可以再稍微商量一下。”勒仁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您是打算直接就派兵攻打暴风关吗？” “对啊……”公爵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就好像识破了什么一样笑了出来：“我的宝贝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那是当然！”勒仁点了点头，“咱们直接强袭暴风关的话，收益可能不是很大！” “哦……？”公爵连连点头，“说来听听！” 自从听说他大儿子的“连捷”记录之后，公爵对于所谓“战术”也是用心了不少； 至少，用假的运粮车去欺骗科瑞族，这种战术之前可没人用过啊！ ……粮草被烧，当然是南极镇伯爵防守不力。 “我们应该换一个方向！”勒仁非常兴奋地继续为公爵讲解，“挑选一个科瑞族认为我们绝对不会去的地方，进行小规模的袭击……！” 当然，“绝对”有点儿扯淡——勒仁有些心虚，“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第四百八十四章：骤雨关【勒仁】 骤雨关附近，山原镇主干路。 “……我已经好奇了整整一路，为啥父亲把你也给派来了？”坐在马车里面的勒仁看着对面傻笑着的赫仁有些无奈。 “他说……咱们兄弟俩应该互相帮助！嘿嘿，俺多学习一点儿，到时候也能帮你打仗不是……”赫仁的傻笑已经在勒仁的心中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了。 指望你去打仗……你那是帮对面打仗！还得分心保护你！ 当然，这些话勒仁是不可能真说出来的，不然赫仁肯定会嚎啕大哭； 情绪失控的蠢汉子把这车拆了都可能。 本来自己可以骑在战马上纵横睥睨、驰骋疆场；结果这会儿只能陪着他一起坐马车。 抱怨归抱怨，情况还是要观察一番的。 勒仁想要探出头去看看关隘那边的情况；这次他学聪明了，先往前面看一下有没有树枝拍过来； 结果这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格外粗大的树枝就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 “啊…………车夫你注意一点儿！” “好……好的大人！”车夫的声音都被吓得发颤了。 之前这个车夫好像是伺候公爵的，怪不得胆子这么小。勒仁揉了揉脸颊之后，再次把头伸了出去。 由于天顶防线那近乎夸张的高度，即使离得老远也能够看见那边的情况； 连绵不断的山脊，在骤雨关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比较突兀的“缺口”——为了保证防御效果，科瑞族甚至对山体进行了一定的“改造”； 原本的岩石和土壤被科瑞族除去了一部分，使得断面变得相对整齐；随后，在这断面上，科瑞族修建了木石为主体的关隘；在这关隘的上面还涂了一层干泥，虽然易于损耗，但防御火焰、投石和弓箭的效果相当可观；其总体坚固程度，比起西境的城墙也差不太多。 离得远看，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城池突兀地“塞”到了山脊之中一样；虽然在高度上比不过直抵云端的山脊，但那连门都没有的坚实墙体依旧给人一种难以逾越的压迫感。 当然，光是这种程度的话，还是没有办法抵抗住西境疯狂的投石攻击的；真正能够让这几个关隘屹立不倒的关键，在于“地利”。 勒仁眉头紧锁，将视线略微下移，看着那关隘的基底——是的，这座关隘既然是修筑在山脊上的，那它的下方……自然也是山。 更准确一点儿说，是常人难以攀登、近乎垂直的岩壁； 关隘屹立于陡崖之上；它距离下方、勉强能够被称之为“平地”的地方，有五六丈之高。 如果想要对这面关隘发起攻击，就先得用云梯攻上岩壁，然后再在岩壁上、关隘前这只有可怜的几丈宽——许多年是十几丈——的窄小空地上对关体进行破坏； 光是想想就让人绝望：关隘上预备了难以计数的滚木礌石，云梯想要维持架设一段时间都极为困难，更何况让士兵们爬上去；在爬上去后，可怜的士兵们又该用何种方法去攻击木头和石块？ 当然，士兵们好不容易爬上了崖壁后，就意味着关隘想要攻击他们就更加容易了。 从以往的战例上来看，不做其他准备强行攻关的话，登上岩壁的士兵阵亡率是百分之百——毕竟关隘前就那么大点儿地方，科瑞族随便扔点什么下去，想砸不到人都难； 西境公爵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找来强攻的士兵都是一些死囚或者说因为某些情况卖命的人；他们也都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不过家人倒可以因此得到一笔赏金。 这些人要做的事情相当简单：抵达关隘前，然后吃下魔法学院研究出来的“强化秘药”；他们的身体素质在短时间内会得到极大提升，力大无穷，不惧痛苦，仅仅用战锤就可以对关隘的木制主体造成相当的破坏——但副作用也相当显而易见，不到半个时辰这些人就会因为体内血管爆裂而亡； 更有可能的是在那之前就被扔下来的木石夺走了性命。 仅凭这些人肯定是无法通过关隘的；所以，西境会采取其他的方法配合。 目前，临界城质量最好的投石机能够成功地从崖壁下将石块投掷到关隘的墙面上，并且造成一定的破坏——但射程依旧有限，只能够击中关隘的下半部分；在关隘的最外层被破坏之后，它们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前几次对骤雨关“较为成功”的进攻方式都是：先投石机开路、再投入携带强化药的士兵，通过狂暴的进攻试图开辟一块能够让大军顺利压上的空地； 然而，每次都是空地开辟到一半就被从关隘的缺口蜂拥而至的科瑞族拼命打退，且西境的损失要远大于对方； 只需要一晚上的时间，关隘损伤的部分就能够被木头和石块修复大半；即使是并不重视人命的西境公爵也没办法接受这种打法。 当然，这次不同了； 魔法瓶的重量比起石块来可是轻巧许多，能飞行的距离自然也远得很；使用它们进行攻击，无需士兵搏命就能够开辟出一块空地来； 只要能够在崖面上站稳、再把投石机的零件运上去，关隘剩下的部分虽然庞大，用火魔法瓶炸起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勒仁这么想着，把头从窗外缩了回来。 这种进攻方式毫无战略战术可言。勒仁否定了这无谋的作战方式，拿出了一张地图看了起来——从临界城赶过来的这两天里面，这张地图每隔一会儿就会被他浏览一遍。 “在崖面上站稳”这个过程可能会让西境付出相当巨大的损失，毕竟科瑞族再怎么不机灵也知道投石机都搬上崖面来了意味着什么； 而且，那些科瑞族擅长在山林之中行动，说不定就会从隘口附近的哪个陡坡滑下、然后对投石机队伍发起突袭；纵然魔法瓶已经大幅度提高了安全性能、不会再因为外来火属性魔力而被引爆，但……投石机被破坏，进攻步调就会受到影响。 思考下额外的行动锦上添花好了。 说起来，之前坏了自己好事的那支队伍，应该不会跟着自己来天顶防线这边……吧？ 第四百八十五章：抵达【塔尔】 天顶防线，骤雨关附近。 “这几天里面，战士们的士气一直都不怎么高啊。”近卫之一的盖瑞走到塔尔身边低声说道，“这反应也太大了吧？明明前几天还兴高采烈的……” “让人失落的不是未曾拥有，而是拥有之后又快速失去。”塔尔叹了口气，“那些毕竟不是咱们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感觉战士们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盖瑞继续说道，“最近，我听闻战士们之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咱们遵循黑龙的旨意这么拼命，不就是能好好享受吗？可现在，享受的机会就在眼前……’” “聪明人是不会相信这种伎俩的。”塔尔的内心有些发虚，但没有表现在嘴上：“他们会知道那些不过是鲁格用来吸引他们的手段；等到真的投奔了他，待遇就会一落千丈。” 但我们的队伍之中并不都是聪明人。塔尔没有说出这句，至少他要给盖瑞一些信心。 “唉，还好鲁格没下直接命令挖我们的人。”盖瑞依旧对战士们的心态持悲观态度，“那样，会有不少贪图享受的人离开咱们……” 那只是鲁格不打算撕破脸罢了。示意盖瑞回到队伍之后、塔尔想着，自己必须要尽快积累更高的威望。 “可显然这已经不是威望能够解决的问题咯。”艾米叹了口气，“主人，我们现在正处于一场巨大的危机之中……这并不是来自于蛮子的。” 而是源于我们的内部。正如盖瑞说的，一部分战士们已经变得懈怠了，他们渴望安逸的生活——不如说，有美食、美酒和美人的生活本来就是他们所追求的最终目标。 “目前来看，这个问题是无解的；除非我们能够为那一部分战士提供更好的待遇，不然，这些对黑龙并不虔诚的人一有机会就会离开。” 争取更好待遇的最便捷方式就是向鲁格请求物资，但这不相当于进一步增加鲁格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吗？这段时间的粮食一直都由鲁格提供，战士们对主子的看法可不会掺杂过于“高深”的因素的。 比如说，追求的到底是和平共处还是拼尽一切继续战争。 先赢了即将到来的战斗再说吧。 骤雨关位于山脊裂隙之中；当然，它并没有将其完全填满——主体偏向于西境那一侧，从远处看，它所在的位置就像是山谷一样； 而在谷口，骤雨关的战士们正在列队欢迎黑龙指引之人的到来——那队伍齐整得有些夸张，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被严格控制，他们的手中还拿着染成蓝色的兽皮旗帜依次挥舞，宛如波浪； 这是鲁格的直属命令，就是为了展现“排场”； 虽然塔尔在宴会上通过宝座成功摆了阔，但目前还是比不了掌控整个绿海平原的人。 走得近了一些之后，战士们的表情也看得更加清晰了：大多数都面带发自内心的欢笑，可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却只是礼貌性地扬了扬嘴角。 “欢迎你，黑龙护佑之人。”那中年人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子傲气，“我是这里的总头领，‘鲨鱼’。” 鲨鱼并不是本名，而是一个“荣誉称号”；这代表他曾经为绿海平原立下了赫赫功勋； 具体事迹塔尔也听过一些——比如，他主领骤雨关的这二十年里面，成功抵御了蛮子的五十七次大大小小的进攻，而且每次的战损比都让人皱不起眉头。 即便如此，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关隘的长官，相比塔尔要低了一级——纵然两人的年龄差了几乎一倍。 所以他会有些不爽也属正常，就像布罗一样；塔尔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只是，布罗和自己可是统一战线的，而眼前这人……立场存疑。 “欢迎你到我们骤雨关来视察，想必你会为我们战士的高素质而惊叹。”鲨鱼摇头晃脑地说道，“那么，请吧。” “请塔尔酋长视察！”两旁列队的欢迎声极其整齐，让人的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视察……吗？ “鲨鱼头领。”塔尔严肃地说道，“根据黑龙的指引，‘灾变’起源于这里；我们必须要加以重视。” “你似乎不够信任我的判断水平。”鲨鱼头领眯起了眼睛，“可能这么说有些不客气；但，你刚出生的那会儿，我就作为一名光荣的战士在这里奋战；我已经摸清了蛮子的行动规律。” “或许他们的魔法瓶真的很厉害，但他们一定会先选择暴风关发起攻击，毕竟……”鲨鱼头领回身看了一眼身后山谷中的关隘，“暴风关那边并没有高大的岩壁作为阻碍，蛮子的投石机进攻起来更加方便；所以，我将八千人中的一半派了过去，作为支援。” 八千人？还真是符合这个关隘城塞一般的规模啊。 “你会这么想，蛮子为什么想不到？”塔尔反驳道，“如果说他们真的袭击这里，怎么办？” “呵，蛮子一直都依仗着人多武器多强硬行事，会猜得透？”鲨鱼轻蔑地笑着，“塔尔酋长，敌人绝对不会选择这里发起攻击，以我二十七年的战斗经验为证……” “鲨鱼大人——发现情况！”一位穿着轻便的战士快步跑了过来，“有大量的蛮子正在前往山原镇，初步估计约一万人！” 鲨鱼那嚣张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在了脸上。 得，看来你这二十多年是白打了。塔尔叹了口气，这绿海平原的人怎么也总迷之自信…… “……命令所有正规战士，演习队列终止，全部投入到一号墙的防御之中！”鲨鱼深深吸了一口气，“敌人会采取新式的武器投入战斗，不得怠慢！” 心理素质确实不错。塔尔点头。 “塔尔酋长，看来你的判断是正确的。”鲨鱼的脸色有些发黑，“希望你不要计较刚才我的嚣张言论……共同守卫骤雨关。” “那是自然；希望你能够按照约定，尽量配合我的战术。”塔尔相当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他注意到，在提到‘约定’的时候，鲨鱼的脸色更阴沉了——显然他是知道宴会上的那个约定的。 但……知道和认真履行可是两回事。 第四百八十六章：熟悉关隘【塔尔】 “那么……时间紧迫，还请塔尔酋长带着战士们熟悉一下这里。”鲨鱼头领随即对欢迎队伍之中的一位年轻人招了招手：“龙虾！过来！这任务就交给你了！其他人！跟我到一号墙壁，准备应敌！” “是！”齐声应和之后，战士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着山谷内的关隘走去。 他们确实有着超过一般科瑞族人的战斗力——塔尔略微打量了下远去的战士们身上壮硕的肌肉，得出了这样的判断。 科瑞族人一般是在狩猎中学习、积累战斗技巧，而西境周边的科瑞族人则更多是直接训练如何与人作战；至于天顶防线这边的战士，塔尔已经怀疑他们是否还会狩猎了…… “看来您也非常欣赏战士们的实力！”看鲨鱼带着士兵走远之后，龙虾热情地迎了上来，“尊敬的塔尔酋长！能见到您的尊容真是我的荣幸！” 这……他的态度看起来比那个鲨鱼要好多了啊。 “您的事迹我都听说过！尤其是炸掉蛮子的堡垒那一段，真是太厉害了！”龙虾呼吸急促，上下打量着塔尔身上的衣装，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欣赏一把绝世神兵：“居然能够在这么近的地方见到真人！我……！死而无憾了……呜……呜哇啊……” 一个肌肉硬汉居然在自己眼前抹眼泪？自己的威望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塔尔这么想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一下—— “啊！塔尔大人碰到我了！”龙虾停止了哭泣浑身颤动，“这，这是何等的荣耀！我——” 他双眼翻白，身躯开始摇晃——塔尔担心这家伙就这么晕过去； 好在，他晃悠了一会儿之后又站稳了。 “龙虾，尽快为塔尔酋长介绍这里的情况。”艾米用带着杀意的眼神瞪了龙虾一眼，这让后者打了一个激灵——态度也严肃了许多。 “是！我将向您介绍一下骤雨关的情况！请跟我来！”龙虾又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随即向着山谷的方向转身走去—— 看来，自己虽然不受大酋长和头领的喜欢，但战士们都很崇拜自己嘛……等下，后面的好像就是“被针对”的原因？ “这是好事。”艾米在塔尔的耳边低声说道，“将来……会用得上的。” 是啊，目前看来，多大的威望都没办法折服绿海平原上的掌权者，想要得到这里的支持，除非…… “塔尔酋长，穿过大半个山谷就能抵达骤雨关啦！”龙虾在前方相当欢脱地介绍道，“您看！那儿就是！虽然四号墙已经数百年没有用过了，但我们可一直都没放弃过整修！” 所谓的整个“山谷”，原本也是山脊的一部分；纵然中间的道路经过修整，但依旧存在一定的坡度，使得塔尔没办法在这里就看见关隘的全貌—— 但，已经展露出的那部分就足够让塔尔感觉震撼的了。 和猛犸部落那边、完全由木头组成的关隘不同；这里的关隘看起来更像坚实的墙壁…… “它……是如何被建造起来的？”塔尔控制了下自己的语速，以免破坏龙虾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先用木头搭建成骨架，再用石块填充，最后再加上泥沙，一步步加固起来的，嘿嘿！”龙虾得意地解释着，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关隘的壮阔还是因为能为塔尔解说的这份光荣：“最后外面还涂了一层泥巴！” “整体修建用了多久？” “按照萨满那的传说，大概七十多年吧……”龙虾也不确定，“那时候只是确立了关隘的基底，后来被蛮子破坏再整修了一次又一次。” 还真是一个大工程……塔尔赞叹之余也在感慨，双方的战争到底都催生出了什么产物？ “嘿嘿，我们这儿一共有四面墙！”塔尔这副“受教了”一般的表情显然激励了龙虾，“一号墙是最厚、最结实的！” 嗯，毕竟是抵挡蛮子的最前线； “……也是最新修的。”龙虾的情绪略微有些低落，“塔尔酋长，我们都听说，猛犸部落那边的木制关隘几下子就被拆了……蛮子的魔法瓶那么厉害，这里的墙真的能顶得住吗？” 要不是有着崖壁存在，光是普通的投石机就能把这里的墙全都拆了。 泥巴、木头和石块的组合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结实；吃了强化药的蛮子士兵用锤子都能将其拆毁不少……要是这里被毁了的话…… “既然如此，我们就要考虑如何不让蛮子的投石机接近关隘。”塔尔的语气里面带着自信，“你们的战斗力很强大，装备也不亚于蛮子，更有地利上的优势；只要能配合我的命令行事，一定可以守住这里！” “黑龙护佑之人绝对能解决这种小场面！”得到了塔尔的肯定之后，龙虾的情绪又恢复了高涨：“我接着给您介绍哈！这里剩下的三面墙也都时常进行过加固，除了第四面墙之外，剩下的都在营地的外侧……” “等下。”塔尔问道，“为什么要用四号墙将营地封闭起来？” “因为担心蛮子的突袭嘛……”龙虾看着山谷两边的岩壁说道，“毕竟，那些家伙连五六丈的悬崖都能想办法爬上去、再发起攻击，真想做的话绕到山谷后面也不是不可能……” 塔尔把视线从远方的关隘移动到了两旁的山崖上。 两边的山崖第一眼看的时候，并不怎么让人心生畏惧——就和科瑞族所最常见的山体一样；但再往上看的话，就让人心生战栗：两侧的崖壁保持着那骇人的角度，直抵云端； 由于山崖实在是过于陡峭，树木无法完全遮蔽两侧的山岩；远远望去，那一块又一块镶嵌于灰色山体中刺眼的巨大岩石犹如散布在魔兽粗糙肌肤上面的斑块。 塔尔有点担心。 “唉，蛮子人多，总能找到几个比猴子还灵巧的，他们要是从后面绕过来，半夜杀几个人放几把火那都是……呃，塔尔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塔尔抬起了手臂，指向了数十丈高开外的山岩：“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岩石掉下来的话，会怎么样？” 第四百八十七章：另外的危险【塔尔】 “呃……那些石块，掉下来？”龙虾略微愣了愣，“那些石块当然会掉下来啊，比如下大雨的时候……” 龙虾对于塔尔的担忧有些不解，这不是肯定的事情吗？ “所以我们的营地距离岩壁比较远，左右两侧还有防止岩石滚过来的厚实墙壁……就算是有石块掉下来，也没什么大事啦。”龙虾摆了摆手说道，“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掉下来的时候无非是响声大一点儿罢了。” 那样真的就够了吗？塔尔还是有些不放心。 “呃……虽然如此，不过……您有黑龙护佑，肯定能注意到一些我们忽略掉的事情。”龙虾靠近了塔尔，“请问，您感觉还有什么其他的危险吗？” 看着龙虾那诚挚的眼神，塔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多说一些。 “你之前说，那些蛮子可能潜入小路之中，经过山崖，绕到关隘的后方？”塔尔的目光落在了那略显稀疏的树林上，“这样的话，事情确实很危险……他们的手中可是有着火焰魔法瓶的啊。如果他们在高高的岩壁上的话……” “啊……原来如此！”龙虾恍然大悟，拍了下手：“他们可能会从山顶的岩壁往下扔火焰魔法瓶！” ……虽然这家伙说得也没错，但感觉他看问题的角度完全不对啊。 “是的，那正是我要提醒你们的第二点。”塔尔点了点头，“但，更直接的是，他们可能在山崖上引爆火焰魔法瓶，然后营造出强烈的山崩……那样的话，整个营地会相当危险。” “您考虑的真是周到！”龙虾连连点头，“天啊，能够遇到您真是我们骤雨关的荣幸；我觉得这个情况应该立刻和鲨鱼头领说明一下！” 但他似乎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下来。 “呃……您别看他那个样子，其实他还是相当勇猛的啊！他指挥作战也相当有一套……其实……其实他和大酋长说话的时候，也是那副臭脸！”龙虾最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显然，那一句他在撒谎。 “我当然不会计较……但营地的安全至关重要，希望他不会固执。”塔尔叹了口气，“继续前进吧。” “好的！”龙虾对于塔尔充满了信心。 …… 抵达坡顶之后，塔尔总算是看见了那墙面的全貌。 它有三四丈之高——显然，简陋的土石结构不太足够维持这样的高度，所以它的地步看起来较粗； 离得再近一些，就能够看见上面泥巴的裂纹；估计里面也没多结实，至少和黑龙城的城墙比不了，塔尔这么想着。 第四道墙的墙外并没有多少人在；只有两个战士看守着紧闭的大门。 他们离得老远就看见了塔尔和他的队伍，表情极其激动；但，由于职责所在，他们并没有离开岗位前去仔细观察塔尔的容貌，只是一直注视着，并且行了一个最为标准的礼； 当塔尔向他们举手致意的时候，他们激动得简直都要昏过去了。 “我们大家都相当崇拜您，您是真正的英雄！天啊，您的那些事迹，只有在传说故事之中才能够听见！”龙虾看向塔尔的眼神中一直都闪亮亮的，“在您到来之前，我们的营地之中就一直流传着您的故事！” 关隘之中缺少娱乐手段；他们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墙面之中，连打猎都不需要；这些人在训练的闲暇之余，也就能谈一谈上次女人们来关隘时候哪一个更加好看； 当塔尔的事迹通过萨满传递到各个关隘之后，战士们的热血都沸腾了：居然真的有人能够像小时候从母亲、外婆那里听来的的故事一样那么足智多谋！而且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这自然在战士们之间掀起了一场风暴；每场战斗都惨烈得很，他们打心眼里面盼望有着一名战神一样人物来带领他们轻松取得胜利——最好是能够彻彻底底打破这一局面； 塔尔，最符合他们心目中的这一形象——尤其是他还很年轻，这更符合了传奇人物所应当具有的要素：不需要积累过多经验，就能展现出超凡之处！ “一会儿，营地里面的战士们看见您来了，肯定会高兴得全都涌上来……还希望您心里先有个底啊，哈哈！”龙虾一边说着，一边为塔尔打开了门——他心里还有点儿疑虑，刚才鲨鱼过去的时候为什么把这里给关上了？ 关隘的内部并不非常宽敞——这第四面墙并不是相当受重视，因此只有一丈余厚；墙内没有窗户，光线较暗，只能够靠火把照明； 塔尔看见，左右有两条狭窄的楼梯的楼梯通往关隘上部；这里虽然看起来寒酸，但维护得相当好，干净、整洁，没有半点阴森地方所“应有”的怪味。 “这关隘里面也是经常打扫的，你看那木头制成的台阶……嘛，已经有部分磨坏了，鲨鱼头领正考虑更换一下。”解说的工夫，龙虾就推开另一侧的大门、走出了楼梯，然后——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塔尔大人，还请您稍微注意一点；”龙虾略微后退，“大家似乎太过热情了。” 太过热情？大家？ 等塔尔想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关隘；太阳的光芒再次满溢了他的视野； 他看见，在关隘的门口，数十名无比激动的战士们正在等待着； 塔尔略微张开了嘴巴：他记得艾米说过，这样可以在不方便捂耳朵的时候防护自己——艾米更是准备上前拦住近乎狂热的人群； 但，这些人并没有冲过来。 “塔——”一个战士刚想叫喊，就被身边的另一个战士猛地推搡打断；其他人也怒目相视。 那个想要叫喊的战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随即，这几十人不吵不闹地注视着塔尔，像是在凝视一尊神圣不朽的雕像一般； 塔尔向他们点头问好，这些人激动得眼角都要裂开——却依旧没有叫喊； 他们在克制着内心翻涌着的热烈感情，因为…… “呼，你们这样就对啦。”龙虾好像松了口气一般，“好了，看够了就让开路，塔尔酋长还有正事要做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截然不同的态度【塔尔】 在龙虾的命令下，战士们纷纷让开道路，但视线依旧停留在塔尔的身上； “不好意思……大家听说塔尔酋长要来这边都相当激动。”龙虾解释道，“这会儿大多数人都在训练，不然堵着的人会更多……鲨鱼头领不让我们欢迎得太热情，不然的话，您刚来那会估计都没人看守关隘了……” 这……太过受欢迎反而感觉有些尴尬啊。为了不破坏这些人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塔尔不急不缓地踱步向前走去——在经过人群的时候，他听见了战士们低声谈论的声音： “你听说了吗，角鱼那个家伙拿一坛酒作为好处，成功换到了到关外去欢迎的位置……真有他的。” “划算啊！可惜啊，半个月才发一坛，早就被我喝光了……不然我宁可两个月不喝酒也要换一次欢迎塔尔大人的机会——！” “真羡慕龙虾，居然能够给塔尔大人带路……” 塔尔这会儿才注意到，此刻的龙虾昂首挺胸，大力摆臂甩腿，下巴伸得老长，神态比自己嚣张多了…… 几十名战士并未阻挡塔尔向前的视线；这让他能够好好打量墙与墙之间的营地是什么样的。 由于坡度依旧存在，这里的不少房子都修建于木质的地基上；当然，房屋的主体部分也由木头构成。 最多的房屋是宿舍；塔尔看见，宿舍里面只有几堆干草作为床铺，整个建筑只起到“遮风避雨”的作用；不少宿舍离得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附近也没发现厕所之类的东西。 这些人的生活条件还真是艰辛。塔尔感叹着。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则是较为平坦的空地——这里是战士们的训练场；在这儿，他们要负重奔跑以锻炼耐力、重复操练使用各种兵器、并且练习格斗技巧以预备在必要的时候使用； 虽然西境东线山脉上的几个部落也有成规模的训练，不过认真程度和规模远比不上这里； 估计真正能够比较一番的，也就是科瑞族的正规士兵们了。 正在训练的战士们纷纷向着塔尔这边看去——当然，只看了一眼；随后，他们训练的动作更加用力，口号也更加响亮；负责监督的百夫长们显然也注意到了众人有溜号现象，可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这可不是因为看守者脾气好，单纯只是“情况特殊”。 “在这里有着六千名正规战士，两千名预备战士；”龙虾为塔尔介绍道，“预备战士大多数都是负责修补城墙、打扫卫生、做饭的，除非情况紧急，不然不会上战场；鲨鱼头领在前好几天就抽调了走了四千正规战士到暴风关，我们本来还担忧如何对敌……但现在，嘿嘿，敌人应该考虑怎么逃跑比较有面子了！” “抽调走了那么多的人，为何此刻的训练场还如此人满为患？”塔尔四处张望，没找到多少空位。 “本来今天这会儿，训练场中的不少人都是没有项目、可以休息的，但鲨鱼头领硬是改了排班，让所有人都参与到今天的训练里面……说是让您看看我们的训练成果。” “那，这围观几十人是怎么抽调出来的？”塔尔感觉头领在针对战士们喜爱自己的情绪。 “他们啊……咳，要么就是站岗中轮到休息，要么就是在附近巡逻逃班；总之，必须得在第四面墙旁边才行……太远了会被人发现，压低了声音也不行。这里的规矩很多，惩罚很严……唉。”龙虾对此也相当没有办法。 塔尔这才发现，两人说话的时间里，那些战士们都纷纷散去……再跟远一点、被头领给发现那就不好办了！ “……战斗结束之后，你们就有时间慢慢看了。”塔尔安慰道。 “嘿，不愧是塔尔大人，说话真有底气！”龙虾举起了大拇指，“我们都等着呢！” 中间的营地规模不小；这也是整个关隘之中占地最大的地方。穿过这里之后，一行人抵达了第三面墙——这里看起来比第四面墙要坚实许多，应该有两丈厚，而且泥巴涂抹得也比较新。 “鲨鱼头领应该在二号墙里的大营和其他头领一起讨论战略呢。”龙虾说道，“我们很快就会到了。” 三号墙和二号墙之间的距离并不怎么宽敞——只有几十丈的样子；在这里存放着许许多多战斗时候会用到的东西：旁枝被削得干干净净的树干、一个人刚好能够搬动的大型石块、还有备用的装备…… “嘿嘿，要是蛮子真来了的话，就得用这些东西对付他们了；”龙虾讲解道，“当然，在一号墙的后面也准备有一些，但这儿才是大头……毕竟……嘛，真不希望那种情况再一次发生，侥幸活下来也得拼命去修墙……” 第二面墙的造型和之前的两面有着较大的区别；它的基底厚实到夸张的程度，土石一直逐渐堆积到墙面的顶端，这使得它的这一面看起来好像一个比较陡的坡一样； “感觉……这坡度已经到了人能够冲上去的程度了。”塔尔打量了一番； “是的，在战况紧急的时候，我们来不及用楼梯，就得从这里冲上去……战士们闲暇的时候也会押上肉啊酒啊什么的，比谁能够先爬到顶部。”龙虾挠了挠头，“可惜，我次次都输……咳咳，您看，那里就是通往第二道墙内部的门了！” 由于斜坡的缘故，门的前方是一条木头搭成的通道；塔尔下令追随者们停在这片空地上，带着艾米还有几位近卫走了进去。 太阳光逐渐被火把的光芒取代；龙虾带着几人停在了门前。 “嘿嘿，里面就是头领们商量事情的地方了，规矩还是要履行的。”龙虾不好意思地对着塔尔笑了笑，然后敲响了木门：“报——” “进。”里面传来了鲨鱼头领有些不爽的声音。 龙虾对此毫不在意，相当欢快地打开了门，略微向着塔尔鞠躬：“请进吧，塔尔大人！” 还未进门，塔尔就听见了鲨鱼重重地“哼”了一声。 ……看来，是龙虾这对于自己过于恭敬的态度使得他不爽了啊。 第四百八十九章：应敌的方式【塔尔】 第二道关隘显然要宽敞得多；推门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几乎就是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 在房间的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旁坐着几位头领——这些人看向塔尔的表情也都不太好，好像塔尔欠了这些家伙多少钱似的； 当然，表情最让人不舒服的，还是鲨鱼头领——他极其不欢迎塔尔，其程度和战士们喜爱塔尔的热情成反比； 此刻的他正站在桌子的对面、大门附近，右手拿着一大张地图，似乎正在和众人商讨作战的方略。 “……来得正好，我们的作战商讨刚要开始。”鲨鱼示意塔尔进来，“你可以在旁听一听。” 刚要开始？那几个人可不像刚刚落座；瞧他们伸长的脖子、略微涨红的脸庞，应该是刚争论完什么事情吧？ “喂，鲨鱼头领，为什么不等等塔尔酋长？他参与到讨论中，咱们更容易胜利吧？”龙虾不满地说道——显然，这是在顶撞长官； “注意你的口气，龙虾。”鲨鱼冷漠地反驳道，“我说了，刚要开始；再不退下，就将你军法从事！” 龙虾还想争辩几句，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向着几位头领和塔尔各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显然，他向后者行礼的时候要更加真诚一些。 “塔尔酋长，没有那么多的座位了。”鲨鱼依旧是一副令人不爽的语气，“请你和随从们站在一旁吧。” “看来你是认为这几个头领比黑龙护佑之人更加尊贵？”艾米向前迈出一步，声色俱厉地反驳：“告诉你们，塔尔酋长是受黑龙之指引来帮助你们的！不是来受你们这帮愚昧之人的气的！” 艾米如此强硬的态度显然惊到了鲨鱼；他略微向后退了一步，双目圆睁：这和之前打听到的不一样啊？ 明明这家伙在和鲁格大酋长商议的时候还礼貌得很，怎么这会儿就直接开怼了？ “黑龙的仁慈给予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有半点儿不敬的行为，我们即刻撤离！你们自己应对蛮子！”艾米再次向前一步，“还不快点让座？” 鲨鱼气得有些发抖；但他也很清楚，要是塔尔真的转身就走，鲁格会怎么对自己——骤雨关的头领备选人可多得很，经验丰富的人也不止鲨鱼一个；但塔尔和他的三千战士…… “……还不快给塔尔酋长让座？”鲨鱼无奈地向着座位那边看了一眼，几位头领快速起身，生怕沾上半点儿责任。 “贱人就是矫情。”艾米又瞪了鲨鱼一眼，全然不顾后者惊讶的目光； 果然，有些人给他面子就会蹬鼻子上脸……塔尔在内心感叹着，鲨鱼这种不懂礼节的家伙，跟他客气只会让他感觉自己好欺负，直接开骂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塔尔的级别本来就比鲨鱼头领要高，骂他几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在几位头领无可奈何的目光之中，塔尔和他的随从们相当自然地坐在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座位上； 虽然仓库里面还有备用的，但这会儿谁也不敢去拿。 “好了，开始吧。”塔尔略微眯起了眼睛。 那你们就站着听吧。鲨鱼环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移动到了地图上：“刚才，根据斥候的回报，蛮子派遣了上万人到山原镇，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 山原镇就在关隘正南侧的山脚下，由主干道和临界城联通；那里和南极镇一样，都有着木质的坚实墙壁以防科瑞族劫掠，内部存放着大量的攻坚用物资； “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大家也都已经听说过了，这次敌人投入了火属性魔法瓶！要是让他们接近隘口，第一面墙陷落的速度将会超乎我们的想象！” 众多头领点了点头——之前猛犸部落关隘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 “而且我们的这次还缺少足够的战士。”鲨鱼继续说道，“我们必须先发制敌！” 瞧这个架势……他们确实是刚开始讨论作战内容； 那刚才他们在争论什么？八成是和自己有关的吧。塔尔感觉自己得多提防着点。 “也就是说，我们的主要作战地点要在这里！“鲨鱼指着手上的地图说道，“剑鱼，你带着两百名战士，埋伏在……” 关隘里面的灯光并不明亮，塔尔看不清地图上面的字迹和标识，只能够分辨出个大概位置； 那些头领的名字大多也都是各种鱼类；每念到一个名字，鲨鱼就会给他们分配战士的数量，然后再告诉他们应该埋伏的地方； “好了，大家都记住自己所属的位置了吧！”鲨鱼将地图收了起来，“等结束之后，就尽快就位……嗯，塔尔酋长，请问你还有什么意见？” 塔尔已经计算过了，刚才被派出去的全都是正规战士，数量足有一千八。 还剩下两百人，这根本就不打算给自己指挥的机会吧？ “鲨鱼头领，我认为你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塔尔站了起来，“营地的两侧都是危险的崖壁，如果说敌人潜入那里然后对营地发起攻击，应该如何应对？” “剩余的两百名正规战士会监视两侧崖壁的动向。”鲨鱼头领的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蛮子并不擅长爬山，他们搞不出来什么大事。” “只需要几个蛮子带着火焰魔法瓶，这个隘口就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塔尔加重了音调，“你没有亲眼见过魔法瓶爆炸的威力！他们有着两种规格——其中较大的那种能够直接炸塌木质的关隘！” “塔尔酋长，有一件事情我敢保证，那就是你从来都没有登上过骤雨关两边的山崖。”鲨鱼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脑袋，“我亲自上过许多次；在上面无论用多大的力气扔什么东西，最后都会掉在山崖上；就算它们能够滚到山脚下，那时候也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这些人的思路怎么都这么僵化……他就只知道扔魔法瓶吗？而且，就算是魔法瓶，人家也不止这一种方式！ “蛮子的手段，我们绝对不能轻视。”塔尔继续说道，“他们有着一种便于携带的投石机……” 鲨鱼的嘴角僵硬地上扬，好像在说—— 你随便讲，反正我不听。 第四百九十章：出击【塔尔】 “你是说，蛮子有一种可以携带的投石机，他们用那种东西摧毁了寂静之谷的第二道关隘，对吗？”鲨鱼的态度没之前那么恶劣，虽然显然是装出来的；“但骤雨关两边的山崖可不会给他们架设起投石机的地方；那里一点儿平地都没有。” 两侧的山崖毫无通常意义上的道路可言，绝大多数能够通行的地方只能让人勉强下脚；走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不然就会失足滑落——那样的话连尸骨都不太好找。 鲨鱼正是因为这点才对两侧的防御如此自信，蛮子光是绕过来就已经够危险的了，怎么可能会在崖壁上搞一些小动作？ “傲慢大意必然会导致失败。”塔尔的态度相当认真——可这样依旧没有打动鲨鱼。 “塔尔酋长，请不要强人所难……我们这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手了。”鲨鱼的右手放在额头上，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里只有两千名正规战士，其他人根本没办法派他们上战场……那些人最多只能够在关隘上面扔点石块木头。” “不需要他们去战斗，只需要监督关隘两边的情况就可以了！”塔尔继续说道，“他们总会爬山吧？” “但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唉，塔尔酋长，你要知道这个关隘规模如此之大，得花费相当多的人力去维持……前线的战士更是不能怠慢，一旦被蛮子的投石机突破防线，这几面墙可挡不住魔法瓶呀。” 这会儿又开始强调魔法瓶的威力了。塔尔意识到，眼前这家伙就是在想方设法和自己对着干。 自己所提出的一切建议，他都要反对；就算自己真的要去做什么事情，他也会尽力破坏； 因为，自己已经在战士们的心中取得了足够高的威望，再高一些的话……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让你的追随者们到崖壁上呢？他们不也是爬树的好手吗？”鲨鱼的笑容中多了一分挑衅，“他们也能监视蛮子的动向吧？” 塔尔摇头否决：“我麾下的战士并不习惯这里崖壁的情况，贸然攀登会出现相当让人难以接受的损失。” “咳，那你就别操太多的心了，让战士们安心在营地之中等候着就成！”鲨鱼头领摆着手，“要是敌人真的打破了第一面墙、冲了上来，那时候再拜托你们出手！” ……如果真的想要保持实力的话，这三千人不能够鲁莽地投入到战斗之中。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塔尔酋长？”鲨鱼头领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手掌，“山原镇距离这边可不是太远，蛮子随时都有可能突袭……我必须要让战士们尽快出发。” 塔尔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去——看来，自己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思考下一步的战略； “对了，要不要和随从一起到第一面墙那里去看看战士们奋战的英姿？”鲨鱼头领提议道，“他们可是最训练有素的科瑞族战士。” 嗯……比起他们的训练程度，自己更好奇他们是怎么离开崖壁的。塔尔这么想着，点了点头。 …… 一号墙。 “请吧，塔尔酋长！”看到塔尔被一号墙震惊到的表情，鲨鱼的内心相当满意——原来这个黑龙护佑之人，也有没见过的东西！ 塔尔确实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建筑。 它的身躯绝对担当得起“一号”这个名声；无论是高度还是厚度，都超过了二号墙——从远方看，它就像是死死堵住隘口的一块巨岩； 当然，这块岩石的规格并不是十分整齐——战士们经常修缮、增补这里，而这个过程通常都比较“随意”，只要保证不破坏关隘主体的稳定性、不妨碍后续的加工，随便加厚多少、怎么加厚都没有问题。 所以，再近一些看的话，这座关隘就显得有些畸形了。 和其他三面墙最大的不同是，一号墙的内部是实心的； 为了保证防护效果、也为了避免受到蛮子偷袭时候因为建筑倒塌而造成人员伤亡，许久之前一号墙就确确实实被建成了一面“墙”；想要登上墙面的顶端，就得从墙后特别修筑的楼梯上去。 由于大量的建筑材料堆积，墙后的坡度已经没有那么陡了；只稍作加工之后，人就可以相当轻松地走上去。 几人身后，是列好队伍、准备出击的战士们——他们刚从训练场那边赶过来； 能够在塔尔酋长面前展示实际作战，他们为此兴奋不已。 登上关隘的顶部后，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开拓了许多； 向着南方眺望，能够看到山下茂密的森林和一部分未被遮蔽的岩石，和平常见到的山中景象没什么不同；再往南一些，山脚下，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镇子——那里应该就是山原镇了； 由于这里的视角极佳，塔尔甚至能够看到镇子中活动的人影；隘口也正是因为情报迅捷这一点，多次提前准备、防御住了蛮子的袭击。 再仔细分辨一下，那些在街道上列队行进的人似乎还穿着铠甲、拿着武器——应该就是刚才的情报中、抵达山原镇的那部分蛮子士兵了。 要是按照蛮子以往的作战风格，他们定然会大军推上，强行用人数开辟出让投石机大显神威的空地出来，然后再凭借魔法瓶的力量炸毁第一面墙； ……要是之前那个年轻人在的话，他应该不会选择正面冲突，而是从山林中的小路下手；毕竟，那样比较符合“战术”的特性。 出其不意。 “骤雨关的战士们！看好了，你们日夜传颂的黑龙护佑之人——塔尔，就在这里看着你们！”等到众人都就位之后，鲨鱼头领转过了身、看向下方； “你们、正应该在他的面前好好表现，证明我们绿海平原的实力——听到了吗！”鲨鱼头领大声呼喝，声音雄厚有力，显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战前鼓舞的工作了； “哦——————”墙下传来了战士们无比热烈的应和声；他们的视线都汇聚在塔尔的身上！ 得在黑龙护佑之人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啧。”塔尔听得出鲨鱼的不满——下属士气高涨而统帅不乐意的情况，也实属罕见啊。 第四百九十一章：埋伏【塔尔】 “出击吧，战士们！不要让敌人靠近我们的关隘！”不爽归不爽，命令该下还是得下的：“第一队，出关！” 在鲨鱼的身旁，一名被称为“章鱼”的头领捡起了预备在墙头的绳索，系在了墙垛上——塔尔这会儿才注意到，这里的墙垛有些特别。 黑龙城那边的墙垛显然是为了防御弓箭，宽大厚实；而这边的墙垛……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特大号的木桩。 再仔细看看，在墙外、邻近崖壁的地方，也在地面上修筑了类似的“墙垛”——不，那应该是石墩。 那绳索由藤蔓、麻绳组合而成，看起来粗壮有力，耐拉性能极佳；章鱼手脚麻利地将那根绳索系在了墙垛的根部，然后双手将其抓牢，开始向着墙下跳去——那套动作塔尔看着有些熟悉； 毕竟在黑龙城下自己也弄过这样一手。 墙的正面也并非是垂直于地面的——它有着一定的坡度，方便将圆柱形的木头推下去后、能一直滚落山崖，伤害到正在攀爬崖壁的蛮子士兵； 虽然这坡度根本无法让人正常上下，但有了绳索的帮助，下墙的速度因此快了不少。 其他的战士们也纷纷登上城墙，然后分列开来、将几十条绳索系在其他的墙垛上，再依次下墙； 塔尔注意到，其中有些战士身上带着比他们现在所使用的更长的绳索。 由于塔尔在看的原因，这些战士的动作似乎比起平时更麻利——因为鲨鱼的表情越来越臭； 这些战士在抵达崖面之后，将带着的绳索再次系在崖面附近的石墩上——这次他们要更加小心谨慎，因为崖面的高度可不是他们能够轻易驾驭得了的。 在他们开始尝试下去的同时，鲨鱼命令第二队出发；同样，也有一名头领带着他们。 塔尔没办法看见那些战士究竟是如何下去的；但他能够听得见密集的肢体和岩石相碰撞的声音，而且没有惨叫——也就是说，没有出现意外。 “战士们对此熟练得很。”鲨鱼得意地炫耀着，“最快的战士能够在十个呼吸的时间内从崖面上安然抵达地面。” 那要是喘得快一点儿呢…… 塔尔瞥见艾米的嘴角略微上扬。 “接下来，战士们会潜伏到森林之中；蛮子敢于侵袭，他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残忍……”鲨鱼头领看着战士们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之中，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这边的战斗还是无需太过担心的；如果敌人来袭的话…… 塔尔的视线逐渐向着山脚的方向延伸：森林遮蔽了山体的大部分；纵然有些地方没有树木，但……那里的路况显然不是队伍能够正常通行的。 “嘿嘿，蛮子每次打完收兵之后，战士们就会过去把他们上山的道路破坏得完全走不了人；挖坑，推石头，有的时候还能把河水引过去……方法多得很！”鲨鱼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你等着吧，只要他们敢……” 鲨鱼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塔尔知道他停下来的原因。 两人的目光都已经移动到了镇子那边； 镇子里面，大量的穿着铠甲的人正在镇口聚集，时刻准备出发。 “这么快就要来了吗……”鲨鱼深吸了口气，“全体，速度快一些！在敌人上山之前占据有利位置！” 难道说，那个年轻人没有参与到今天的战斗吗？塔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要是蛮子采取强攻的方式的话，自己估计就没办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了。 “塔尔酋长，如果说情况真的紧急到了一定程度，我会先派遣预备战士们登墙迎击；要是预备战士们也抵抗不住的话……”鲨鱼头领的神色严肃了许多，“我知道这多少有点厚颜无耻，但还希望你能够履行诺言。” 敌人的来袭实在是太匆忙了——鲨鱼头领心慌得很； 本来他以为敌人会在山原镇中筹备一番、然后再发起攻击，没想到他们直接就准备冲过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是不是除了火魔法瓶之外，还有其他的手段？ 面子和职责之间，鲨鱼选择了后者。 “那是自然；如果敌人真的突破了森林、来到了关隘前，我会命令战士们提供应有的援助。”塔尔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言辞并不是那么绝对。 应有的援助。 帮你们搬运下石块木头、墙破的时候转身就跑也算是援助了。塔尔想着。 毕竟这三千人是自己奋斗了许久才积累的重要力量……最终目标是改变科瑞族和法雷斯王国之间的关系，可不能赔在这种地方上。 “大人不计小人过，非常感谢。”鲨鱼并没有注意到塔尔话中留的余地，视线重新移动到了战场上。 没过多久，那些士兵就开始向着森林出发了；他们只经过了相当简单的休整，就好像赶路 “他们……派遣出了大概三千人的兵力。”鲨鱼看着蛮子士兵的队伍从镇子中出发再没入到森林中，“没有携带投石机……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可能只是在试探一下。”塔尔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想要看看我们的实力。” “……光凭这些人可攻不下关隘。”鲨鱼点了点头，比起刚才似乎放松了不少。 双方都在森林之中潜行着；这段时间里，关隘中的战士们也没有干等； 在塔尔和鲨鱼的命令下，追随者和预备战士开始将木头和石块搬运到一号墙的后方，便于取用；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森林之中总算是传来了双方交手的声音。 由于森林的遮蔽，墙面上的人根本无法知悉森林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通过树木的异常、双方的呐喊、惨叫来判定战斗的局势如何； 山腰上的树枝开始无风自动；塔尔知道，那是战士们从树枝上跳下的时候引起的； 应该不会用到自己的队伍吧？塔尔不时向着镇子的方向看去，生怕又钻出一支投石机队伍来。 损失会有多大？鲨鱼头领的内心比塔尔还要焦急。虽然已经向大酋长求援，但从暴风关调过来战士可需要好几天；在这段时间里面，和塔尔说话的底气肯定就足不了…… 两人对接下来的情况的思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 森林中没声音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试探【塔尔】 这……那边发生了什么？ 难道说，那些战士们已经被全部消灭了？ 由于火属性魔法瓶的存在，塔尔下意识考虑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不，应该不是；森林中并没有那熟悉的爆破声传来；而且惨叫声也没那么多。 潜入森林中的好歹有一千八百人，怎么可能这么大一会儿就全灭了？ 再等等吧。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精瘦的战士从树林之中钻出，来到了崖壁下方的空地上； “蛮子只是和我们打了个照面就撤退了——！”那个战士喊道。 果然，只是试探而已。两人都松了口气。 “命令偶数队伍回到关隘上休息。”鲨鱼下令道，“奇数队伍继续等候在原定地点，不要放松警惕！敌人随时还有可能再回来！” 在设计埋伏位置的时候，鲨鱼就将其安排成互相穿插的模式，即便少了一半也不会因此让蛮子悄悄溜过来。 正规战士就有着这个能力；而预备战士……常年进行杂务的他们不能派出关隘，否则他们容易脱队甚至迷路。鲨鱼凝视着丛林，自己必须要好好利用这仅剩的两千人，不让敌人接近这里。 塔尔想的事情则和他完全不同；他在思考蛮子的这次试探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真想要一鼓作气攻下关隘，那……或许不应该提前暴露实力，或者说，给这边一个“热身”的机会； 不是直接攻下关隘的话，应该就是和自己之前设想的一样了； 他想从山崖两侧下手。 “鲨鱼，我还是得重复一遍之前说过的话。”塔尔指着两侧的山崖说道，“你必须提防敌人从两侧偷袭；他们总会有办法把火焰魔法瓶扔到营地里面的——！” “塔尔酋长。”鲨鱼头领看向塔尔的眼神中总算是带上了一分真诚，“这会儿旁边没有几个头领，我实话对你说吧：人是真的不够。” “而且，想要派队伍到山上去巡查也不容易；”见到塔尔没有回话，鲨鱼继续说道：“那山崖危险得很，战士们容易摔下来……他们都不愿意去。而且，还有一些特别的原因……总之，恕难从命。” 说到最后，鲨鱼头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好像心有愧疚一般。 结合“其他头领”这句，所谓的特别原因，应该是鲁格那边下来的命令吧？ 如果说他同意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其他几位头领有可能向鲁格打小报告之类？ 到了头领这个位置之后，所顾虑的内容也变多了啊。塔尔这么想着，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那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塔尔向着自己追随者的方向看去，这片关隘已经并不安全了。 “无需担心后勤的问题。”鲨鱼说道，“我们这里储存了足够的粮食；而且，由于有四千人前往暴风关进行支援，营地里面也有着足够的房间够战士们休息。” “我很感谢你们提供的粮食，但住所的话……我认为关隘之中并不安全。”塔尔谢绝了鲨鱼的意见，“我会带着战士们在四号墙外扎营；如果敌人进攻的话，我会视情况支援你们。” 说完，塔尔就带着战士们离开了——最好要在天黑之前扎起简易的营帐。 …… 塔尔想了想，最后还是在山谷之外扎起了营帐——这样是最为安全的。 他明白，自己这样的举动会导致那些正关注着自己的守关战士内心有些发慌，但……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塔尔命令三千名战士就近砍伐树木，搭建起简易的窝棚； 而他自己则打量着两边的岩壁。 常规的“路”在两面山崖上完全找不到；唯一可能通行的地方，就是那些倾斜程度较为和缓的、山岩与山岩交界的位置；可那些线条状的区域，比野兽的斑纹还要稀疏。 确实，让战士们到那里去探查的话，损失是不可避免的。 想要登上山崖，不仅得有强健的体魄、敏捷的身手，还得有绳索勾爪等装备；最重要的，则是过人的运气。 长年的日照、风吹和雨淋使得这里的石头并不是非常坚实，要是一脚踩空了…… “蛮子可能在这儿的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探寻过许多次了。”艾米走到塔尔的身边，指着远处的山崖上的一棵树木：“那棵树的枝杈上有着一根绳子，其材质不像是科瑞族所能制造出来的。” “应该是有人失手了吧。”塔尔勉强能够看见那边有什么东西垂下，“蛮子探寻出来的那些路径，在平时可能没什么用，可这会儿……” 要是往营帐里面扔两个火属性魔法瓶，谁知道会有多大的损失？ “有什么能够破解的办法吗……”塔尔一会儿看着山崖，一会儿又看向追随者们，过了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动到了关隘那边； 如果说，目标是“提防蛮子上山”的话，似乎是无计可施的。 因为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条上山的道路、有多少个方便展开攻击的位置；鲨鱼或许知道，但他不打算配合的话，知道了也没用。 那，更上一层的目标是什么？塔尔向着山原镇的方向极目远眺，似乎视线要越过那片关隘，然后抵达蛮子们的城镇——这会儿他们在准备进行怎么样的攻击计划？ “这两千战士，即使不在丛林之中战斗，其实力也不比西境的士兵弱到哪儿去。”艾米说道，“之所以打不过的原因就是人太少了。” 是的，没办法进攻山原镇，堵截又没办法拦住所有通向崖壁的道路……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主人或许可以把目标再提高一层。”艾米的微笑带着几分神秘，“有的时候，看似轻松的事情会进行得很困难，而‘不可能’的事情却能够意外地迎来转机哦。” 更上一层的目标？ 唔，不是阻止蛮子登上山崖进行袭击，也不是打败囤积着的蛮子大军，而是…… 阻止他们通过这里。 可要是连如此坚实的关隘都无法拦住蛮子的步伐，手下的三千人又能做到些什么？ 艾米脸上依旧挂着神秘的笑容；她先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山崖…… 艾米？山崖？ 塔尔突然想到了一些非常离谱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三章：借用的限度【塔尔】 “噗哈哈哈……主人，你的想法实在是太美妙了……”艾米似乎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一般，“你……你要是指望我弄下来几块大石头、把关隘给砸坏还是没问题的……” 呃，难道说自己想错了吗？艾米难道不是那个意思？ “咳，主人没想错。”艾米稍微整理了一下表情，“就结果而言，确实就是主人所想的那样；但方法就不是了……就算是借用黑龙的力量，也没办法做到‘把山谷堵死’这种程度啦。” “看来那条大蜥蜴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塔尔咧了咧嘴，虽然算盘落空，但莫名其妙地感觉好爽…… “不是的，主人，黑龙想要摧毁一座山谷实在是轻而易举，但……”艾米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这具身体，所能够承受的黑龙之力是有点限度的。” 塔尔的表情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就好像到溪流里去打水一样，能打到多少水取决于带的木桶有多大。”艾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黑龙在创造我的时候，好像考虑到了什么……” 她说着，伸出了自己光洁柔滑的手臂——娇嫩、富有弹性的肌肤，怎么看都不会腻。 “要是当初黑龙设计成能够承受相当大力量的类型的话，我的皮肤应该会像魔兽一样粗糙厚实；真不知道黑龙是出于什么原因把我设计成这个样子的呢，哈，哈，哈……”艾米用毫无感情的声调诵读着，视线上移，试图通过这个尴尬的话题来转移塔尔的想法； 但他没有。 塔尔知道，“身体所能承受的力量是有限度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好吧……”艾米叹了口气，收起了那副滑稽的表情：“黑龙的力量确确实实能够将这座山谷炸到蛮子根本就过不去的程度，但也有着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黑龙需要一个祭……” “艾米……”塔尔上前，一手捂住了艾米的嘴，一手轻轻握住了艾米的肩膀：“我不会让黑龙降临的。” “唉……”艾米轻轻把塔尔的手从脸上拿下来，“问题不一定非要那么解决，如果主人能够想到更好的方法的话，也不错呀。” 但自己好像真的没什么办法。 塔尔继续凝视着两侧的崖壁，试图找到什么能够阻止蛮子登上去的方法；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徒劳。 于是，他叹了一声，将伊森和盖瑞叫了过来，让他们代替自己指挥战士们修筑营帐；同时，塔尔要求，众人要保持戒备，避免蛮子从山上下来偷袭。 毕竟火魔法瓶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交代完事情之后，塔尔向着关隘走去——他打算去问一问鲨鱼有没有和小路相关的地图。 …… 由于塔尔之前爽快答应进行支援，鲨鱼的态度比起之前要好了不少； 听见塔尔想要看一下目前已经探明的山崖路径之后，鲨鱼只是嘟囔了句“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非要去的话也只能你自己派人去”，就乖乖将兽皮地图拿了过来。 那张地图做得还是比较精致的。 线路由特制的树木颜料涂画在上面，这样便于修改——塔尔也看见这地图上有着许多涂抹的痕迹； 按照鲨鱼的说法，那是因为如果采用刻画的方式、以后修改这张地图过于麻烦。 预备战士之中也有善于攀岩的人，这张地图正是他们画出来的；他们在上面大致标记出来了能够通过的区域和能够勉强活动的地方，分别用不同颜色的涂料标明； 由于战士们去探查的次数过多、每次都会尽量选择不同的路线，这张图上面显得有些杂乱； 线路图上面还标有一些特别的记号——那意味着这条路发现过蛮子的踪迹。 “这些只是一部分，用处不大。”看塔尔的眉头越皱越严实，鲨鱼提醒道：“其实我感觉你的建议也有一定的价值……我已经派人加高了营地两侧的墙壁，这样魔法瓶就没那么容易滚落下来了。” 加高也高不了多少，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塔尔看过几眼之后长叹了一声，将地图交还给了鲨鱼。 “照那个险峻程度来看，蛮子最多也就能炸下来几块石头，根本伤不到我们的……”鲨鱼依旧对自己的判断保持着自信，“塔尔酋长，没必要那么担心的！” 等到出问题就晚了啊……塔尔离开二号墙后，向着最高的一号墙走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塔尔与其说是观测附近的情况，不如说是趁着清凉的夜风整理一下思绪。 墙面的上方有着战士们在站岗；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估计气氛就安静不下来了——这么想着的塔尔轻手利脚地走出了台阶，在墙背面的斜坡上找了一块岩石坐下； 艾米陪伴在他的身旁，没有说话。 塔尔很清楚打破现状的最便捷的方式就是让黑龙降临； 但那样的话，自己的一切努力都不会变得毫无意义……不，那样的话活着都变成了一种痛苦。 他的心理压力有些大。 骤雨关的劣势实在是太明显了；蛮子选择攻击这里，是猜测到了这里防御空虚吗？还是为了袭击暴风关而虚晃一枪，结果歪打正着？ 不论如何，自己都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能够打破现状的办法了； 毕竟，自从天顶防线被建立起来，“地形”第一次成为了劣势，成为了危险的源头。 该怎么办……自己必须要打破困境，获得更多更多的威望才行…… “啊，是塔尔酋长！”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台阶那边响起，“没想到您居然在这里！真是太巧了啊！” 塔尔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借着还算皎洁的月光，塔尔能分辨出那是今天帮自己讲解过关隘情况的“龙虾”； “嘿嘿，您可真有眼光啊啊！不瞒您说，您选的那块地方，正好是我一直都坐着的！”龙虾一边说着，一边在塔尔旁边找了个凑合的位置坐了下来，“您也是来这里欣赏夜景的吗？” 夜景吗……算是吧。塔尔点了点头。 “哈哈，没想到能和塔尔酋长有着相同的兴趣，真是荣幸！”龙虾说着，视线移到了远处的星空上：“您看，多美啊……” 第四百九十四章：为何而战【塔尔】 这个特大号电灯泡的出现显然有些破坏艾米的兴致；不过显然龙虾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白眼。 从他这里应该能够问到一些东西。塔尔这么想着；艾米轻轻出了口气，看向了其他地方。 “这就是你平时的消遣吗？”塔尔觉得自己应该从一个比较亲和的问题切入。 “当然啦，毕竟酒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女人也是隔一段时间才会来……”龙虾说着干脆躺在了并不算非常平坦的墙斜面上，“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儿，思考一下人生，挺好的！要不是这里夜晚太冷，我甚至能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你们的生活，真的比普通的部落还要艰辛许多啊。”塔尔开始有意识地将话题往“正轨”上引，“今天你也出击了吗？” “是啊，当时人比较多，您好像没看见我，嘿嘿。”龙虾看向了塔尔这边，“这种出击算是常态了，但是蛮子来得这么迅速，实在是有些反常……” 龙虾似乎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好好倒一下苦水的人。 为了保证出击时候的速度，这些战士在没有蛮子来袭的时候也要经常用绳索上下墙、崖壁进行训练；最快的人会有奖励，而奖励自然就是从最慢的人罚来的一坛酒； 如果多次取得最快的成绩，那么在下次女人们来慰问的时候也能享受优先挑选陪伴者的好处；当然，要是总垫底的话，就只能挑剩下的来了。 ……一般来讲，所谓“剩下的”，就是勉强还有生育能力的老女人；对于战士们而言，这些人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难以恭维。 这可是残酷的训练之余仅剩下的一点点儿乐趣啊。 除了这些，日子就在跑步、攀岩、武器训练、徒手格斗之中度过；能有喘几口气的时间就不错了。 训练的时候远比战斗要累；镇子里面没来蛮子的时候，战士们每天都累得几乎要散架了。 奖惩只是一方面；头领们恶劣严苛、非打即骂的态度也让所有人不得不加紧训练。 然而，战士们对他们却只能保证绝对服从：每个人都知道，在这座关隘之中，每个人都需要高度服从命令以保证隘口的安全，绿海平原的安全。 “我听说莫森山脉里面的科瑞族就用不着这么累。”龙虾满是憧憬地说道，“我听那些女人说的！在那里，男人们只需要狩猎到足够的猎物就可以维生、养活老婆孩子，不用一辈子都和蛮子打架——是这样的吗？” 塔尔点了点头——即使是这样的、不如法雷斯王国的人的生活，也是战士们所向往的…… “那可真是太幸福了……唉，真想有一天也能想那么生活。”龙虾略微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嘛，不过我也知道，和蛮子的战争应该一辈子……不，几辈子都打不完。” 塔尔沉默。 “毕竟从很多年之前，两伙人就开始打架；蛮子拼命想上来，我们拼命想赶他们下去；他们到底是多喜欢这片地方啊？非要过来不可……”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如果他们不过来，你们肯定会过去——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 “今天的战斗虽然并不凶险，但是感觉古怪得很，总感觉他们还藏着掖着什么。”龙虾继续讲着，“按理来说，这些人既然都发起攻击了，那肯定就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行；当时我还担心呢，咱们这边人少，要是让他们突破了怎么办……没想到那些人居然打到一半就都跑了！” 他也意识到反常了。 “这帮人到底策划着什么事情？唉，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龙虾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用魔法瓶？被那种东西炸到的话，肯定就只有个死了吧？咳，我现在真希望那破瓶子的威力能更大一点儿，被炸到之后不会有痛苦的那种……” “那里面装着狂烈的火焰；里面的火属性魔法会造成高温，点燃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那……被炸到会很遭罪？” 塔尔想起了之前被折磨了好几天才断气的艾勒芬酋长，沉重地点了点头。 “咳，蛮子就知道想方设法地祸害我们……头领们说的有道理啊，那些家伙估计真的不是人！”龙虾感慨着，“这场战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或许只有传说里面的英雄能够做到吧。” 龙虾说完，又看向了塔尔，眼睛里面闪烁着点点光芒：“塔尔酋长，我感觉，您就是那个可以结束战争的人……不只是我这么认为，我的几个兄弟也都是这么想的！” 唔…… “在前几天的晚上，我们一直都在想，只有英雄才能够带领我们打破这个局面！这个英雄……一定就是像塔尔酋长这么年轻的人！因为，年轻之后就有大作为，老了的时候……才更可能创造出一番伟业！” 龙虾的期待让塔尔略微低下了头——他感觉到有些尴尬； 毕竟，刚才他还在为这里的困境而感到头疼…… “您一定可以的……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您这么年轻就带着三千人，再过个五年、十年，一定就可以有三万人，甚至更多了吧！到那时候……呃……” 龙虾稍微停下了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我感觉，想要停止战争的话，并不需要把蛮子都杀光。”龙虾试探性地说道，“我感觉，蛮子们的士兵应该也像我们一样，不怎么愿意以命相搏；如果说他们的酋长……呃，他们有酋长吗？咳咳，总之就是他们的老大不让他们来打我们的话，他们就不会来了吧？” ……是啊，一两个士兵或者战士是不会引发战争的； “那，只要双方能谈一谈……总有什么比打仗更好的条件。”龙虾皱着眉头，“但为什么，他们就不愿意好好谈谈呢？” 那是因为…… 轰——！！！！！！ 从崖面那边传来的巨大爆破声打断了塔尔的思绪！ 敌袭！原本在台面上休息的三人如同被针扎了一般迅速站了起来，向着墙顶奔去！ “蛮子来了——”墙面上响起了战士们的呼喝声！ 第四百九十五章：蛮子的夜袭【塔尔】 这些人为什么会选择在夜晚袭击？塔尔感觉敌人的举动越来越离谱了。 所有人都知道，蛮子并不擅长在夜晚作战，更不擅长在夜晚的森林中作战； 可他们依旧过来了——这是图个什么？ 而且，刚才那个爆炸声，显然是火属性魔法瓶！ 难道说，他们打算趁着夜晚对岩壁进行偷袭？ 偷袭？等等，就算是关隘这边的人不多，也不至于能让他们把云梯、投石机全都搬过来吧？ 不管是丛林还是墙上，都能够观测到的！ 那，他们应该就是派遣小部队到这边来偷袭…… 从台阶向着墙顶狂奔的三人能够看见，在岩壁的下方，火光在爆炸声中又闪烁了一次；那光和声，塔尔再熟悉不过了。 显然，蛮子已经开始了轰炸——可他们究竟在炸哪儿？ 三人很快就冲到了墙上；龙虾向着塔尔匆匆忙忙地行了一礼之后，就向着空余的防守位置跑过去了； “敌人……难道说，是在炸崖壁？”塔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们想要将崖壁炸塌，从而威胁到关隘、让其塌陷？这办法可一点儿都不现实啊……” “那样的话，需要的魔法瓶的数量即便是西境也无法吃得消。”艾米点头，“应该是一些其他的把戏。” 值夜班的头领正在焦急地指挥作战；很快，他就看见了城墙上的塔尔和艾米。 “两位，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快步走了过来，“请你们尽快离开！蛮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爬上来！” “你继续指挥，我再观察一会儿这里的情况之后就会撤离。”塔尔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 “……是！”时间紧迫，头领也没办法硬拽塔尔下去，于是继续指挥战士们抵抗； 战士们开始将预备在墙后的滚木、石块搬了上来、堆在墙面上——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因为他们听见，除了不时传来的爆炸之外还有着沸腾一般的叫喊，还有着武器和铠甲因碰撞、刺穿而发出的或清脆或沉闷的响声；这意味着，在崖面的下方，科瑞族已经和蛮子打了起来，还相当激烈； 此刻将石头滚落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伤到自己的同伴；头领正是因此才没有下令攻击。 原本宁静的夜晚被喧嚣和火光所破坏，崖面那边传来的各种声音越来越大，魔法瓶爆炸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 由于视角的原因，在墙上的塔尔根本就无法看见岩壁下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能看到的，只有距离岩壁较远的空地和森林——科瑞族战士们此刻正挥舞着武器，从那边向着岩壁杀来。 头领快速从墙上的战士们中抽调出了一支到岩壁附近观察的队伍，并且让他们赶紧下墙； 几个手脚麻利的战士最先抵达了岩壁附近，探头向下看去——正巧，此刻一个魔法瓶在岩壁上爆炸，将他们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不过，这也足够他们知悉情况了。 一位战士向着墙壁的方向狂奔，他是来通告情况的；其他的战士们则收起了系在石墩上的绳子，然后和岩壁边缘保证一定距离，严阵以待； “头领！”那战士跑到了墙下之后对着上方高声呐喊，“来袭的蛮子不多，只有不到一百人，身上没有重甲、盾牌！但他们带着好多魔法瓶！还拼命往岩壁上面扔！” 他身后不断传来的爆裂声响阐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没带云梯，但不知道带没带钩锁！”战士继续做着汇报，“蛮子绕过了我们的守卫，战士们正在逐渐赶来……但现在不占上风！” “尽快消灭他们！”头领看向了身边，“敌人人数不多！用标枪和弓箭对付他们！你们几个，快点动身！” 在头领的命令下，一部分战士向着仓库奔去——作战物资大都囤积在二号墙的后面，自然也有标枪箭矢一类的东西，只是平时比较少用，毕竟敌人都是举着盾牌顶着头盔成堆成堆来的。 这次这种小规模突袭……太反常了。 随着敌人接近岩壁，爆炸声开始越来越连贯，火光也越来越明亮——因为他们能投掷到的地方越来越高了； 剧烈的冲击显然对岩壁造成了相当的破坏；沉闷的巨响之中开始夹杂着让人心慌不已的岩石崩塌声； 很快，崖壁边上的战士们就惊叫着开始后退——他们看见脚下的岩石也开始崩塌！ 甚至有两三个反应迟钝的战士直接伴随着裂碎滑落的土石块滑了下去——想必是十死无生。 艾米，我们先撤。塔尔这么想着，转身离去； 无论敌人能否爬上崖壁，留在这里都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添乱。 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战士们和这边保持距离。塔尔想着，不需要后撤多远，但需要保持警惕，并且山谷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从上面突然飞下来点儿什么东西也烦人得很； 蛮子突袭的士兵人数虽然不多，但架势却相当大……这会不会是特意在吸引我们的注意？ “主人，我们要时刻将保留自己的力量放在最先的位置。”艾米提醒道，“没有向你效忠的科瑞族人，不一定是朋友、支持者，甚至还有可能是敌人。” 这点我知道。塔尔点了点头，脚步更加快了一些——蛮子应该不会这会儿就发起攻击，就算攻击的话也不会选择对已经在扎营在山谷之外的营帐。 但，没有自己在，那些人就无法对变故做出及时而正确的反应。 穿过四号墙之后，塔尔直接快步跑了起来；他打量着两边的情况，如果有敌袭的话，需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艾米能够解决他们，前提是知道他们存在。 “主人，周围是安全的。”艾米一边奔跑一边观察着，“两边的山崖也都很安静。” 敌人可能正在路上。 等到两人回到已经修建好的营地的时候，不少战士正在营门口等着他们； 塔尔刚想交代一些什么事情，却突然感觉格外的安静； 他回身向着关隘的方向看去—— 火光已经不再闪烁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真正的目的？【塔尔】 “我的兄长，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伊森那害怕的样子就好像听到了可怕大灰狼故事一般的孩子，“天啊，那熟悉的声音……那最可怕的魔兽的咆哮……” 之前在猛犸部落作战的时候，火魔法瓶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从表情上来看，其他战士们也差不多；他们或是眉头紧锁，或是瑟瑟发抖，每个人看起来都相当不安。 那爆裂的巨响给人的印象实在是过于深刻。 “各位，就在刚才，蛮子对营地发动了袭击。”塔尔清了清嗓子说道——百夫长正好都在这里，解释过一遍之后就能传递给所有人：“他们采取小部队突袭的方式，并且使用了火焰魔法瓶；而现在，他们可能已经被消灭了。” 要么就是撤退了，但……能从崖壁这边安然撤退，这种可能说出来未免也太影响士气了吧？ “需要我们注意的是，他们之中有着一部分人善于攀岩，其水平不弱于我们；”塔尔说着指向了崖壁，“所以，刚才在崖壁的突袭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那边去。” “所以，今夜我们要严加守备，并且密切关注谷口那边的情况！一旦发现可疑的活动，立即向我汇报！” 交代过今夜应该注意的事项之后，塔尔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就算之前蛮子没有想象到炸毁山岩的效果，这次应该也已经切实体会过了。 艾米敏锐的听觉分辨出，这次敌人并没有使用那种较大规模的魔法瓶；可下一次呢？ 他们带到两侧山崖上的魔法瓶会是什么规格的？这么长的时间里面，蛮子的魔法师有没有研究新的？ 如果他们真的在山崖上投掷魔法瓶或者将其引爆，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无法估量……但塔尔能够预想到最坏的情况。 …… 一夜过去，塔尔休息得并不是很好。 “主人还真是勤奋啊，一大清早就要出发。”艾米帮塔尔进行了简单的梳洗，“就算是鲨鱼头领目前想要合作，也没办法肃清山崖的啦。” “确实如此，但我还想再努力一下。”塔尔点了点头，带着艾米一同向着二号墙出发； 至于追随者们，塔尔依旧叫他们在谷外待命——山谷里面并不安全；如果真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的话，艾米也只能把自己带出去。 除非他们求自己帮忙，不然最好一个战士也不要进来。塔尔想着。 清晨的关隘显得有些忙乱。 战士们本身就起得比较早；再算上昨天晚上的事情，这会儿更是忙碌。 已经没有人还在晨间训练了，他们有着更加紧要的事情要去做。 战士们忙于搬运木材、泥沙、水桶；他们大多向着营地的两侧赶去，似乎是在修建些什么。 “看来，鲨鱼头领采纳了主人的建议啊。”艾米瞄了一眼后说道，“只可惜，这种程度的准备就好像临上战场才去训练使用刀剑一样……” 没什么大用。塔尔点头，这会儿就算让预备战士们日夜不停地修复，又能把墙壁修筑到什么程度？ 防不住那种便携式样的投石机，也防不住那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的巨型落石。 还有一部分战士则带着武器，列队向着一号墙的方向前进——他们应该是去补充战力的。 …… 二号墙的内部空荡荡的；那些头领并没有在这里集合； 留守的门卫告诉塔尔，头领们此刻都在一号墙的方向。 两人赶了过去；推开二号墙的前门，塔尔看见一号墙的背面也相当忙碌。 似乎一号墙的主体没有受到什么损害。 塔尔并没有因此放松，这只能说明敌人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发起袭击的。 登上墙面，塔尔看见了不少熟面孔：鲨鱼头领，之前开会时候在的几个小头领，还有龙虾……这些人似乎对着崖面那边商讨着什么，脸色相当不好。 “啊，塔尔酋长，你来了……昨晚的事情，你相当清楚吧？我听说你当时在现场。”鲨鱼头领的脸色宛如挨了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神，“那些蛮子对着崖壁的那方向一顿乱炸。不过，你‘平安无事’，那我就放心了。” 塔尔留意到其他几位头领看向自己的眼神更不友善了。 对于关隘的战士们来说，即便是最大的头领，在作战的时候也不能够脱离前线到后方去，整个绿海平原只有大酋长一人有着优先保证自己安全的“特权”； 在这些头领的心目中，塔尔已经变成了“胆小鬼”的形象；而战士们却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们认为塔尔做得没错，英雄自然是要先活下去才行。 同样是一件事，在喜欢自己和讨厌自己的人心目中会被脑补成完全不同的形象……塔尔略微有些感慨。 “是的，我见到了那些蛮子轰炸岩壁的景象。”塔尔说着，绕过那些挡着视线的头领，在墙面上向着山崖的方向走了几步：“战况如何？” “并不是很好，我已经许久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了；蛮子只派了一百多人过来，我们只干掉了一小半，剩下的全都跑掉了；而我们的战士则有二百多人被杀害，大部分是由于魔法瓶……小部分则是因为岩石崩落。”鲨鱼叹了口气，“这些……和以前的蛮子不一样，居然采取这么偷偷摸摸的战术！” “他们是沿着崖壁、绕开了我们的防线才抵达了岩壁下方的！”另一位头领紧握着拳头，看起来极为气愤：“狡猾……真是太狡猾了！” “而且，损伤也不仅仅在于人数。”鲨鱼走到了塔尔的身边，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 在塔尔的面前，是已经被炸得有些参差不齐的崖面；和之前的相对平整相比，这会儿的崖面最少也被炸掉了一丈——最多的地方甚至接近两丈，原本修建好的石墩更是一个都没剩下； 此刻，那里正有两百多名战士成组忙活着——他们正在试图修建新的石墩。 “现在，昨夜奋战的战士们正在崖壁下方饿着肚子呢。”鲨鱼叹气，“得赶紧完成换防才行……谁知道白天蛮子会不会过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尽量防御【塔尔】 在崖边的战士们正在小心翼翼地确立能够修建新的石墩的地点。 这东西必须要打得结实才行，不然指不定哪天崩塌下去，一条人命就没了； 而那个倒霉的家伙有可能就是正在修石墩的自己。 他们先是用木棍试探性地在地面上敲打，然后再用大锤试探——必须得能够承受一定的力道而不塌陷才行；在塔尔来之前，已经有不少“勉强支撑”着的土块石头被敲打下去了。 “崖壁下方的情况比这里要严重得多，以前的崖壁几乎是和地面垂直的，但现在……”鲨鱼比划了一下，“下部，也就是那些蛮子能够投掷到魔法瓶的地方，已经呈现出了凹陷的态势，有的地方还特别严重……看着就感觉不安全。” 塔尔眉头紧锁。蛮子成功地将战士们的注意力吸引在山崖这边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魔法瓶对山崖的破坏力还真是有过可观的啊。 “现在崖壁的下方有着大量的碎石，必须要清理一下……”鲨鱼还没说完，熟悉的爆炸声就打断了他的话语——这次的声响略微显得有些沉闷； 惨叫声伴随着石块砸落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什么情况？蛮子居然胆敢趁着这个时候偷袭吗？”鲨鱼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崖面前的空地； 并没有蛮子过来；战士们似乎也没有要作战的迹象。 一位在崖边负责修筑石墩的战士观察了一番之后向着关隘这边跑了过来。 “报——蛮子在碎石堆里面放了陷阱！有个战士正在清理石堆，不小心将埋藏在石头里面的魔法瓶引爆了！”那个战士的声音有些颤抖，“有好几十位战士被炸倒、埋起来，生死未卜！” “踏马的……”鲨鱼怒骂了一句，“赶紧继续修复石堆！然后把萨满派过去！” 关隘之中也是有着萨满的存在的——他们完全不擅长作战，更多进行的都是治疗、通讯一类的工作。 “我一辈子从来就没遇见过这么窝囊的场面……”鲨鱼紧咬着牙，“这帮家伙，就会耍一些小手段！” 没过多大一会儿，萨满们就过来了；这几位萨满大多已经上了年纪，经验丰富，魔力充沛，深得这里的战士们的信赖。 “鲨鱼头领，我们正有事情要和您说一下。”在乘坐吊筐下墙之前，那些萨满纷纷围在了鲨鱼的身边； 他们的表情相当不安，似乎在担心着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你们快点说，受伤的战士还在等着你们！”鲨鱼显得有些不耐烦。 “头领，我们几人在昨天晚上的占卜之中，得到了非常不吉的预兆……占卜用的兽皮被烧焦成了一个相当扭曲的形状，比噩梦还要让人感觉到可怕不安……”为首的萨满竭力试图向鲨鱼说明占卜的结果，“您……您必须要小心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点下去吧！”鲨鱼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让战士们把他们赶到吊框里面。 “哼，这些没用的家伙，连墙都爬不下去，还成天在那里装神弄鬼……”鲨鱼不屑地说道，“我听说在莫森山脉里面，部落会崇拜各式各样的图腾？呵，当蛮子的刀剑砍下他们的脑袋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猛兽来救他们？无聊。” ……一般来讲，图腾确实不靠谱。塔尔想着；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估计也会以为它们都是假的。 那，如果这次是真的呢？ 萦绕在塔尔心头的不安如同暴雨前不断凝聚着的乌云一般。 塔尔向着山脚的方向看去，想要用苍翠的树林来缓解心头的压力； 然而，他所见到的是更加让人不安的东西。 “鲨鱼头领，看山原镇的方向！”塔尔碰了碰正在埋头沉思的鲨鱼头领； 他的声音不小；城墙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只看见，在清晨的阳光之中，密密麻麻的蛮子士兵正在镇口聚集；而他们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必须要挡住他们！叫正在修筑侧墙的预备战士们停下！让那些修石墩的战士手脚麻利点！搬来武器铠甲发给他们！尽快让所有还能行动的正规战士到森林之中迎击！” 如果说让敌人推进到了空地那里就全完了！鲨鱼眉头紧锁：现在，昨夜在崖面下看守的九百名士兵缺少补给且疲累不堪，让他们和敌人战斗的话会损失惨重； 而剩下的一千一百人……鲨鱼大致清点了一下，在镇口聚集的士兵至少有五千人！ 这……只能硬着头皮去打了！ 在鲨鱼头领的嘶吼声中，战士们快速集合、出发，然后潜入到树林之中； 这场战斗，如果敌人是拼了命来的话……说不定这两千正规战士都会赔进去。鲨鱼有些绝望； 可如果不这样做、崖壁下的那九百战士必死无疑，而且还会放敌人的投石机和云梯过来！ 那样的话，这座骤雨关就会受到重创，还有陷落的危险！ 塔尔并没有主动询问“是否需要自己帮忙”。 对于这场作战而言，自己那三千名对关隘地形作战不熟悉的战士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要是把他们派到树林之中，那损失会大到塔尔难以接受。 毕竟，这座山谷随时都有可能受到攻击；即便是鲨鱼真的让自己帮忙，自己也只能“意思意思”。 但他应该不会给自己这个表现机会的。 果然，鲨鱼只是面色阴沉地看着树林——他的脸色比昨天的时候要差太多了。 几个石墩已经打好，萨满们顺着筐下去、开始救治躺倒在地上的战士； 随后，其他的战士们也尽快下了崖壁——但，这次下落并不顺利； 由于墙面已经凹陷下去，第一批战士下崖的时候并不顺利； 如此焦急的情况下，不少战士由于习惯性的动作而踩空、放手的时候失误导致直接摔了下去；每一声惨叫，都意味着一位战士没有死在和敌人搏斗的战场上。 在摔了十几人之后，战士们总算是学会了“小心翼翼”；然而，速度却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蛮子的士兵已经从镇子中出发了……会有多少人死在这场战斗之中？ 第四百九十八章：迷惑【塔尔】 萨满们的工作量更大了。 除了刚才被炸伤的人需要处理之外，那些摔伤的战士也需要救治； 那个阴暗、不吉利到极点的预示，开始通过萨满之间的交谈在战士们之中传播开来。 昨夜作战的战士们需要干粮；鲨鱼命令预备战士将一筐筐的干粮从崖面上直接扔了下去。 虽然会浪费不少，不过这会儿顾不上了！ 还能活动的战士快速投入到了森林之中；那些无风自动的枝干，预示着双方前进的速度； 显然，科瑞族这边要更快一点；即使后手，也依旧抢占了有利位置，这让鲨鱼稍稍心安； 希望敌人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强攻啊……！ 双方终于交手了；树枝的异动触碰到了一起，然后产生了—— 爆炸。 火光闪过之后，过了好一会儿，那会让人半夜难眠的熟悉巨大响声才传入崖面上的人的耳朵。 虽然他们不愿意相信，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蛮子将魔法瓶投入到森林作战之中了！ 这可还怎么打……鲨鱼头领考虑要不要让塔尔的队伍参与到这场战斗中，哪怕只是搬运一下木头和石块也好啊！ 火魔法瓶的爆炸声开始密集地出现；呐喊声也传了过来。 森林之中有着大量的烟尘向着天空飘去，不少树木因为火属性魔法瓶的高温而被点燃； 鲨鱼头领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或许，今天就得死在这了？ 敌人会先突破防线，然后…… 然后…… 情况并没有按照鲨鱼的预计去发展。 森林之中的激战并没有持续太久；爆裂的声响只持续了一阵，随后就安静了下来； 鲨鱼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战场；他看见，伴随着烟尘的消散，树木枝干的异动居然在向山脚的方向退去——这是蛮子撤退的表现。 他们居然撤了？鲨鱼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看——确实如此。 这，蛮子怎么说跑就跑了？明明他们并不处于劣势啊？鲨鱼犯了迷糊； 而塔尔却感觉情况更加危急了。 这会儿，蛮子们遭到的抵抗应该不会有多强烈——更可能的是，他们已经知道这边没有什么抵抗的力量，只要继续强行突进，很快就能抵达崖面前； 但他们依旧只是打了个照面就跑，不想有过多的损失。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能够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胜利？ 其结果应该只有一种——他们认为，这种胜利损失太大。 “这帮蛮子到底想要干什么？”鲨鱼指着正在撤退的蛮子看向塔尔，“你认为……他们为什么会跑了？” 猛然从绝境之中解脱，鲨鱼有些分析不清眼前的情况；殊不知，绝境并未远去，只是以一种更为残酷的方式逐渐逼近； “他们显然是找到了更好的办法……鲨鱼，你应该能能够感觉到吧，他们正在酝酿着什么非常可怕的阴谋！”塔尔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不认真对待的话，这座关隘绝对会覆灭！” 他总不会还分辨不清楚情况吧？塔尔有点担心。 “……唉，塔尔酋长，可能你说的……有那么一点儿道理。”鲨鱼头领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是，我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啊；我已经命令战士们加高两边的墙壁，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没什么能做的了。” 那种方法根本就不顶用。塔尔皱着眉头，敌人魔法瓶的威力有多大你还不清楚吗？ 可惜的是，塔尔此刻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去阻止蛮子；但至少还可以做点什么…… “塔尔酋长，是这样的……我想请你的战士帮一个忙。”鲨鱼头领抢在塔尔开口前说道，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有着更多的恳求别人时所应有的谦卑，“我需要更多的木料、石料去加固两侧的墙面；希望你能够伸出援手。” 这种程度的条件吗？似乎没什么危险……塔尔倾听着鲨鱼的话，并没有立刻答应； “放心，我不会让你的战士们进入山谷的。”鲨鱼头领叹了口气，“你们的战士只需要在山谷外将树木砍好、石块挖好就可以了；我们的战士会将它们运送到关隘里面。” 吃了人家的东西，什么都不干总是不好的……塔尔点了点头，不进入山谷就没有问题。 “那真是太感谢了。”鲨鱼头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头领们，然后指了指二号墙的方向：“塔尔酋长，我们边走边聊吧。” 走出一段距离、确认头领们不会再听见之后，鲨鱼长长地叹了口气——这种哀愁的神情更适合柔弱一些的人，像鲨鱼这样的壮汉挂着这样的表情让人感觉相当不适应。 但他所背负的压力实在是有些大。 “塔尔酋长，或许你之前的建议是对的。”鲨鱼不敢看向塔尔，“我应该派遣一部分战士们在两侧的山崖观察一下，以防敌人把那种魔法瓶扔下来、或者直接就在山岩之中引爆；” 塔尔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其他几位头领对于那样的做法……并不支持，原因我之前提到过，所谓特殊原因就是……其他几位头领受鲁格大酋长的影响很严重。”鲨鱼说道，“他们不愿意按照你说的来，只想着不能让你的计划得逞……毕竟，在他们的心目中，这座关隘安全得很。” 接着在这里和他说这些没用的不如回去想点儿其他办法。塔尔应付一样地点了点头。 “但让你在这里白吃白喝也不行，所以……唉，非常抱歉，他们对现状的见解也就仅限于此，而我并没有指挥全部战士的权限。”鲨鱼头领继续说着，“预备战士都被安排去修筑两侧的墙壁了，没有人手。” 你们已经彻底没救了。塔尔僵硬地继续点着头：就算鲨鱼头领有一定的见识，也不足以挽救现在的局面——这个家伙只有表面是强悍的。 “所以……唉，我会与这座关隘共存亡的。”鲨鱼头领叹了口气，“绿海平原接下来会怎么样啊？谁知道？塔尔酋长，要是这里真有个三长两短……” 我会尽力去拯救绿海平原的…… 但不是为了你这种有权力却懦弱的人。 太多的人，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第四百九十九章：唯一可行的办法【塔尔】 午夜时分。 “主人，报告来了。”艾米步履轻快地走进了营帐，“总结一下，这里要完了。” 还真是简洁明快的总结啊。塔尔苦笑着，将视线从手中那张简易的两侧山崖地图上移开； 他今天在谷外的营帐里面看了一天的地图——地图自然是艾米照着记忆力的样式画下来的； 不去关隘的原因除了最重要的安全问题之外，“实在不愿意看见鲨鱼那张纠结的臭脸”也勉强能算在内；他明明应该是有办法改善甚至是逆转局势的。 这一天里面，塔尔的追随者们在山崖外砍了不少树，处理过后全都被关隘那边的战士拉走了； 砍树声、吆喝声不小，但在这些声音之外，塔尔在中午还听到了一些其他的——从关隘那边、很可能是山崖下面传来的声音； 但塔尔没去管，毕竟帮不上什么忙。 “这里的战士一共损失了多少人？”塔尔问道，“中午好像蛮子又来突袭一次了？” “是的，昨晚的袭击、早上的火魔法瓶陷阱和进攻、中午的突袭，这个关隘一共有将近五百名战士战死或是重伤后没救过来；受伤的战士数量比这个少不了多少。”艾米耸了耸肩，“打不了的；即便是蛮子不用其他的战术、就用火魔法瓶慢慢炸，这里也撑不了几天。” “但是绿海平原那边应该会向着这里派出援军；暴风关距离这里并不远。”塔尔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地图向营帐外走去，“援军应该很快就会抵达吧？” “最少也要等到后天才行。”艾米跟在塔尔的身后，“主人的心情似乎有些烦躁？” 怎么可能不烦躁啊……正好艾米打探情况归来，可以陪着自己到外面休息一会儿。 塔尔对着那张破地图想了一整天，也没有想出来能够破解这个局势的办法；当然，让黑龙降临这种“为了伤口不在疼痛而直接把伤者砍死”一样的馊主意，塔尔想都没想过。 “现在的情况几乎无解；最好的解决方式……唔，比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就是比较难接受。”艾米看到塔尔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继续解释道：“当然，不是让黑龙降临。” 能有什么最优解啊……塔尔看向关隘和山崖的方向； 在夜空的笼罩下，宛如刀削一般齐齐切断的山崖断面和被土坡遮挡的关隘有着一种超越现实的美感；自然的伟大力量和人类的土木建筑相结合，其突兀而真实的独特感觉让人的眼睛几乎移不开； 原本应该是最佳的防御位置，却因为火魔法瓶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而变得岌岌可危；两侧的山崖一旦倒塌下来，山谷中的关隘和营地即刻就会被乱石覆灭； 即便再多的人也改变不了局面，更多的援军就意味着要有更多的科瑞族人被埋葬在这巨大的坟墓之中。 “一般来讲，在危险的地方等死，是相当难以理喻的事情，不是吗？”艾米感叹着； “他们是为了守住这个关隘、保护绿海平原才留守在那的。”塔尔摇头，“我认为他们很勇敢……” “但他们的坚持是错误的；尤其是那些头领只能用愚蠢来形容。” …… “魔法瓶的威力头领们已经见识到了；他们应该都知道，继续留在这里相当危险；” “像主人这样，保证自己不处于危险地带才是明智的决定。” 假如他们想拼死一战，给敌人更多的杀伤，就应该把所有的战士都埋伏到岩壁下方的森林之中； 假如他们想要尽可能多地拖延时间，将敌人拦在绿海平原之外，就应该先撤出关隘、等到岩壁炸过一次之后重新在废墟上抵敌； 如果留在关隘之中，那就是在白白等死。 塔尔有些悲哀地看向艾米，他已经想到了目前情况的最优解—— 快逃。 爆炸声如同巨石击碎玻璃瓶一般，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迸裂的火光中断了两人的思绪；他们一齐向着营地的方向看去； 两人转身的工夫，震耳的响声伴随着橘红色的光芒再一次袭来。 “主人，你看得见吗？”艾米指向了关隘两侧的崖壁，“那里……有人在！” 塔尔顺着艾米指着的方向看去；他没看见人，却看见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红点儿； 那红点儿以极其流畅的抛物线，从山崖上的某一点向着营地之中落去； 当它抵达地面的时候，爆炸声和闪光再一次传来—— “他们正在往营地里面扔火属性魔法瓶。”艾米严肃地说道，“主人，你不能……” “我知道，我不会的。”塔尔点了点头，“现在的营地危险得很，我不会接近那边的……相反，我还要叫战士们小心一些——传我命令！全体起床，退离谷口一里观察情况！” 虽然塔尔之前选择的位置距离谷口算不上近，但依旧有被蛮子潜行过来、扔两个魔法瓶的可能在； 安全第一。 战士们长期跟着塔尔奔波，在听从、执行命令方面相当靠谱；没过多久，所有的战士都离开了营帐，跟着塔尔一起离开了谷口附近——然后在原地呆着，看关隘里面的人挨炸。 火光一次又一次崩裂开来，原本澄澈幽蓝的夜空被染成了毫无诗意、蓝橙交织的古怪颜色； 还有惨叫声远远地传来。 对于这样的场面，塔尔也没什么办法；他只能保全自己的战士，而保全的最好方法就是袖手旁观； 至于关隘里面的人？ 他们愿意继续呆在里面挨炸的话，谁也没办法，总不能让手下的士兵拽他们出来吧？ 他们要是想跑，那就更不用派战士们过去了，墙的门就那么宽，人都过去了的话还挤得慌。 至于反击？一点儿可能都没有。 人家蛮子都在崖壁上，怎么打？黑成这样，路都找不着； 就算能找到路，等赶到那儿的时候，蛮子的庆功酒估计都开了好几坛…… 有的时候，解决问题最合适的方法特别简单，只是有些不合常理罢了。 伴随着不断在山谷内回响着的爆裂声，营地那边火光越来越明亮——想必是里面存放着的资源被点燃了； 过了许久，爆裂声总算停息，而火光依旧燃烧着； ……现在可以去救火了。 第五百章：绝境之中【塔尔】 第二天清晨。 塔尔感觉自己的追随者们神色并不是太好； 虽然他们对自己分配的工作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昨晚一连串的事情确实有些折磨人。 先是睡得好好的被自己叫起来，然后又被拉出窝棚到寒冷的夜风中站半宿，最后再到营帐中去救火，一直忙活到天蒙蒙亮才结束； 塔尔打了个哈欠，目送着战士们回到营帐，这会儿应该没人觉得这几天自己在带人白吃饭了。 “塔尔酋长。”鲨鱼头领在营地里面找到了塔尔和艾米——他的表情看起来比战士们更加糟糕：“一切都和你预料的一样，蛮子们真的能在岩壁上扔魔法瓶到营地里面去……” 此刻的营地，从居住角度上来看，比起荒地也好不到哪儿去。 营地被魔法瓶近乎全覆盖地袭击了一番；他们投射的点很明显是计算过的，尽可能让营地中没有死角； 而且，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杀伤，而是燃烧。 “昨天晚上只有三百多名战士被烧死炸死。”鲨鱼的脸色苦涩如浓黄色的药水，“以营地的人员密集程度来看，这样的损失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幸运的内容就只有这点儿了。 塔尔刚才环视营地一圈，窝棚无一幸免，最多只有几个勉强还立着的，也被熏得发黑； 地面被炸出的坑洼随处可见；仔细看看的话，还能够找到魔法瓶的碎片。 “除了营帐完全被毁之外，物资受损也相当严重……”鲨鱼头领极其痛心地说道，“他们不仅仅攻击了营地，二号墙和三号墙之间储存的物资也受到了袭击……” 那里堆积着对于防守而言相当重要的滚木——现在它们已经被烧了六七成，剩下的不少也无法投入使用；如果敌人再发起强攻的话，差不多就只能凭借石头去抵抗了。 “更重要的是，战士们现在的压力特别大，每个人都愁眉苦脸，对胜利没了半点儿信心！”一位头领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和愤恨：“这帮可恶的蛮子，居然真的能扔那么远！” ……之前就和你们说过，就是不信。塔尔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你看看那些垂头丧气的战士们！”另一位头领也走了过来——塔尔发现，头领们正在向自己的方向聚集，就好像是找到了糖块的蚂蚁一样：“这么继续下去，蛮子再来一次强攻，这里就完蛋了！” ……人家不会再发起强攻了。塔尔想着。没必要。 “我们必须得改变现状。”鲨鱼看向了塔尔，“或许我们应该听听塔尔酋长的意见！” 头领们就算想反对也乖乖闭嘴了——毕竟，事情就是按照人家的预料发展的； 之前说“蛮子会扔魔法瓶”，就人家就真的扔了魔法瓶； 就算是鲁格交代、不能让塔尔取得太高的威望，此刻也得听人家的了——毕竟守住才是第一位。 “现在，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应对办法就是，尽快撤离这里。”塔尔相当爽快地直接说出了这句。 果不其然，那些头领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他们刚才还忍耐着怒火和不满，这会儿全都爆发了出来：“你说什么？放弃骤雨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蛮子会从这里翻过去，抵达绿海平原，杀光我们的同胞！” “我们会被所有人唾弃，只要还有一个萨满活着，我们就会被用最恶劣的言语咒骂！” “你一直都在灭自己威风，把蛮子形容得无比强大！” “你个懦夫！” 本来塔尔还打算对这些人解释一番，但从这些人的态度来看，估计说得再怎么细也是白费力气； 没救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保全自己的追随者比拯救这些执迷不悟的人更重要。 塔尔这么想着，摇了摇头向着墙外走去。 “滚吧，没人需要你的帮助，你这徒有虚名的家伙！” 明明刚才你们还在我的战士的帮助下灭了火……塔尔越发觉得那些人不可理喻。 他看了看四号墙的正面：那里也受到了魔法瓶的袭击； 个别扔到墙面上的魔法瓶炸开，将其轰出一个大坑，甚至连墙体都发生了轻微的变形——这样看起来，还真是有些危险啊。 敌人的武器已经强力到了这个程度，他们居然还视而不见； 这，绝对不是勇敢。 “我们要带着战士们杀出去！那个懦夫都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没理由做不到！”那些人还在身后咋呼着，“我们可以炸掉蛮子的投石车！把那些人全都送上天！” “没错！我们可以强攻山原镇！即便那样，也比在这里等死强！” 这些人要主动出击？ ……等死还不够，这些人打算送死啊。 任凭那些人在身后吵闹，塔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关隘； 或许……应该考虑前往暴风关的事宜了？ …… 塔尔抵达营帐后，半个时辰； “塔尔酋长！”一位战士急匆匆地跑到帐篷门口，“鲨鱼头领求见！” “放他进来吧。”塔尔无可奈何地说道——这家伙又要来扯些什么废话？ “塔尔酋长……”鲨鱼的神情宛如腐败的死水一般让人看了就倒胃口，“那些人……带着一千名正规战士……去袭击山原镇了……” 之所以派去一千人，并不是因为有所顾忌，而是有战斗力的应该就剩下这个数字了。塔尔猜测着。 “剩下的全都是预备战士了。”鲨鱼的身躯不断摇晃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地； “我已经给过你建议了。”塔尔看向鲨鱼的目光中不带着半点儿的怜悯； “我知道。”鲨鱼点了点头，从身上拿出了一幅地图：“不论那些人成功还是失败，我总得做点儿什么……之前有战士说，蛮子都是在较低矮的山崖上发动袭击的，塔尔酋长，你看看，我在上面标记了蛮子可能会重新发动攻击的地点……你帮我补充一下？”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塔尔看也没看就回绝道，“不要再做梦了！根本就守不住！“ “是……是啊……”鲨鱼相比来的时候更加呆滞了；他木然地收起地图，摇晃着，一步一步离开了营帐—— 塔尔知道，他已经彻底没有办法了。 第五百零一章：最后的突袭【章鱼】 “别掉队！”被称为章鱼的头领大声地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喊道，“为了科瑞族的荣光！” “哦————”身后的战士们纷纷高声应和，看起来威势十足。 一千位正规战士在数名头领的带领下，在森林中疾步穿梭着； 落叶和草丛在脚步声之中发出密集的沙沙声，每个战士的内心都为之澎湃； 对于他们而言，现在唯一的胜利机会就是强行攻破山原镇——哪怕只有一个破洞也可以！ 他们每个人都听过塔尔的故事，也都知道蛮子的那些魔法瓶相当易燃； 只要能够点燃一个就是胜利！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因此，这一千人前进的队列分外密集；他们得确保速度，还得高昂的士气，然后凭借这一往无前的气势，用手中那各式各样的武器砸开木墙，最后点燃那些投石机！ 那，就是胜利！ 由于关隘的视角极佳，头领们能够轻易地观察到那些投石机布置在哪里； 投石机的体型不小，数量庞大；为了不影响蛮子民众的日常生活，它们都被安置在镇子的周围——几乎破开了栅栏就是！ 这对于科瑞族一方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在出战之前，头领对战士们进行了一番训话：塔尔也是人！他既然一个人就能够办到，我们一千个人，没理由办不到的！ 还好，说这话的时候艾米并不在场。 头领将关隘之中剩余不多的火石和燃油分配给了最为勇猛的那部分战士，并且叮嘱其他战士，要竭尽全力保护他们，让他们能够点燃投石机； 在点燃投石机之前，只需要冲！砍！杀！ 这就是全部的作战计划； 在他们看来，没什么问题。 哪怕，这些人之中从未有人参与过攻击镇子的战斗。 从下墙直到靠近山原镇，整个过程都相当顺利——他们很熟悉道路，毕竟之前下山劫掠村庄过不止一次； 到了山原镇附近的森林之后，他们停了下来，头领们开始观察附近的情况。 山原镇的外围被战士们相当熟悉的木墙所保护着；这木头相当结实，不过也没到无法破坏的程度。 让头领们比较好奇的是，在木墙的旁边并没有蛮子士兵在看守。 这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般蛮子不都会在木墙附近安排士兵、避免科瑞族突袭的吗？ 为什么这会儿完全没人？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人——头领们把视线往上移了些，看见了木墙后方的瞭望塔； 那些瞭望塔相当高，约有三四丈；它们距离木墙还比较远，弓箭、标枪都没办法对其造成有效伤害——更没办法伤害到上面的蛮子士兵； 不过，这个方位也就只有三座瞭望塔，每个塔上也只在塔顶有数名士兵而已； 塔身在比木墙略高的位置上有着容纳士兵抵敌的平台，只不过现在那里空荡荡的。 “这蛮子，到底怎么想的？”几位头领在一块商议了一番——眼前为何只有这点儿士兵？ 按照在关隘上所看见的，这面墙的后面确实就是成列摆放的投石机；可这薄弱的防御力量，怎么看都不像是保护重要物件……为什么？ 很快，头领们就得出了“最有可能”的原因：由于一连串的胜利，敌人已经失去了警惕！他们认为科瑞族一方已经无力进行反击，自然也就没有了派遣重兵看守投石机的必要！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这结论一出，头领们纷纷喜上眉梢点头称赞，战士们更是兴奋地要喊出声来；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毫无疑问了！ “战士们！反击的时刻到了！跟着我冲啊！烧毁那堆破木头！”章鱼对着战士们呐喊；喊完之后，他当先挥舞着长剑，向着镇子的木墙冲了过去； 千名战士跟随者他的步伐，呐喊着嘶吼着咆哮着，如同一群出笼的野兽一般，扑向木墙； 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祥和的镇旁空地变得无比喧嚣！ 章鱼第一个冲到了木墙旁边；他拼劲全身的力量将手中的长剑向着木墙砍去，在他的预想之中，这中看不中用的高大木墙将会像砍伐树木时候一样，一击即可将其砍得歪斜，两击即可将其破坏，三击…… 沉闷的响声打破了幻想；那拼尽全力的一击，不过是在木墙上留下了一道一寸左右深的伤痕。 这……这怎么可能？章鱼头领愣神之中，甚至忘记了把武器拔出来； 其他战士们很快也蜂拥而至，将那满腔的豪情化作竭力的劈砍喷涌在木墙上面； 疯狂只支撑了他们最初砍的几下——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那得意的力气并没有起到什么大作用； 仿佛自己在砍的并不是木墙，而是……岩壁！ “加把劲！”章鱼大吼着，“不能停下来！继续！砍啊！” 在章鱼的嘶吼之中，一批又一批凶猛的攻击如同奔腾的波浪击打在堤岸上一般汹涌澎湃； 然而，木墙也如同堤岸一样，完全没有要倒塌的架势； 战士们开始在墙面上扩散开来——不然的话，他们只能在后面看热闹； 奔跑、呐喊、劈砍，他们的体力在急速地消耗着，正如同之前那嚣张的气焰一般； 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一时半会内或许是无法突破这木墙的——它的木桩安排得是如此的密集、还是双层的，以至于连缝隙都找不到； 而且，他们也想起了一件事情： 蛮子不会放任他们继续在这里砍下去的。 密集的惨叫声在战士们之中骤然响起；随后，战士们看见身边的人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吟； 他们的身上插着箭矢——蛮子在城镇里面向着镇外射了箭！ “快！更快一点！”恐惧化为了力量，章鱼头领更加拼命地向着眼前的木墙砍去； 木屑纷飞，战士们劈砍的力道更加拼命，甚至还出现了误伤现象； 但力量却无法战胜致命的武器。 他们看见，瞭望塔高于木墙、原本是空荡荡的下层平台上，不知何时钻出了几十名弓箭手； 他们一共也就一百多人；但显然，一千名战士在他们的弓箭下，不过是活靶子罢了。 这是一场战斗吗？不，从那些士兵的表情来看，更像是一场—— 狩猎。 第五百零二章：狩猎【勒仁】 山原镇，接近边缘区域； “勒仁公子果然是天纵之资，能够想到如此妙策，西境有福啊！”勒仁身边的山原镇伯爵如同嘴巴里塞了一整个蜂巢一样，既不消停还甜得很：“打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如此顺畅过……！西境总算是能够打到绿海平原那边去了！您是西境的大功臣，最大的功臣！西境，不整个法雷斯王国都会牢记您的功勋！” “咳呀，这战斗的胜利是必然的；咱们光打下来骤雨关肯定是不够的，这里只是为了打暴风关做准备；”勒仁脸上满是得意，“咱们打过骤雨关，派士兵包抄后路，断了暴风关的粮食，然后等着那些人饿得差不多了，再一举把暴风关拿下！嘿嘿，这魔法瓶还真是好用！” “再名贵的宝剑也需要卓越的剑客去使用，您的战略战术才是举世无双！西境的领土将会扩大到令其他地方的人惊叹的地步！”伯爵继续恭维着，“您到时候……嘿嘿，也别忘了……” “放心啊，绝对少不了你的！”自打抵达山原镇，伯爵对自己可谓是关怀备至；送美食送美酒送美人，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且不提，还找了百八十个科瑞族的俘虏，让赫仁没事就砍着玩； 省了力还省了心，这伯爵真是会办事啊！ 而且，最近的作战也确实顺利。 在魔法瓶的帮助下，科瑞族被自己耍得团团转，而且还没有多大伤亡； 想必那些人在多方面的劣势下，已经彻底陷入恐慌之中了吧？ “您看，那些野蛮人还能支撑多久？”伯爵的目光落在了墙面那边，“从声音来看，可热闹得很啊。”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他勉强能够看见墙面；在他的前方，是两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长枪、盾牌，严阵以待； 再往前，是几架投石机——它们的魔法瓶储藏箱都敞开着，里面存放着数个魔法瓶，正对着墙面的方向；要是科瑞族人能过来，他们第一眼就能看见。 要是他们能过来的话。勒仁皱了皱眉头，看着士兵们一次又一次开弓射箭，然后外面应和着响起惨叫声；再这么打下去的话，科瑞族估计就要死绝了啊。 这可不行。 “传令，让那些人停手。”勒仁眯着眼睛看向墙面，略微抬起了马鞭：“看看那些野蛮人到底能不能进来。” 狩猎暂时停止了。 科瑞族人又劈砍了一会儿，随即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总算是意识到那样做是没用的了吗？勒仁想着，经过多重魔法液强化的木墙哪是那么容易被破坏的？未免也太小瞧魔法了吧。 很快，墙面那边就传来了搬运东西的声音，还有喊号子的声音； 木墙并不是很高——只有不到一丈，他们想不到那个办法才是怪事。 很快，勒仁就看见一个缺少打理头发杂乱的脑袋从木墙的上方钻了出来；随后，身子也跟着探了过来； 他不是一个人；数十位科瑞族战士也像他一样，试探着要越过墙面、跳到这一边来； 他们一抬眼就看见了陈列在不远处、严阵以待的西境士兵； 原本富有激情和斗志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在了他们的脸上，其中一小部分人还萌生了退意； 但更多的人都保持着自己必死的决心；他们纷纷将身体挪动到了木桩上方，然后大吼一声、跳到了墙的这一边——因为他们看见了投石机！ 还是带着火焰魔法瓶的投石机！它们就如同被打开的古老的宝箱，在展现着自己藏匿的珍品！ 慌乱之中的战士们可驾驭不了这近乎一丈的距离；他们纷纷摔倒在地，七扭八歪的态势让士兵们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科瑞族的战士们战栗着聚成一团，看着眼前不怀好意的士兵们； 毫无疑问，只需要勒仁一声令下，那两千士兵就可以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将那些好不容易才翻过来的战士变成尸体； 但他没有。 他对着身边的侍从耳语了几句；侍从快步向着对峙着的双方走去。 侍从走到士兵阵列前，伸出右手臂，极其淡定地指向了投石机。 “请。” 战士们愕然。 这……这家伙打算干什么？ 管他呢！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战士们疯狂地呐喊着冲向了投石机； 他们将身上带着的燃油向着投石机泼了过去，然后掏出了火石，无比熟练地将火花扔到投石机上； 纵然接下来的爆炸会将自己吞噬，也无可畏惧！每个战士都已经有了付出生命的觉悟； 可他们注定不会死在这里。 他们看见，那些投石机确确实实燃烧起来了，魔法瓶上面的油也在跟着燃烧； 但没有爆炸。 仿佛在那里烧着的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就是一大堆普普通通的木柴。 这…… 战士们愕然。 一位战士用石块将燃烧的魔法瓶击碎，使得里面的液体流出； 也不过是让它们烧得稍微旺盛一些罢了。 反常识的景象太多，使得那些战士已经放弃了思考，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侍从嗤笑着，从一台未被点燃的投石机之中拿出了一个魔法瓶，打开了塞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捻深红色的粉末，扔了进去，随即投向科瑞族人身旁不远处的木墙上； 熟悉的爆炸声在如此近的地方再临，震得战士们耳朵嗡嗡作响； 原本不可摧毁一般的木墙，被炸出了一个可怕的大洞，宛如被火焰烧燎过的布料； 墙外，是更加震惊的战士们；他们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这墙面是蛮子自己炸开的。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请。”侍从再次伸出右臂，这次是指向了破洞——很明显，这是放他们走的意思。 总算是意识到双方实力差距的战士们彻底放弃了反抗；他们绝望地哀嚎着，从破洞落荒而逃。 “恕在下愚昧……”山原镇伯爵低声问道，“您为何要投入如此多的战力和物资，最后又放走了他们呢……？”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勒仁相当得意。 “在下自然是猜不到您的神机妙算啊~”伯爵自然是接着捧； “当然是为了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啊。”勒仁笑得嘴都要歪了，“最好，能传到暴风关、绿海平原；而且，他们也就只能活到今晚了……” 第五百零三章：无计可施【鲨鱼】 回来了。 居然还有人能回来。 而且，回来的人还不少。 鲨鱼表情极其复杂地看着正在缓缓往崖壁上爬的战士们； 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咬碎了一块芥末夹心的糖果一般。 居然还有五百多人能回来。 虽然他们之中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 虽然能看见还插在他们身上的箭矢； 虽然有人被抬着带回来后、放在了崖面下等着吊筐； 但……他们好歹活着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鲨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使得其从“特别狰狞”变成了“比较狰狞”，然后向着最先爬上墙面的章鱼问道； 没想到这家伙冲时候第一个走，回来的时候也是第一个啊。 “如你所见，蛮子们实在是……太……”章鱼双目无神，倚靠着墙面瘫坐在地上，“总之一句话，这仗根本就打不了。” 略作休息之后，章鱼把山原镇那边的情况告知了鲨鱼。 “这……”本来就接近崩溃的鲨鱼此刻更加绝望了； 他看着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归墙面的战士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点儿什么。 战士们爬上墙面后，回到营帐之中歇息——他们的精神已经被刚才那场非常识的战斗摧毁得差不多了； “商量商量之后怎么办吧。”看见头领一个接着一个地爬上来、然后瘫倒在墙面上，鲨鱼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 “那些战士，在干什么？”章鱼的精神恢复了一些，指着营帐两侧的崖壁说道：“你该不会听从了那个懦夫的意见了吧……？” “不然呢，我们应该怎么做？”鲨鱼摊开双手，“至少预备战士们可以让那些蛮子没办法继续向着营地里面扔魔法瓶！而且他们也带回来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似乎听到有人在更高的位置挖掘什么……” “挖个屁，他们就连猴子掏个洞都要回来报告，指望他们有什么用！？”章鱼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听那个懦夫的话？”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应该听人家的。鲨鱼感觉有些懊悔。 “现在我们就只有一条路，拼命守好这个关隘！”章鱼站了起来，抓住了鲨鱼头领——按理来讲，这是他的上级——的衣领：“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报——报——！”一位战士快步跑上了墙，脸上惊慌得好像后衣襟着了火：“不好啦——！萨满疯了！” 原本就已经崩溃的几位头领，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全都愣住了。 “疯……疯了……？”鲨鱼最先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他们怎么……怎么会疯？怎么疯的？” “他们，他们好像在刚才，又进行了一次占卜，但占卜的结果似乎很让他们绝望，然后他们就……疯了……”战士的声音抖得比鲨鱼更加厉害，“您……您听见……他们的声音了吗……” 听见了。 鲨鱼能够听见一些拉得比面条还要长的声音从营地那边传来。 “末日——降临——” “毁灭——已至——” “天地——不存——” 这帮人喊得是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那些萨满直接冲过了二号墙，在一号墙的墙面下开始跳着癫狂的舞蹈； 他们嘴角歪斜，目光涣散，躯体肆意地扭动着，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平日里面德高望重、年龄最大的萨满，此刻手中拿着一张已经烧得焦糊的兽皮，疯狂地挥舞着。 “快让他们停下来！”鲨鱼头领对着身边的战士们下令，“让他们冷静一些！” 战士们纷纷跑过去，想要按住这些平日里面在他们看来弱不禁风的老家伙们； 然而，此刻他们却仿佛得到了别样的力量一般，随手就将那些战士推开、踹倒，然后继续癫狂； 最后还得几个人一块上，才能给他们制住。 “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吧。”鲨鱼看着被绑在木头上动弹不得的萨满们叹了口气，“我们或许应该……” …… 应该在这里死守。 几位头领最后还是得出了这样的结果。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关隘两侧的山崖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前面上方格外阴暗； 战士们开始在墙面上点起火把；相比以往，他们的动作迟缓了许多——显然是因为这绝望的氛围； 头领们也停止了继续交谈，只有那几位萨满还在那儿低语着什么； 但刹那之间，低语就变成了呐喊： “末日！” “毁灭！” “不存！” 其声音之大，把墙上面的每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帮人突然又叫个什么劲？ 头领们还没等仔细看看萨满们什么情况，就又被人打断了—— “敌袭！”在他们身边、一直观察着山原镇的战士猛然喊道。 怎么……又来了啊？ 头领们疲惫不堪地起身、指挥同样无精打采的战士们下崖抵敌； “动作快一点儿！这会儿森林里面没人……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情况多危急啊！？”章鱼头领看着动作迟缓的战士们，心中一股子狂躁在上涌； 敌人总归是打算攻下这里了吗？ 萨满们嘶吼着的那些可怕的词汇，指的就是这次蛮子们的突袭吗？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但显然西境的大军并不打算给他们个痛快； 在两军交接之后，只是响起了几声魔法瓶爆炸的声音，随后就又归于寂静——他们又撤退了，和之前的景象同出一辙；他们的目的明确得很，就是要折腾战士们； 再次回到墙面上的时候，战士们已经连营帐都不想回去了；他们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息，反正那些头领也没对他们下命令——头领们也没有力气了。 好在，这会儿萨满们似乎安静些了……章鱼头领向着木头上的那几个萨满看去； 这会儿他们不再嘶吼或是低语，只是双目无神地坐在那里； 看来，所谓的“末日”就是刚才的袭击，对吧？我们已经挺过去了！ 章鱼把这个猜测对着几位头领述说了一番；除了鲨鱼之外，其他的头领都表示赞同。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既然傍晚已经袭击过一次了，他们晚上应该就不会来了。这么想着的章鱼头领迈着沉重的脚步向着自己那已经被烧毁了一半的营帐走去；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第五百零四章：结束【塔尔】 谷外，两里远，塔尔营帐； “龙虾，你今后就跟着我干吧。”塔尔认真地说道——他感觉，眼前这个壮汉并不仅仅是对自己相当尊敬而已； 他很强壮，还有一定的指挥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颗向往着和平的内心。 “能和塔尔酋长在一起奋斗固然是我的无上荣幸……”龙虾深深地低下头，下巴几乎要碰到胸口了：“但我属于骤雨关；我曾经发誓，必须要守护好这里，绝对不能让一个蛮子通过……所以，我不能离开。” 有坚定的决心，还不蠢。塔尔点了点头，感觉有些可惜。 龙虾并没有参加到对山原镇的突袭之中；他知道，那就是在送死。 他想把自己的性命留到保护关隘的时候再去用，而不是无谋地白白浪费； 所以他暂时离开了关隘，来到了塔尔这边——他想要再见见自己的偶像；毕竟，照着这个战况下去，关隘估计很快就会陷落了，只是方式和时间的问题。 由于头领们都不在，关隘的管辖比较松弛，就连他离开关隘这么久也没人在意； 实际上，就算他不回去也没人会发现，毕竟已经有那么多人永远都没办法回去了。 “……至少，我希望你今天晚上不要回去。”塔尔坚持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今晚关隘似乎会出现非常大的变故。” “您……既然您都那么说了……”龙虾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给你挑一个比较合适的位置。”塔尔站了起来，带着龙虾走出了营帐； 艾米和龙虾两人跟在塔尔的身后走了出去。 “我看看啊……”塔尔向着周围打量，很快他就找到目标、指向了它：“那就这儿吧，怎么样？和战士们挤一挤？” 还没等龙虾回话，艾米就上前抓住了塔尔衣袖，示意他往山谷的方向看去； 宁静的山谷之中，并未有任何的异常出现——但塔尔能够感觉到，艾米的呼吸急促了许多。 “难道说蛮子又要往营地里面扔魔法瓶了吗！？”龙虾惊讶地看向两边的山谷； 月色之下，山谷和关隘依旧以原来的姿态矗立在那里，没有半点儿的异常；爆炸，火光，红点，昨晚的那些景象都没有出现——但塔尔的情绪却越来越紧绷； 他感觉眼前的风景正在逐渐变得脱离现实；明亮的月光此刻显得有些惨白，宁静的山谷现在让人感觉死寂，而许久以来一直都傲然屹立的两侧山崖，这会儿却好像在里面埋藏着身高数百丈的沉睡巨人。 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扭曲，塔尔的精神压力也逐渐增大；他感觉自己被莫名的恐惧压迫得连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故”； “明明什么也没有啊……？”龙虾的话语打破了宁静，也将塔尔从那诡异的凝视状态之中“解救”； 确实什么都没有。塔尔松了口气，眼前的景象在一瞬之间抹去了那些虚无的色彩，回归到了原本的模样—— 艾米突然抓住了塔尔手腕。 下一瞬，天崩地裂。 蛰伏在山崖之中的“巨人”终于活动了自己的身躯；它们将无数积压在自己身上的石块推开，一时之间笼罩在山谷上空的岩石碎块比暴雨还要密集； 很快，声音也传递到了众人的耳中；那开山裂岩的巨响宛如雷神怒吼、电灵轰鸣，磅礴而密集，低沉而宏大；战士们纷纷奔出营帐，看向山谷的方向，以为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降临世间；他们有的惊恐呼喊，有的低头跪拜，场面一片混乱； 岩石碎块如同崩腾浩瀚的河流，沿着剩余的山体滚滚而下，在刹那之间就将关隘主体完全淹没； 烟尘弥空，将山谷上方渲染得灰蒙蒙一片，许久才缓缓消散； 崩裂的岩石向着山谷的出口翻滚，直到溢出了一里有余才停了下来；其余的灰尘、碎石，继续被毁灭的威压裹挟着继续前进，最远的一粒砂砾正好弹在了塔尔的脚前。 关隘那边没有惨叫，没有悲鸣，没有四散奔逃的战士； 已经被彻底掩埋的土地下，又怎么可能会有着生命存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龙虾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他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实的。 他跪在地上，用拳头用力击打着地面，希望用疼痛将自己从这无比真实的噩梦之中惊醒； 然而没有。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骤雨关已经彻彻底底被毁灭；接下来，蛮子只需要翻过这无人的乱石岗就能够抵达绿海平原。 似乎一切都已经终结了。塔尔也感觉到有些晕眩，但还依旧保持着清醒； 凭借手头的三千战士，能够和有着魔法瓶的上万名蛮子相对抗吗？ 显然，那是自寻死路。 冷静，冷静一些，这些蛮子在越过山脉之后会去做什么？直接袭击绿海平原吗？ 不，这里补给并不方便，他们应该会选择派遣一部分士兵进入绿海平原，截断暴风关的补给，然后再…… 也就是说，还有翻盘的机会吗？但要和敌人正面作战的话，胜率姑且不谈，损失实在是太…… “主人，不必如此纠结。”艾米看向塔尔——她的表情此刻显得正经得很，“凭借黑龙的力量，很轻松就可以破开现在的局面。” “艾米，我绝对不会把你当做……”塔尔比艾米还要认真； “只是借用，并非是让黑龙真正降临。”艾米打断了塔尔的话，“黑龙需要‘祭品’，也就是‘存在之力’，才能够短暂现身，并且为你所用。” “祭品，什么祭品？”塔尔一提那个诡异的黑色蜥蜴就感觉反胃，“艾米，不要打你自己的主意。” “只需要一个人发自内心地称颂黑龙之名，在我刻画的魔法阵中将自己的‘存在’抹除即可；”艾米的视线略微侧移了一下，“随便谁都好；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谁会为了那家伙献出生命……”塔尔紧咬着牙，“这办法根本就无法实行！” “不，有人愿意的。”艾米的视线更加偏移了一些； 随后，落在了在原地默默流泪的龙虾身上。 第五百零五章：“存在”【塔尔】 “完了……就这么……全完了……”龙虾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从眼角流淌下去，鼻涕也一并滴落——难以想象一个比塔尔还要壮硕不少的大汉居然会哭得伤心到这个程度；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背弃了我的同伴……”龙虾猛地吸了口气，紧咬着牙，抽出腰间的钢剑架在脖子上，就要用力划过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他的手腕被一只极其有力却并不粗糙的手抓牢了，动弹不得； “如果说，我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形势逆转，将这片山口堵死……你愿意为此而付出代价吗？”塔尔沉声说道。 对于这种事情，他实在是提不起来半点儿的兴致——但也只能这么做。 龙虾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除非那些山岩能够飞回崭新的岩壁上、被彻底破坏的关隘能够重归原样，不然他是绝对没办法支撑自己继续活着的——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没办法阻止大势，连报仇都做不到； “愿意！付出什么都愿意！哪怕是这条命！”龙虾拍打着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眼角几乎要裂开：“您一定有办法的吧！毕竟……您是黑龙护佑之人啊！” “确实如此，但，我需要一个最为诚挚的人，献上自己的‘存在’，以换取黑龙的短暂降临。”塔尔将视线移动到了山谷两侧，“现在，塌陷的程度还不够，若是能够将附近的两侧山体击碎，那么这里就会彻底失去通过士兵的价值。” 天顶防线上存在着许许多多可以偷偷翻越过去的小路，然而由于过于险峻、无法让大队伍通行，因此双方都选择了放着不管； 现在的骤雨关，处于“小路”和“关隘”之间；稍微清理一下还是能用的。 但，黑龙的力量可以让它变成彻底不能用。 “那……那是什么意思？”龙虾继续追问道——他眼中没有半点儿畏惧，相反，充满了期待； “就是将你‘存在’献祭给黑龙；你的血肉、皮肤、骨骼甚至是毛发都会彻底消散于这个世间，而塔尔酋长将会或者短暂而无比强大的力量，达成你的心愿。”艾米解说道，“你，愿意吗？” “愿意！我非常愿意！我太愿意了！”龙虾跪在了塔尔的面前，用力地磕了个头：“请务必守护好绿海平原！拜托了！” 这……唉。塔尔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轻闭双眼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尽快开始吧。”艾米说着，上前一步，将指尖划过自己的手腕； 她猛地一抖手，溅射而出的鲜红血液洒在地上——让龙虾惊讶不已的是，那鲜血居然正好在地上洒成了展翼翱翔的黑龙形状； 还没等塔尔开口，艾米将手指拂过伤口，随即痊愈如初。 地上的血液开始快速变得漆黑；乌红色的光芒在地面上闪烁，在这夜色之中格外显眼； 光芒之中，黑红的符文开始逐渐显现，直径一丈的魔法阵在缓缓旋转，整个气氛让人看着就感觉心里发毛、头皮发麻—— “好了，走进去吧；只要你诚心诚意愿意将自己的‘存在’献出，黑龙就一定会回应你。”艾米郑重其事地说道，“其他的，就交给塔尔酋长。” “我……我信任黑龙，我信任塔尔酋长！”龙虾站起身来，大踏步地向着魔法阵中走去，停在了中心位置； 随后，他昂首站立，对着天空大吼： “黑龙——我求求你——回应我的——” 他的话语还没有喊完，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就出现在了塔尔眼前； 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在下一秒身体就崩解为无数的粉末； 他的衣服、铠甲武器掉落在地上，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粉末并没有随风飘散；它们凝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黑红透亮的小球； 小球旋转、压缩，最后变得漆黑；魔法阵的符文也更加狂躁，光芒也更加强盛； 最后，伴随着红光一闪，小球和魔法阵都消失在了塔尔的面前； 同时，天空中，一声震撼脑髓的黑龙咆哮声响起——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原本已经受到了不小惊吓的战士们纷纷又再次跪了下去！ 只不过，这次他们为之跪拜的不是山岩，而是在夜空之中盘旋、漆黑之极的真龙身影！ 即便是在夜空之中，它的轮廓也极为清晰——龙影不带有一点点儿的杂色！仿佛能够吞噬光线一般！ “龙————！！” “天啊，是黑龙——！” “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 战士们惊叹、欢呼，他们知道，黑龙出现意味着什么！ “主人，你能够看见吗？”艾米扶住了脚步有些不稳的塔尔，在后者的耳边低声说道，“只能发出一击……你可以随意选择位置；” 此刻，塔尔感觉自己的视角切换到了天空中的黑龙那边——俯瞰大地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心神震撼； 不仅仅是视角；塔尔感觉自己正翱翔于天际，能够感受到强烈而凉爽的风。 当然，塔尔也能够感受到那强劲可怕的力量；他知道这黑龙之影蕴含着何等惊人的威力，只需要一口龙息喷下去…… 在猛烈的风声之中，塔尔听见了来自艾米的声音。 自己选择位置？也就是说，攻击的目标可以选择为不远处的山原镇？ 塔尔的思维在急速运转着：如果说向着山原镇发起攻击的话，西境必然会受到重创——会有数以万计的士兵、民众被杀害，山原镇也将化为乌有； 虽然骤雨关的烂摊子还会继续维持着，但这样一来，敌人肯定会元气大伤；切身体会到“黑龙”的威力后，别说骤雨关，整个天顶防线的压力都会大大减缓——短期内他们不会再敢发动大规模攻击，骤雨关可以慢慢修高墙； 而如果喷向山谷的话…… 那就仅仅把这里给堵上了而已——其实这就是自己本来要达成的目标。 显然，就战略意义而言，攻击山原镇更好一些——那里至少有一万名蛮子士兵； 但，是否要把他们带着无辜的百姓一同埋葬……？ 塔尔陷入到了思考之中； 艾米扶着塔尔的身体，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 好了，我可爱的主人啊，你究竟会如何抉择呢？ 第五百零六章：抉择【塔尔】 显然，这会儿要是要是对着山原镇来一下，整个战线都会因此受到巨大影响； 但……那样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那样的话，西境对于科瑞族的恐惧会更上一层，双方的仇恨也会加深—— 绝对不是利于和平的结果啊。 那，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呢？ …… 一边狂奔一边回头探看的战士们瞧见，黑龙在天空中盘旋过数圈之后，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向着山崖飞去； 它降低了一些高度；这让它的身躯在战士们的视线之中显得更加庞大了一些； 眼神好的战士能够看得见它威武的双翼，它雄壮的长尾，还有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磅礴身躯； 有之前生活在神降盆地的战士们发现，它和黑龙图腾所雕刻出来的一模一样——不，相比图腾，它要更加雄浑壮阔，这就是传说中这世间最为强悍的生物：龙！ 艾米早就已经传下了命令，让所有战士尽快后撤，能撤多远撤多远——毕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比较危险； 可依旧有自认为跑得足够远、足够安全的战士停下了脚步，或是呼喊、或是屏息驻足观看。 黑龙之影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停到山谷的旁边——它选择的位置比较高，比之前炸裂开来的位置要高大许多； 它庞大的身躯虽然相比山崖而言有些渺小，但在战士们看来，它的气势反而要更上一筹； 因为，它那好战的姿态，宛如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它向着山谷崖壁的方向，张开足以一口吞下巨熊的血盆大口；随后，它使出了千年万年以来，只存在于人们传说之中的，世间最为可怕的攻击手段—— 龙息。 黑红色的烈焰翻腾奔涌而出，如同一条半空中的激流；它直直地向着山崖喷射而去，随后崩裂开来，伴随着岩石炸裂崩解的连环巨响； 岩壁在龙焰的烧灼下，大片的区域开始变得赤红，成为了熔融的岩浆，在毁灭万物的冲击力裹挟下四散飞溅； 岩浆映衬着被崩飞的岩石群落，点点暗红交杂于落下的漆黑阴影之间，诡异之中带着一种让人寒毛直立的独特美感； 这应该是一场最为违反常识的“暴雨”了；而这盛大壮丽的景色，只需要黑龙的一击。 这一击威力还不仅仅在于直接破坏；它击毁了山体之中支撑着上层的部分，更多的岩石无可阻拦地坠落下去； 如此多的山岩崩塌，比瀑布的景象还要壮观；它们尽情地倾泻在山谷之间，将原本已经被掩埋的关隘彻底藏匿在上百丈的土石岩块之下； 一座别样的“山峰”在烟尘弥漫、土石迸飞的山谷之中快速升起。 这座山峰虽然无法将山谷完全堵死，却也彻底断绝了“整理一下通过士兵”的可能性。 在完成这一切工作之后，黑龙长啸一声，向着正上方的夜空飞去，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主人，感觉如何？这黑龙的力量？”艾米察觉到怀中的塔尔恢复了神志，“是不是沉迷于其中了？” “能让我沉迷的……”塔尔喘着粗气，笑着看向艾米：“只有你。” “主人真是会说话呢，哈哈……”艾米将塔尔放下，“对于自己的抉择有后悔吗？” “没有后悔；当然，要是那一万蛮子士兵在山谷里面就更好了。”对于塔尔而言，这个问题不需要太多思考；不能因为眼前的诱人战果就迷失自己的本心。 塔尔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打量了下周围，“这儿是……？” “我让战士们跑出去了老远。”艾米说道，“毕竟龙息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不远一些的话……喏，你看，营帐的一半都被碎石给冲垮了，剩下的也好不到哪去；” 还真是啊……塔尔仔细打量了一下之后不由得有些心惊，没想到那山岩崩塌的力量居然强大到了这种程度，还好艾米反应够快，不然这些战士想要在岩石流邻近的时候全部顺利逃脱有点儿困难。 “黑龙显灵了——！塔尔酋长，万岁——”一位战士最先从震惊之中走出，跪伏在了塔尔的脚边； 其他战士们也如梦初醒，纷纷围绕着塔尔跪拜、磕头； 塔尔顾不上制止他们；刚才的天空之旅使得他现在还有点儿惊魂未定。 黑龙的力量，当真是强大无比啊——塔尔看着那已经溢出山谷一大片的土石堆，又看着山谷的崖壁看去； 在刚才喷射龙息的地方，岩浆依旧带着暗红色的光芒在流淌着； 就连对面的崖壁也没能幸免，被击毁了许多地方、带下了不少岩石，岩浆还迸溅到了另一侧的树木上，使得它们燃烧起来——为这里的景象平添了许多“废墟”的感觉。 不知道蛮子们在看到这样的景象之后会作何感想？ 即便没有喷到山原镇，这一下也足以让他们将恐惧刻在灵魂之中了吧？或许有的蛮子民众还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处于怎么样的心态才不往山原镇攻击的…… 希望和平能够早日到来。 “诸位——正如你们所见，黑龙护佑着我们！”塔尔对着自己的追随者们高呼； 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对追随者们宣讲一番可太可惜了； 在亲眼见到黑龙之后，他们估计就算是在旋涡里面住上几天，也不会再轻易放弃跟着自己干的想法了。 让塔尔有些愧疚的是，龙虾是多种意义上的“消失”了。 现在这个情况，自己是不能够把“使用黑龙之力需要让人献祭自己的存在”这样的事情说出去的；不然的话，自己的威望就会大打折扣，战士们也会怀疑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拉去做为祭品； 还记得龙虾们的战友也都已经长眠在了这黑龙所营造出的坟墓的下方。 ……至少自己还记得。 “大家记住！只要黑龙依旧指引着我们，我们就是无往不胜的！” “哦——————” 夜空之中，战士们的吼声在回响着； 塔尔感觉山原镇那边都能够听得见。 这样，蛮子们应该也就能够意识到科瑞族的强大了吧？会有那么一丝不想作战的想法产生了吧？ 塔尔感觉很是庆幸——还好，这股强大的力量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第五百零七章：下一步【塔尔】 一夜过去。 塔尔并没有睡好；即便战士为他在营地之中挑来了一间最为完好的窝棚，心头的思绪也让他辗转难眠。 再在这里呆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得赶紧换一个地方才行。 骤雨关的战斗已经结束，下一个扬起烟尘的地方会是哪儿？ 八成是暴风关。 蛮子们已经意识到了火魔法瓶的巨大杀伤力，指望他们因为黑龙而退却不太现实； 仔细思考过一番之后，塔尔认为，蛮子的贵族应该会对士兵否认黑龙的存在； 毕竟要是真有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士气必定会受到严重打击。 他们应该会把山岩的崩塌说成是引爆火魔法瓶之后的连锁反应；毕竟山体结构这种事情实在是说不清。 而龙啸、欢呼什么的，随便解释一下就好了，方便得很。 在恢复士气、整好队伍之后，他们应该就会前往暴风关了；希望自己能够比他们更先到些。 塔尔命令战士们节省点儿粮食——毕竟暂时已经没有了吃白食的地方； 附近的森林资源也称不上是丰盛，只能吃身上预备的那些了。 好在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战士们身上还有不少存粮。 清晨、用过早饭后，塔尔命令队伍沿着天顶防线向西出发； 塔尔看过附近的地图，这里距离暴风关算不上太远；山区的地形也较为平坦，完全可以直接向西前进。 队伍开拔过后的三个时辰，塔尔看见一支队伍有些焦急地迎面赶来； “敢问，前面的可是塔尔酋长？”双方距离还有数十丈的时候，对面为首的战士就对着塔尔这边招手呼喝；得到了塔尔的肯定之后，对方的脚步似乎更快了些。 再近点儿，塔尔甚至看见最前方的人脸上带着黑眼圈。 “塔尔酋长！我是这只队伍的头领，您叫我‘海豚’即可！”等到还有十余丈的时候，对方直接快步跑了过来，在塔尔身前停下、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能够如此近距离地瞻仰塔尔酋长的尊荣，实在是在下之荣幸啊！” “你好。”示意眼前这位起来的同时，塔尔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那支队伍——队伍的规模比自己这边小不了多少，应该就是之前骤雨关向暴风关请来的援兵； 万幸的是，这些援兵来得晚了一些。 再细看下眼前的壮汉——他身上的装束看起来和骤雨关的那几位头领差不多，再加上能带领这么多人，应该和地位大致相等的人物吧。 “塔尔酋长，虽然很想和您畅谈一番，但……”海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军情紧急，我们必须得尽快到骤雨关去支援；另外，冒昧地问一下，您为何离开了骤雨关？难道说是那些愚笨的家伙惹您不开心了……？” “没必要去了。”塔尔严肃地摇了摇头，“骤雨关已经不复存在了。” “昨晚的坍塌居然大到了那种程度？”海豚昨晚显然也听见了那巨大的声响，“敢问，山谷现在怎么样了……？” 随即，塔尔将山谷目前的状态大致向海豚说明了一番；至于黑龙，估计他们也看见了，塔尔就没有做过多的叙述，只是用一句“黑龙显灵”就盖过去了。 吹嘘那个大蜥蜴的神威还真是让人倒胃口啊。 “这……居然直接被……”显然，海豚并没办法很快接受这个事实，“那，那些兄弟们也……” “但现在那里确实已经被彻底埋葬了。”塔尔继续说道，“以我的判断来看，蛮子不会选择翻越山谷前往绿海平原，那样做损耗极大且相当危险。” “既然塔尔酋长都这么认为，那就是没必要前往了！”海豚努力打起精神，爽快地说道——但他很快又招呼身边的一位战士过来：“你！带上你们小队的人，到山谷那边看看还剩没剩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呼，他们对于自己描述的内容不甚放心也算是一种好事，塔尔想着； 毕竟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会觉得那种坍塌实在是不符合常理，就算是真的塌下来了，自己这个外人所说的“没有危险”似乎也不够安全。 “那，塔尔酋长可否介意与我们一同前往暴风关？”海豚试探性地问道，“还是说，黑龙有着其他的……指引？” “就一同前往吧。”塔尔说道，“正好也到了午饭的时间，就略作休息再前进吧。” “好嘞！”海豚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头领、百夫长说道，“听见没！大家赶路辛苦了！咱们也该吃午饭啦！传令全军，原地扎营！” 遇见塔尔酋长和可以休息扎营，双重的喜悦加在一起，一些战士甚至欢呼起来； “能遇到您可真是太荣幸了！您肯定不知道暴风关里面的战士们崇拜您到了什么程度！”海豚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卷野兽皮，“这个是在营地里面流传着的您的肖像，一张要两坛酒，放在枕头下据说能够获得黑龙的青睐……嘿，果然和真人差太多了……” 塔尔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那张兽皮，上面用树木的汁液画出了一幅还算精致的画像——画这个的人应该看过自己，大体上的脸型还是没问题的，只是那个神态…… 高傲得好像所有人都欠他二十大缸酒一样。 战士们快速在两人的身边扎起了一个歇脚的凉棚，随后对着塔尔鞠躬，做出“请”的手势； “来吧，塔尔酋长，到这里来聊聊；”海豚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那简单却不简陋的棚子走去，“这么说来，昨天晚上我们见到的影子、听见的声音，全部都不是幻觉了？” “那正是黑龙降临世间的威势。”塔尔知道，自己即使心中万般不愿，表面上还是得装出来一副崇敬的样子：“在蛮子炸塌了山崖之后，正是黑龙显灵，将山谷彻底击垮。” “黑龙显灵……天啊，显灵……那是真的黑龙……”海豚的脸涨得通红，“果然，变革的时刻要来临了吗？这几乎永无止境的战争，总算要停下来了？” 等下，你该不会是以为黑龙随随便便就可以召唤出来的吧？ ……再等一下，好像那个代价对于科瑞族群体而言，可以接受！？ 塔尔惊愕地看向艾米，而艾米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第五百零八章：暴风关的头领【塔尔】 “嘿嘿，冒昧地问一下，黑龙如何才会显现出那雄壮的身姿、拯救我们科瑞族于水火之中呢？”两人刚坐下，海豚就迫不及待地向塔尔问道：“您在之前是否曾经得到过什么……启示？或者说，黑龙的降临需要什么条件……啊不对不对，什么祭品吗？” 这家伙问的还真是有够直白；塔尔用余光看见，艾米的嘴角还在略微上扬，看起来对这个问题的答复相当有兴致； 没办法……虽然不喜欢…… “黑龙，何其伟大？”塔尔的音调和音量都抬了上去，略微伸着下巴、眯起眼睛，做出一副相当有威势的样子，“其威深不可测，其力浩瀚无边，其躯遮天蔽日……这样的存在，又岂是我们所能够轻易目睹的？” 海豚的脸一下子就吓得几乎比鸡蛋清还白。 玛德，还好昨天半夜没吃夜宵，不然这会儿真要丢人了。塔尔努力维持着脸上那副装哔的表情，继续说道：“黑龙之所以会显现身躯，是因为对我们的作为不满啊！” “我们没能够打败蛮子，反而一直在敌人的攻势下损兵折将，黑龙岂能允许子民如此丢脸？若是蛮子突破骤雨关，那整个绿海平原都完了！所以，它才会现身，展现其神力的千万分之一，为我们锁死蛮子的通路——这是何等的伟大啊！” 塔尔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好像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都一点儿问题没有了。 “在下冒犯，在下冒犯！”海豚吓得差点直接跪下去，“失礼，失礼，希望黑龙不要见怪啊！” “黑龙如此伟大，又怎么会轻易怪罪它的子民呢。”塔尔目光之中充满了怜悯——发自真心的，但海豚估计八成会理解错角度：“无须挂怀！” 你这算个啥？我成天骂它八百遍，不一样不管不问？ ……就是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才最让人愤恨不已。 “黑龙真是……心胸宽广。”海豚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实在是我们科瑞族之幸。” 自己的目的是实现两族间的和平，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蛮子杀个干净；除了士兵和自己处于对立立场之外，那些居民和部落里面的大家又有什么不同？ 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 “等您抵达了暴风关之后，战士们的士气一定会高涨如虹。”海豚平复了一下表情之后继续恭维塔尔，“您的事迹我们都已经听说了；我们每个人都如同久旱的禾苗期待雨水一般盼着您的到来！” 真的假的？要说战士们，我还勉强能信；要是说那些头领嘛……塔尔这么想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我们每个人都期盼着您依仗那卓越的智谋来为我们……呃，您的这副表情……”海豚注意到了塔尔表情的变化，不难猜测，后者正在怀疑前者所说的话：“您是在骤雨关那边受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礼遇吗……？” 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好像自己特别小心眼一样。塔尔直视着海豚，没有说话。 “咳，那帮家伙真是的……”想到那些人已经被埋在了岩石堆下，海豚把预备好的几句脏话咽了回去：“您有所不知，虽然绿海平原的资源主要都供给四座关隘，但资源分配并不是按人数来的……而且，人员素质上也有着差距……” 四个关口之中，暴风关最为紧要，在那里驻守的战士素质最高，待遇也最好； 而骤雨关相比之下就差劲很多；在那里的头领如果表现好就会被调配到暴风关，而暴风关要是有头领总犯错，那骤雨关就是一个发配的地方。 剩下的两座关隘距离较远，没什么人员调动。 由于存在“干得好能升职”这种设定，那里的头领一般会拼命按照鲁格大酋长的意思行事； 之前鲁格大酋长对各个关隘下达了对塔尔要“特别关照”的命令，言辞之中带着要适当地遏制塔尔的威望的意思； “在收到命令的时候，我们就猜到骤雨关的那些人可能会和您对着干了。”海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办法，我们无法决定他们做什么……但我可以保证，类似的事情在暴风关绝对不会发生！”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那样的话那可太好了。塔尔点了点头。 “塔尔酋长，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一份礼物！”另一位酋长快步走进了棚子，然后将一枚黄白色、材质不明的“匕首”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它只是形状像匕首而已。实际上，它根本就不能拿来用——尺寸太小，也不够锋利，还有些弯曲； 塔尔拿起了它，打量了一下；这材质不是木头，也不是玉石，更不是钢铁，看着却莫名的眼熟…… “这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磨出来的头骨匕首！”海豚眉开眼笑地帮忙介绍着，“来自于一位蛮子贵族！听说好像是什么伯爵……我们靠突袭抓住了他，然后在蛮子攻关的时候当众砍下了他的脑袋；他的头骨没有被浪费，我们将它磨成了这个当做纪念品！” 头……头骨……塔尔差点直接把那匕首扔回桌面——那样实在是太没有威严了。 “哈哈，我们几个头领，一共筹集了一大缸量的酒才从它的主人、袭击的策划者那儿赎买来！”那头领继续解释着，“他本来视为珍宝，平时连看都不给人看，这听说您要来了才忍痛割爱……不然就是给他淹在酒池里面，他也不会同意的啦！” “嘿嘿，是啊是啊……”海豚也跟着应和； “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啊~”这样的场面下，塔尔感觉自己怎么也得配合着点儿； 他仔细地将匕首装饰在了自己的腰间，用绳索固定好，使其成为一件看起来不错的装饰品：“这样如何？” “好，好！”两人纷纷点头称赞。 ……看来，这些头领对于蛮子的仇恨，同样不是一般的深刻。 虽然自己对于那些贵族和士兵厌恶至极，但不想对无辜的民众下杀手； 从两人兴奋不已的表情上来看，之所以送给自己的是“伯爵”的头骨而不是“平民”的，仅仅是因为“不够格”罢了。 第五百零九章：抵达暴风关【塔尔】 回去比过来的时候要多花了一天； 毕竟，自己这边不需要准备，到了地方就能够即刻投入战斗； 蛮子那边就复杂多了，粮草、攻城器械、士兵，还有塔尔推测参与到战斗中的年轻贵族； 总之会比自己这边慢些。 即便如此，这数千人赶路的速度，也比塔尔平时快上一分。 塔尔感觉自己不太好去推测这些人来得时候有多么焦急；或许，那黑眼圈只是体现之一。 邻近中午时分，比骤雨关那边要宽敞数倍的谷口总算映入了塔尔的眼帘。 “嘿嘿，这边和骤雨关虽然都是关隘，但规模上可差太多了！”海豚得意地伸出手臂指向谷口，“您很快就能够见到，这整个科瑞族之中，最——为雄壮的建筑！” 海豚正说着，从谷口之中走出了一列未穿着皮甲的人——等会儿，再仔细看看的话，这些人似乎连衣服都没穿得太多； ……而且好像全都是女的？ “啊啊啊啊啊啊——！”海豚音量相当夸张地直接喊了出来，表情略显扭曲——在这几天的相处之中，他发现塔尔没什么架子，完全没有压抑自己情绪的必要； “怎么了？”塔尔的嘴角抽搐着，这家伙难道看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吗？ “这些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海豚双拳紧握，看起来就如同辛苦打了一只兔子结果被鹰叼走了一样悲伤：“这些来关隘的女人……一个月才来一批，一次呆五天啊……” 结果这家伙在率队支援的这会儿完完全全错过了吗？那还真是有够惨的……塔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说实在的，塔尔完全没办法理解这家伙到底有多悲伤。 身后的战士们此刻看起来也感叹不已，个别情绪激动的还捶打着自己的腿，恨它怎么就不能跑快点。 当然，这番闹腾并没有持续多久，队伍很快就继续前进、抵达了谷口。 这里的“谷口”比起骤雨关那边可要宽敞多了。 和骤雨关不同，这里的“关隘”并非是建立在崖壁，而是山脊间的一块“平地”上的； 蛮子如果想要进攻的话，无需攀登崖壁，直接就能够冲到暴风“关”前面。 是的；塔尔在亲眼看见暴风“关”的规模之后，就感觉这里不太像是一个正经意义上的关隘。 一般来讲，关卡都是由一面墙组成的——就像寂静之谷那边的；骤雨关的四面墙已经算是相当异类了。 而暴风关……塔尔感觉，这压根就是一座修建于山谷之间的城池。 纵然海豚之前已经对暴风关做过了一定的介绍，这会儿塔尔还是感觉被惊到了——毕竟，按理来讲，这种建筑只能在蛮子那边见得到； 尤其是那巍然屹立的城墙、还是城墙上方的城楼、亦或是城楼下方悬挂在墙面上书写有“暴风关”字样的巨大牌匾，都给塔尔一种黑龙城的既视感。 “这城墙是近些年翻修的，开修的时候我刚出生。”海豚继续给塔尔讲解，“为了修好这里，上一任的大头领‘抹香鲸’派人到蛮子那边抓了几个会修城墙的过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些人的；” 怪不得…… “对了，我刚来这边的时候，那几个老头子还在世，成天都被关在小黑屋里面，供摔跤失败的人去找回‘自信心’；”海豚说道这里翻了个白眼，“这些年里面他们都已经死了……也算是种解脱吧。” ……这也太惨了吧。 之所以称呼其为“城墙”，是因为它围绕了整个营地——和骤雨关那种凑合事的侧墙完全不同，这里的侧墙比起后墙也不逊色多少，将营地保护得相当周全。 这里的人自然不会白浪费劳力和材料；营地的两侧确确实实存在威胁。 威胁来自于山谷两侧的岩壁。 和骤雨关那边大致稳固的山体结构不同，这儿自打建立关隘以来就称不上稳当； 两侧的岩壁即便没有狂风暴雨都不安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山顶上滚下来多大的石头； 早些年，蛮子还特意派人看着山谷两侧的情况，一旦有大规模的山岩崩落就立刻汇报给临界城，随后临界城就会派出大军趁机攻打； 这种战术在历史上确实取得过不少战果，其中最为辉煌的一次直接打穿了天顶防线，载入了双方的历史之中——当然，最后被绿海平原不计一切代价地赶了回去。 那次战役给绿海平原的人留下了长久的心理阴影；要不是切断补给线及时、敌人立足未稳、派的士兵并不多，这会儿西境可能已经多了好几个侯爵伯爵出来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出现，两侧的防御也被提上了日程。 侧面的城墙和山谷有着一定的距离——当然，这空隙的路况可一点儿都不好，完全是由起伏不平的碎石构成的；一般来讲，山上如果有什么岩石崩落下来的话，就会被城墙挡住——最多也就是对城墙造成一点儿伤害； 塔尔大致估计了一下，如果说蛮子打算故技重施的话，崩落的石块绝大部分都会被城墙拦下来；假设和骤雨关的落石量相等的话，估计城内几乎不会受到影响。 这还是仅仅考虑石块的情况；实际上，暴风关的战士们平时就在岩壁下就地取石材增补城墙，长年日久，在岩壁的正下方已经出现了和岩壁方向相反的缓冲坡，有落石的话一般都会填了坑； 真要是引爆火魔法瓶，估计相当一部分落石会被抵消。 想毁掉暴风关，得有黑龙吐息那种程度的破坏力才行；这样看来，蛮子应该不会动之前的歪心思了。 “嘿嘿，塔尔酋长对这里相当满意吧？有没有兴趣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海豚搓着手掌，“战士们光看到您就会觉得精神振奋！” 我可不是图腾……塔尔在心里吐槽着。 那，就尽快入城吧。塔尔这么想着向暴风关走去； 然而，他刚迈出去几步，一声凄厉的魔兽哀嚎就从关隘之中传了出来； 其声音之瘆人，让塔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难以想象那魔兽究竟经历了什么…… 第五百一十章：守关的魔兽【塔尔】 对于魔兽的存在，塔尔并没有太多的惊异——毕竟老早就知道天顶防线上有帮助守关的魔兽在了，前几天里海豚也没少对自己讲解相关内容； 但这声音听起来也太诡异了吧？就算是狩猎魔兽、给予它最后一击的时候，也没这么凄惨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啧，自己得先把表情调整得冷静一些再回头——塔尔这么想着； 毕竟这种凄惨的哀嚎可能在人家那儿是司空见惯的，自己这么惊异……嗯，有损威严； 整理好表情之后，塔尔故作淡定地转过身去，看向海豚—— 但海豚的表情很不淡定。 此刻，他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暴风关，张大了嘴巴、浑身颤抖，似乎还有要后退的意思； 其余战士们此刻也显得有些瑟缩。 显然，平时魔兽虽然也会叫，但……声音应该不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情况？”塔尔皱着眉头问道； “不……不知道啊……”海豚的视线移向塔尔并摇了摇头。 天啊，他听见这么可怕的声音都不为所动，果然是黑龙护佑之人！海豚在心里默默佩服着。 “魔兽平时都是怎么样的？”塔尔追问道； “魔兽只有在刚刚被驯服的时候才会发出比较大的叫声，但……显然不至于离得这么远还这么吓人。”海豚咽了口口水，“应该是狩猎队的人从莫森山脉上面抓来了全新的品种吧。” 绿海平原上的魔兽不多，且不够凶猛强壮，不能够满足守关的需要； 按照海豚之前的说法，守关所用的魔兽都是从莫森山脉抓来的。 那些战士会先将魔兽擒获，然后饿上几天，再对它们使用萨满的秘术，摧毁其一部分的神志； 随后，这些魔兽就会以秘术所指定的某个战士为主人，为其所用；越高级的魔兽，所能够听懂的命令就越多，但即便是最不好用的野猪类的魔兽，让它们出击、撤退还是没有半点儿问题的。 “可能……这次抓到的魔兽也比较强。”海豚惊魂稍定之后说道，“我们还是赶快进去看看吧！” 暴风关的墙壁上负责把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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