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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排档》 第一夜：鸭汤馄饨 六月的下午五点，天上的太阳半死不活的挂着，天气不算热却莫名的让人觉得烦躁。 “哗啦――！”穿着背心短裤的霍白，踩着夹脚拖带着一副将醒未醒的表情从店里拉起卷帘门走了出去眯眼抬头看天，果然，他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一向做不得准，看来今天是没雨了。 每天下午五点到次日凌晨五点这十二个小时是霍白大排档的营业时间，其实他真正忙起来的时候是从晚上六七点之后开始的。 霍白站在门面门口发了一会儿呆，神色空茫的看着在他头顶飘荡的浅绿色印花床单。 “小老板，准备开店啊。”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路过霍白身前时给他打了个招呼。 霍白回神，低头对着面前的老太太点了点头，“哎呀，小伙子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啊，今天我孙子回来特地买了点鱼做给他吃，哦，对了！小老板啊我孙子说你家的花蛤味道不错，你先给我做上，我这就上去拿钱啊，记得多放点辣，我孙子爱吃！”老太太笑呵呵的说完就提着手里的篮子走远了。 这老太太喜欢和一切能够搭上话的人说她的孙子，她的孙子霍白前两天也见过，长的一表人才，想必很受女孩子欢迎。 发够了呆的霍白转身进店，把店里摆的满满当当的家伙什搬了出去，店面太小他的东西太多日常营业只能搬到外面去弄成露天大排档。 提着炒锅，霍白看见了一旁的雨棚，虽然看样子今晚是不会下雨了，可是万一呢？想了想霍白还是把雨棚夹在胳膊下带了出去。 支好雨棚，霍白点火热锅，等锅热的差不多了倒油准备炝锅，蒜末姜片小米辣葱段‘呲啦’一声下了锅，霍白抄起大勺不断的煸炒，没一会儿锅里就冒出了能够让人一闻到就不断分泌口水的辛香。 一旁摆着的一叠已经清洗过的花蛤被霍白一把倒进了锅中，花蛤上还带着一些水，一到进去就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霍白单手颠锅让花蛤和锅中的配料完全混合，花蛤在铁锅中翻滚的声音听的霍白身心愉悦，连原本烦躁的感觉都所剩无几。 经过充分翻炒的花蛤表面都蒙上了一层油光，看着就十分诱人，那位老太太的孙子非常喜欢吃辣，霍白记得那人第一次来他这吃花蛤的时候直接倒了他放在餐桌上的大半罐辣椒酱。 霍白店里的辣椒酱都是他自己做的，到底有多辣他也是一清二楚，自从那次看见老太太的孙子倒了那么多辣椒酱还能面不改色的吃完他就敬他是条汉子！ 想到这，霍白毫不手软的往锅里撒了红红的一层辣椒面辣椒碎，辣椒的辣味直直的冲到了霍白的脑门，熏的他脸都红了。 拽下脖子上的毛巾，霍白克制的打了个喷嚏，再次颠勺给每个花蛤外面都裹上了红红的辣椒，随手又往里扔了一些蔬菜粉丝魔芋粉，最后加水盖盖。 霍白估计这点辣那老太太的孙子可能还嫌不够，又去找了一个小的打包盒往里面倒了一些他店里最辣的辣椒酱，等过会儿老太太来拿花蛤的时候给她一起拿走。 不过他这口锅今天是不能用来炒其它菜了，那么多辣椒在里面就算是洗过了再用，随随便便一道菜都能变成麻辣口味的。 霍白大排档的不远处就是一片大广场，每天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哎呀，就是这，我刚刚闻见的那股辣味就是这传来的。”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霍白耳边响起，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一身套装的短头发女孩子。 女孩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个子高挑的女生，那个高个子的女生皱着眉看了看霍白的大排档，拉住了往塑料餐桌前走的短发女孩子，小声说道：“换一家吧，这家看着就不怎么样。” 短发的女孩子有些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先不说这家店怎么样，你忘了你今天小日子来啦？”高个子的女孩子小心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给餐桌放调料罐的霍白，凑到短发女生耳边更加小声道：“再说了，放那么多辣椒，说不定是他家食材不新鲜怕人吃出来呢。” 短发女孩子一听，撇了撇嘴，一言不发的拉着高个子女生打算离开。 “小老板啊，我的花蛤是不是好了啊！”来人是老太太的孙子，“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的？”霍白放完最后一罐调料罐擦着手问道。 “今天上午过来的。”老太太的孙子等在霍白身边看着他把花蛤起锅，“我吃了这么多家花蛤就你家的最好吃，诶诶诶，再给我多放点香菜和辣椒呗！”霍白抓了一把香菜放进打包盒盖上盖子，连着之前准备好的辣椒酱一起装进袋子递给了他。 老太太的孙子看着那些辣椒酱双眼发亮，掏出钱拍在了桌上，“零钱就不用找了，小老板谢谢你的辣椒酱啊！” 霍白拿起钱塞进了一边的钱箱，给的钱刚刚好哪里要找什么零钱。 霍白拎起那口满是辣味的铁锅走进店面里换了一口新锅出来，一出来就发现之前那两个打算离开的女孩子坐在了塑料餐桌前，那个高个子的女生依旧皱着眉有些勉强的样子。 短发的女生小声的说着些什么，高个子女生的脸色才总算没那么勉强。 “老板，你这都有什么吃的？” 霍白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发问的短发女孩子，伸手指了指被他挂着的小黑板，那上面有他这里所有的菜单。 女孩子顺着霍白手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小黑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女孩看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老板，你这有什么比较清淡的能推荐的嘛？” 霍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这里是大排档不是什么小饭馆啊，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馄饨。” “馄饨？”短发女孩子直接拍板决定了，“行，那就两碗馄饨，对了，老板你可千万别给放香菜啊！” 霍白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蹲下身从一边的箱子里掏出了两个黑色的小砂锅，一个砂锅差不多有成年女子两个巴掌那么大。 看见霍白从哪里拿出砂锅后，高个子的女孩子忍不住说道：“看着就不怎么干净，我们换一家吧。” 短发女孩子拉着高个女孩的手摇了摇，“别啊，就当是舍命陪君子嘛，你看我都已经点好了，人家老板已经开始做了也不会退了啊。” “好嘛~就当是陪陪我嘛。” “好吧……”高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为难。 霍白对于听到这些无所谓，他只是一个厨子只管做菜别的和他都没什么关系。 霍白煮馄饨不是单纯只用白水煮，他煮馄饨喜欢用高汤，至于用什么高汤，就看他那几天炖的是什么汤了，今天他炖的是老鸭汤，他的这锅汤足足炖了有两天，汤里全是鸭子的鲜味。 煮好馄饨霍白一手一个砂锅给那两个女孩端了过去，黑色的砂锅中雪白的馄饨漂浮在金黄色的老鸭汤中，隐约间透出了一些青翠的绿色。 放下砂锅霍白也没说什么，转身回了灶台收拾了一下，收拾完就给自己搬了一张凳子坐着看菜谱。 “嗯……看起来蛮好吃的样子。”短发女孩看着面前的砂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说不定只是样子货。”高个子女生不可置否。 短发女孩从桌上的餐具框里拿了一把勺子，“管它是不是样子货，反正我是饿了，我先吃了啊。” 用勺子舀起一个看起来有些秀气的馄饨，女孩小心的吹了吹，一口咬了下去，“唔……”女孩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高个子女孩紧张的看着短发女孩问道。 短发女孩咽下了嘴里的馄饨，“咳，不是，我是烫着了，不过这馄饨真的超级好吃。” 高个子女孩有些不相信，“你尝尝啊，尝尝呗，就一口一口也行，真的好吃，不骗你！”短发女孩另外拿了一把勺子塞进了高个女孩的手里。 捏着勺子，高个女孩视死如归的尝了一口，“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好吃！”短发女孩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高个女孩问道。 高个女孩点了点头，随后两个人一言不发开始吃馄饨直到一滴汤都没有剩下。 吃完的两个人付完钱拉着手走远了，“看看看，我就说我的美食雷达是不会有错的，这家馄饨超级好吃对不对？” 霍白从菜谱上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个女孩子真是奇怪性格南辕北辙却偏偏相处融洽。 “小老板，老样子给哥来一份。” “老板，两瓶冰啤，再来两斤蒜蓉小龙虾！” “老板，来份砂锅！” “老板，炒年糕不要豆芽菜！” “这边收个钱啊！” “老板，来份盖浇！多辣！” “老板，酸辣粉不要辣不要醋！香菜也不要！”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夹杂着众人的闲谈声，代表着真正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第二夜：铁板鱿鱼 晚上九点，人流开始减少，霍白站在灶台边炒菜。 “老板，三串烤鸡翅，二十串羊肉一半辣一半不辣，一串秋刀鱼两串烤年糕两串花菜都不要辣，再来三串烤鱿鱼！多撒点孜然和白芝麻啊。嗯……要不就先这样吧，不够我们再点？” 一个穿着牛仔长裙的女孩子熟练的向霍白点完餐之后，又回头问了下她身后另一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孩子。 来的是三个女孩，她们是霍白这的常客，穿着牛仔长裙的听她朋友叫她不不，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孩子叫五冬，剩下的那个女孩子一向沉默寡言没怎么说过话不不和五冬喊她月半。 “诶，老板你又进新口味的汽水啦？我拿五瓶。” 不不抱着五瓶汽水走到霍白面前，“老规矩，多退少补。”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被一只白皙的手塞进了霍白的钱箱。 霍白往锅里扔了一把小青菜，“知道了，你们自己找位置坐去。” 不不抱着汽水和已经坐下的小伙伴们汇合，而正在炒菜的霍白突然感觉有水滴滴在了他的脸上，分神看了一眼天，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老板，你快点啊，下雨了都！再多放点葱花。”再次往锅里撒了一把葱花，就把锅里的炒年糕起锅打包交给了等在一边的客人，客人给了钱提着打包袋蹭蹭两步跑远了，好像天上下的不是雨是刀子。 霍白把满是酱汁的锅往放着清水的大桶里一扔，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把雨棚拉了起来。 塑料餐桌上还有几桌坐着客人没有离开，霍白拉完雨棚走回灶台边拿了一个塑料筐去冰柜里拿不不她们之前点的烤串。 不不她们来之前就有人点了烤鸡翅，然而烤到一半的时候那人有事又说不要了，原本霍白还有点发愁现在到好一下解决了。 霍白从一边放厨具的大箱子里拎了一块铁板搁在烤架的最边上，随后把烤串在烤架上一字排开，最左边是素的，最右边是羊肉串秋刀鱼和烤鸡翅，拿着油刷给蔬菜正反刷完油，又拿起一旁的剪刀挨个把鸡翅骨头相连的地方给剪开，剪开之后顺手在表面划了几剪刀方便入味。 霍白剪完鸡翅转头又去处理秋刀鱼，秋刀鱼的鱼皮被划开露出里面白色的鱼肉，这秋刀鱼只有三个人里的月半爱吃，月半吃烤秋刀鱼喜欢配着薄荷叶子一起烤，霍白也尝过这么做的味道，然而他并不喜欢。 当然顾客是老大，她喜欢怎么吃他就怎么做没什么好纠结的。 刚好，这时候铁板已经够热了可以做铁板鱿鱼，霍白从灶台上的蔬菜框子里掏出了一个紫皮洋葱，拿着菜刀切成碎丁。 “老，老板，结账！嗝！啊哈……老板……嗝，你这是，切，切，切洋葱？辣――不辣――眼睛啊？”有一桌客人吃完自己走过来结账，看见霍白在切洋葱忍不住打趣，一张嘴就是一股刺鼻的酒味，显然是喝大了。 霍白抬头示意他身边赶过来扶着他的人把钱塞灶台边上钱箱里，低头继续切洋葱，“不辣。” 喝醉了的人见霍白冷淡忍不住嚷嚷，“你……你也，也看不起我！我，我可是有，有……”，那人的朋友见他想要撒酒疯，赶紧给了钱就拉着他离开了。 “兄弟，咱不是还要去下一家么，走走走，兄弟我陪你！” “嗝，下一，一家，走――这家老板看……看不起，嗝，我，我们走――” “喂，兄弟？醒醒？断片啦？” 那两个人冒着毛毛细雨渐行渐远。 霍白抓了一把洋葱碎撒上了铁板，“呲啦――！”洋葱粒一碰到炙热的铁板就发出了美味的声响，没一会儿霍白就闻到了洋葱特有的一种香味。 趁着最底下的洋葱没有焦，霍白快速的剪去了鱿鱼的眼睛和身体里的一些软骨。 剪好的鱿鱼放在洋葱上熏了一会儿，滚烫的温度让有些透明的鱿鱼肉变得微微泛白，这时候最底下的洋葱带上了焦糖色，霍白把洋葱铲到一边，随后又用铁铲把鱿鱼使劲的在铁板上按了按，期间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时候的鱿鱼差不多已经熟了刷上酱撒上调料就可以吃，霍白却从不这么干。 原本已经焦糖化的洋葱碎被扔进了他脚下的垃圾桶，新鲜的洋葱碎在铁板上翻滚，鱿鱼夹在铁板和洋葱碎之间，霍白一边用铲子按压一边拿起调味罐撒着调料。 时不时还给一边烤架上的烤串撒点香料翻个面继续烤。 “老板，好了没，好了没？饿死了快。”坐在塑料餐桌前的不不闻着空气中烧烤的香味问道。 霍白闷闷的答了一声，“马上。” 铁板上的洋葱全部带上了琥珀一样的焦糖色粘在了鱿鱼上，霍白看差不多了才刷上酱料，抬手撒了一把白芝麻又移到炭火上略微烤了烤，这铁板鱿鱼才算是完成了。 霍白把鱿鱼和烤好的烤串装盘给不不她们端了过去，秋刀鱼被单独装盘摆在了月半面前。 “老板，谢啦。”五冬握着手里的汽水瓶笑着对霍白道谢。 霍白点点头，转身擦着汗走向灶台，虽然外面还在下雨可是天气也没见有多凉快，他呆在烧烤架旁边就和呆在火炉旁边没什么两样，热的他满头大汗。 霍白走出雨棚，站在外面让无力的毛毛雨落在身上感受那一点点细不可察的凉意。 感觉自己没那么热了，霍白才走进雨棚拿着抹布收拾灶台，收拾完又蹲在地上把还没洗的那几口锅都给洗了。 坐在餐桌前，面对着面前香气四溢的烧烤，不不和五冬都没有先吃，她们两个不停的劝着月半多吃一点。 月半对她俩的话充耳不闻，一副不肯合作的态度。 “月半，怎么了？你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你看你都瘦了，快吃点吧，好不好？”不不拿着羊肉串伸到了月半面前。 月半扭头不看在她面前努力散发香味诱惑着她的肉串，干巴巴道：“我不饿。” 五冬皱眉，“月半你到底怎么了？你都好几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这样下去你身体受不了的。” 五冬见月半不说话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还是说……你……” “闭嘴！”月半一声大呵吓住了五冬，“我才不要你们两个假惺惺！” 霍白也是第一次听见月半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这三个人怎么了？之前她们三个人好的和一个人一样，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听了月半的话不不有些生气，“月半，你什么意思？假惺惺？你居然说我和五冬假惺惺？” 月半转头看着努力压抑自己怒气的木木冷笑了一声，“呵，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五冬一开始确实是被月半的怒喝吓到了，但是没一会儿她就反应了过来，“月半，我知道你最近心情有些不好，有什么不开心你说出来我们作为你的闺密会帮你的，你不应该这样随便撒气。” 月半转过头看着坐在她另一边的五冬，“我为什么要说出来？把不开心的说出来让你们两个高兴高兴，找优越感么！”月半越说越生气，最后隐隐带上了哽咽的嗓音。 不不换了个座位和五冬坐在了一起，月半满眼都是讽刺的看着不不，“你们都一样的，说什么把我当朋友，其实就是把我当跳梁小丑逗乐子用的！”月半红着眼睛强忍着不让自己在五冬和不不面前哭出来。 不不气的差点跳起来狂骂月半，却被五冬给拦住了，不不拿过桌上的汽水灌了两口给自己顺了顺气，‘啪――！’的一声重重的把汽水瓶搁在了桌面上。 “我坐过来就是为了让五冬在我忍不住的时候拦住我。” “随你怎么说都好。”月半低头，她额头前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个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 五冬捧着汽水瓶的手紧了紧，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她并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沉不住气，从而彻底的失去月半这个闺密。 “月半……” 凳子倒地的声音响起，月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月半，月半，别叫我月半！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个外号来讽刺我很胖？很丑？啊？” 月半终究还是忍不住，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们从来没那么想过！”不不也站了起来，她撑着桌子红着脸瞪着月半，那是被月半气的。 “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觉得我和五冬拿你当陪衬是吧！我不不自认做事光明磊落，你到是说说我和五冬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又是什么时候让你来衬托我们了！” “别人都告诉我了！她说你们两个和她说和我做朋友就是为了让我做绿叶来衬托你们这两朵红花！” 不不听了这话还没有怎样，五冬先是被气笑了，“黎胖！你是不是小学没毕业啊！这么明显的谎话你都信？！你信别人居然不信和你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的我们？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水？” 不不一听五冬的话，虽然觉得解气但还是有些担心月半听了不舒服，“五冬，你别说了。月半她……” “行了，是不是我的表现一直让你觉得我好脾气不会生气啊？”五冬站起来甩开不不伸过来的手，踩着高跟鞋走到了低着头的月半面前，“我刚刚说的话你听了是不是特别难受？难受就对了！我和不不一开始听你说的那些话也难受！” 第三夜：啤酒肉串 “那你们为什么要和我一个又丑又胖的人做朋友呢？那些和你们一样好看的人怎么不见你们和她们做朋友。” 月半低低的声音像是含在嘴巴里一样。 “我不和你吵。”五冬拉了一把凳子坐下，拿起桌上的鱿鱼串开始啃，“今天我们三个干脆就说开了吧，不管什么好话丑话都说，说完了这朋友还做不做我也无所谓了！” 五冬嚼了嚼嘴里的鱿鱼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老板！来三瓶啤的！常温！”木木见五冬脸色难看的嚼着鱿鱼串，转头冲着蹲在地上洗锅的霍白喊到。 霍白站起来擦擦手走到啤酒框子前抽了五瓶啤酒出来，提着酒送到了三人面前，离开前搁下了一个开瓶器。 木木拿着开瓶器‘啪――啪――’两下开了两瓶酒，一瓶摆在了月半面前，一瓶递给了五冬，伸手给自己拿过一瓶新酒一边开一边说：“我们三个一人一瓶，就像五冬说的有什么说什么，壮胆道具我已经准备好了，别怕说。” 三瓶酒在大排档还算明亮的灯光下反着光，三个人静静的坐着一个人都没有开口。 五冬咽下嘴里越来越难吃的鱿鱼串拿起绿色的啤酒瓶狠狠灌了大半瓶，“啪――！”五冬酒量并不好，平时她喝两口就上头，这次一下子灌了大半瓶脖子都跟着红透了。 “嗝――你们都不说，我来！”五冬喝的太急重重的放下酒瓶后忍不住打嗝，五冬眨了眨泛红的眼睛看着闪着一层水光的啤酒瓶瓶口，“月半，说实话，嗝，当初和你做朋友，嗝，是因为看你可怜，那，嗝，那时候看见你一个小胖子傻乎乎的被人骗得团团转，嗝，还深信不疑那人是为你好，我就觉得，这姑娘啊，嗝，真――可怜。” 五冬说着抬起头拿手在空中点了点低头站着的月半。 “木木。”五冬说完又转头看向了木木，“其实我蛮讨厌你的，我大一的时候和人告白，结果人家却回答我说他喜欢的是你。” 五冬打嗝打的难受又喝了一小口酒，“我当时就想，你又是哪号人物，后来，我就开始接近你和你成为了朋友。” 木木听了这话张嘴就想说点什么，五冬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嗝，你听我说完，这事儿我早想说了一直憋在心里我难受！”五冬已经有些醉了，思维却非常清晰说话也没有大舌头，除了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并不能看出来是喝多了。 “我和你做朋友就是想着看看我哪里比不上你，呵呵，我还，真――除了外表，也没什么，嗝，能比的，上，嗝，上你，难怪人家说，喜欢的是你。” 五冬打了好一会儿嗝才停止，她自嘲的笑了笑，她最开始不服气不不，然而和她相处久了也真正的把她当成了朋友。 五冬伸手拿起了串着鱿鱼的签子晃了晃，“我啊，一点也不爱吃洋葱，认识你们两个之前我一点都不吃。” 这时，五冬突然斜了一眼旁边的月半，“你还站着做什么？坐啊，不然我总觉得自己变成了教导主任。”说着五冬伸出一只手拉着月半的胳膊把她拉了过来，五冬这时候已经醉的有些狠了，不然在她清醒的状态下打死她也不会这么做。 月半没有反抗，顺着五冬的力道坐了下来，她面前是一盘点缀着几片薄荷叶子的秋刀鱼和一瓶啤酒。 五冬见月半坐了下来开心的笑了笑，歪着脑袋盯着桌面，她的眼神有些迷蒙，“我以前可娇气了，这不吃那不吃，不吃还喜欢给自己找借口，其实就是害怕在别人面前出丑会被人笑话。” 五冬轻轻晃了晃脑袋，“我以前哪有什么好闺密啊，不敢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分享小秘密，算个屁的闺密！”五冬脑子里混乱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都讲了些什么，“遇见你们两个就不一样了，随便笑随便哭，什么都敢说，月半啊，一开始是看你可怜，可后来我觉得，可怜的，其实是我自己，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的朋友。” 五冬声音越来越小，她放下手里的鱿鱼串伸手撑着额头，“别看我平时在你们面前大方，我们三个里心思最多的就是我。”乌黑的发丝从五冬的肩膀上滑落下来盖住了她大半张脸。 “你说完啦？”不不拿过酒瓶子喝了两口轻轻的问道，五冬侧头眯着眼睛看向了不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谁，“嗯……差不多吧。” “那就我说吧，桌上的都吃了，别浪费。”不不拿起羊肉串就着酒吃了一口，火辣辣的味道直冲她的脑门，“我和你们两个做朋友都不是我主动，五冬是你自己找来的，月半你是五冬介绍给我的。” 不不停了一会儿吃完了手里的肉串，辣味刺激了她，她深吸一口气，“一开始我觉得五冬有点做作，也嫌弃月半你是个大胖子，我并不想和你们做朋友，只是当时一人来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上学，一个人也不认识有些害怕才同意了。” 不不说完拿起酒瓶几口灌了下去，“我也尝试交新朋友，新朋友是有了，可是感觉却没有和你们两个在一起相处的轻松自然，到现在我虽然依旧觉得五冬有点小作，月半你胖，可是我却再也没想过不想和你们做朋友什么的，其实，我胆子可小了。” 不不又拿了一串羊肉串往嘴里塞，“我没什么好继续说的。” 五冬笑了笑，“得亏我当时找上了你，不然胆小鬼要怕死了。” 不不不吱声伸手拿了一把不辣的肉串递给了撑头笑着的五冬。 不不的酒量是三个人里最好的，一瓶喝完了也只是觉得脸有点烫。 坐着的月半伸手拿过了啤酒瓶，捧在手里摸了摸，“我和你们做朋友总觉得不真实……” 不不和五冬都看着月半听她说。 “我从小就胖，没人愿意理一个大胖子，到了高中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勉强算得上朋友的朋友。” 月半看着手里的酒瓶子也不喝就那么看着，“我知道她为什么找我做朋友，就是看我成绩好打算抄我作业，后来她和我来了同一个城市读大学，我一本她三本。” “她骗我我也知道，她上了大学还和我做朋友是把我当长期饭票我也知道，但是除了她哪怕是假意我也只有她一个朋友。” 月半抽了抽鼻子，“谢谢。”五冬伸手拉了两张纸巾递给了月半，放下酒瓶捏着手里的纸巾月半顿了顿继续说，“第一次见到五冬，五冬就把我那个朋友冷嘲热讽了一顿，我当时就想着，完了，没想到五冬她自己说打算和我做朋友，我高兴又害怕。” “高兴自己有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朋友，害怕她只是和我开玩笑，再后来我又认识了不不你。” “三个人里我和你们走在一起简直就不是同一个画风，时间久了我开始嫉妒你们两个。” “一边嫉妒一边又嫌弃自己，我也不想嫉妒我也不想和你们吵架，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 “你们都有人追，一起买衣服店员都夸你们，我暗恋的人也说过喜欢你们这样的，也有人说我不配做你们俩的朋友，可是我又没做错什么，我胖我就活该嘛！” “社团里有活动，演讲稿子是我花了大力气准备的，最后所有赞赏都落在了上台演讲的人身上，实习也是，我做什么都有人说，做错了说我蠢不认真，做对了也没有半点夸奖，他们都排挤我，我是瘟疫嘛？！实习期负责指导的人看见别的同学脸色都很正常怎么一看见我就和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你们两个却在我面前说实习有多轻松，同事有多好，这在我看来你们就是故意来我面前炫耀刺激我的！” 五冬靠过去扒着月半的肩膀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不高兴就说出来啊，你说了我和不不也不会在你面前谈那些，我一直以为以你的能力实习的时候比我们两个更轻松啊。” 月半没有把五冬从她的肩膀上弄下去，她用力的捏着手里的纸巾小声说道：“我怕你们笑话我。” “屁！”一旁吃着羊肉串听着的不不哼笑，“还我们笑话你？你是我们三个里成绩最好的一个，平常我们在你面前谈论实习工作上遇见的问题在你看来都不过是小儿科，我们都不怕被你笑话，你到是怕个什么？” “你就是个锯嘴葫芦，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不到实在忍不住你能憋一辈子！”不不拿羊肉串的签子点着月半。 不不见月半不理她，越发来劲，“怎么？我说错了啊？你是不知道我和五冬平时和你说话有多心累，我俩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事儿都往心里去的人，每次说话都得考虑考虑会不会戳你雷点让你难受。” “我俩要是没把你当朋友，至于操这么多心嘛！我俩要不把你当朋友，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我俩至于这么着急嘛！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不管你直接让你饿死拉倒！” 不不越说越气，说完还盯着月半狠狠的啃了两口手里的羊肉串。 五冬从月半肩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月半，不不这话没错。” “还什么嫉妒我们？得了吧，你就是自卑，也没见你胖成球啊，你怎么就觉得自己特别丑啊？还有那个什么，那个你暗恋的人，那是个谁啊，还什么让你当绿叶衬托我俩红花，姑娘，醒醒啊，被衬托的明明是你啊，我俩的智商往你身边一放简直就是智障！这几年要不是你帮忙我俩绝对年年挂科。” 五冬听到这也笑了，“对对对，你晓得人家怎么说我俩的么？人家都说我俩是绣花枕头一包草，除了好看没什么内涵，哈哈，我们两个天天听人拿你和我们比也没怎么着，怎么就你想那么多啊？”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别幼稚了。” 第四夜：手工肉脯 霍白看着亲亲热热凑在一起吐槽学校和实习期间遇见的奇葩事情的三人，有点看不明白，他只是回去放了个锅而已。 再回来怎么感觉像是看电视剧才看了第一集，喝口水功夫再看的时候却发现突然大结局了。 三个人吵架吵的突兀和好也和的突兀，大概这就是友情吧，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大家聚在一起吵个架说开了就好。 “嗝，老，老板！再来，再来……嗯……”不不说到一半愣住了，她醉眼朦胧的看着桌上的五冬和月半，“再来几瓶啊？嗝！” 五冬醉趴在桌上一只手无力的举起来比了一根手指，“唔……我不行了，最多……嗯……”不不努力睁大眼睛看向了五冬的手，“三瓶啊，嗝，五，五冬，你，你嗝――，厉害！” “不不你个――大――散光！”五冬把头从桌上抬了起来，给了不不一个鄙视的眼神，“嘿嘿，月半半~你看不不那个大――散光！”五冬转头拉着坐着啃年糕串的月半傻笑。 “你才散嗝，光！不信你自己看，是不是，三，三根！”五冬不理叫嚣的不不，直起身扑着抱住了月半，“才不，不，上你的当，我喝醉了，看东西肯定――重影，你，真――当我傻啊……” 五冬也是厉害，都喝成这样了还能知道自己喝醉了。 不不呆了一下，“哦……嗝，唔……嗝，嗝，喝醉了啊……来来来，月半……”话没说完她就一脑袋磕在了桌上。 “……啊？”因为喝多了反应有些迟钝的月半啃着年糕呆呆的看向了不不，不不已经趴了也没办法回答她，见没有人回应月半低头继续啃着手里的年糕串。 霍白有些头疼，这三个姑娘都醉的不轻看来是没办法自己回去了，给她们叫车又不知道她们住哪，况且三个醉的不知东西南北的大姑娘大半夜的坐车也没那么安全。 “鸡汤霍，有吃的嘛……”一道飘忽的女声幽幽的从霍白背后传来，大半夜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却冷不丁从背后响起一道声音，八成能给人吓出心脏病。 霍白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谁，而且喜欢给他乱起外号的也就只有住在他对面那栋楼里的阿宅了。 阿宅是个写小说的，经常在闭关赶完稿子的大半夜下楼来吃宵夜，平常她能呆在家里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出一次门。 “有，吃什么？”霍白看着从他身后走出来，踩着软绵绵的步子一路飘向餐桌的阿宅问道。 阿宅把脑袋搁在桌子上，翻着死鱼眼看向霍白，“鸡汤霍……我要是知道吃什么，我还能问啊，早直接点了。”说完又把脑袋撇了回去留给霍白一个油腻的后脑勺。 “哦，那就吃馄饨吧，今天六月六。” “嗯……可以，那我要辣要酸豆角要肉……”霍白听着阿宅任性的要求，拿着小框子去冰箱里拿之前包好的馄饨。 馄饨依旧是拿鸭汤煮出来的，不过里面多出了几片菜叶子一点酸豆角一汪红油和几块鸭肉。 “哎呀！怎么又有菜叶子，鸡汤霍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阿宅苦大仇深的看着黑色砂锅里青翠的菜叶，一看见菜叶子她整个人都被吓精神了，皱起来的眉头深的可以夹死苍蝇。 才拿着筷子把菜叶挑出来就被霍白给瞪了回去，“哥，我叫你哥了，你就行行好，我不吃菜叶子成嘛？” “你是想我这碗馄饨卖你二十八？”霍白敲了敲桌边。 阿宅一听夹起菜叶子苦着一张脸塞进了嘴里，“别别别，我不需要特殊待遇，呵呵，你忙你忙……”阿宅皱着脸努力挤出微笑对霍白说道。 霍白站在原地等阿宅把菜叶子都吞了下去才转身离开，阿宅一见霍白离开赶紧喝了两口汤，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吃蔬菜，吃一口比吃毒药还难受。 “哼，奸商霍，活该找不到女朋友！”阿宅一边吃馄饨一边小声嘟囔。 这时她的眼角瞥到了一抹黑影，嘴里的话立马变成了，“嗯，馄饨真好吃。”霍白看着恨不得把脑袋埋锅里的阿宅哭笑不得。 “抬头，肉脯吃不吃。”霍白敲敲桌子。 “吃！”阿宅抬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霍白手里拿着的铺着油纸的小竹筐，伸手刚打算接过又猛一下缩回手，她抱着手一脸警惕的看着霍白，“等会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爱吃不吃。” 阿宅拉住霍白的围裙，“唉，唉唉，放下！我吃！”霍白搁下手里的竹筐，从一边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儿。”阿宅夹着一片猪肉脯泡进了汤里，一边拿筷子把肉脯戳碎一边问霍白。 霍白伸手拿了一片牛肉肉脯塞嘴里嚼了嚼，“请你帮个忙，那边三个姑娘麻烦你收留一晚上。” 阿宅顺着霍白的视线看了过去，在她斜后方的桌子边坐着三个姑娘，一个趴在桌子上，一个趴在一个呆愣愣啃着早没什么东西的竹签的胖乎乎的女孩身上。 “喝断片了？这仨姑娘心真大，要是换一个有点想法的老板，明天这三个人哭都没地方哭。”阿宅咬着一颗馄饨哼哼。 “难得你求我帮忙，行，不过那两个瘦的我一个人就能背楼上去，那个胖的就劳驾好人霍你了。” 霍白解决了一件让他头疼的事有些高兴，“馄饨一碗五块。” “噗~别介，原价来就好了，可别亏本，本来生意就不怎么好，再亏本，你别不开店了，那我可不得被你的熟客们一人一口口水喷死。” “哼。”霍白两步走回了灶台边，抄起两把大菜刀站着剁肉沫。 阿宅看着霍白发红的耳根暗自好笑，边吃馄饨边忍不住吭哧吭哧发笑，霍白剁肉的声音更大了。 霍白开大排档的地方是一片老小区，从大排档往外走几步拐一个弯一出去就是商业广场步行街写字楼，老小区和那里格格不入，原本霍白每天从早到晚忙的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而现在，除了特定的时间段他都闲的长毛。 几年前霍白刚刚搬过来就听说这小区要拆迁了，渐渐的小区里的人越来越少，留下的大多是不愿意离开的老人，还有一些租户，毕竟这里房租便宜，但是，现在都好几年过去了这座老旧的小区依旧鸡立鹤群的呆在这片寸金寸土的土地上。 霍白门面房的这栋楼里只住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住了一位老太太耳朵不好，就算是外面打雷她也听不见，霍白对面那栋楼住着阿宅还有一些半夜下班的农民工。 他大晚上的别说是剁肉就是放鞭炮也不见得会有人跑出来说他扰民，反而有人说这声音让人觉得安心。 “呼――收银霍，结账。” 霍白用下巴点点灶台边的钱箱，“啧，你怎么这么不配合啊，没情趣。我还打算让你猜猜我今天是付现金还是支付宝或者微信呢。” 霍白瞥了一眼掏钱的阿宅，凉凉的问道：“哦，猜对了有奖？” “不，你不会猜对的！”阿宅摇头晃脑的往霍白的钱箱里扔了二十又拿了十块出来。 阿宅收好钱转身走向月半三人，一边搓手一边笑嘻嘻的说到：“嘿嘿嘿，小姐姐们来和我回家吧~” “猥琐。”霍白冷哼。 背着不不的阿宅路过霍白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滚，我这叫风流倜傥！” 霍白把剁好的肉末放进盆里一手打蛋一手用筷子搅拌，“诶，做好了留一碗给我，我带回去当明儿早饭。”阿宅瞥了一眼霍白面前的材料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我的天，看着瘦没想到居然那么重，我，我先歇会儿。”阿宅背完不不下来一下子瘫在了座位上。 “肉脯还有不，拿点让我补充补充体力。”霍白看着阿宅伸的老长的手臂，解下围裙转身绕开她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你歇着给我看下店，我把这两个背上去。” 霍白拉着五冬的手臂把她和月半掰开，拉着月半的手想把她背起来。 这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月半突然拉住了霍白，霍白回头，“醒了？能自己走么？” 月半点点头，“那行，你和你朋友一起去那边那个姑娘家休息一晚怎么样？”霍白轻声问道。 “……好。” “怎么了？”阿宅看见月半自己站了起来凑过来问道，“你和她一起扶着她朋友去你家休息可以不？”霍白低头低声问道。 “行啊。” 月半和阿宅一人搭一条五冬的手臂架着她往外走，离开前月半叫住了霍白，“老板，能把那秋刀鱼给我留着么。” 霍白点了点头。 这时候大排档里已经一个客人都没有了，霍白重新系上围裙收拾桌子打扫卫生。 月半的秋刀鱼也给她打包装了起来。 收拾完，霍白把几张塑料桌子叠起来收回了门面里，深夜了，不需要那么多桌子。 雨棚底下的只留了一个冰柜三张桌子和一个灶台别的全部被霍白收了起来，原本挤挤挨挨的大排档一下子变的空荡荡的。 雨棚外是一个孤零零的红色广告灯牌。 第五夜：肉丸馄饨面 散发着暖黄色灯光的大排档里，时不时传来摔打的声音。 霍白正在给盆里的肉馅摔打上筋，一旁的大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蒸腾的水蒸汽一路向上缠绕在雨棚悬挂着的深色灯罩上。 霍白看了一眼挂在雨棚支架上的钟，十一点十分。 看着时间是差不多了，霍白左手握着肉馅挤肉丸，右手拿着勺子把挤出来的肉丸一个一个的扔进一旁滚着沸水的大锅里，动作行云流水。 盆里的肉馅剩一半的时候霍白停了下来，给煮着肉丸的锅盖上盖，转身从一边的小水桶里舀水，蹲在下水口洗手。 哗啦啦的水声在黑夜中静静的响起，雨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停了，地面上只残留了零星的积水能够证明之前确实是下过那么一场雨。 霍白正洗着手，一抬头就看见了从对面的单元门里走出来的月半。 他站起来拿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看着走过来的月半问道：“怎么了？落东西了？” 月半摇了摇头没说话，“那你先去找个位置坐着吧。”霍白见她那样大概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他给剩下的那大半盆肉馅盖上保鲜膜暂时放进了冰箱的冷藏柜。 没一会儿霍白拿着重新烤过一遍的秋刀鱼和一些零钱放在了月半面前。 “你们的找零。” 在灯光的照射下月半额前厚重的刘海在她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她并没有收起那些零钱。 放下东西的霍白转身走向灶台，用毛巾包着揭开盖子，湿热的蒸汽扑面而来，霍白的视线也被那白色的水汽阻隔。 水汽散去后，就看见浅棕色的肉丸在锅中上下翻滚，霍白拿起一边架子上的汤勺慢慢搅动。 拿出汤勺扣在灶台上的空碗里，霍白伸手端起调料盒往锅中撒调料。 “老板……有酒吗？” 一直没出声的月半突然开口到。 霍白一愣，笑了笑，“有，要哪种？” “老板喜欢喝什么？” 放下调料盒的霍白走向立着的冰柜，“我不喜欢喝酒。” “哦……”月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 “米酒喝不喝。”霍白提着一个红色密封盖的玻璃酒桶放在了月半桌上。 月半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钱包抽了一张一百递给了霍白，霍白摆摆手，“用不了这么多，不过过会儿你得帮我个忙。” 月半粗短的手指捏着红色纸币固执的伸在霍白身前。 霍白轻笑，“过会儿来的人有些多，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忙上个菜怎么样。” 月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回了自己的手。 午夜十二点二十一分，霍白嘴里叼着牛肉干站在灶台边往开水锅里下面和馄饨。 “哈哈，老霍！今天做的是啥好吃的？在路口我就闻着味儿了！” 一道大嗓门在霍白耳边炸开，霍白忍不住用肩膀蹭了蹭耳朵，皱着眉用手里的长筷敲了敲锅沿。 “小声点，我这今天来了个新零时工，你这大嗓门要是把人给吓跑了，我就和老周商量让你来给我打工。” “哎呀，你小子这是又换了一个零时工啊？那上次那个小伙子呢？”这时，一个像是刚刚从灰堆里爬出来的人，突然从黑暗里冒了出来。 “黑蛋！” “嘿，嘿嘿，周，周哥……”那个整个人都灰扑扑的名叫黑蛋，他这人也有意思，不管做什么回来总是能弄得自己一身灰。 随着一声叫喊，几道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背心敞着外套的个子高大肤色黝黑的男人，这个人就是老周。 老周两步上前拽着黑蛋离开了霍白灶台，“一身灰还往锅边凑，是打算让大家吃灰啊！” “自己拍干净了再过来！”老周拍着手心从黑蛋身上蹭到的灰往回走，“老霍，先下我们的，黑蛋那份儿等他拍完灰在做。” 黑蛋一听，不开心的一边拍灰一边嚷嚷，“为啥啊！我也饿了……” 老周回头瞪了他一眼，“消停点，一身灰把人老板店弄脏了，你来打扫啊！” 黑蛋小声哼哼了两句，加快了手上拍灰的力度。 月半端着托盘往坐着人的桌子前走去，托盘里是五个深口青边大海碗，每个碗里堆的满满的面条馄饨，还有一些肉丸和青菜叶子。 月半放下托盘里的碗，转身继续去端霍白刚刚捞出来的肉丸馄饨面。 分了好几次才把十几个人的份都端了过去，一端完面，月半就近拉了一张凳子搬到雨棚外面远远的坐了下来，说是远也不过是一个雨棚下一个雨棚外，那两桌人的说话声月半还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老霍，你这次新找的零时工不错啊，比之前那小子好多了。”老周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对拿着两碟小菜过来的霍白说到。 霍白放下手里的碟子笑笑，伸手拖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确实不错。” “切，一看就比那小子好太多了，那小子整天咋咋呼呼的一看就不稳妥。” 坐在老周身边穿着黑色汗衫的男人，一边吃面一边抽空插了一句。 “我就说嘛，还是小姑娘细心一些，之前那小子心太活不踏实。” 坐在那人对面的，瘦猴一样的人也跟着附和。 “对对对，就是就是，还毛手毛脚的，差点把我碗给打了，就是现在这个有点太害羞了啊。” 这时，在外面拍完灰的黑蛋，提着一张蓝色的塑料凳，挤到老周身边坐了下来。 “去去去，吃你的面去。”被黑蛋挤开的人一手端碗，一手像赶小鸡崽子一样对他挥了挥。 “老板，我的面呢？”黑蛋坐着问一边的霍白，他的眼角瞥到了桌上的两碟小菜，一叠是酸豆角，一碟是红油腐乳块，“诶诶诶，你们几个悠着点，小菜给我留点！胖子你都那么胖了还吃！活该找不到媳妇儿！” 黑蛋眼见着小菜不多了，对着从碟子里夹菜的几人道，首当其冲的他点了胖子的名。 所有人都知道黑蛋和胖子两个人喜欢斗嘴，黑蛋每次都说不过胖子，却依旧乐此不疲没事儿就找胖子斗斗嘴。 “哼，我有过对象，你有过么。”说着胖子伸手换了一把勺子，从碟子里剜了一勺酸豆角扔进了自己的碗里用筷子搅了搅，一边吃一边眯着一双被肥肉挤的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瞥了一眼原地炸毛跳脚的黑蛋。 霍白见两个人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去给黑蛋把他那一份端过来。 “我早晚会有的！” 黑蛋憋红了脸大声道。 “哦，不就是没有过么。”胖子哼了一声摇摇头。 “死胖子！” “我有过对象。” 然而，就算是被黑蛋骂死胖子，胖子他依旧不为所动，淡定的继续吃面。 “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 黑蛋再一次在胖子手下落败，撇撇嘴转身接过了霍白端过来的大海碗。 “大俊，你们倒紧班的吃完了赶紧走，路上兴许还能再眯一会儿。”老周见两个人终于吵完了，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对他对面坐着的中年汉子说道。 大俊点点头，端着碗把最后剩的一点汤全部喝了下去，伸手抹抹嘴放下碗就往外面走。 剩下几个和大俊一起倒紧班的也跟着稀里哗啦几下吃干净了，筷子一拍，放下碗走了出去追上了前面的大俊。 霍白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慢慢隐没进了黑暗之中。 “老霍你今天咋想起来给我们做馄饨啊？”黑蛋从碗里戳了一个馄饨转头问霍白。 “今天六月六。” “嘿，这都六月六啦！时间可真快！”黑蛋咬着馄饨笑到。 “都六月六了啊……”老周从外套口袋摸出一根烟点上。 胖子吃完面坐着打了一个饱嗝，“六月六了，你表兄弟家的娃子也差不多该放假了吧。”胖子拍了拍自己软塌塌的肚子，“舒坦！” 老周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嗯，是差不多放假了，他和我家两个闺女儿差不多大。”老周伸手够到桌上的烟灰缸，往里弹了弹烟灰。 “老周了不起啊，家里这是要出两个大学生了吧！”一个看上去像是五十多岁的男人抱着手里的碗笑着打趣。 老周低头看着手里的烟，勉强笑了笑，“哪里啊，那两个小丫头皮着呢，成了，别说这个，吃完了都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睡觉去。” 老周把没抽完的半截烟掐灭了塞进口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一时间凳子在地上推拉的声音三三两两的响起，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走向了霍白大排档对面的那栋楼。 “诶诶诶，等等我啊！”黑蛋看大家都走了，也不敢再磨洋工，端起碗几下吃了个干净。 等所有人都进了单元门之后，霍白才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桌子。 一直呆在雨棚外的月半走了进来，她拿过霍白手上的空碗，“哪里洗碗？” 霍白点了点桌子，“放下吧，不用你洗。” 月半固执的没有放下，她抬起头露出了她的眼睛，这是霍白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隐约能够看出那是一双漂亮的深棕色的猫眼，月半其实并不丑，她只是有点胖才把脸上的五官都挤住了，“老板你说的，我是零时工。” 霍白无奈，揉了揉额头，伸手指向了门面房，“去那里头洗。”月半点点头抱着碗走了进去。 看着月半走进门面房的霍白，坐在凳子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啪――！”一点雨滴滴落在霍白的雨棚上。 挂在雨棚支架上的时钟显示，一点整。 第六夜：酥炸麻辣秋刀鱼 洗完碗的月半从门面房跑进了雨棚，“老板，洗好的碗我放水池边上了。”她站在霍白身后说道，说完就往之前她坐的位置走去，一路走一路把自己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霍白这时候正站在油锅边炸丸子，他随意的点了点头，“辛苦了。” 坐回桌前，月半看着已经再一次冷透的秋刀鱼抿了抿唇，雨棚外面的雨又下大了。 月半从桌上拿起一次性塑料杯，伸手抱过桌上的玻璃酒桶给自己满满的到了一杯，白色的米酒在透明的杯子里微微晃动，一股特有的酒香味飘进了她的鼻子。 她拧紧了酒桶的盖子放到一边，端起杯子小心的喝了一口，长这么大只喝过啤酒和黄酒的月半，却从来没有接触过米酒并不知道味道是怎么样的。 第一口，月半觉得，味道有些甜了，她低头仔细看了一眼杯子，发现里面还带着一些白色的碎米粒。 “怎么样？”霍白用碟子盛了几个刚刚出锅的肉圆子摆在了她面前。 “甜的。”月半捧着杯子轻轻的说到。 霍白笑笑，看着她面前那盘完全没有动过的秋刀鱼问道：“鱼冷了，还要热么。” 月半轻轻摇了摇头，“没必要了……” “那你还打算吃么？” “……不吃……” 霍白用牙签插起一个冒着热气，色泽金黄的肉圆咬了一口，“你不是最喜欢秋刀鱼了么？”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干涩，“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秋刀鱼。” “哦。”霍白不甚在意的继续吃肉丸。 “你不好奇么……” 霍白看了她一眼，“不好奇。” 月半看着手里的杯子愣住了，“嗯……那我可以说么？” 霍白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你随意，当我不存在。” 随后她就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时不时的喝两口米酒，霍白坐着静静的听。 “我不喜欢，也有别的人喜欢，喜欢吃烤秋刀鱼放薄荷叶挤柠檬。”月半苦笑，“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他一点也不好吃，可是他却觉得那就是人间美味。” “和他说的一样，我和他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我知道了一直不服气，就想融入他的生活圈子。” 月半双眼朦胧的看着手中的杯子，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喜欢吃什么我跟着吃，他转专业了我也转，他讨厌猫我就也再也没有养过猫。” “我有许许多多的时间都花在了他身上，即使……他根本不知道。” 月半突兀的笑出了声来，“我当时还一厢情愿的觉得自己离他更近了。” “后来他说他喜欢身材苗条的女孩子我就努力减肥。” “我也知道，他对我的态度和对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我并没有被他特殊对待，可是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我的人。” 月半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和我是有多么重要一样，你知道……第一次被人重视的那种感觉么？”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一瞬间我是真的觉得我见到了天使，他就是上苍派来拯救我的，结果……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 伸手抹了抹眼睛的月半，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向他告过白，在知道完全不可能成功的情况下，我还是抱着一种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去了，我想着就算被他那样的人拒绝了也不错。” 月半讲到这里突然沉默了，就在霍白以为她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她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到。 “后来……学校里的流言满天飞，他再看见我没有也任何好脸色，比看见陌生人还不如，我很生气，可是生气也没有用……毕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谁让我……” 她咬了咬牙还是说了下去。 “谁让我是一个，连非礼两个字都没机会喊的人呢。” 霍白很明显的可以听出月半她哭了。 “我很后悔……” “非常后悔！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人哪哪都好，没有任何缺点，后悔喜欢了他三年，后悔为了他强迫自己喜欢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后悔因为他变得不像我自己……要是……要是世界上，有后悔药就好了……” 月半哽咽着说到，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划落，掉进了她手中的杯子里。 “不遇见他我就不会这么难受。” 她喝下杯中的最后一点米酒。 “……最讨厌秋刀鱼了……” 霍白伸手够过桌面上的纸巾盒递给了月半，“等着。”他端着那盘冷透的秋刀鱼走了出去。 月半不知道霍白让她等什么，她也没那个心情去思考，坐在凳子上的她抱着纸巾盒，不停的哭着，不是嚎啕大哭，她只是默默的流泪，时不时因为哭的太凶抽噎几下。 “尝尝。” 霍白端着一条看起来焦香酥脆的秋刀鱼走了回来。 月半用纸巾胡乱的擦了擦脸，看着面前的秋刀鱼发愣，她声音有些嘶哑，“我不吃秋刀鱼。” “浪费粮食不是什么好习惯，尝尝也没什么，说不定你会喜欢。”霍白解下围裙搭在了腿上。 月半摇摇头又停住了，想了想她还是伸手从餐具框里拿了一双筷子。 筷子戳在了鱼身上，发出‘咔吱’一声脆响。 夹起一块鱼肉，月半塞进了嘴里，满嘴的咸辣鲜香，味道一点也不像是她之前吃的秋刀鱼，她发现和霍白说的一样她确实喜欢这个味道。 一筷接一筷，除了鱼头鱼尾和最中间的一条骨头，盘子里什么都没有剩下。 月半捏着筷子，看着眼前的鱼骨头突然笑了起来，“第一次把鱼吃这么干净。” 霍白伸手捏了一个肉丸子塞进嘴里，“你不是不喜欢秋刀鱼，是不喜欢它原来的做法，那你为什么不换一种吃法试试看。” “老板，谢谢。” 霍白挑眉，“不客气。”说着他点了点桌上的那碟肉丸子，“吃不吃夜宵？” 月半放下筷子摇了摇头，笑着说：“不了，老板。”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手指，“那个……我能来做你这的正式员工么？” “你不是还在实习？” “我……” 霍白端着那盘肉圆站了起来，“秋刀鱼你都吃完了，还怕什么。” 月半没有说话，她看着霍白走回灶台之后，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六月的雨来的时候声势浩大，走的时候却悄无声息。 霍白站在大排档暖黄色的灯光下目送着月半走进对面的单元门。 悬挂着的时钟显示，两点三十四。 霍白伸了个懒腰，伸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拿起抹布把灶台上因为炸肉圆而溅上的油渍一点一点擦干净。 收拾完灶台，霍白拿着扫把簸箕和拖把，把大排档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打扫完把工具都收好。 他又把摆放着的塑料圆桌收走，换了一张长条形的折叠桌出来，立在一旁的大冰柜也被他收了回去。 原本就空荡的大排档里更加空旷了。 这时，霍白拿出一口大锅开始煮粥，他一直营业到早上五点，所以常常有附近的居民来他这里买早饭，但是，他每天提供的早饭都不一定。 可能昨天是汤面，今天是粥，后天变成豆腐汤加油条，说不定什么时候他高兴，那一天他提供的就会是煲仔饭。 锅中烧开后霍白调了小火，往里到入调好味的肉沫，最后大勺子搅匀，盖上盖子再留一道缝隙霍白就丢开手不管了。 接着霍白又拿出一口深色砂锅，他准备犒劳自己。 每天的这个时间都是霍白心情最好的时候。 把砂锅放上一边已经点上的煤球炉，用汤匙剜了满满一勺子猪油放进锅中用高温化开，等猪油完全融化了再放进他提前留下的配料略微翻炒。 配料炒过一遍，霍白伸手把留下来炸好的肉圆到了进去，随后放入，冰糖、酱油、盐、料酒、八角、香叶和一碗清水，接着盖上盖等它慢慢焖煮。 霍白走进门面房拎出了一个煤球炉，他不怎么喜欢吃用电饭锅做出来的饭，他喜欢用煤球炉子一点一点慢慢焖出来的饭。 三十多分钟饭焖好了，霍白拿着布把饭锅从火上端了下来，一旁深色砂锅里也冒出个一阵浓郁的肉香。 霍白暂时没去管那口砂锅，他拿着大勺子揭开粥锅搅了搅，如果不时不时的来搅动一番粥就会粘在锅底上，吃起来也会有一股糊味。 重新给粥锅盖上锅盖，霍白把火调到最小，微弱的火苗在粥锅底下自由伸展。 霍白拿出饭碗把饭锅里的饭盛出来放在灶台上，随后深色的砂锅也被他端着放在了没有开火另一个灶头上。 两个煤球炉被霍白各放上了一个茶吊子烧开水。 揭开锅盖，浓香扑鼻，霍白拿着筷子夹起一个肉圆吹了吹后开始吃他的晚早饭，忙了一天他总算是可以坐下来定定心心的吃一餐饭了。 祭完自己的五脏庙，霍白站起来围着大排档走了两圈，常言道，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等他转完圈回来，就发现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衣着略微有些暴露的长发女人靠在他雨棚的支架上吞云吐雾。 第七夜：肉沫粥 靠在支架上抽烟的女子听见了从她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她抬起手抽了口烟，漫不经心的侧头扫了一眼经过的霍白。她的眼神里满是打量，像是在心里暗暗评估着什么。 霍白没有去管那个女人，每天形形色色的人他见多了，美的丑的应有尽有。 当他走过那个女人身边时，一股浓烈的，夹杂着烟草和酒精味道的香水味钻进了他的鼻子，呛的霍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抱歉。”霍白用毛巾捂着鼻子轻轻的对那个女人说到。毕竟发生这种事，还是有些尴尬的。不管是对哪一方来说。 女人翘了翘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嘴唇，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妖娆的味道，“老套的搭讪。”说完，伸手弹了弹烟灰，撇过头不再看霍白。 霍白笑笑也没有在意，他绕过女人走进雨棚底下，揭开粥锅的锅盖用大勺子翻搅，随后拿着他吃晚早饭留下的锅碗，走进门面房里清洗。 门面房的水池边堆着一叠洗得干干净净的大海碗，洗完手里锅碗的霍白顺手把它们一起放进了一旁的消毒柜里。 “哈~啊~”站在消毒柜前的霍白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他一边揉着打哈欠冒出来的泪花，一边回到水池前洗了一把冷水脸。洗完脸，霍白伸手从一边的挂钩上换了一条干毛巾搭在脖子上，最后提着一袋过会儿要用到的打包盒走了出去。 回到灶台前把打包盒放到一边，霍白坐在蓝色塑料凳子上继续看他的菜谱。 “你是这老板？”女子呼出一口烟，突然问道。 “嗯。” “哦……” 过了一会儿女子又问到：“这营业时间几点到几点？” 霍白抬头，“下午五点到第二天早上五点。” “不错。”女子笑了笑，她把抽完的烟丢到脚下用穿着的红色高跟鞋踩了踩。 “老板，现在几点了？”女子打开她背着的漆皮小包，掏出化妆镜借着霍白大排档的灯光给自己补妆。 霍白也不知道这女子是怎么想的，明明她自己手腕上就套着一只手表，却还要来问他现在几点。 他抬头扫了一眼雨棚底下的时钟，三点五十二分。 “三点五十二。” “谢谢。”女子擦掉了大红色的口红，换成了浅色，涂完，她合上手里的化妆镜对霍白道谢。 “不客气。” 高跟鞋清脆的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女子离开了。 霍白低头继续看菜谱，他最近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也许他是得给店里添加一些新菜色了。 四点三十。 “鸡汤霍~来一碗小馄饨！”阿宅从对面楼里向一阵风一样刮了出来。 霍白合上菜谱，斜了她一眼，“没有。” “怎么可能！我昨天看见你和馅了！”阿宅走进大排档，一双眼睛四处乱扫。 “诶……这什么味啊？这么冲？香的发臭了快。”阿宅突然捂着鼻子蹭到霍白身边戳了戳他的背。 霍白掀开锅盖用勺子慢慢搅动，“之前来了一个客人。今天肉沫粥，没有小馄饨。” 阿宅揉了揉鼻子，小声哼道：“你个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小气鬼。”她的声音小的和蚊子哼哼一样。然而霍白天生耳朵好使，听得一清二楚。 他习惯了阿宅给他起的各种各样的外号。而且，这次阿宅也没说错，今天还真就是因为他小心眼记仇，才没做小馄饨改做了肉沫粥。 “给我来一碗，我在这吃，别用打包盒装！”阿宅气哼哼的说到，能让霍白多洗一个碗就绝对不让他少洗。 霍白的手略过一旁的打包盒，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青边瓷碗。 “要放酸豆角，再撒点白胡椒。”阿宅喝粥只要不是纯白粥，就喜欢往里面放一些小菜或者佐料。周围来他这买早饭的人，时间久了也学阿宅这么吃，加什么的都有。 盛了满满一碗粥，放好阿宅要的酸豆角和白胡椒递给了她。 接过粥，阿宅迫不及待的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呼――呼，呼――”喝得太急她被烫到了。“嘶――嘶――，好烫好烫！”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霍白倒了一杯凉白开递给阿宅。 阿宅拿着杯子一口灌了下去，“有！你闭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给了霍白一个白眼，霍白的套路都是从她这里学过去的，她怎么可能中招？ 霍白拿过阿宅手里的空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那就自己坐着喝去，别添乱。” “哦。” 阿宅一手碗一手水杯坐在了折叠桌前，她拿着勺子舀起一勺，鼓着腮帮子使劲吹了吹，才塞进了嘴里。 “嗯……还是小馄饨好吃！”她点点头下了个定论。 阿宅喜欢吃小馄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霍白卖小馄饨的时候，她能一口气吃上三大碗，吃完了还要买一些没煮熟的小馄饨回家，冻在冰箱里一天三顿的吃。 有一次要不是霍白自己不乐意，阿宅都打算把他一早上的存货全部买回去。 奇怪的是，阿宅不喜欢别的地方的小馄饨，她只喜欢霍白做的。按她的话来说就是，霍白做的小馄饨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霍白也比较过他自己做的小馄饨和别人家卖的，其实味道都差不多，没什么不一样的。 “鸡汤霍，你昨天给那姑娘灌什么鸡汤了？” 阿宅安安静静的喝了没一会儿粥，就忍不住她八卦的天性，“昨晚上那姑娘回来，我一下子就闻到了她身上浓浓的霍氏鸡汤味儿！” “昨晚没煮鸡汤，是鸭汤。” “切――，不说就不说，我猜也能猜出来，不就是……” “闭嘴，别瞎猜。老实吃饭，吃完回去补眠。一看你就两天没睡了，小心猝死。” 阿宅乖乖的低头喝粥，“嘴真毒。” 喝到一半，她又说：“你再给我弄三分打包，那三个姑娘今天指不定什么时候醒呢。” “行，我放桌上，你走的时候记得带走。” “人家都买三送一，我这买了四份，有没有优惠？我要的不多一碗小馄饨就好！”阿宅还是有些不死心。 “小馄饨没有，大馄饨要不要？韭菜鸡蛋的。” “不不不不不，不要！”要说是韭菜炒鸡蛋，那阿宅还能接受。但是，韭菜鸡蛋馅的馄饨？对她来说那就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异端！ 阿宅吃完，付了钱就拎着装着三个打包盒的打包袋回去了。 阿宅离开没一会儿，来吃早餐的越来越多。 “今天肉沫粥啊？来一碗打包，放香菜。” “老板，我要加萝卜丁和海带丝。” “老板，放点糖。” “老板，我要肉松。” “加点大头菜。” “一碗带走，多点香葱腊八蒜。” “老板，两碗带走，不加小菜。” “加点辣和醋。” 霍白不停的重复着盛粥加料的过程，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他可以理解，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粥里加辣椒和醋？ 这个人他记得，不管吃什么都加辣椒和醋，就算是吃甜粥也加。 霍白原本本着了解客人的喜好会尝一尝客人点单时的搭配，但是对于甜粥加辣椒和醋，就算霍白再怎么敬业他也不想尝试。 “老板，一碗芝麻，一碗海米。” 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大家都叫他大李，他和他女朋友一起住在这个小区里。 大李的女朋友腿脚不便，他每天都会下楼给他女朋友带早饭送上去，等他女朋友吃完再出门工作。 “大李啊，你女朋友同意和你结婚了吗？”站在一边等早饭的一个客人，笑着问他。 大李接过霍白递过来的打包袋笑了笑，“快了。” “哈哈，那提前祝你们俩百年好合啊。”那人笑着祝福大李，“老板，加酱油，两份打包。” “会的。”大李点点头转身离开。 五点整，霍白的营业时间结束。 五点三十，收拾完一切的霍白锁上店门，提着一份加了榨菜的肉沫粥和两个热水壶去了霍老爹家。 霍老爹不姓霍，也不是霍白的父亲，他只是一个，得了老年痴呆执意认为霍白就是他儿子的老人。 霍白最开始搬过来的时候，霍老爹还不住在这，有一天霍老爹一个人晃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找到了霍白的大排档。 一看见霍白，霍老爹就拉着霍白的手嚷嚷他是他儿子。当时在场的客人都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霍白，有几个直接放下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最后是照看霍老爹的看护找了过来，才算还了霍白一个清白。 霍老爹儿子的情况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也没有人见过他的儿子。自从那次霍老爹见到霍白之后，他每天雷打不动的从另一个街区的小区走到霍白这来。 有一次冬天下大雪，看护不让霍老爹出门，他就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找霍白。路上都是积雪非常容易打滑，当天他就被送去了医院。 有两个多月的时间霍老爹都没有出现过。等他再一次出现时，他已经搬来了这个小区。此后，每天霍白营业时间都能看见霍老爹乐呵呵的坐在他店里，一坐坐到晚上十点。 他什么也不干就是盯着霍白看。 有人夸霍白的菜好吃，他都会非常自豪的说：“那是我儿子！” 时间久了大家都喊他霍老爹。 平时霍老爹都由看护照看，这次看护临时有些事请假一天，就拜托霍白帮忙照顾一下因为贪凉生病在家的老爷子。 第八夜：十三香小龙虾 霍白给霍老爹送完早饭回到店里，开出了他的面包车。 每天关门之后，他都会亲自开车去老菜场把自己前一天定好的水产猪肉之类的拉回来。 今天比平常晚了一些。 “霍老板早啊，出门啊？”即将开出路口时，一位穿着橘色环卫服的老太太对车里的霍白打了声招呼。 霍白摇下车窗，“嗯，出门进货。您和刘大爷今早上没来，早饭我给放店门口的挡板那了，您记得吃啊。” “嘿！你还记得啊？那谢谢了。今儿早上刘老头摔了一跤我给送医院去了。”老太太姓朱，是这一片的环卫工人。 霍白不管刮风下雨，每天五点前都会有热乎乎的早餐提供，便宜量多味道还不错，老太太来过一次之后便成了他这里的常客。 “您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霍白看了一眼时间伸手摇上车窗。 “你路上也小心。” 六点半，霍白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霍老板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霍白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他订了东西的店家那，店里的老板眼尖，一看见他就走出店门上前招呼。 “怎么今天晚这么久？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可就把东西卖别人了。”老板一边给霍白从店里拿他订的东西一边说到。 霍白低头检查了一下水产的新鲜度，确保没有死鱼死虾混在里面，“早上有点事儿，忘了提前和你打声招呼。” 老板听了他的话，笑着挥了挥手，“没事儿，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多晚我都给你留着，哪会真卖给别人。” “我这儿今天还来了点螃蟹，霍老板你要不要来上几斤？” 这时候的螃蟹算不上多肥，味道也不见得怎么样，但是他一听老板这么说就想起了昨天看菜谱看见的一道菜，买几只回去尝尝也不错。 霍白算了算手里的预算，随后点了点头，“行，来几只，我回去试试新菜。” “哟~霍老板又要出新菜啦？要不要我帮忙试吃啊？”一旁坐在门口的卖海产的胖老板听见霍白这么说忍不住过来凑趣。 “人霍老板哪能让你去吃啊？就你那样，再好吃的东西你吃嘴里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胖老板的老婆从他家店里走了出来点着他的脑袋戳了戳。 胖老板摸着被自家老婆戳出的印子傻笑，“呵呵，我不就是那么一说嘛。霍老板出新菜记得让我们去捧场啊。” 霍白结了账点点头说了声好，就提起地上的箱子往他车子的后备箱里搬。 胖老板的老婆看霍白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的把那些看着就特别重的箱子搬起来，脸都不带红的，感叹道：“霍老板力气真大。” 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中年发福的老公，抬手拍了他一下，“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回家爬个楼梯还要喘半天！” “我这叫富态，一看就知道小日子过的舒坦。”胖老板挺胸，得意的看着他老婆。 “可不是么，成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他老婆斜了他一眼就回店里去了。 霍白拿完水产又去菜场的另一头拿他订的鸡鸭和猪肉羊肉之类。 等他把订的东西都搬回车上之后，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开车回到大排档，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搬出来，该冷冻冷冻，该腌制就放上调料腌起来。 新鲜的水产都被放进店里的开着氧气泵的水箱。 忙忙碌碌一直到了八点多，霍白冲澡洗漱回到店后被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休息，直到这个时候他的一天才算是正式结束。 下午三点半，一阵恼人的铃声在一个昏暗窄小的房间里响起。一只大手抓过手机，划掉了闹钟。 霍白眯着眼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三点半，“哈~啊~”随后，他打着哈欠半睁着眼从床上爬了起来，穿衣洗漱顺便给自己做饭。 他的一天又开始了。 三点五十左右，霍白开始准备下午开店要用到的材料，比如炒面用的面和需要提前清洗的小龙虾什么的。 四点半，霍白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霍哥？霍哥在不？” 霍白开门，门口站着敲门的是每天给他送菜的老吴头的儿子阿科。 阿科见门开了，一脸愧疚的看着他说到：“不好意思啊霍哥，今天半路车抛锚了，才这么晚把菜送过来。” 霍白点点头表示理解，“没事，你把菜都卸下来吧，顺便把这个月的账结了。” “霍哥，要不我帮你洗菜吧？我在家洗菜那是一把好手，又快又干净！”卸完货的阿科拿着账单走过来，他还是有些愧疚，毕竟是他耽误了霍白开店。 霍白核对了一下账单上的数字，“现金还是我转账给你？” “转账。” “嗯。” “下个月所有菜量都减两层吧。”霍白把手里的单子递了回去。 阿科一听急得脸都红了，“霍，霍老板，别啊，我这次不是故意的！真的！” 霍白拍了拍他的脑袋，“想什么呢！最近生意不好，那么多菜我也用不了。” “行了，回去吧。” 阿科挠了挠头，转身走到一半又转了回来，“不行！霍哥我给你洗菜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霍白见他一脸坚持，还是同意了，“好吧。” 五点前，霍白总算在阿科的帮忙下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了。 “咕~咕~”阿科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看着霍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要不要吃点什么走？” “不了，我爹今天做了一大桌子好菜！”说到这的阿科变得眉飞色舞，喜悦像是要从他脸上溢出来。 “有好事儿？” 霍白挑眉。 “嘿嘿，我女朋友今天来我家吃饭！” 阿科咧着嘴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恭喜。” “嗯，谢谢。霍哥，我走了啊！下个月请你吃喜糖！” 骑上三轮阿科掉头向外开去。 “路上小心。” “哎！” 霍白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五点，他该开始营业了。 把大排档的摊子支好，霍白坐在凳子上继续看他还没有看完的菜谱。 “老板，两碗馄饨。” 霍白抬头，来的是昨天在他这吃馄饨的两个女孩，“今天没有馄饨。” 短发女孩一脸可惜的道：“怎么今天没有啊……” “昨天卖完了，今天没包。” 一旁的长发女孩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往外走，“人家没有馄饨卖了，我们走吧。” 短发女孩低低的应了一声，她被拉着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老板你家什么时候还卖馄饨啊？” 霍白点了点手底下的菜谱，“这个不一定。” “哦。”说完那两个女孩手挽手离开了。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几个大男孩穿着汗衫勾肩搭背一路说笑一路走进了霍白的大排档。 他们坐下后各自掏出钱堆在桌上数了数，总结出一个数后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一个穿着大红色运动T恤的高个男孩走过来点菜，“老板，五十串羊肉，五十串牛肉和五斤十三香小龙虾！微辣。” 说完他转头往霍白放饮料的地方看了看，“老板，你这没有大瓶的饮料啊？” “没有。” “那能去别的地方买了带过来喝么？” “可以。” 听到霍白肯定的回答后，男孩窜回座位上，拍了一张纸钞在桌上，“猴子你跑得最快，去买瓶最大瓶的冰镇饮料回来。” “行！”外号猴子的男孩拿起桌上的钱跑了出去。 他确实跑的很快，跑过霍白身边都带起了一阵风。 霍白开火热锅倒油，油热了之后把已经清洗干净的小龙虾放进去略微炸了一下捞起。 在锅里留少量的油放入蒜泥、生姜、洋葱、青红椒爆炒，炒出香味后把之前捞出来的小龙虾倒进去，颠锅翻炒。 随后，霍白放入了自制的酱料和十三香粉，撒了一把老冰糖，炒匀后又加入了老抽、啤酒、盐和一小勺高汤。 再一次经过翻炒的小龙虾被从锅里移到了盆中，加水用锡纸封上再戳两个洞，放在点燃了的酒精炉子上。 “老板，这就好了？这么快？”之前来点菜的男孩看着面前的盆问霍白。 “没有，还要等五六分钟。” 说完，他转身去了烧烤架子前开始烤他们点的烤串。 “哦，没好啊……”一个穿着蓝色短袖的男孩子拿着筷子戳了戳炉子上的盆。 “怎么？你想先吃啊？猴子还没回来呢。”红衣服的男孩笑着看向他。 “咳，怎么会？我就是说说，说说……”那个男孩立马把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坐好。 正说着，出去买饮料的猴子就回来了。 “我回来了，赶紧给我拿个杯子倒一杯，热死我了！” 猴子风一样的跑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边拉着衣服下摆擦汗一边喊到。 “你边一点，身上都冒热气了！”坐在猴子身边的一个男孩感受到了他身上蒸腾的热气。 猴子龇牙，“就不！队花~你身上最凉快了，快来让大爷我抱抱~” “滚滚滚！！！！你才队花！你全家都队花！”男孩伸手使劲推着凑过来的猴子。 猴子笑得更开心了，“嘿嘿，我全家要都是队花我妈一定做梦都能笑醒！” “队长，快把这猴子拉开！！！”然而，边上的人都在看热闹，没一个上去帮他把猴子拉开的。 还有人在起哄，“队花~你就从了猴大爷吧~哈哈哈哈哈！” 第九夜：炒饭 “你们的烤串。”霍白把烤好的烤串放在铁盘里给那群大男孩端了过去。 正在闹腾着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谢谢啊，老板。” 穿着红色T恤的男孩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接过霍白手里的盘子道谢。 “老板，一份干锅双椒牛蛙！” “上盘鸡爪！两瓶冰啤！” “酸辣粉不要醋带走，多放香菜！” “老板人呢！” “不客气。”霍白掀开小龙虾盆上的锡纸，往里面放了一把香菜，转身向灶台走去，“这就来。”他身后还有许多客人。 “好了，咱开吃吧！”男孩拿起猴子买回来的饮料给每个人都到了一杯。 暖黄色的灯光下五个大男孩团团围坐在放着小龙虾和烤串的塑料桌前，“来，祝我们明天比赛旗开得胜！”穿着红色T恤的男孩拿着杯子站了起来。 “对！旗开得胜！”剩下的四个男孩都站了起来，五人拿着装满饮料的杯子互相碰杯。 坐下后，猴子一手搭在队花肩膀上一手拿过一串羊肉串啃了两口，“队长，你说我们明天真能赢么？” 队花把猴子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扫了下去，“去！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过……队长……” “嘿，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猴子抢过队花手里还没有吃的牛肉串塞进了自己嘴里。 “啧，这不是肯定的么，只要明天你们不出幺蛾子就准赢。”坐在猴子另一边的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孩喝了口饮料说到。 “嗯，不出幺蛾子！”说着他瞪了一眼坐没坐样的猴子一眼。 猴子一听，撇了撇嘴，“大康你什么意思啊，我哪出过什么幺蛾子？” 穿黑色短袖的大康还没说话，一旁穿蓝色衣服的人小声说了句：“哪次出事儿不是你惹出来的啊……” “诶！耗子你说话注意点啊！”猴子放下手中的饮料杯，握了握拳头，咬牙瞪着穿蓝色衣服的耗子威胁到。 耗子耸耸肩，低头继续吃自己的烤串。反正，猴子也只会嘴上说说用不着当真。 “松子，你是队长。你说，我哪次闹幺蛾子了？”猴子见耗子不回答他，转头把矛头对准了穿红色T恤的队长松子。 松子咳了两声清清嗓，“嗯，那什么……猴子啊，你应该把所有比赛规则都记住了对不对？” 猴子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他挠着剃成板寸的脑袋支支吾吾道：“大概……都记住了……” “哼，什么大概？明明就是啥也没记！”大康忍不住呛他。不过，这次猴子没有反驳，他没有记住规则是事实。 队花从盆里夹出一只小龙虾，一边剥一边斜了一眼像瘪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凳子上的猴子，“猴子，我书包里有比赛规则你记得拿回去好好背！” “队花，你咋也这样啊……”猴子苦着一张脸哀嚎。 “哼，就冲你死不悔改喊我队花，我前两天能帮你复习已经够对得起你了！”队花冷哼。 “别别别，我错了！仇大爷！我不叫您队花了，我叫您大爷！能别让我背规则嘛？我看见字儿就头疼，你们把规则一条一条和我说说不就行了。” 猴子站了起来，夸张的对坐着吃小龙虾的队花作揖。 “这事儿，我替仇妹回答你，两个字儿，没门！” 松子咬着小龙虾的虾钳笑到。 猴子转身看着他，“为啥啊？” “你也不想想，我们和你说了多少次规则。每次一上场你一激动就准忘！”大康喝着饮料哼哼了两声。 “就是！我看你也别背了，改抄吧，更能加深你的记忆。”耗子吃了一口龙虾肉笑嘻嘻的说到。 “这主意好！”除了猴子剩下三个人都十分赞同耗子的这个主意。 “凭什么啊……”猴子撇嘴。 队花见他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回去抄规则，记牢了！明天和四中人比赛一赢，我就把我那新游戏借你玩！” 猴子一听，双眼发亮，“真的？不驴我？” 队花点点头，“你们都听见了啊，这是队花他自己说的！赢了他就把游戏给我玩！你们给我作证！” “呵，就借你玩一天。”队花听见猴子又这么叫他，忍不住给激动的猴子泼冷水。 “一天就一天！一天也是玩啊！你们就等着吧！我猴大爷可不是白叫的！” “切~猴大爷？就你自己这么叫叫好吧……诶，别理他我们吃我们的。”大康翻了个白眼送给猴子。 “靠，这谁啊，喝饮料和喝水一样！我才喝一口！”猴子的视线扫到了桌上只剩下一小瓶的饮料，忍不住嚷嚷。 “别嚎，再嚎你连肉都没得吃！”吃着小龙虾的松子抽空回了猴子一句。 猴子一看桌上去了大半的烤串和小龙虾，立马加入了抢食大队，“哈，这碗龙虾爷承包了！”猴子抱着手里抢出来的一碗小龙虾对着众人龇牙大笑。 把手里的打包袋递给客人，霍白拿着毛巾擦了擦汗。天气越来越热了，看来也是时候开空调了。 “老板，来碗炒饭。”一名身高一米六六左右，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女孩子站在了霍白的大排档前。 霍白弯腰从箱子里换了一口锅，一抬头就看见了女孩，“下班啦？今天打算加点什么？” “嗯，下班了，今天客人没拖台就提前下班了。”女孩伸手把滑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就要热狗、培根、菠萝和玉米粒吧。不要酱油，不要鸡蛋。” 霍白听着她念出来的材料笑了笑，“今天吃菠萝炒饭？” “对！” “行，你去坐着一会儿就好。”霍白这里的炒饭可以随客人的喜好随意增减配料，这个女孩是对面商业广场里一家酒店的服务员阿林。 每天下班后她都会来霍白这点一份炒饭，每次要求放的配料也不同。至于究竟放什么，那得取决于她上班时候见到的那些菜肴。 今天的她一定是看见客人点菠萝炒饭了。阿林的梦想是环游世界，然而她并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她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没办法环游世界那至少得吃过世界各地的美食，虽然这个目标在霍白看来也没有小到哪里去。 阿林在那家酒店工作了三年，也来霍白这吃了三年炒饭。 “老板，没坐了。”阿林进座位区晃了一圈又出来了。 霍白切着手里的菠萝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所有座位都坐满了，只有坐着五个小伙子的那一桌看上去比较空，“要不你打包带走吃吧。” 阿林摇了摇头，“没事儿，给我张凳子我直接坐着吃。” “算了，你去问问那一桌坐着五个小伙子的乐不乐意和你拼桌。” 阿林点点头走了过去。 “打扰。”松子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转头看去，一个看起来非常温柔穿着制服的女孩子站在他的右后方。 松子站起来看着阿林，“那，那什么……有，有事……？” 阿林笑着点点头，“都坐满了，介意拼桌嘛？” 猴子笑着窜过来给阿林拉了一张凳子，“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小姐姐你坐啊。” 阿林向五个人道谢，原本吵吵闹闹为了抢吃的而不择手段的五人动作幅度都小了许多。 “你们不要这么拘束啊，我都不好意思和你们拼桌了。”阿林看着动作往秀气方面发展的五个人有些哭笑不得。 五个人听阿林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也不再拘束，阿林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为了一只龙虾各种吵嘴，互相揭短。 她和她的朋友们以前也这样，不过现在大家都天各一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聚了。 “呲啦――！”冷米饭被倒进了油锅中，霍白用炒勺轻轻按压米饭，随后，把米饭与锅中的玉米粒，热狗丁和培根碎炒匀。 在确定锅中所有米饭都被炒散，没有结块之后，再放入调味料大火颠锅。最后放入控过盐水的菠萝块略微翻炒几下，出锅装盘。 “你的炒饭。”阿林接过霍白端过来的炒饭笑着道谢。 “诶？这里还卖菠萝炒饭啊？”队花看了一眼阿林的盘子好奇到。 阿林拿勺子舀了一勺塞进嘴里嚼了嚼，“不，霍老板他这卖的是炒饭。不过你可以在不过分的情况下，随意增减你自己喜欢的配料。” “一看就知道你们不是这的常客。”阿林咽下嘴里的饭看着队花笑了笑。 猴子伸手抢过盆里的最后一个小龙虾，“姐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阿林伸手点了点他们面前那盆空了的龙虾盆，“向你们这么老老实实点固定味道的食客，在霍老板这是比较难见的。这么点的人不是第一次来就是不常来，对这儿不熟悉。” 松子的好奇心也被阿林这话勾了出来，他凑过去问道：“为什么？” “常来的都知道，霍老板这人好说话。只要要求不过分他都会同意。打个比方吧，就比如你们吃的这个小龙虾。我见过有人点麻辣五香味的十三香小龙虾，烤串还见过人点刷蜂蜜和醋的，还有吃酸辣粉不要辣不要醋只要粉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吃法在霍老板这都能见到。” “啊？还能这么玩啊？长见识了。”松子咂咂嘴。 阿林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众口难调，不同的人吃同一道菜都会有不同的偏好，这个喜欢辣的那个喜欢甜的，说不定还有喜欢苦的呢。大排档不都这样么。” “下次你们来就知道了，点小龙虾你们还能和老板说放两个土豆进去。不过，千万别说是我支的招啊。”阿林小声对他们说到。 五个人都闭上嘴使劲的点头。 第十夜：牛肉河粉 阿林吃完炒饭，端着盘子站起身，“你们慢慢吃啊，我先走了。” 五个人对她挥挥手，继续吃桌上还没有吃完的烤串，吃的正高兴一声大呵传来。 “俊俊――！”猴子一听到这声音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他用眼睛小心的四处撇了撇。然而，他并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在哪呢？’猴子用口型问着坐在他一旁的队花，队花的手在桌子底下悄悄的指了一个方向。 猴子立马在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转身看向那个方向，“诶，妈~你怎么来了呀~” 来人是猴子的妈妈，一个有些瘦，皮肤和猴子一样是健康小麦色的中年妇女。 猴子妈妈走上前，拧着猴子的耳朵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好小子啊，这还没正式放假呢就敢野到现在还不回家！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 猴子的妈妈比猴子矮了有一个头，拽他得伸长手。猴子不得不弯着腰歪着头配合他妈妈的身高，“妈，手举着累不累？坐着我趴桌上给您拽好不好。” 猴子妈妈忍不住笑了出来，“哟~不怕在你同学面前丢脸啊？” “嘿嘿，怕什么啊，我的脸皮这么厚，丢一两张刚好减轻负担。”猴子嘿嘿笑着。 “噗嗤~行了，下次这么晚不回家记得打个电话和家里说一声啊，允许你再和朋友们玩一会儿，十点半之前必须回家！” 猴子妈妈见他那样，再大的气也生不出来，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诶，妈，要不要来根羊肉串啊？妈？妈……？”猴子站在座位上对着他妈妈的背影喊到，等他妈妈彻底离开他的视线了才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呼――吓死我了！”猴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诶，队长，现在几点啦？” 松子嚼着羊肉串扫了一眼时间，“完了！十点十分了！我爸妈下班了，要死！兄弟们我先走了啊！”一看时间不早，松子快速的把手里的肉串啃完就跑了出去。 “糟！我也得走了！”大康一听抓了两把没吃完的竹签子拔腿就跑。 “我我我我，我也走了！”随后耗子也跟着走了。 猴子看看自己又转头看了看队花，“你呢？走不走？” 队花抓起抓起桌上剩下的几串烤串分了一半塞进了他手里，“傻啊，队长他们都走了还呆着干嘛？都散了呗。” “哦。”猴子抽出一根牛肉串啃了一口。 “接着！”猴子听到声音叼住肉串，空出手接住了队花扔过来的东西。 “规则回去好好抄啊，不用谢。” “……你记性咋就这么好啊……”猴子冲着队花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鬼才要谢你。”猴子这么小声嘀咕着，可他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那份规则揣怀里带走了。 十点半，大排档里的客人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原本人满为患的座位区一下子空荡起来。 霍白趁着没有客人过来把大排档重新收拾打扫了一遍。 “老板，牛肉河粉。”刚收拾完就来了一位客人，还是一位熟客。 这个人叫文俊，是一名刚刚度过高考的高考生。他平时的学习成绩非常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然而，从高考结束到现在霍白已经快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而且，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喜悦的表情，他脸色黯淡，嘴角还起了好几个泡。 “好久不见。”霍白擦着手对他笑到，“嗯，好久不见。”文俊勉强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脸。 “上火了，喝点凉茶吧。”霍白从冷藏柜里给文俊倒了一杯自己熬的凉茶。 文俊接过被冰的冰冰凉的凉茶，“谢谢。”这凉茶的温度和他现在心里的温度差不多，一样的冰冷。 霍白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给他炒牛肉河粉。 大锅热油，油热了倒进提前腌制好的生牛肉划散。随后，抓一把河粉丢进去翻炒直到河粉变软。 河粉变软后，放入新鲜的蒜末小青菜彩椒丝继续翻炒。最后，加入一小勺高汤，酱油和盐炒匀就可以出锅了，因为文俊的个人口味问题，霍白还会在最后出锅之前往河粉里炒一点泡菜。 霍白左手一盘热气腾腾的牛肉河粉，右手一碗紫菜海米汤，端着放在了文俊面前。 文俊吃牛肉河粉只喜欢配紫菜海米汤，他会在吃到最后的时候把河粉泡在汤里一起吃下去。 那样的吃法霍白试过，感觉比干吃牛肉河粉配汤要更清爽一些，口感也比较爽滑。 “先结账吧……”文俊从裤兜里掏出几个硬币放在了桌上。 霍白也没有去点那些硬币的数量对不对，他直接拿着硬币放进了他的钱箱。文俊是个时尚的年轻人，往常他来吃饭都是用手机支付从来没有见他用过现金，而且他常常一边吃饭一边拿着手机和人聊天。 今天，霍白并没有看见文俊拿出过他的手机。五月底的时候，文俊还特地向他展示过他新换的手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抓在手里。 灯光下，文俊一个人坐着安安静静的吃着牛肉河粉，他不是一筷子一筷子吃，而是一条一条数着在吃。 突然，霍白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他掏出手机点开看了看，又回复了几个字就合上了手机。随后，他转过身靠在灶台边静静的看着文俊，他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刚刚他的手机收到了文俊爸爸发来的短信，这也让他了解了最近在文俊身上发生的事。 文俊因为太过紧张高考发挥失利落榜了，就在这之前他还拒绝了学校的保送。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关关了大半个月，也不和家人交流。 今天，他突然在大晚上的出门，把他家里人都吓坏了，以为他要想不开。 于是，他的家人都远远的跟在他身后，直到看见他进了霍白的大排档才松了口气。他爸爸也在这时候给霍白发了条短信解释了一下情况，顺便让他帮忙照看一下他儿子，如果能开解他一下那就更好了。 霍白揉了揉太阳穴，可他并不是心理医生啊，而且这种事情重要的是他自己能想开。 霍白见他杯子里的凉茶已经喝完了，转身又去接了一杯给他送过去，嘴角起那么大的泡吃东西肯定疼。 “谢谢……我钱没带够……”文俊停住了筷子，低声说到。 “老规矩，你帮我试菜来抵。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找不出来。”说着，霍白转身去冷柜里拿出了一小盘子他前不久研究新口味做出来的，略微有些失败的酱牛肉，虽然说是有些失败，可是他却觉得这些牛肉多了一种特殊的滋味。 文俊笑笑，“好……我先把牛肉河粉吃完。” “不急，你慢慢吃。我去做老周他们的晚饭。” “嗯。” 霍白今天给老周他们做的晚饭是大乱炖和白米饭。大乱炖不需要多讲究，关键是量够大，只要米饭管够就一定能吃饱。 今天凌晨快五点的时候，大俊他们下班回来，顺嘴说了一句昨晚上的肉丸馄饨面不够吃，他们想吃饭。 所以，今天晚上霍白打算做乱炖。把要下锅的材料都收拾出来后，他拿出一口大炖锅坐在火上，热锅热油。 油热了倒入葱姜蒜炒香，随后把茄子土豆肉片排骨之类的倒进去翻炒，炒完之后把其他材料码进去倒水加调料盖盖焖上就可以了。 这是一道非常省事儿的菜，但是想做好吃也没那么容易。霍白站在锅边，等大火把锅里的水烧开之后调成小火，用勺子略微搅了搅以防糊底粘锅。 菜弄好了，霍白开始煮饭，五个最大容量的电饭锅一起亮起了煮饭键。 “老板，来份炒面，微辣。”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脸疲惫的站在霍白的大排档前点单。 “打包还是在这吃？”霍白擦擦手，拿着长筷子从放炒面面条的框子里捡出了一人份的量。 “打包。老板，你家炒面里都放什么？” 霍白从箱子里拿了一口干净的锅放在灶台上，“放鸡蛋、豆芽菜、小青菜、肉丝、香肠、胡萝卜和蘑菇。” “不要鸡蛋和胡萝卜。” “行。” 霍白炒好炒面，装盒打包递给了他面前站着的西装男。 “我转账了啊，老板你看下。”西装男把手机上显示的成功付款界面递给了霍白看， “嗯。”霍白点点头，送走了这位一脸疲惫的西装男。 送走客人后，霍白开始收拾灶台。 洗完锅，霍白擦了擦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凉茶，走到文俊面前坐下。 “怎么样？”霍白喝了一口凉茶，舒了口气。 文俊嚼了嚼嘴里的牛肉，“和你上上次做的味道大体上差不多，就是这个的口感非常不好。总体来说就是难吃。” 霍白夹起一块塞嘴里嚼了嚼，“是么？我怎么觉得这次的多了些别的风味。” “真的……？”文俊眼神奇怪的看着霍白，接着他又皱着眉看了看那些酱牛肉，“那我再试试……” 霍白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嗯，再试试。” 第十一夜：风味酱牛肉 文俊夹起一块牛肉对着光看了看，说实话他觉得这次酱牛肉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人老板都说别有风味了，那他还是再尝尝吧。 文俊一直觉得自己的味觉非常灵敏，他刚刚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尝出什么特殊风味，所以，他不怎么相信霍白的话。当然，也有可能是，霍白自己也觉得味道不怎么样吃不下去，才找借口让他帮忙解决来了。 他上高中之后就经常来霍白这里吃宵夜。有一次帮忙试菜他提出了非常好的意见，于是，霍白就经常让他帮忙尝味道从而进行改进。谁让他天生爱吃会吃喜欢吃呢。 牛肉被一脸怀疑的文俊塞进嘴里，他嚼了嚼认真的品尝它的味道。 之前他尝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肉有些柴有些干，香料味有些重，味道过咸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觉得不好吃，甚至可以说是难吃。 现在他又仔细嚼了嚼，发现那味道好像是一股焦糊味，但是吃起来却又没有那种特别重的焦糊的苦味，反而有些甜，微微的苦又带着说不上来的甜。牛肉的最底下用牙齿咬下去，还会有种咬薄脆的感觉。 那一块的肉焦焦脆脆略微有点弹性，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还有着浓郁的肉香味和孜然芝麻的味道，越嚼越觉得好吃，咽下去之后满嘴肉香里还有一点点的焦甜味。 大概……这就是霍老板所说的特殊风味吧。 “嗯……”霍白看着皱着眉正在想着什么的文俊，抬手端起杯子喝了口凉茶。 “老板……你放了什么？”文俊再一次夹起一块牛肉对光看了看，然而，他并没有看出什么来。随后，他又凑上去闻了一下。 “焦糖。”霍白拿着筷子夹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文俊恍然大悟，“焦糖？那难怪了！” 他的眼睛开始发亮，不再如一开始那样黯淡。 “可是，这牛肉大部分地方的味道，都……嗯……比较难吃。”文俊低头看着那盘子酱牛肉，犹豫了一下，尽量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霍白咽下牛肉又喝了两口凉茶，“确实难吃，不过我还可以再做几次，不着急做不好。” 文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那这一盘子怎么办？都失败了啊……” 霍白放下手里的筷子，“那又有什么关系，不是这次失败，也不会有牛肉最底下的那块味道了。下次再做我就知道怎么避免失误做的更好吃。” “嗯……牛肉里夹一点肥的，也许口感会更好。”文俊拿过一边盛着凉茶的杯子喝了一口。 “老板，你做新菜会失败几次？”不知道为什么，文俊突然问了霍白一个有些奇怪问题。 “很多次，多的我数不过来……”霍白笑笑。 “你做饭那么好吃还会失败啊……” “会，为什么不会。” “失败了，不会觉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么……”文俊低着头，霍白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会觉得……”文俊后面的话刚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霍白站起身重新给自己系上了围裙，“不觉得。” “……哦……”随后，文俊一个人低头坐在凳子上沉默。 时间到了，老周他们来了。 “今天是乱炖啊？”黑蛋提前给自己拍了灰，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探头看今天的菜色。看见一边的电饭锅和大锅里的配菜他兴奋的回头喊到：“兄弟们今儿有菜有肉，米饭管够！” “你今天到是自觉啊……”胖子走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黑蛋。 黑蛋不理胖子，转头拿过放在一边专门用来装饭的大盆子把电饭锅里煮好的饭盛了出来，两手端去了桌子上。 “霍老板，你这零时工又走一个啊？”一个黑瘦黑瘦的人穿着暗色背心在桌子前坐下，他抬头看了一眼端着大锅走过来的霍白问道。 霍白点点头，“时间太晚了。” “嗯，也是，这么晚下班，人一个小姑娘也危险。” 也许是今天白天的任务非常重，老周一行人从进来到准备离开都没怎么说过话。 工友们吃完饭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往常带头离开的老周今天却留在了最后一个。 “老霍……”老周一张黝黑和脸上满是无奈，“过两天我兄弟家娃子要过来，你再多拿个碗吧……”说完他就皱着眉头一脸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收拾完残局，霍白正坐在凳子上休息，就看见文俊走了过来。 “霍老板，手机能接我用一下么……” “可以。”说着他掏出手机递给了文俊，“谢谢。” 拿到手机的文俊，转身走回了座位。他坐在凳子上盯着手里的手机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是黑的，隐约能在里面看见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无精打采的脸。 他伸出手指点开了手机，登录了他的社交软件。刚登上，手机就开始疯狂乱响。 手机里传来的铺天盖地的消息提示音，屏幕上每一个头像之后都跟着许多标志着未读信息的红色小红点。 文俊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向霍白借手机，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犹豫了一会儿，他点开了第一条，没一会儿是第二条，接着是第三条、第四条……就这样，文俊安静的看完了所有未读信息。 看完那些信息，文俊退出登录。接着他点开通话按钮，按下了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按下绿色的拨号键。 “嘟……嘟……嘟……”一阵寂静过后，手机里传来的是等待接通的声音，“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这时，一旁突然响起来的音乐声，夹杂在等待通话声中一起传进了文俊的耳朵。 文俊抬头，看见了不远处藏在路灯背后，一脸懊恼按掉了手机铃声的父亲。 文俊的父亲握着手机走了过来，尴尬的对霍白说道：“老板……来，来份夜宵。”然后，他又故作轻松的看向文俊，“儿子你也来吃夜宵啊……” “老板，给我爸炒份牛肉河粉。不要辣，不要胡萝卜。” 文俊的父亲没有说话。他把不再响的手机塞进口袋，在裤子边上擦了擦汗湿的手心，就和文俊坐在了同一桌。 没一会儿，霍白就端着牛肉河粉过来了，“老板，有没有例汤？”文俊的父亲接过盘子问道。 “有，紫菜汤。” “那能加点海米么？嗯，再来点泡菜？”文俊的父亲提心吊胆的跟在文俊身后大半天，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稍等。”霍白转身去拿泡菜和汤。 给文俊父亲上了小菜和例汤之后，霍白就走了出去，把地方留给了父子二人。 “哒――哒――哒――！”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是昨天早上靠在他雨棚上抽烟的那个女人。 女人刚想说话，就被霍白抬手制止了，他看了一眼身后坐在大排档你沉默相对的父子二人。 女人愣了一下，随后，她放轻了脚步声走了过来，“老板，有什么吃的？” 霍白回头，“炒面、炒饭、炒年糕、炒河粉、麻辣烫、小炒、砂锅、烧烤，一般大排档卖的我都卖。” “那……就随便来一盘下酒菜和两瓶啤酒吧。”女人拉过两张凳子，一张坐着一张摆在了自己面前，她伸手点了点，“我坐这吃。” 霍白挑眉，“好的。” 灯光下的文俊和他父亲坐着，还是一句话也不说，文俊的父亲在吃河粉，文俊看着。 “对不起……” 吃着河粉的文俊父亲愣住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正对面的文俊。“没事儿，没事儿……”文俊的父亲眼眶微微发红，他笑着说到，只是声音有些发抖。 “爸，我想复读一年。” “好。” “妈和姐呢。” “熬夜不好，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吃完最后一口牛肉河粉，文俊和他的父亲一起站了起来，“回家吧。” 文俊点点头，“回家。” “老板，谢谢。”离开前，文俊把霍白借他的手机还给了他。 “不客气，新品出来还来尝么。”霍白看也没看，直接拿着手机塞进了围裙的口袋里。 “来。”文俊点头。 坐在凳子上喝酒的女人目光幽远的看着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这孩子真幸福……” “呵。”下一秒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笑了一会儿，她又突然沉着一张脸拿着酒瓶和放下酒菜的碟子去大排档里面坐了下来。 她坐着的正是之前文俊坐着的位置，之后的时间女人一句话也没有，一个人沉默的喝酒吃菜抽烟。 霍白站在灶台前准备着今天要卖的早餐。 四点半，来了第一个买早餐的客人，随后来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四点四十左右，霍白准备的材料已经差不多快用完了。 “老……老板，来，来……来……呼，呼……呼……”一道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突然传来。 月半撑着膝盖，用力的喘着粗气，霍白给她到了一杯水，“怎么了？” 月半接过水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霍白的问题，“谢，谢……呼……谢……” “来三份早餐，一份放辣，一份香葱，一份什么都不加，打包带走。”月半终于喘匀了气，她看了看霍白今天卖的早餐说道。 霍白接过水杯，给她拿了三份早餐，他今天卖的是糍饭糕。 月半接过打包袋付了钱就走了，这时候的时间也到了霍白结束营业的时候。 转身，那个坐着的女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原地留下了一杯塞满了烟头的一次性塑料杯，几个空酒瓶一个空盘子和一张被压在盘子底下的纸钞。 第十二夜：干锅手撕包菜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霍白的大排档里坐满了人。 灶台前的霍白正在撕一颗已经清洗干净的包菜，撕下来的小块包菜叶子被装在一个浅蓝色的塑料菜筐里备用。 开火热锅，霍白往锅里倒入切好并腌制过一会儿的五花肉肉片。高温下，五花肉里的油被憋了出来，肉片开始慢慢收缩。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动物油脂特有的香味。 见五花肉的肥肉部分变得有些透明，且肉片的边缘已经微微染上了焦黄色。这时，霍白才往锅里扔了几个干辣椒段拿着炒勺翻炒。 略微翻炒过后，再把一旁撕好备用的包菜倒入，炒到包菜发软再撒盐加入一点点酱油和一些滋油渣炒匀。最后，只要把锅里的菜转移到带着酒精炉的干锅里就完成了。 点了这道干锅手撕包菜的，是上次来他这里吃十三香小龙虾的那五个大男孩。 这次来的五个大男孩还多带了一个人来，那个人霍白也认识。 但是，很显然，那个人不想表现出他们两个认识的模样。霍白上菜的时候，那个人一直在和边上的一个男孩说话，看都没有看霍白一眼。 霍白上完菜就回到了灶台上继续炒菜，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这两天的生意突然变好了。 “诶，真的诶！”猴子探头看了一眼酒精炉子上的干锅一脸惊讶。 队花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不知道又抽了什么疯的猴子，“什么真的假的……” 猴子坐在凳子上指着干锅说道：“今天的菜不是我点的么，我就和上次那个小姐姐说的那样提了点小小的要求。” 大康在旁边听到了，也伸着脑袋看了两眼干锅，“干锅包菜？……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作为队长的松子和一旁坐着喝饮料的耗子也好奇的凑了过来，那就是一锅普通的干锅包菜，并没有长出三头六臂。 唯一没有和他们一样凑过去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男孩子，他叫长生。 姓常名生，小名长生。 猴子看着眼前一头雾水的几人，嘿嘿笑了几声，“嘿嘿，我点菜的时候和老板说不要别的配菜，把剁椒换干辣椒，包菜要手撕，还要放滋油渣！老板他真这么干了！” “哦……”队花抽了抽嘴角，“我说你怎么一直盯着人老板看呢……” “切……还以为什么呢……”大康切了一声坐了回去。松子和耗子他们两个没有说话，而是趁着猴子不注意，直接拿起筷子尝了尝味道。 “味道不错啊。”松子嚼了嚼嘴里的肉片，忍不住给了猴子一个赞赏的眼神，耗子也在一旁跟着点头。 猴子骄傲又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那是！我妈这道菜就是这么做的，怎么可能不好吃。” “那，你能坐下来吃饭嘛？不饿？”队花撇撇嘴，拿起勺子从桌上盛饭的大盆子里给自己碗里添饭，添完饭他还顺口关心的问了一下一边不知道他到底在骄傲些什么的猴子。 猴子伸手抢过队花面前那一碗盛好的饭，“哎呀，谢谢啊。都给我把饭盛好了，队花你可真好~” 队花对于猴子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已经免疫了，也懒得多费口舌去教训他。有这点教训猴子的时间，他还不如给他妈妈送两本五三，他别的都不多就是五三特别多。 抱着原本是属于队花饭碗的猴子突然抖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突然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暗自纳闷。 一共六男孩，围坐在一张放了饭盆、干锅、烤串、饮料和一些从外面买来的熟菜的桌子前。 “长生，我们是来庆祝的，你咋看起来不高兴啊？”松子一口包菜一口烤串，看着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的长生问到。 长生拿着一串五花肉吃了两口，他摇了摇头“没啊，我很高兴。” 猴子放下碗凑到长生身边，“你这哪里像是高兴的样子啊。长生老哥，今天庆祝的主角是你诶。别弄得好像和你没关系一样啊，那我们几个还费劲巴巴的把你带过来做啥啊……” “对啊，长生老哥，我还没佩服过谁呢。今天你在场上我可是把一年份的膝盖都给你了啊。”大康咬着烤虾，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长生。 “长生老哥，你今天真的是溜得飞起！”队花也忍不住夸赞了长生一句。 长生摸了摸鼻子，“也没有很好……关键是……你们配合的好。” 听了长生这话，耗子猴子队花和大康，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长生今天在球场上的英勇表现。 四个人说的长生的脸都红了，才被松子瞪了两眼消停下来，“行了啊，你们是不是在故意刺激我这个坐了一下午冷板凳的人啊。” 松子伸手勾过耗子的脖子扣在怀里使劲揉了揉他的头，直到耗子的头发和金毛狮王一样全部炸在了头顶才被松子心满意足的放过。 耗子伸手扒了扒头发，努力不让他们炸的那么厉害，“干啥老是揉我脑袋，你自己头上没毛啊！” 松子笑笑拿了一把羊肉串塞进了耗子手里，耗子看着那一把肉串，哼哼两声就专心啃肉串去了。 猴子叼着一块五花肉嘚瑟的看着松子，“嘿嘿，就是故意的。队长你就是我们队的吉祥物啊！你见过几个吉祥物下场打球的？” “滚！你才吉祥物！” 猴子继续嘚瑟，“哎呀，我怎么能是吉祥物呢？我明明是咱队里的福星！” “松子你想啊，要不是我今早上没把地拖干净了，你也不会扭到脚，你不扭到脚，我又怎么会遇见长生老哥啊！没有长生老哥，我们今天哪会赢那么轻松。” 最后猴子一脸肯定的说道：“所以说，我绝对是咱队的福星！” 松子一愣，“好像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啊……” 猴子刚想笑就看见松子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好啊！合着罪魁祸首是你啊！我说你今天在场上怎么老实的和鹌鹑一样！”松子咬牙切齿的看着笑意僵在脸上的猴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猴子，猴子你活该啊！”大康在一旁忍不住拍桌大笑。 猴子稍微离松子远了一点，凑到队花身后，探头对松子笑的一脸谄媚，“队长~你看，咱这不是赢了么？而且我们也狠狠的让四中踢到了铁板啊……你看……” 猴子特地强调了‘狠狠的’三个字，随后他又挤眉弄眼的看向松子。 “今天的账单归你了。”松子啃着烤土豆斜了一眼听到这话就满脸肉痛的猴子。 “……行！归我就归我！”说完，他坐下来抄起筷子以风卷残云之式把干锅里的五花肉全部挑了出来，又伸手抓过了桌上最后的几串虾和羊肉串。 “靠！耗子我们上！”大康眼睁睁的看着烤虾被猴子拿走，于是，他搓了搓手就和耗子一起扑了过去。 “别介！到我碗里就是我的了！你们不能抢！” 猴子一脸警惕的左手抱着手里的碗，右手护着刚刚到手的烤虾和肉串。 “这是你的碗么……” 队花伸手从他碗里夹走一块五花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对啊，都是和你学的。嘿嘿~”大康趁猴子的注意力被队花吸引过去，一伸手就捞过了一半的烤虾和肉串。 另一半被等在一旁的耗子给摸走了，等猴子回神来，除了碗里还幸存着的几片肉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他皱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松子，“看我做啥，全桌就你吃最多。”松子自在的啃着大康分给他的烤虾。 没多久几个人都吃完了，猴子站起身去结账。 “买完单了，咱走吧。”猴子捂着自己的口袋走了回来。 “诶，长生老哥，你不走么？”猴子看了一眼坐在原地的长生好奇的问道。 长生点点头，“你们先走吧，我吃多了，先坐一会儿。”大康笑着呲牙，“哈~老哥你也吃撑了啊？嘿嘿，我们第一次来那天也吃撑了。这家老板手艺是真不错！”边说他边扶着一旁扭到脚的松子站了起来。 “那你先坐一会儿吧，我们先走了啊。”松子站起来对长生说到。 长生点点头，“你们先走吧。” 今天是长生和猴子他们认识的第一天，所以众人都不是特别热络。听长生说想再坐坐也没有在意，五个人勾肩搭背的走远了。 长生坐在凳子上盯着自己脚下的黑色背包发呆，像是在做一个决定。 等他终于做好决定抬起头时，大排档里的人已经基本走光了。 霍白正蹲在下水口用毛巾洗脸。 洗完脸站起来的霍白，一转身就看见了拎着背包站在他身后的长生。 “你还是走路没声。”霍白把湿毛巾搭在了脖子上。 长生伸手把背包递给霍白，霍白没有接过，“怎么？”长生低头，“这是赔礼，之前是我不对……” 霍白笑笑，“想通了？” “嗯。” “想通就好……东西收回去，我不需要。” 长生的手还是固执的伸着。 “拿回去吧，我也没什么损失。” 见霍白怎么都不收下，一句话都没说的长生干脆放下背包撒腿就跑。 霍白看看地上的背包，又看了看长生跑远的背影，无奈。 “鸡汤霍，怎么了？”一旁刚刚下楼的阿宅问到。 “喏。” “哦……那小子啊……哼，算他长了点心。”阿宅看着地上眼熟的背包了然道，“鸡汤霍来份砂锅，不要辣，我上火。” 第十三夜：炒螺蛳 霍白第一次见到长生是五月月底的时候，那天的天气非常好…… 晚上十点多，大排档里只坐了一桌客人。 “喂，你今天为什么没回去。”看着有些文弱的长生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站在一个坐着三人的桌子前问到。 坐着和朋友喝酒的染着一头黄毛的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拉起嘴角扯了扯又转了回去。 长生沉默了一会儿，“你就和你这些朋友醉生梦死吧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长生的双手紧紧的拽着背包带，抬腿狠狠踹了一脚他们坐着的桌子。 桌上的啤酒瓶险些全砸了。 “嘿！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儿啊！皮痒啊！”一个穿着花色衬衫的男子一把扶住酒瓶拍桌而起。 黄毛听见动静，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站起身拉着那人胳膊笑道：“和小毛孩子计较什么，来，坐着咱继续喝。” 男子瞪了站着的长生一眼，就坐了回去，坐下之后冷哼，“小毛孩。” “二流子就是二流子。”长生站在原地小声嘀咕。 黄毛离长生非常近，把他的嘀咕都听进了耳朵里，“大学生，这么晚都不回家，还和我这个二流子呆一块做什么？”他伸手弹了弹空酒瓶子。 “你……”长生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黄毛堵了回去，他有些不耐烦的说到：“她也没叫我回去，你又瞎操什么心。” 确实，就像黄毛说的那样，她……今天并没有打算叫黄毛回去。来找黄毛完全是他自己的想法。 “赶紧滚，看见你就烦。”黄毛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长生低头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脚步声轻的和没有一样。 黄毛听着那远去的几不可察的脚步声，低头无声苦笑。 他和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一路人了。他们都是有文化的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差点连初中都没上完的，二流子…… “常哥，那孩子谁啊？你认识？”另一个人给常哥也就是黄毛倒了一杯酒，他忍不住好奇的问到。 黄毛拿过重新被倒满的杯子，“我弟。” “啊？你弟？”穿花衬衫的男人一脸惊讶。 黄毛喝了口酒，“怎么？” “嘿，我还以为常子你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呢。居然瞒的这么严实，该罚！来，这三瓶归你了啊！” 三瓶酒被全部打开，一字排开摆在了黄毛面前，“行，喝！” 黄毛伸手拿起一瓶直接对着嘴吹，没一会儿一瓶下肚。见黄毛喝的那么干脆，花衬衫男人忍不住叫好，“爽快！常子你好酒量啊！” 没一会儿另外两瓶也空了。 “就冲你这么爽快，你说的事儿我帮了！”花衬衫男人伸手拍了拍黄毛有些瘦弱的肩膀。 一连喝了三瓶酒，黄毛脑袋有些晕，听见男人答应帮忙，赶紧笑着谢过，“那先谢……谢谢，了啊，等，等……我这事儿，成，成了……一定……一定……” 黄毛说着说着就脑袋一垂趴桌上了，花衬衫男人伸手推了推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男人皱着眉有些不相信，“断片了？” “他酒量这么差啊？”男人转头问另一个人，那人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得，他断片了，那辉子我俩先走吧。” “老板，账让桌上趴着的结啊。”说完，男人和那个叫辉子的就脚底抹油，一转眼不见了踪影。 等人走后，霍白端了一杯蜂蜜水放在了黄毛脑袋边，“起来吧，人走没影了。” 黄毛听见霍白的声音后，才抬起头伸手捞过蜂蜜水一口一口的慢慢喝。 喝完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嘴酒气，“呼――，好在今天选的地儿是霍老板你这。” 脑子依旧有些晕的黄毛打了个哈欠问道：“霍老板，几点了啊？” “差五分钟十一点。” “别忙，酒瓶子我来。”黄毛伸手拦住了霍白收酒瓶的手。 霍白伸回手转身去做别的事。 黄毛站起来，伸手把桌上的啤酒瓶都抱进怀里，走到放空酒瓶的筐子边蹲下，一个一个认真摆好，“啧，这几筐的量够我喝一年。” 这时，霍白正站在灶台前擦锅，他头也没回的说到：“这些你喝完就用了八天。” “八天啊……”黄毛蹲在筐子前一瓶一瓶的数了数，“不得了！两个月生活费没了！” “哎……穷啊……霍老板，还是给我来盘炒螺蛳吧……”黄毛感叹了一下，又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多放点葱段啊。”点完菜，黄毛就近拉过一张塑料凳子坐下，静静的看着霍白炒螺蛳。 黄毛吃炒螺蛳喜欢重酱多葱段，味道还一定要咸。 霍白熟练的往锅里撒调料、翻炒、颠锅，一旁坐着的黄毛直勾勾的盯着那些均匀的裹上了浓厚酱汁的螺蛳，“我放一样的调料怎么就做不出一样的味道？” “经验不够。”霍白丢给黄毛四个字，一盘炒螺蛳被炒勺盛进了一个塑料打包盒里。 黄毛接过打包盒，笑了笑，“霍老板还真是了解我啊。” 毕竟，任谁遇见一个每次点炒螺蛳都喜欢把螺蛳吃光，再把剩下的葱段和酱汁打包带走的客人都会记忆深刻吧。况且能少洗一个盘子那也是一个。 找了张桌子坐下的黄毛，打开打包盒用牙签一个一个慢悠悠的挑着吃。 一直吃到接近十二点，黄毛才把所有螺蛳吃完，吃完的螺蛳壳子全部堆在了垫着打包盒盖子的桌面上。 “霍老板，再给我拿个盖子呗。” “给。” “谢了啊，酒水菜钱月底一起结。”黄毛提着重新盖上盖子被装进打包袋的葱段和酱料慢慢走远。 “吓――！” “哪个龟孙在装神弄鬼！出来！”黄毛走在昏暗的巷子里，被无意之间瞥到的一道白色的身影吓了一跳。 那道身影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黄毛一看清那人是谁，整个人都快炸了，“这个点儿，你怎么还在外面！”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早早离开的长生，他扭头看着一边灰扑扑的水泥墙，“我回不回家管你什么事，你我谁啊。” “老子是你哥！”黄毛烦躁的揉了揉脑袋。 “你才不是我哥！我哥才不会是你这种二流子！”长生转头瞪着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看着黄毛。 黄毛一愣，“算了，我不管你，你快点回去……” “我不回去，你都不回去，我为啥回去？”长生不听黄毛的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时，巷子外路过了一辆车，车子的路过给昏暗的小巷带来了短暂的光明。 白色的灯光在长生脸上一闪而过。 “哥……你别做二流子了，回来吧……” 黄毛给长生的回答是沉默。 “你真让我看不起！做什么不好，你为啥要做二流子！我和小妹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们俩的亲哥哥！”黄毛的一再沉默让长生忍不住爆发了。 黄毛抬头，“看不起？”他向前走了两步，“妈都不能看不起我，哪里轮得到你？” 长生梗着脖子不肯低头，黄毛抬手把他的头按了下去，也不管他的挣扎凑到他耳边说到：“看不起我？你和小妹上学的钱，每天的零花，妈的医药费全是我挣来的！你花着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这个你看不起的哥哥挣来的！” “你说说，你又怎么能看不起我？” 长生停止了挣扎，他的声音小了小去，“不是……不是还有爸爸的存款么……” 黄毛哼笑，“存款？早两年妈动手术就花干净了。” “那你也是二流子！” “我是二流子又怎么了？你以为我想啊？！我特么的不想坐教室上课，我不想和朋友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我不想去考上的高中上学，我不想参加高考？我不想找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啊！啊？你以为我不想啊！” “可是……他们都说，你是二流子，我和小妹以后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黄毛松开了按着长生脑袋的手，双手抱胸向后靠在了粗糙的水泥墙上，“他们？呵？他们知道个屁！有事儿求他们帮忙，一个两个装的比我还可怜，事后又来说风凉话……啧。” “哥……” “滚回去。” “……哥……” “听不懂人话啊，我让你滚回去！” 最后，长生还是听话的回家了。 不放心的黄毛跟在长生身后直到看着他进了小区大门才离开。 “霍老板，介不介意我在这儿呆到你打烊？”离开大排档没多久的黄毛又走了回来。 “不介意，随便坐。” 黄毛坐下后，伸手摸了摸有些瘪的肚子，“霍老板，现在还有白米饭么。” “有。” “那……来一碗吧。” 霍白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端给了黄毛，黄毛接过饭打开打包盒就着里面的葱段吃掉了一整碗饭，饭碗里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吃完，他又重新把打包盒的盖子盖了回去。 “有什么想问的？”黄毛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好奇的霍白。 “葱段有那么好吃么？” 黄毛愣了愣，他没想到霍白好奇的居然就只是葱段好不好吃？ “你就想问这个？”黄毛有些不相信，一般人想问的因该不会是这个啊…… “我只是个厨子。”这是霍白给他的回答。 “好吃啊。当然好吃。”黄毛看着打包盒笑笑，“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 “哦。” 第十四夜：包子 黄毛在霍白的大排档里呆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谁？”黄毛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个没有归属地的号码，他皱着眉按下了接听键。 “马哥？啊……不敢不敢，我一个小人物哪里比得上您啊。”黄毛一听见手机对面那人的声音，立马低头哈腰的连连道歉。哪怕对面那人根本就看不见黄毛的动作，他还是保持着那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接电话。 “是是是是，对，那片场子是我带着小弟们在看。” “这……”听到电话那头马哥提的要求之后，黄毛的声音有些迟疑，脸上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不是，马哥您开口我哪敢不从啊！您就是说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去，只是……这不是怕我手底下的那帮小崽子们，做事儿毛手毛脚的给您办砸了么……”电话对面的马哥以为黄毛不愿意帮忙出声威胁。 黄毛别的不怕，可是他也不能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害了他手底下的所有兄弟，拒绝帮马哥的忙而得罪他，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想到这里的黄毛赶紧解释。 “哈哈，我手底下的哪里比得上您的啊……”黄毛干笑两声。 “那成，我这就带着小弟们赶过去啊。”最后两人在电话里互相恭维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黄毛合上手机坐在原地挠了挠头，暗自烦恼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着灶台前蒸包子的霍白说道：“霍老板，给我拿两包子我路上垫垫。” “什么馅的？”霍白左手拿着一个用来装包子的口袋，右手掀开了放着蒸好了的包子的蒸笼问到。 黄毛提着打包袋晃悠到霍白身后，凑上去瞄了两眼蒸笼里的包子，“随便吧，看运气，拿到什么的就吃什么。” 霍白点点头随手从蒸笼里拿了两个包子装好递给了黄毛。 黄毛颠了颠滚烫的包子一把按在了自己额头上，随后，他放下手里的打包袋再一次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喂……你老大我路上出了点事儿，你，咳……咳，你，咳……带着兄弟们，去给，给……马哥，帮个忙……” 黄毛的声音在电话一接通之后瞬间变得有气无力，好像马上他就挂了一样，这时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黄毛语气正常了回来，不再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死样子。 “啧，跟了我这么久居然连这点默契都没有！我没事儿，明白了？行，记得啊，赶过去……都放机灵点。”黄毛特地加重了赶过去这三个字。 “挂了吧，过会儿就让你们这群小崽子们，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是影帝！”黄毛挂上电话揣进口袋，再一次提起之前放下的打包袋慢悠悠的一步三晃的离开了。 霍白看着黄毛离开的背影默默在心里的账单上又记了一笔。 “……鸡汤霍，来个素包子……”阿宅从对面楼里飘了过来，霍白一边给阿宅拿包子一边笑：“你这闭着眼睛走路的本事见长啊。” 阿宅拿过包子狠狠啃了两口：“饿死我了！那个黄毛今天咋在你这呆这么久？我想吃宵夜都吓得没敢出来。”她一边嚼着包子一边问霍白。 “他来吃宵夜。” 阿宅翻了个白眼：“鬼信啊！那人一看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诶，鸡汤霍你要不别做他生意了吧，总感觉很危险啊。” 霍白把新蒸好的一笼包子搬到了一边，“我不做他生意，万一人家一气之下砍了我怎么办？” “也是啊……那什么下次那人要是来了，我想吃宵夜你能给我送上来么？” “你就那么怕他？” 阿宅摇了摇头，“唉……年轻人啊……你不懂……不懂啊……” “恩，我还年轻。”霍白点头，他非常赞同阿宅的这句话。“……第一次发现鸡汤霍你脸皮居然这么厚！”她瞪着一双因为熬夜而有些浮肿的眼睛，一脸惊奇的看着他。 凌晨五点，霍白结束营业。 下午五点，霍白大排档的广告灯牌亮了起来。 “老板，收，收保护费！”霍白转身，看见的是鹤立鸡群一般，站在几个小混混前面努力抬头装腔作势的长生。 他皱着眉看向长生，“收保护费？”他在这一片开了这么久的大排档，还真就没有见过有哪个小混混敢来收他保护费的。 霍白拿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你有权利收保护费？请问你谁？” 这时，站在长生身后的那些小混混们忍不住了，其中一个染着一头暗绿色的男孩跳了出来：“你知道他谁吗？他哥哥可是常哥！亲哥！常哥是谁你知道吧？” 霍白笑笑：“知道，怎么了？” “你既然知道，那就老老实实交把保护费交了！那我们还能考虑考虑不把你的店给砸了！”另一个小太妹插着腰趾高气昂的叫嚣道。 “小姑娘，初中毕业了吗？今天不是周六吧。”霍白看着那个化着一脸大浓妆看上去非常稚嫩的小姑娘问到。 “要，要你管！你管我毕没毕业！”小姑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这边的人要比霍白一个人多多了，语气又再一次强硬起来。 “我报警了。”霍白拿出手机对着那些小混混们晃了晃。“你……你……你不讲规矩！”小太妹红着一张脸指着他大叫。 “规矩？抱歉，我不懂你们的规矩，我只懂法律。” “你……你给我们等着！我找人来教训你！我们走！”那个染着一头暗绿色头发的男孩伸手指着霍白放了两句狠话就带着人离开了，长生被留在一边低头沉默。 霍白走过去拍了拍长生的肩膀，“要不要进去里面坐坐？” 长生点点头，沉默的跟在霍白身后走进了大排档。坐下后，霍白给长生倒了一杯凉白开，这时候的天气还是有点热的。 “谢谢，老板……你和我，我……哥，熟么？” “熟？那算不上，我和你哥只是勉强还算有点交情。”霍白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回答道。 “哦，那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他亲弟弟，怎么还来问我？” 长生的掌心蹭了蹭有些凉的杯子，“他……他已经有好多年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我哥……真的也来收保护费么？”长生突然抬头认真的看着霍白。 “那到没有，你哥只是人家手底下看场子的。谁和你说你哥收保护费的？”霍白摇头，话音一转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哦……那群小混混和小太妹？”看着长生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霍白了然。 “那群小孩子怕也是被忽悠了，你哥可不干这个。” “你刚刚怎么会出头来收保护费？”长生看着就不像是这种人，他放下杯子低着头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座位上，“他们知道我哥是常哥，就让我来这片地方打着我哥的名头收保护费，我不来他们就会把我哥的事说出去……要是学校里知道了……” “你的学是不是白上了？还是学傻了？” “啊？”长生抬头不明所以的看向霍白。 “你觉得你直接去和老师说，那群小混混威胁勒索你，你们老师是相信你还是那群小混混？还有一句话有麻烦找警察叔叔你听过没有？”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 长生笑笑，“可是在他们眼里，我以后也会和我哥一样不学好！”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长生！你个小崽子！你干了啥好事儿！”这时一声暴呵传来。 鼻青脸肿一身灰的黄毛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他一把拎起了长生的领子，“你能耐了啊！好好的学不上，还敢给我逃学！” 长生使劲的拉着黄毛的手想要把他拉开，“我没有逃学！” “没逃学？呵呵，当我傻啊！这个点你还没放学呢！要不是小妹给我打电话，你就是出事儿了都没地儿后悔！”霍白见兄弟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也不打算去插手人家的家务事，转身就回到了灶台前等着客人。 “哥……” “呵，这时候知道叫哥了？”黄毛冷笑。 “说，怎么回事儿！”黄毛见长生一副蔫了的模样，放下他的领子问到。 长生站着向黄毛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黄毛听完之后伸手敲了敲桌子，他皱着眉瞪了长生一眼，“尽给我添乱！这事儿你别管，老老实实回去上你的学，我有办法。” “还杵在这做什么？你以为你雕像啊！回学校去！学校我给你请了一下午事假，记好了啊。”黄毛总是这样，对他放在心上的人永远是这么嘴硬心软。 长生离开后，黄毛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忍不住的直哼哼，“啧，那老小子下手真狠，疼死老子了……嗷！”霍白突然走到他背后给了他一巴掌，他忍不住痛呼，撇头看向霍白，“霍老板……” “那几个人是你死对头手底下的，注意着点，别就差临门一脚了给栽坑里。” 黄毛扯着嘴角笑了笑，“谢了啊，等我和那一帮小崽子们脱出来了，一定来你这包场！包场吃麻辣烫！哈哈哈哈哈！”或许也只有想到这件事的时候黄毛才能笑出来。 第十五夜：清汤麻辣烫 晚上八九点，是霍白大排档生意最好的时候。站在大排档外一眼看过去每一桌都坐满了人。 “大哥，就是他！”下午过来闹事的小混混带着一个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的花臂大汉走了过来，走到霍白大排档门口之后他指着霍白大声喊到。 花臂大汉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霍白，“你……就是这里老板？” 霍白一边炒菜一边点头，“恩。” 那个大汉咧嘴一笑，“是就好，兄弟们把他手机抢了，给我砸！砸的越烂越好！”大汉抬手一挥，几个跃跃欲试的小弟一拥而上一起缠住了霍白，还顺手摸走了他身上的手机。而大排档里的客人们早在发现不对劲之后就一哄而散了。 大排档里剩下的除了散乱的桌椅板凳就是桌上的残羹冷炙。 “啪——！” “哗啦——！” “咚——！啪——！” “哐啷——” 一时间大排档里充斥了各种打砸的声音。 “条子来了！撤——！”一个在大排档不远处放哨的小弟跑过来喊道。 大汉抬手，“撤！”走之前那个大汉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被小弟们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霍白，“识相点就没这么多事了，和气生财你说是不是？” 下一刻大汉就带着手下的小弟们四散跑开，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那些人全部离开后，霍白扶着被扯脱臼的手臂站了起来，“鸡汤霍你没事吧？”一旁躲在楼上的阿宅小心翼翼的探出头问到。 “还好，谢谢你帮忙报警啊。” “不客气……不过你店都被砸成这样了……你还开么？” 霍白一瘸一拐的捡起一张还能用的凳子坐下，“开，为什么不开。”说着他手上一用力就把那条脱臼的手臂给接了上去。 “您好，刚刚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寻衅滋事。” “恩，是的。” “请您和我们回去做一趟笔录。” “好，麻烦了。” 趴在窗户边的阿宅见霍白跟着警察离开，立马喊到：“等等，我也一起去。” 做完笔录后，阿宅和霍白回到了大排档。 还没走近，霍白就发现有许多人在他的大排档里走动，“谁啊？贼？”阿宅显然也发现了那些人，她躲到他身后戳了戳他的背。“我那也没什么能偷的，全被砸干净了。”霍白无奈，显然不可能是贼。 真要说，还不如说是捡破烂的。 之前那伙人可是把他的锅都给砸穿了。 等霍白走近才看清在大排档里的是谁，原来是黄毛带着他手下的小弟们在帮他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霍老板……”正在指挥小弟们手脚麻利一些的黄毛看着走过来的霍白和阿宅有些尴尬的搓着手，“这……对不住……真的非常对不住……” 听到这话的阿宅突然从霍白背后走了出来挡在了他身前，“对不住？对不起？你一句对不住就完啦？呸！都是你们这些混混的错！人霍老板的店开得好好的，就有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他砸了，听说……这事儿还和你亲弟弟有关啊？哦，对了，你就是那个常哥是吧？还什么常哥，我看就是条长虫！” 娇小的阿宅站在霍白身前说的黄毛哑口无言。 阿宅说的都对，霍老板都是被他连累了。黄毛抹了一把脸，“霍老板你的损失我全额赔偿！” 霍白摆摆手，“行，等你自己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再赔，我这段时间也暂时开不了店。”阿宅忍不住嘟囔：“鸡汤霍你咋那么好心啊……” “谢谢，霍老板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黄毛一脸郑重的看着霍白向他承诺。 “恩。” 第二天，霍白按照和往常一样的生物钟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床之后的霍白习惯性的想要把店里的冰柜推出去准备开店。 然而，刚打开门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店昨晚上被砸得一干二净，没办法开店了。 “老板……准备开店么？要不要帮忙？”霍白抬头，看见了一脸局促不安站在他店门口的长生。 “暂时不开了。” 长生听到他的回答，闷声闷气的问到：“老板……我是不是丧门星？” 霍白有些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你说什么？抱歉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会再来的。”最后他没头没脑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跑走了。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霍白重新把店开起来，也足够黄毛成功的转型，不再是一个小混混。 然而两个月的时间里霍白再也没有见到过黄毛或者长生，只是在某一天听客人闲聊的时候知道那天来闹事的花臂大汉进了局子。 两个月后的今天，长生兑现了他的承诺。 “霍老板。”十一点十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个点可以包场么？” 霍白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点点头，“可以，只到十一点五十。” “好。” 来人是曾今的黄毛，现在的他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穿着也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两样，身上再也看不出一点的流气。然而，他看上去心事重重满脸疲惫。 “霍老板。”黄毛从怀里拿出两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了霍白，霍白挑眉，“怎么？” “这个是我的，这个是我弟的。”黄毛一手一个红包向他解释。 “你弟的已经给过了。”霍白伸手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黑色背包。 黄毛转头看着那个背包一愣，“什么时候？” “你来之前五六分钟他就走了。”这时，一旁刚刚吃完砂锅的阿宅端着空碗走了过来，“哟！这不是那谁吗？两个月才来，我还以为你打算赖账呢。”阿宅现在一点也不怕他，因为她看他非常不顺眼。 “鸡汤霍我走了啊。” “恩。” 嫌弃完黄毛的阿宅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对面的单元楼里。 “你的那些手下呢？”黄毛说要包场，然而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这些天他们每天都陪着我加班累坏了，就他们先回去休息。……一个人不可以包场么？”黄毛有些迟疑。“没有，当然可以，吃点什么？麻辣烫？”霍白一边说一边伸手关掉了红色的广告灯牌。 “恩，要香菜和芝麻，再来一份炒螺蛳。” “麻辣烫要吃什么自己去拿。”霍白拿出一口炒锅准备炒螺蛳。 等到黄毛把要加进麻辣烫里的东西选好，霍白那边的螺蛳早就已经出锅了。 伸手接过黄毛递过来放着材料的筐子，霍白看了一眼种类忍不住调侃：“和你常吃的一模一样怎么还选了这么久？” “一样么？”黄毛微愣。 “一样啊，一点变化都没有。”霍白把最不容易熟的材料扔进锅里先煮。“我还以为自己变化特别大呢。”黄毛笑着说道。 “变化确实挺大的，一下子从一个糙老爷们儿变成了文弱书生。”霍白盯着锅里的材料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吗……” “你坐着先吃，麻辣烫一会儿就好。” 麻辣烫的做法非常简单，也可以说是简装版的火锅。黄毛不怎么能吃辣所以霍白用的汤底是加了鸡鸭高汤的大骨菌菇汤底，最开始先烫不容易熟的丸子和肉类，等肉差不多八分熟再放容易熟的材料。 黄毛的这份麻辣烫里有贡丸、虾糕、开花肠、百叶、海带、牛肉丸子、小青菜、土豆片、里脊肉、宽粉和金针菇。黄毛每次吃麻辣烫点的都是这几样，没有一次例外。 全部材料烫熟之后盛进碗里加入高汤，再撒一把爆香的白芝麻和一些香菜就算完成了。 “谢谢。”黄毛接过霍白端过来的碗。 “不客气。” “霍老板，有辣么？”霍白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黄毛在他身后问到。 “桌上有。”霍白虽然也好奇一个一向不吃辣的人为什么突然吃辣，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询问原因。 黄毛摇了摇头，“我想要更辣的。” 霍白拿着毛巾擦了一把汗，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有，稍等。”转身走进门面房，没一会他就端着一小叠辣椒酱走了出来。 “给。”小碟子被放在了黄毛面前。 黄毛看着眼前那叠艳红色的辣椒酱突然发起了呆。霍白也不管他，任由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得开始准备老周他们的晚饭了。 发了一会儿呆的黄毛用筷子挑起了一点辣椒酱放进了嘴里，刚一入口他就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嘶——嘶——哈——，嘶哈，嘶―哈——”咳到后来他又开始不断地嘶哈嘶哈的倒抽凉气。可是，在这个天气就算是夜晚，空气里也带着一股温热。 然而就算是被辣的满脸通红，眼泪鼻涕一起流，黄毛还是没有放弃，他把那些辣椒酱一半倒进了炒螺丝里，一半倒进了麻辣烫里。 随后霍白耳朵里一直都是黄毛吃两口就咳嗽，或者是不停的吸气声。霍白不明白黄毛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在他看来不能吃辣的人强迫自己吃辣那就是一种折磨。 十一点四十三，满头大汗的黄毛吃完了所有的麻辣烫和炒螺蛳，他的嘴唇被辣椒刺激的又红又肿，眼睛鼻子也都红彤彤一团，看起来狼狈不堪。 “嘶——，霍，霍老板，结，嘶—嘶—，嘶——哈——结账。” 霍白收完钱，看着感觉突然心情变得非常好的黄毛离开的背影沉思。 辣的那么难受心情还会变好？他看不明白。 第十六夜：烤馒头片 “老板，今天有馄饨嘛？”一个短发的姑娘站在大排档的灶台一侧问到。 “没有。” 女孩非常失望，“怎么又没有啊……” 这个女孩自从第一次和朋友在这里吃了一次鸭汤馄饨之后，就每天来问霍白今天有没有馄饨。最开始几天她的朋友还会陪着她来，时间久了就只有这个女孩一个人来了。 知道没有馄饨的女孩习惯性的抱怨了一下就走了，“奸商霍，干嘛不继续包点馄饨出来卖啊？真是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难得不是半夜出门的阿宅坐在座位上吃着刚刚出锅的酱牛肉，“你这是在做饥饿营销？” 霍白正忙着给锅里的酱牛肉裹上薄薄一层均匀的焦糖，暂时没空理她。 “哦~我知道了！嘿嘿~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所以一直才吊着人家的胃口，好天天让你见上一面一解相思啊？”见霍白不回答，阿宅嚼着牛肉挤眉弄眼，一脸揶揄的笑到。 霍白把处理好的牛肉移到一旁的烤架上慢慢烘烤，一边注意着火候，一边不咸不淡的怼了阿宅一句，“难怪你写的小说怎么也不红。” 阿宅一脸惊恐的捂住胸口，“插刀霍！你，你，你好毒！”然而霍白一点反应都没有给她，“不行！我受到了非常巨大的精神伤害！插刀霍你要补偿我精神损失费！” 说到这，她眯起眼睛伸手比划了一下，“你看，我要的也不多。就你桌上那篮子酱牛肉，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实惠~” “你可以在桌上趴一会儿。”霍白非常不想理时不时抽风的阿宅。 “为什么呀~”她努力睁大眼睛向霍白卖萌，希望他能够心软答应自己。霍白撇过头不去看阿宅那蠢蠢的样子，“现在天还没黑，你可以稍微睡一会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宅也一下反应过来霍白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才做白日梦！哼，你就等着单身一辈子吧！活该被姑娘甩！” “恩，我活该。”霍白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阿宅话说完了才开始后悔，一不小心就往人家伤口上撒了把盐，“恩……对不起……”霍白把做好的酱牛肉放进大筐子里用菜罩盖住，“没事。” “咳，那什么……过两天对面广场有漫展，鸡汤霍你来不来啊？”阿宅觉得非常尴尬，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霍白摇头，“不去。” “干嘛不去？和你营业时间一点也不冲突的，再说了，现场还有许多漂亮的小姐姐啊，你……”说到这阿宅突然住嘴，“我突然想起来我家煤气没关，我先回去了啊。”说完她蹭蹭两步跑进了对面的单元楼。 阿宅从来没有在自己家开过火，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厨房杀手。要不是几年前有霍白的“悉心教导”，估计她现在用电水壶烧个水都能把厨房给毁了。煤气？那东西就更不可能存在在她家了，不过霍白也不想拆穿她。 “你，你好……”一个背着大包站在霍白不远处的干瘦小伙子小声的问到。他两脚分开，看起来像是随时要跑。 “有事么？”霍白拿毛巾擦了一把汗转头看着那个小伙子。 小伙子往后退了小半步，涨红了一张脸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请……请问，这，周周，周建国……” 听到周建国三个字后，霍白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老周离开前和他说的事儿，霍白绕过灶台走了出去，“你就是老周他表兄弟家的孩子吧？” “是，是的。” 霍白和善的笑了笑，“别这么害怕，你先在我这边呆着吧。老周他今天特地调了班，过会儿就下班了。” 小伙子将信将疑的把身上背着的包拿下来抱在怀里，缩着坐在了霍白大排档角落的桌子前。 小伙子的行为让霍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有那么像坏人？并没有吧，他其实非常和蔼可亲好说话啊。 一道透着欢快的声音传来，“儿子诶~！”霍白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霍老爹来了，他转身拿出一叠早早准备好的适合霍老爹打发时间的小零嘴放在了他常坐的位置上。 霍老爹笑呵呵的走到桌子前坐下。然后，他转头四处看了看。见周围都没有什么人才冲着霍白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他双手捂在嘴边凑到霍白耳边小声说道：“儿子啊，昨晚上我见到你妈了，她说我胖了！我才没胖，胖的是她对不对？” “对对对。” 听见霍白附和他的话，霍老爹突然有些不开心了，“不对不对，你因该说我和你妈都不胖！” “是我不好，一时口误。你俩都不胖，我胖。” 霍老爹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这才对，你看看你都这么胖了！都有啤酒肚啦。你妈可不喜欢胖子。”说完，他拿着筷子一个人自自在在的吃着小零嘴。 霍白并没有啤酒肚，有啤酒肚的或许另有其人。 角落里的小伙子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这一切。他一会儿看看霍老爹，一会儿又看看霍白，满脸困惑的神色。 走到灶台边的霍白看见了跟在霍老爹身后来的看护，看护是一个比较沉默的小伙子，一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如果一定要说话，那能用几个字说完的事他就绝对不会用几句话来说。 阿宅每次遇见这位看护都会忍不住逗他说话，想要看他破功，虽然到目前为止她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体检。”霍白接过看护递过来的霍老爹的体检单子看了两眼，“行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看护对着霍白点点头就潇洒的离开了，有时候霍白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得要求支付他一笔看护费。 霍老爹并不需要他去操心什么，给他准备好零嘴，他就能自己一个人自得其乐的高兴上一整天。 六点多，霍白大排档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叔！”一直紧紧的抱着自己背包的小伙子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了老周，他抱着包小步跑向了他。 老周看着跑过来的小伙子咧嘴笑了笑，伸手接过他怀里的包扛在了自己肩头，“明娃来多久啦？饿不饿？” 明娃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周的身后，“才来了没多会儿，不怎么饿……”刚说完自己不怎么饿，明娃的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老周回头拍了拍明娃的肩膀，“饿了就说啊，跟叔客气什么啊。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吃啊。”说着老周带着明娃直接往霍白的方向走去，“走，叔带你吃好吃的去，想吃啥自己点啊。” “不，叔……”明娃有心想要拒绝，老周回头瞪了他一眼，“咋？叔给你接风洗尘都不行啊。” “别扭扭捏捏的和个姑娘一样，走，吃饭去。”老周拍着明娃的肩膀让他往前走。 霍白正站在烤架前给客人烤着生蚝。“明娃，你想吃啥？”老周站在烤架前问他身后的明娃。 “有烤馒头么？” “有，来多少？”霍白一边往生蚝里挤柠檬汁一边问道。 明娃被问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脸无措的看向老周。 老周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明娃这个年纪小伙子的饭量后，对霍白说道：“先来六串吧，再来点你上次说的酱牛肉。” “行，找位置坐着一会就好。” 老周点点头就和明娃一起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霍白把烤好的生蚝给客人送过去之后没一会儿就手脚麻利的把老周他们点的东西上齐了，顺手还从一旁的箱子里抽了一瓶汽水送了过去。 “这我送你喝的。”放下烤馒头片酱牛肉和汽水，霍白说道。 “老霍，谢了啊。” 霍白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客气什么，你们慢慢吃啊。” 烤的微微焦黄的馒头片被串在竹签子上散发着麦子的香味，每两根签子上串着三片馒头片，一片馒头片有一个成年女孩子大半个手掌那么大。六串，应该够一个男孩子吃了。 明娃闻着桌上肆无忌惮散发着自身香味的烤馒头片和酱牛肉，他的肚子叫的更响了。 “看我能看饱啊？愣着做什么，吃啊。”老周笑着拿了一串烤的有些酥上面还撒着白芝麻的馒头片塞进了坐在原地不敢伸手的明娃手里。 明娃拿着馒头片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有些脆脆的非常好嚼。在嘴里多嚼一会儿还能吃出麦子的甜味儿，而且馒头片上还带着芝麻，一口咬下去那味道就更别说了。 明娃觉得这种馒头片他能一口气不带停的吃上一百片，“夹上牛肉再试试。”老周拿筷子点了点盘子里的酱牛肉。 明娃点点头，拿着筷子夹起一块切得薄厚均匀的牛肉夹在了两片馒头片之间。一口咬下去，是馒头片本身的酥脆和麦子芝麻的香气，再嚼两口就是浓郁的酱牛肉的味道，明娃形容不出那种味道，他只知道非常好吃。 越吃越觉得好吃，明娃一个没留神就全部吃完了，而一旁的老周一口也没有吃。明娃看着自己吃空的盘子羞愧的低下了头。 老周大笑着拍了拍明娃的肩膀，“好啊，能吃是福！多吃点才有力气，身体才壮实啊！” “走吧，回去休息会儿，明天就和我们一起上工。”结完账，老周带着明娃进了对面的单元楼。 第十七夜：油炸花生米 晚上，十一点多。 清脆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远远传来，“两瓶酒，一盘花生。” 一个穿着黑色蕾丝长裙脚踩大红色高跟鞋，化着浓妆，烈焰红唇的女子夹着烟，靠在霍白的雨棚架子上。 “稍等。”霍白抬头看了她一眼，手里动作不停，他正在给黄毛炒螺蛳，暂时需要让女子等一会儿。 女子抽着烟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稍等啊……那我还是自己拿吧……”说着，她也不管霍白同不同意，就摇曳着婀娜多姿的身影自己给自己拿了两瓶酒，装了一叠炸好的花生米。 女子每次来都是两瓶酒一份下酒菜。如果霍白手里有事让她稍等，她就干脆自己动手拿酒拿菜。 嘴里叼着烟，一手两瓶酒一手一盘炸花生的女子走向大排档最里面的桌子。 放下手里的酒和下酒菜，女子坐下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她斜对面的黄毛。 黄毛也看见了她，显然两个人是认识的，他向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花姐。” 花姐也就是女子，拿出嘴里抽完的烟扔进了桌上简陋的烟灰缸里，“常子？好久不见啊。”她的声音懒懒散散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颓废。 “是好久不见。”黄毛端着碗拿起筷子，夹了一筷霍白刚刚端上来的炒螺蛳。“变化还真大。”花姐拿开瓶器开了一瓶酒一边倒一边笑。 “您也是。”黄毛咽下嘴里的饭笑笑。 伸出白皙的手，花姐从碟子里捻起一颗炸的油亮亮外面还粘着一些细白盐粒的花生看了看，“金盆洗手了，就放下过去好好过。别像我……” “花姐……您，要不……” 黄毛的话没说完就被女子的笑声打断了，“嗤~怎么？”笑完，她把捻在手上迟迟没有吃下去的花生扔回了盘子，转头看向黄毛，“姑奶奶我啊，和你不一样……” 黄毛沉默了，他并没有立场去劝说花姐。随后，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再也没有过交谈。 “花姐，我先走了。”黄毛配着白米饭吃完炒螺蛳里的葱段，起身和坐着一小口一小口慢悠悠抿酒的花姐道别。 花姐挥挥手，示意她知道了。 “哈~啊~鸡汤霍……”黄毛走后没一会儿，阿宅就打着哈欠走进了大排档。 “酸辣土豆粉，不要香菜，多放点豆芽菜和花生碎啊……好了叫……我……”阿宅点完自己想吃的宵夜就趴桌子上，脑袋一埋睡了过去。 霍白摇了摇头转身去冰柜里拿材料，酸辣土豆粉算是阿宅的另一个心头好。 几年前她也曾磨着霍白让他教她怎么做。然而，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往锅里加水扔材料就可以做出来的土豆粉，在经过她的手之后出来的成品，那都是一言难尽。 尝试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失败后阿宅的心情低落了整整一个月，往后的一年都没有见她再吃过酸辣土豆粉。 直到某一天凌晨，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红着眼眶从楼里跑出来点了两份土豆粉一个人吃到撑。 “醒醒。”霍白放下土豆粉敲了敲桌子。 阿宅迷迷糊糊的掀了掀眼皮，看见是霍白之后，又闭上眼转过脑袋小声咕哝：“嗯……妈，我今天不吃早饭……” 看着睡的迷迷糊糊随口叫妈的阿宅，霍白无奈，“醒醒，要睡回去睡。” 阿宅把脑袋埋的更死，“不起来……困……” “土豆粉吃不吃？” “什么土豆粉啊……不吃，要吃小馄饨，加辣椒和白胡椒粉……”阿宅虽然已经睡得迷糊，但是说话却还是非常清晰。 “啊呀，我不管……妈，你好烦呀……” “我困……” 后来阿宅又小声的说了些什么，霍白没有听清。 灯光下，阿宅眼底一片青黑，想来她又连着熬了好几天夜，没怎么睡过觉。 霍白站在原地想想，转身端着土豆粉回到灶台前打包放在了阿宅面前。 算了，暂时先让她睡一会儿吧，有他在这边看着也不用担心出什么事儿。 等霍白收拾完灶台，在火上炖好老周他们今晚上的晚餐再回头时，就看见花姐坐到了阿宅身边，用手捻着花生往嘴里扔。而那两瓶酒一瓶开了没喝几口，一瓶还没有开。 “再来两份花生。”花姐见霍白过来，抬手捋了捋滑到脸颊边的头发。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谢了。”伸手接过霍白端来的两盘花生花姐轻声道谢。 暖黄色的灯光下，一身黑裙妩媚动人的女子，坐在一个散着一头有些油腻的黑发趴在桌上的女孩身边。 她漫不经心的从身前的盘子里捻起一颗油亮亮的花生塞进嘴里，闭着嘴细细的嚼完一颗再吃下一颗。 十二点多，老周就和他的工友们下班了，今天，是明娃第一天上工。 大家伙一齐走进大排档在他们常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黑蛋呢？”霍白端着一大锅菜放在了桌子上，他发现今天的人群里没有黑蛋。 老周坐在凳子上笑呵呵的掏出了皱巴巴的烟盒，“那小子处对象去了。” “那先恭喜了。” 胖子不屑的哼道：“切……人姑娘还不一定乐意呢。” 剩下的人听胖子这么说心照不宣的笑笑没有一个去接话的。 霍白也不知道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关系，他上完饭菜之后，看了看坐在里面的阿宅和她身旁的花姐，就转身回灶台前继续准备凌晨要卖的早点。 老周端着碗拿着筷子往坐在他身边的明娃碗里夹了一大块肉。 “快吃，累不累？多吃点。” 明娃捧着碗看着老周笑笑，“不累。” 坐在对面的大俊也抬手给明娃夹了一大块肉，“吃。” “谢谢大俊哥。”大俊比明娃整整大了两轮，都是可以当他爹的年纪了。然而，按照他们老家那边排的辈分，明娃叫他哥。 “多吃点。” “瞧你多瘦，来来来，多吃菜。” “别客气啊，不吃饱了，明天没力气干活儿。” 众人或多或少的都劝明娃多吃一点，明娃腼腆的笑笑，抱着碗使劲扒饭。 又是一筷子菜落在了他碗里，“别光吃饭，多吃菜，多吃菜。” 最近工地上的任务有点重，众人也没那么多心思闲聊。他们招呼完明娃之后，都开始快速的夹菜吃饭，早点吃完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没一会儿桌上就盆干碗净，吃饱了的众人抹抹嘴就散了，他们都赶着回去冲凉睡觉。 明娃吃完跟着众人起身离开，离开前他转头看见了坐在最里面涂着大红唇吃着花生米的花姐。 明娃愣在了原地，“发什么愣呢？”老周顺着明娃的视线看了过去，也看见了那边坐着的花姐。 他突然伸手拍了一把明娃的后脑勺，“回去了。” 明娃摸着被拍的地方傻乎乎的笑了笑，“哦。” 他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人。 花姐坐在凳子上，一颗一颗的吃着花生米，“嗯……”阿宅半睁着眼看见了她一旁的花姐。 “……你好……？”脑子有点混沌的阿宅眯着眼疑惑的看着她。 “醒了？”花姐放下捻花生的手挑眉看着她。 阿宅点点头又摇摇头，“饿……” “呵~” 女子的轻笑声飘进了她的耳朵，阿宅眨眨眼终于醒过神来，她皱眉一脸思索的看着坐在她身边的花姐，“那个……请问你是？” “吃宵夜的。” “哦。”阿宅点点头，点头时她看见了一旁打好包被放在一边的土豆粉。 “鸡汤霍！你咋不叫我！”她一脸控诉的冲着一旁擦桌子的霍白喊到。 霍白把抹布折了两下换一面继续擦，“叫了也得你醒啊。” “带回去吃？” 阿宅撇嘴，“不要，就在这吃！” “行。” 霍白擦完桌子，拎着已经冷掉了的土豆粉出去加热。 坐着吃花生的花姐一手支头一手点着盘子里的花生，她笑眯眯的看向阿宅，“你和这个老板很熟？” 阿宅回头，“啊？” “哦，你说鸡汤霍啊？” 花姐点点头。 “当然熟啊，我俩熟的不能再熟了。”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一脸随意。 “他是你男朋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听到这话阿宅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咳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 她看着花姐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幸好我没在吃东西，这话别瞎说啊，会出人命的。” 说着她翻了个白眼，“鸡汤霍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啊，送我我都不要。” “呵，你倒贴我也不要。”霍白端着热好的土豆粉放在了她桌上。 “不和你一般见识。”把土豆粉拉到面前，她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 “吃完回去睡觉。” 挑起一筷子土豆粉阿宅使劲吹了吹，“知道了，霍妈妈……啰里吧嗦的。” “你们关系真不错。”花姐满脸兴味的看着霍白和阿宅之间的交锋。 “谁和他关系好啊，他要不是我哥。就他那狗屁脾气鬼才理他。” 花姐一愣，“你哥？” 塞了一嘴热乎乎土豆粉的阿宅点头，“嗯。” “真没看出来。” “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是我哥。” 花姐指了指面前的一盘花生米问阿宅，“花生米吃么？” 她探头看了看，“吃！” 第十八夜：三鲜米线 哗啦一声，霍白店门口的卷帘门从里面被拉了起来。 穿着短袖的霍白，掏出手机点开天气扫了两眼，三十八度。难怪他今天是被闷醒的，这么热的天，他休息的屋子又小又窄不闷才怪。 他伸手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转身进屋搬出了他大夏天开店的必备道具。 没一会儿原地就出现了一个红色厚布的大帐篷。帐篷门口是灶台，灶台的不远处是三个并排着的大冰柜和一个养着鱼虾水产的水箱。 掀开帐篷门口的透明帘子一走进去，只觉得清凉扑面，帐篷里并没有开空调，只是在四个角落各自摆放了一台巨大的落地扇。 落地扇的背后绑着的是冻的结结实实晶莹剔透的冰块，这样一来就和开了空调没什么两样。 往帐篷里摆放好桌椅板凳的霍白又拿着点燃的蚊香在大帐篷里熏了熏，最后把蚊香插在喝空了的啤酒瓶上，拍拍手就站起来走了出去。 “鸡汤霍……来份凉皮，多辣多醋，多放花生碎和面筋。”霍白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了今天穿着一身华丽cos服早早出门的阿宅。 她带着一副热的要升天的表情，拖着沉沉的步子走过来，走到一半顺手还把自己头上插着发饰的沉重假发套拽了下来。 “我和你说，今天热的我头都飞了……”说着她拍了拍手里的假发套，“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头。” 霍白往拌凉皮的盆里倒醋，“出门不看天气预报？” “看了啊……” 阿宅转头看见了她身后的大帐篷，“诶？今年你这篷子搭的怎么这么早？”说着就窜了进去贴在风扇面前对着吹。 “今年热的早。”霍白把拌好的凉皮端了进来。 阿宅吹了一会儿觉得身上的热气已经下去了，才转身走到座位前开始吃凉皮，“鸡汤霍，顺手再给我拿碗凉茶加冰啊。”吃了没两口，阿宅哈着气对帐篷外的霍白喊到。 她怎么就忘了霍白这的辣椒有这么辣啊…… “自己拿。”霍白回头冲着帐篷的方向喊了一嗓子，喊完他又转头对站在他灶台前的客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可以先进去里面坐着等，里面比较凉快。” “不了，你快一点，赶时间。”那位客人抬手敲了敲他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霍白点点头，不再废话，开始给那位客人炒他刚刚点的菜。 把菜打包好递给等着的客人，霍白收拾完灶台又闲了下来。 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天气也越来越热，乐意顶着大太阳出来的客人没几个。 这时，吃完凉皮的阿宅缩在帐篷里喊到，“鸡汤霍，你又忘记把二维码摆出来！” 霍白拍拍脑袋伸手把一旁的几个贴着二维码的牌子拿了进去，“两步路都不走？” 阿宅掏出手机翻了个白眼，“不走，那么热。我等外面凉快了再回去。” “懒成精。” “你懂什么？世界因懒而进步！” “嗯，进步之后方便你更懒。” 霍白在每个桌子上都摆了一个牌子就出去了。“过会儿霍老爹过来，你顺便看着他，别让他凑电扇前面吹啊。” 阿宅滑着手机摆了摆手，“知道了……” 人果然是不经说的，说曹操曹操到。霍白前脚刚刚才和阿宅提到霍老爹，后脚霍老爹就背着手脚步轻快的到了大排档前。 “儿子~” “进去坐着吧，外面热。” “嘿，好~” 端着几盘零嘴霍白领着霍老爹坐进了帐篷，离开前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阿宅。 阿宅瞄了一眼霍老爹桌子上的那些零嘴，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 帐篷外的霍白拖了张凳子坐着翻看菜谱。天气这么热他为什么不去凉快的帐篷里坐着？阿宅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霍白给她的答案是，他不喜欢。 突然，霍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用猜，一定是阿宅在和霍老爹说他坏话。 时间在慢慢流逝，天空也越加昏暗。 “老板，有馄饨吗？” 来人是每天都要来问上一问的短发姑娘，她今天来的比往常晚了一些。 “没有。”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执着的又问了他一次，“老板，有馄饨吗？” 霍白还是同一个回答。 “……那有砂锅嘛？” “有。吃什么的？” 短发姑娘低头看着手里捏着的背包带子，沉默了一会儿，“三鲜米线吧……” “烫一点。” “好，去里面坐着吧。” 女孩点点头，踩着不怎么稳当的步子走进了帐篷里。 一走进帐篷女孩有些惊讶这里面的凉爽，抬头看了一圈后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阿宅正在和霍老爹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零嘴，抬头就看见了那个几乎每天都来的姑娘，“诶？今天有馄饨啦？” 女孩抬头看向了阿宅，她冲着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 “哦，我看你每次来都问有没有馄饨，还以为今天有了呢。” “好可惜啊……他要是今天包了馄饨说不定还会有小馄饨呢。”阿宅可惜的咂咂嘴，伸手拿了一小块脆生生的藕片扔进嘴里。 嚼着藕片的阿宅因为要看着不让贪凉的霍老爹凑到电扇前对着吹，便没有再和那个短发姑娘搭话。 “你的米线。” 霍白端着刚刚从火上撤下来的砂锅放在了盯着桌角发呆的女孩面前。 女孩回神愣了愣，“这么快……” 放下砂锅的霍白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坐在砂锅前的女孩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挑起一筷子米线吹了吹。乳白色的热气在她眼前飘荡，没一会儿又被一旁电扇吹出来的风给打的支离破碎。 她低头一口一口的吃着，偶尔用勺子喝两口汤。 吃了没一半，女孩突然捏着筷子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她小声的抽噎着，哭的肩膀不住的颤抖。 哭了一会儿她又爬起来抽出桌上的纸巾擦擦脸继续吃，吃一会儿又继续哭。 坐在一边的阿宅有些好奇。 但是她还是稳稳的坐在原地没有上前，这个女孩有点像她。 她在心里暗想：说不定是鸡汤霍的手艺太好，那姑娘好吃哭了吧。 “竹子！”一个穿着套装满头大汗的高个子女孩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对着那个女孩喊道。 低头吃着米线的女孩抬头看向她，眯着眼睛，扯着嘴角，努力拉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怎么来了呀……” 高个子女孩正是第一天陪着她来这里吃馄饨的那个女孩。她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女孩的手，“走，我们去辞职。” “为什么要辞职？”女孩抱着盛着米线已经不烫的砂锅问到。 高个子女孩顿了顿，她转身坐在了短发女孩身旁，她一脸严肃的看着女孩，“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女孩用筷子戳了戳砂锅里的雪白的鱼丸。“你不是今天还要加班嘛。” “加屁的班！”高个子女孩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的单子被那个老巫婆抢了给那个小白脸你为什么不说！” 短发女孩沉默，“也没什么呀，毕竟我是才进公司的新人，经验不足。” “这话你信么？” “那个小白脸就比我俩早进去一天！早一天他就成老人了？” 高个子女孩见她不说话，有些生气，伸手推了推短发女孩的肩膀，她声音带着些哽咽，“我们辞职好不好？你就不用受这种鬼气了。” 短发女孩抬头笑着看着高个子女孩说：“不要啦，我听说那个老巫婆下周就会被调走了。”她说到这顿了顿，“再说，你马上就转正啦。我们的房租就要暂时靠你了。” “不辞职啊，再忍几天。” “真的？”高个子女孩将信将疑。 短发女孩点头，“真的！” “好了好了，我是谁呀！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胖巫婆伤心啊。你快走，不是还要加班嘛~别打扰我和好吃的相亲相爱！” 高个子女孩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就打扰你。” 短发女孩不高兴的撇撇嘴，“讨厌，走嘛~你在这我还要提防你抢我米线吃！我和你说啊，这家的馄饨好吃米线也好吃！真的！好吃哭了都！” 高个子女孩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不像是勉强的样子，她有些犹犹豫豫的问道：“那……我真走啦？” “走走走，我要和米线相亲相爱~你就和加班相亲相爱吧~哈哈~” “哼，过会儿给我带宵夜！”高个子女孩哼了一声脸上带笑的走了出去。 短发女孩笑着看着高个子女孩离开，在看不见女孩的背影之后，她一下子破功放下筷子双手捂脸哭的稀里哗啦。 “小姑娘，哭什么啊？”被阿宅看着没能凑到电扇前的霍老爹听见女孩的哭声之后，他在桌子上看了一圈，就一脸心疼的端起了一盘子他最喜欢吃的肉脯走了过去。 短发女孩用手抹了抹脸上止不住的眼泪，“没什么，米线太好吃，好吃哭了。” 霍老爹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得意的说到：“是吧？我儿子做的！那当然好吃！”说完，霍老爹看着一脸泪痕的短发女孩，想了想又有些为难的说道：“下次你来我让他不要做那么好吃。” 女孩点点头，“嗯，下次来，我一定让老板不要做这么好吃。” 第十九夜：酸菜鱼 十点，霍白送走了抱着一袋肉脯跟着看护小哥离开的霍老爹。 “老板，来份酸菜鱼，微辣，放香菜。打包带走。” “草鱼还是黑鱼？”霍白抬头认真的询问面前这个点了酸菜鱼的客人。 穿着一身旧西装的中年男人想也没想的答道：“都用黑鱼鱼片。” “行，进去里面坐着等吧。” 男人点点头，抬腿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老板，你这的鱼都是新鲜的吧？” “都是现杀的。”霍白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养着新鲜黑鱼的水箱。 “哦。”男人看着那个水箱点点头，“那好，麻烦老板了。”说完他就掀开帐篷门口的透明帘子走了进去。 走进帐篷男人坐在最靠近电扇的一张桌子前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接电话啦~爸爸接电话呀~”一道奶声奶气可爱的女孩子声音从男人身上传来。 男人一愣，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点下通话键，他无奈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又给我改铃声！”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男人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爸爸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啊？” “知道了，自己在老师家呆着好好练琴，你下课了爸爸来接你。” “真的啊？”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放心，爸爸绝对支持你！” “休息时间结束了？那就挂了吧。” 男人合上手机笑着摇了摇头。 准备好做酸菜鱼要用的材料的霍白站在灶台前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天可真热。 大火热锅，剜一大勺猪油扔进锅中化开，等油化开闻到油脂的香味后向锅中扔葱姜蒜爆香。 爆香后再放入干红辣椒段、花椒、野山椒、泡椒炒出香味。 感觉差不多了再放入挤干切好的酸菜煸炒。霍白用来做酸菜鱼的酸菜都是他自己腌制的，最开始他用的酸菜也是买来的，后来有一位常来的老太太教了他怎么腌酸菜，他才开始用自己腌制的。 酸菜下锅和辣椒花椒一起煸炒，没一会儿就冒出了一股酸辣酸辣的味道，闻的人忍不住分泌口水。 霍白看差不多了又往锅中放入料酒，糖和足够多的水。 随后，把黑鱼头和鱼骨鱼尾装进纱布袋子里扔进锅中大火开煮。大火煮开撇去浮沫，接着转小火慢慢炖。 “老板，两个大腰子。”这时又来了一个客人。 “带走还是在这吃？” “带走。不要辣啊。” “行。”霍白点点头转身去冰柜里拿了两个大腰子放在了一旁的烤架上。 没一会儿腰子烤好了。 “老板，多点孜然，再多点，再多点。” 霍白拿着装孜然的小瓶子使劲撒了好几次，“够么？” “再来点。”那位客人这么说到。 直到霍白把两个腰子的每一个边边角角都撒上了孜然，那位客人才算勉强满意。 “就这样吧。” 霍白放下手里的调味罐子，打包收钱。 一旁煮着酸菜鱼的锅中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捞出装着鱼骨头的纱布袋子后，把一边拌着水淀粉、蛋清、胡椒粉切成蝴蝶片的鱼片放入锅中。 鱼片变白盖上盖闷一分钟略微调味就可以起锅了。 把酸菜鱼倒进一旁的厚壁打包盒中，霍白另外拿了一个锅，热锅倒油，等油温之后扔进蒜片、麻椒、花椒和干红辣椒段。 干红辣椒段炸的酥脆之后再倒入装进一旁盒里的酸菜鱼上。 最后掐几段香菜放上去就完成了。 霍白略微等酸菜鱼冷了一点才拿着保鲜膜在上面盖了一层，盖好后才把打包盒原来的盖子盖上。 仔细看了看确保不会洒出来，他才把打包盒放进打包袋中拿进帐篷给那个男人送了过去。 “您的鱼。” “谢谢啊。”男人接过打包袋拿出钱包抽了几张纸钞递给了霍白。 结完账的男人带着一脸笑意离开了。 霍白走出帐篷站在灶台前敲了敲有些酸疼的手臂。 “哒，哒―哒―！”有些熟悉的高跟鞋声传来。 化着浓妆的花姐倒提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束走了过来。 “两瓶酒，一盘下酒菜。” 霍白看了一眼她手里醒目的玫瑰点了点头，“去里面坐着，马上来。” 花姐没有走进帐篷，她靠着一旁支撑着帐篷的架子，“小老板~你说，这花好看么？”她把倒提着的花束立了起来抱在怀里，看了两眼又伸手摸了摸那些花瓣。 “好看。”霍白拿着两瓶酒和一盘凉拌猪耳朵走了过来。 花姐勾了勾涂着口红的嘴唇，“好看啊……” “那，你说我喜不喜欢这花？”她抬头用一双带着美瞳的眼睛看向霍白。 “不知道。” “算了……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喜欢，这花……”她看了看怀里的花，从架子上直起身子，“送你了。” 一束红艳艳的玫瑰，一束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玫瑰被花姐不甚在意的拍在了霍白大排档的广告灯牌上。 伸手从霍白手里拿过下酒菜和那两瓶酒的花姐一脸懒散的走进了帐篷，“猪耳朵？我想我还蛮喜欢的。” “轰――！隆――！轰隆隆――！” 霍白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啊。 这么想着的霍白转身把不远处的水箱和冰柜推进了遮挡着灶台的帐篷檐子下，这样就算下雨也不用担心会被淋到了。 雷声过后没一会儿，天上就落下了倾盆大雨。 急促的脚步声在雨中响起，几个没有带伞的人从暗处跑来。 “前面有家大排档，先进去躲躲吧。” 跑进大排档里的几个人衣服大多被淋湿了，“阿嚏――！”一个刚刚跑进来的瘦弱女孩抱着双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霍白拿起灶台下的雨伞撑着走进了门面房。 从门面房出来的霍白手里多了一叠干净的干毛巾。 “擦擦吧。” “谢谢啊。” “老板好人啊。” “太谢谢了。” 接过霍白递过来毛巾的人都笑着对他道谢，唯独只有刚刚打喷嚏的那个女孩缩在一边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 “来，宝宝贝贝，说，谢谢叔叔~”一个身边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蹲着一边给两个孩子擦淋湿的头发一边笑着对他们说道。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一起抬头看着霍白，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谢谢叔叔~” 女人笑着摸了摸两个人的头，“真乖！” “哎呀，龙凤胎啊？”一旁一个拿着毛巾擦头发的中年女人看着那两个孩子一脸惊讶。 蹲着的女人笑笑，“嗯，龙凤胎。” “我刚刚还以为是双胞胎呢，龙凤胎，好福气啊！” 女人一左一右的抱了抱自己的孩子，笑的一脸幸福，“那是，我的两个小福星~”女人的眼睛都笑的弯成了月牙。 “你们去里面坐着吧，看样子这雨一会儿就停了。”霍白把帐篷里的电扇都关了后走出来说道。 夏天的雨总是一阵一阵的下，下一阵停一会儿，停一会儿又继续下，恼人的狠。 几个躲雨的走进帐篷里坐下之后，霍白又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热水。 之前打了喷嚏没有接过毛巾的女孩，看见霍白走过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后又往坐在她一边的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身边靠了靠。 霍白转身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很凶？ 帐篷里坐着的人各自捧着一杯热水围在一起。 瘦弱的女孩带着孩子的女人和那个中年女人坐在一边，两个同样来躲雨的年轻的小伙子坐在另一边。 “诶，你怎么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啊？孩子们的爸爸呢？”捧着热水杯的中年女人看着那两个孩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女人小心的给孩子喂水，“我离婚啦，就我一个带他们。” 中年女人有些尴尬的喝了口水，“咳，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我现在一个人带他们两个还自在呢。”女人给孩子喂完水，温柔的笑着点了点龙凤胎中的小女孩的脸颊，“贝贝你说是不是呀~” 小女孩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拉下点着她脸颊的手一把抱住，“要妈妈~” 一旁的小男孩也不甘示弱，扑上来抱住了女人的腿，“宝宝也要！” 女人忍俊不禁，“宝宝要什么呀？” 小男孩抱着女人的腿不撒手，“就要！” “噗嗤~”瘦弱的女孩坐在一旁看着母子三人的互动，小声的笑了出来。 “他们，真可爱……”女孩像是好久没有说话了一样，声音有些暗哑。 女人抬头看向女孩，有些惊讶，“你怎么没有把水擦干？着凉了怎么办？” 女孩摇了摇头，“不怕。” 女人皱了皱眉，“怎么不怕？女孩这方面要很注意的，我生宝宝贝贝之前也和你这样。生了孩子才知道大意了。” 中年女人也凑过来插话，“女孩子这方面确实要注意，年轻是不觉得什么，等一上了年纪你就知道厉害了。” “我不会生孩子的。”女孩低头看了看手里捧着的热水小声道。 “哎呀~你也就现在会这么想~”中年女人听见女孩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雨棚里的人在交谈，雨棚外霍白坐在灶台前看着菜谱。 一步之隔的广告灯牌上，是被雨水打的支离破碎看不出完整形态的玫瑰花束。 第二十夜：神仙汤 下的声势浩大的雨突兀的停住了，坐在帐篷外的霍白听着微弱的几声蝉鸣，抬头看了看。 雨停了，广告灯牌上的玫瑰花束也只有零星几瓣花瓣，正可怜兮兮的挂在那纤细瘦弱的花枝上。 帐篷里坐着躲雨的几个人顺着门口透明的帘子看了出去。 “雨停了啊，快走，慢一点怕是半路又要下起来。”中年女人见雨停了赶紧拿着自己的挎包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带着孩子的女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也站了起来，她低头看着两个孩子温柔的笑着，“嗯，宝宝贝贝~我们回新家了哦。” 紧紧拽着女人手的两个孩子也抬着小脸笑容灿烂的看着女人，“回家~” 一旁和她们一起进来躲雨的两个小伙子在看雨停之后就早早的走了。 “你不走嘛？”女人回头看了一眼低头坐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瘦弱女孩。 女孩低着头，全身僵硬的不敢动，她惨白着一张脸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我……我那个来了……” 还没走出去的中年女人和带着孩子的女人都是一愣，“这……你身上带没带？”女人转头问了问那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脸有点红，“我都这个年纪了，哪会带啊……” “咳，那个，我家就在前面。你……要不要去我家换？”女人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她有些怕这个女孩不接受她的好意。 女孩坐在凳子上，感受着小腹部一阵一阵的绞痛，她含着泪微微点了点头，“嗯。” 中年女人见女孩答应了还没有站起来，想了想就笑着脱下了自己的深色薄外套。“来，多套件外套暖和点。”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谢谢。” “没事，没事。”中年女人笑着摆了摆手。 女孩把外套系在腰间之后慢吞吞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带着孩子的女人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脑袋，就放开手抽出了桌上的纸巾垫在了那个女孩坐的凳子上。 把凳子上的痕迹抹去之后，三个人一起出了帐篷向小区里走去。 “你家也住这？”一路都没有分开的五个人中的中年女人站在单元门前惊讶的问道。 女人拉着两个孩子的手，笑着说到：“嗯，今天下午才搬过来。” “缘分啊！我家就住这栋楼二单元三楼。” 女人也感到有些惊讶，“我也住二单元三楼。”无意之中遇见的人居然就是她的新邻居，这真是一种奇妙的缘份。 “哎呀，隔壁隔的邻居啊！”中年女人笑得十分开心，没一会儿她又有些可惜道：“可惜了，我家儿子打算带全家出国，这房子我也要租出去了。” “以后就不能做你邻居了，你家两个孩子真可爱。” 女人拍拍手让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然后一手抱一个孩子踏上了有些窄的楼梯，“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就是我愁啊……这房子在中介挂了那么久一个来看的妥当人都没有。” 女人一边注意些脚下的楼梯一边笑笑，“肯定有人看的，我不就租过来了嘛。” “也是。”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沉默不说话的女孩，突然小声的开口问道：“房租多少啊？” 中年女人回头，“小姑娘你打算租啊？” 女孩扯了扯打着结系在腰间的薄外套的袖子，“嗯，收入不够租原来的地方了。” “你要租，那我就给你便宜点。我也就是舍不得这房子，想找个妥当的租出去。就怕万一租了，房客不晓得爱惜，毕竟住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啊。”中年女人顿了顿，“以后还会不会回来都不一定呢……”中年女人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又不会说外语，出国了能做什么啊……” 走到家门口的女人放下怀里的两个孩子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你儿子也是想接你过去享福啊。” “哈，对，我儿子出息大着呢。”说着她转脸又对那个女孩说道：“你要是真想租，过会儿顺便来我家看看房子吧，省得下次中介再带你跑一趟。” 女孩白着一张脸，笑了笑，“好。” 站在楼道里的三个女人突然听见外面又是一阵惊雷。 两个孩子吓得抱住了自家妈妈的腿不撒手，女人连忙心疼的捂住了两个孩子的耳朵，“不怕，不怕啊……” 中年女人从一旁楼道的窗户看着那突然落下的大雨，庆幸的说道：“幸好我们走的快。” 躲雨的人们离开没多久天又开始下起雨来。 霍白放在围裙兜里的手机不停振动。 “老周？”划开解锁键霍白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老周熟悉的声音。 “行。” “好的。” 短短几句霍白挂断了电话，雨下的太急老周他们被堵工地上了。幸好工头人不错，不但给他们准备了晚餐，也留他们暂时在工地上的宿舍里暂住一晚上。 工地有宿舍，老周和他一起的工友还是选择自己出来租房子住。十好几个人挤在一个逼仄的小空间里也不过是为了几百的补贴罢了。 今天他不用给老周他们准备晚餐。 霍白关上手机坐在灶台前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雨帘。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一阵十分具有穿透力的手机铃声从帐篷里响起，这时候里面只坐了一个花姐。 花姐眯着眼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笑了笑就按掉了。 然而她才按掉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用筷子夹了一根猪耳朵塞进嘴里嚼了嚼又喝了一口酒，抬手继续挂断。 手机不停的在响，花姐不停的挂断。只是挂断的间隔越来越长，她听着手机铃声喝酒吃菜就是不接。 再一次挂断后，她的手机安静了好一会儿。 突然，她的手机又响了。 “喂……”花姐戳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猪耳朵，终于接起了电话。 “收到了。” “花啊……大概，碎了吧。”花姐抬头透过门口透明的帘子看向那亮着的广告灯牌。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花姐轻笑，“看不惯你就别追啊，我求你了？” “为什么要拒绝？白给的不收白不收。” “废话真多，你是个女人吧。” “啪！”的一声花姐挂断电话把手机拍在了桌子上。 看着套着花里胡哨手机壳的手机，花姐笑了起来，“小老板。”她提高嗓音喊到。 霍白收回看着雨帘的视线走到门口掀开帘子探头问道：“什么事？” 花姐用筷子点了点盘子里的猪耳朵，“一碗饭，还有……神仙汤。”最后三个字她说出来后，脸上的笑意不住扩大。 “稍等。” 神仙汤，听起来很能糊弄人，其实就是酱油汤。 霍白拿出一个汤碗用调羹从他放猪油的罐子里剜了一小勺放进碗里，然后在加一些盐一些酱油冲入开水就是一碗神仙汤。 把汤和饭放下，霍白转身离开。 花姐用勺子在汤碗里慢慢搅动，看着猪油块浮在汤面上一点一点慢慢融化。 她小时候吃的酱油汤比这个还要简陋，一点酱油一小撮盐倒上水就是一碗美味。 那个时候她家非常穷，穷到什么地步呢？就算是一碗那么简陋的酱油汤她都不一定能时时喝的到。 现在，她有钱了，她终于有钱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山珍海味不管什么她都吃的起。 然而，现在的她再也没有体会过小时候喝汤时的那种幸福感。为什么呢？她也不清楚，或者说，是……不想清楚。 棕红色的汤漂着一层油花，她轻轻吹了吹喝了下去。 只喝了一口花姐就没有再动过。 端起饭她又放下了，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 从包里掏出烟，她叼着一根给自己点上。 细长的手指夹着白色的女士香烟，烟头燃烧完的灰烬掉落在白色的塑料餐桌上。 花姐定定的注视着燃烧着的烟，她没有继续抽，就那么看着，直到烟头短的她夹不住。 把烟头扔进桌上的烟灰缸，她又看着因为常年抽烟有些泛黄的手指开始发呆。 “嗡~嗡嗡~”之前被花姐拍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她回神，拿起手机点开看了两眼，“嗤~”看完手机里的那条短信，花姐端起碗把饭扣进了有些冷的酱油汤里，略微拌了拌就吃了下去。 “结账。”花姐踩着妖娆的步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见了孤零零挂在广告灯牌上，已经看不出完整形态的玫瑰花束。 霍白接过纸钞给花姐找零，她低头扫了眼手里的零钱，“给多了，小老板开店要亏本了啊。” “没有，花也算。” “只值一碗汤钱的玫瑰……小老板，真会做生意。”看着外面依旧没有停的雨花姐笑了笑。 霍白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他正在帐篷里收拾餐桌。 等霍白收拾完餐桌出来，就看见他的灶台上多了一些硬币，花姐不见了。 和她一起不见的还有那束已经看不出是玫瑰的玫瑰花束。 外面的雨突然又停了。 第二十一夜：麻婆豆腐 凌晨，天空黑沉沉的。站在地上抬头往上看，看见的也只是被高楼包围着的一小片天空。 绵软又纤细的雨丝从天空中飞下，轻轻的打在霍白大排档的帐篷上。 往常这个时候还能隐约听见不远处广场上传来的音乐声。今天因为下雨，只有几道汽车飞驰而过，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偶尔传来。 “想吃什么？”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黑暗处走了出来，走在外侧的男人撑着伞低头问一旁披着一件深色男士外套的娇小女人。 娇小的女人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略微思索了一下，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想吃点……热乎的，嗯……非常烫的那种。” “麻辣烫？” 女人摇头，“不要，还要自己选菜，我好困的。” 男人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偏，“那，火锅？” “噗~你傻了吧？大排档哪来的火锅啊……”女人一下子笑了出来，声音里的疲惫也突然消散了。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基本完全偏到自己这边的伞，伸手推了推男人，“干嘛不撑自己啊，感冒了怎么办？” “我身体好着呢。我又不像你那么娇气，生病了吃个药都要死要活的。” “哼！”女人撇头不看男人。 男人一见赶忙赔罪，“我错了，我错了。” “错哪了？”女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男人。 “我不该说你娇气。”男人也跟着停下老老实实的说到。 “笨蛋。” 女人扔下这两个字气呼呼的继续往霍白大排档的方向走。 “嗯，我是笨蛋，超级大笨蛋，不生气好不好？”男人赶忙跟上把伞打在女人头顶，确保她淋不到一点雨。 显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女人生气的，并不是他说她娇气，而是他不在意他自己的身体。 没两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走进了霍白的大排档，男人收起伞转头问还在闹小情绪的女人。 “想吃什么？” 女人把自己缩在男人宽大的外套里，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闷声闷气道：“烦死啦，你看着办！” 男人好脾气的笑笑，转头问霍白，“老板，你家有麻婆豆腐么？” “有。” “那就来一份麻婆豆腐两碗米饭和一个番茄鸡蛋汤吧。不要葱花、生姜、大蒜、香葱、香菜和蒜苗，豆腐不要太辣，汤里的鸡蛋打散了再倒锅里，还有番茄不要皮。” 女人悄悄话走过来轻轻掐了男人一下，她小声说道：“你要求怎么那么多啊。” 男人也低头同样小声的说道：“你什么时候不那么挑，我就没这么多要求了。” 女人的脸在男人外套的遮挡下彻底红了，“油嘴滑舌。” 霍白看着这两个旁若无人秀恩爱的情侣笑了笑，“去里面坐着等吧，一会儿就好。” 男人揽着女人的肩膀和她一起走进了帐篷里面。 没一会儿男人又掀开帘子走出来了，“老板，有没有白开水？” 霍白正在切番茄，准备先做番茄鸡蛋汤，“有，几杯？” 男人见他放下菜刀擦手，赶紧说道：“两杯，老板告诉我水壶在哪我可以自己倒。” 霍白一想也可以，他点点头，指了指一旁架子上的热水瓶，“最左边的里面是今天才烧的，杯子里面桌子上有。” 男人笑着谢过倒了水就走了，霍白转身继续切番茄。 切好的番茄剥干净皮放在一旁备用，他弯腰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口专门用来炖汤的浅色大砂锅放在了灶台上。 倒水放番茄开大火盖盖。 霍白擦擦手开始准备做麻婆豆腐，大块的牛肉剁成沫，豆腐切成均匀的小块放一旁的盘子里备用。 随后架起一口炒锅大火烧热倒油，油温之后把牛肉沫倒进去翻炒。 等到肉沫变白再加入料酒、豆瓣酱、豆豉、干辣椒粉、酱油、盐和糖爆香。 霍白用的豆瓣酱豆豉干辣椒粉都是他自己做的，味道更香。 爆香之后放入切好的豆腐块高汤盖盖煮滚。 这时，一旁的砂锅盖子不甘寂寞的微微颤动，锅开了。 霍白伸手拿出两个鸡蛋打进碗里加一点盐用筷子打散，打散后揭开砂锅盖从边缘倒进去，随后用筷子略微挑几下再调一下味，番茄鸡蛋汤就做好了。 一层层黄灿灿的蛋花在泛着油花带着些橙色的汤中上下翻滚。 关火，霍白拿了把白色的大汤勺放进砂锅里，又在滚烫的砂锅底下垫上隔热垫端进了帐篷。 女人见霍白端着锅进来，忍不住惊呼，“好快呀。” 霍白放下手里的锅转身出去继续做麻婆豆腐，他折腾番茄蛋汤的时间刚好够煮着豆腐的锅滚开。 因为之前男人提的那一堆要求，滚开后只需要再调味，用水淀粉勾芡一下就大功告成了。 麻婆豆腐盛出来再加上两碗白米饭被放在一个托盘里给那对情侣送了进去。 “好香……”正喝着热乎乎番茄鸡蛋汤的女人闻到了一股让她不断分泌口水的香味。本来她加班到这个时候饿劲都过了一点不觉得饿，但是一闻到霍白端进来的麻婆豆腐她的饿劲又回来了，只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恨不得能吃下一头牛。 上完菜的霍白掀开帘子走出去收拾灶台。 裹着肉沫带着辣椒的艳红的豆腐冒着热气被放在了白色的餐桌上。 麻婆豆腐有着醒目的颜色和诱人的香味，这在饿着肚子加班到现在的女人眼里，完全不亚于色鬼眼中的绝世美人。 帐篷里的男人把一碗白米饭放在了女人面前，“快吃，饿坏了吧。” 女人摸着肚子点头，“刚刚还不觉得，现在我觉得我能吃下一头牛！” “吃完了不够再加。” 女人喝完手里的汤拿起勺子从装着麻婆豆腐的碗里轻轻剜了一勺，盛着豆腐的勺子被女人凑到面前小心的吹了吹。 吹了两次，女人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试着上前咬一口，然而实在是太烫了，烫的她眼角泛出了泪花。 男人一见她这样，赶紧拿手接到她嘴边，“吐出来，快吐出来。” 女人使劲摇了摇头，她张嘴一边哈气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米饭就着又麻又辣还咸鲜烫口的豆腐和肉沫一起被咽了下去。 一杯有些温热的水被送到了女人嘴边，“喝两口，要不要紧？”男人有些紧张的看着一脸满足咽下嘴里豆腐的女人。 “不要紧的。”女人喝了两口水就放下了，她一边摇头一边又给自己舀了一勺麻婆豆腐。 男人听她这么说眉头还是皱着的，女人吹着勺子里滚烫的豆腐对他笑笑，“别皱眉啊，再皱你看起来就比我更显老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不知道？” 女人撇撇嘴，“知道，可是我妈说，豆腐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啊~”说到这女人一脸不怀好意的凑到了男人身边，“来~啊~我喂你呀~” 男人看着女人许久不见的灿烂笑脸和伸到嘴边的豆腐，想也没想一口吞了下去。 他微微一抿嘴里的豆腐就化开了，仔细嚼两口麻麻辣辣的，嚼到肉沫还能吃出一股肉汁儿的味道，又咸又鲜又烫口，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男人笑着点点头，“嗯，老婆说的都对，豆腐要趁热吃。” 女人红着脸收回手，“去，谁是你老婆啊，我们又没有结婚……” “你想反悔啊？这个不行，我俩都私定终身，私奔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以反悔？” 女人的脸更加红了，“吃你的饭去！”她狠狠的舀了一勺豆腐塞进了男人的碗里。 男人端起碗一脸轻松的笑着吃光了碗里的豆腐，“我马上升职了。” 突然他抬头认真的看着女人说到。 女人捏着勺子，小声嗫嚅，“哦，那又怎么样啊……” “我升职了，当时岳父岳母说的条件我就都达到了。” “这两年我存的钱也够房子和车子的首付，我，我也能给你一个梦中的婚礼。” 女人低着头，她肩膀有些抖动，“嗯……” 男人放下手里的碗有些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他摸了摸一直放在胸口的那个盒子蹲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侧过了身子，她的手被男人紧紧的抓着。 男人的手心里出了些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紧张，或者是麻婆豆腐吃多了被辣的。 他蹲在女人面前抬头认真的凝视着女人闪烁着泪花的双眼，“我，我现在不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了，你，你愿意……嫁给我么？” 男人说完这话一错不错的紧紧盯着女人脸上的表情，他突然有些怕女人不答应。 女人强忍着笑意努力板起了脸，“这么简陋的求婚，连个戒指都没有，我……” 男人赶紧从胸前掏出了那个被他藏了许久的盒子，他一手握着女人的手，一手有些笨拙的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盒子里不是戒指而是一条造型别致的项链。 “我，我……”男人紧张的有些结巴，他脑门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最后，他努力定了定神，才把话完整的说了出来，“戒指我等你一起挑选，这条项链你能收下么？” 女人看着那条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的项链，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一边笑又流了满脸的泪水。 她俯下身紧紧的抱住了男人，“我愿意！” 第二十二夜：椒盐基围虾 求婚成功的男人和女人挨在一起坐着，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吃完了桌上所有的饭菜。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一脸甜蜜的走出帐篷结账。 “你说……我们去哪里度蜜月啊？” 男人掏出钱包付钱，“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女人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轻轻笑了笑，“算了，我们去云南吧。出国太贵了。” “好啊，回家了。”男人接过霍白找给他的零钱，伸手给女人把她身上披着的男士外套紧了紧。 女人点点头看向了天空。 “你看老天都在替我们高兴，雨停啦~”男人和女人的交谈声，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霍白走进帐篷收拾餐桌。 他每天的生活都是这样，进货，洗菜，提前处理晚上要用的食材，等待客人，开火，炒菜，打包，端菜，收拾残局，在不知不觉中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这么鸟悄的过去了。 最开始决定开大排档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这日子一定会过的既单调又无趣。 然而开的时间久了他也就不这么觉得了。这里是一片净土，嘈杂燥热又混乱的净土。 凌晨两点半，霍白站在灶台前煮牛肉大骨汤，他今天提供的早餐是牛肉汤底的面条。 低着头站在灯光下的霍白正认真的用滤网撇去汤锅里的浮沫。 “霍老板……”一个穿着一身皱巴巴颜色略深西装的男人出现在了霍白的灶台前。 霍白抬头，“这个点就来给你爹带早饭啦？” 男人姓张，熟人都喊他大张，他是家里的老来子，今年约莫有三十四五岁也可能更大，他的父亲老张常常来霍白这点点小菜喝点小酒，每天早上雷打不动过来吃早饭。 不过老张前几天一不留神就出了点小意外住进了医院。老张越老越挑嘴，所以在老张没有出院的这段时间，大张每天都来霍白这给他带早饭。 “今天是牛肉汤汤底的面，细面宽面？红汤白汤？下多少？”霍白放下手里撇浮沫的滤网，擦擦手掀开了一旁盖着白色纱罩的面筐问道。 “不要面，一份椒盐基围虾和瓶米酒，我带走。”大张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无可奈何。 霍白盖回了白色纱罩，没有多话的去问他为什么，“那你得多等一会儿。” 大张点点头，就这么站在霍白的灶台前动也不动的盯着他做椒盐基围虾的双手。 霍白把牛肉汤下的火调小后，转身去水箱里捞了一份椒盐基围虾所需的新鲜大虾。 把基围虾洗干净，用菜刀一只只开背挑去虾线，再撒一点盐和料酒搅拌一下放在一边备用。 老张不管吃什么菜都只喜欢一锅出来的，所以霍白这里给他做的椒盐基围虾也不会提前进油锅炸一遍。 开大火架上炒锅，热锅倒油。油热之后撒入蒜片炸至焦黄色，随后倒进一旁的基围虾大火翻炒。 淡青色的基围虾在高温下变红蜷缩，这时候再撒入椒盐继续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装盘了。 刚刚炒好的基围虾外壳酥脆咸香，以前老张来，除了虾头会被他吐出来以外，他是虾肉虾壳连着虾尾一起嚼碎了吞下。 吃完了虾还能用盘子里的蒜片拌上一碗饭吃的一干二净。 “椒盐基围虾是这么做的啊？”大张看完霍白的做法，不禁喃喃自语。 “难怪了……” “不是，你爹喜欢这么吃。” 大张依旧看着霍白把基围虾装盒的手，“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我爹吃虾喜欢这么吃……”他说完，伸手抹了一把脸。 “要不要再拿一碗白米饭走？” 霍白话刚出口又被他收了回来，“还是算了，老张住院大早上吃这么干也不好。” 大张叫住了他，“来一碗吧。” “……行。” 霍白把基围虾米饭和一瓶他自己酿的米酒装好放在一个打包袋里递给了大张。 大张接过打包袋付了钱，“老板，我爹今天出院。” “那恭喜了，告诉老张，等他出院了来我这，我请他吃酒。”霍白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高兴，老张和他可以算是忘年交。 “会的。”大张点点头，然后沉默的转身向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看着大张离开的背影霍白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安。 “老板，今天是面啊？那给我来碗捞面。”三点多，来吃早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来碗红汤细面。” “白汤的。” “宽面，多下点面。” “不要葱花啊。” “多点汤，那个萝卜丝也多放点。” “捞面，放香菜。” “白汤细面，多辣多醋。” “老板，续碗面汤。” 四点多，来吃早饭的人略微少了一点。 “老板，你现在还开着门啊？”来人是昨天晚上来避雨的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 “嗯……那给我来一碗光面多点汤，再一碗牛肉汤面。都不要葱花香菜，光面在这吃，汤面带走。”女人想了想又说道：“能我吃完之后再下汤面么？” 霍白一边从锅里捞面一边点了点头，“可以。” 女人笑了笑，“那太好了，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你的面。”霍白快手快脚的下好女人要的光面，盛在白色的大瓷碗里递给了她。 女人接过碗自己端着走进帐篷里找位置坐了下来。 霍白站在面锅前一边下面一边抽空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夏天天亮的早，这个时候天空已经开始微微泛亮，温度也开始逐渐上升。 他呆在面锅前和蒸桑拿没区别，可能唯一的区别是味道比桑拿房里的香多了。 “老板，白汤面，一碗宽面一碗细面，微辣。细面里加点海米。”来人是大李，显然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脸上一直带着止都止不住的笑。 一旁的熟客见他那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你女朋友打算和你结婚了？” 大李摸着后脑勺笑得更开心了，“没有。” “没有？没有你还这么高兴？” 大李笑着摇摇头，“就是高兴啊，高兴的没边儿了！” 那个熟客见大李这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脆提着打包好的面走了，他还赶着坐公交头班车去上班呢。 霍白把大李的两份面打包好，递了过去，“做美梦了？” 大李接过，掏出手机扫了一下霍白挂在一旁的二维码，他点点头，“嗯，美梦。老板我走了啊。” 付完款的大李笑呵呵的走远，“过些日子又有喜糖吃喽。”一位端着碗蹲在路边嗦面的客人，看着大李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到。 “快点吃，还赶着摆摊呢！”蹲着吃面的客人一边是一位坐在摆的满满当当电动三轮车上的女人。 女人手里也端着一碗面，她一边吃一边伸手推了推蹲着的那位客人。 “知道了……真是，吃个面都不安生。” “你想要安生？行啊，那咱今儿就不出摊了！” “别别别，马上吃完！你说你咋说风就是雨啊……” “怎么？嫌弃了？” “嘿，我哪敢啊？” 两个人吃完面，把空面碗放在霍白一旁专门用来收空碗的桌子上，付了钱就开着三轮急匆匆的离开了。 “呼――哈――”最近不管天气如何都会来买上三份早餐带走的月半跑进了大排档，她站在一边深呼吸喘匀了气之后才走上前来。 “霍老板，三份汤面，一份白汤细面一份白汤宽面和一份红汤宽面，都不要香菜，多放点牛肉和芝麻，微辣。带走。” 月半最近身上的变化不可谓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概是因为她每天坚持从住处跑到霍白的大排档再一路跑回去的原因，她的身材现在只处于微胖，脸上的五官也显了出来。 她不是什么大美人，但是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 说话也开始变得落落大方，她脸上的笑容也纯粹了许多。 霍白转头下面，“宽面只够一份了？换一份细面可以么？”他问月半。 月半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嗯，那就全下细面吧。” “稍等。” 没一会儿三份汤面就被打包好递给了月半。 “老板明天见啊。”月半挥挥手，就提着三份面跑远了。 月半走后没多久，一个皮肤白净的男孩子走了过来，“老板，和刚刚那个女孩一样。” 霍白挑眉，“她点了三份，你一个人吃的完？” “我，我给我舍友带饭。”男孩有些窘迫。 “哦。” 男孩是前两天开始出现的，每次都在月半离开之后过来点上三份和她一模一样的早餐。 “老，老板，你知道那个姑娘喜欢的是什么，什么口味么？”男孩结过霍白递过来的打包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霍白把面筐上的纱罩收了起来，还没到五点他准备的面就卖完了，“我不清楚，不过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哦……”男孩有些失望的付钱离开。 “老板，我的汤面呢？”吃完光面的女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霍白回头，“稍等，现在就给你下。”他刚刚特地留了一份面在旁边放着。 第二十三夜：双椒牛蛙 七月中下旬正是一整个夏天最热的时候，霍白躲在门面房里往外看。 太阳还挂在天上一点没有要下山的意思，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又干又热还燥，他今天突然有点不想开张，三伏天谁也不想在日头底下活动。 眯着眼瞥了眼一点不吝啬散发自己光和热的太阳的霍白，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帐篷从门面房里拖出来搭好继续营业。 搭完帐篷收拾好一切的霍白，汗流浃背，白色的棉布背心被汗水打湿紧紧的粘在他身上。 然而，就算是热成了这样他也没有选择走进和开了空调一样的帐篷里凉快凉快，这时候他要是进去了估计就懒得高兴再站在灶台前，开着大火炒菜做饭了。 站在帐篷檐子阴影下的霍白，弯腰打湿了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一把盖在了脑袋上，希望能借着这点微弱的凉意给他自己降降温。 灿金色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又被平整的地面反射，晃的人直眼晕。 “老板，有馄饨么。”每天都来询问有没有馄饨的短发姑娘今天又来了。 “没有。” “哦……那就来份凉面，不要辣多点醋和黄瓜丝。”短发姑娘知道今天肯定没有馄饨，例行问完有没有馄饨之后，她扒拉了一下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上的刘海点了一份凉面。 霍白给拌面用的盆子套上塑料袋，伸手拿起架在一边的长筷子往里捡了一人份量的面。 女孩站在一边看着霍白手里的熟练的动作眯了眯眼睛，这时候的太阳还是很刺眼，女孩刚刚不小心被晃到了。 在闻到霍白打开的醋瓶里散发出来的酸味时，女孩微微吞了口口水，“老板，你这里有什么喝的么？” 放下醋瓶，正在往盆子里擦黄瓜丝的霍白回头用下巴点了点他身后不远处的冰柜，“汽水，啤酒，凉茶都那边的冰柜里冰着。” “老板，你这个凉茶怎么卖的啊？”女孩走到冰柜边，探头看着那放在最底下的一大锅凉茶，回头问道。 “按杯卖。第一杯不要钱第二杯收钱，想喝就用边上的勺子打一杯。” 霍白低头拌面，只要在他大排档里吃饭都可以免费喝一杯凉茶。 “我来一杯，这边的冰块可以吃么？” “可以，全都是拿纯净水冻的，冰块随便加，不要钱。” “哦。” 给自己打了满满一杯加冰凉茶的女孩大概是热狠了，一口灌了大半杯下去。 “哈~好冰！”女孩捧着冰冰凉的凉茶杯子走进了帐篷，她在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隔着透明的帘子，女孩抿了口凉茶看着背上全是汗的霍白问道：“老板，你不热啊？” 把拌好的凉面装盘的霍白抬手用毛巾擦了把汗，“还好，你的面。” 女孩接过面，挑了俩筷子又放下了，“啊……今天怎么这么热啊！”她烦躁的戳了戳碗里的凉面。 确实，外面的温度已经四十度了，走在路上都觉得鞋底会被烫化粘在马路牙子上。 这顿饭，女孩一直磨磨蹭蹭的吃到七点多，天空完全黑了下来才离开。 天完全黑了，温度降了些，大排档里的人也开始多起来。 “嗡~嗡嗡~嗡――”霍白一手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一手掏出身上振动着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嗯，你们过来吧。” “没忘，都记着。” “行。” “你先替我给他两拳。” “挂了。” 霍白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架子上肉串也烤好了，再按照客人的要求撒上大量的辣椒粉后，肉串被移进了一边的空盘里给帐篷里等着的客人送了过去。 端着肉串刚走进凉快的帐篷，霍白就忍不住抖了一下，他的两条胳膊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上完菜，霍白走了出去，一走出帐篷他又感受到了把他团团包围的热意，真是要命。 站了一会儿的霍白踩着软趴趴的人字拖走向一边，拿出了准备好的牛蛙。 处理完牛蛙腌制好之后，霍白深吸一口气，伸手开火热锅倒油。 蓝色的火焰一下子窜了出来，它们的温度只高不低，这下子又让霍白出了一身的汗。 油温，放入花椒炒香，炒香之后再把那些花椒用漏勺全部滤出来。这时，锅里剩下的就是花椒油。 花椒油的味道霍白有些不适应，他撇头蹭了蹭鼻子，抬手往锅里扔了几片姜和一把蒜末。 再次炒香后，把一旁腌制好的牛蛙倒进锅里翻炒直至断生，断生之后加入新鲜的青红椒和干辣椒继续翻炒。 炒的差不多了，再加入一勺高汤和一些自制的酱料以及一定比例的凉白开，盖盖炖上一会儿。 牛蛙里有寄生虫一定得彻底熟透了才行。 最后，调味出锅。 霍白刚把做好的双椒牛蛙装盘，就有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看，刚刚好。”走在后方的男人看着霍白刚刚出锅的双椒牛蛙对前面的那个男人说到。 走在前面的男人剃着一头板寸，远远看上去和光头差不多。 板寸男人个子高大看上去一脸凶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跟在他后面的那个男人个子同样高大，但看上去就觉得那人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有些文弱。 这两个人霍白都认识，板寸男人叫段平，是霍白大排档楼上那个耳朵不好的老太太的孙子。 另一个男人是段平初中高中的同桌大飞。 别看段平长的凶，在初高中的时候他总是被他的同桌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大飞欺负。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来二去的这两个人竟然成了朋友。 高中毕业之后，大飞去了警校，段平外出打工。 “霍老板，你那两拳我替你狠狠地揍了。”阿飞走过来端起了那盘鲜香四溢的双椒牛蛙。 霍白点点头，“揍了就好。” 一直没开口沉默的站在一旁的段平突然问道：“我奶她……”才说了三个字他又像是突然停止了工作的发条木偶，一下子闭上了嘴。 “放心，前两年就出院了，不过她现在耳朵不怎么好。” 霍白看着他，伸手摸过一旁放着的肉脯往嘴里塞了一口。 段平张了张嘴，无力的吐出了两个字，“谢谢。”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木。 用力的嚼着嘴里的肉脯，霍白转身换了一口锅放在了灶台上，“行了，你们进去吃饭吧。” 十点。 “霍老板，我先走了啊。”阿飞咬着牙签从帐篷里走出来和霍白道别。 “嗯。” 这时候的大排档里基本就空了，就算有，那也只是小猫三两只。 “你怎么还不回去？”霍白收拾完灶台，一转身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他身后的段平。 段平捏了捏拳头，“我……我……” “霍哥，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奶。” “……” “怎么？”霍白拿着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喏，你家大门的钥匙，你奶怕你回家敲门她听不见，留我这的。” 段平接过他扔过来的那把银色的钥匙，笑着红了眼眶，咧着嘴也不知道是哭是笑，“她，她没不认我啊……” “别在我这掉猫尿，要哭回家对着你奶跪着好好哭。”霍白有些暴躁的挥了挥手，这天真是热的让人烦躁。 对于段平，他既高兴他回来了又愤怒于他几年前做的蠢事。 段平摸了摸手里的钥匙，顿了顿，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包烟递给霍白，“来一根？” 拍开他拿着烟盒的手，霍白捏了块肉脯塞嘴里继续嚼，“早戒了，明天老时间，没变。” “霍哥……你还乐意用我啊……” “想什么呢？我现在是你债主，你来给我打工是白工。” 段平收起了那包不知道哪里来的烟，“白工我也打。” “……”霍白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帐篷收拾残局。 段平把钥匙贴着胸口放好，也跟在他身后走进帐篷一起收拾。 霍白端着手里的空碗看了他一眼就随他去了。 收拾完，霍白坐在灶台前看菜谱，段平也拉了一张凳子坐了过去。 “三年了，这里还在。真好。”段平盯着那块发着红光的广告灯牌轻轻说到。 霍白在他现在看的这一页折了一下做了个标记就翻了过去，“我说过，这小区在一天我就开一天。” “三年前……” “三年前确实是开不下去了，不过，三年后我怎么也得开着。” 霍白没了继续看菜谱的兴致，他合上菜谱拉过灶台上放着肉脯的小筐子拿在手里。 “我奶她……她真不怪我？”段平还是有些不信，毕竟他做的事儿是那么的…… “要真怪你，她不会每天给你留门留到半夜。”霍白叹了口气，“赶紧回去吧，你奶知道你今天回来，这时候怕还在家坐着等。”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还不是什么浪子。” “嗯，我明儿老时间来。”段平听到霍白的话终于放下了他一直悬着的心，收好凳子，他转身走出了大排档。 “怪是不怪了，气估计还是有的。”霍白眯着眼看着段平离开的背影，惬意的咬了一口手里的肉脯。 他这家大排档的生意是要更红火了，段平那小子的烤串手艺可是一等一的。 第二十四夜：白米饭 那天晚上，霍白站在楼下大排档里听着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悠闲的剁着肉馅。 他在的这片老小区隔音做的非常不好，楼底下有人正常说话，呆在五楼的房间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霍，霍哥，我，嘶――，我来了。”下午三点五十，段平带着三年前的那顶灰色鸭舌帽，鼻青脸肿的站在了霍白面前。 一旁从车上卸货的老吴头看见段平后，盯着他的脸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老吴头眯着的眼一下子睁了开来，“你是……平小子？” 段平有些尴尬的抬手蹭了蹭脸颊，“吴爷爷。” 老吴头放下手里的菜筐，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段平背上，“哎呀！真是你啊！” “你小子这是存够老婆本了？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段平的背上也有淤青，好死不死就在老吴头拍的那块地方，他强忍着痛，认真的看着老吴头说道：“不走了。” 老吴头放下拍在段平身上的手，转身继续从车里搬货，“不走好啊，那我今天可得吃个烤脑花再走！” “你是知道的，霍白那小子炒菜好吃烧烤就不如你了。” 段平接过老吴头手上那一大筐子土豆，“我来，我来，这个沉。” “霍哥烧烤比我的好吃。” 老吴头摆摆手，“吓，你别替他说好话。”他抬头看了看因为段平来了，就回到面房里收拾花蛤的霍白，压低声音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霍小子他自己也是知道自己手艺不如你，不然他干嘛撤了菜单牌子上那么多菜？三年，我就没见他卖过一次脑花。” 段平一把抱起那筐子土豆往门面房里走，他的声音有些沉闷。 “我去看看有没有脑花。” 霍白处理完手里的小龙虾，站起来擦擦手，上前接过了段平手里的菜筐。 “帮着老吴头赶紧把菜都卸了，这天热的邪乎。” “霍哥，老吴头说今天他吃了烤脑花再回去。” “脑花有，今天的新鲜货。” 段平摸了摸鼻子，小声咳了两声，“霍哥，谢谢。” 把土豆放好的霍白故意皱着眉回头，“谢什么？快出去帮忙，这么热的天你倒是好意思留老吴头一个在外面啊。” “诶！这就去。” 段平走出门面房，让老吴头去一边的阴凉处歇着，老吴头回头看了看车里的货点点头就背着手去一边乘凉。 段平个子高力气也大，没一会儿就把所有菜都卸了下来。 “霍哥，帐篷的支架在哪？”段平站在门口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 “老地方。”一条用水打湿过的毛巾被扔到了他头上。 他伸手拽下盖在脑袋上的毛巾使劲擦了两把脸，笑着走进一旁放着帐篷的地方，把东西都搬了出去。 四点四十左右，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段平站在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的烧烤架前给老吴头烤脑花。 霍白蹲在一边往擦干净的小黑板上重新写了一份菜单。 “就是这个味儿！啧啧，再来一份，我带回去给我儿子也尝尝。”老吴头吃着段平刚刚烤好的脑花，拍着大腿摇头晃脑。 “成。” 五点，老吴头开车离开，霍白的大排档也正式开始营业。 “老板，有馄饨嘛？”第一个来的依旧是那个短发女孩。 “有，汤馄饨、煎馄饨、拌馄饨要哪种。”女孩微愣，她笑了，“煎馄饨，多撒点芝麻和香葱！” 霍白围着深蓝色的围裙站在三年不曾搬出来过的煎锅前，用一双长筷子熟练的煎着馄饨。 太阳下山，天空渐渐暗了起来。 “哟！有脑花了啊？来三份！” “来份铁板豆腐！重辣！” “十块钱烤面筋！微辣啊！” “猪耳朵，一扎冰啤再来五十串羊肉串，二十串毛肚……哥，你还想来点啥？” “五碗凉面带走，两份微辣，一份重辣，两份不要辣。多放点花生碎，哎！你别放香菜啊！！” “老板，两斤麻小！” “我说，老板你家这虾新不新鲜啊……” “小哥，你咋回事儿？不是说了不要辣么？这么多辣椒我怎么吃啊！” “来个猪蹄打包，多点孜然啊。” “小哥，我要的是鱿鱼不是虾啊……虾和鱿鱼很像？” “老板，一份水煮鱼，重辣。” “算了算了……天这么热，小哥你站火边也不容易。” “炒年糕，不要胡萝卜豆芽菜和葱花。嗯……微辣，不，不是，还是微微辣吧。” “老板，你家冰啤咋不够冰啊？” “诶？那就来份拌馄饨尝尝。” “烤俩扇贝和生蚝。” “老板，来份花蛤。” “来份凉皮，不要辣，多点黄瓜丝。” “随便来个炒饭吧……那就肉丝炒饭。” 霍白和段平在灶台前和烤架前忙的热火朝天，段平也许是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个，一时间他有些手忙脚乱的，不是拿错了东西就是把不要辣的给撒上了辣。 偶尔出那么点小错。 还好客人都还算好说话，也体谅他这么热的天还站在烤架边工作。 时间一晃而过，十点。 客人终于少了，段平也松了一口气，他掀起衣服的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 “瓶子！你回来啦？”从单元门里走出来的阿宅一眼就认出了站着擦汗的段平。 看着阿宅直直的向着烤架走过来，他赶忙把衣摆拉好，“嗯，回来了。” “鸡汤霍说你出去打工了，我还以为他驴我呢。嘿，瓶子你这么快就存够老婆本啦？”阿宅从冰柜里掏了一把五花肉放在了烤架上，“多撒孜然和白芝麻，微辣。” “啊~你回来可真好，鸡汤霍烤的五花肉一点也没你烤的好吃！” 阿宅退了几步，在感受不到炭火散发的热度的地方感叹。 “诶？鸡汤霍人呢？我刚刚在冰柜里见着小馄饨了。” 霍白端着空盘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烤架上滋滋作响的五花肉，转头又看向阿宅，“有了五花肉你还要小馄饨？” “必须的，小馄饨我本命啊！” “行。”霍白点点头，“你等会儿，我去把碗放了先。” 阿宅看着霍白离开的背影伸手戳了戳段平的肩膀，“喂，鸡汤霍咋了？吃错药了？” 段平的肩膀僵了僵，阿宅她戳他伤口上了，那叫一个疼！别看他奶年纪大了，下手那可是一点也不见含糊。 “什么怎么了？霍哥没生病啊。” “也是，你都三年没回来了，确实是不知道。平常的鸡汤霍哪会有今天心情这么好。” 段平拿着调味罐往烤串上撒盐，“霍哥心情好？没看出来。” “我去，不行了，好热！我先进去避避。过会儿鸡汤霍出来了，你帮我和他说给我下大份的小馄饨啊，要多点海米和紫菜！” 阿宅说完蹭的一下窜进了凉快的帐篷，段平擦擦汗给烤架上的五花肉翻了个身。 拿起烤好的五花肉放进一旁的不锈钢盘子，段平端着送进了帐篷。 上完菜，刚掀开帐篷门口的帘子，一抬头他就看见了走过来的霍白。 “霍哥，阿宅她说……” 霍白拿起一旁的筐子摆摆手，“我听见了，她那么大声音想听不见都难。你这里弄完了，就休息休息吃个晚饭吧。” “好，霍哥你呢？” 霍白拿着捡好的小馄饨走到灶台前，“我不急，晚点吃也一样。” “要不，我一起做了，过会儿你也垫吧点？”段平从一旁的桶里舀了一勺水蹲在下水口擦脸。 霍白用漏勺从锅里捞起煮熟的小馄饨放进一旁调好底汤的大海碗里，“也行，你看着弄吧。” “差点忘了，我这边还包了一队民工的晚饭，十一点多你和我一起来。” 段平擦完脸站了起来，湿透的毛巾被他搭在了肩膀上，“好，那要不要提前准备什么？” “不用，今天他们上晚班的人少，炒两个菜再加个汤就行了。” “哦。” 霍白把做好的小馄饨给阿宅送了进去，“鸡汤霍，瓶子……”阿宅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馄饨，她犹豫了一下叫住了霍白。 “嗯？” “算啦，没什么。”阿宅想想还是摇了摇头。“我是说瓶子手艺又进步了，这五花肉真是烤的越来越好吃了。” 霍白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就出去了，帐篷里太凉快了，他怕再呆一会儿他就不用出去了。 “老板，一份酸菜鱼带走，微辣，全用黑鱼鱼片。”穿着一身衬衣的中年男人擦着汗对刚刚走出帐篷的霍白说道。 “稍等。” “接电话啦~爸爸接电话呀~”一道奶声奶气可爱的女孩子声音从那个中年男人身上传来。 “丫头怎么啦？” 男人摸出手机接通电话。 “哦……你们老师这么说的？” “好，没问题！” “嗯，你在老师家继续练琴啊，你下课了就可以看见爸爸了。” “哈哈，说话算话！” 男人笑着挂上电话，随后他又皱着眉重重的叹了口气。 “咕噜~”男人伸手摸了摸咕噜作响的肚子，“老板，你这有白米饭么？” 霍白正在片鱼片，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中年男人，“有。” 第二十五夜：猪油拌饭 暖黄色灯光下的男人摸着肚子轻轻吐了口气，“来两碗，一碗打包一碗这里吃。” 霍白点点头，“阿平，去打碗饭。” 段平放下手里的菜筐，拿着碗去电饭锅前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 男人接过饭碗，径直走进了帐篷。 他选了一个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坐下后，直接伸手从桌上摆着的筷笼里抽出了一双筷子，面无表情干巴巴的吃完了一整碗什么也没有的白饭。 段平把饭递给男人后，就另烧了一锅开水给自己下小馄饨。 吃完饭的男人放下筷子和碗走出帐篷继续等酸菜鱼。 “去里面坐着等吧，外面热。”霍白拿着毛巾擦了擦他冒了满脸满脖子的汗。 男人摇了摇头，固执的盯着霍白手里的动作。 霍白把切好的酸菜扔进锅里。 没一会儿，酸菜鱼酸酸辣辣的味道就霸道的钻入了男人的鼻子，他忍不住再次吞了口口水，“……老板，再，再来一碗饭……” 切成蝴蝶状的黑鱼鱼片被倒入冒着泡的锅中，“要不要加点配料？”霍白拿着长筷子把粘在一起的鱼片轻轻挑开。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 他一只手藏在口袋里，一只手捏着有些老旧的手机摩挲，神情认真又严肃。 但是酸菜鱼的味道实在是太香太勾人了，男人看着霍白面前滚着鱼片的锅，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有没有滋油？” “有。” “那就滋油拌饭吧。” “行，阿平！” 段平呼啦啦一下子把手里的小馄饨喝进肚子里，喝完把碗搁在一旁的架子上，他伸手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嘴，“来了！稍等，一会儿就好。” 男人说的滋油就是猪油，滋油拌饭也就是猪油拌饭。 这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加上一勺凝固成乳白色的猪油，猪油一碰到米饭直接就着它的热气开始慢慢融化，渗透进底下的饭里。 段平蹲在冰柜前盖上了装着滋油的搪瓷大盖钵的盖子，他扭头问那个男人，“要不要酱油和葱花？” “要。” 段平站起身，走到灶台前继续往碗里加入少量的酱油和一些葱花，再拿着勺子拌开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猪油拌饭。 霍白的猪油为了存放时间更长一些在炸制的时候加了盐，酱油也有着一定的咸味，所以猪油拌饭吃起来也是有着足够的味道。 拌开的饭中每一粒米都带着浅浅的棕红泛着隐隐的油光，间或能在饭粒间看见星星点点的翠绿。 “久等了。”段平把饭递给了那个男人。 这时，男人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这次响起的铃声不再是奶声奶气的小女孩音，而是简简单单的手机提示音，干巴巴的一股冷硬的味道。 男人一手端碗一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在看清打来电话的是谁后，他往外走了两步才接起电话。 “喂，宋老师您好。” “嗯，我女儿和我说了。” “不会的。” “还需要还什么证件么？” “哦，下周二是吧？” “我有时间。” “对对对。” “嗯，我家丫头学的怎么样？” “哈哈~嗯，小丫头自己也很喜欢。” “哦……” “不不不，我今天就把之前的学费补上。” “不行。” “这……” “那麻烦了。” “哎……好。” “真是麻烦您了。” 男人挂上电话，表情有些惆怅。 “唉……”他收起手机捏了捏鼻梁骨。 叹着气的男人没有再走进帐篷，他直接站在外面就着酸菜鱼的香味吃了起来。 男人吃完，酸菜鱼也做好了在打包。 “一共多少？”男人放下吃的干干净净的碗，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明显已经有了许多年头的皮制钱包。 霍白把保鲜膜往打包盒上封了一层，再一次确定了酸菜鱼不会撒出来后，说了个数字。 男人听到后皱了皱眉，打开钱包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对啊……” “没什么不对的，酸菜鱼加三碗饭，一碗饭一块钱，没错。” “哦。”男人打开钱包抽出几张面额不怎么大的纸钞。 “你的找零。”霍白拿着打包好的鱼和两个硬币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鱼和找零，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嗝~”男人离开没一会儿，阿宅就揉着有些鼓的肚子打着饱嗝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鸡汤霍，你炒菜速度越来越不行了啊，人家客人饭都吃完了，你菜还没上。”她惬意的眯着眼睛看向一旁收拾灶台的霍白。 霍白没理她。 “哎呀，瓶子你烤的五花肉真是绝了！撑死我了，嗝~” 阿宅实在是吃太撑了，她又打了一个嗝，不过她和段平霍白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也就不在意什么形象问题。 “嘿嘿，瓶子~你来猜猜我今天怎么结账呀~”阿宅看着蹲在一边洗锅的段平笑得奸诈。 她最喜欢和霍白玩这种无聊的猜猜猜游戏。 “有什么好猜的，除了用钱结账你还能怎么结？” 阿宅一愣，“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哎呀！我说的是让你猜猜我今天是用现金付款还是别的~” 段平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霍哥这里都能刷卡了？” “算了……不让你猜了，你和鸡汤霍一样没情趣，一点不知道配合我！姐姐我今天现金。” 阿宅无力的摆摆手。 一张紫色的纸钞被一只有些苍白的手狠狠地拍在了霍白背上。 霍白反手伸到背后拿下纸钞拎到眼前看了看，“你打算吃霸王餐？” “诶？霸王餐？你等等，我看看……”阿宅上前一把抽走了霍白捏在手里的纸钞。 “啊……看错了，果然不能不戴眼镜，不带眼镜我就是个睁眼瞎……”阿宅把钱塞回口袋，嘟嘟囔囔了几句重新掏出钱递了过去。 递过去前还凑到眼前努力辨认了好一会儿。 “鸡汤霍，霍老爹今年去哪旅游了？”付完钱的阿宅站在帐篷门口感受着夏夜的晚风。 十点多接近十一点，这时候的温度已经降了许多，没有一开始热的让人那么难受。 风吹在身上还带着一些暖意，一掠而过，就像是在空调房里突然裹上了一条毛茸茸的毯子。 “好像是……海南。怎么？” “有人约我一起去旅行……” “哦。” 阿宅抱着双臂眼神有些飘忽，“你都不问问谁约我啊？” “阿平，十一点了，先烧三锅饭。”霍白撇了一眼时间就对着刚从门面房里出来的段平喊到。 交代完段平煮饭他又回头看了眼阿宅，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谁眼瞎要约你？” “喂，鸡汤霍积点口德好不好！人家约我就眼瞎啊！” “哦，那谁约你？” “嗯……就是，就是……之前展子上遇见的一个小哥。”阿宅的脸有些红，她不自在的用鞋底蹭了蹭地面。 霍白转身从冰柜里拿出一大块五花肉甩在了砧板上，“你了解他？” “不怎么了解……” “那你心真大。” “我，我觉得我对他一见钟情！” 霍白抄起菜刀几下就把那一大块五花肉均匀切块，“去年你也对那个谁来着一见钟情了，怎么没见你和他一起出去？” “咳，我……我那不是……不是怂嘛……人家知道我谁啊，我就是单方面对他一见钟情。” 阿宅咳了两声更加不自在了。 “哦。这次你就不是犯花痴单相思了？”霍白烧热铁锅煎着切好的五花肉。 “嗯……因该还是……一起去的还有社团里的好几个汉子和妹子……” “哦，那你就去吧。” 阿宅抬头，“你都不阻拦一下？” “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你居然这么干脆就放行了？！！” “你是个假哥哥吧！” 霍白给锅里的五花肉翻了个面继续煎，滋滋作响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不姓贾姓霍。”他向阿宅小小的说了个冷笑话。 “呵呵，好冷……”阿宅翻了个白眼故意使劲搓了搓胳膊。 “你不是说你是如花么？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霍白低头认真的煎着五花肉，在看见肉的每一面都煎的微微焦黄之后，他抬手撒进去了一大勺白糖和一些敲碎的老冰糖。 “你！……说不过你……”阿宅的怒火一下子散了，她都这么大了和那么多朋友一起出去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今天做甜口的红烧肉啊？”她探头在锅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啊……都怪你！我又饿了！” “做好了给我留两块。” 霍白用锅铲给锅里的五花肉炒上糖色，“你怎么什么都要吃？不闹着减肥了？” “不减了，我不打算和他们一起旅游了，这么热的天还是呆在家里吹空调舒服。”阿宅的声音突然有些低落。 “别后悔了回头又来找我哭。”给五花肉炒上糖色的霍白，把肉转移进了另一口高压锅，随后倒水加入香料调味盖盖上火焖。 阿宅掀开帘子走进帐篷，“哪会呀，我都这么大了。” 霍白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霍哥，还要做什么？”把饭焖上的段平擦着手走过来问道。 “再炒两个素。煮锅菌汤。” “两个素的都我来吧。” “行。” 第二十六夜：蜜汁红烧肉 “老远就闻见肉味儿了……老霍今天做的啥？”老周提着一件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灰扑扑的外套走了过来。 落后他一步紧跟着的是一脸疲惫的明娃和低着头完全看不出表情的黑蛋。 “红烧肉。”霍白打开高压锅盛了半锅肉出来。 “黑蛋，今儿有红烧肉，高兴不？”走在黑蛋身后不远处的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黑蛋没管胖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他埋头走进大排档，熟门熟路的接过段平手里的饭盆走进帐篷坐了下来。 段平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愣了愣。 “发什么呆，上菜了。”霍白端着大半盆红烧肉走向帐篷，路过段平身边顺手给了他一胳膊肘。 段平醒过神来，转身把炒好的菜和汤放在一个托盘里跟着端了进去。 今天众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全都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吃饭。 按理来说有黑蛋在的时候总会有些闹腾，然而今天的黑蛋实在太过安静了。 胖子坐在座位上看着黑蛋那么安静有些不舒服，于是他故意去和黑蛋抢同一块红烧肉。 胖子抢到肉后就夹着那块红烧肉当着他的面塞进嘴里，故意津津有味的嚼着，一边嚼一边浮夸的说道：“嗯~真香！”平时的黑蛋早跳起来和胖子闹了，这次他只是抬头瞥了一眼胖子，然后给自己重新夹了块肉低下头继续吃饭。 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胖子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他重重的搁下手里的碗筷，“世界上姑娘那么多，你至于么！” “哑巴啦？说话呀！” 黑蛋不理他，只是加快了吃饭的动作。 “诶！你干嘛去？”胖子站起来一下子拉住了放下空碗，拔腿就往外走的黑蛋。 黑蛋一把甩开他的手，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回去做梦！” 胖子傻在了原地，他坐下转头看向老周，“究竟咋了？” “人姑娘说，他爹说她太小了打算过几年再谈。”老周往嘴里扒了一口拌着肉汤有些甜的饭。 “那就多谈几年恋爱再结婚呗。” “黑蛋他也这么说……”老周突然没了吃饭的兴致，他放下碗掏出了烟。“人姑娘她妈找来和他说让他回家做梦，嫌他穷扣嗦条件还不好，说他根本配不上她家姑娘。” “这不坑人嘛！黑蛋在那姑娘身上少说花了一万了！这还扣嗦啊！”胖子低头数了数手指。 “要真不想谈，那干嘛不早说？！” 老周冷笑，“呵，哪止啊，他前儿还和我说他给那姑娘买了条金手链当生日礼物呢。” “这……他……哎！”胖子张口结舌，黑蛋这次是栽狠了啊。 “明明就是那姑娘家嫌贫爱富！”一旁沉默吃饭的大俊忍不住说了句。 老周抖了抖烟灰，“那姑娘做的确实不地道，不过，谁又乐意自家好好的姑娘嫁给民工，跟着我们吃糠咽菜啊。” “城里的姑娘要求高，眼光高，哪能真看上我们这些人？” “要我说还是咱老家姑娘好，吃苦耐劳。” 老周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人，吐出了一口烟，“谁说不是呢？” “行了，吃好了就走吧。”老周敲了敲桌子，随后他又抬头喊到：“老霍！给我拿个盒子，我装点菜和饭回去。黑蛋今儿没好好吃饭睡一半准饿醒。” “老周，你这心操的，哈~周老妈子！”胖子笑了笑。 “可不是，我一个老妈子带你们一群讨债鬼！”老周叼着烟站起来接过霍白拿过来的打包盒。 送老周他们离开后，霍白和段平一起打扫卫生。 “霍哥，嫂子呢？”打扫到一半段平突然问道。 霍白停下了手里收拾的动作，“你嫂子回老家结婚去了。” “哦……” 段平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霍哥，早上咱卖啥？”见气氛有些沉闷他赶忙随口扯了一个话题。 “还是卖面吧。拉面。” 接下来两人都开始沉默，沉默着打扫完了卫生，沉默的一个和面一个炖汤底。 “咕噜~咕噜噜~咕噜~” “哒―！哒――，哒，哒――！”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合着轮子在地面滚动的声音一起传来。 “两瓶酒，一份下酒菜一碗饭再来个下饭菜。”花姐踩着高跟鞋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走进了大排档。 段平擦擦手走过去问道：“下酒菜和下饭菜要什么的？” 花姐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段平的脸看了看，“哦……新来的？” “小伙子长的不错嘛~”说完她也没回答她究竟要什么菜，拖着行李箱就进了帐篷。 段平站在原地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咳，霍，霍哥，下酒菜和下饭菜上什么？” 霍白撇去汤锅里的浮沫，“随便上，毛豆、花生、猪耳朵什么的随便捡一个上一盘就行。下饭菜就上高压锅里的红烧肉。” “哦。”段平摸摸鼻子就去给花姐准备她要的酒菜。 花姐穿着讲究化妆讲究什么都讲究，就是在吃喝方面一点也不讲究，每次她来从不挑剔酒的牌子和下酒菜的口味。 只要上，她就吃，一点不会剩下。可以说是她即是最好伺候的客人也是最不好伺候的，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究竟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 段平把托盘里的饭菜放下，准备离开。 “小哥你等等。” “？”他回头看她。 “你看……我漂亮么？”花姐右手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左手卷着发梢，翘着二郎腿侧坐着问段平。 “漂亮。”段平实话实说，花姐长的确实好看，可以称得上艳丽非凡。 她听到他说她漂亮忍不住笑了，她抿着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嘴唇继续问道：“嗯……那小哥你觉得我多大了？” 段平看了她两眼，估摸了一下，“二十多岁？”他非常不确定，女人一化妆，天知道她究竟多大。 “噗~小哥嘴真甜~”花姐笑魇如花，犹如一朵灿烂的红玫瑰，笑完她的脸又一瞬冷了下来，“再给我上瓶酒。” 段平一头雾水的走出帐篷拿酒，这女人真奇怪，他这么想着。 再次拎了一瓶酒走进帐篷，出来后他洗了洗手，回到灶台前不甚在意的继续和面，花姐的话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帐篷里的花姐端着碗，捏着筷子夹了一块泛着丝丝甜味颜色棕红的肉块。 肉块肥瘦相间，肥肉有些Q有些糯，用筷子轻轻一夹就能把它和瘦肉分开，咬一口肥而不腻满口甜咸。 感觉吃起来像肉冻，但又比肉冻的口感更好，花姐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喜好但还是不怎么喜欢吃肥肉的。 瘦肉说不上软也说不上硬，那是一种间于中间的感觉，不柴也不烂，这感觉她很喜欢。 红烧肉吃起来甜甜咸咸的一点不腻，就是空口吃也没问题，然而配上饭味道就更加好了。 一口肉一口饭，花姐吃的津津有味，越吃她越觉得饿。吃完一碗饭她又喊霍白给她续了一碗。 整整吃了三碗饭，把肉连带着汤汁全部吃完花姐才放下筷子。 她摸了摸有些涨的肚子微微笑了笑，原来她也贪嘴，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 把空盘和空碗推到一边，她弯着嘴角打开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一口慢慢的抿着，偶尔吃两口水煮毛豆。 花姐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几下，这次她没有看来电显示，而是直接接通了。 “喂~？” “嗯，心情好。” 她把毛豆的皮吐到一边，“没有理由。” “高兴就是高兴要什么理由？” “哈~”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花姐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我不会同意的。”她的声音冷了下去。 “哦……” “那又怎么样？” “我不会结婚。”花姐低头看了看她才做了没多久的美甲，独自欣赏了一会儿。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手上的颜色有点老气，明天就去换种款式和颜色吧，她心想。 “我从来没有像你许诺说过我会嫁给你。”她有些烦躁的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毛豆。 “你做梦的时候我说的吧。” “呵~”花姐换了只手继续听电话。 “见也见过了，我们就这么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吧。”原来，她脚边的行礼箱是因为她才和那个人见了面回来。 “你再这么纠缠不清下去，会让我看不起你。” “懒得和你废话，就这样吧。”花姐说完直接把手机关机扔进了一旁的漆皮小包里。 挂上电话，她几口喝干了杯子里剩下的酒就拉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买单。”花姐一走出帐篷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汤的香味。 明明已经吃的很撑了，她又觉得自己突然饿了起来。 “老板，你家的红烧肉味道不错。”离开前花姐笑着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她第一次对霍白大排档里的菜做出评价。 高跟鞋的声音和轮子在地上活动的声音渐渐淹没在黑暗中。 “啪！”霍白抬头看了看头顶凹进来一块的帐篷。 “什么东西砸上面了？我上去看看？” 霍白摇了摇头，伸手拦住了擦着手想去搬梯子的段平，“不是，猫老大回来了。” “它还在啊？” “嗯。” “不是说有人要收养它么？” “收养了，它又自己跑回来了。” 第二十七夜：小鱼干 一只四肢和尾巴尖略微带着点白毛的黑猫，一下从霍白和段平他们的头顶窜过，身姿轻盈的落在了红色的广告灯牌上。 “喵~”黑猫蹲在灯牌上悠闲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猫老大？”段平有些惊讶，三年前的猫老大还是小小一只，看起来又软又萌乖巧可爱。没想到三年后的它居然变成了这么霸气侧漏的一只大猫。 黑猫转头看向段平，抖了抖耳朵轻轻的叫了一声，“喵~”黑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霍哥，猫老大的变化可真大。” 霍白盖上锅盖，“你小时候和你现在一个样？” “也是。”段平想想也知道自己这是又犯蠢了。 黑猫舔完爪子就蹲在灯牌上伸了个懒腰，揣着爪子眯着眼原地趴下，它身后细长的尾巴搭在灯牌的侧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缓慢晃动着。 “喂？”霍白空出一只手接起振动的手机。 “在。”他瞥了一眼灯牌上的姿态悠闲的黑猫笑了笑。 “这次又怎么了？”闭眼趴着的黑猫的耳朵抖了抖。 “哈~我就知道~” “好，我挂了啊。”霍白合上手机忍不住发笑。 猫老大的名字是继承了它母亲的，它的母亲原来是他们这片所有流浪猫的头领，时间久了有人就喊那只猫叫猫老大。 叫的人多了也就成了那只猫的名字，猫老大的母亲算不上真正的流浪猫，它是一只被人散养的家养猫。 也许是天性如此，它慢慢的就成了这一片流浪猫的头领，手底下小弟无数。 附近的人也都蛮喜欢这群猫的，因为有它们的存在这一代都没什么老鼠。 猫老大是三年前的夏天出生的，和它一起被生出来的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但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它。 猫老大的母亲是在冬天的夜里出车祸走的。 从那之后猫老大只有自己一只猫，它出生在霍白大排档附近，也就把大排档当成了它自己的领地据点。 猫老大和它母亲一样野性难训，热爱自由。 除了吃饭的点能见着它，别的时候，别说影子了，就是猫毛都看不见一根。 整天野在外面开疆扩土收猫小弟。 再后来猫老大母亲的主人家的女儿找了过来，她说她想收养猫老大。 霍白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被人养着，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有吃又有喝还有人伺候着，这样的日子对猫来说想必是再好也没有了。 然而，猫老大它不是一般的猫，它非常有个性，被带走的第一天就一只猫在半夜偷偷溜了回来。 一直在它自己的领地里作威作福了大半个月才被找猫找的着急上火的女孩找来带了回去。 找回去过了没两周它又跑了回来，原因是女孩带它去宠物医院打疫苗。 打疫苗的时候它还非常乖非常配合，等打完回到家它就原形毕露，一下窜没了影。 每次猫老大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跑回来，女孩则是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找过来把它接回去。 霍白也挺佩服那个女孩的耐心的。 刚刚打电话来的就是那个收养了猫老大的女孩，女孩正在外地出差，猫老大被她暂时寄养在她朋友家。 她朋友在发现猫老大不见之后就通知了她，她想也没想直接拨通了霍白的电话。 三年的时间她找猫已经找出经验来了，猫老大不见了，那不是在霍白的大排档那，就是在去大排档的路上。 这次猫老大跑出来是因为女孩和朋友在电话里商量带猫老大去做绝育。 天知道这猫有多精明，一听到绝育两个字立马就跑不带一点儿犹豫。 最开始它九个月大的时候女孩就打算带它去做绝育，然而猫老大是谁啊？那可是手底下小弟无数的一代头领猫，当天就窜没影了。 女孩找了许多地方才把猫老大找回来，也就暂时没再提绝育的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再一次决定带猫老大去做绝育，但是又被它给跑了。 就这么折腾了三年猫老大还是全须全尾没有做成绝育。 猫老大身上并没有那些处于发情期的公猫的坏习惯，它也非常爱干净，霍白总觉得猫老大是一只有洁癖的猫。 “喵~”猫老大对于熟人比较喜欢撒娇，对于陌生人或者是它手底下的那些猫小弟就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 猫老大从灯牌上跳了下来踩着猫步围着霍白的腿打转，毛茸茸的猫毛蹭在腿上弄的他想伸手使劲挠两下。 “乖，一边去，过会儿给你小鱼干。”霍白抬腿轻轻碰了碰冲着他撒娇的猫老大。 也不知道猫老大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它不在围着霍白的腿打转，而是重新跳回了灯牌上揣着爪子趴下。 “霍哥……猫老大这是成精了吧……” 段平看着猫老大的反应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可不就是么，成精了都。”霍白无奈的笑笑。他之前为了感谢猫老大带着手下猫小弟抓老鼠的功劳特地给它做过小鱼干。 万万没想到，他这小鱼干一做就是三年，因为总会有只外表英俊威武的大黑猫时不时躺在他脚下撒泼打滚求抚摸，就为了吃两口小鱼干。 霍白天生心软，自然受不了猫老大的歪缠，只能每次都做上许多小鱼干备着，可能突然有一天他的广告灯牌上就会长出一只黑猫来。 霍白做小鱼干的鱼用的是丁香、鰽白也有时候用小黄鱼。做的久了他索性多做一些调好味的摆出来卖，来他这的客人也喜欢点上一些麻辣的或者五香的来下酒，有的干脆就直接买上许多带走当零嘴。 这也算是给他多增加了一条财路吧。 猫不能摄入太多的盐，所以霍白给猫老大准备的都是特制的小鱼干，腥味比较重，也不加什么调味料。 霍白忙完手里的事擦擦手走进门面房去给猫老大拿小鱼干。 他拿出来的量也不多，总共就那么十几条，每条就指节那么长。 “喵~” 猫老大看着被装在小碟子里摆放它面前的小鱼干抽了抽鼻子，随后转头冲着霍白软着声音叫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的甜味儿。 真是……明明看着十分威武，撒娇也是一把好手。他算是明白女孩每次生气都撑不住几秒的原因了。 “啧啧，人不如猫。”段平拍了拍手底下的面团忍不住感叹。 霍白抬头看了一眼挂着的时钟，“行了，准备准备，马上来吃早饭的人就多了。” “哦。” 霍白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转头对他说到：“对了……要是有人没给钱就走你也别大惊小怪。” “啊？为啥？吃饭还能不付钱啊？” “看见这个没？”霍白伸手点了点挂在一边的两个二维码。 “看见了。”段平木愣愣的点头。 “记住了，现在有个词叫扫码支付。实在不明白就自己上网查。” 段平的面早就活好了，他擦擦手掏出自己那部老旧的智能机点开页面搜索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说道：“霍，霍哥，现在发展也太快了点……” “我咋觉得，我突然变文盲了……” “不急，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 段平收起手机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好。 “你先把面拉起来，一会儿人就来了，别你来不及，最后弄的手忙脚乱的。” “行。” 果然，没一会儿客人就上门了。 “今天是啥？拉面？来一碗多辣！” “诶，老板，你终于舍得请帮工啦？来两碗面我带走。” “呀，今天运气好，还有盖浇呐！来一碗来一碗，多浇点儿汁儿啊。” “我就说今天早上起来左眼皮咋一直跳，合着是吉祥物猫老大回来啦~哈~给我来碗拌面啊，要醋。” “哎呀~猫老大又跑回来啦？这次又是因为不想打针？” “一碗面这里吃，不要香菜。” “面多下点，多点面汤和葱花。” “猫老大？”一道惊喜的声音突然传来，一道黑影在霍白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一下子蹲到了广告灯牌前。 女孩掏出手机冲着吃完小鱼干悠闲的趴着的猫老大猛拍了好几下，拍完她又拿着手机仔细看了看，然后，带着一脸满足的笑意收起了手机。 “啊~洒家值了！今天真是我幸运日！嘿嘿嘿~”女孩没有买早饭，她蹲在原地捧着脸看着猫老大笑得一脸痴汉。 女孩叫阿苗，她爱猫成痴，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她没有办法养猫。 自从某一天她来买早饭遇见广告灯牌上的猫老大之后就每天蹲点来看猫老大。 有时候出现在大排档的不止猫老大，还有它的一些猫小弟们。 长的比猫老大可爱叫声比猫老大好听的比比皆是，然而阿苗就是一颗红心全放在了猫老大身上。 阿苗爱猫成痴却也只爱猫老大这么一只猫。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猫老大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质，一看见它她就觉得自己一整天都是幸运的。 霍白也不知道她这个结论是从哪里来的，他常常见到猫老大也没觉得自己有多走运。 第二十八夜：清炒藕片 “一碗面。”四点五十多接近五点，就在霍白马上要收摊的时候又来了一位客人。 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孩，霍白抬头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女孩是不久前来他这里避雨的那个。 “稍等。”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面就出锅了，霍白一边往碗里码料一边问女孩，“带走还是这里吃？” 女孩抬头看了看他身后帐篷里坐着的人，犹豫了一小会儿，她不自在的拉了拉脸上的浅色印花口罩，“带……在这里吃吧……” “小心烫。”霍白把手里的面碗递给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女孩好像有点怕他。 女孩接过面碗两只手捧着往帐篷里走去，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所有男性客人。这下霍白可以确定了，女孩怕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性别。 “老板，我也来一碗面~多点底汤不要葱花。”蹲在一旁盯着猫老大发花痴的阿苗终于想起来她来这是干嘛的，于是她摸着肚子站了起来。 “哎……猫老大为什么就有主人了呢……”阿苗在等面的时候看着猫老大可惜的感叹到。 霍白把面捞进碗里，“你不是说养不了猫么？” 阿苗一愣，她接过面撇了撇嘴，“也是啊……我现在没办法养猫……好可惜……” 时间一晃而过，霍白和段平一起收摊打扫卫生，随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猫老大在他们打扫的时候就窜没影了，估计，是去找它的那群猫小弟去了。 下午五点，大排档再次营业。 “老板，两碗馄饨。”短发女孩又来了，带着她的高个子好友一起。 “稍等，马上好。”霍白弯腰拿出了两个小砂锅。 两个女孩点完餐手挽着手走进了帐篷。 “哈哈~胖巫婆这次是真的走了~你就放心吧~”和高个子女孩一起坐下的短发女孩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她脑门上的汗。 高个子女孩伸手从包里掏出了一包湿纸巾递了过去，“嗯，放心，我特放心。” “用这个，擦着更凉快。” 短发女孩接过湿纸巾看了一下包装，“哎呀，薄荷味的！果然知我者默默也~” “嗯……那个……”擦完脸上的汗，短发女孩端正了一下坐姿，看了看高个子女孩的脸色她欲言又止。 这时，段平端着两份馄饨走了进来。 高个子女孩对来上菜的段平小声道谢，随后，她伸手从筷笼里抽了两把勺子和短发女孩一人一把。 “怎么了？”高个子女孩也就是短发女孩口中的默默，她舀起一颗馄饨小心的吹了吹，抬眼看着短发女孩。 短发女孩捏着勺子在小砂锅里划了划，“咳，那个你先保证不生气，我……我才说……” 高个子女孩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她拉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你先说，我听着。” “那……那你要保证不生气啊……”短发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些讨好。 “你先说了再说，生不生气等我听完再做决定。” “咳，那什么，之前不是联系客户的时候我和你说有人希望我跳槽嘛……” 高个子女孩点点头，这个事短发女孩和她说过她也知道，“嗯，你和我说过。” “那个，我之前被胖巫婆穿小鞋心里难过，就……就去面试了……” 女孩一下子笑了出来，她大概知道短发女孩接下去想说什么了，“哦~那你这是面试通过了？人家通知你去上班了？待遇呢？有没有底薪？上班几点到几点？” 短发女孩一愣，“默默……你，你不生气啊？” 高个子女孩伸手把滑落的长发往身后撩了撩，她一脸奇怪的看着短发女孩，“我干嘛生气？只要那家公司是个正儿八经的公司这是好事儿啊。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干嘛生气？” 短发女孩一下子笑开了，“我还以为我没有遵守我俩的约定你会生气……” 女孩拿起搁在砂锅里的勺子给了短发女孩一个白眼，“什么约定不约定的？那约定都多少年前定的啦？你还记得呀？” “在学校里不觉得什么，现在工作了才知道竞争压力有多大，真要是遵守约定我俩都一辈子死磕一家公司那就是有病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更好的机会干嘛要放过？” “之前是我俩太过想当然了，在社会上打拼哪有那么容易。” 高个子女孩说完喝了一口砂锅里的汤，随即她微微一愣，“诶？这汤底怎么感觉和上次吃的不一样？” 短发女孩闻言也拿起了勺子，“真的？我尝尝。” “真的不一样诶，这次好像是大骨汤。我感觉这次的大骨汤比上次的老鸭汤好吃！” “我到是觉得还是上次的老鸭汤的好吃。” 高个子女孩显然不认同短发女孩的话。 短发女孩一下往嘴里塞了一整个馄饨，把腮帮子撑的鼓鼓的，“这次的大骨汤的好吃！” “老鸭汤！” “大骨汤！” 两个女孩谁也不让谁，各持己见各执一词，一边吃馄饨一边还不忘吵嘴。 “啊……好饱。我们走吧~” 短发女孩放下勺子摸了摸自己有些涨的肚子看着一旁喝汤的高个子女孩说到。 “嗯，走吧。”高个子女孩放下勺子拿起了自己的包。 结完账，两个人再次手挽手的离开。 “霍哥，她们不热么？”段平看着两个女孩靠在一起离开的背影纳闷，这么热的天还靠在一起走？真的不热？女孩子真神奇。 霍白往锅里扔了一把卷心菜，大火颠锅，“你管人家呐？赶紧的，刚刚客人点的大肠你烤了没？” 段平拉着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刚刚就给烤上了。” “霍哥我办事儿，你放心。” “嗯，放心。”霍白转头就看见他热的整个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你去冰柜里倒点凉茶喝喝，别热中暑了。” 段平给烤架上的烤串撒上一层香料，“霍哥你也来一杯不？” “我就不用了，早习惯了没觉得多热。” “哦。” 烤架边和灶台前的温度实在太高，猫老大连它的御用王座广告灯牌都不乐意趴。 在霍白下午开始营业之后，不知道野到哪里去的猫老大就自己颠颠的跑回来吃给它特地准备的晚餐。 吃完晚餐的猫老大一只猫趴在大排档门面房的门口，用着一双璀璨的猫眼沉静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晚上八点多，猫老大的主人和阿苗前后脚来到了大排档。 “老板！猫老大还在嘛？” “在，那边门口趴着呢。” “嘿嘿，那先给我来份凉面，不要辣多点黄瓜丝。” “行。” 阿苗捧着霍白刚刚拌好递过来的凉面一下窜到猫老大面前蹲着，看着猫老大就面吃。 猫老大的主人说是女孩其实她已经成为了一名女人，她已经和她老公结婚了有五年了。 “老板，好久不见。”女人穿着一身浅色的宽松的连衣裙挎着一个有些鼓的布包站在了霍白面前。 霍白手里炒菜的动作不停，他对着女人微微点头，“嗯，好久不见。猫老大在那边门面房门口趴着。晚饭给它喂过了。” 女人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段平，这边花蛤好了，上菜。”霍白把锅里炒好的花蛤盛了出来对一旁刚刚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段平说到。 女人看看忙碌的霍白又看了看趴在不远处猫老大，猫老大面前还蹲着一个捧着凉面在吃的女孩，她收紧了捏着布包袋子的手指，“老板，给我来一份清炒藕片。打包。……有么？”最后女人还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霍白点点头，“有，要等一会儿，外面热你先去帐篷里坐着等吧。”他一边拉着半湿的毛巾擦汗一边伸手换了一口干净的锅。 实在是太忙了，他和段平也都没什么时间能空下来洗锅，就只能多准备几口干净的锅备着。 清炒藕片十分简单，锅烧热倒入少许油，等油热了直接把切好的泡过凉水的藕片倒入翻炒，炒熟之后加盐和鸡精调味就可以出锅了。 藕片出锅打包，刚好这时候暂时没有客人点餐，他径直提着打包袋走进帐篷给女人送了过去。 女人接过打包袋有些惊讶，“这么快？” 霍白点点头擦着汗掀开帘子就出去了，他刚刚听见外面有人喊了。 女人看着手里的打包袋叹了口气，她对着霍白挂在帐篷里的菜单价目表付了钱之后走出了帐篷。 一走出帐篷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女人有些受不了，虽然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温度并没有白天热的那么可怕，但也还是让人觉得难受。 她提着打包袋走到了猫老大面前。 阿苗的凉面已经吃完了却还是蹲在那。 “诶？你也来看猫老大嘛？”托着下巴看着猫老大发呆的阿苗微微侧头看向女人。 女人护着肚子轻轻蹲了下来，“不，我来……”话说到一半女人停下了。 “你来什么？” 女人表情淡淡的摇了摇头，“不，没什么……我也是，也是来看猫老大的。” 话锋一转女人又问，“你经常来看猫老大么？” 阿苗笑得眉眼弯弯，“对啊，经常来。” 第二十九夜：啤酒 门面房暖黄色的灯光下蹲着一个女孩和一个女人，她们面前趴着一只悠闲的甩着尾巴的大黑猫。 蹲着的阿苗双手抱着膝盖把下巴磕在了手臂上，她歪头看着一旁的女人好奇的问道：“你呐？你也经常来么？” 女人把背着的布包放在了脚下，“嗯，经常来。” “那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呀？” 女人没有回答阿苗的话，她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猫老大的耳朵。 猫老大抖了抖耳朵，微微抬头睁开眼看了一下是谁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这时候打扰它猫大爷休息，看到是女人后它又重新埋头趴了回去。 “哈~猫老大看样子很喜欢你呀！”阿苗有些羡慕的看着女人点着猫老大耳朵的手指，她也很想摸摸猫老大，猫老大的毛一看就知道手感非常好，摸上去一定很舒服，但是她暂时还不能这么做。 女人收回手摩挲着指尖，她看着猫老大叹了口气，“你想收养猫老大么？” 阿苗一愣，“想啊！当然想！” “哎……不可能的啦……”她的声音突然瘪了下去。 “猫老大它有主人啊……等等，你，你是？猫老大的那个主人？！”没一会儿她也反应过来了，女人这么问显然她就是猫老大的主人。 女人点点头，“嗯，我是，你想收养它么？” 阿苗抿了抿唇，伸出手指戳了戳门面房门口的水泥地，用指甲在地上划了划，她沉默了一小会，然后略微有些不开心的问女人，“那为什么你不想养猫老大了？你……你是……想要抛弃它么……” “我怀孕了……”女人撑着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带着一脸的期待，笑着的摸了摸她并没有显怀的肚子。 女人和她的老公已经结婚了有五年了，整整五年时间他们夫妻二人做了许多努力却怎么也没办法怀不上孩子。 如果是因为两个人的身体问题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认命，然而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都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一直没有孩子的关系，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开始冷淡起来，婆媳关系也越来越差，出差前女人已经和她的老公在商量要不要离婚了。 她这次出差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一个算命的，想到要和老公离婚就心情不怎么好的女人抱着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也过去算了一卦。 这么多年无论什么大小医院民间偏方她都试过不少，没一个有用的。 和往常一样她问了问她什么时候能够怀上孩子，本以为那个算命的会和之前她见过的说的差不多，也就没怎么太在意。 她的态度有些敷衍了事，一边问一边还在心里想着工作上的事，她觉得心诚则灵这也就是嘴上说说。当不得真。 没想到那个人只看了她两眼就一脸言之凿凿的和她说，她已经怀上了，而且还是个男孩。 女人最开始是不相信的，她本想直接离开，但想想又觉得万一呢？万一那人说的是真的呢？于是她干脆顺着那人的话继续问为什么她整整五年都没有怀上孩子。 那人却告诉她，因为她家有一只猫妨碍了她，如果她继续养着那只猫，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流掉。 女人家里只有猫老大一只猫。 再后来女人还想问些什么那人却什么都不肯说了，将信将疑的女人当天就去当地的医院检查了一下，果然，她怀上了。 她一得到准确消息就立马打电话和她老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她老公听了之后就和她说不要再养猫老大了，还说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们两个人和孩子一起好好过日子，绝口不提他俩要离婚的事情。 女人既高兴又有些难过不舍，她高兴她和她老公不用离婚，却也不舍得猫老大这让她有些难过。 挂断和她老公的电话没多久，她又接到了她寄养猫老大朋友的电话，说是猫老大不见了。 女人一听也大概知道猫老大去了哪里，给霍白打了电话一问，猫老大确实在他那。 坐在医院长椅上的女人看着手里的B超单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又哭又笑。想了想还是决定最后去见一次猫老大。 她想，猫老大一直都喜欢往外面跑，就是她不打算再继续养着了想必它也能活的很自在吧。 出差回来之后，她又犹豫了，磨磨蹭蹭一直到晚上七八点她才到了霍白的大排档那。 她来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把家里猫老大经常玩的玩具都收进了一个布包里一起带了过来。 站在大排档之前的她依旧犹豫不决，养了三年怎么也是有感情的，猫老大对她来说已经像是一个家人，可是，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又觉得猫老大不能再养。 看看不远处趴着的猫老大她决定再给自己一点时间思考一下，于是她第一次在霍白这里点了一份菜。 然而时间太短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和那个蹲在猫老大面前的女孩说了几句话之后她才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想也许能把猫老大交给这个女孩来养，女孩一看就是非常喜欢猫老大的。 女人站在那里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怀孕了……猫老大不能再养了……” 阿苗转过头把小半张脸都埋在了自己的手臂里，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那最开始干嘛还要收养它？都不能保证养到最后干嘛还要收养它……” “收养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它的意见？” “不想养了也不问问它，就直接做了决定……” 女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猫老大只是一只猫，她怎么问它的意见？就算是问了，猫老大又能给她什么回答么？ “那……你要收养猫老大么？” 阿苗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猫老大，“养！”她的语气非常坚定。 女人笑了笑，她指着地上的布包说到：“这里面都是猫老大喜欢的玩具，我都收在里面了。请好好对待猫老大。”说完女人按了按有些酸胀的眼角就走了，头也没有回。 阿苗蹲在猫老大面前小声嘀咕，“我会好好对待它的……” “猫老大，你也被抛弃了，要和我回家嘛？” “猫老大，你说为什么会有抛弃这种事呢？” “你说……既然不能保证能从头养到尾干嘛要收养……” “你说……我是不是……好笨？”阿苗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是不是特别笨？明明就知道……就知道……”阿苗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埋头小声呜咽，“……呜……” 声音小小的比奶猫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过了一会儿阿苗冷静了下来，她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猫老大，“猫老大你等我一天啊，一天后我就来接你去新家好不好？”她的眼睛里好像多了些什么。 猫老大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轻轻的叫了一身，“喵~” “你答应了呀？”阿苗笑着看向猫老大，最后她忍不住伸手小心的用指尖碰了碰猫老大的耳朵尖。 有些暖暖的毛茸茸的感觉，“猫老大……你这么软呀……”阿苗突然笑的特别灿烂，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转身对着霍白喊到：“老板，给我来两瓶酒！” 霍白抽空抬头看了一眼背着光走来的阿苗，“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了？你不是不能喝？冰的酒在那边冰柜里，常温的在那边的筐子里，自己拿。” 阿苗从筐子里抽出了两瓶酒拿在手上走到霍白面前付款，“我高兴呀！” 付完钱，她拿起一边的酒起子把两瓶酒都开了。 把酒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她一脸嫌弃的说道：“味道真冲。”说完她直接对着瓶子喝起酒来。 一边喝她一边死死的皱着眉毛，好不容易喝完一瓶她嘟着嘴小声说道：“酒真不好喝。” 阿苗的双颊飞红，眼睛里满是水光，她笑眯眯的看着正在炒菜的霍白语调轻快的说到：“猫老大我寄养在你这里一天呀，明天我来接它一起回家！” 霍白微愣，他就说女人怎么没把猫老大带回家呢。 说完她再一次皱着眉把剩下的一瓶酒也灌了下去，“啪！”的一声空酒瓶子被阿苗放在了一旁桌子上，最后，她红着脸笑得一脸灿烂的离开了。 段平站在烤架边看着踩着软绵绵步子走远的阿苗有些担心的问霍白，“霍哥，那个姑娘一个人没事儿吧？” 霍白抬头看了一眼阿苗的背影，笑笑，“放心，没事儿。就是你有事儿她都不会有事儿，人家厉害着呢。” 段平听霍白这么说略微放了点心，“哦，那就好，现在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太不安全了。” “老板，我的羊肉串咋还没好啊！”话没说完帐篷里的客人就大声问道。 段平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回头冲着帐篷里喊：“稍等啊，马上就好。” 最后撒上一把孜然再略微烤上一会儿，段平就举着一大把串着羊肉的羊肉签子套着塑料袋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客人太多准备的盘子不够，只能这么上了。 霍白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看来他明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得顺便多带些盘子回来。 第三十夜：鸭血粉丝汤 十点多接近十一点的时候，霍白站在大排档里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吵架声。 “这谁家的啊……这么大动静？”段平揉了揉耳朵有些纳闷，声音也太大了，听起来好像还砸了些什么。 霍白绞了一把湿毛巾盖在脸上降了降温，“不清楚，听声音像是后面十四栋的，新搬来的吧。” 乒铃哐啷的声音里夹杂着男人和女人尖锐的怒吼，好长时间也没有见停下。 花姐踩着高跟鞋走进大排档，她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拎着她从不离身的黑色漆皮小包，“怎么回事儿？这么闹腾？” 霍白转身从筐子里抽出两瓶酒又拿了一盘卤鸡爪给她送了过去。 “人家两口子吵架吧。” 坐在桌子前，放下手里小包的花姐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鸡爪，“你这里还有卤味？自己做的？” 霍白擦着手点点头，“自己做的。” “怎么之前没见你卖？” “人手不够，懒得折腾。” 花姐开着酒瓶子笑了，“你开店还懒啊？” “懒。”霍白回了她这么一个字就掀开帘子出去了，这时候外面已经听不见吵架声了。 一辆电动车停在了大排档的不远处，是来送外卖的外卖小哥。 段平走出大排档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他点的外卖。 “你自己家就卖吃的，还从别家点啊？”外卖小哥看着他身后亮着灯的大排档有些好奇的问道。 段平接过打包袋看了看，“太忙了没时间自己做就点个外卖尝尝。” “哦。记得给五星好评啊。”穿着工作服的外卖小哥说完这句话就骑着他的小电驴离开了。 用手机确认收货，给了五星好评之后，段平一手一个打包袋走了回去。 “霍哥，现在的外卖真方便。这么晚都还给送。”一个打包袋被他放在了霍白的灶台上。 “嗯，你点的什么？”霍白走过去打开系着的打包袋看了看，今天段平说想点个外卖试试他也没拦着随便他自己点，所以他也不清楚他都点了些什么。 “鸭血粉丝汤，我看评价说蛮好吃的。”段平摸着鼻子笑了笑。 “你去拿个碗过来，我这个盒子漏了。” “哦。” 霍白接过碗把打包盒里的鸭血粉丝汤转进碗里，灯光下的深色大碗里装的满满的。 晶莹剔透的粉丝，清透的汤底，大块的鸭血、鸭胗、鸭肝、鸭心、鸭肠还有油豆腐堆在粉丝上。 看着碗里的粉丝汤霍白点点头，“这家店够良心。” “我想再往里加点小青菜。”段平打开打包盒看了两眼对霍白说到。 霍白想想，“行，我也打算再加点料。” 两个小砂锅被放在了灶台上，锅里是按照霍白和段平各自喜好加了不同材料的鸭血粉丝汤，锅底是跳跃着的火苗。 “啪嗒！啪嗒~”拖鞋急促的拍打在地面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眼角通红的女孩跑了过来。 女孩直直的跑过了大排档隐没进了黑暗之中。 “霍哥……现在的女孩穿着睡衣就出门啊……”段平捏着手里的长筷子微愣。 霍白看着锅，头也没抬的直接赏给了他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拍在了他后脑勺上，“别瞎说！” 段平还没来得及告罪，那个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的女孩又跑了回来。 女孩红着眼站在大排档前，发丝凌乱的粘在脸上，白皙的脸上带着泪痕，眼中闪烁着泪花，她脚上的拖鞋有一只已经断了一条边，走起路来一拖一拖的。 “我可以进去坐坐么？”女孩看了看亮着灯光散发出一阵又一阵食物香气的大排档，抽了抽鼻子小声问道。 “可以。”霍白一愣，随后点头同意了，“你进去里面坐着吧。” 女孩走到一半突然肚子叫了起来，她有些饿了。 女孩闻着空气中鸭血粉丝汤的香味，小心的咽了口口水。 “能，能来一碗鸭血粉丝汤么？”女孩看着灶台上煮着粉丝汤的砂锅小声问道。 段平刚想说他们这不卖这个就被霍白抬手拦下了，他拦着段平轻轻对女孩说道：“你进去坐着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女孩点点头一边用手抹了抹眼睛，一边拖着断了边的拖鞋走进了帐篷。 段平见女孩走进去之后才小小声的问霍白，“霍哥，我们啥时候开始卖鸭血粉丝汤了？” 霍白指着灶台上完全没动过还在砂锅里翻滚的鸭血粉丝汤对他说道：“现在开始卖，就卖一天限量一份。” 段平扯着嘴角笑了笑，“哦……霍哥你还是这么心软。” 霍白给了他一脚，“我心软不软你不知道？”段平灵活的躲过，“霍哥你不心软，不心软，我心软……” “别贫，上菜去。” “哦。” 段平端着砂锅走进帐篷给女孩上菜。 上完菜他刚想走女孩又叫住了他，女孩看着段平那张有些凶悍的脸呆了一下，随后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请，请……再……再给我拿一瓶酒，啤的。” “哦，稍等。”段平胳膊下夹着上菜用的托盘掀开帘子出去了。 “你的酒。”一瓶酒被放在了女孩面前。 女孩夹着一筷子粉丝挑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挑起，就是不吃。 段平看看她面前的那份鸭血粉丝汤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那份，他摸着有些饿的肚子走了出去。 “嘿，霍哥委屈你和我吃一份啦。” 霍白摆摆手，“你自己吃吧，我给自己随便煮两团子就行了。” “哦。” 段平端着自己的那份鸭血粉丝汤拉了张凳子坐在帐篷门口吃了起来。 一边吃他一边故意对霍白说到：“这鸭血粉丝汤真好吃！鸭血嫩嫩的鸭肠也脆，这个鸭胗也不错。哎呀，真好吃。” 霍白站在灶台前给自己煮团子，他捏着手里的大勺回头瞥了一样段平，“你真是越来越欠收拾了。” 段平才回来的这两天有点蔫巴，变得都不怎么像他，霍白还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呢。 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段平还是那个段平，之前两天的他估计是还没有适应现在的生活，这两天他适应了，欠收拾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 这样也蛮好的，霍白觉得，还是这样的段平使唤起来顺手。他之前的那个计划说不定也可以实施了。 这年头挣钱难啊。 吃着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汤吃出一头热汗的段平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煮好了团子的霍白把团子盛了出来放在一边，他先去看了看今晚上给老周他们准备的晚饭，确定没有煮过头才回头端碗吃团子。 才吃了没两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喊：“笑笑――！笑笑――！” “笑笑你哪去了？” “笑笑――！” “笑――笑――！”声音听起来有点像之前他听见的吵架声里的那对男女。 坐在帐篷里吃鸭血粉丝汤的女孩悄悄从帐篷里探了个头出来，她看着霍白对他招招手，“老板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儿说。” 女孩的脸颊红彤彤的，霍白一走进他灵敏的鼻子就闻到了一股酒气，“什么事儿？” 女孩往他背后看了看，凑过去小声说道：“过会儿我爸妈来找我，你就说没见过我。” “为什么？你爸妈那么担心。” 女孩不高兴的撇撇嘴，“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呢，我就是个拖油瓶，他们肯定巴不得我不见了呢！” 霍白皱眉，“你……” 女孩不耐烦的甩了甩手，“我不管！你别说我在这！你要是说了……我就，我就再也不来你家吃东西了！” 女孩自以为非常有气势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就缩回了帐篷里。 霍白站在门口哭笑不得，这小姑娘八成是有点醉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外面喊人的显然是女孩的父母，他当然不会像女孩说得那样做。 女孩父母来了他一定会实话实说。 就听女孩父母声音里的急切他就知道女孩说的话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钱父钱母两人焦急的大声喊着他们女儿的名字。 钱母急的眼睛都红了，她抬手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钱父的背，“姓钱的！我女儿要是丢了我就和你拼命！” 钱父沉着一张脸，“冲我喊有什么用？！冲我喊两声闺女儿就能回来啦？！” “要不是你今天发神经我会和你吵？我不和你吵笑笑会跑出去啊？！” “这死丫头到底跑哪里去了啊！”钱母急得直跺脚。 “再找找，实在不行就报警！”钱父绷着一张脸说道。 “笑笑――！” “笑――笑――！” “死丫头你跑哪去啦？！找到了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笑笑诶――！你在哪呀……” 钱父钱母一路喊一路找，终于找到了霍白这。 “老板，你看见我家闺女儿了嘛？个子不高散着头发穿着粉色睡衣的。”钱母看见大排档之后双眼突然发亮的走了过来，说不定这家老板见到过她家闺女！ 霍白抬手指了指帐篷，“哦，见到过，里面坐着吃东西呢。” 钱母钱父一听脸上表情似哭似笑。 “老板！你怎么说出来了！说好了不告诉他们的呢！”女孩显然是一直在里面听着动静，一听霍白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这么把她供出来了，当即她就忍不住喊到。 第三十一夜：酸辣粉 原本找到女儿正开心着的夫妻二人一听女儿这话立马就炸了，钱母一把撸起袖子一个健步冲上前，拽住了钱笑笑的胳膊。 “你这死孩子啥意思？是嫌我和你爹还不够着急，想活活急死你妈我啊？！” 钱笑笑梗着脖子不去看她，“你们不都说我是拖油瓶嘛，离婚了谁也不要我嘛！我不见了不是正好和了你们的意！干嘛还出来找我！” 钱母一愣，她松开了拉着钱笑笑手臂的手。 钱父黑着一张脸，冷哼，“丢不丢人！回家去？” “不回去！”钱笑笑倔强的回嘴，她就是不回去，说什么她都不想回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钱父的手已经抬了起来，钱母见状赶紧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好好说话，瞎吓唬什么呢！” “她就是被你惯坏了！欠打！”钱父咬着牙恨恨道。 钱笑笑走上前两步，她红着眼瞪着钱父，活像一只眼睛通红的小兔子，“你打我呀！你来打呀！一天到晚就知道和妈妈吵架动手打架！你打呀！”她的眼睛红的更加厉害了，脸颊上的红晕都蔓延到了她脖子上。 “一天到晚就知道吵架！不是说要离婚么！不是说谁都不要我这个拖油瓶嘛！那干嘛还生我啊！”钱笑笑大声的对着钱父钱母质问。 “我也难过啊……你们打架吵架我看见了也难过啊……我不高兴你们还骂我，我哪里错了啊！一天到晚就知道骂骂骂吵吵吵！呜……”女孩哭着捂住脸蹲在了地上。 钱父钱母突然都安静了下来，站在一旁看着蹲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的钱笑笑，钱母叹了口气，“别哭了……回家吧，妈妈再也不和你爸吵了……” 钱笑笑侧了侧身子避开了钱母伸过来的手，她撇着脑袋转向帐篷里，留给了钱母和钱父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后脑勺，“……不回去……总这么说……就没见有一次能守信用。”带着重重鼻音的哭腔打在了钱母心上。 “妈妈和你保证好不好，再也不吵了。”钱母一边说一边给了黑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的钱父一个威胁的眼色。 “你爸爸也和你保证，姓钱的……” 钱父回神，声音里没什么起伏，“我，爸爸也和你保证，再也不和你妈吵了。” 钱笑笑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她转头头用一双满是泪花的眼睛小心的看了看钱母和钱父，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说道：“那……之后也不许打架不许再说要离婚……” 钱母钱父立马满口答应。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回家好不好？”钱母一手给钱笑笑擦眼泪，一手拉着她的手想把她从地上给拉起来。 钱笑笑蹲在地上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尴尬的小声说道：“我腿麻了……” 钱母笑笑一个使劲就把她拉了起来，“走两步就不麻了，乖啊，咱回家。” “嗯。” 钱笑笑钱母和钱父相携走出大排档，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一声惊呼，“呀！我饭钱还没付！” 钱母无奈的走回去给她结账，结完账钱母脸色有些不好，她走回钱笑笑和钱父身边忍了没一会儿就大声道：“你个胆肥的小崽子！年纪轻轻的就敢喝酒！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钱父一听脸色更黑了，“她就是欠收拾！” “回家！死丫头看我回去给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段平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抽了抽嘴角，“霍哥……那姑娘……” 霍白笑笑，“怎么？人家可宝贝着自家闺女儿呢。” “咳……我那不是……” 霍白刚刚他那个样子有些好笑，“人家长，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就嘴上那么说说哪会真下狠手啊。你奶不就是这样？” 段平心说，哪里啊，他奶从来都是豆腐嘴刀子心，下手都是哪疼往哪招呼一点不留情面。 “马上老周他们就过来了，赶紧把还没炒的那两个菜炒了。”霍白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快十二点了老周他们也该回来了。 “诶！” 时间一晃而过，送走老周他们再把大排档收拾一遍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段平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哈~啊――” 打完一个长长的哈欠，他踢拉着拖鞋去水桶里舀了一瓢水打湿了脖子上的毛巾使劲抹了两把脸。 擦完脸他把湿毛巾盖在了脑袋上，一阵凉意从头顶传来，段平惬意的叹了口气，“啊~舒坦――！” “……有什么，吃的……”刚刚感叹完的段平，就被背后突然传来的飘飘忽忽的问话声给吓了一跳。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吓大的直接转身看向来人。 来的人是个瘦高个子的年轻小伙子。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看不出胸前图案的汗衫一条浅色的宽松的裤子，脚上是一双黑色凉鞋。 背上背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沉重黑色的大背包，也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他的脸色非常苍白，眼球有些突出，眼底下是厚重的黑眼圈。嘴唇起皮干裂，脸色黯淡无光。脸上还带着一副厚如瓶盖底的粗框眼镜。 总体看起来觉得也就二十多岁出点头的样子。 “你想来点啥？”段平拽下头顶的毛巾搭在脖子上看着那个小伙子问到。 小伙子没有说话，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在大排档里看了一圈，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写的密密麻麻的菜单小黑板上。 小伙子耐心的站在那里一条一条仔仔细细的看了下去。 段平也跟着看了两眼菜单，没一会儿他就放弃了，霍白做饭好吃不假，就是他的审美和排版能力有点毛病。 密密麻麻的字挤在一起看的人直眼睛疼。 “来碗，酸辣粉……吧……微辣。” “行。去里面坐着等一会儿就好。”段平点点头就去门面房里找正在洗锅的霍白。 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小伙子走进帐篷，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艳丽逼人的花姐。 小伙子愣了愣就和没看见花姐一样在门口的位置坐下了。 段平走进门面房接过了霍白手里的锅，“霍哥，锅我来洗，刚刚外面来了个客人点了一份酸辣粉，微辣。” 霍白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就擦着手走了出去。 一走出门面房霍白就感觉腿上一重，低头一看原来是猫老大。 它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他的小腿上，四只爪子抱得死死的任由霍白抬腿怎么甩都没把它甩下去。 霍白也不知道猫老大这是突然在抽什么风，想想就随它去了，干脆拖着一只抱腿的黑猫走向了灶台。 酸辣粉做法不难还是很简单的。 霍白烧了一锅开水，水开后扔进去一把泡在凉水里的红薯粉。酸辣粉最近吃的人少他也就没多准备提前泡发好的红薯粉。 红薯粉煮开煮熟之后捞起放进碗里，随后加入一直在火上小火慢炖的高汤，再加盐、鸡精、贡丸、酸豆角、油辣子、醋和炸好的花生米，最后放一点香菜就完成了。 霍白端着碗掀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除了坐着一边滑手机一边悠闲喝酒吃菜的花姐就只有坐在门口的一位小伙子。 想着不用想，他手里的酸辣粉就是那个小伙子点的了。 霍白走过去放下了手里的酸辣粉。 小伙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重新低了回去，他先伸手懒洋洋的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再把装着酸辣粉的碗慢慢的拖到了自己面前。 他的动作又轻又慢，这让霍白想起了一种动物，树懒。 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霍白转身出了帐篷准备起了今天要卖的早餐。 坐在帐篷里的小伙子依旧不紧不慢慢悠悠的吃着酸辣粉，花姐抬头看见了那个小伙子的动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是在吃酸辣粉，可小伙子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做梦，对，就是感觉他在做梦，一副将醒未醒还在梦里的样子。 花姐轻轻笑了两声，小伙子听到声音慢慢的转头看向花姐，他不怎么有神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笑……什么……？”小伙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钝，好像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 “没笑什么。”花姐微微摇了摇头。 小伙子也没有深究，眨了眨眼就转了回去继续吃他的酸辣粉。 没吃几口，花姐就看见小伙子的头一点一点的，下一刻就要栽碗里去了。 然而事情的走向并不是那样，小伙子的脑袋并没有栽进碗里而是磕在了桌子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小伙子没有醒来他就这么保持着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扶着碗的姿势磕在桌上悄无声息的睡了过去。 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事走进来的霍白，就看见了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趴在桌上的小伙子。 他抬头轻声问坐在不远处的花姐，“这人怎么了？” “睡过去了。” 霍白听了这话还是有点不放心，因为这个小伙子的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他有点怕他出事儿。 干脆，他走上前伸手摸到小伙子的鼻子底确认了一下。 花姐看见他的动作忍不住又笑了，“怕人家在你这出事儿啊？” 霍白给了她一个白眼，“废话，要是不对劲我能马上给他送医院去！” “噗~” 第三十二夜：烤年糕 霍白没想到，那个小伙子一睡睡到五点他都准备打烊了还是没有醒过来。 “醒醒。”霍白收拾完灶台擦着手走进了帐篷里，他站在那个小伙子趴着的桌边敲了敲桌面。 那个小伙子睡得和死猪一般，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面前碗里的酸辣粉全都涨了起来挤成一团，手里只握着一支筷子另一只则直直的戳在了碗里，脸上的眼镜歪道一边，放在脚边的黑色背包也横着倒在地上。 “打烊了，小哥醒醒！”霍白使劲敲了两下桌子，然而那个小伙子还是没有醒来一点反应都没给他。 掏出手机瞄了两眼时间，霍白直接伸手推了推那个小伙子的肩膀，一边推一边凑过去大声喊道：“小哥醒醒！”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小伙子才慢悠悠的睁眼醒来。 醒来后，只见他一脸迷茫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霍白愣了好一会儿。 霍白见他脸上都是睡觉在桌子上压出来的红印和因为睡姿问题从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就伸手从桌上的纸巾盒子里抽了两张纸巾塞到了他手里。 “擦擦。” 小伙子呆愣愣的拿着纸巾往自己脸上招呼。 “……老板……现在，几点了？”小伙子胡乱擦了擦脸好像是清醒了过来，他扶了扶歪到一边的眼镜睁眼往帐篷外看了看。 外面的天已经有些亮了。 “五点二十三。”霍白也没废话，直接告诉了那个一脸怔仲的小伙子准确时间。 “哦……” “麻烦，帮我打包……”那个小伙子木愣愣的点了点头看着碗里挤成一团的酸辣粉说到。 “行，马上就好。”霍白端起那碗冷透的酸辣粉走了出去。 酸辣粉被霍白打包好递给了那个小伙子，把最后一个冰柜收回门面房里的段平见那个小伙子走出帐篷，就掀开帘子进去把桌子凳子都收起来搬回了门面房。 “……老板，你这营业，几点到几点？”那个小伙子接过打包袋付了款并没有立即离开，他问了霍白大排档的营业时间。 霍白伸手摘下了挂在帐篷底下写着密密麻麻菜单的小黑板。“下午五点到第二天早上五点。” “哦。”小伙子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再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大排档的位置才离开。 “喵~”猫老大趴在广告灯牌上打了个哈欠。 “霍哥，猫老大它不下牌子！” “你拎着它脖子后面那块肉，我来收牌子。” “嗷――！霍，霍哥，我抓不住……” “你让开，我来。你去收牌子，快点。” 猫老大不知道是不是对霍白的那块规规矩矩写着大排档三个字的红色广告灯牌爱的深沉，每次它趴在灯牌上打盹霍白去收都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 嗯，猫老大占有欲强，脾气特别凶还十分小气。 见段平收完灯牌，霍白暗自松了口气。松手放开被他抱在怀里的猫老大，他轻轻揉了揉被猫老大没有伸出爪子挠了好几下的脸。 幸好猫老大没有伸出爪子，不然他就破相了。 “喵~！”猫老大噌的一下窜上了霍白的头顶，它用爪子踩了踩脚底的头发试了试脚感，就甩着尾巴趴下了。 段平放完灯牌一出来，就看见了霍白一脸生无可恋的顶着一脑袋黑猫。 “噗~咳，霍哥，我，我先回去了啊。”他努力忍住笑干咳了一声。 霍白顶着猫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挥挥手，“回去吧，早点睡，下午迟到小心我扣你工资。” 段平笑了笑哼着调就走了。 霍白隐隐约约听到猫什么的…… 伸手挠了挠他头顶趴着的猫老大的下巴，认命的顶猫出门进货。 猫老大只要到了他头上，不是它自己下。霍白再怎么折腾那都是白费力气，这是他多年的经验之谈。 果然，顶着猫去进货他被好好笑了一顿，霍白早习惯了，反正他脸皮厚如城墙被人笑笑他又不会掉块肉。 而且，有些老板见他头顶黑猫还会稍稍给他搭一些添头，猫老大也算得上是猫界美男子吧。 反正霍白是这么觉得的。 进完货回到大排档，猫老大的气也撒的差不多了，霍白一开车门它就‘嗖’的一下窜了出去，转眼就不见踪影。 下午四点，霍白和段平一个洗菜一个串烤串。 “老板，我家猫老大呐~？”阿苗拖着一个印着猫咪花纹的行李箱，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站在了坐在门面房门口串烤串的霍白面前。 霍白一边手上飞快的串着烤串一边用被闷在口罩里有些沉闷的声音回答到：“出去野了，还没回来。” 阿苗点点头，“那我先走啦，晚点再来接我家亲亲猫老大~”她笑容灿烂的拖着行李箱往小区里走去。 那笑容比天上挂着的太阳还要耀眼。 阿苗变了，她有些不同。霍白也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变了，但他总觉得这样的阿苗好像比以前的她身上少了点什么。 五点，大排档开始营业。 不知道野哪里去的猫老大正眯着眼惬意的蹲在门面房门口的阴影里小口小口的吃着晚餐。 “猫老大，回家咯~”阿苗活力满满的声音突然响起，猫老大抬头看了阿苗的方向两眼，随后低头舔完面前的晚餐就展开四肢踩着猫步走了过去。 走到阿苗身边后，猫老大轻轻的喵了一声，又蹭了蹭她因为穿着裙子而露出来的小腿。 “哈哈，我们回家吧~”阿苗被猫老大蹭的有些痒，她笑眯了眼睛。 “老板，我们走了啊。”阿苗抱起猫老大举着它的一只黑中带白的爪子向霍白挥了挥。 猫老大也在这个时候非常配合的喵了一声。 “嗯。”霍白捏着长筷子站在煎着馄饨的锅前，看着穿着裙子抱着黑猫笑得灿烂的阿苗轻轻点了点头。 “肉丝炒面，微辣，不要豆芽菜。”一个穿着套装满头细汗的女人走进大排档的阴影下擦着汗说到。 “稍等。打包还是这里吃？”霍白三两下把锅里的煎馄饨起锅，伸手让一旁站着没事干的段平进去上菜。 “打包。” 炒锅里的热油碰到还带着些水份的肉丝发出了‘呲啦啦~’的声响，没一会儿鼻尖就环绕着一股炒面的香气。 送走客人，霍白眯着眼抬头瞥了两眼外面的天色，太阳还高高挂着，真热。 “老板，炒盘青椒牛肉和鱼香肉丝，再来两碗饭，一瓶啤酒一瓶汽水，都要冰的。”一男一女一对情侣拉着手走了过来。 “稍等，去里面坐着吧。” “老板快点啊，等着吃呢。”情侣中的女人嗓音有点尖细，听着扎耳朵。 “年糕！”霍白正炒着菜，一道短促沙哑的女声突然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有着一头和狗啃差不多短发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洗的不够干净还带着污渍和没有洗去的肥皂泡沫痕迹的衣裤。 脚上是一双脏兮兮的勉强能看出原色是粉色的塑料拖鞋。 少女的名字里带着一种花，也没人知道少女姓什么，干脆就都叫她小花。 小花和年迈的外婆一起生活，她的外婆非常老了，老眼昏花手上也没什么力气，只能勉强做个饭洗两件衣服。 小花的具体年龄有多大霍白也不清楚，她看起来既像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又像是二三十岁的成年女人。 一直都是她的外婆在照顾她，她的父母从来没人见过。 少女的脸上带着几处淤青，霍白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区里总有那么几个熊孩子喜欢欺负和他们不一样的人，小花是他们最好的下手目标。 因为小花她不管是被谁欺负了，如果不是被人当场看见抓个先行，她都不会去告状。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根本说不清。 霍白把火关灭，弯腰捡起小花扔过来的砸在地上滚到他脚边的一枚硬币放进了一旁的钱箱里，转头看了眼段平从冰柜里拿出来放在烤架上的两串年糕串，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去再拿两串一起烤。 “为啥？”段平微愣，除了小花没人点年糕啊。 “让你拿就拿，废话哪来那么多。”霍白没好气的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哦，霍哥，你也想吃就直说嘛。”段平伸手抓了抓被拍的肩膀，转身又去拿了两串。 霍白懒得理他，站在灶台前把锅里炒好的青椒牛肉盛出来连着米饭和啤酒汽水一起端进帐篷，出来后继续炒下一份鱼香肉丝。 小花站在烧烤架前，双眼盯着在红红的炭火上烤着的那些年糕串。 烤架前非常热，从上面升起的热气能够扭曲人的视线，看什么都是弯弯扭扭的。 小花的脸被热气熏的通红，脸上满是汗珠，段平见她那样有心让她去凉快的帐篷里等着。 然而，她就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年糕串怎么也不肯挪动一步。 炭火上的年糕串有些地方烤的微微鼓起了一个泡，带着焦黄的颜色。 年糕串烤好了，段平伸手拿着一旁的调味罐子问小花，“什么口味的？” 小花看了他两眼没有说话，见好一会儿段平都没有把拿在手里的年糕串给她，她的眼神突然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第三十三夜：宫保鸡丁 抱歉，因为意外我今天才醒过来，明天开始会努力把欠下的章节补上。 谢谢大家的支持。 《深夜大排档》第三十三夜：宫保鸡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夜：排骨焖饭 天空黑漆漆的一颗星星也看不见，霍白站在灶台前吹着段平那边吹过来的带着一股又一股烤肉香味的暖风。 “霍哥，今晚上给老周他们的晚饭做啥？”段平翻动着手里的铁签子，抽抽鼻子闻着那让人口水直流的香气，香味真的让人把持不住。为了不让自己把给客人烤的肉给吃了，他努力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还没等霍白回答，段平的肚子叫了起来，他饿了。 霍白嗅着空气里的香味在锅中炸鱿鱼丝，“今天啊……排骨焖饭吧，天太热，懒。” “你饿了？我也有点饿了，手里的弄完了自己弄点晚饭吃去。” 段平不好意思的笑笑，刚好他手里穿在铁签子上的肉也烤好了，“我先进去上菜了。” 霍白盯着锅里的鱿鱼丝，等炸的差不多了，再用笊篱捞起来放进一旁垫了吸油纸的铁盘子里。 “啊――！” 一声突兀的尖叫响起，吓得霍白握着笊篱的手一抖，差点没把炸好的鱿鱼丝全给撒地上去。 抬头一看，对面楼里的四个单元因为这一声有些凄厉的尖叫，从顶楼到最底楼所有的声控灯都亮了。 霍白的眼神好，就看见正对着大排档的那个单元楼的五楼，有一道黑影飞似的往下逃窜。 那是阿宅住的楼层。 这下，霍白也知道是发生什么了，放下手里的笊篱关上火，转身在帐篷帘子右侧靠近饮料筐子的地方放上来两张竖向并排着的蓝色塑料凳。 放下凳子，他老神在在的回到灶台前开火继续炸鱿鱼丝。 上完菜的段平掀开帘子探头往外看了看，“霍，霍哥……刚刚啥声？” “哥哥哥哥哥哥！”阿宅穿着睡衣散着头发踩着拖鞋，一脸惊恐的从单元门里冲了出来，她一口气不带停的的一连叫了好几下霍白哥，多久没听她这么正儿八经的叫他哥哥了？有好久了。 阿宅一边叫着一边快速的窜到霍白之前摆好的凳子前坐了上去，双腿离地整个人在那两张小小的凳子上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 段平被阿宅窜过去带起来的风呛了一嗓子，“咳，这什么毛病是……”阿宅这一下弄的他完全没心情问刚刚的惨叫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看她那样子，猜也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 走出帐篷的段平伸手从阿宅背后的筐子里抽了一瓶酒出来，刚刚他去上菜的时候客人又点了一瓶酒。 “你……你干嘛！”阿宅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警惕的看着段平刚刚伸出去的手。 段平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他把啤酒瓶子往阿宅眼前凑了凑，“拿酒，二怂！” 阿宅胆子大但是她也怂，不是一般两般的怂，她，特别怂！ 把炸好的鱿鱼丝收起来之后，霍白从冰柜里掏了一筐子捆成一小团一小团的粉丝出来。 把装着粉丝的筐子摆在灶台上，他擦着手走到阿宅身后的筐子前掏了一瓶汽水递给她，“今天怎么这么大动静？又不是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红着眼眶惨白着一张脸，一脸惊恐的阿宅打断了，她语速飞快声音还有些沙哑，“别别别！！！别说那个字！！！！” 霍白忍不住一手拎着她还没接过去的汽水瓶，一手扶着筐子笑了出来，“哈哈哈，你这么怕干嘛还写，真是……噗~哈哈哈哈~” “说你怂，都对不起怂这个字。噗~” 阿宅缩成一团不理他，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胸前，“我怂怎么了，总比你好！” “想象力丰富也不是什么好事啊……”段平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凉凉的说道。阿宅就是脑洞太大，她自己写的东西她能自己脑补出完整画面来，老是自己吓自己。 本来他这么长时间都没听见过阿宅那边的大动静，还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她这还是没死心，吓的半死都不放弃他也是佩服。 霍白突然沉下了一张脸，他的眼睛定定的直视着阿宅的背后，一动不动。 阿宅紧了紧自己环抱着自己的双手，整个人缩的更小团了，“你，你……别想，别想吓唬我！”声音里隐隐约约带着哽咽，她说这话时还忍不住往霍白站立的方向蹭了蹭。 霍白没反应，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阿宅的背后，“别……别吓我啊……瓶，瓶子……”她忍不住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段平。 没想到段平也一脸沉默的盯着她的背后。阿宅的脸色更白了，略微有点发青的趋势，她的眼睛里迅速攒起了一眼眶的泪花，要掉不掉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阿宅……” “什，什么……？”她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 “你背后有……”段平努力板着一张脸。 “啊――！”她尖叫一声从凳子上窜了下来躲到了霍白背后，她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往她之前坐着的地方看去，什么都没有。 好嘛！这两个人居然又一次合起伙来欺负她！他俩都有那么多次前科了，她这次怎么还是就这么傻乎乎的上当了？！ 阿宅一下子出离愤怒，她张牙舞爪的扑在霍白背后使劲挠了两爪子，又一步窜到段平面前狠狠给了他手臂两巴掌，才气呼呼的重新在凳子上缩成一团。 “二怂怂！”段平摸着被阿宅狠狠招呼了两下的手臂龇牙咧嘴，她这力道真是深得他奶真传！痛骨手果真名不虚传。 阿宅红着眼睛瞪了他两眼，“你才怂！你全家都怂！” 霍白还好，隔着一层衣服他完全没什么痛感，阿宅大概是才剪了指甲，那感觉就和挠痒痒似的。 “喝点汽水消消气。”伸手把手里的汽水瓶开好递了过去。 阿宅接过汽水瓶气哼哼的喝了一大口，汽水里有气她喝的太快一下子被呛住了不停的咳嗽。 段平见她那样就想说两句。 “得了，别招她了，给老周他们的排骨饭该收拾起来了。”霍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段平应了一声，转身从冰柜的冷冻层里提出了一扇排骨，“霍哥，一扇排骨够不够？” “多了。算了，一扇就一扇吧，多了我俩当点心吃。” “好！” 排骨霍白接过被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剁成一小节一小节的。 大火热锅倒水，水开之后把剁好的排骨放进去焯一遍，然后捞出来备用。 把水倒干净热锅倒油，油热之后把排骨放进锅中稍微煎一会儿，在放入切好的土豆丁、胡萝卜丁、香菇丁和花生米。 大火翻炒一会儿倒入酱油和糖上色。 炒好之后按比例放进电饭锅中加盐和米一起煮，等煮饭键跳过来再按一次跳过来之后就好了。 因为量比较大，霍白分了两锅炒。 多出来的排骨则被他做成了酱烧排骨。 十一点十分左右，大排档里空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酱烧排骨的甜香味，这次的排骨做的是甜口的。 阿宅缩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段平蹲在一边就着排骨使劲扒饭，真的是快饿死他了。 霍白跑去门面房收拾从帐篷里收出来的碗筷和用过的锅勺。 花姐踩着高跟鞋带着一身酒气走进了大排档，“嗯~那个小老板呢~”她眼神迷离的在周围打量了一圈。 段平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块排骨，心满意足的抹着嘴站了起来，“霍哥在门面房里，吃点什么？还是两瓶酒一份下酒菜？” 花姐摇了摇头，“不，我闻着味儿来的，锅里的来一份再来一碗白米饭和两……嗯，一瓶酒。” 她好像有点醉。 缩在凳子上的阿宅歪着脑袋盯着花姐不停的看，这个女人她觉得好像有点……眼熟？可是，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嗯~？小妹妹~看我做什么~”花姐注意到了阿宅的视线，她走到她身边示意她让点位置，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阿宅整个人缩在了一张凳子上，“看你好看呀。” “呵呵~我也觉得我好看！”花姐笑魇如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有点不像平时的她。 说完，她猛的把脑袋凑到了阿宅面前，一双眼尾飞红有些狭长的眼睛在阿宅的脸上转了两圈，“你也，长的不差。” 阿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的脸有些红，“真，真的……？” 花姐肯定的点点头，“真的！” 随后，她低头在自己背着的漆皮小包里翻找着什么，没一会儿就摸出了一支黑色包金外壳的口红。 她拔开口红盖子伸手转过阿宅的脸给她涂了起来，涂完看了两眼，拍拍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个情况的阿宅的脸颊递给了她一面小镜子，“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阿宅愣愣的接过镜子照了照，大概是因为花姐喝醉了手不稳，口红涂的有些出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也觉得确实蛮好看的，这是她第一次涂口红，红艳艳的口红涂在嘴唇上是那么的好看。 坐在一旁的花姐看着阿宅的脸突然笑了起来，“你和我妹真像。” “那你的妹妹一定和你一样非常好看！”阿宅把手里的镜子还给了花姐。 第三十五夜：麻辣牛肉米线 花姐接过小镜子塞进漆皮小包，她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妹妹比我好看多了。” 阿宅一愣，她也不知道花姐的话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别的什么了，她说她长的像她妹妹，她妹妹还比她好看多了。 可是，阿宅有自知之明。她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她是清楚的，最多只能说是个清秀佳人，而花姐的美，是一种灼眼的艳丽令人见之难忘。 不过，闻着花姐身上混杂着香水味烟味的酒水味道，阿宅也没再去想东想西，喝醉了的人说的话听听就好。 闻着那股味道，她也有点想喝酒，嘴巴里干干的。 花姐坐在凳子上，眼睛里映着大排档里的暖黄色灯光，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直直的盯着头顶悬挂着的灯泡看了好一会儿，她转头摸了摸阿宅的脑袋，“今天是我妹生日，我很高兴。” 花姐眉眼弯弯，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她眼角闪烁，“生日快乐。”她从小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塞进了阿宅手里。 盒子小小的，看大小里面放的大概是一支口红，盒子外面包着珠光粉的纸，最顶上是一个用淡粉色条纹缎带系的不怎么规整的蝴蝶结。 “我生日不是今天。”阿宅低头摸了摸礼物盒子上手感非常好的缎带蝴蝶结，转手又把盒子还给花姐。 花姐没有接过阿宅放在手心里的小盒子，她固执的摇了摇头双手握成了拳头背在身后，“就是今天，我记得，不会忘。” 阿宅不说话，她想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我不是你妹妹……” 豁的一下花姐抬起了头，她原本握成拳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阿宅的手腕，她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通红，“你是！” 被吓了一跳的阿宅有些不安的看了一旁端着放着饭菜酒水托盘的段平一眼，“瓶子……帮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啊……你自己看着办吧……”段平无奈叹气，人家明显是喝醉了，还醉的不轻，有脑子的醉鬼最不好对付。 段平把手里的托盘放下，蹲到一边看着正在电饭锅里焖着的排骨焖饭。 阿宅缩在凳子上手足无措，她，她该怎么办？ “姐姐现在有钱了，你想要啥姐都买的起。”花姐看了阿宅一会儿脑袋一低，靠在了阿宅曲起来的膝盖上。 “真的，啥都买的起……姐姐现在可有钱了……”花姐的声音闷闷的，拽着阿宅手腕的双手一点也没有放松，整个人像是上紧了的弦，再用点力就‘嘣’一声，断了。 阿宅缩在凳子上，她感觉膝盖上有些湿有些烫…… 慢慢的她放松了下来，轻轻从花姐双手的钳制下抽出了一只手，犹豫了一下她慢慢的摸上了花姐那一头保养的非常不错的黑色长卷发，“……姐……谢谢……” 这一声不怎么清晰的姐让花姐放松了下来，她松开手搭在了阿宅的膝盖上，整张脸抬起，笑着看向阿宅，“生日快乐。” “嗯。” “明年，后年，每一年，姐都给你过生日好不好？送你喜欢的礼物带你出去玩，还有大蛋糕。” 说到这花姐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去，“今年……姐忘记给你买蛋糕了……” 阿宅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饿么？”花姐的声音轻轻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有点。” “我们去吃饭。”花姐站起身拉着阿宅的一只手轻轻拽了拽，那个小小的礼物盒子还在阿宅的手心里拽着。 “老板，多加一碗饭。” 阿宅也弄不清楚，现在的花姐是真醉了还是假醉。 被花姐拉着坐进帐篷的阿宅坐在凳子上有些傻愣愣的，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花姐伸手推了推她，“拆开看看，礼物喜不喜欢？”她一脸期待的看着阿宅。 阿宅回神，手忙脚乱的拆开了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支口红，非常嫩的粉色。 原谅她一直不怎么关注化妆品什么的，所以她是完全看不出来这只口红是什么牌子的，不过包装外壳看起来都很高大上，因该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阿宅并不喜欢粉色，她拆开包装后顺着花姐话里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喜欢。” 花姐笑得更加开心了，“就知道你会喜欢。” 这时候，段平已经把有些凉的菜热了一边给她们上了上来，花姐首先拿起一碗饭递给了阿宅，又把盛着酱烧排骨的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饿坏了吧？快吃。” 阿宅想着，过会儿结账的时候她和花姐一人出一半就是了，心里也没什么负担，抽了一双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 别说这排骨确实好吃，甜滋滋的，阿宅和她妈妈一样都喜欢吃甜口的肉。 花姐就坐在一旁也不吃，就这么笑意盈盈的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阿宅，她的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璀璨明亮耀眼又不刺目。 再次啃完一块排骨，阿宅有些不好意思捏着筷子看着一旁单手撑着下巴盯着她瞧的花姐，“你也吃啊……” “嗯，一起吃。”花姐笑着点点头，从筷笼里抽了一双筷子和阿宅一起吃了起来。 霍白洗完锅碗瓢盆擦着手从门面房走了出来。 “阿宅人呢？回去了？”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凳子霍白有些纳闷。 蹲在电饭锅前的段平用饭勺松饭，“里头呢，嘿~人家死活要认她做妹妹。” “啊？”霍白掀开帘子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只见空荡荡的大排档里，只有阿宅和花姐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凑在一起低头吃饭。 看了两眼霍白就放下了帘子，段平那小子嘴上真是越来越没有把门了。 “……老板……”霍白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背着黑色鼓鼓囊囊的背包，穿着一身洗的有些褪色的T恤衫搭着亚麻色中裤的年龄小伙子。 这小伙子霍白映像深刻，这人在他这一觉睡到他要打烊，况且时间也没过去多久他就是不记得都会记得。 那小伙子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看起来又厚了几分，整个人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模样，霍白总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能躺平。 然而，并没有，那个小伙子站在写着菜单的小黑板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一份麻辣牛肉米线。” “稍等。”霍白转身去冰柜里拿材料。 那个小伙子转头用手机对着霍白挂着的小黑板拍了两下后，收起手机掀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大火烧上一锅开水，水开之后把米线放进去煮，煮软之后盖盖焖一会儿直到熟透，在过两遍冰水放进碗里备用。 把锅里的水倒干净加入牛肉汤酱牛肉的卤汁和一些清水一起煮，煮开后加入烫好的青菜切好的卤牛肉和米线。 略微调味，滚开后捞进碗里加辣点上几点麻油就成了。 霍白端着盛着米线的大碗走进帐篷，没想到，那个小伙子这次还没等上菜呢就又趴桌子上睡过去了。 这人究竟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睡觉的？ 放下手里冒着香气的碗，霍白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趴在桌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伙子闻着香味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迷迷瞪瞪的往四周看了看，最后视线定在了放在桌子另一头的大碗上。 霍白怕小伙子睡觉不老实把碗打了烫到自己才把碗放在了那里。 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小伙子抽了一双筷子拉过碗吃了起来。 他一开始只觉得困，现在闻到香味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饿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 滚烫的汤汁里沉着雪白的米线，米线上是卤成暗红色的牛肉块和碧翠的青菜叶子。 大排档里的牛肉米线做成这个样子可以说非常不可思议，他也在别的大排档夜宵摊子吃过牛肉米线，牛肉只是几片薄薄的牛肉片，有点不好咬，还没什么味道。 吃的时候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还是有牛肉的。 小伙子一口接一口不停的吃着，米线里加的辣又香又辣还有一股炒芝麻的香味，吃的他就是额头冒汗嘴唇发麻也舍不得停下筷子。 最后再喝一口汤，鲜！整个胃都是满足的。 放下吃空的碗，小伙子打了个哈欠，他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自己也更困了…… 十二点多，老周他们过来了。 一掀开帘子，老周就冲背后的众人示意安静，帐篷里只有两桌坐了人，一桌是一个小伙子一桌是两个姑娘。 两桌人像是都约好了一样，全趴桌子上睡了过去。 “别吵吵。”老周小声说道。 一行人走进帐篷坐在凳子上捧着自己盛的满满的碗开始吃饭。 劳累了一整天，没什么是比好好吃一顿能更加惬意的了。 “黑蛋，你真打算回老家了？”老周嗦着嘴里软烂的排骨，看着一旁捧着碗有些心不在焉的黑蛋小声问道。 黑蛋扒了口饭，“嗯……回老家……” “唉……你自己觉得好就好……”老周叹了口气，继续吃饭，今天的饭味道不错。 一旁快速扒完一碗饭的明娃又去盛了一碗回来继续吃。 “哈~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能吃好啊！”老周看着低头使劲吃饭的明娃笑了笑，胃口好吃得多身上才有劲。 第三十六夜：艇仔粥 凌晨三点，霍白站在油锅前炸捆成小团的细粉丝，用笊篱捞起锅中炸好的粉丝，盖上盖关火把锅移走。 段平站在另一边看着锅里小火翻滚的高汤粥。 “霍哥，有点冷啊……”段平放下手里的粥勺，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刚刚一阵凉风掠过他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霍白往前看了看，除了有灯光照到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一手按着生菜一手快速的切成均匀的细丝。 哆哆哆流畅的切菜声在不大的大排档里响起。 “快立秋了，不过，看样子今天怕是要下雨。” 段平把卷起来的袖子散开，他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立秋了？” 霍白从一旁的筐子里抓个一把生菜叶子放在了砧板上，提着菜刀白了他一眼，“过日子过傻了？你自己算算今天几号了。” 段平不会算日子，但是他会看手机，掏出手机点开日历，他仔细看了看，确实没几天就立秋了。 “立秋好啊，秋天就不热了！” “哈~啊~瓶子，你听没听过……秋老虎这个词？”阿宅打着哈欠从帐篷里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闭着眼摸索到之前摆着凳子的地方坐下，身子一歪就稳稳的靠在了背后放着酒水饮料的筐子上。 “听过。” 阿宅把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窄缝，唰的一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上了，她还是困，困得睁一下眼睛都是折磨。 “三伏天还没完呢，哪可能过了立秋一下就凉下来的，至少还得热到十月呢……” 她靠在筐子上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的更加舒服，“哈~啊~今天早饭吃什么啊……” 阿宅声音软绵绵的，一点精神气都没有，软趴趴的像一团棉花。 霍白切着生菜丝，头也没回，“艇仔粥。” “鸡汤霍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不嫌麻烦了啊……” “不嫌麻烦，干嘛不做小馄饨啊，小馄饨多好吃。”阿宅嘟嘟囔囔的抗议，她想吃小馄饨，有紫菜海米加芝麻辣油的那种。 “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挑三拣四，爱吃不吃。”霍白切完最后一把生菜叶子，提着菜刀去一边冲洗。 “好嘛~”阿宅闭着眼睛撇嘴，明明小馄饨做起来比艇仔粥简单啊，“来两碗，昨天和我一起吃饭的那个姐姐的单和早餐的我一起付……嗯……” “我刚刚说那了？……哦……两碗粥，一碗我自己吃，一碗那个姐姐醒了给她吃……”阿宅困的要死，整个脑袋都是一团浆糊，难为她能条理清晰的说出这么多话来。 霍白冲完菜单回来，就看见阿宅仰天靠在筐子上张着嘴迷糊了过去。 “去里头拿件我的外套出来。”霍白拍了拍站在粥锅前看着的段平。 段平放下粥勺转身进了门面房。 就在灶台前的霍白拿出一个瓷碗按照阿宅的喜好往里放粥料，因为她喜欢吃粉丝炸过的粉丝放的最多。然后，再放上片好的鱼片，冲进滚烫的高汤粥撒上虾子点上麻油和一小把炒香的白芝麻就是一碗艇仔粥。 段平拿着霍白的外套出来，直接盖在了只穿着睡衣的阿宅身上。 被外套一把蒙住了脑袋的阿宅，只感觉眼前一黑一点亮光都没有，这没有吓到她反而让她整个人往霍白宽大的外套里缩了缩。 “……天黑了……？嗯……晚安……”阿宅拽着外套迷迷糊糊的说道。 段平站在锅边给自己打个一碗热乎乎的粥，喝上一口额头微微冒出一点细汗，再喝一口整个人都是暖的。 霍白往碗里放了一把瓷勺端着碗走到了阿宅面前，“起来吃早饭。” “……” “别装死，起来。” 阿宅往外套里缩了缩，只有两条腿露在宽大的外套外面。 霍白懒得惯她，一把拉开她身上的外套，“吃了回去睡，想睡几点睡几点，我不管你。” 阿宅死死的拽着外套的一角，努力把自己的脑袋往里面埋，“你个混球――！滚滚滚，我要睡觉！！！！”阿宅没睡饱不是自己醒过来，任谁来喊她都会被骂，她没睡饱的时候脾气最暴躁。 霍白手上一用力，外套就整个到了他手上，就阿宅那常年宅在家不运动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抢的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出意外那是天天都在颠锅抡勺的霍白呢？ 被抢走了外套的阿宅紧紧闭着眼缩在凳子上，霍白叹气，伸手把手里的碗递给了她，“别闹，吃了回去睡，还嫌自己上的医院不够多啊。” 阿宅闭着眼接过有些烫手的粥碗，外套再次被披在了她身上。 她闭着眼摸到勺子，捏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舀起一勺吹了吹塞进嘴里。 不管看几次，霍白还是觉得阿宅闭着眼睛吃饭走路的本事非常神奇。 段平一边端着碗喝粥一边用胳膊捅了捅霍白，“她就不怕吃鼻子里去？” “目前是没见过她吃鼻子里。”霍白摇头，一阵风吹过，他也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确实有点冷。 “哒啦~哒哒啦~啦啦啦~啦啦~”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从帐篷里传来，没一会儿脸上微微有些红痕的花姐就走了出来。 “老板，买单。”花姐的声音有些沙哑。 “姐姐过来坐，一起吃早饭啊。”闭着眼睛捧着喝粥的阿宅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另一张凳子。 花姐转头看着她笑笑，“好啊。” “鸡汤霍，快给我家姐姐来碗粥！”阿宅站起来拉着花姐坐下，顺手把肩膀上披着的外套拽了下来盖在了两人腿上。 花姐接过热乎乎的粥，低头喝了一口，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呼――” 阿宅眯着眼吃着粥里的粉丝，“味道还不错吧？鸡汤霍也就这一个优点了。” 花姐点点头，这粥的味道确实不错。 “对了，这个还给你。”阿宅把昨天花姐塞给她的那只口红递给了她。 花姐捧着粥碗笑了笑，“不用，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可是……”阿宅皱眉，这明明是花姐她准备送给自己妹妹的礼物，她不能收。 花姐嚼了嚼嘴里喝到的鱿鱼丝，“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把礼物送出去……就当是……骗骗我自己也好。”她目光幽怨，盯着碗里的粥轻轻说道。 阿宅抿了抿唇，“……好……” “呵呵，你还是个小丫头啊，别愁眉苦脸的，笑笑~”花姐转头看见阿宅皱着的眉头笑了出来。 “我不小了，都二十多岁了，哪里小？” “比我小就对了。那就是一个小丫头。” “一碗够不够？鸡汤霍这里可以免费续粥的。”阿宅喝完碗里的粥转头问花姐。 花姐看着喝了一半的粥摇了摇头，“不了，一碗就饱了。” “吃这么少啊？”阿宅接过霍白续好的粥，这次她没用勺子，白色的瓷碗被她捧在手里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喝着。 花姐和阿宅两个人并排坐在凳子上靠在一起捧着碗小口喝粥，灯光打在她们两人头顶看起来暖洋洋的。 四点多，花姐已经离开了。 阿宅还是坐在帐篷门口的凳子上小口喝粥，她现在又想起那些情节了，恐怖的场景在她脑子里回荡怎么都不肯散去。 她怂，所以她不敢回家，她打算在大排档磨蹭到天亮再回去。 段平站在粥锅前给来来往往的客人打粥，“霍哥，她这都喝第三碗了……什么时候变这么能吃了？” 霍白往手里的空碗里放客人点名要的粥料，“她一直这么能吃，不过以前还要点形象，现在都是熟人谁还不知道啊。” “厉害了，比我都能吃。”段平把手里的粥打包好递给了正等着的客人。 阿宅坐的离霍白他们很近，所以这两人说的话她都一字不漏的全听见了耳朵里，哼，能吃怎么了？能吃是福啊！再说了，他们两吃的也不见得比她少到哪里去。 阿宅在心里暗暗腹诽。 “打扰，我可以坐这么？”阿宅抬头，一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男孩捧着粥碗站在了她面前。 男孩见她没说话，有些尴尬，“里面都没座位了……” “你坐吧。”阿宅撇头从透明的帘子外往里看了一眼，确实如那个男孩所说里头坐的满满当当的。 霍白大排档的生意最近是越来越好了。 男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喝粥，阿宅闲的没事儿就盯着男孩看，男孩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耳朵隐隐有些泛红。 “诶？！你也玩xx啊！”阿宅看见男孩裤子口袋里露出来的一截钥匙扣惊喜道。 男孩一愣，等反应过来阿宅问的什么后他腼腆的笑了笑，“嗯，刚玩没多久。” “嘿嘿，小哥你哪个服哪个区的？姐姐我带你装X带你飞啊！”阿宅有些兴奋，不容易啊！她居然遇见游戏同好了！要知道她住的这个城市玩这个游戏的可不怎么多，没想到她今天居然遇见了一个，中奖了！ 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如果这个小伙子玩的区服她有号她绝对得把人拐自己帮会里来！ 第三十七夜：咸凉茶 “我，我是……是，征，征战的。”男孩捧着粥碗不敢看阿宅，他的整个耳朵都红透了。 阿宅眼睛一亮，“我也是征战的啊！来来来，小伙子，我看你非常有浪野外做PVP人头狗的前途，加个好友呗~” 男孩点头，“好，好……好！” 接过男孩的手机阿宅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没带手机出门，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咳，那什么我忘带手机了，回去就通过验证啊……” 男孩摇摇头，“没，没关，关系……”不知道为什么阿宅觉得男孩结巴的有些厉害。 “对了，你玩的啥角色啊？”捧着粥碗喝的眼睛都眯起来的阿宅，转头看着收起手机的男孩问道。 听到阿宅提起这个，男孩一下子不结巴了，他兴致勃勃的和阿宅说起了他玩的游戏角色，职业技能，游戏攻略，阿宅也听的津津有味。 男孩不结巴，一说起他最爱的游戏和个话唠似的停也停不下来，不过他这样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说起游戏的他整个人都像是在放光。 “呼，我吃好了，先走啦~游戏见~”阿宅喝完最后一口粥摸着暖呼呼的肚子向男孩道别。 “嗯……游，游，游戏，戏见……”男孩捧着碗呆呆的看着阿宅潇洒离开的背影。 直到阿宅走进单元楼再也看不见，男孩才红着脸带着一脸的懊恼收回了视线。他低头摸出揣在兜里的手机，点开看两眼又傻笑出声。 霍白听着身后的动静忍不住感叹，“少男情怀总是诗啊……” 段平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霍哥这是怎么了？脑子抽了？ 五点，霍白和段平收拾大排档准备打烊。 掀开帘子走进帐篷收碗时，霍白才发现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还趴在桌子上睡得死死的。 “咚咚――！快醒醒！天亮了！”他走到桌边使劲的敲了几下桌子。 这次那个小伙子很快就醒了过来，他半睁着眼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老板……几点了……” “五点，要打烊了。”霍白把桌上散落的碗筷收拾到一起端起来。 年轻的小伙子点点头，他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谢谢……”结完账就提着自己的黑色大背包走了出去。 “嗷――！”那个年龄的小伙子走后没多久，留在外面收冰柜的的段平发出了一声惨叫。 霍白放下手里的碗筷一步冲了出去，“怎么了？！” 只见段平一脸郁促的蹲在地上，他头顶是甩着尾巴耀武扬威蹲着的猫老大。 “噗~咳，怎么了？” 段平回头看了一眼努力憋笑的霍白又把头转了回去，“没注意猫老大蹲在灯牌上……霍哥，帮个忙，帮我把猫老大请下去呗……” “这我没法帮你，等它自己蹲够了就下去了。”霍白一脸同情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快点收拾，完了我去进货。” “……哦……”段平的声音蔫巴巴的。 时间一晃而过，太阳西斜。 猫老大悠闲的趴在灯牌上舔爪子，段平缩在烤架后躲的离猫老大远远的。 霍白站在灶台前炒炒面。 “至于么……”看着段平一脸后怕的样子霍白非常无奈，什么时候他开始怕猫了？他怎么不知道？ “至于，你是不知道我今天顶着猫老大回家我奶干了啥！我绝对不是亲生的！”段平心有余悸。 “得了啊，去，上菜去。”热乎的炒面出锅盛盘摆在了灶台上。 “哦。” 段平端着炒面掀开帘子走进帐篷上菜。 站在灶台后，霍白眯着眼睛看向路口，他估算有误今天没下雨，好热…… 一个拖着巨大行李箱，箱子上还绑着一个军绿色大包的女孩从路口走了进来。 女孩的一只左手打了石膏挂在脖子上，一只左眼上还蒙着一块纱布，背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画具包，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往这边走。 大概是因为行李箱上那个比一整个行李箱都要大上那么一圈的军绿色大包和她背上的画具包，让女孩有些重心不稳，她走两步就得停下拉扯滑到一边的大包和背上的背包带子，这让她走的更慢了。 女孩走走停停在路过大排档的时候，突然眼一闭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倒下。 深灰色的画具包从女孩肩膀上滑落砸在了地上，行李箱和军绿色的大包也歪在了一边。 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出单元门的阿宅正好看见这一幕，赶忙冲过去接住了那个女孩。 “诶！！！诶诶！没事吧？” 女孩已经晕过去了并没有办法来回答她。 霍白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扶着去帐篷里坐坐，这姑娘八成是中暑了。”他伸手接过阿宅怀里厚重的笔记本电脑，拖着女孩沉重的行李箱背上画具包就往大排档里走。 阿宅半抱着女孩走进了帐篷，把女孩平放在几张拼起来的凳子上后，她伸手给女孩掐人中。 没一会儿女孩慢悠悠的睁开了眼，她的眼神迷茫定定的看了阿宅的脸一会儿，“……这哪儿……？” 阿宅见女孩醒过来，长舒了一口气，刚刚看见女孩倒下真的是快吓死她了。接过霍白递过来的加了盐的凉茶，扶起女孩把杯子轻轻放进了她手里，“我的个乖乖，你刚刚超级吓人，现在有没有觉得好过一点？快喝口凉茶缓缓。” 女孩愣愣的喝了口咸中带甜的凉茶，清凉爽口的味道一下子让她混混沌沌的脑子醒了过来，“谢谢啊……真是麻烦了。” 女孩非常不好意思，惨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 “没磕到你的手吧？我刚刚没注意，你疼不疼？疼我让人送你去医院。”阿宅看着女孩打着石膏的手臂，擦了擦脑门上刚刚被吓出来的冷汗。 女孩摇了摇头，“没，没事的……不疼。” 见女孩说没事，阿宅拖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你受着伤怎么还一个人搬行礼啊？” 女孩笑了笑，“家里人有工作没时间过来，就只能自己来啦。” “那你还可以找同学或者朋友帮忙啊。”女孩一看年龄就不大，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女孩喝了一口凉茶叹了口气，“都要上课呐。” 阿宅一愣，“上课？现在不是都放暑假了么……” 女孩把腿从凳子上挪了下来，端端正正的坐好，她还是有点腿软，“我是艺术生，假期要集训，我出了意外暂时上不了课只能回来了……” 女孩小小的叹了口气，“超级暴躁，洗个拖把还能把自己洗骨折……” 阿宅，阿宅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摸了摸鼻子找了个话题，“你也住这么？” 女孩给自己灌了两口凉茶，脸色也没有最开始那么难看，“嗯，开学打算出来住，提前在这边租了房子，干脆就直接把东西搬过来了。” “住哪一栋？我过会儿帮你一起搬行礼吧。”阿宅看看女孩的手又看了看她蒙着纱布的眼睛不放心的说道。 女孩转头看着她，“哈哈~好啊，那我请你吃饭！你饿不饿？” 阿宅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饿……我们一起吃吧，不用你请的。” 女孩一脸严肃，“这不行，你可是救了我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请你吃一顿饭我还过意不去呢！” 这女孩看着弱不禁风，为人处世到有点大大咧咧的。 阿宅想了想点点头，“行。” 女孩转头在帐篷里看了一圈，“这里的菜单在哪里？” 阿宅指了指她身后写的密密麻麻的小黑板，“喏。” “嘶……密集恐惧症要犯了……”女孩看着那小黑板倒吸一口凉气。 “嗯，这家老板审美有问题！”阿宅坐在一边吐槽霍白。 女孩盯着小黑板努力辨认了一会儿，“嗯……咸肉百叶番茄蛋汤鱼香肉丝再来两碗饭，你觉得怎么样？”她说完转头看向阿宅。 阿宅耸耸肩，她表示无所谓，“都可以，这里的东西都蛮好吃的。再加两杯凉茶吧。” “好的。” “瓶子！点菜！”阿宅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外面太热了她懒得出去。 没一会儿段平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左手端着一杯水放在了那个女孩面前。 “老板送的。” “今天打算吃啥？”放下杯子他转头问阿宅。 “咸肉百叶鱼香肉丝番茄蛋汤两碗饭再加两杯凉茶！”阿宅一口气不带停的叭叭叭一通说。 “行，等着马上好，肺活量不错啊。”段平说完转身离开。 阿宅得意洋洋的笑了笑，不是她吹，虽然她并不会游泳是个旱鸭子，可是她肺活量确实是真的好。 女孩看着放在一旁的水杯有些愣，阿宅见她发呆伸手摸了摸那杯子，温的。 “喝吧，因该是鸡汤霍给你兑的盐糖水。” 女孩拿起杯子喝了两口，“你和这边店里的人很熟呀？” 阿宅故作无奈的叹气，“唉~谁想和他们熟啊，要不是老板是我哥，像我这么高冷的人才不屑理他们呢。” “噗~” 第三十八夜：咸肉百叶 菜刀一下一下的切过几个月前就腌制上了的咸肉，磕在了带着许多刀痕的砧板上。 又是几声流畅连贯的声响，这会儿砧板上的是被切成菱形的百叶片。 百叶焯水烫熟捞起过一遍凉白开备用，炒锅烧热倒油扔两片姜片炒香再放入切好的咸肉片。 锅里滋滋作响，咸肉半透明的肥肉部分被高温燎的微微卷起，霍白挥动着炒勺翻炒着。 咸肉带上了焦黄色，鼻尖满满的都是带着酒味醇香的肉味。 “呲啦――！”犹带着水份的百叶片被倒进锅中，油烟从锅中溢了出来。 大力均匀翻炒，倒入一点高汤，调味勾芡盛盘。 炒好的咸肉百叶没什么浓烈的味道和艳丽的颜色，白色的盘子里只有米白色的百叶和微微焦黄的咸肉片。 “上菜去。”霍白喊了一声蹲在一边盛饭的段平。 段平站起来把手里的饭和菜摆进同一个托盘手上使劲端了起来走进帐篷。 上菜的功夫，霍白继续炒鱼香肉丝。 帐篷里坐着的女孩和阿宅一人端了一碗饭边吃边聊。 没想到两个人的兴趣爱好是那么的相似。 “诶？你也是学画画的呀？！”女孩放下筷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小口喝着。 阿宅咬下咸肉上的瘦肉和着米饭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咸肉上的肥肉则是被她一脸嫌弃的用筷子夹着扔到了铺在一旁的纸巾上。 她伸手摸过一旁盛着凉茶的杯子喝了一口，“嗯，不过已经荒废好多年了。” 女孩有些好奇，“为什么？” 阿宅放下杯子重新拿起了碗筷，“我啊，没那个天份。你呢？” 女孩哦了一声，她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我讨厌画画！” 阿宅一愣，她侧头盯着女孩脸上的表情想要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唬我呢……” 女孩眯着右眼笑嘻嘻的，惨白的脸有了一种奇特的光彩，“没有，我就是讨厌画画。” 阿宅看不明白，“讨厌干嘛还学？” 女孩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为了打脸！哼，总是说我做什么都不成，我就要让他们好好看看！” “就他们家孩子厉害，就他们家孩子多才多艺啥都会，呵呵，这么厉害怎么没见上个什么重点啊？吹自家孩子还不忘记踩我两脚，毛病吧这是！”女孩的脸上满是讽刺。 “不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作响，姑奶奶我就不姓胡！”女孩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温开水。 阿宅点点头，这姑娘厉害了。 “来尝尝，这鱼香肉丝好吃！”看着桌上刚刚被上上来的鱼香肉丝，阿宅伸手换了把勺子往自己的碗里舀汤汁。 鱼香肉丝的汤汁拌饭她能给自己灌三碗饭。 女孩伸手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唔……好吃！以后我的三餐就来这里解决了！”女孩笑着看向阿宅。 “恐怕，你不能如愿了。”阿宅用勺子把汤汁和米饭拌匀。 “啊？为什么？”女孩咬着筷子满脸不解。 “这里营业时间从下午五点开始，到第二天早上五点结束，晚餐来这里吃可以，不过早餐时间太短你起不来，午餐不提供。”阿宅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饭，裹着汤汁的米饭在她嘴里翻滚，嗯，鸡汤霍的手艺好像有点进步？她心想。 女孩撇撇嘴，“这有什么，午饭我可以去别的地方吃啊，早饭那就更加不是问题，要知道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比好吃的更加重要！” 阿宅叼着勺子往碗里盛了一碗带着蛋花的汤，“不不不，你说错了，除了吃还有睡啊。” 女孩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对对对！还有睡！哈哈哈哈~” 阿宅看着被戳中笑点笑得眼泪都冒出来的女孩一脸莫名其妙，这姑娘的笑点真奇怪。 笑了好一会儿，女孩停了下来，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神彩，“咳，小姐姐我们认识一下呗，我姓胡你可以叫我豆豆。” 阿宅咬住筷子伸手在兜里摸了摸，“你可以叫我阿宅，加个？”她拿着摸出来的手机在女孩面前晃了晃，因为咬着筷子有些口齿不清，不过好在还能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女孩点点头，“好啊。” 阿宅点开女孩的头像改备注，“不是啊，我姓胡不是吴。”女孩看见阿宅输入的备注名赶忙说道。 “啊？你不是说你姓吴么？” “不是啊，我姓胡，古月胡！” 阿宅愣，好吧，不同的地方同一个字都有不同的方言发音。 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老家胡吴什么的都是同一个发音……” 阿宅收起手机冲着女孩眨眼笑道：“没事没事，我前后鼻音不分NL不分。” “快吃吧，菜冷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阿宅招呼女孩吃饭。 “嗯。” “吃完了，我们等一等，等外面凉快一点了我再和瓶子一起送你去你住的地方。” 女孩歪着头问道：“会不会麻烦你们呀？” 阿宅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吧，从你被我接住就麻烦到了，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女孩笑嘻嘻的，“阿宅小姐姐真是个好人~” “唔……又一张好人卡……” “我说的实话呀！” “嗯嗯嗯，我是个好人，超级好的那种。” 两人吃完饭结好账还没一会儿，外面就刮起了大风，站在灶台前的霍白抬头看了看天色转头对走出来吹风的阿宅说道：“你和段平一起送人家回去吧，走快点，看样子是有雷阵雨。” 阿宅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喊上段平拿着豆豆的行李和画具包带着豆豆离开了，天突然阴沉了下来，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豆豆住的地方没多远，阿宅和段平很快就回来了，两人前脚刚刚走进大排档的檐子底下，后脚天空就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的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和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暴雨。 阿宅探头看了一眼大排档外密密匝匝的雨帘暗自咋舌，“我的个乖乖……还好走的快。” 感叹完，她转身走到霍白背后拍了拍他厚实的后背，“不错啊，天气霍，说有雨就有雨。” 霍白正在炒菜懒得理她，“行了，你的笔记本电脑我放那边架子上了自己拿，wifi密码也没改，你自己玩去吧。” 阿宅转头看了一眼霍白说的架子，整个人都快炸了，“嗷！你毛病啊！！！！那么高后面就是水缸，我电脑掉进去怎么办！！！” 这次她带过来的电脑是她为了玩游戏特地买的游戏本，性能好看，价格也……非常好看。 霍白把锅里的菜盛了出来，分神看了一眼他放电脑的架子，随后他看着站在架子下气的跳脚的阿宅轻轻笑了笑。“高么？伸手就够到了，架子很结实不会掉的放心。” 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霍白对谁都特别好说话且大方，可是吧，对于他这个唯一的妹妹他就是喜欢欺负她看她炸毛再给她顺毛。 霍白小时候可没少给她背黑锅，现在小小的报复一下也不是什么过份的事情。 他端着菜走过去，手一伸就把放在高处架子上的电脑拿了下来，“喏，小土豆。” 阿宅抱着自己的宝贝电脑冲着霍白的背影做鬼脸。 段平看着两个人幼稚的交锋努力憋笑，他霍哥还是这样喜欢欺负阿宅，不过他也确实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好哥哥。 霍白上完菜从帐篷里走出来就看见阿宅一脸气呼呼的窝在帐篷门口的凳子上。 “怎么不进去？”他伸手轻轻揪了揪阿宅头顶翘着的头发。 阿宅甩头夺回了自己的头发，“你在里面臭都臭死了！才不进去。”她故意伸出一只手捏住了鼻子。 霍白无奈，拍了拍她的头顶，“我臭？那都是谁害的啊，行了，我不进帐篷了你进去吧，顺便把那边的肉脯拿进去。” 阿宅转过头不看他。 “肉脯吃不吃？” 最后她拜倒在了肉脯的诱惑之下，乖乖的抱着电脑和装着肉脯的小筐子走进了帐篷。 雷阵雨雷阵雨，总是一阵一阵的下，下一会儿歇一会儿，然而今天的雨噼噼啪啪的砸了大半个小时都没见有个消停。 大排档里因为这雨也没有客人过来了，还留在大排档里的除了霍白段平阿宅三人就都是被雨绊住了的。 因为没人点菜两个人都闲了下来，各自拖了一张凳子坐下。 段平捧着手机上网，霍白抽出了他还没看完的菜谱，阿宅则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拖出四张凳子拼在一起，窝在上面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霍白低头久了脖子有些酸，他抬头揉脖子时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阿宅。 “怎么又出来了？” 原本除了雨声安安静静的大排档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这可把全副心神都放在电脑上的阿宅吓了一跳。 她猛地抬头看向霍白的方向，在看清说话的是谁之后她松了口气，皱着眉忍不住抱怨，“你干嘛啊，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霍白合上手里的菜谱，挑了挑眉，“知道。” 阿宅看他那样，气不打一出来，“你知道还吓我！” 霍白把手里的菜谱塞回了原来的地方，“谁吓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吓自己。” 这时外面的雨突然停了。 第三十九夜：烤韭菜 雨停之后原本大排档里被拦住的客人都陆陆续续的结账离开。 阿宅窝在凳子上专注的敲敲打打。 霍白和段平站起来走进帐篷收拾餐桌，等他们收拾完走出来，就看见外面又开始下起雨来，不是之前那种声势浩大的雨。 雨丝细细绵绵的有一搭没一搭的从天空中滚落，打在人身上一会儿会儿就会被人身上的热气蒸发，散了个干净。 这时候的雨不大风却还是有点力的，段平把摆的靠外的烤架连着灶台一起往里拖了拖。 “这风吹的真舒服！”确定烤架和灶台都不会淋到雨之后，段平站在风口吹着风感叹。 阿宅缩在凳子上狠狠地打个几个喷嚏，她伸手从一旁捞过了一包纸巾拆开擦了擦鼻子，“一点都不舒服，吹得我头疼。”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闷声闷气的。 霍白拿了一件长外套给她披上，顺手还到了一杯热水塞进了她手里给她暖着。 “感冒了？”段平摘下了头顶的帽子抓在手里给自己扇风。 阿宅喝了口水哼唧了两声。 “回去吧。”霍白拍了拍阿宅的脑袋。 阿宅一手抱紧了她的电脑一手握着杯子，两条腿死死的盘在凳子上，“不回去！”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你敢让我回去就试试看这几个大字。 霍白收回手，得，她是他家小祖宗他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那你去里面呆着，外面冷。” 阿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抱着电脑进了帐篷。 阿宅一进去段平就凑到霍白身边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这是？这就感冒了？她之前壮的能一个打俩啊。” 霍白挥挥手，“还能怎么的，病了。” “哦。”段平看了一眼帘子没有再多问。 天空黑漆漆的，路灯下是被灯光照耀的亮晶晶的雨丝。 霍白站在灶台前剃肉，段平坐在冰柜边串鹌鹑蛋。 “霍老板，一份基围虾一瓶米酒一碗饭，带走。”来人声音暗哑且带着浓浓的疲惫。 大张撑着一把印着碎花蝴蝶有些花里胡哨的雨伞站在大排档的灶台前。 他没有走进檐子底下，只是撑着伞站在雨中。 大张穿着一条黑色的西裤一件有些褪色的深棕色汗衫，脚上是一双沾满了泥土污渍的皮鞋。 他的裤腿上也有许多泥点子，汗衫左边的袖子上别了一块黑布。 霍白放下手里的菜刀，沉默了一会儿，“进来待一会儿，马上就好。” 大张还是撑着伞站在大排档外，任由风把雨丝往他身上刮，他右半边的肩膀已经湿透了。 “不方便，我就不进去了。” 霍白看了看他袖子上的黑布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水箱里捞虾。 黑色的铁锅里翻滚着红色的大虾，一股又一股大蒜的香味从锅中飘了出来。 大张站在雨中难得的笑了笑，“我爹说，霍老板你家的虾最合他的口味。” 霍白把虾盛进了打包盒，“他喜欢吃就好。” “我打算搬家了……之前我爹一直不同意走，现在……”大张看着那盒虾突然说到。 霍白打包的动作顿了顿，“搬家啊……好事。” “以后就不回来了。” 虾，米饭和酒被妥帖的放在了同一个打包袋里，“说好的，我请老张喝酒。”霍白拒绝了大张递过来的纸钞。 大张愣了愣。 “拿着吧，替我问声好。” 大张最后还是接过那个散发着食物香味的打包袋转身离开。 霍白看着大张的背影叹了口气，“唉……” “叹什么气啊？会老的快的，你知不知道？”阿宅掀开帐篷的帘子探出了一个脑袋，刚好听见他在叹气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霍白换了口锅架在火上，他转头看向阿宅，“怎么了？” 阿宅的眼珠子转了转，“嗯……要吃小馄饨！放海米！还有白胡椒和辣。小馄饨也要多一点。” “知道了……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吃小馄饨啊……” 往筐子里捡了一份小馄饨，霍白走向灶台。 煮着开水的大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洁白的小馄饨在水中上下翻腾，煮熟的小馄饨微微透着肉馅的粉色。 笊篱一捞控一控水，再倒进调好底汤的碗里，撒上海米点上辣油和白胡椒。 还没等霍白把小馄饨的碗端起来，一直暗戳戳等在旁边偷看的阿宅就窜了过来，从他手底下把碗拿走，“都说了小馄饨多一点啊……这么少都不够吃的。”她端着碗看了眼，不住的抱怨。 其实霍白下的份量刚刚好，他还不知道她么？嘴大喉咙小，每次都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最后吃下去的也就一点点。 不过阿宅也就抱怨抱怨，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只能吃得下这么多，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喜欢看见碗里的小馄饨堆的满的要溢出来。 雨还在下，一点没有停的意思，客人也没有看见一个。 霍白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了。 “段平，过来帮忙把羊肉腌了。”没客人来，那他就研究研究新菜吧。 “哦，等下，我把手里的鹌鹑蛋串完。” “行。” 十点四十，霍白和和段平正在忙活新菜。 “老板，有菜单么？”大排档里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提着一个银粉色小巧行李箱的男人，男人身后跟过来的，是一位穿着雪纺白色连衣长裙斜挎着浅棕色小包的女孩。 霍白转头示意两人看向挂着的小黑板，“菜单在那边。” 男人眯着眼睛看过去，看了两眼转头对那个女孩说道，“丫头，你来看看，我没带老花镜。” 女孩点点头抬头看向黑板，然而没一会儿女孩就败下阵来，只见女孩一脸无奈看向男人，“我也没带眼镜啊……没带眼镜我就是个瞎啊……” 男人摸了摸口袋，“那怎么办？” 女孩笑嘻嘻的拿出手机，“我这么机智当然有办法~” 女孩拿出手机点开拍照模式对着写着密密麻麻菜单的小黑板放大拍摄。 拍完之后女孩点开拍好的照片递给了男人，“快夸我！”女孩一脸得意。 男人拿着手机离远了一点眯着眼看过去，“丫头你想吃点什么？” 女孩站在男人身边低头看了看，“不知道啊……什么好吃？” 男人有些无奈，“我哪里知道？住在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吃饭。” “啊~这样啊……” 男人转头看了一眼女孩，“啊什么啊，你飞机不晚点我打算带你吃自助，这个点开车过去都十二点了。” 女孩举起双手投降似的面向男人，“好啦，好啦，我的锅，我的锅，辛苦爸爸等我这么久啦~” “哼，过来看看吃什么？” 女孩拿过手机没有看菜单，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们进去坐着看吧~” 男人点点头跟着女孩一起走进了帐篷。 两人走进帐篷刚刚坐下，段平就进来上了两杯开水，女孩和男人都对他道谢。 接过水杯女孩小心吹了吹喝了一口，“呼~好暖和。” 男人看着女孩笑了笑，“说了这边要降温让你带外套的。” 女孩撇撇嘴，“知道啦……多带一件外套也重啊……不想办托运……” 男人脸色一肃，“你行李箱这么轻，一件外套都放不下？” 女孩见男人这样赶忙转移话题，“啊……爸爸我们快点点菜吧，我超级饿的！飞机上的机餐都不够塞牙缝！”她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男人。 男人脸色缓和了下来，“嗯……烤鱿鱼，羊肉串牛肉串，翅中，这些你喜欢吃，这点还够啊？” 女孩探头看了两眼，“嗯……诶？还有烤韭菜啊！我还要烤韭菜！再炒份炒面吧……爸爸你来一份炒饭怎么样？都不放辣吧……爸爸你不吃辣。” 男人想了想就同意了，女孩拿过手机掀开帘子走出去点菜。 没一会儿女孩就回来了，她坐在男人对面划着手机，“爸爸，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啊？” 坐在女孩对面的男人掏出一包烟在桌角磕了磕，叼上一根烟用打火机点上。 女孩闻着空气中的烟草味道皱了皱鼻子，“说好的戒烟了的呢？又骗我！”女孩一脸的不开心。 男人自在的抽了一口烟，“哎呀，爸爸都抽了几十年的烟了哪可能真戒了。” 女孩皱着眉哼了一声，“明明自己就老是咳嗽还抽烟……” “已经抽的少了，以前一天四五包，现在一天最多三包。” “呵呵。”女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还因该夸你啊……一天三包哪里少了……” 男人一脸悠闲的继续吞云吐雾。 女孩伸手摸过男人放在桌上的烟盒塞进了自己的包里，她拍着自己的包看着男人，“你的烟被我征用了！我在这里的几天，一天最多一包烟！” 男人哭笑不得，他弹了弹烟灰，“那我给你定明天的机票你回去吧。” 女孩呲牙笑着看向男人，“我查过了，这两天回去的火车票和飞机票都没有了！” 男人耸耸肩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这时段平端着烤好的韭菜和一份炒饭还有两碗例汤走了进来。 第四十夜：酸汤馄饨 带着嫩绿的撒着佐料的嫩韭菜被整整齐齐的码在不锈钢烤盘里。 女孩拿起一串韭菜用筷子撸到小碗中，“这韭菜看起来不错。” 坐在女孩对面的男人掐灭了手中的烟拉过炒饭吃了起来，男人尝了一口点点头，“这家的炒饭味道也不错，丫头要不要尝尝？” 女孩咽下嘴里的韭菜，喝了一口白开水，“这个韭菜好好吃！炒饭我来尝尝。” 女孩从桌上的餐具筐子里挑了一把勺子从男人面前的炒饭盘子里剜了一勺，顺手拿了一串烤韭菜放进了对面男人的碗里。 炒饭中的米粒粒粒分明看上去还有些晶莹剔透，女孩一口把勺子中的炒饭塞进嘴里嚼了嚼。 “好吃，过会儿我的炒面一定也很好吃！”女孩眯着眼睛点点头放下勺子继续吃她碗里的韭菜。 段平再一次掀开了帘子，这次送进来的是女孩的炒面和两串烤鱿鱼。 男人看着上上来的烤鱿鱼犹豫了一下，“都你吃吧。” 埋头吃韭菜的女孩抬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不是吧，爸爸你就吃这么少啊？终于打算减肥了吗？”说着女孩看向了男人活像怀了孕四五个月的啤酒肚。 男人把烤鱿鱼往女孩的方向推了推，“去，谁要减肥。” 女孩拎起一串烤鱿鱼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不忘调侃男人，“爸爸你的小肚子那么大~真的不减呀？” 男人见女孩的笑模样不理她低头吃自己的炒饭。 女孩则是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的吭哧吭哧的笑出了声。 “好好吃饭！食不言寝不语。”男人抬头瞪了女孩一眼，女孩笑得更加厉害了，“哈哈哈~放心，爸爸你就算发福了也是超级帅的胖子！” 男人被女孩笑得尴尬，吃完最后一口炒饭他伸手敲了敲桌子，“快点吃，时间不早了。” 女孩哦了一声专心吃饭。 时间溜溜哒哒的晃到了十二点，女孩摸着肚子坐在凳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呼……我吃不下了……”她一脸不舍的看着桌上剩下来的羊肉串冲着外面喊到，“小哥打包~” 男人听见她这么喊拎起脚边的行李箱站起了身，“我出去结账。” 男人和女孩走后没多久老周他们就来了，这次来的人里没有黑蛋。 老周一行人吃完饭就带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对面单元楼。 老周他们离开后霍白和段平就看见了前后脚走进大排档的花姐和那个总是在这里一觉睡到打烊的年轻小伙子。 花姐还是老样子两瓶酒一份下酒菜，只是这次她跑去和阿宅坐在了一起。 那个年轻小伙子点了一份酸汤馄饨。 帐篷外，段平低头站在烤架前翻动着手里串着大块羊肉的木签子，“霍哥，你说那人究竟是来睡觉的还是来吃饭的？” 霍白看着锅里翻滚的大馄饨有些犯困，他打了一个哈欠，“吃饭睡觉两不误吧。” 段平笑了一声拿起烤架上烤好的羊肉用长筷子撸下来放进一旁盛着卤汁的小砂锅里小火炖煮。 煮的半熟的馄饨被捞起过了一遍凉水，雪白的皮子里是泛着肉粉色的馅料，馄饨是三鲜猪肉馅的，酸汤馄饨重点不在馄饨在它的汤。 开大火热锅倒少许油放蒜末爆香，随后加入小红辣椒圈、泡椒、木耳丝、香菇丁、酸豆角丁、腌萝卜和霍白自己腌制的酸菜段以及自制的芝麻辣椒油大火翻炒，直到酸香味扑鼻而来，这股酸香味里还夹杂着一些芝麻辣椒的味道。 站在一旁的段平闻着这股酸香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霍哥，我有点饿了。”说着他的肚子真的就叫了起来。 霍白斜了他一眼，“自己弄点吃的去。” 段平把小砂锅下的火关掉凑到了他身边，他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霍白手下的炒锅，“不用了，霍哥给我留点汤我泡饭吃。” “去！过会儿给你重做一份。” 段平笑嘻嘻的转身把小砂锅下的火又开了起来，“多谢霍哥啊~！” 坐在帐篷里的阿宅也闻到了这股味道，明明她才吃了东西没多久，然而一闻到这股味儿她就忍不住口水泛滥，满脑子的都想着吃。 她一旁的花姐也闻到了这股味道，花姐夹了一筷子卤牛肉塞进嘴里嚼了嚼，然而，鼻子里的味道远远比她现在吃的牛肉更得劲，一时之间她有些觉得这牛肉味道轻了。 霍白再一次往锅里加了些什么，那味道瞬间变得更加诱人了，又是呲啦一声，他往锅里倒了足够量的水，开着大火任由这口锅里的香味肆无忌惮的向外散发。 坐在帐篷里的阿宅好像凳子上有刺怎么都坐不住，想了想她直接走了出去，“鸡汤霍！做什么呢？” 霍白低头往锅里扔了一些刚刚切好的酸萝卜丁，“酸汤馄饨。” 阿宅探头看了一眼锅里翻滚着的酸汤，“那什么，我要一份酸汤米线！微辣。” “还吃的下？” 阿宅重重的点头，“吃的下！” 点完菜的阿宅转头回了帐篷，霍白刚把馄饨下进酸汤里花姐也出来点了一份酸汤馄饨。 帐篷里的小伙子早就因为这味道等的抓心挠肺。 煮好的馄饨盛进碗里，冲入酸汤撒上酸豆角酸萝卜丁 一些泡菜丝，海米虾皮再点上红油撒上胡椒一点陈醋和翠绿的葱花就成了。 霍白刚刚把馄饨给那个小伙子端过去，他就捧着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汤。大概是因为太心急了他不小心呛到了自己，一个劲的拍着自己的胸口还不忘用勺子舀着馄饨吹凉往嘴里塞。 有这么饿？霍白纳闷。 他掀开帘子走出帐篷，继续煮酸汤。 没一会儿，整个大排档里都飘荡着一股让人忍不住分泌口水的酸香味儿。 阿宅和花姐坐在凳子上头对头吃着碗里的米线和馄饨，两人吃的额头冒汗也不顾得给自己擦一擦。没办法，实在是这酸香味闻着让人停不住筷子和勺子。 段平蹲在马路牙子边，一边吹着风一边往嘴里塞馄饨，就算是被烫的龇牙咧嘴也不见他速度慢下来。 霍白摇摇头，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收拾灶台。 “霍哥，今儿早饭就卖这个酸汤馄饨吧！好吃！”段平吃着馄饨抬头对霍白说到。 “馄饨不够了，卖不了。” 段平听见他这么说有些小小的失望，要是早饭还卖这个酸汤馄饨他就可以再来两碗了，“那今儿早饭卖什么？” 霍白拧了拧手里的抹布，把水拧干之后搭在了一旁的杆子上，“看材料吧，有什么卖什么，实在不行今早上卖油条豆浆，豆子昨天就泡上了本来打算做豆腐的。” “别啊，霍哥，要不……咱今天就卖豆花呗！” 霍白看着灶台吐了口气，“那么多卤汁要调啊，懒。” 段平两口喝干碗里的酸汤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抹嘴就站了起来，狠狠的打了个饱嗝，“卤汁我来，甜的咸的都没问题！” 霍白抱着手臂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行，那我现在先去把豆花做出来，你去调卤汁，香菇肉酱的多做点，那个卖的好。” “行！” 段平站在灶台前小声的哼着歌熬香菇肉酱，所有的卤汁里就这个最麻烦，别的都简单，只要把调料摆出来按着客人喜好随意增减就好了。 香菇肉酱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大排档里的招牌，好吃够味用料实在，不管是下饭拌面还是别的都什么都好吃，经常有客人专门过来就为了买这个酱，然而霍白不常做，所以能不能吃到这个酱一般都得看运气。 现在，香菇肉酱的配方被霍白一点不藏私的通通教给了段平，虽然味道上还有着一些细微的差别，但那也是非常好吃的。 深色的大口径砂锅里带着暗棕红色的浓稠酱汁在不停的冒着细细密密的小泡，上一秒出现下一秒就破碎。 掀开盖子看了看锅里的情况，段平用勺子盛了一点出来尝了尝味道，味道刚刚好，盖子再一次被盖上。 段平站在灶台前打了个哈欠，眯眼抬头一瞧，已经两点多了。 大排档外头黑漆漆的，除了不远处的路灯和大排档里的灯再没有一点光亮。 段平半眯着眼，他有些困想打个瞌睡，然而他刚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感觉一团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了他。 他一抬头，嚯的吓了一跳，来人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子。 段平粗粗打量了一下，男子的身高他估计得有一米九几。 男子背光站着看不清他的脸。 “咪~” “咪~” 几声小小的微弱的猫叫声从男子身上传来，男子在身前抱了一个用衣服外套团成的团。 一只橘色条纹的小奶猫挣扎着从那团衣服里伸出了两只小爪子，爪子上的毛都乱糟糟的炸了起来。 “来点什么？”段平看了眼男子怀中的衣服团，这一看他才发现那里面一共窝了五只橘黄色条纹的小奶猫。 看样子那些奶猫都还没出生多久，有几只眼睛都没有睁开。 男子抱着衣服团想了一会儿，听起来好像是有些犹豫，“一杯白开水和一杯凉白开……？” “稍等。”段平转身去给男子倒了两杯水。 “谢谢。” 第四十一夜：山楂酱豆花 “咚~” 一声轻响在大排档里响起。 猫老大蹲坐在广告灯牌上悠闲的舔着爪子，细长尾巴竖在背后一甩一甩的。 “喵嗷~”猫老大放下爪子端端正正的蹲坐好，长长的叫了一声。 从门面房里把刚刚点好的豆花搬出来的霍白，一听见这声就知道猫老大想干什么了。 段平看见霍白出来，赶紧丢下手里的事跑过去给他搭了一把手，快有一人高装满了豆花的大桶的份量那是一点也不轻。 “段平，去拿两条小鱼干出来。”放下大桶霍白拎着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段平转身进门面房拿小鱼干，霍白伸手掀开了灶台上炖着香菇肉酱的大砂锅看了看 ，深棕色的浓稠酱汁裹满了锅中的每一粒香菇丁和肉沫。 拿勺子盛了点尝了尝味霍白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拿着小鱼干过来的段平见霍白在尝味道，就问：“霍哥，味道怎么样？” 霍白放下手里的勺子，“不错。” “嘿嘿~我也觉得不错。” 接过段平递过来的小鱼干，霍白走向广告灯牌准备喂猫。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段平去喂？那是因为自从那天猫老大蹲他脑袋上不下来之后，他就发誓再也不靠近猫老大了。 明明猫老大很帅气，又帅又萌。 窝在帐篷里对着电脑不停敲敲打打的阿宅，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就打算出去走走。 她才不承认是因为自己闻到外面香菇肉酱的味了！ 一旁的花姐一口牛肉一口酒，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手机上播放的电视剧。 一走出帐篷那股味道更加浓郁了，怎么形容呢，原谅阿宅她是真的形容不出来，但是她只知道就是就着这味道她都能直接在脑子里回想起香菇肉酱的口感。 不想还好，一想可不得了了，她觉得自己又饿了。天晓得她才干掉那么大一碗酸汤米线没多久！ 阿宅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已经非常饱了，然而，她的脑子却在不停的诱惑她再去吃点什么。 “鸡汤霍……”阿宅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对着正背对着她喂猫的霍白喊到。 霍白拍拍手转过身来，“怎么了？” “你这里有健胃消食片么……” 站在灶台前的段平两手抓着抹布，包住一旁炖着羊肉的小砂锅的两个耳朵，从火上挪了下来，“你吃撑了啊？” 阿宅送给了段平一对大白眼，“嗯……” “消食片没有，山楂酱到是有。”段平放下手里的砂锅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霍哥，那山楂酱可以吃了不？能吃咱今天早上也摆出来吧。” 霍白把扒着自己衣摆不放的猫老大拽了下来，“能吃了，也行。” 猫老大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霍白刚把它拽下来它就整只猫粘在了他手上撕都撕不下来，“你去拿点山楂酱冲水喝吧，胃难不难受？” 撕不下来，霍白干脆不去管它，想要多的小鱼干那是没门的。 阿宅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胃，她微微皱起了眉，“好像有点难受……酱放哪了？” “门面房进去左手边第二个架子的最顶上。”霍白手上粘着猫老大不方便进去给她拿，就直接告诉了她地方让她自己去。 阿宅哦了一声慢吞吞的拖着步子往门面房走，走到半道她又转身走了回来，“香菇肉酱给我留点冻上，我拿回去慢慢吃！” 段平拿筷子戳了戳小砂锅里的羊肉块，“知道了，早留出来了。” 阿宅听见他这么说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霍白还在一边和猫老大大眼瞪小眼，猫老大死活不肯从他身上离开，他别的事儿也没法做了，不然，让客人吃菜吃一嘴猫毛？他还真一点儿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无奈的霍白拖了一张凳子坐下，给他手上的猫老大顺毛。 “段平，剩下的事儿你来吧……这猫祖宗又赖上我了……对了，明天开始咱就做外卖了，你开我的车去送外卖。” 段平用筷子沾了点小砂锅里的酱汁尝了尝味道，有点不如人意，“行，霍哥。那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嘛？” “想什么呢，外卖只做宵夜，十二点开始到早上五点结束。” “哦，霍哥，这羊肉味道不行啊……” 霍白抬头，“怎么？我尝尝。” 低头又看见了自己手上的猫老大，他无力的挥了挥手，“算了，过会儿吧。” 阿宅抱着一坛子山楂酱从门面房里走了出来，“我说鸡汤霍，你做这么多山楂酱干什么啊？重死了！”放下坛子她甩了甩手。 霍白坐着撸猫抽空给了她一个眼神，“做凉茶用的，放进去尝了，味道不够好。” “我替你的凉茶感到悲哀，什么东西都往里加。”阿宅拍开坛子口的塞子摇了摇头。 一打开就是一股山楂的清新酸甜味，阿宅凑在坛子口嗅了嗅，伸手抽了把勺子舀了一勺酱冲了两杯山楂水。 冲好后，她拿起一杯小心吹了吹喝了一口，刚喝下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啊……好酸！我的牙……” “我去！你这酱做这么酸干嘛……还这么涩，要命！”阿宅磨了磨牙，她感觉自己的牙都快被酸倒了。 霍白探头看了一眼阿宅抱出来的坛子，“你自己拿错坛子了，有一坛小的开过了的你没看见啊？” 阿宅拿着两杯酸的要命的山楂水倒进了一旁的废水桶，“我没看见啊……” “瞎！” “你把这坛送回去拿那坛小的，那个酸甜口的刚刚好。” 被酸的整个人都精神了的阿宅，踩着拖鞋嘟嘟囔囔的抱着坛子回去换了一坛出来。 这次她没有拿错，冲出来的山楂水酸甜可口刚刚好。 随后，她一手一杯端着走进了帐篷，一杯自己喝一杯放在了花姐手边。 花姐摸着热乎乎的杯子冲她笑了笑。 带着五只橘色条纹小奶猫的高大男人好不容易拿着要的一杯白开水一杯凉白开兑好冲了奶粉给五小只喂下，他整个人都快升华了。 小心翼翼的喂完猫，男人缩手缩脚的窝在座位上，毕竟个子太过高大手脚怎么都放不开。 阿宅坐在座位上小声的和花姐咬耳朵，“你快看那个带着喵的汉子！” 花姐撇头过去看了一眼，“看了，怎么了？” 阿宅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男人的方向，“你觉不觉得超级暖？铁汉柔情！” 花姐摇了摇头，“不觉得，他怀里的猫比较可爱。” 阿宅撇了撇嘴，“人也暖，猫也萌！” 花姐笑了笑，哪个少女不怀春啊~“怎么，看上人家了？” “没啊，就是觉得第一次看见这么暖的汉子。” 花姐挑眉，“第一次？你哥不也挺暖的么？” “呸！我哥那就是个大混球！哪里暖了！” “哦~” 带着五只奶猫的男人并没有听见两人之间的谈话，他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走出帐篷，男人伸手拉了拉怀里的外套，把探出了大半个身子的奶猫往衣服里挪了挪。 “老板，有什么吃的？” 霍白好不容易摆脱了猫老大正在大桶前给自己打豆花，“炒菜烧烤砂锅什么都有，不想等还有豆花。” 猫老大蹲在广告灯牌上，两只在黑夜中放着光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霍白的手，尾巴一下一下有力而又短促的拍打着灯牌的框架，它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男人看了看怀里的奶猫，“来碗豆花。” “甜的咸的？什么卤这边来看。”霍白盖上大桶上的盖子端着碗走到放着各种调味料和卤汁的灶台前。 男人在离灶台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他看着最左边红色的酱问道：“这个是什么的？” 霍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山楂的。” 男人点点头再次看了过去，“就来山楂的吧。” “行。” 雪白的豆花上铺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红色果酱。 男人一手环着衣服团一手端起了放着山楂酱的豆花，心情不好蹲在灯牌上的猫老大突然从那上面窜了下来，几个跳跃跳上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显然被这只突然跳上来的猫吓了一跳，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男人长的高高大大看起来就很严肃，没想到内里却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他没有赶走猫老大，而是任由猫老大放肆的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猫老大窜到男人身上许是对他怀里的五只奶猫感到好奇，它趴在男人的手臂上伸出爪子小心的碰了碰衣服团里的奶猫们。 男人走到座位上坐下，把包着奶猫的衣服团搁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自己从桌上的餐具筐里拿了把勺子吃豆花。 猫老大踩着凳子低头看着那五只奶猫，看见有小猫从衣服堆里探出来还会伸出爪子缩了指甲把它拨回去。 小猫却以为猫老大是在和它们玩，全都开始挥动着软绵绵的无力的四肢往衣服团外面挣扎。 猫老大就那么蹲在凳子上不厌其烦的伸出爪子用肉垫温柔小心的把那些小猫拨回去。 第四十二夜：榨菜豆花 带着五只奶猫的男人，吃完碗里的山楂酱豆花之后，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抱起衣服团走出帐篷结账离开。 猫老大蹲在凳子上舔了舔爪子，又一路轻盈的跳回了广告灯牌。 带着奶猫离开的男人刚走出大排档没多远，迎面遇见了一个带着帽子口罩裹着长外套的女孩。 女孩的打扮有些古怪，更加古怪的是，在她看见男人后和见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一样快速逃离的背影。 看起来就像是有鬼在背后追她。 男人也被女孩的反应惊了一下，他转头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不明就里的皱着眉摇了摇头。 “甜豆花，不要葡萄干要糖核桃。” “咸豆花多点小虾米。” “咸的不要香菜。” “香菜多放点。” “呀！今天豆花啊？香菇肉酱有没有？有就给我来一份……不不不，还是来两份香菇肉酱的吧，再给我拿二十块钱的酱，打包带走！” “一份甜的一份咸的。” “五份香菇肉酱的！三份咸的多放香菜，老板你这香菇肉酱干嘛不多做点？想吃还得看运气……再拿十块钱酱打包带走。” “老板，你家这个山楂酱单卖不？” “甜的多放点桂花蜜！” “香菇肉酱的没了啊？啧……又来晚了……” “不要榨菜！” 四点十五分。 霍白和段平站在灶台前招呼客人，阿宅和花姐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一人捧着一碗香菇肉酱的咸豆花用勺子舀着吃。 两个人出来是因为帐篷里人多，还有人抽烟觉得有些闷才跑出来透透气。 “老板，三碗豆花，一碗加辣加醋，要花生碎和海米再放点炸牛蒡丝，剩下两碗……嗯，还有甜的？那就两碗甜豆花桂花蜜的。”一位穿着浅灰色衬衣，下搭黑色过膝一步裙，手臂上搭着一件烟灰色外套盘着头发，脸上带着就是化妆都遮不住的黑眼圈的女人站在了大排档之前。 女人点完餐伸手捏了捏鼻梁，她转头问身后跟着的女孩，“阿晓你要吃什么的？” 女人身后的女孩阿晓，小声说了些什么，女人听后点了点头，“老板再来一碗咸豆花，多加榨菜放辣，醋少点香菜也要。” 女人说完之后忍不住转头看着阿晓笑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吃香菜啊？上次你送的凉菜里头放了那么多香菜，我家宝宝贝贝和我都不喜欢吃。挑挑拣拣把黄瓜吃了香菜留下，你可不知道那有多费神。” 缩在女人背后的阿晓有些不好意思，“袁姐……香菜的味道很好闻的。” “啊？好闻么？”女人也就是袁姐再一次笑了出来，她一边笑着和她背后的阿晓说话一边打开钱包付账。 “对了老板，豆花都打包带走吃。” 霍白点点头快手快脚的给她打包点好的豆花。 接过豆花袁姐伸手把阿晓要的那一份递给了她，“你这么害羞以后还怎么谈男朋友？” 阿晓的手指紧紧的捏着装着豆花的塑料袋，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我不会谈恋爱的。” 袁姐笑了笑，“好了，我先回去和宝宝贝贝一起吃早饭了，你连着倒班别累坏了啊。” 阿晓抬头扯着嘴角微微笑了起来，“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嗯，晚上见啊，宝宝贝贝两个小家伙整天吵着要和他们阿晓姨姨一起玩都不要我这个妈妈了。”袁姐故作哀怨的对阿晓说道。 “哪里会，袁姐晚上见。” 两人说完，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同时离开了大排档。 坐在门口凳子上的花姐停下了吃豆花的动作，她的视线跟着往左的阿晓远去。 阿宅见她呆呆的看着路口的方向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于是，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花姐回神，“没怎么……” 吃完碗里的豆花花姐起身结账离开，“我走了。” “嗯，拜拜~”阿宅咬着勺子对她挥手。 四点五十。 除了大雨天，每天都坚持跑步来大排档买早餐的月半出现了。 这次她身旁跟着一个男孩子，霍白认出来他就是上次那个向他打探月半口味的白净男孩。 “老板今天卖的豆花呀？嗯……三份咸豆花加辣加醋。微辣都不要香菜。”月半拿下自己身上带着的运动水壶灌了一口水。 她身旁的男孩脸色有些不好看，一看就是不常锻炼还逞强的。 “你没事吧？”月半皱了皱眉。 男孩挥了挥手，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平复之后才开口说话，“没事，岔……岔气了。” “哦。” 男孩直起身在看清楚霍白今天提供的早餐是什么之后，就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说了几句挂断电话，男孩点餐。 “老板，四份豆花三份咸的中辣一份加醋两份不加，加醋的那个多放点香菜，剩下一份要甜豆花。”男孩说出甜豆花三个字的时候表情有些别扭。 这次他是真的来给舍友带早餐的，为了和月半搭上话他跑上一个多小时也是真的拼了。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舍友吃豆花要吃甜的，豆花有甜的！甜的？！确定不是逗他？！甜的能吃？！豆花不是只有咸的么！ 霍白这里的豆花，如果不是指明了要加什么料，咸豆花里都放紫菜碎、虾皮、花生碎、榨菜和酱油。 甜豆花就是红糖水加上一些葡萄干或者糖核桃碎。 “甜豆花？”月半听见男孩点甜豆花的时候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甜豆花？原谅她第一次听说。 男孩有些尴尬的点头，“嗯。” 月半看了看灶台上的配料，转头问那个男孩，“甜的豆花好吃么？” “不清楚……大概好吃吧……”男孩自己也不确定，因为他这辈子长这么大只吃过咸豆花，甜豆花还是今天第一次听说。 “唔……”月半点点头，半垂着眼睛扫了一眼灶台上的调料，“老板，再给我来一碗甜豆花吧。” “行。” 最后月半带着三份咸豆花一份甜豆花离开，男孩站在原地傻笑，他刚刚成功的拿到了月半的联系方式。 “老，老板！再加一份甜豆花！”甜豆花简直就是他的幸运物！他要多带一份回去供起来！ “哦。” 五点，霍白和段平收摊。 那个再一次在大排档里趴着一觉睡到打烊的小伙子被霍白叫醒离开。 猫老大依旧不依不饶的霸占着广告灯牌死活不挪窝。 段平站在离灯牌两米远的地方，看着绞尽脑汁想要把猫老大弄下来的霍白说道：“霍哥，要不这灯牌就放外面别收回来了吧……” 霍白直起腰想了想就同意了。 下午，霍白和段平收拾收拾准备开始营业。 今天的大排档没什么不同，就是摆在一边的红色广告灯牌上长出了许多只猫。 大大小小不同花色的猫爬了一串。 “霍哥……咱还是收灯牌吧，以后……” 霍白抱着手臂头疼的看着灯牌最顶上的猫老大，“怎么收？” “……这个……下大雨了咱总能收回来！” “算了，留给它们玩吧。” 五点，大排档准时开始营业。 “年糕！”又是短促有力的两个字，来人是小花，今天的她穿了一条有些褪色的连衣裙，裙子看起来不怎么合身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 段平转身去拿年糕，这次不需要霍白提醒他自觉的多拿了两根。 烤好的年糕被小花接过，她走到马路牙子边打算坐下，突然她停下了动作。 她转身低头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 她犹豫了一会儿蹲下身用手擦了擦她打算坐下去的地方，用手擦并没什么用，不过她却很满意，眯着眼坐下了。 在她的不远处就是广告灯牌，灯牌上的猫有几只对她十分好奇，在灯牌上观望了一会儿之后就跳了下来蹭到了小花身边。 软绵绵像是没骨头一样的猫在小花身上爬来爬去，还有一只三花猫跳到了她头上晃着尾巴悠哉悠哉的趴下了。 小花一边吃着手里的年糕一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摸两下围在她身边的猫，只要那些猫一有些别的什么动作她又会飞快的收回手。 过上没一会儿她再一次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摸两下猫咪们软乎乎的皮毛。 也许是年糕也许是猫，这让小花的心情非常好，她吃完年糕之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原地睁着一双眼睛时不时伸出手指摸两下猫。 那些猫一点不怕生任由小花对它们上下其手，显然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有撸猫功能的猫爬架。 太阳一点一点的慢慢下沉，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天空，天黑了。 小花离开后，那些猫又窜回了广告灯牌上。 “老板，羊肉串二十串，五花肉十串，培根卷十串，烤茄子两根，生蚝一个，扇贝……五个，还要一份砂锅土豆粉微辣。”一个有些胖的男孩站在了霍白面前。 霍白微愣，一下子点这么多？ “打包这里吃？” 男孩捏了捏手指，“这里吃。” 拿着男孩点的烤串走回来的段平把那些烤串放在烤架上之后笑了笑，“就你一个人吃？” 男孩看着烤架上的烤串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嗯了一声。 “厉害啊！对了，这边生蚝有两种吃法你打算怎么吃？直接就这么烤还是加些料做小盅？” 段平把扇贝整整齐齐的摆在一旁，随口问道。 “小盅？”那个有些胖的男孩有些疑惑。 “小盅就是把生蚝肉剔出来放在小盅里，再在火上烤里面加细粉丝什么的。” “价钱都一样的，我觉得小盅比较好吃。” “那就小盅吧。” 第四十三夜：小盅生蚝 黑夜中暖黄色的灯光下，段平站在烤架前熟练而又利索的用刀子把生蚝的壳撬开剃出里面的生蚝肉。 生蚝肉被放进一个杯底一片漆黑的白色小盅内，加上蒜蓉一点红辣椒酱一小把细粉丝再挤上一些柠檬汁，盖上盖子在炭火上焖烤一会儿。 随后，再加水调味，一直放在火上直到小盅内沸腾。 小盅生蚝煮好之后转进一个用锡箔纸做出来的小碗里，撒上香葱就能吃了。 生蚝做好后，一旁的茄子培根卷和扇贝也都好了。 伸手给烤架上的烤串们翻了个面，段平就用托盘托着烤好的茄子培根卷扇贝和生蚝进帐篷给那个男孩上菜。 男孩坐在帐篷的最里面，他正在看着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指灵活的在屏幕上飞快的编辑着些什么。 “生蚝是滚开的，小心烫。”段平放下托盘里的东西对男孩说道。 “谢谢。”男孩看着手机点了点头。 放下烧烤后，段平夹着托盘走出帐篷。 男孩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就放下手机，打算正式开始他的晚餐。 最让他好奇的是小盅生蚝，于是，他决定先吃小盅生蚝。 锡箔纸做成的碗里飘着一层遮盖着底下食材的红色油花，男孩拿了一把勺子舀了点汤汁尝了尝，怎么说？有些酸酸辣辣的，关键是它非常的鲜。 勺子在锡箔纸碗里撇了撇，找出了那一块生蚝肉，看样子还不错，不过他听说这个是滚开过的，就不知道肉是不是会老了。 然而并没有，生蚝的肉依旧软嫩，可以说比直接架在火上烤出来的味道更加鲜，口感也要更加好。 生蚝肉吃完了，剩下的汤汁和粉丝的味道也很不错，一口喝完，男孩的脑门上出了点细汗，被边上电风扇带出来的凉风一吹，整个人都只觉得爽快。 霍白把煮好的砂锅土豆粉从火上用夹子夹着移了下来，在滚烫的砂锅底下垫上一个盘子直接端着给男孩送了过去。 霍白前脚刚上了土豆粉，后脚段平就把剩下的烤串一起给他上了上来。 男孩坐在座位上一手烤串一手土豆粉吃的不亦乐乎，再一次解决完手里的一根羊肉串男孩的手机响了起来。 男孩伸手从桌面上的纸巾盒子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才点开了通话键。 “吃晚饭。”一边接电话男孩还不忘吃几口土豆粉。 “嗯，不去。” “哦。” 两三句话的功夫男孩就把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低头专心吃土豆粉。 帐篷外，抱着电脑的阿宅掀开帘子探头看了看，“我的天，今天人怎么这么多？！鸡汤霍你搞促销了？！” 霍白挥动着炒勺快速且用力的翻炒着锅中的米饭，“没，实在不行你坐门口我也是不介意的。” 阿宅放下撩着帘子的手撇了撇嘴，“才不要，今天没下雨外面又热蚊子又多。” “那你就打包带回去吃。”霍白用炒勺敲了敲锅边把锅里的炒饭盛了出来。 “不不不……我不回去！” 霍白端着盘子转身，在看见阿宅怀里抱着的电脑之后轻笑了一声，伸手抓乱了她一头本就不怎么整齐的头发，“胆小鬼。” 阿宅拍开霍白的手使劲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好让它们看起来整齐一点，“我今天拼桌！一份小炉汤，一份炒饭，炒饭里要放培根热狗还有小青菜不加鸡蛋！” “知道了，汤你自己盛去，那边炉子上炖着呢。”霍白挥了挥手就掀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阿宅转头看了一圈把自己的电脑塞进了大排档一旁的架子上，“瓶子，我把电脑塞这了，你帮我看着点呗。” 段平转头看了看她塞电脑的地方点了点头，“成。” 安置好自己的电脑，阿宅拍拍手去灶台底下放餐具的箱子里掏出了一个大汤碗，说是大汤碗也就只有正常成年男人一个巴掌那么大。 嗯，其实也并不算小。 捧着碗，阿宅走到炖着汤的炉子边掀开盖子闻了闻，霍白今天炖的是羊杂汤。 小炉汤之所以叫小炉汤，只是因为霍白炖汤用的是个小煤球炉子。常来这吃饭的客人不知道从谁开始这么叫的，时间久了不管炖的什么汤只要是在那个小炉子上炖的就都叫小炉汤。 奶白色的汤水冒着一个又一个的泡，泡泡刚刚出现一两秒，“啪”的一声轻响又碎了，汤里的羊杂浮起来又沉下去，沉下去又飘起来在汤面上打个滚再任由奶白的汤水把它们吞没。 抽出一旁扣在锅边的长柄铁汤勺，阿宅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滚烫滚烫的羊杂汤。 这个天气还不是喝羊杂汤最好的时候，阿宅一直觉得，在寒冬腊月出趟门回来脸上都能结层霜的时候，窝在温暖的室内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羊杂汤，那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换！ “啊！烫烫烫！！！！”羊杂汤一直在火上炖着哪可能不烫，阿宅强忍着把盛的满满的汤碗放在灶台上后，立马用手捂上了自己冰凉的耳朵。 捂着耳朵还是觉得手上火辣辣的疼，她干脆跑去了冰柜边把手贴了上去。“呼~舒服~”这下她才终于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霍白掀开帘子出来就看见阿宅一脸舒爽的把手贴在冰柜的玻璃门上。 “怎么了？” “没事，鸡汤霍，汤碗里你给我放点葱花和蒜蓉辣酱昂~对了，还有胡椒！” “知道了，你坐哪儿吃？” 阿宅的手挪了挪换了个地方继续贴着镇手，她站在冰柜边想了想，“里面哪桌人少我坐哪。” 霍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行，你就去和最里面那桌只坐了一个男孩子的拼桌吧。” “行啊。鸡汤霍你帮我把汤端进去呗，我手都烫红了~”阿宅可怜兮兮的举起手对着霍白晃了晃。 “烫红的？冻红的吧，别在冰柜上贴着，不冻啊？” “切，小气~我自己端，不劳驾你了。”阿宅其实就是想对她哥撒个娇，但是霍白没这根筋也没get到阿宅的点。 “唉~国欠哥啊……”阿宅端着汤碗摇头晃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又看什么电视剧或者动漫番了？”霍白最了解阿宅，听见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最近一定是看了什么。 阿宅哼了一声，用头顶开了帘子侧身进了帐篷，“你……哼，算了，懒得理你。培根和小青菜多放点啊。” 端着碗的阿宅径直走到帐篷的最里面，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张只坐着一个人的桌子。 “小哥，介不介意拼个桌？” 吃着土豆粉的男孩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就看见了双手捧着一个白瓷大汤碗一脸笑嘻嘻歪着头站在他面前的阿宅。 “不，不介意。你，你坐。”男孩咽下了嘴里的土豆粉小声说道。 “谢啦~”阿宅赶忙放下手里的汤碗，一屁股在男孩对面坐了下来。 坐下来的阿宅搓了搓手，虽然汤碗没最开始那么烫了，她还是觉得自己手疼。 等到感觉自己的手没事了，她才捧着碗忍着口水吹了吹汤面小心的喝了口汤，阿宅喝羊杂汤不喜欢用勺子舀着一勺一勺的喝，她喜欢大口大口的灌。 她小时候看武侠小说就特别向往那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江湖快意生活，然而，她对酒精过敏喝不了酒，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她选择大口喝羊杂汤。 至于为什么选择羊杂汤，用阿宅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酒喝下去热辣辣的羊杂汤喝下去也是热辣辣的都一样。 但是事实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她只是单纯觉得羊杂汤好喝而已。 男孩看着阿宅一口接一口不停的喝着羊杂汤他也觉得有些馋，实在是阿宅喝的太香了，看着的人都觉得她是在喝什么琼浆玉液。 他咽下了嘴里的土豆粉喝了口汤，总感觉没阿宅碗里的汤好喝，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道：“你喝的是什么？” 喝汤喝的正起劲的阿宅一愣，“啊？你问我？” “嗯。” “小炉汤，今天的是羊杂汤蛮好喝的，你要不要也来一碗？”阿宅笑眯眯的看着男孩。 在听到羊杂汤这三个字的时候，男孩的脑子里就已经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不喜欢喝羊汤。 “算了，我点的东西够吃了。” “哦。” 阿宅的汤还没喝完一半，霍白就给她把炒饭端了过来。 “等等，例汤也要一份，多放点海米啊。” 霍白无奈的摇着头走出了帐篷，这么多汤汤水水的灌下去她就不怕涨肚子嘛？“知道了……” 男孩吃完土豆粉的时候他的面前只剩下了最后一串羊肉串，阿宅低头吃两口饭的功夫他就把羊肉串上的肉全部解决了。 吃完最后一点肉的男孩放下了手里的签子抽出纸巾抹了抹嘴就起身离开了。 十点。 大排档里的人还是没见少，阿宅转移了阵地跑到帐篷门口窝着喝羊杂汤，她周围点了一圈的蚊香。 阿宅不喜欢闻烟味，大排档里抽烟的人不少她才忍无可忍的跑了出来。 “啪！” 阿宅狠狠的拍上了自己的大腿，声音清脆响亮。 “烦死了……怎么还有蚊子啊……” “点这么多蚊香，别说蚊子了蟑螂都能给你熏死。”段平绕过那一地蚊香掀开帘子进去上菜。 第四十四夜：鲫鱼汤 大排档里的人来来往往，人声鼎沸。霍白一时有些记不清他这里是有多久在这么晚还有这么的热闹了。 阿宅缩在凳子上用霍白的外套裹着腿，蚊子太多一直在叮她，她的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蚊子叮出来小疙瘩，痒的她挠心挠肺的。 “怎么这么多蚊子！！！”再一次给了自己手臂一巴掌却打空了的阿宅暴躁了。 段平哼着小调悠闲的翻动着烤架上的烤串，“我怎么就没被蚊子咬啊？” 阿宅气哼哼的把外套拉高，整个人努力的往里缩，希望这样能把自己整个都包起来不被蚊子叮，“那是你皮糙肉厚，蚊子都不乐意叮你！” 霍白看着姿势别扭在凳子上缩成一团的阿宅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去帐篷里呆着嘛？” 她伸手挠了挠脸上的蚊子包，“不能！里头烟味那么重！”说着还一脸嫌弃的皱起了眉。 “味道都散了……不信你自己去闻闻。” 阿宅挑眉，决定相信他的话。她拽下外套扔进了霍白怀里伸手撩开帘子探头闻了闻，确实里头的味道已经非常淡了，不仔细闻也闻不出有什么烟味。 苍天可鉴，之前里面有一桌围坐了十个客人，每个人都在抽烟一根接一根的，像是在用烟下饭就菜喝酒，想想都可怕。那烟大的整个帐篷的空气里都飘着灰蒙蒙的一层烟雾，熏的她眼睛疼。 看着阿宅垫脚从架子上把她的电脑够下来走进帐篷后，霍白伸手把外套搭在了一旁放着酒瓶的筐子上。 “嘶――！”阿宅进了帐篷没一会儿，段平冷不丁的被蚊子咬了一口，“嘿，还真有蚊子啊……”他看着手心那只被拍死的蚊子有些诧异。 说实话他刚刚是真没感觉有蚊子在他周围飞，阿宅一直嚷嚷着有蚊子他还以为是她自己想多了。 霍白抓了抓手臂上被蚊子叮了一口的地方轻笑，“她就是个人肉蚊香，有她在的地方蚊子不叮别人就叮她。” “啪――！” “啧，难怪了。”段平挠着脸摇了摇头，刚刚有只蚊子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他给自己狠狠甩了一个大嘴巴子。 往烤串上刷着酱料的段平有些纳闷，“奇怪啊……之前还不觉得蚊子多，这两天怎么突然跑出来这么多蚊子，这都哪来的啊。” “我哪知道。”霍白盛出锅里的鱼香肉丝盖在白米饭上，端着进帐篷上菜。 “我得再点两盘蚊香。” “随你。” 十二点整，大排档的外卖时间开始了，这时候还在大排档帐篷里坐着的客人也没几个，大都是快吃完还坐着闲磕牙的。 段平按着肩膀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胳膊，今天光是酒他就来回搬了四五趟，“霍哥，咱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啊！” 霍白点点头，转身蹲到一边按开电饭煲拿着饭勺子把饭打松，“过会儿老周他们就过来了，你去找个锅把汤滚起来。” 段平笑了一声，“早炖上了，我放后头的炉子上炖的，鱼汤！” 霍白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这次够利索啊，我还打算今天就上羊杂汤呢。” 段平拽下脑袋上带着的鸭舌帽把铺在里头的毛巾拉了出来打湿擦了把脸，“水箱里就剩那一条鲫鱼了，个头不大做什么份量都不够，干脆我就自己作主拿来炖了个汤。” “鱼卖完了啊？那早上我再去进点。” 段平擦完脸再一次绞了一把毛巾，带着凉意的毛巾盖在脸上，他舒了口气，“今天点烤鱼的人也多的很，霍哥你得比往常多订点，至少多一倍。” “鱼没了，那今天外卖上的带鱼的菜都只能下架了。”霍白掏出手机点开看了看，“累不？过会儿送外卖你还能行么？”看着手机他站起身拍了拍段平的肩膀。 段平拉下脸上的毛巾往头顶一盖，笑着呲出了一口大白牙，“霍哥，是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霍白收回拍在他肩膀上的手，“哦，你行。刚刚来单子了，五串烤土豆，两串蟹肉棒，十串鱿鱼花和四串烤鱿鱼。” “真是一刻都歇不了……”段平走去冰柜拿材料。 “车钥匙在冰柜顶上，自己拿。” 段平拿着材料直起身伸长手摸到了冰柜最顶上，“嘿，霍哥，你咋想的把车钥匙放这？不怕贼偷啊？” “一般贼有你这么高？” “说的也是。” “又来两个单子，这三个地方一南一北还有一个在西边，三足鼎立啊这是。” 段平把烤串往烤架上一放，拎着油刷往上刷油，“这有啥，按着顺序兜一圈呗，我这车技霍哥你还信不过啊。” 霍白把手机卡在前不久特地买的支架上，拿着毛巾擦了擦手做起了酸辣粉，“你悠着点，别到了地方外卖全撒了，路上注意安全，记好了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 一定要遵守这四个字霍白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的，段平这个人有时候是个急性子，他要是不说，说不定这小子眼看时间不够就闯红灯了。 “霍哥我谁啊？那可是生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放心吧你就。”段平把鱿鱼压在滚烫的铁板上对着霍白嬉皮笑脸。 “脸呢？” “我的脸不是给猫老大叼走了么？”合着这人还记着猫老大蹲他头顶的事呢。 烤好烤串打包好，再接过霍白递过来的一份酸辣粉和一份麻辣烫，段平轻松的抛着手里的车钥匙去开车送外卖。 帐篷里的阿宅又跑了出来，“鸡汤霍你终于想开，开始做外卖啦？”她手里捏着的手机显示的正是外卖界面。 “嗯。” 阿宅蹭过去拉着他的围裙带子笑了笑，“那什么，你看我这么萌又是你亲妹妹，你看……” 霍白背过手把围裙带子从她手里拽了出来，“有什么事就直说，你一个女孩子别动手动脚的。” “哦……”阿宅撇了撇嘴，“那个……我来给你打工送外卖呗~我自己有小电驴的~” “怎么？”霍白抬头瞥了她一眼，“又没钱了。” 阿宅低头不好意思的用鞋底在地上划拉来划拉去，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哦，你又扑街了。”霍白了然，“没事儿，写文是要看天赋的，你的技能点都没点在这上面。” “靠！你是不是我哥！这么损我！”阿宅瞪大眼睛一脸控诉的看向霍白，虽然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霍白抬头瞥了一眼手机，哦，又有新订单了。他不慌不忙的伸手点了一下手机转身拿了一盆清理好的小龙虾过来。 放下装着小龙虾的盆，霍白开火热锅，“就是因为我是你哥才这么说，你怎么就是不死心？” 阿宅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烦躁的揪了揪垂在耳边的头发，“你都知道还问什么……” 霍白往锅里扔了一把花椒爆香，“你总要走出来，都这么大了。”他看着锅的眼神淡淡的。 “你还说我，你自己呢？”阿宅不服气的顶了他一句。 “我？我现在蛮好。” “屁。”阿宅哼笑，好个鬼，明明一点也不好。 小龙虾出锅打包好，段平也回来了。 “小龙虾，梨州花园的。”霍白伸手把手里的小龙虾递了过去。 段平接过小龙虾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奇怪？刚刚走之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冷着一张脸回来了？谁惹着他了？ 霍白想不明白。 没一会儿，老周他们来了。 老周走在了最后，和他一起过来的工友见他停在帐篷外不进去就问他，“老周，你咋不进去？” 老周掐着指尖的烟头干巴巴的笑了一声，“你们先进去，我吹会儿风。” 他的这个借口找的不可谓不烂，明明帐篷里更加凉快却还选择站在外面吹风。 工友见老周像是有什么事想说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一天的工作真是累的够呛，他还是赶紧吃完回去好好休息吧。 老周见人都进去之后，他掐灭了手里的烟走到霍白身边小声问道：“霍老板……你会不会做蛋糕？” 霍白端着盛着鲫鱼汤的汤锅停下了步子，“会，怎么了？” 老周一听搓着手笑了，“那什么，明儿是明娃生日，我这不是想着给他弄个蛋糕尝尝么，现在不是都兴这个？” “行，明儿我给做。”霍白想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为人的请求就同意了。 “谢谢啊，真的谢谢！”老周笑得更加开心了，脸上的皱纹笑得堆出了褶子，他一边说着谢谢霍白，一边往他围裙的口袋里塞钱，塞完钱他伸手接过霍白手里端着的汤锅进了帐篷。 霍白伸手掏出围裙口袋里的钱看了看，两张红色的纸钞，一个蛋糕哪里用的到这么多？他摇了摇头，心说过会儿就把钱还给老周吧，他意思意思的拿点材料钱就是了，一个蛋糕也费不了他什么事儿。 老周端着汤锅走进帐篷，“今朝是鱼汤，伙食好的嘞。” “老周你再来晚点，菜可就没了！” “怕什么，菜我吃不到，这锅里的鱼我还不能独吞啊。” 第四十五夜：奶香小馒头 老周嘴上说着要包圆汤锅里的鱼，其实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把大部分的鱼都留给了明娃。 也许是长久以来的默契，别的工友也选择把鱼留给他。老周啃着鱼头满脸的笑，“明娃多吃点鱼，吃鱼聪明。” 明娃捧着碗腼腆的笑了笑，“叔你也吃。” “叔喜欢吃鱼头，鱼头肉好吃！你尝尝。”老周用筷子把鱼头上他没碰过的那一小块月牙肉夹了下来放进明娃碗里。“好吃。” 就那么一小块肉哪里就能尝出什么味道，明娃心里还是觉得鱼肚子上的肉好吃，不过这肉是他叔特地夹给他的他也就顺着这么说了。 吃完迟来的晚餐后老周他们结伴离开。 霍白站在灶台前把手里的卤牛肉片好打包才走进帐篷里收拾。 阿宅坐在凳子上耳朵里塞着耳机两眼发直的盯着她面前忽亮忽暗的电脑屏幕。 他收拾的时候顺道跑到她背后去瞄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没想到阿宅她居然在看恐怖片，这是转性了？双手被空碗占据的霍白暗自纳闷。 “老板人呢？”花姐掀开帐篷门口的帘子走了进来，她刚刚在外面转了一圈半个人影子都没见着，要不是见灯还亮着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霍白回神，端着碗往外走，“老样子？” “恩，老样子。有猪耳朵就上猪耳朵。”花姐在阿宅坐着的那桌桌面下拉了一张凳子出来坐下，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掏出了小包里的化妆镜对着给自己涂口红。 一旁坚持着看完了一整部恐怖片的阿宅白着一张脸抬起头，就看见了边上坐着的花姐。 然而还没等她松口气就被她瞄见了花姐嘴唇上的姨妈红色，吓得她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怎么了？”花姐一手口红一手化妆镜，满脸疑惑的看向端着酒菜走过来的霍白。 霍白把手里的酒菜放下，“看恐怖片吓着了。” 花姐一直觉得自己眼神不错，所以她能很肯定的说阿宅是看见她的脸之后才捂眼睛的，所以说……她是长的像恐怖片里的角色还是她像鬼？ 听见两人对话的阿宅放下手尴尬的抹了一把脸，“对不起啊，我就是一下子看见血糊糊的红色没反应过来。我……我不是故意的……”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弱了下来，她哥和段平叫她二怂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叫错。 花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口红想了想，干脆的一把合上盖子塞进了阿宅手里，“拿去，平时多看看这个颜色壮壮胆。” 阿宅拿着那管口红哭笑不得，“不是……这个你拿回去吧。”花姐拿着起子‘啪’的一下开了一瓶酒，“不要了，你刚刚的反应让我觉得这个色号我涂着一点也不好看。” “……哦……” 帐篷外，霍白正在炒菜，一只飞蛾绕着悬挂在支架上的灯泡飞来飞去，猫老大和他的一干小弟霸占着广告灯牌悠闲的舔毛打闹。 等菜炒好，段平也回来了。 “有份酸菜鱼标着是洞庭苑的你先送。”霍白指着放在一边打好包的外卖对段平说道。 段平没接话，他径直走到冰柜边给自己打了满满一杯凉茶，咕嘟两下灌了个干净，“城东停电爬十楼累死了……” 喝完凉茶，他提着打包袋放进了停在路边的车里，“霍哥，我走了啊。”坐进车里他摇下车窗对着霍白挥了挥手。 “恩，注意安全。” 段平离开后霍白看了看手机，见没有新的订单接进来他伸了个懒腰转身坐到一边包小馄饨。 今天时间有点来不及准备了，他决定早饭就卖省事的小馄饨，反正馅料他已经调好了，包起来一秒一个速度快的飞起。 手边拿来装小馄饨的大铁盘已经装满，霍白撕了一张保鲜膜盖在还没用完的馅料上，擦着手站起来去灶台前煮了一大锅开水。 最近霍白呆的这个城市开始降温，凌晨一两点的时候站在外面感觉冷飕飕的。 “汪~汪~汪汪~汪~”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发出叫声的狗是这个老小区八栋的一个老头子养的。 白天老头子会牵着它去公园溜，一直溜到下午才回来，晚上就把链子拴在小区楼下的树上。 这条狗遇见熟人都不叫只会在看见陌生人的时候叫两声。说来也神奇，只要是住在这个小区的住户那条狗见过一两次就不会再冲着他们叫。 如果是不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就算是经常出现，那条狗见到了还是会叫，霍白也搞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今天那条狗叫了，说明来人一定不是小区里的住户。 没一会儿就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胸前倒背着一个背包，左手一个拎包右手一个拎包的女孩。 女孩跑到光亮的地方后就停下了急匆匆的步子慢慢走了过来，走到大排档前，女孩停下，她先是转身看了看站在灶台前的霍白又看了看长了一堆猫的广告灯牌。 想来猫老大可以勉强算得上是招财猫，女孩盯着那些猫看了一会儿就抬腿走进了大排档。 “打，打扰……”女孩站在霍白面前显得有些局促。“吃点什么？”霍白擦着手问她。 女孩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我不是来吃东西的，那个我想请问一下火车站怎么走？” “火车站啊？你是要去老火车站还是新火车站？” 女孩听他这么一问整个人都有点懵，“我，我不知道是哪个火车站……”霍白在女孩最开始开口的时候就听出来女孩不是本地人，看来女孩是来旅游的今天要坐火车回去。 不过女孩连回去坐火车在哪个车站都不知道就敢孤身一人出游，霍白也是服气的。 是该说这个女孩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她不懂人心险恶？ “你的车票呢？车票上应该写着哪里进站。”霍白见女孩一脸快急哭出来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女孩赶忙手忙脚乱的在身前倒背着的背包里翻找，好一会儿才摸出自己的手机，她点开手机看了看，“上面说是南广场。” “南广场？那就是老火车站了，从这里过去坐四十九路到终点站下车再转六路到奥体中心下车，穿过地下通道往左走走到头就是老火车站。不过这个点四十九路不开啊，打车大概还能打的到就是贵了点……” 女孩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在手机上敲敲打打，“那……打车大概多少钱？” 霍白摸着下巴想了想，“八九十吧。” “这么贵啊……那，那从这到火车站要多久？” 霍白不知道女孩问这个干嘛，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坐公交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就是打车过去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 哪想到女孩一听就突然红了眼眶，“我，我赶不上火车了……开车就剩半个小时了……”说着女孩捧着手机低头靠在身前的背包上哭了起来。 霍白一愣，“不是可以改签么。” “改……嗝，改签？”女孩从背包上抬起了一张糊了一脸泪水的脸，她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你不知道？”厉害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到处跑啊，这姑娘看起来也有十五六岁了不应该不知道怎么改签啊。 “不知道。”女孩红着眼睛摇了摇头。霍白挠了挠头转身掀开了帘子，“二怂，你来帮个忙。” 坐在凳子上的阿宅抬头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霍白，“这次又有什么事啊……” 霍白转头伸手招呼那个女孩过来，等女孩走过来之后他指着女孩对阿宅说道：“你给她说一下火车票怎么改签。”阿宅看着女孩红红的眼眶愣了愣，“哦。” 霍白把女孩交给阿宅后就放心的出去了。 没一会儿，阿宅掀开帘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她带着一脸懵圈的表情看向霍白。 “鸡汤霍，你看刚刚那个女孩多少岁？”霍白刚刚又接了一个订单这会儿正忙着炒花蛤，“十五六岁吧，怎么了？” “科科……人家今年才十三！我的天她胆子真大！” 霍白炒花蛤的动作僵了僵，“十三？那她怎么买的火车票？！” “她拿的她姐姐的身份证……”阿宅半眯着眼，悠悠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子真不得了。” “啧啧，为了见网友就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真是……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宅站在原地抓了抓她那一头和干草一样毛躁的头发。“对了，给那个小女孩烤个奶香小馒头吧，她身上可怜巴巴的就剩五块钱现金了，还饿了一天，唉……你快点啊。” 扔下这句话她倒了杯水就进了帐篷，灶台前的霍白盛出锅里的花蛤转身拿了串奶香小馒头放在了烤架上。 两根细细的竹签子并排穿过了三个小馒头，霍白给小馒头刷上油就去打包刚刚出锅的花蛤。 打包好花蛤再回来刚好可以给小馒头翻一个面。 烤好的小馒头不需要撒任何调味料，两面都被烤的焦黄，一口咬下去外壳酥酥脆脆带着一股奶香内里绵软烫口。 第四十六夜：皮蛋瘦肉粥 帐篷里的女孩抱着背包坐在凳子上发呆，走进来的阿宅把手里的杯子塞给了她，“喝点水，嗓子都哑了。”女孩抬头抿嘴笑了笑，“谢谢。” 女孩在阿宅的帮助下已经成功把火车票改签了，这显然去了她一件心头大患，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捏着身前背包上挂着的毛茸茸小狗玩偶，女孩一边喝水一边对阿宅道谢，“谢谢姐姐，不然我就回不了家了。” 阿宅听女孩这么说有些奇怪，“怎么会回不去？重新买一张票不就得了。” 女孩捏着小狗不好意思起来，“我，我身上钱不够……”阿宅一愣，一旁听着的花姐也转过头来看向女孩，“钱不够可以让家里大人给你转账啊。” “这次出来我和家里说好了只花这么多，要是超支了我下个月生活费就得减半了。”女孩说到这里有些不开心，她揪了揪背包上挂着的小狗玩偶的尾巴，“出来之前我自己算好了要花多少钱，算下来玩完回去还有剩，怎么玩到一半就不够花了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 “你家里人放心？”阿宅有些不相信。 女孩抬头直直的看向阿宅，“为什么要不放心？我又不会往偏僻的地方走。”说到这里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咳了一声小声道：“这里……这里一点也不偏僻……” “外面坏人那么多，万一你被拐跑了呢？”阿宅这话一点也不是危言耸听，前不久还有报道说小孩被拐卖。 女孩撇撇嘴，“那就和我爸说的，被拐了活该自己不当心呗，再说就是被拐了那也能想办法自己跑回来啊。” “我都这么大啦，不会有事的，最多就是受点苦嘛。”女孩这时候满脸的轻松。 然而阿宅一点也不觉得女孩的话轻松，她想不明白这年头的家长都这么……这么……她想不出来形容词。 还没等她想出话来接着问女孩，霍白就拿着烤小馒头进来了，女孩接过签子伸手摸出了两个硬币递给了他。霍白挥挥手表示不要，女孩不肯，执意要给，敌不过女孩一脸你不接就哭给你看的表情他只能收下。 女孩见霍白收下了钱才开始吃小馒头，原本奶白的小馒头四周都被烤的焦黄，一口咬下去还能听见‘咔嗞’一声脆响，女孩吃的津津有味。 总共签子上就三个小馒头，一个也就正常女孩子手掌心的三分之一大，三个加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就都被女孩吃完了。 “好吃！”女孩吃完小馒头感叹了一下，喝口水还觉得自己嘴里依旧残留着那股奶香。 “姐姐，我可以在这里等到公交车来么？”女孩看了下手机里记录的时间，皱着眉问阿宅。阿宅点了点头，“你随意啊，这边五点打烊，四十九路首班车是五点零五，刚好。” “哦。” 阿宅看着一脸开心的点着手机的女孩一时什么都懒得问了，她操心这么多做什么，人家爹妈都不着急她急个锤子？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的阿宅操作着鼠标选了部电影招呼花姐和那个女孩一起来看。 女孩和花姐拉着凳子坐到和阿宅同一个方向一起看电影，阿宅提供了电影，花姐则是把她还没怎么吃的猪耳朵放在了三人面前，女孩看着花姐拿出来的猪耳朵想了想，伸手从她放在脚边的拎包里掏了一大包干果出来。 那包干果里零零碎碎的什么种类都有，花姐探头看了一下，挑了挑眉，“果市特产？你去果市了？”女孩抓了一把干果拿在手里，“对呀，上周在果市玩，这周是这，原本还打算下周去水市的，预算不够就去不成了，好可惜的，听说那里的水上乐园超级好玩……” 女孩说起自己的行程规划眼睛亮晶晶的，在说到去不成水市的时候感觉她整个人都蔫了一下。 随后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开始安安静静的看电影，阿宅为了练自己的胆子，她这次选的依旧是一部恐怖片，正看到高潮的时候帐篷里突兀的响起了一道手机铃声，这铃声和刚刚电影里播放的一模一样…… 阿宅被吓愣了，她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干果小声的问道：“你，你们……有，有没有……”说着她吞了口口水，“有没有听见，电话，铃声……？”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是抖的。 “啊……小姐姐不好意思啊，是我手机响了，我，我接个电话。”专注的看着电影一点没注意什么铃声的女孩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她拿着手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 阿宅听她这么一说，大大的松了口气，“没事儿，没事儿，你接吧。” “喂，姐姐~”女孩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接通电话欢快的说到。 “恩恩，我明天就到家啦~”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听得女孩脸都皱了起来，“没钱啦，水市去不了……恩，够的！才不！下个月我还要买新游戏呢……” “恩恩，好的拜拜~”挂段通话，女孩收起手机继续看电影。 帐篷内三个人凑在一起看电影，怂的不得了的阿宅看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的一个劲往花姐身边挤，花姐被她挤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无奈之下她伸出了自己的一条胳膊让阿宅抱着。 三个人里阿宅是属于怕的要死还非要看的那种，花姐是一般没什么只会在出现恐怖镜头的时候怕一下，而女孩则是全程专注的看电影，时不时往自己嘴里塞干果一点都不带怕的。 帐篷外，霍白刚打包好一份重辣的水煮鱼，就听见了路口传来的声音。这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段平回来了，霍白的那辆车已经开了有五六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算是送去检修过了，他那车开起来在减速的时候总会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阿宅戏称他那辆车为鸽子车，总是咕咕咕的响，不是鸽子那又是什么？ “霍哥，路上撒了一份酸辣粉，你给重做一份我送过去。” 霍白抬头，“怎么回事儿？” 段平走进大排档抽了一条毛巾弯下腰拉着自己的裤腿使劲擦，“别提了，路上碰见一醉鬼，硬被拉着听他讲故事。我不听想走他还死拽着不给走，外卖就是被他弄撒的……倒霉。” “那等一会儿我把酸辣粉弄好了你一起去送吧，你要不要先回去换条裤子？”段平穿的裤子颜色不是特别深，那份酸辣粉霍白记得客人要的是重辣多醋，这一下翻在身上弄得他整条裤子都花了。 段平想想也行，转身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家，一份酸辣粉做好可用不了多久。 等他换好裤子回来，酸辣粉也早早的做好了。左手一份水煮鱼右手一份酸辣粉两份炒饭一份煎馄饨和三份凉面，他提着就往车上走。 把外卖在后备箱放好，段平刚坐上驾驶座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 接着是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听着像是架子倒了架子上的东西砸了一地。 段平赶忙打开车门跳下了车，“霍哥，怎么了？！”一下车，段平就看见一地的水，霍白拽着手臂上的衣服靠在一旁的冰柜上。原本的灶台已经从前面整个凹了进去，一辆车轮子还在转动的电瓶车卡在上面。 听见动静跑出来的阿宅花姐和女孩看着现场的场面具是惊讶不已，阿宅首先抬头去看霍白，“没事吧？”她的眼神里透露着担忧与疑惑。 霍白一把撕下了手臂上的衣袖，他凑到灯光下看了看，“我得去趟医院，烫掉皮了。” 电瓶车撞过来的时候霍白正好站在灶台前看锅，一时没注意，等回过神来车已经撞上来了。还好他躲得快，那一大锅滚水他只烫到了胳膊，躲得慢一点他整个人都得被浇个透。 “霍哥，我送你去医院吧。” 霍白摇了摇头，“别，你去把外卖送了，让二怂送我上医院。” 一旁倒在地上的电瓶车主人也爬了起来，他耷拉着一条骨折的手臂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小哥，对不住，你没事吧？要不要一起上医院看看？” 阿宅一看祸头子出现了，满脸的怒气，“有你这么开车的嘛？开车往人身上开啊！！！” 电瓶车的主人是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他听见阿宅这么吼他，羞愧的满脸通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错，我的错。开车走半道才发现车坏了，刚刚路上车胎突然没气开不稳才撞了上来。不好意思啊，要不我们现在一起去医院吧？医药费还有损失我都赔！” 阿宅见他认错认的干脆，而且他自己也受了伤就没多说什么，“行吧，那怎么去医院啊？我的车就能带一个人。” 站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花姐站了出来，“坐我的车去吧。”她晃了晃手里刚刚从包里摸出来的车钥匙。 阿宅转头看向霍白，“你看呢？” 霍白揉了揉额头，“那就麻烦花姐了，阿宅你留下看着随便收拾收拾。等段平回来就和他说煮一锅皮蛋瘦肉粥出来，小馄饨全打了现在再做也来不及。” 第四十七夜：鸡蛋糕 霍白从医院处理好烫伤回来后，就看见阿宅把撒了一地已经不能吃的小馄饨全部聚了起来堆成一堆。 她一个人背对着蹲在地上，嘴里小声念叨着，“保佑保佑，小馄饨大仙保佑！” 小馄饨大仙？那是什么仙？霍白提着一袋药站到了她身后，“这些都坏了，扫了扔垃圾箱去。” 阿宅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她扭头瞪了他一眼，瞪完了又盯着他包着纱布的手臂，问道：“你手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霍白走到一边把手里的袋子在凳子上放下，“还行吧，三度烫伤。” 阿宅并不了解烫伤的等级，她听霍白说还行就真的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点点头又扭了回去。 “段平呢？”转头看了一圈大排档里并没有段平的人影。 “他去里头搬炉子了，灶台不是被撞坏了么。”阿宅拍拍衣服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拎了把扫帚和一个簸箕。 原本被撞坏的灶台已经被收了起来，霍白也不知道被收到了哪里，只能等段平过来了再问。 “过来帮忙搭把手！”待在大排档里帮忙去扔垃圾的女孩一步冲了过去，稳住了差点翻倒的大炉子。 霍白看着也走过去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帮着抬了一把，等把大炉子平稳的放到原先放着灶台的地方后，段平才擦着汗询问他的情况。 “还行。时间不早了，先把粥煮起来吧。”霍白受了伤还不忘营业，不是说他有多贪财，钱是肯定想挣的，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些不管风晴雨雪每天都起大早来吃早餐的人。 “诶。” 霍白的右手手臂从胳膊到胳膊肘全都被白色的纱布包着，他连抬个手都做不到。 全程只能嘴上指导段平该怎么做，手上帮着递递肉啊皮蛋什么的。 阿宅和那个女孩见都没她们两能帮得上忙的事，就和停好车回来的花姐一起进帐篷里继续看电影去了。 霍白接过段平递过来的小碗尝了尝味道，“有点淡了。” “外卖就暂时先关了不做了，我什么时候手好什么时候做。” 霍白放下小碗拉了张凳子坐下，“你会不会做蛋糕？” 站在锅前拿着盐袋的段平摇了摇头，“那我哪会……霍哥你想吃啊？” “不是，老张说今天明娃生日托我帮忙做个蛋糕，我答应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包的动都动不了的手臂霍白无奈的叹了口气。 段平低头看着锅，拿着大勺子在粥里搅了搅，“那就和刚刚那样，霍哥你来说我来做呗，总不至于做不成的。” “也行。”霍白一想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段平学东西快，一个蛋糕有他在旁边看着那一定是完全没问题的。 然而，他这个想法还没到晚上就彻底破灭了。 因为霍白手的问题许多东西暂时都不卖了，所以下午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就格外的快。 东西收拾好段平闲的没事干，就提出提前试着做一下蛋糕以防万一，霍白同意了。 之后悲剧就这么发生了，不管霍白怎么说段平弄出来的蛋糕胚都硬的和个石头样的。 第五次失败后霍白他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段平看着自己的失败品也是一头雾水，他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他霍哥说的去做的。 而且全程霍白都在边上看着，他的操作那是一点错都没有，怎么做出来的成品就这么不像样呢？ “算了，算了，再试一次。你这么不开窍我们换个做……鸡蛋糕你总会吧？”霍白想了想干脆让段平做鸡蛋糕。 “这个我会。”鸡蛋糕这个段平确实会，在他小时候他奶奶经常蒸给他吃，吃的多了看得多了也就把做法深深的刻进了心里。 “那行，你先做个小点的我尝尝。” “霍哥，你等着啊，这个我拿手。” 段平拿了一个干净的盆子往里打了两个蛋，随后拿着两根筷子快速的打发鸡蛋。 霍白这里没有打蛋器什么的，打发只能靠力气。 不过就算是有打蛋器段平也不见得会用。 在他的记忆里，他奶奶做鸡蛋糕的时候，就是一手抱着盆一手岔开拿着两根筷子在盆子里快速的搅动。 打蛋打发到蛋液上出现一个一个比较粗的泡泡，停手，加细糖粉继续打，直到打成糊糊状。 打成糊糊之后面粉过筛，翻搅均匀放进碗里，再在桌上磕几下把里头的空气都磕出来，盖上纱布放进蒸笼等上十几分钟就成了。 十几分钟后，鸡蛋糕出锅，霍白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松松软软的。 他看着手里那一小块没吃完的鸡蛋糕纳闷，“你这鸡蛋糕做的很好啊，怎么做个蛋糕就死活做不好呢？” 段平也是一脸委屈，“我哪知道……霍哥这样就行了？” 霍白把鸡蛋糕一口塞进了嘴里，搓了搓指尖上的残渣，“想得美，把奶油打发了去。生日蛋糕说什么也不能就一个蛋糕胚吧，别的做不了刷一层奶油放点水果还是做得到的。” “真麻烦，霍哥要不晚上的时候再做一碗长寿面？”嘴上说着麻烦，他还是老老实实跑去抱着盆打奶油。 “你做？” “我擀面，霍哥你下面咋样？” “行。” 这天的大排档生意冷清了许多，大部分来吃饭的客人点的菜今天都没办法做，好多人都失望而归。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花姐来了。 花姐老样子要了两瓶酒和一份下酒菜，她还是和阿宅坐在了一起。 “这两天，天天见到你啊。”花姐往嘴里塞了根毛豆节，看着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的阿宅笑到。 阿宅抬起了带着厚厚镜片眼镜的脸，她一脸苍白，“恩。” “你怎么了？”花姐见她脸色不对，有些担心。阿宅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框子，摇摇头，“没什么，恐怖片看多了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待家里。” “啊？……哦。” 大排档里花姐和阿宅对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霍白蹲在广告灯牌前伸手把卡在上面的小猫解救了出来，这灯牌又在外面放了一整天。 猫老大这会儿不在上面可也爬了一串的猫，刚抱下来一只另一只又上去了，想要把牌子收回来也就只能是想想了。 拍拍裤子站起来的霍白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咱把鸡蛋糕做起来吧。” 搬了凳子坐在冰柜前串土豆片的段平点了点头，起身去做鸡蛋糕。 霍白进门面房里拿洗手液给自己把手洗干净，洗完手他从水池对面的小冰箱里单手抱出了一盆水果，这些都是准备装饰在蛋糕上的。 段平负责做鸡蛋糕打发奶油做整体，他负责装饰。 拿着水果回到大排档里的霍白单手把那些水果均匀切块。 “老板……煎馄饨……”一道游魂似的声音钻进了霍白的耳朵里，他忍不住用肩膀蹭了蹭耳朵，“今天不卖。” 来人是那个在大排档一睡睡到打烊的年轻小伙子。 段平也认出了来人是谁，他一边不停地搅打着蛋液一边和那个小伙子说话，“之前怎么没见你来啊。” 小伙子盯着头顶暂时挂出来的一块小黑板看着，“加班……” “工作辛苦啊。” “……不辛苦……一份酸辣粉。” “稍等。”霍白让那个小伙子进去坐着等，他去做酸辣粉，要不了两分钟就能好了。 等到他端着酸辣粉走进帐篷，却发现那个小伙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死了过去。 霍白端着酸辣粉转身出去，换了一个打包盒装好，这才拿回去放在那个小伙子趴着睡过去的桌上。 十二点多，霍白接了一个电话，打来的是老周，老周问他准备好没有，霍白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大排档外开始吵闹起来，老周他们过来了，都知道今天明娃生日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明娃，今儿叔的那份肉菜让给你啊。” 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告诉明娃他们给他准备的惊喜。 “对对对，我的肉菜今儿也让给你。” 明娃被众人围在中间走了过来，他是个有些腼腆的孩子，在众人的打趣下耳根都红透了，“不了，我的菜够吃了。” 不怎么会说话的明娃，情急之下说出了有些得罪人的话还不自知。 走进帐篷后，明娃和大家一起坐下，这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老周冲着坐在最靠近门口帘子的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会意悄悄的溜了出去。 旁边的人见胖子离开自动往那边凑了凑，堵住了明娃往外看的视线。 胖子出去后接过了段平拿给他的托盘，托盘上放了一个十寸左右铺满了水果的蛋糕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真香！”胖子闻着那碗面的香味努力不让自己流口水，他累了一天现在早就饥肠辘辘的了，闻着这味儿整个胃都在造反。 端着托盘蹭进帐篷后，刚好听见老周说祝明娃整日快乐，胖子赶紧站直了身体把手上端着的蛋糕和长寿面露了出来。 明娃看着眼前色彩艳丽的蛋糕呆了呆，下一秒他低下了头拿手狠狠地抹了抹眼睛。他红着眼抬头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人又哭又笑，“谢谢！” 老周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来来来，许个愿，许个愿。” 第四十八夜：黄焖鸡米饭 大排档里因为明娃的生日显得格外热闹，大家围着明娃起哄让他许愿，明娃站在蛋糕前在心里默默许了个愿。 阿宅和花姐坐在一边看的好玩，蜡烛也没点就许愿？ “我许好了。”许好愿的明娃站在原地摸着鼻子看向老周。 一旁的胖子在把鸡蛋糕和长寿面端过去之后就被人挤开了。 无他，就是嫌弃他太胖占位置，胖子听明娃说已经许好了愿望扯着嗓子问到：“明娃子，你许的啥愿望啊？说出来听听啊~” 站在胖子一边的一个带着占满灰色污迹的橙色安全帽的男人笑着给了他一拳，“去去去，瞎起什么哄！我听人说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胖子拍了拍他那鼓的和球似的肚皮，“不说我也八成能猜着，一定是打算考个好学校吧！明娃你说是不？” 明娃摇了摇头，抿着嘴不说话。 众人见胖子起了这么一个头，也跟着七嘴八舌的猜测起了明娃刚刚许的究竟是什么愿望。 猜他想考个好学校的有，猜他想多拿点工资的有，也有猜他想找个媳妇儿的。 说明娃想找个媳妇儿的是他们这里有名的老光棍，四十五岁了也没个媳妇儿。 “得了吧，明娃将来出息大着呢，能和你一样这么大把年纪还没个媳妇儿啊？” 胖子啐了一口那个老光棍，老光棍也不在意，他摸出了自己的打火机笑嘻嘻的给自己点了根烟。 “我又没说错，明娃他早晚是要找媳妇儿的。明娃你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明娃你将来可得找个天仙样的姑娘娶了啊！” “哈哈，你娘当年在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美人，你至少也得娶个不比你娘差的！” “就是，就是！要不是你爹下手快，说不定你娘就是我媳妇儿了。” “诶诶诶，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要不是他爹耍阴招，明娃他娘能嫁给他？” 老周眼见着大家越说越没个谱，赶紧制止住了，“都胡咧咧个啥？！消停消停吃蛋糕！” 明娃早就听大家的取笑听得面红耳赤，这会儿赶紧就顺着老周给的台阶下来了，“我，我来分。” 一块不大不小的蛋糕被明娃按着人头切好，里头个头最大的一块给了老周，剩下的也没什么大小之分看起来都差不多。 花姐和阿宅都被分到了一小块带着水果的鸡蛋糕，就连那个趴在桌上睡死了的小伙子的面前也摆上了一块。 当然，这也少不了有霍白和段平的份。 原本蛋糕做的就不是特别大，每个人分上一点也就什么都没了。 那晚，明娃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老周坐在一边捏着手里的半截烟屁股也跟着笑。 吃完蛋糕的众人继续笑闹着吃完了带着点甜丝丝水果味儿的晚餐才结伴离开。 阿宅吐出了嘴里的葡萄籽，这是她刚刚偷摸溜出去从霍白那里打劫来的，她和花姐都觉得今天分到的蛋糕上的水果味道都很不错。 “咻——！嘭——！”外头突然响起了烟花升到空中爆开的声音。 阿宅抱着装着水果的篮子看向花姐，“出去看看不？” 花姐抽了张纸巾擦擦手站了起来，“走，出去看烟花去。”按照她的性子她是懒得出去看什么烟花的。 不过，看看一旁眼睛里带着点点期待的阿宅她就改变了主意，晚上吃多了出去走两步刚好消食。 “诶！”阿宅抱着水果篮子笑眯眯的跟在花姐身后走了出去，“这大晚上的怎么还有人放烟花啊？” 站在帐篷外看着天空的霍白听见阿宅的话，随意说到，“有人家结婚吧，最近几天都是好日子。” “唉~这几天我晚上看来是睡不好了。”阿宅嘴里塞着个草莓，故作哀怨的叹了口气。 霍白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笑，“哦，你还知道睡觉是晚上的事儿啊？我还以为你和猫老大它们一样白天睡呢。” “切~你不也白天睡觉么，咱老大别笑老二好不好。”阿宅狠狠地咬碎了嘴里的草莓。 唔，这草莓真好吃，她得问问鸡汤霍这哪里买的。 “喂，鸡汤霍，这草莓你哪里买的啊？”一边问她又忍不住往嘴里塞了一个，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霍白扫了一眼她手里马上就要见底的篮子，“老吴头自己家园子里种的。里头小冰箱里还有，吃完再自己去拿。” 阿宅眯着眼看着天空中绽开的，并不是十分壮观绚丽的烟花往嘴里继续塞草莓。 一口一个停都停不下来，“老吴头？他家不是就种菜嘛？什么时候开始种水果啦？” “阿科他女朋友喜欢吃水果。对了，下个礼拜阿科和他女友结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喜酒？” 霍白看看天上的烟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低头揉了揉脖子。他颈椎不怎么好抬头抬一会儿脖子就疼。 阿宅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水果篮子，伸手拽了拽一旁花姐的裙角。 等花姐低下头来，她把篮子往她那边挪了挪。 花姐伸手摆了摆，她今天已经吃的够多了，实在吃不下这些水果，。 宅挪回筐子继续往嘴里塞切好的哈密瓜，草莓已经被她吃完了，“好啊，那去哪里吃？” “就在老吴他自家园子里办的。” “这个好，我回来的时候能顺便带点草莓回来。” 天上的烟花放了没一会就没了，阿宅和花姐回了帐篷，霍白和段平继续待在外面。 走进帐篷之前，阿宅突然回头贼兮兮的笑了笑，“鸡汤霍~后天我朋友要来看我。” “你朋友来就来呗，和我说什么？” 阿宅一脸别有意味的笑了笑，眯着眼睛咬了一口哈密瓜，“我可是特地提醒你了啊~”说完，她缩回了帐篷。 “毛病。” 霍白想着刚刚阿宅的话摇了摇头，真不知道她又抽的哪门子风，“段平，来帮忙。”低头，几只猫挤成一团卡在了放着杂物的架子的小支架上，大概是被突然响起的烟花声吓到了才躲过来的。 这会儿刚好没什么事儿，段平甩着手过来蹲下，“卡住了啊这是，霍哥咋弄出来？” 霍白看着架子，摸着下巴想了想，“你过会儿撑着架子，我把底下的小支架卸了。撑不撑得住？” 段平伸手拍了拍架子，“小意思。” 没一会儿，在霍白和段平的合作下几只猫都被救了出来。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卡在最里面的居然是猫老大。 “我说今天怎么没见着它，感情是卡里面出不来了啊，哈~”段平看着毛都炸了起来的猫老大，语气里不免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就是记仇，谁让猫老大蹲他头顶上来着。 “好了，不用撑了。”霍白拍了拍段平的手臂让他松手，“够了啊，你这仇记得够久了。” “这就久了？我还打算记一辈子呢！” “三岁小孩儿啊你……”霍白无力的抹了把脸，段平有时候就是这么小孩子气，也是，他还只能算个孩子。 恩，孩子。 这天，阿宅难得的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了大排档里。 段平转身看见她的时候，非常自然的问了句，“美女，来点啥？” 阿宅眼神奇怪的看着他。 段平则是有点纳闷，这位客人怎么了？怎么这么看他？他说错话了？ “瓶子……”阿宅这声一出来唬的段平一愣，他有些不敢相信，“二，二怂……？你这是……要去相亲？”真的，这是他回来这么久第一次看见阿宅她把自己收拾整齐。她穿这么整齐他除了她要去相亲不做第二想。 阿宅此时非常想糊段平一脸五花肉，“滚犊子，我还这么年轻相什么亲！” 段平低头往烤串上刷酱，“哦。” 阿宅皱了皱鼻子，伸手拽了下自己的裙角，她有好长时间没正儿八经的穿连衣裙了，这会儿有点小小的不自在。 “瓶子，鸡汤霍呢？”大排档里没见着霍白的影子。 段平把烤好的烤串垫着食品袋放进不锈钢烤盘中，“霍哥啊？他在里头剁鸡，刚刚来了个点黄焖鸡的客人，得现做。” 阿宅点点头，这时她揣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点开一看，脸上立马挂上了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坏笑。 收好手机，她走进帐篷直接在坐了一个穿着COS服十分漂亮的女孩子身边坐下。 “好久不见~”漂亮女孩见阿宅坐下，十分自然的伸手和她打了个招呼，阿宅笑嘻嘻的点点头，“好久不见呀~” 路过他们身边的段平则是有点可惜，女孩漂亮是漂亮，就是嗓音粗了点听起来和男孩子一样，真是可惜了。 穿着COS服的漂亮女孩并不是女孩，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今年上大一，和阿宅是一个圈子里的同好，他两经常在网上聊天关系都还不错。 聊天的时候知道两人都在同一个城市，刚好今天这边有个小型的展子就约在这边面基。 参加完展子，他衣服都没换直接穿着COS服就过来了。 阿宅坐在一旁托着腮看着他，嘴里不住感叹，“盛世美颜啊小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呀~” 【插播一条小广告，群建好了欢迎大家加入：六六七三八八一九二，群名大排档。】 第四十九夜：鱿鱼丝 霍白单手端着一个放着剁好的鸡肉块的不锈钢盆子从门面房里走了出来。 放下手里的盆子，他甩了甩胳膊，刚刚剁鸡的时候用的力气大了点，一个没注意振的他手麻。 段平夹着托盘放下手中撩起的帘子，“霍哥，鸡剁好啦？这么快？” 霍白伸手开火，“快什么？正常来讲这时候都下锅了。” “那什么，霍哥多熬点酱呗……”段平看着霍白手下的动作，笑着蹭了过去。 “干嘛？你打算今天晚饭也吃黄焖鸡啊？”霍白往锅里到了点油。 “不是，我觉得这酱刷牛板筋上烤出来倍有味儿！”段平笑着伸手把灶台上的油壶推了推，“霍哥你就多做点呗~” “真的好吃！特别有味儿！” 霍白没尝过黄焖鸡的酱料用来烤牛板筋是个什么味道，而且听段平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好奇，“行。” “谢了啊，霍哥！” “到时候要是不好吃，我头一个找你算账。” “霍哥你放心，绝对好吃！” 霍白见段平窜回烤架前老老实实的烤串，也转回了视线看着他面前的锅。 锅里正在熬过会儿要用的酱汁，里头除了平常炒菜用的油还加了，香油、米酒、花生酱、干黄酱、豆瓣酱、黄豆酱、剁椒酱、番茄酱和耗油香醋之类的。 霍白加进去的除了番茄酱是买来的，剩下的酱都是他自己做的。 他平时没什么大爱好，除了研究菜谱就是研究这些酱料调味品什么的了。 小火慢慢熬上一会儿之后，霍白盛出了一大半放进一个碗里，递给了一旁时不时凑过来看两眼的段平。 “别探头探脑的，客人等着呢，速度点。”霍白见他看着那碗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忍不住用铁勺敲了敲锅边。 这时候正忙着呢，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给他瞎乐。 换了一口高压锅架在火上烧热，倒油，油热后放进葱姜蒜爆一下再放入切好的鸡肉块翻炒。 等鸡肉微微带上一点焦黄色再把之前熬好的酱汁放进去，随后，放入一些改了十字的香菇加水盖盖焖煮。 因为是完全现做，提前一点准备都没有，等到完全做好需要的时间非常久。 虽然之前已经和那位点了这个的客人说过了，客人也表示完全不介意可以慢慢等。 然而，就算是这样霍白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让客人饿着肚子等上大半个钟头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想了想转身拿了一些肉脯小鱼干鱿鱼丝之类的零嘴放进了盘子里，这些都不顶饿，但是用来消闲还是可以的。 端着盘子的霍白用肩膀抵着帐篷门口的帘子走了进去。 一走进帐篷霍白一眼看见了之前那位点了黄焖鸡米饭的客人，实在是因为她太好辨认了。 女孩穿着一身有些夸张艳丽的服装，因为阿宅的原因，霍白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标新立异只是cos而已。 走到那位穿着cos服的女孩桌前，他刚放下手里的盘子，就注意到了一边拖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女孩的阿宅。 “老板，我没有点这个啊……”随意看着被放下的盘子撩了撩耳边垂下来的发饰坠子。 “要等的时间太久了，这个是免费送的，消闲刚好。” “哦~老板，你人真好~”随意冲着霍白眨了一下带着美瞳的大眼睛。 阿宅坐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我的个妈妈啊……阿宅知道她对面坐着的是个男孩子，货真价实的真男孩子！ 他那一下眨眼睛真的直接萌到了她这个妹子啊。 可是，人家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比她这个真正的女孩子都来的萌，来的可爱，来的美啊！ 阿宅她已经风中凌乱了，刚刚他俩聊天的时候她知道了他的名字，甄随意。 说实话她觉得他爹妈给他起名字真率性，随意也是真够随意的了。 霍白看阿宅一脸呆样，神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也不打算理她，转身就走。 这时阿宅回过神，赶忙故意大声咳嗽了一声。 霍白果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嗓子痒痒了？胖大海吃不吃？” 阿宅见他一点类似段平的反应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挫败，她的声音突然像泻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你怎么都不给点反应啊……” “什么反应……”霍白一脸懵，阿宅她这是又哪抽抽了？他暗自心想。 “我今天变化这么大，你看不出来啊！”阿宅抬起下巴伸手戳了戳他的腰。 霍白往边上挪了一步一下子就躲开了，“没什么变化，不是和平常一样？” 阿宅见他依旧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无力的挥了挥手，一手用手肘撑在桌子上捂住了大半张脸，“算了……我就不该指望你看出什么来……” 霍白耸耸肩，带着一脑袋问号走了出去。 随意看着无力趴在桌面的阿宅笑出了声，阿宅的脑袋抵在桌面上侧过来睁着一双生无可恋的死鱼眼看他，“笑什么呀……” “嗯，你哥和你真逗。” 阿宅无力的哼哼了两声，“我才不逗，他逗。眼睛和白长了一样，亏的我今天收拾的这么整齐。对了，你点的什么啊？要等这么久？” “黄焖鸡米饭。” “哦……原来那个客人说的就是你啊……”阿宅的下巴磕在桌面上，视线扫过了她面前的盘子。 “随意你尝尝，这个肉脯和鱿鱼丝超级好吃。”她伸手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了坐在她对面的甄随意。 “嗯。” “说真的，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个汉子诶……啧啧，果然这年头长的好看的都是小哥哥了么……”阿宅夹了一条五香小鱼干叼在嘴里摇头晃脑的感叹。 她觉得她这二十多年都白活了，哪儿哪儿都糙。 帐篷外，霍白把高压锅里煮着的鸡肉转进一口浅色的小砂锅中，砂锅底下开着火。 锅里除了鸡肉香菇还放了一些土豆片和青菜。 等土豆片青菜都熟了之后再放一些彩椒就成了。 把小砂锅用夹子夹着放到用来隔热的盘子上，他伸手拍了拍段平的肩膀，“你去上菜，这边我来顶一下。” 段平转头看了一眼放在灶台上盛着黄焖鸡的砂锅点了点头，干脆的放下手里的签子擦着手过去打了一碗米饭和小砂锅一起放进托盘端进了帐篷。 刚走到随意他们那一桌段平就听见阿宅拍着桌子大笑，“我的天？真的？你穿着cos服进男厕吓得人家直接跑了出去？！” 段平听着只觉得，嗯，这女孩子真大胆。然而下一刻他就不这么想了，满脑子都被‘男的’这两个字刷屏了。 “对啊，我是男的不去男厕还能去上女厕啊……我也很无奈啊。”随意摊了摊手，他也很无奈好不好，那人跑出去确定是男厕所之后，再进来就用一副看色狼的表情看着他，他也很冤啊。 阿宅笑够了抬头，才看见傻站在一边端着托盘的段平。 “瓶子？你愣着干嘛？” 段平回神，神色恍惚的把整个托盘放在了桌上，脚步轻飘的飘了出去。 从头到尾他都是一副懵逼的表情。 阿宅见他那样愣了一下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俯在桌子上笑的直打颤。 随意无奈的看着因为阿宅的笑而不停颤动的桌子，叹了口气拉过砂锅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他真的很饿了，从早上吃过早饭之后参加漫展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吃什么东西。 美味的包裹着鲜美酱汁的鸡肉块被他塞进了嘴里，没一会儿一砂锅黄焖鸡和米饭都进了他的肚子。 随意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胃，真好吃。 阿宅这时候也已经不笑了，她伸手抽了两张纸巾擦掉了自己笑出来的泪花。 “我吃好了，下次见~”随意站起身理了理因为坐下有些褶皱的cos服裙摆。 阿宅点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送你吧，走。” 随意走出帐篷之后想起来自己还没买单，就拿着手机走向了霍白，“老板，买单。” 霍白正在烫麻辣烫，闻言转头点了点一边挂着的二维码牌子，“二维码在那边，现金直接给我。” 随意点点头，“我用手机。” “行。” 确认付款成功之后，随意谢绝了阿宅送他到外面车站的建议，挥挥手自己一个人走了。 自从随意和阿宅出来就站在旁边安静如鸡的段平憋不住问了一句，“二怂，刚刚是个姑娘吧……？” 阿宅正在看自己的手机一时没听清段平说了什么，“啊？瓶子你说啥？”她抬头看向他。 段平再一次不确定的小声问了一句，“刚刚那个女孩子是个女孩子，对吧……？” 阿宅听他这么问，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霍白脸上的表情，然后她眯起眼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不是哦，人家随意是女装大佬，真男子汉哦~” 说完她又小心的瞥了一眼霍白，霍白没什么表情依旧低头认真的烫麻辣烫。 而段平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真是男孩子啊……明明是那么好看的姑娘……” “哎呀~瓶子你不会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吧~”阿宅走过去点着他的肩膀贼笑。 “不不不不不，没有没有！”段平的脑袋晃的和个拨浪鼓一样。 第五十夜：骨汤面 “落雨喽~”远远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天上真的就接连不断的下起雨来。 阿宅换了一身宽松的长T恤，踩着厚底黑色条纹的人字拖蹲在一旁的凳子上，手里拿着小鱼干逗弄着高高在上的猫老大。 猫老大居高临下的卧在架子上，正眼都没给她一个。 阿宅的手伸了半天早就酸了，她把小鱼干放在猫老大面前后就垂下手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鸡汤霍，猫老大怎么了？小鱼干都诱惑不了它。”正常来说猫老大是一只非常有节操和气节的猫，然而，前提是它面前没有霍白特制的小鱼干。 为了小鱼干猫老大撒娇那是一把好手，至今无人能敌。 霍白往灶台上的砂锅里下了一把米线，“阿苗最近有事儿不常回家。” 阿宅踢踏着人字拖从冰柜里掏了两串黄金糕递给了站在烤架前的段平，“你咋知道阿苗不常回家啊？” 霍白还没回答一旁的段平就懒懒的开口了，这会儿没什么新来的客人过来，外面又下着雨凉风一吹他有些困顿。 “阿苗她每天早上五点出门上班晚上七点下班，天天经过这，能不知道么。”说着他眯眼打个一个长长的哈欠。 阿宅受他影响也跟着打了一个，“哦，这样啊，难怪这几天猫老大心情不怎么好。哈~啊~” 一边打哈欠她还不忘伸个懒腰，“哎呀~好困呀，我是不是要冬眠了？”她揉着眼角因为打哈欠而挤出来的泪花拍了拍霍白的肩膀。 “噗~冬眠？傻了吧你？这才刚立秋没多久呢。”段平因为阿宅的话一下子笑精神了。 “立秋都过了冬天还远啊……”看着烤架上的黄金糕已经好了，她伸手拿了过来凑到嘴边吹了吹才一口咬下。 “烫烫烫！嘶――！”阿宅吐出嘴里的黄金糕用手接住，跳着脚跑去冰柜边抓了一小块冰块塞进了嘴里。 霍白把煮好的砂锅米线从火上挪下来垫上隔热的盘子，指着一旁一份酸辣粉对段平说到：“两份一起上进去。” 段平转头看了眼砂锅，皱着眉问道：“霍哥，这哪桌的啊？” “穿的最花的那桌的。” “哦。” 阿宅嘴里包着冰块走回来，“鸡汤霍，你这样不行啊，要不弄个号牌吧，不然总有记错的时候。” 霍白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明天我就去弄号牌。” “嘴还疼不？有没有烫出泡？” 阿宅摆了摆手，转头找了一张纸巾包着手里被她吐出来的黄金糕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没事儿，一会了就好了，给我下碗粉丝吧我有点饿了。多放点牛肉哦。” 霍白点点头，“行，小萝卜腌好了你要不要放几块？” 阿宅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别放了，你给我用盒子装点我回去当零嘴吃。” “说了几次了，这东西不能当零嘴！”霍白用长筷子夹了一筷子的粉丝放进锅里。 “我零嘴吃完了啊，没得吃嘴巴闲的慌。”阿宅撇撇嘴小声说道。 “你又把零嘴当饭吃！”霍白对阿宅的饮食习惯深感头疼，说不改教不听的，“你的胃才好点，还真打算再喝半年中药啊。” 阿宅听见中药两个字，瞬间就想起了她被那些黑漆漆的散发着难闻味道的苦药汤所支配的恐惧，“没！我改我一定改！” 霍白才不信她的鬼话，“小萝卜没了，你明天一天喝粥，午饭我亲自给你送！” 阿宅顿时生无可恋，一整天三餐都喝粥，会要了她的命的。而且就霍白这个口气以她对他的了解来看，她明天的粥一定是啥都没有放的白粥！ “霍大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喝粥会饿啊！”阿宅连忙告饶。 霍白心意已决任由阿宅再怎么求饶威胁都没有用。 段平从帐篷里出来后，就看见阿宅缩着坐在凳子上抱着猫老大一边撸猫一边一脸哀怨的盯着霍白的背。 这两人又怎么了？ 今天的雨下的古怪，下一会儿就停了，等人觉得不会在下之后又气势汹汹的砸下来，砸一会儿后变成毛毛细雨，下了没一会儿突然狂风大作，一惊一乍的和个神经病一样。 猫老大重新跳回了架子顶端，它不怎么喜欢被人抱着，阿苗除外。它的尾巴垂在一边尾巴尖轻轻的小幅度摇晃着。 阿宅端着砂锅底下的盘子托着砂锅吃粉丝，她嚼着嘴里爽滑的粉丝看着距离她一米开外的雨帘摇头晃脑。 “本大仙昨晚夜观星象，今日有大能渡劫！果然没错，大仙我真是神机妙算啊~” 霍白擦擦手掀开一旁的汤锅看了两眼，“大仙厉害了，昨晚那么阴的天你是怎么见着星星的？” “你……你管我啊！本大仙说有星星那就是有！”阿宅被霍白噎的差点说不出话来，真讨厌，她这个哥哥一定是假的！！！一点不晓得配合她。 “喵嗷~”卧在架子顶上的猫老大张嘴叫了一声，叫完就用它那双亮晶晶的猫眼安安静静的盯着霍白。 盖上盖子，霍白从灶台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了一把伞，撑着往门面房里去了，没一会儿他出来后手里端着的是一碗铺了一个碗底的小鱼干。 霍白把小鱼干放在猫老大嘴边后顺手摸了它两把，猫老大眯着眼蹭了蹭他的手，嗓子里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阿宅在一旁看的眼热，她摸猫老大就从没见过猫老大主动蹭她。 “鸡汤霍，后天我们几点出发去老吴头家园子啊？” 霍白收回手，走到一边舀水洗手，“十二点开席我们十一点半到那，十点出发吧，你别又起不来。” 阿宅翻了个大白眼，“我是那种人嘛？” “你是。”霍白语气非常坚定。 “懒得理你。”阿宅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吃粉丝，粉丝里头的汤味道也很鲜她一口也不想放过。 十一点，雨早就停了，花姐和阿宅坐在同一桌，一个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一个漫不经心的看着手底下的手机屏幕。 那个常来大排档睡觉的小伙子再一次没等他点的东西上桌就睡死了。 霍白站在灶台前指点段平炒菜，段平炒的菜除了特定的那几样别的都只能算一般般，说不上难吃也称不上好吃。 “有进步，味道还可以。”霍白尝了口他刚刚炒出来的鱼香肉丝轻轻点了点头，“你今天晚饭就吃这个吧。” 段平苦着一张脸，“别啊……霍哥，我吃鱼香肉丝都快吃吐了。” “你自己做的不到家除了多练练还能怎么办？”霍白从锅里给自己端出了一碗粉蒸肉，他今天的晚饭就是这个。 段平闻着粉蒸肉的香味，口水都快下来了，“霍哥……” “叫爹也没用，你自己炒的菜自己解决，别浪费了。” 段平皱着一张脸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像吃药一样把那盘鱼香肉丝都给灌了下去，他是真的不想再吃鱼香肉丝了…… 阿宅闻着粉蒸肉的味道摸了出来，她趁着霍白转身盛饭悄咪咪的伸手夹了一筷子。 味道实在太好，原本在心里对自己说只尝一口的她又从一边摸出了一个小碗，往里分了大半的粉蒸肉后，呲溜一下窜回了帐篷和花姐一起分享美味去了。 霍白早就发现阿宅过来偷吃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本来那份粉蒸肉他就打算给她分一半。 段平吃完鱼香肉丝一脸难受的往嘴里灌凉茶，“霍哥，咱明天早饭卖啥？” 霍白吃着肉抬头想了想，“骨汤面吧。” “行啊，面我现在就去揉起来。” “嗯。” 霍白这里卖的骨汤面也是难得才做一回，煮面用的是大骨头汤，揉面用的是大骨头里的骨髓。 做起来又麻烦又费事，要不是现在多了一个段平帮忙，他才没那个闲心卖什么骨汤面。 和花姐分完肉的阿宅一出来就听见说明天早饭是骨汤面，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她随手搁下手里的空碗回帐篷让花姐明天一定留下吃早饭。 花姐想想自己明天没什么事就同意了。 十二点多，老周他们过来了，明娃干不了几天就要回老家准备开学。 虽然离他们正式开学还有大半个月，明娃也还是这几天就打算回去，原本他和他周叔商量的是等到他开学前两天再回去的。 可是他是一个学生，还有暑假作业要做，在工地上他每天累的半死根本没时间写作业，就是写也常常是没写几题就睡了过去。 真等到开学前两天回去，他的作业是别想写完了。 吃完饭，老周他们起身离开。其实他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工程马上就要结束他们等结束之后就会赶赴下一个工地。 老周还有些可惜的说，也不知道下一个工地附近有没有像霍白家大排档这一样实惠的吃饭的地儿了。 挂在帐篷支架上的钟的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又到霍白平常卖早饭的时间了。 段平把面切好撒上面粉防止粘连，一抬头就发现不远处的广告灯牌上不知道啥时候又爬满了猫。 猫老大还是蹲在架子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第五十一夜：开胃土豆粉 四点三十，唐专下班，离开公司之后，他看着外面乌漆嘛黑的天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外套。 最近一直在降温加上昨天又下了雨，外面的气温有些凉飕飕的。 这个时间的路上除了他自己他就没看见过半个活物，冷冷清清的像是全世界都只有他一个人。 拉着外套往他们公司楼下的停车场走，走到一半他就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闻着就觉得浑身都暖起来了的香味。 他听他的同事们说过，这边有一家店这个时候也会卖早餐，但是只卖到五点，味道也很不错。 唐专听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今天突然想起同事们的话他决定去尝一尝，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 他觉得有点冷能吃点热乎的也不错，他今年三十还是单身，自己一个人回了家也没人提前给他准备好现成的早餐，什么都得自己来。 想了想同事们提过的位置，唐专脚下一转，转身向着他斜对面的巷子走去。 穿过巷子，他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点着灯散发着白色雾气的大排档。 大排档前已经站了许多人，高声说着各自的要求，热热闹闹的和巷子外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唐专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一走进那股味道就更加浓郁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这家店，左边是个帐篷，灶台在帐篷的檐子底下，最右边是一个广告灯牌，不过灯牌上却爬满了猫。 一般卖食物的老板都不怎么喜欢猫，客人们也不会喜欢，尤其是一看就知道是流浪猫的猫。 那块灯牌上的猫们显然都是流浪猫，唐专喜欢猫，他盯着那些猫看了一会儿。 “来点什么？”没一会儿唐专前面的人已经点好餐离开了。 “这里有什么？” 站在灶台后的是两个大男人，一个在边上切面条，一个捏着长筷子下面。 刚刚问他要来点什么的正是那个捏着长筷子下面的。 “今天早饭提供的是骨汤面。”捏着筷子的男人捞起一筷子面放进一边盛着底汤的碗里，还往碗中点了点红彤彤的辣油。 “只有这个？” “今天就只提供骨汤面。”捏着筷子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就来一碗吧。” “行，要不要辣？香菜呢？小菜放不放？” 唐专的视线在灶台上扫了一圈，“不要辣和香菜，小菜要。” 捏着筷子的男人也就是霍白干脆的点了点头，伸手往锅里下了一人份的面。 “再来一碗！小菜这次换五香萝卜丁！”一个穿着宽松T恤的女孩拿着空碗从霍白的背后站了起来。 因为霍白有些高唐专一直没注意到坐在他背后吃面的阿宅。 霍白接过阿宅递过来的碗放到一边，“吃了两碗了，你不撑啊？” 阿宅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确实她有点吃不下了，可是骨汤面又那么好吃，她抿着唇犹豫了一下，“那……那给我打包一份总行了吧？” “面糊了不好吃。”听见霍白这么回答阿宅显得闷闷不乐。 “今天面和多了，想吃中午给你做。” 阿宅一下喜笑颜开，“真的呀？那昨天是谁说让我今天一天都喝粥的？” “你的面。”霍白捞出面加了一叠小菜腌萝卜递给了站在灶台前的唐专。 唐专接过面碗和小菜碟子转身往帐篷里走，他身后是霍白和阿宅斗嘴的声音。 “哦，那一定是你记错了，没人这么说过。” “真的嘛~我怎么记得……” “你要是喜欢喝白粥，我不拦着你。” “我什么都没说……” 这家店真热闹，唐专心想。 帐篷里大半都坐满了人，他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嗨呀！猫老大！”一道女声惊呼。 唐专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帐篷顶上最粗的那根支架上蹲着一只大黑猫，想来那只大黑猫就是刚刚那道声音所说的猫老大了。 客人看见一只猫突然出现，大多因该是不高兴的，然而他发现在这里就不一样。 好几个人端着面碗站在那根支架下逗那只猫，叫做猫老大的猫显然十分高贵冷艳理都不理他们。 那些人见猫老大一直不理人也就没再去逗它，继续笑呵呵的吃面，该怎样怎样一点影响都没有。 唐专喜欢安静，这里并不安静可是他也不反感。 就和他同事说的一样，这家店的东西确实好吃。 吃完面唐专付钱离开。 当天中午，阿宅真的吃到了霍白亲自端过来的骨汤面。 下午五点，大排档开始营业。 “老板，来两份煎馄饨底焦一点，加辣加醋。再一份清汤菌菇米线打包带走。”来人是每天都来吃馄饨的短发姑娘，嗯，现在不该叫她短发姑娘了，她的头发长长了许多。 “稍等。” 霍白站在煎锅前往锅里沿着锅沿浇高汤。 “一份开胃土豆粉。”霍白抬头，眼前是一位穿着长裙的女孩子。 “要辣么？” “微辣吧，谢谢。” “不客气。” 女孩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周，周伟捷？！”一道惊讶的男声响起。 女孩也就是周伟捷抬头看向喊她的那个人，“你是……”女孩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面前这人是谁，“你是郭……顺？” “对，是我。你也来这里吃饭啊？”郭顺握着拳头走到她旁边站住。 “老板，来份宫保鸡丁一碗白米饭和两份卤牛肉。”霍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周伟捷低头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手机，“嗯，来这边吃饭。” 点了宫保鸡丁的郭顺霍白有点印象，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见他隔三差五过来吃宵夜或者晚饭，每次来都只是他一个人来。 女孩他到是没什么印象，大概是第一次来吧。 “你第一次来这里吃么？这里我常来，东西都特别好吃。” “不是。” 郭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看见一旁的周伟捷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 这时候的天气说热也不是特别热，说不热吧，站在太阳底下那也是真的晒。 “我们去里面帐篷里坐着等吧，太阳有点大。”郭顺小声对周伟捷说道。 周伟捷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就跟着郭顺一起往帐篷里走。 走进帐篷后，周伟捷和郭顺在一张桌子前坐下。 坐下后没一会儿，段平进来给两人一人到了一杯白开水。 谢过段平，郭顺和周伟捷相顾无言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郭顺有些不自在，他想了想随口找了个话题，“这家东西好吃又便宜，那个卤牛肉更是味道不错，别的地方都吃不到这个味道。” 周伟捷放下手机抬头跟着问道：“真的？” 郭顺双手捧着杯子不好意思的笑笑，“确实好吃，我点了两份，过会儿你也一起尝一尝。” 周伟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又没话聊了，只能干坐着等菜。 郭顺到是想找话题继续聊下去，可是他在脑子里翻了半天都想不出来有什么是周伟捷会感兴趣的话题。 他这时候有些紧张，一紧张就容易脑子短路，一短路他就起了一个非常不怎么样的话头，“那个……你现在找到工作了吗？” 周伟捷正在喝水，她听到这个问题后明显一愣，随后，她放下水杯，“还没有，你呢？” “我？我已经找到了，现在已经过了实习期了……” “哦，恭喜。” 话说到这里郭顺就是脑子再怎么短路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比之前还要尴尬。 幸好没一会儿段平就进来上菜了。 郭顺松了口气，他抽了一双筷子递给她，还把装着卤牛肉的碟子往她那边推了推，“你尝尝，这个卤牛肉味道不错。” 周伟捷笑了笑抬手拒绝了，她自己给自己重新抽了一双筷子。 她也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这时候正在找工作，这年头工作不好找，想找一个专业对口的好工作更难。 这些日子她都奔波于各大人才市场，和各个公司的面试。 她手里的生活费有些不够用了，所以她最近在想办法节省开支。 自己做饭确实更加实惠，可是她并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出门买菜。 郭顺见周伟捷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暗自警告自己不要再说错话了。 郭顺这么紧张也是有原因的，任谁第一次和自己暗恋的人吃饭都会紧张。 郭顺暗恋周伟捷，这事儿就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大学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敢表白。 他也不知道今天周伟捷为什么会来这吃晚饭，不过，这对他来说完全不亚于彩票中了头等奖。 没一会儿她点的开胃土豆粉就上上来了。 吃着嘴里味道非常不错的土豆粉周伟捷在心里点头，确实好吃。 吃完后她和郭顺各自付了自己的饭钱。其实郭顺想要帮周伟捷把饭钱一起付了，她没有同意。 离开前郭顺叫住了周伟捷，“周伟捷……” 她回头，看着郭顺，“什么事？” 郭顺很想在这个时候表白，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没什么。” “哦，再见。” “嗯，再见。” 霍白看了一眼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他怎么觉得他今天有点牙疼？ 第五十二夜：羊肉烩面 十二点，霍白和段平送走了来吃饭的老周一行人。 工程快结束了，他们今天的任务比之前轻了许多，做完就提前回来了，毕竟能早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段平拿着铁签子戳了戳正在火上烤着的翅中，还没好，得再烤一会儿。 “老板，牛肉河粉。”霍白抬头，来人是文俊，“这段时间不卖牛肉河粉。” 文俊捏着手机挠了挠头，“怎么不卖了？” 霍白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受伤了颠不动锅。” “哦，那来份麻辣烫吧。” “自己拿材料去。”霍白伸手递给了他一个小筐子。 文俊接过筐子熟门熟路的走到冰柜前，“我都快一个月没吃到牛肉河粉了，本来还以为今天能吃到的，唉……” 霍白掐了把青菜叶子扔进灶台上的砂锅里，“哪有一个月，不过确实是好久没看见你来了。” 文俊把手里的筐子递给霍白，站在一边对着手机屏幕戳戳点点，“我爸妈他们不放心我，非带着我出去旅游，昨天才回来。” 霍白一听乐笑了，“出去玩你还这么大意见？” 文俊看着手机头都没抬，“我哪里真有那么脆弱，我爸妈他们是关心则乱。” “关心你还不好啊？” “好是好，就是太关心了点，整天担心我想不开，我给他们保证了都没用。” 霍白把烫好的麻辣烫捞出来盛进碗里，一把塞到了他手上，“去去去，别在这秀爹妈啊。” 文俊护着碗探头看了一眼灶台，“帮忙再加点酸豆角呗~” 霍白直接给他挖了一勺子，“够了没？” “谢谢啊，够了！” 文俊端着碗进了帐篷没一会儿，他的父亲母亲和姐姐都来了。 三个人点完餐，走进帐篷找到了文俊和他坐在了一起。虽然文俊现在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他的家人还是很不放心。 见他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来，也都跟着前后脚出来了，文俊的父亲母亲和姐姐没少看高考学子压力大啊，高考失利啊什么的新闻。 他们都被吓到了，尤其是文俊还有那么一段低落消沉的时候，这让他们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提心吊胆的， “诶，你们怎么也来了？”文俊正坐着吃麻辣烫呢就感觉自己这桌坐下了人，他一抬头发现居然是自家爸妈亲姐不免有些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总归还是那一句他们不放心。 一时文俊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妈，姐，你俩不减肥啦？这么晚还出来吃夜宵？” “爸，你晚饭吃那么多还吃的下？” 三个人笑笑不说话就是坚定的坐在那里，文俊拿他们没办法就随他们去了。 看样子是得等他们彻底安心了，才不会和现在这样这样一惊一乍犹如惊弓之鸟。 “羊肉烩面，多加辣。”一个上身穿着深蓝色T恤下身套着牛仔裤的男人出现在了大排档里。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是深深的疲惫。 霍白转头看向段平，段平纳闷，“霍哥，你看我做啥？” “扯面去。” “哦。” 霍白再次转头看向男人，“有的，进去坐着等吧，时间有点久。” 男人点点头走进了帐篷，霍白在男人进去后给他上了一杯白开水。 男人叫晓峰，今年二十四，一个人背着行囊远离家乡来到这个城市打拼。 他一个人在外面拼搏了太久了，每天回到住处迎接他的都是一室冷清，没有温暖的灯光没有热乎的有些熟悉味道的饭菜。 长时间没和家里人见面说话都有些生疏，每次打电话除了问吃了嘛身体怎么样就没有别的话题了。 他有些怀念曾经的日子。 坐在帐篷里，刚刚下班没多久的晓峰掏出了手机，看着通讯录里屈指可数的几个名字默默叹了口气。 他收回手机抬头喝了口水，刚好看见了坐在他前面的文俊一家人。 “姐，你怎么好意思和你弟弟我抢肉吃！”文俊一手捂着碗一手往嘴里塞生菜叶子。 文俊的姐姐把从文俊碗里抢来的里脊肉塞进嘴里，“干嘛不好意思，这肉不还是妈碗里的啊？” “来，妈这里还有，文俊给，别理你姐姐。这么大人了还和个小孩一样。”文俊妈妈见两人这样，一边数落文俊姐姐一边把自己碗里的里脊肉挑出来夹给文俊。 文俊姐姐咽下肉，假模假式的抹了抹眼睛，“爸，你看妈妈和文俊，他们母子俩和起伙来欺负我！” 文俊爸爸自在的吃着碗里的宽粉，他表示不参与站队。 文俊姐姐见他不站在她这一边哼了一声，“哼~小白菜啊~” “别！姐算我求你！别哼歌！自己人自己人啊！”文俊一听她起了这个调，鸡皮疙瘩立马都起来了，他赶紧伸手打断了他亲爱的姐姐。 文俊姐姐不听，斜着眼看他，“谁和你自己人？” “姐~，吃块肉消消气。”文俊觍着脸给她夹了块里脊，文俊姐姐一下就破功了。 她哪里就是想真的和她弟弟抢肉呢，她只是希望文俊能够和以前一样和她吵嘴抢好吃的。 这段时间文俊虽然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文俊姐姐却还是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 她还是比较喜欢那个每天都心情非常好的弟弟，那个闯祸喜欢找她背锅的弟弟，那个喜欢和她互相拆台的弟弟。 “行了，你自己吃吧，我减肥呢。” 文俊哦了一声手快的又把肉夹了回来，他嚼着嘴里的肉问她，“对了，姐你啥时候回去上班啊？” 文俊姐姐细长的眉毛一挑，“怎么？这么不想见到我了啊？” “不不不，那不是我……我……”文俊有些不好意思，过两天他姐生日，他准备了礼物要送给她。 要是她提前回去上班了他这礼物就没法儿当面送了。 这礼物是个惊喜，他并不想现在就说出来，一直支支吾吾我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文俊姐姐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心里想的什么她能大概猜个八九不离十。 “后天就回去了，我的假只有这么多天。” 文俊爸妈这时候都放下了筷子，文俊妈妈皱着眉，“这么快又要回去上班啊？你一个女孩子这么累干嘛？” 文俊爸爸则是敲了敲桌子，“钱够不够用？你上次回来说房租又涨了，要不要爸爸给你垫上？” 文俊姐姐笑了笑，“我不累的，真的，钱也够用，不要担心啦。” 文俊妈妈还是有些不满，“我早说不要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一个人住吃饭一天天的都是外卖，哪里有自己家里吃的舒心啊。想吃什么妈都给你做。” “诶，对了，前两天你大阿姨家亲家母给我帮你介绍了一个对象，你要不要去看看？听说人品挺不错的。” 文俊姐姐哭笑不得，“妈~你又来，说好了我暂时不考虑这事儿的呢？” “哼，还不是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啊。早点回来安定多好。” 文俊姐姐举手投降，“好啦，我知道啦，我保证过两年工作稳定了一定常常回家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坐在文俊一家身后的晓峰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他很羡慕他前面那桌坐着的一家人，常年漂泊在外打拼的他真的有些累，心累。 每每午夜梦回醒来，想的都是家。 想起来就觉得眼眶发酸，最希望的莫过于是深夜下班回家家人给留的一盏灯，厨房里温着的晚餐或者夜宵。 或者是家里人的一句累了就回来吧。 人都是这样，在家呆着不觉得什么，呆久了还觉得烦想出去闯闯，等真的在外面开始闯荡了又忍不住的想家。 帐篷外霍白把扯好的面片从中间撕开扔进滚开了的锅里，锅里滚着的是羊汤和一定比例的清水。 面片放进去之后再加入熟羊肉、木耳、黄花菜和粉条，都煮熟之后，调味出锅放上一点香菜和一大勺辣油。 霍白把烩面放在托盘上让段平进去上菜。 段平闻着味道，走进帐篷之前笑嘻嘻的对霍白说：“霍哥，我还没吃过羊肉烩面呢，你也给我做一份咋样？” 霍白挥挥手让他赶紧去上菜，“行。快进去客人等着呢。” 晓峰接过浮着一层红色辣油的羊肉烩面，抽了双筷子就开始吃，霍白这里的辣油味道够给劲，晓峰吃的额头鼻尖都开始冒汗。 文俊一家已经都吃好了，四个人相携离开。 晓峰吃着羊肉烩面不知怎的眼眶开始发红，也许是被辣椒辣的。 盛着羊肉烩面的碗里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晓峰抽了张纸巾擦擦鼻子走出了帐篷。 “霍哥，咱今儿早饭卖啥？”段平喝了一大口羊汤，热乎乎的羊汤一下肚他脑门上就起了一层汗。 霍白眯着眼睛想了想，“不知道。” “今儿不卖早饭？” “怎么可能？嗯……我想想卖什么。” 霍白抱着手在几个冰柜前转了一圈，“早饭还是卖面吧。” 段平哦了一声，他吃着烩面咂咂嘴，“这两天天天都卖面啊……有点想吃油条。” “真想吃明天就卖油条。” 第五十三夜：肉末粉丝煲 晚上十点，段平伸手把放在架子顶上的深色腌菜罐子搬了下来。 “霍哥，这里头你腌的什么啊？怪沉的。”说着他两手颠了颠怀里的罐子，实在太沉他也没颠几下。 霍白转头看向他怀里的罐子，那是个深色罐身，罐口带着些浅绿色花纹的罐子。 这罐子他早已经记不清放在哪里了，没想到居然一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呆着。 他转过头看着手底下翻滚着鱼丸的砂锅，蒸腾的热气扑了他一脸，“不记得。” 段平哦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罐子，伸手拿过了一边的另一个透明的玻璃泡菜罐。“这豆角还是切丁啊？”他把泡菜罐里的豆角拿出来放在砧板上，提着菜刀问到。 “一半切小段，一半切丁，切丁的拿炒好的料拌了做小菜。” 段平点点头，紧接着就响起了快速流畅的切菜声。 霍白盖上砂锅盖子走到一边翻动了一下烤架上的烤串，“咪~咪~”正往烤串上刷酱料呢，就听见了奶猫的叫声。 一抬头，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站在了烤架前，一只橘色条纹的小猫趴在男人的脖子上挥动着四肢，他的胸前还挤出了三只奶猫的头，身后的兜帽里伸出了一条细短的猫尾巴。 男人个子非常高，灯光照不清他的脸，只见男人小心的伸手护着他脖子上和胸前的猫，兜帽里的他没有去管，帽子有些深小奶猫是掉不出来的。 “一份菌菇米线，这里吃。”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点完餐之后他就那么站在灶台前专注的看着霍白下米线。 男人站着等米线的时间又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非常干练的都市白领，一位是穿着长袖长裤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包起来的女孩。 霍白也不确定是不是女孩，实在是那位客人穿的太严实了，脸上还带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 不过没一会儿，霍白就确定了来人是个女孩，一个声音沙哑中带着青涩的女孩，听声音也就二十多出点头的样子。 两人刚走进大排档，霍白就听见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声音有些颤抖的对着一旁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说道：“袁姐，我，我，还是先，先回，回去吧……” 被叫袁姐的女人霍白眼熟，她是带着一对龙凤胎的单亲妈妈，几周之前她才带着孩子搬过来，这样一来霍白也知道了她身边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是谁了。 女孩是租了小区里李大姐家房子的租客，在袁姐搬进来两天后就住过来了。 霍白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这些事？那得感谢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靠谱的房客，看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些不放心的热心的李大姐。 女孩叫阿晓，在附近打工，具体是做什么的他就不知道了。 袁姐回头看了阿晓一眼，转头又看见了直直的站在烤架前的高大男人，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伸手把手里拎着的一袋水果递给了一直往她背后缩的阿晓，“那你先回去吧，宝宝贝贝肯定等急了。西瓜看着他们少吃点，吃多了晚上又拉肚子。” “恩，袁姐我，我先走了。”说完女孩抱着装着水果的袋子一下跑开了，路过高大男人的时候还特地往远处走了走才过去。 高大的男人背对着马路，什么也没看到，正对着马路把一切尽收眼底的袁姐则是一脸担忧。 “老板，来三份米线，一份番茄的一份酸汤肥牛的和一份清汤的，再来两串烤小馒头。”袁姐自从搬过来之后经常来大排档这边打包晚餐早饭什么的。 “稍等。” 袁姐点点头，站在一边点开手机滑动了几下，“老板你家什么时候才重新卖炒菜啊？我家宝宝和贝贝超级想吃你家的蒜蓉河虾。”霍白受伤之后就没有再卖过炒菜之类的东西。 霍白往砂锅里放入底汤盖上盖子，“还得再过些时候，手不好炒不了菜。” “那祝老板你早日康复。” “谢谢。” 这时之前男人点的菌菇米线也好了，霍白把砂锅移开之后男人就走过来接过，自己端着往帐篷里去了。 十点半，阿宅抱着笔记本下楼吃夜宵时遇见了一身酒气的花姐。 花姐满脸绯红，眼神迷离，嘴角一直挂着笑。 阿宅见她这样有些稀奇。她两经常待在一起聊天吃饭，所以她自认自己对花姐还是比较了解的。 不过，今天的花姐笑得这么傻气她就有些拿不准了。 “姐~喂~姐~？”阿宅拉着花姐坐下，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花姐只是带着一脸的笑端正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是笑。 阿宅抓了抓头发放下怀里抱着的笔记本跑出了帐篷，一出帐篷她直接跑去了冰柜边翻找。 霍白过来拿材料，就看见她在那，“找什么呢？” “我找蜂蜜，花姐醉的不轻，给她冲杯蜂蜜水解解酒。” 霍白有些吃醋，他可从来没在阿宅这享受过这个待遇，“究竟我是你亲哥还是她你亲姐啊？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对待过我？” 阿宅冲天翻了个白眼，“我对你还不够好啊，亲哥？你还真好意思说，你见天损我就没见过哪家有你这样的亲哥。” 霍白伸手拿下了冰柜顶上的蜂蜜瓶子，转手扔给了她，“去，那你见天坑我，我还每天给你做饭都没说什么呢。” 阿宅接住蜂蜜瓶子眯眼笑笑，“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我还小你要让着我！” “让着你，让着你，一边去，冰柜又被你弄乱了，你下次能不能别祸害我的冰柜？” 阿宅拧开蜂蜜罐子，龇着一口刷的亮晶晶的大白牙笑得特别灿烂，“不能！” 帐篷里的花姐喝过蜂蜜水好一阵之后才缓过神来，她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颊掏出包里的化妆镜照了照。 确定自己除了脸红一些没什么之后，她和阿宅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走之前还给自己认认真真重新化了个妆。 阿宅摸着下巴看着花姐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深思。 十一点，段平哈欠连天的站在烤架前烤鸡翅，霍白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翻看菜谱。 “老板，你家有没有菜单？”霍白注意这个来了有一会儿的年轻人好久了。 年轻人扎着长马尾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最开始年轻人走进来的时候霍白没注意，还以为是一个穿着比较中性的清秀的女孩子。 等年轻人彻底站在灯光下之后他才发现他是个男人，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 年轻的男人名叫郎静安，今年二十六岁，是个美食杂志的撰稿人和写手。 他今天会来霍白的大排档纯属意外，只是在附近随意走走就给他发现了这么一家店。 一般开在这种不是熟悉的人就找不到的地方的店，不是老字号就是特别好吃。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一家普普通通没什么特色的店。 郎静安不知道这家店属于哪一种，他刚好觉得有些饿尝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霍白合上手里的菜谱指了指挂在帐篷帘子上方写着菜单的小黑板，“菜单在那边，看不清的话帐篷里也挂着一份。” 郎静安点点头，伸手推了推脸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站在帐篷门口，认真仔细的把写的乱七八糟字迹紧凑的菜单看完了。 感谢上苍他没有强迫症，不然就这种上一道写着砂锅粥下一道就是羊杂汤再下一道是烤鱿鱼，毫无规律可言完全就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的菜单，他可能完全坚持不住从头看到尾。 “开胃土豆粉，肉末粉丝煲，烤鸡胗，生煎馄饨，酸辣粉，小炉汤，铁板豆腐，白米饭各来一份。再加一瓶啤酒。”郎静安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擦了擦后重新戴上，那份凌乱随意的菜单看得他眼睛有点花。 “好的，稍等。先去里面坐坐吧，这是你的号牌。”霍白站起身从一边放着号牌的筐子里随手摸了两张，从里面递了一张给郎静安。 郎静安接过转身进了帐篷，他刚刚坐下段平就进来给他上了一杯白开水。 帐篷外，霍白把刚刚郎静安点的菜写在单子上，见段平掀开帘子出来抬手招了招，“先把小炉汤酸辣粉上了，开胃土豆粉，肉末粉丝煲生煎馄饨我来，剩下的你来怎么样？” 段平看了一眼霍白手里的单子点点头，转身去一边盛小炉汤，这两天的小炉汤是大骨头汤，“点这么多他吃的完嘛？” 霍白往火上放了一个有他脸那么大的浅口砂锅，“你管人家吃不吃得完？吃不完又不是不可以打包。” “也是。” 坐在火上的砂锅烧热倒油，油热，倒入腌制过的肉末和姜末葱花炒散直到肉末变白。 肉熟之后，倒入黄酒、酱油、白糖和一些老冰糖以及适量的清水，同时放入泡好的粉丝大火滚开。 滚开之后调小火勾芡，最后收汁，收汁完毕撒一把香葱末和一些切碎的彩椒，再次开大火直到沸腾。 第五十四夜：铁板豆腐 郎静安发现这里的上菜速度特别快，前后不过才十多分钟所有菜就都上齐了。 他坐着的那桌正对着阿宅的方向，桌上散发着的浓烈的食物香气勾起了阿宅肚子里的馋虫。 她扒着笔记本的屏幕探头往郎静安的桌子上瞄了一眼。 “点这么多？好幸福啊！”桌子上的空间被大大小小的锅盘占去了一大半，冷不丁的瞧见了也够得上是一种视觉冲击。 阿宅由于太过惊讶声音并不小，郎静安自然也听见了，他抬头望过去。 就看见一个女孩红着脸冲他笑笑，然后头一缩把自己挡在了略微有些宽大的笔记本屏幕之后。 郎静安食量大吃的多，这种话他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不过说出好幸福的目前也只有这个他并不认识的女孩。 “为什么说好幸福？” 阿宅一愣，她侧头从屏幕后露出了小半张脸，脸上是纯粹的疑惑，“啊？你问我？” “对。” “当然幸福了，胃口好什么都吃的下，好吃的能一次吃好多这还不幸福啊？你知道那种好吃的摆在你面前你却肚子饱的一口也吃不下的感觉么？！”阿宅说着就皱起了脸，她常常这样，遇见霍白难得做一次的美味她缺总是吃不了多少。 不是她不想吃，是肚子根本就装不下，说到这个她就来气，气自己怎么就吃那么少，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能够拥有一个无底洞一样的胃。 郎静安听了之后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虽然阿宅并不知道他在谢她什么。 看着郎静安桌上的那些美味，阿宅伸手按住了自己咕咕作响胃，不停的告诫自己要忍住！ 绝对要忍住！她这个月已经胖了五斤了！必须忍住！晚饭吃过了就不要再肖想夜宵了！ 眼不见心不烦，阿宅最后留恋的看了眼郎静安桌子上的菜，尤其是那一锅还在咕嘟作响的肉末粉丝煲，在那口砂锅上她的视线停留的最久。 随后，她强迫自己抽离视线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郎静安正在观察他决定第一个吃的铁板豆腐，也就没有注意到阿宅那两道垂涎的视线。 半指宽一个指甲盖那么厚的正方形豆腐块表面被煎的焦黄，豆腐块的最上层铺着一层红褐色的肉末，肉末里还点缀着零星几点的青红黄彩椒粒和一些白芝麻以及香葱碎。 样子看起来非常诱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味道也和外表一样赏心悦目。 拿着筷子的郎静安用筷子尖轻轻戳了戳豆腐块的表面，并不是绵软的感觉有些硬。 他伸手拿了一把勺子把一整块豆腐块移到勺子上，挪到嘴边咬下去。 一口咬下去能感觉到最外面一层的焦黄外壳居然是酥脆的，内里的豆腐软中带硬，但是都特别有味道。 仔细嚼一嚼嘴里的豆腐，就能够发现酥脆绵软里带着肉末的劲道和彩椒的清脆，更多的还是由这些和白芝麻掺杂在一起所产生的奇特的味道。 郎静安细细的品尝，他有些尝不出来这豆腐是怎么做的，虽然名字是铁板豆腐但是绝对不可能只是放在铁板上煎过而已。 豆腐块被咬开的断层里流淌出了一些透明的汤汁，郎静安拿起勺子舔了一口，那是一种带着多种鲜的味道，他也说不出来那里面都有些什么。 豆腐没有一点的豆腥气，内里软中带硬雪白的豆腐尝起来也是有着足够的滋味，就像是咸鲜口味的布丁外头裹了一层薄薄的酥脆的外壳蘸着肉酱一样。 豆腐本身的味道就是十分突出，再加上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吃起来有些微甜劲道的肉末和清脆爽口的彩椒粒，整个就变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口感，层次丰富又鲜明。 烫口的豆腐裹着咸中带甜的肉末和着芝麻酱汁的香气，一起从喉咙滚落进了胃袋里。 铁板豆腐一共就五块，一口就能吃掉一个最多一个吃两口，等郎静安回神，放着铁板豆腐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 他有些遗憾的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心里已经觉得这家店的铁板豆腐因该就是招牌了，自己真是慧眼如炬。 吃完铁板豆腐之后郎静安的视线转到了一边的烤鸡胗上，伸手拿起咬了一口，口感脆脆的调味也恰到好处，但是经过了铁板豆腐的洗礼，他也不觉得这烤鸡胗有多好吃。 吃完烤鸡胗郎静安继续喝水，等嘴里的味道散了之后他拉过了一边的煎馄饨。 煎馄饨的外表普普通通，真要说也只能说老板够良心，馄饨每一个都和圆鼓鼓的胖元宝一样。 最外面的馄饨皮已经变得有些半透明，有的上面还鼓着小小的汽包，馄饨的底面是和铁板豆腐一样的焦黄色，不过显然是馄饨的颜色深一些。 夹起一个馄饨放在嘴边吹了吹，一口咬下能听见‘咔嗞’一声脆响。 瞬间，包裹在馄饨里的滚烫的鲜美的汤汁一下子顺着开口涌进了郎静安的嘴里，他半张着嘴哈了好几口气，实在是太烫了，但是他一点也不舍得吐出来。 一会儿之后，他嘴里的馄饨虽然还是烫，可这已经到了他的忍受范围之内，也不是觉得有多难受，馄饨里居然包了整颗的虾仁！ 馅料里还有一些脆脆的东西，吃起来像是马蹄又不像是马蹄，Q弹的虾仁夹杂着爽脆的蔬菜和清脆的马蹄，外皮是带着芝麻香气的脆皮。 郎静安忍不住又夹了一个，这次他吸取教训从边上咬了一口，馄饨里的汤汁顺着那个被咬开的口子流进勺子里，这感觉就和在吃灌汤包一样。 不过，他现在手里夹着的馄饨里包裹着的馅料和他上一个吃的包着虾仁的不一样，这个里面全都是绿色的蔬菜和一些鸡蛋花生碎，吃起来的感觉和上一个虾仁的完全不同。 没有包着虾仁的口感那么丰富，可是里头的汤汁却比虾仁的更加鲜美。 奇怪，这里的煎馄饨馅料都不同么？郎静安再次伸筷子夹了一个，这次里头包着的猪肉馅的，肉馅鲜美嫩滑。 一口接一口，然而，煎馄饨一份总共也就五个，再伸筷子已经没了。 郎静安此时的脑子里冒出了许多形容词，没一会儿就生成了一篇声情并茂的稿子，他抿着嘴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刚刚吃到的那些美味。 不得不说老板决定把店开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还是有道理的，不然就冲着这手艺说不得来吃饭都得提前预定。 目前他吃的三样都只能算是小点心，算不得什么大头，也就因为豆腐和馄饨，他对他还没有尝的剩下来的几道菜的期待更加大了。 接下来他选择吃的是小炉汤，一个大碗里盛着的泛白的汤，看颜色像是鱼汤，闻味道那绝对不是。 拿着勺子他尝了一口，汤已经没有刚刚出锅那么烫了，只能说是温热偏烫一点点。 但是就算是这样，这个汤也一点不逊色。 汤是大骨头汤，他这个是尝出来了，而且是纯粹的大骨头汤，里面除了大骨头并没有放任何的冬瓜海带或者白萝卜什么的。 汤碗里还放着一根不大不小的骨头，骨头里的骨髓轻轻一吸就流进了嘴里。 大骨头上的肉都熬化在了汤里，只有一点点幸存的脆骨依附在上面，捏着大骨头一点一点的把脆骨咬下来，嘴里咯嘣咯嘣的响几下就全碎了，这时候再来一口汤。 “呼――”让郎静安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感觉就像是把身体里心里积压了许久的累赘全部呼了出来。 一碗汤没多少，啃完骨头几口就吃完了。 郎静安伸手摸过一边的水杯，杯子里的水已经空了，他站起身拿着杯子走出去打算再倒一杯。 坐在一边的阿宅早在郎静安吃煎馄饨的时候就忍不住了，她表示，减肥是什么？不存在的！ 直接就去霍白门面房的小冰箱里，抱了一篮子她去参加老吴头儿子婚宴时带回来的新鲜草莓。 她带回来的其实不止这一篮子，还有一大部分她怕放坏了就都交给霍白让他做成草莓干草莓酱什么的去了。 她到底还是怕胖，只吃草莓应该没什么吧？她一直坚信吃水果不长肉！ 郎静安倒完水回来路过阿宅的时候，就见她像被顺了毛的猫一样惬意的窝在凳子上抱着草莓吃的津津有味。 喝了两口水歇了一会儿的郎静安拿着筷子向酸辣粉进攻，然而酸辣粉让他有点失望。 味道很好但是不够特殊，没有让他吃了眼前一亮的感觉，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还是把酸辣粉全部吃完了。 吃完酸辣粉，郎静安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脑门冒出来的汗，刚刚一份酸辣粉吃完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放下水杯他拿过一旁一直没有开启的啤酒瓶子用起子打开狠狠灌了两口，果然吃了辣的就是要配上啤酒才爽快。 实在是吃的有点热的郎静安，伸手解开了他一直扣到最顶上的两颗衬衫扣子。 松了松领子，郎静安看向了桌上剩下的最后三样。 一碗白米饭，一砂锅肉末粉丝煲和一份开胃土豆粉。 第五十五夜：烤肥肠 大排档里坐着的郎静安已经吃完了桌上的开胃土豆粉，别说这名字起得名副其实，吃了之后确实开胃。 肉末粉丝煲还是滚烫滚烫的，伸手去夹粉丝的时候就能感受到那股热意。 因为长时间没有翻动，最底下的粉丝已经糊在了锅底上。 但是，这并没有妨碍粉丝的美味，焦糊味反而更加突出了粉丝的口感。 最后那一锅粉丝，郎静安连底下粘在锅底上不好夹起来的部分都没放过。 吃完，他喝干净杯中最后一口水，抽出纸巾擦干净嘴走出帐篷结账。 霍白看看天又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段平，把菜炒起来，老周他们该来了。” “诶。” 段平走到灶台前炒菜，霍白则拿着铁刷刷烤架。 阿宅吃完了草莓捏着轻飘飘的篮子走了出来，“鸡汤霍，还有草莓嘛？” 霍白回头看见了她手里空空如也的篮子，“那么多都吃完了？没了。” “怎么会没了啊！我带了那么多回来！”阿宅鼓着脸颊拿着篮子敲着霍白的背。 那力度一点不重打在霍白身上和捶背似的，“一大半都拿去做成干果蜜饯了，剩下的一小半拿了一些做果酱，新鲜的就只剩你吃掉的了。” “左边点，用点力，诶，舒服。”霍白一边解释一边指挥阿宅换个地方敲。 阿宅撇撇嘴哼了一声扔了手里的篮子，直接上手狠狠地砸了他几拳。 霍白到是一点事儿都没有，阿宅的手却红了。 “嘶……你吃什么长的啊！铁板一样的。”阿宅抱着自己的手跑去了冰柜找冰块冷敷。 “和你一样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不然还能是吃空气长大的啊。” “我看你明明就是吃瘦肉精长大的！”阿宅站在冰柜边捏着一块西瓜吼了一声。 霍白淡定的挥挥手，“西瓜冰过的少吃点，再肚子疼别指望我给你去买药。” “略~小气鬼……” “恩，我是小气鬼，你大气鬼。” 阿宅没说话，但到底还是乖乖听话的只吃了小半块西瓜。 十二点半，老周他们过来了。 “今天来的有点晚啊，汤得再热热。”霍白盖上汤锅的盖子对着走过来的老周说到。 老周摆手，“不用热，这么热的天汤要那么烫做啥？又不是大冬天的。” “味儿真香，今天啥菜啊？” “鱼香肉丝，蒜泥生菜，油焖茄子，回锅肉，鱼头汤。”段平把最后炒好的一道蒜泥生菜盛进了大盘子里。 “嚯~！今天可真够丰盛的啊！”老周伸手拍了拍身边明娃的肩膀，“说不得是知道你明天要走，特地给准备的践行宴呢。” 霍白关掉了汤锅底下的火，招呼段平过来端进帐篷里，“明天就走了？这么着急？” “我作业还没写……”明娃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小声道。 开学了他交上去的作业要是没写完，说不定会被老师请家长，他不想让家里人丢脸。 “对啊，你还是个学生……”霍白看着黑瘦的明娃，这才想起来他还是一个学生。 “都进去吃饭吧。” “走走走，吃饭去，今天都是好菜！”老周挥手，率先走进了帐篷。 一众人吃着饭扯闲篇，吃完话也讲完了，等到他们离开，大排档里骤然显得特别安静。 “喵嗷~”猫老大在广告灯牌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整只猫拉伸成了猫条。 伸完懒腰的猫老大在空间狭窄的广告灯牌上踩着猫步转了个圈。 伸爪子挠了挠下巴，最后，整只猫在灯牌上化成了一张猫饼。 阿宅在一旁看的有意思，就跑过去蹲下伸手戳了戳猫老大白色的猫爪爪背。 猫老大爪背上的毛短短的，软软的，阿宅摸了一下不过瘾，伸手点在了它的爪背上。 猫老大斜眯了一眼阿宅，看清楚是她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阿宅见它没什么反应继续大着胆子想去捏猫老大的肉垫。 要知道猫老大的毛，熟人可以随便摸，肉垫目前为止，除了阿苗和它前主人，谁碰那都免不了一顿猫拳猫爪。 阿宅也知道这点，但是看着猫老大现在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手痒，毕竟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然而，还没等她摸到肉垫猫老大就睁开了一双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的双眼。 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阿宅的手，大有一言不合就扑上来挠她一顿的感觉。 阿宅悻悻的收手，不过猫老大的肉垫捏不到，她还是可以捏别的猫的嘛~ 阿宅伸手从广告灯牌上捞起一只三花猫抱在怀里一脸愉悦的捏肉垫。 这些流浪猫虽说是流浪猫，可是每一只都打理的很干净。 这一切都是因为猫老大的主人阿苗和住在小区里的养着狗的老头子。 想到这，阿宅撸着猫回头问霍白，“鸡汤霍，这快月中了吧？” 霍白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恩，怎么了？” 阿宅嘿嘿一笑，“那阿苗啥时候过来洗猫啊？” 霍白想起了前几天阿苗和他说的事，“阿苗最近没时间，洗猫过几天会有人来。怎么？你也想给猫洗澡啊？” 阿宅赶紧摇头，开玩笑，让她看着别人给猫洗澡可以。 但是，让她自己上手？那还是饶了她吧。 以前阿苗他们给猫洗澡哪次不是猫飞猫跳的，满小区的各种堵猫。 “啊——！” 撸猫撸的身心愉悦的阿宅被突然响起的尖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了手里的三花猫。 人都被吓到了，更加别说猫了。 除了猫老大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沉稳，别的猫都被吓得高高跳起，嗖的一下四处逃窜。 阿宅摸着怀里的猫冷静了一下，转头就看见了一个染着一头星空发色的高挑女孩子。 女孩子一脸尴尬的干笑着，“抱，抱歉啊……” 阿宅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孩幽幽的问到：“你叫什么……” 女孩一愣，随即她就一脸严肃的板起了脸，“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不就是叫了一声么，你还想问我名字，查户口啊？！” 阿宅一脸懵逼，“姑娘，你想多了，我就是想问你你刚刚干嘛尖叫……” “啊，哦……那个，那什么我走过来冷不丁被那么多双亮晶晶的猫眼盯着，就被吓到了么，还以为那什么呢……”女孩觉得更加尴尬了，她红着脸向阿宅解释。 “哦……”阿宅点头，“你大晚上的一个人来这儿干嘛？” 女孩不自在的撩了撩头发，“咳，我说我梦游来的，你信么……” 阿宅送了女孩两个字，呵呵。 “你这老板？”女孩站在原地干巴巴的找话题。 阿宅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里头那个围着娘唧唧粉围裙的才是。” 女孩探头往里一瞧，果然有一个围着粉色围裙的男人在里头。 “哇，粉围裙！这老板这么有少女心啊。” 之前被吓走的猫，见没什么事儿，又都溜溜达达一路小碎步的颠回来了。 跑回来的猫们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感到好奇，有几只凑过去闻了闻，又跑开扒在了广告灯牌上。 一下子原本只趴了猫老大一只猫的广告灯牌上，再一次大猫小猫连成串。 原来除了人有吸猫体质，物品也有么。 霍白是个审美有点小问题的人，从他那写的乱七八糟的菜单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喜欢粉围裙。 他身上的围裙是阿宅的，虽然阿宅家的厨房一直都是个摆设。 围裙围久了总是要洗的，洗了还要等干，他今天就把围裙都洗了，然而阳光不给力没有干。 这才迫不得已接受了阿宅憋着笑，递过来的粉粉的满满都是少女心的围裙。 他该庆幸的，幸好这围裙上没有蕾丝花边什么的玩意儿，不然就是打死他他都不穿！ 女孩闻着空气中烧烤的香味，转头看着阿宅，“这里的东西好吃么？” 阿宅挠着三花猫的下巴打了个哈欠，“哈啊~还可以吧，我基本三餐都这里解决。别家的味道怎么样我不清楚这里的……还行吧。” 这不是阿宅在故意拆霍白的台，她是真吃不出什么大区别。 不管哪一家的饭菜摆在她面前，除了难吃的特别明显的，她永远都只有一句还行。 她吃东西基本靠感觉，感觉这家的好吃一点，感觉这家的难吃。 问她哪里好吃哪里难吃她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哦。” 女孩掏出手机对着大排档对比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霍白抬头看着站在灶台前的女孩问道：“来点什么？” “嗯……烤肥肠吧……？”女孩的语气非常不肯定，带着一种反问。 霍白挑眉，“几串？要不要辣？” 女孩摇头又点头，“一串，重辣！”这次她的语气到是十分肯定了。 “稍等，去里头坐着等等，马上好。” 女孩走进帐篷打量了一下，发现确实和她朋友说的一样蛮干净的。 桌子凳子摆放整齐，凳子和桌面都干干净净一点油腻污垢都没有。 女孩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掏出手机和朋友聊天。 帐篷外，段平看着烤架上的肥肠和霍白闲聊。 第五十六夜：番茄牛肉米线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霍白的手也好了许多，他手臂上留下了永久性的狰狞的疤痕。 阿宅和他一起去医院的时候，她就问过他为什么不做植皮手术。 这时候，就是她再怎么不上心，她也知道了霍白伤的是有多重。 霍白没有给她答案，他只是摇了摇头就回来了，虽然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他还是没办法炒菜。 最近一段时间来大排档的熟客都不免抱怨。 这天下午，袁姐带着两个孩子从外面回来。 她难得的休息，必须得带孩子出门好好玩一天，之前她已经爽约好多次了。 宝宝和贝贝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一个拉着妈妈的手一个抱着腿，都是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毛茸茸的小脑袋和小鸡吃米一样一点一点的，玩了一天两个孩子都累了。 袁姐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发，轻声问道：“宝宝贝贝我们到啦，告诉妈妈，今天要吃什么呀？” 她不会做饭，当初看中在这里租房子也是因为这边的这家大排档，东西便宜好吃，关键是干净让人吃的放心。 宝宝和贝贝半睁着眼，懵懵懂懂的看着她，两个孩子困得厉害脑子里满满的都是睡意。 这会儿还要挤出精神来思考晚上吃什么，反应就变得特别迟钝。 袁姐耐心的等着两个孩子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作为妹妹的贝贝先回过了神，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面面~” “面面！”听见贝贝给出回答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哥哥宝宝也跟着说到。 袁姐笑着摇了摇头，她家这两个孩子就数贝贝主意最大，而作为哥哥的宝宝却总是跟在妹妹身后做应声虫。 “好的，那我们今天就吃面面。”袁姐轻易的就理解了这两个孩子的意思。 他们说面面并不说真要吃面，他们想吃的是米线。 袁姐揽着两个孩子站稳后，才向霍白点菜，“老板，一份清汤菌菇米线，一份番茄牛肉米线，打包带走。” 霍白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往小砂锅里扔材料。 没一会儿袁姐就接过了打包袋，一手抱起了一个小家伙往回走。 在生孩子之前她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手抱一个孩子还能健步如飞的一天的。 生完孩子之后，尤其是成为一个单亲妈妈之后，她发现自己好像瞬间成为了无所不能的超人。 回到家，两个小家伙自己吃完晚饭突然又不困了，袁姐只能继续陪着他们两个玩闹。 “妈妈，要姨姨~”宝宝和贝贝正在袁姐的看顾下拼着一个大大的拼图，这个拼图是阿晓送给他们的。 拼图拼了一半贝贝就扔了手里的拼图块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宝宝见状也跟着跑过来一起说要姨姨。 袁姐有些嫉妒了，平时都没见自家孩子这么对她，不过嫉妒过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无奈的蹲下身她看着宝宝和贝贝认真的说到：“你们姨姨还没回家，姨姨回来了妈妈带你们去找她好不好？” 一边的宝宝和贝贝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放开她的手就跑回去继续拼拼图了。 然而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两个孩子实在困得受不住睡死了过去，阿晓也没有回来。 袁姐安顿好两个孩子之后，心里有些担心。 阿晓这时候早该下班了，就算加班也不会这么晚还没回来。 她不免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心里有些不安的袁姐想着明天她也不用上班就在客厅坐着等。 等到阿晓回来了她才能够放心，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早就把阿晓当自己的妹妹来看待了。 直到凌晨一点多，袁姐困得要睡过去的时候，她听见了门外的争执，听声音像是阿晓。 她第一次听见阿晓那么歇斯底里的声音。 袁姐心下一颤，坏了，而且听声音外面还有一个男的。 别是有人对阿晓心怀不轨吧，袁姐跑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提在手里打开门冲了出去。 一出去，眼前的场景让她眼眶一酸。 阿晓眼眶青紫，嘴角破皮，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的环抱着自己，额头也破了一块，她脸上满是泪痕，嘴里原本凄厉的叫喊声已经听不见了，她不停开合着嘴唇说着什么却一点也听不清。 阿晓的面前是一个男人，穿着带着污渍的汗衫和一条灰色的裤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油腻。 男人一看袁姐出来了楞了一下，随后又狠狠地踢了蜷缩在地上的阿晓一脚。 嘴里骂骂咧咧的，“婊子，没想到还有帮手啊！” 袁姐看着伤痕累累的阿晓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她拿着菜刀举到面前，“放开她！” 男人猥琐的笑了笑，“放开？凭什么？别多管闲事！” 袁姐虚张声势的举着菜刀比划着，“快点放开她！我已经报警了！” 男人一听这话一下子笑了出来，“哈哈哈，臭娘们！报警？唬我呢吧！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啧，她我也玩腻了，你看起来也不错要不要来和我一起玩玩啊？” 地上的阿晓突然暴起抱着男人扑向窗边，她把男人抵在窗户边之后，大声喊到：“姐你快回去！” 袁姐看着一下子把阿晓掀翻在地的男人目次欲裂。 她脑子一热，拿着菜刀胡乱挥舞，男人一个没留神胳膊上就被袁姐划开了一道口子，男人见袁姐这么凶悍一下子就怂了。 他捂着伤口往楼梯口撤退，“你这么护着这个婊子，你知道她有多脏么！她就是个破鞋！不干不净的你倒是不怕！” 袁姐拿着刀冲着他挥了两下，“畜生！” 男人见袁姐一副马上就扑上来砍他两刀的架势，吓得拔腿就跑。 等男人彻底离开后，袁姐一下子腿软的坐到了地上，她刚刚其实一直都是在虚张声势。 这会儿回过神来，她才发觉刚刚的情况有多危险。 袁姐伸手摸了摸脸，她扶着墙站起身走到阿晓身边想要拉起她，阿晓躲了她一下，她缩在窗户下，惨白着脸，“我，我明天就搬走。” 袁姐一愣，“你什么意思？” 阿晓把自己缩的更厉害了。 她双手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身子，双腿蜷缩，脑袋埋在膝盖上，“我，我会搬走的，不会，不会影响宝宝和贝贝。” 阿晓的声音有些破碎，她这段日子和袁姐相处的非常愉快，可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敢抬头。 她怕，她怕从袁姐脸上看见和那些人一样的表情。 袁姐深吸一口气，她模模糊糊能猜到一些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和阿晓这段时间相处出来的感情是假的。 “说什么傻话，走，和姐回家姐给你上药。” 袁姐不容抗拒的伸手拽住了阿晓的胳膊，“走，和姐回家，啊。” 阿晓听着袁姐温和的声音泣不成声，“姐……唔……呜呜~姐！唔……” 她一边哭一边叫着袁姐，袁姐见她那样蹲下身伸手抱住她拍了拍。 “好了好了，坏人姐给你打跑了，和姐回家吧。” 阿晓慢慢站了起来，可她的手还是紧紧的环抱着自己，手指用力的扣着自己的胳膊，用力的指节泛白。 袁姐带着她回了自己家，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后自己去接了一盆温水。 在温水里绞了一把毛巾，袁姐小心的给阿晓擦拭伤口。 外面看的见的伤口都擦干净之后，她伸手拍了拍阿晓的肩膀，温声说到：“把衣服脱了，我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阿晓原本微微放松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她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服，一脸警惕的盯着袁姐的眼睛。 袁姐看她那个样子就放弃了查看她身上伤口的想法，转身从电视柜里拿出了一个医药箱。 “坐过来点，我给你上药。”看着阿晓现在的样子袁姐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怕男人了。 那不是害羞，是一种打心底生出的恐惧。 袁姐拿着棉签给阿晓的伤口消毒上药，“真是个畜牲不如的东西！怎么下的了手的！” “阿晓，明天我们就去报警！决不能让这样的渣滓逍遥！”袁姐声音里满是愤怒。 阿晓收回了警惕她的目光变得呆愣愣的，她颤抖着破皮的嘴唇小声说道：“没用的……” 袁姐不信，“怎么会没用？！现在是法治社会！” 阿晓摇了摇头，她不想多说，“姐，我明天就搬走。” 袁姐‘啪’的一下把手里拿着的药膏放在了茶几上，“怎么？你还要搬？嫌姐多管闲事了？” 阿晓低头看着她在地上磨破的裤子，“搬，我不搬这样的事姐你天天能遇见。” 说到这她顿了顿，“你还有宝宝和贝贝。” 袁姐抿了抿嘴，“你呢？你搬走了就没事儿了么？” 阿晓苍白无力的笑笑，“没事儿，我只有我自己了我无所谓的……” “我无所谓的……真的……” “什么都没了……我不怕的，不怕的。”突然阿晓又开始崩溃的大哭起来。 袁姐放下医药箱抱着她的背拍了拍，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她现在能给的只有一个怀抱。 阿晓松开环抱着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袁姐，“姐……” 第五十七夜：苹果 凌晨，天蒙蒙亮的，霍白和段平打着哈欠收拾大排档。 “霍哥，我走了啊，你一个人真没事儿？”段平收起最后一张凳子，摘下头上带着的帽子有些不放心的对霍白说到。 霍白摆摆手，“没事儿，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今晚上开始送外卖。” 段平最后还是点点头甩着手里的帽子离开了。 “哗啦――！”大排档门面房前的卷帘门被拉了下来，霍白捏着车钥匙往自己的那辆车走去。 段平是可以回去休息了，他还得去早市把新鲜的材料搬回来。 路过被猫咪们霸占着的广告灯牌，他伸手摸了一把猫老大的耳朵。 猫老大眼睛都没有睁开，抖抖耳朵就随他去了。 “天天霸着店里的灯牌，我是不是得收点租金？”霍白说着也突然觉得好笑，再次伸手捏了捏猫老大的耳朵就走了。 因为小区设计的问题，巷子口那一段比一般路段都要昏暗，原本那里是有灯的。 但是不知道哪天就坏了，后来也一直没见有人去修。 时间久了大家都觉得路口本来就是没有灯的。 然而，霍白开车经过的时候他发现路口不知道从哪里拉了一根线，线头吊着一盏灯。 灯下是一个水果摊子，摊子上的水果以霍白多年的眼光来看都很不错，品种也还算齐全。 摊子后面坐着的是一个套着灰色外套，腰上扣着黑色腰包的中年男人。 男人有些微胖，他正坐着低头挑拣一筐苹果。 借着灯光，霍白能看见男人把有虫眼的品相不怎么好看的，全部挑出来放进了另一个筐子。 他停车摇下车窗，“老板，你这的苹果怎么卖？” “三块一斤。” 霍白从车门的扣手里掏了一张五块递了出去，“帮忙称五块的。” “诶，行。”男人放下手里的活，伸手拿着一个塑料袋在放着好苹果的那一筐里挑拣。 “您拿好。”男人称好苹果，先把苹果递给了他才收钱。 “谢谢。” “不客气，您是我这今天第一单生意。”说着男人伸手抓了两个橘子塞进了霍白手里的塑料袋里。 霍白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就开车离开了。 这个男人他前一段时间见过，连着好几天看见他来大排档。 每次来的时间都不同，没想到他现在在这边摆了个水果摊。 霍白之所以对这个男人有印象，除了男人常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男人每次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是最近几次他发现男人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开车到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从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塑料袋里掏了个苹果出来。 抽了两张纸巾随手擦了擦就塞嘴里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他也不怕苹果上是不是有农药残留什么的，他自己吃东西从来不讲究。 但是卖出去的东西他特别讲究。 今天的红灯有些长，他一个苹果都啃完了绿灯还没亮。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吃苹果的速度太快了。 甜甜的苹果让霍白的心情非常不错，他手肘支在车窗上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小声哼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调。 没一会儿绿灯亮了，霍白挂档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早上五六点的城市还比较冷清，路上没几辆车路过，天空也是一片白蒙蒙的。 直到太阳出来，天空才开始染上绚烂的色彩。 霍白眯着眼看着前方的路，太阳刚好就在他面前升起，这时候的阳光还是有点刺眼的。 阳光照在马路上，在他眯着的眼里看来就和铺了层金中带红的地毯一样。 总归还是有点晃眼睛，他突然有些后悔没带墨镜出来。 太阳彻底从地平线以下上半空之后，霍白也带着新鲜的材料回家了。 停车卸货收拾好一切，霍白关上门吹着电扇睡了过去。 之前他手臂受伤的时候东西都是段平帮忙去进回来卸货，现在他手好的差不多了也就自己上手了。 好久没干重活，他有些累。 下午五点，大排档开始营业。 灿金色的阳光照在人头发上，把头发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阿宅拉着前不久刚刚认识的，染着一头星空发色的芮锐和学画画的豆豆挤在一张桌子上，说说笑笑的等菜。 霍白手好的差不多，可以炒菜了，她们当然要来好好吃一顿！ 芮锐一动不动，姿势有些僵硬的坐在凳子上，“豆豆……画好没？我脖子快抽筋了。” 抱着画板对着芮锐画画的豆豆低着头一边画一边说：“马上，马上，马上就好，芮锐你坚持一下下哦，就一下。” 芮锐无奈，自作孽不可活，谁让她刚刚主动提出让豆豆给她画速写来着，“好吧……” 阿宅则是坐在一旁笑嘻嘻的，“芮芮呀~才过了没几分钟呢，我们不急昂~” “你能别用我妈哄小孩的语气和我说话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芮锐为了保持姿势并不能转头，只能对着她的正前方翻了个白眼。 她保持姿势的期间，段平和霍白分别进来上了一次菜。 她眼角的余光瞄见阿宅一直不停的对着桌上的椒盐基围虾下手，急得她大吼：“放下你手里的虾！” 阿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嗯……她刚刚吃的太高兴已经吃了大半盘子了。 “不气，不气，来来来，我喂你，啊~”阿宅用筷子夹了一个基围虾凑到她面前喂她。 这时，专心低头画画的豆豆放下了手里的画笔，“画好了！” 芮锐一听赶紧跳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豆豆要是再晚一点说这话她真就抽筋了。 也是她自己活该，干嘛想不开摆那么一个歪七扭八的姿势。 活动开后，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难受了，嚼着嘴里壳都不用吐的椒盐基围虾走过去打算欣赏豆豆的大作。 她没看到之前觉得她一定被画的和她想象中一样美。 然而看到画之后，她整张脸都僵硬了，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豆豆手里的画板，“我……我在你眼里长这么丑？！！！” 豆豆看看手里的画又看看芮锐本人，“嗯，不是，是小的画工不够，咳……那个……给你。” 芮锐撇撇嘴接过了画，“看来，你还有待磨练啊……” 阿宅也看到了那副画，说实话画的和芮锐本人确实不怎么像，“画的不错了，线条阴影关系和五官比例什么的都处理的还不错。” 豆豆一听眼睛都亮了，“真哒？！” 阿宅点头，“真的，多练练就好了。” “那，那我能给你也画一个么？”豆豆抱着手里的画板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 阿宅赶紧转移话题，“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她才不想一动不动坐十几分钟！ 豆豆哦了一声，放下画板拿着筷子和芮锐抢煎馄饨。 三个人能成为朋友，说起来还都是大排档里一直霸占着广告灯牌的猫们的功劳。 芮锐那天被黑夜里的猫眼吓得尖叫，然后她认识了阿宅，之后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直到那天芮锐和小伙伴们一起过来给猫们洗澡，一来二去阿宅就和芮锐熟悉了。 豆豆因为那天晕倒和阿宅成为了朋友。 芮锐和豆豆通过阿宅还有猫也成为了朋友，而且她们都发现三个人的兴趣爱好非常相似，聊着聊着就成闺密了。 三个人谁都不让谁，桌上的饭菜被一扫而空，在美食面前是没有闺密的！没有！ 豆豆揉着吃撑的肚子小声哼哼，“芮锐你都不让着我！我最小你都不把最后一串虾仁让给我！” 芮锐拿着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打量着自己的盛世美颜，“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把那串虾吃了，你现在一定撑的肚子疼。” 豆豆哼哼两声就没再提了，芮锐说的没错，就是真让给她，她也吃不下。 果然东西还是抢着吃好吃。 “对了，豆豆你作业做完了嘛？”阿宅吃饱了就想搞事情。 豆豆摸着肚子的手一僵，没一会儿又放松了下来，“没呢，不着急，开学还早。” 芮锐挑了一个她自认为最能够突出她的美的姿势自拍了一张，拍好还仔细的修了修图，“不早什么啊？你开学是九月一吧？已经没剩几天了。” 豆豆掏出手机死死的盯着屏保上的日期，随后她哭丧着脸，一脸完蛋的表情，“真的啊……时间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现在才放假没多久啊……” “孩子，认清现实吧。” 阿宅在一旁跟着附和，“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加油！” “嗯，我没有假期作业好多年。”说着阿宅露出了一个在豆豆看来十分讨打的笑容。 豆豆叹了口气，一手一个抓住了阿宅的左手和芮锐的右手。 “同志们！接下来就是考验我们革命友谊的时候了！” 阿宅和芮锐一脸懵。 “啥？” 豆豆一脸沉痛的看着两个人，“我是个理科渣！数学物理化学臣妾都不会啊！” 阿宅抽回手，“等等，你不是文科生么？” 豆豆点头，“对啊。” “那你怎么还要做物理化学？”芮锐也有些奇怪。 豆豆一脸生无可恋，“因为我有一个教物理的姐姐，嘤~” 第五十八夜：香肠炒饭 阿宅和芮锐都十分同情豆豆。 可是，她俩一个已经毕业好多年，一个是文科生，所以，根本帮不上豆豆什么忙。 “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么……”豆豆一脸欲哭无泪。 阿宅伸手摸了摸豆豆头顶扎起来的小揪揪，“原话是三个臭俾将。” 豆豆撒开了芮锐的手，捂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啊……我要闭关！” 芮锐收回手看了看自己手上才做了没多久的美甲，“闭关干什么？” “写作业！除了文化课作业，我还有二十张速写，十幅素描和十幅色彩没画啊！” 阿宅转头看着豆豆，“之前看你那么轻松还以为你作业都做完了呢。” 豆豆无力的抬手，“拖延症末期，我不相治……” “行了，那我和芮锐去逛街了，你自己回去闭关吧。” 阿宅站起身拿过了一边的格子条纹的小背包。 豆豆嗯了一声，“你们去吧，回来记得给我带抹茶红豆甜甜圈啊。” 芮锐斜眼，“乖，你肚子装不下的。” 豆豆哼唧，“不，装的下！甜品是用另一个胃来装的！” “别贫了，我们走了啊，甜甜圈带五个够不够？” 阿宅再次伸手，曲指弹了弹豆豆头顶的小揪揪。 豆豆瞬间眉开眼笑，“阿宅姐姐最好啦~最喜欢阿宅姐姐啦~阿宅姐姐么么哒~” “咦~”芮锐抱着手机搓了搓手臂。 阿宅和芮锐结伴去逛街之后，豆豆也蹦哒着回家了。 她晚上有五个甜甜圈可以吃！好幸福！幸福的她连作业都觉得是那么的可爱。 但是等她回到家真正面对那一堆未完成的作业的时候，又重新变回了一张苦瓜脸。 晚上十点多，小区里静悄悄的。 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的月光打在了床沿上，一双被肉挤成眯眯眼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躺在床上的孙青支着耳朵听了听家里的动静。 看样子他妈妈是睡着了。 很好，开始行动！ 孙青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摸走了搭在床尾的衣服。 穿好衣服，他慢慢转动门把手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一点动静，蹑手蹑脚的往自家大门摸去。 他妈睡着了，他必须放轻手脚，不然吵醒他妈那真是完蛋了。 刚出房间门路过主卧他妈睡着的房间的时候，他就听见他妈喊了一嗓子。 “孙青！” 孙青吓得一个激灵，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吧，他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还没出门呢就被她妈逮着了。 然而，就在他垂头丧气打算放弃的时候，又听见门里他妈说道：“冰箱的榴莲不准吃！” 孙青一愣，他家什么时候买榴莲了？他怎么没闻见味儿？这么想着的他大着胆子挪到了他妈妈的房间门口，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很好，他妈妈还睡着，刚刚是在说梦话。 感谢上苍谢天谢地！只要不是他妈醒过来就好。 孙青松了口气，又轻轻的给他妈妈把门关上了。 确定他妈妈不会醒过来之后，孙青作为一个灵活的胖子瞬间溜到了他家大门口。 他没敢在家里就把鞋穿好，直到出了家门站在了防盗门外面，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你问他为什么出个门费这么大劲？因为他爸妈最近在严格控制他的饮食！因为他太胖了，说起来都是泪啊。 以前可劲吃吃吃的日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他想偷偷吃个什么都得躲着他爸妈，他知道他爸妈是为了他好。 太胖始终不是什么好事儿，连个女朋友都难找。 成功出门的孙青撒着欢的跑出了楼道，亲爱的宵夜我来啦！ 天晓得他有多饿，尤其是他爸妈现在还明令禁止他吃宵夜。 大排档里霍白正蹲在地上从腌菜缸里拿出了两颗腌好的酸菜，刚刚有客人过来点了一份酸菜鱼。 点了酸菜鱼的客人正坐在帐篷里吃饭，一碗撒了点花生碎紫菜碎和葱花的猪油拌饭。 霍白拿着酸菜站起身，就看见一个胖子探头探脑的环顾四周，好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但是他太醒目了，毕竟块头在那里摆着。 只见那个胖子突然松了一口气，快步向他这边走来，“老板，香肠炒饭饭多一点，再来五……不，十串烤面筋，一串鸡翅，两串脆骨，八串五花肉，快一点。” 霍白点点头，“行，稍等一会儿。” 胖子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岁左右？霍白有些不确定，不过胖子的声音听起来到是很年轻。 站在大排档前的胖子就是孙青，他今年二十一岁，听名字觉得这个人大概是个斯文的，然而并不是，孙青是个大胖子。 他也很无奈啊，一不留神儿他的身材就和吹气球一样的鼓了起来，成为了一个圆滚滚的胖子。 孙青已经忍了好几天了，他真的很饿，每天三餐吃的都不够他消化的。 其实他吃的也不是特别少，一餐吃个六七分饱总是有的，他爸妈虽然严格控制他的饮食，但是也不想他饿出个好歹来。 但是他就是觉得饿，越吃不到越觉得饿。 特别是他自己作死没事就在脑子里想以前吃过的好吃的，越想越饿。 家里的东西他爸妈都有数，他真在家里偷吃了一定会被发现。 只能趁着他妈睡着他爸还在上班偷偷溜出来吃宵夜。 他在外面吃了再在他爸下班之前回家就完全不会被发现了，这个计划简直不能更加完美！ 段平拿着孙青点好的烤串放在烤架上烤。 霍白给锅里的酸菜鱼盖上锅盖，转身另开了一个炉子开始炒香肠炒饭。 孙青站在大排档门口，闻着食物的味道只觉得身心愉悦。 没一会儿炒饭就炒好了，孙青付完钱端着炒饭就想往帐篷里走。 突然，他的后背感受到了一道扎人的视线，“孙青！” 孙青整个人都傻了，第一个念头就是，什么情况？！！！听声音是他爸啊？！ 他爸不是因该还在上班嘛？怎么会在这？ 第二个念头是，完蛋被发现了…… 孙青端着炒饭转身看向身后，果然，他没有幻听，真的是他爸啊！ 孙青的爸爸今天提前下班，回家前打算过来吃个宵夜，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了他出来偷吃的儿子。 孙爸爸痛心疾首，“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啊？！” 孙青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他也知道自己胖，可是他也是真的饿啊！ 孙爸爸看着他手里的炒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刚好我过来吃宵夜，你都点了什么？” 孙青小声说道：“就，就点了这一盘炒饭……” 孙爸爸哪里不了解自己儿子？这话他是绝对不信的。 “老板，我儿子他还点了什么？” 这时候，刚好孙青点的烧烤都好了，段平把烤串放在盘子上递了过去，“还有这些。” 孙爸爸一看，气的哼了一声。 “你过来拿着，我们进去坐下。” 孙青一喜，他爸爸这是打算和他一起吃宵夜嘛？ 但是，显然是他想多了，他们是一起吃宵夜了。 可是，是他爸在吃，他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唯一能吃的只有桌上免费无限供应的白开水。 孙青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心好痛，他好饿啊……今晚上他是别想睡了。 孙爸爸吃完那一份孙青特地嘱咐多加饭的香肠炒饭后，就有点吃不下了。 孙青见孙爸爸吃不下，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爸，吃饱了？” 孙爸爸点点头，“饱了。” “不再吃点么？还有这么多都没动呢。” 孙爸爸摆摆手，喝了口水，“不吃了，吃不下了。” 孙青嘿嘿一笑，“那什么，爸你从小教育我不要浪费粮食，你看……” 孙爸爸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笑，“有道理。” 孙青一听有戏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爸你吃不了了，那剩下的咱也不能浪费，我看不如……”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孙爸爸拿着装着烧烤的盘子站了起来。 “诶，爸？你干嘛去？” 孙青跟在孙爸爸身后出了帐篷，只见孙爸爸拿着盘子对霍白说道：“老板，麻烦打个包。” 说完孙爸爸回头看着孙青，“你夜宵也吃过了，我们回去吧，刚好这些你妈妈都喜欢吃。” 孙青，孙青他不想说话…… 他哪里吃过夜宵了？哦，眼睛吃过了，还灌了一肚子白开水。 偷吃宵夜没有成功的孙青垂头丧气的跟在孙爸爸身后，孙爸爸走在前头。 他提着打包袋的双手背在身后，装着烧烤的袋子在他背后一晃一晃的。 烧烤的香味从袋子里挣扎了出来，飘进了孙青的鼻子。 孙青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闻着这股香味，他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这些烧烤的口感和味道。 越想越饿！饿的他眼睛都快绿了！ 回到家之后，孙青本来都想豁出去了，等他爸把烧烤放冰箱去睡觉之后他就爬起来都吃了。 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他爸！他亲爸！亲自去把他妈妈叫醒，让她出来吃烧烤！ 孙青觉得生无可恋，他经历了一次还不够还有第二次！ 他这时候真的是哭出来的心都有了。 饿着肚子看别人吃好吃的是一种究极酷刑！特别残忍的那种！ 第五十九夜：糯米圈 凌晨的大排档里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油炸声。 霍白围着普蓝色的围裙站在油锅前炸着糯米圈。 段平把手里的一袋豆浆打了个结，递给了大排档外等着的客人。 “夜猫子，好久没看见你了啊？”接过豆浆的客人离开后露出了排在他身后的那一个。 段平一见那人就笑了，“这么久没见你上哪潇洒去了？” 被叫夜猫子的那个人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潇洒？想多了，糯米圈来两个甜的两个咸的，再来一个甜咸口的，豆浆里头放点坚果碎不要糖。” 霍白拿着筷子，夹出了锅里已经炸成金黄色的糯米圈，放在了架在油锅正上方的滤油架上。 “啧，就你麻烦，甜的就甜的，咸的咸的，干嘛要混一起吃？”嘴上说着麻烦，但是他手上还是很利索的往糯米圈里填咸口的馅料。 夜猫子接过段平递过来的豆浆袋子，在袋子的一角咬了个口子就往嘴里灌。 叼着袋子的夜猫子咽下了嘴里浓香醇厚的豆浆，“好吃啊，还能为嘛？” 段平听了他这话，忍不住嘀咕：“哪里好吃了？” 夜猫子笑了声，“每个人口味都不一样嘛，我是觉得好吃的。” “你的糯米圈。”霍白把炸好的糯米圈按着口味分开装好，递给了夜猫子。 “谢了啊，回见。”接过袋子夜猫子摆摆手就走了。 他说回见，估计下次再见他，那就得是两个月之后的事儿了。 阿宅从帐篷里出来刚好瞧见了夜猫子的背影，“瞎猫！你给我站住！！！”她一见夜猫子的背影，干脆的撂下了手里的空碗，拔腿就追。 原本叼着豆浆袋子提着糯米圈，慢悠悠往前走的夜猫子，一下子撒开两条大长腿，风一样的跑没了影子。 阿宅追了一段实在追不上，气的差点破口大骂！ 好在她的教养告诉她要冷静，冷静！ 臭着一张脸的阿宅走回大排档，一脸不高兴的看着霍白和段平。 “说！瞎猫给你俩啥好处了，他来了你们都不告诉我！” 霍白和段平专注卖早餐就是不搭阿宅的话。 阿宅抱着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然而根本没人理她。 没多大功夫她自己先兴致缺缺了，随手抓了两个炸好的糯米圈拎了袋豆浆进了帐篷。 凌晨四点半左右，天空还是黑的。 霍白叼着豆浆袋炸糯米圈，段平一边打包豆浆一边嚼着嘴里的小鱼干。 “老板，三个原味的糯米圈，两个甜的，再来两个咸的。豆浆给我拿三袋，一袋放糖剩下两袋都原味的。” 袁姐站在大排档前一边说着自己的要求，一边打开了自己挎着的背包。 这段日子阿晓一直都不敢出门，早餐和晚餐都是她帮忙给她带的。 拿着装着糯米圈和豆浆的袋子，袁姐踩着高跟鞋匆匆往回走。 她刚刚好像看见一个和那天很像的人走过去了，她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 走到半路她突然想起来她可以先报个警，可是，今早上出门来买早餐的时候，她把手机留家里充电了。 袁姐总觉得心神不宁的，走到她和阿晓住着的那栋楼的楼下，她就突然听见楼上传出来的哭喊声。 听着声音……像是她家的宝宝和贝贝？！ 袁姐的心更慌了。 她顾不上自己穿着的高跟鞋是不是方便运动，不管不顾的在窄小的楼道里奔跑起来。 越往上跑，小孩子的哭声也就越来越明显。 这下子她可以肯定，在哭的就是她家的两个小宝贝，宝宝和贝贝。 等袁姐气喘吁吁满头冷汗的跑到家门口时，就看见阿晓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两个孩子被她护在怀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 袁姐顾不上其他，奔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三个人，她只觉得喉咙发干隐隐能尝到一些血腥味。 整个人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袁姐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下，低头看了看被阿晓紧紧护在怀里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没什么事就是哭的厉害。 这会儿看见袁姐过来了，也渐渐止住了哭声。 “妈妈~抱抱~” “抱~” 宝宝和贝贝两个小家伙从阿晓怀里抬起头，冲着袁姐张开了两只小手。 两个孩子满脸的惊慌恐惧，让袁姐整个人的心都抖了起来。 阿晓默默的退到一边让袁姐抱住自己的两个孩子。 她想着，这次必须得搬走了，袁姐……袁姐她也许会恨上自己吧。 她是知道袁姐这一对龙凤胎在她的心里是有多么的重要。 要不是因为她，这两个孩子今天就不会哭的这么惨。 抱着两个孩子终于冷静下来的袁姐，转头看向一旁蹲在一边的阿晓，“阿晓，发生什么了？我出去买早饭前不是还好好的？” 阿晓没说话，她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了一个球。 整张脸都埋在了她的膝盖上，袁姐看见的只有她单薄瘦弱的后背和满是青紫的手臂。 这时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高大男人说话了，“我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个人在打那个姑娘。” 男人说着伸手指了指被他用塑料袋捆住双手扔在墙角的人。 袁姐一惊，她居然一直没注意到边上还有一个人！ 阿晓听着声音还是没说话，不过她的身体很明显的抖了抖，她在害怕。 地上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被袁姐划了一刀的人渣！ 袁姐站了起来抱着两个孩子走进了家门。 把两个哭的脸都花了的小家伙放进房间后，她再一次走了出去。 伸手拉了拉地上蹲着不动的阿晓。 阿晓不动，和个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 袁姐见她不起来，叹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那个高大的男人，“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出手帮忙……”后面的话她不敢说。 因为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男人出手帮忙，阿晓和她的两个孩子究竟会遇见什么。 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不客气。” “这个人我会把他送去警察局。” “麻烦了。”袁姐捡起了之前掉落在门口的包和打包带回来的早餐。 “没事。” 男人摆摆手，一把接住了从他肩膀上栽下来的橘黄色条纹的小奶猫。 男人一手护着身上的奶猫，一手拽着地上那个完全不敢泛滥的人渣走出了单元楼，阿晓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袁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 “阿晓，和姐回家吧……” 阿晓原本想着再不说一句话，就这样一个人离开也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听见袁姐温柔又小心的语气，她的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一下子就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我会害了姐的，我就是个扫把星……” “姐你别管我了。”听到这话的袁姐眉毛一皱，满脸的不同意。 阿晓埋头在膝盖上蹭了蹭眼泪，强忍着不再哭出来，抬头看向袁姐。 “我以前的小姊妹帮忙替我找了一份新工作，我……我今天就走……” “真的么？”袁姐一脸的不相信。 阿晓重重的点点头，“真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是我和她说好了一起合租凑合凑合也行了。” 阿晓的语气里满是肯定，她盯着袁姐那双满是怀疑和担忧的眼睛如是说道。 “那……好吧……”袁姐犹豫了一下，但是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保险起见，阿晓搬走也好…… 袁姐低头，把手里的一份有些凉的糯米圈和豆浆塞进了她手里，“你保重，这是给你带的早饭。” 这时候她有些不敢看阿晓的眼睛，那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的眼睛。 “谢谢，谢谢你……姐……”阿晓看着手里的袋子勉强笑了笑。 “你叫我一声姐就没有什么谢不谢的。”袁姐直起身，伸手拉起了阿晓。 阿晓顺着她的力道稳稳的站了起来。 一左一右，袁姐往左阿晓往右。 “姐。”在袁姐关上家门之前阿晓叫住了她。 袁姐没有回头，“怎么了？” 阿晓抓着门把手看着她的背影轻轻说道：“姐，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见……” 门关上了。 阿晓看着眼前紧闭的防盗门抿了抿嘴。 有缘再见？哪里还能有缘呢？ 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好到可以帮她找工作的小姊妹，更没有可以和她一起合租的。 她们躲她都来不及哪里还可能会和她一起合租？也许也只有在梦里才会吧。 自从她出事以来，经受了不知道多少的冷嘲热讽，来自家人的，来自朋友的，来自同学老师的…… 她不知道受过多少白眼，她已经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袁姐已经是对她最好的了，就算知道了些什么她还是能够接纳她，而不是转头就一副看见什么脏东西的姿态。 阿晓低头靠在冰凉的防盗门上，她借着门上的冰凉静静的思考着她未来该何去何从。 她不想认命，不甘心认命，凭什么被人渣毁了大半人生还要把另一半送上去？！ 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着的，可是她知道她的人生已经毁的彻彻底底的了。 她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不认命也只能在最底层挣扎，她的头顶依旧笼罩着厚厚的乌云。 想来是不会有散开的一天的。 第六十夜：砂锅面片汤 夜深人静，一栋高高的写字楼上亮着的几盏灯中的其中一盏突然熄灭了。 “哈啊~天天加班总算有个休息的时候了……”一个背着背包，眼底下满是青黑的男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斜靠在电梯里。 在男人的对面，是一个脸色苍白精神明显比他好上许多的年轻男人，他同样背着一个黑色的鼓鼓囊囊的背包。 “程绪你小子最近精神头不错啊，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 被叫程绪的年轻男人伸手扶了扶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框子，“……没有。” 男人显然不信，“我俩谁和谁啊？你小子绝对有情况！” “瞧瞧，你脸上的黑眼圈都淡了，以前你可是咱部门眼圈最黑的一个。” 原本精神不振的男人说着话的功夫就精神起来了，要知道他们部门里一眼望过去九成九都是糙汉子。 平时除了工作半点八卦新闻都没有，没有八卦听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程绪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大鱼，我没谈恋爱。” 大鱼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总之他还是不相信的。 “对了，最近你都往哪里野了？一下班就不见你人影。”大鱼严重怀疑程绪一下班就去和他的神秘女友约会去了。 程绪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吃宵夜。” “切~不说就不说，也别随便找个理由敷衍我啊……吃宵夜？你不是从来都不吃宵夜么？” 程绪无奈，他这会儿真的是百口莫辩，张了张嘴最后妥协道：“那你今天和我一起去？” 一听这话大鱼立马上前两步扒住了程绪的肩膀，“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话音刚落，电梯里发出了叮的一声，到一楼了。 大鱼的手臂搭在程绪肩膀上走出了写字楼大门。 回头看了一眼还兢兢业业守在大门口的保安大叔，大鱼转头看向程绪，“突然觉得咱加班加的也不算晚啊。” 程绪拍开了他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哦，后天就和徐老大讲你喜欢加班。” “别别别！我说错了！我可不想猝死！” 程绪拽了拽背包带子，“哪有那么容易猝死。” 两人一路胡侃，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霍白的大排档附近。 大鱼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他伸手拍了拍走在前头的程绪，“这哪儿啊？大爷你别是想把我卖了吧？！” “想多了。” 大鱼撇撇嘴跟着程绪继续往里走。 还没走到大排档只隐约看见了不远处的暖黄色的灯光，大鱼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大鱼停下步子掏出手机接通，说了没几句话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不好看。 挂断电话后，大鱼抓了抓他有些油腻的头发，“程绪你自己去吧，我有事儿先走了。” 程绪没有多嘴去问什么事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排档里霍白拎着炒勺炒菜，段平站在烤架前翻动着烧烤串往上头刷酱料，这天店里的生意出奇的好，阿宅都跑过来帮忙上菜了。 段平抓着一把烤好的牛板筋一转身就看见了程绪，“今天来的真早。” 程绪笑笑，“工作进度赶上了就早点下班。” “一份清汤砂锅米线多放点鸡毛菜。”因为比往常提前了许久下班，这会儿他也不像以前一样是一副随时随地立马就能倒下睡着的状态。 霍白把锅里的韭菜炒鸡蛋起锅，“行，去里头坐着等一会儿吧。” 程绪摇了摇头，“不了，打包带走。” 段平刚好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听见他这话没来由的笑出了声，“今天不睡啦？” 程绪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了，明天我休假。” 端着一托盘空碗走过来的阿宅好奇的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啊？天天这么晚下班？” “我？程序员。” 阿宅笑，“哈~那就难怪了~” “对了，程序员真的天天加班嘛？” “差不多吧。”程绪想了想点点头。 “那还真是辛苦。”阿宅端着托盘耸耸肩就走开了。 接过霍白递过来的打包袋程绪转身离开。 十一点四十分，大排档里的客人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 阿宅甩着酸疼的胳膊坐在帐篷门口的凳子上，“累死我了……鸡汤霍今天的工资你打算给我多少呀~” 霍白往锅里加了一些水然后盖上盖子，“两斤小馄饨，五斤肉脯够不够？” 阿宅哼了一声，“才这么点东西就想打发我呀？别说没门窗户都没有！” 霍白擦擦手，拖了张凳子坐下，“哦，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阿宅看着自己的胳膊想了想，“再给我做两斤草莓干出来，小馄饨肉脯也要！对了，还有你酿的葡萄酒也给我来一坛子！” 霍白死鱼眼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酿葡萄酒了……” 阿宅得意的笑了笑，“那是，都说了我是大仙了，掐指一算什么不能知道啊~” “哦。”霍白转头瞪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段平，他酿了酒的事儿绝对是段平告诉阿宅的。 段平正蹲在电饭锅前拿着饭勺子把锅里的饭和肉打松，突然就觉得背后有一阵冷风刮过。 今天给老周他们准备的是排骨焖饭。 霍白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来揭开了锅盖，最后往里扔了一把鸡毛菜烫熟断生。 “喏，你要的年糕。”出锅装盘后转手就把盘子递给了阿宅。 阿宅喜滋滋的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筷子，“好香啊~” 霍白转头不看她，他还没吃晚饭，这会儿正饿着呢，“吃你的饭去，有的吃话还这么多。” 阿宅不服气，“哪里话多了？我这是在夸你呢，夸你做菜做的香还不行啊……” 霍白拎着锅子走到一边换了一口干净的架在灶台上，“不行。” “切~”阿宅切了一声，故意津津有味边吃边形容嘴里的年糕的美味。 霍白在这一瞬间觉得阿宅她生来就是来讨债的！谁说妹妹好的？！谁家妹妹有他家的这个这么烦人的！ 段平蹲在电饭锅前努力憋笑，霍白和阿宅这对兄妹太可乐了。 等老周他们过来吃晚饭的时候，就看见霍白板着一张脸炒菜，阿宅坐在凳子上一脸享受的吃年糕。 段平红着一张脸努力憋着笑给他们上菜。 老周走到一边戳了戳段平的手臂，“他俩咋了？吵架了？” 段平摇头，他不敢张嘴，怕自己一张嘴就发出爆笑声，他这两年的笑点是越来越低了。 老周见段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一头雾水的走回去和工友们吃起了晚饭。 老周他们吃完离开之后，阿宅才慢慢悠悠的吃完了她那盘子份量并不大的年糕。 吃完年糕的阿宅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嗝，她好像有点撑到了。 “鸡汤霍……我吃撑了……肚子难受……”阿宅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望着霍白的背。 霍白没理她，然而阿宅还是不停的哼哼唧唧。 受不了的霍白放下了手里的毛巾，转身给她找了一板消食片。 “吃。” 阿宅看看手里的消食片又看看霍白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伸手指着他说到：“哇！你变了！你居然给我吃消食片！” 霍白拍开了她指着自己的手，“吃撑了不吃消食片吃什么。” “本大仙要吃山楂卷，山楂片，山楂糕！” “哦，没有。”霍白原本还以为她真吃撑了，现在看来都是她装的，山楂卷？山楂片？山楂糕？呵呵，有也不给她吃！ 这会儿来的客人不多，大多来了点的都是烤串，霍白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他回门面房里拿了点东西出来后，就搬了张凳子正对着阿宅坐着，让她看着他吃山楂卷山楂片和山楂糕。 霍白其实有时候还是很幼稚很小心眼儿的。 阿宅把嘴里的消食片嚼的咯嘣作响，哼了一声，“幼稚鬼！” 段平闻着空气中山楂的酸甜味吞了口口水，他也想吃山楂卷！ 不是他吹，他霍哥做的山楂卷那是真的好吃。 霍白和阿宅两个人正较着劲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老板，有什么吃的？” 霍白放下手里装着山楂零嘴的筐子站了起来。 “菜单在那边挂着，您可以自己先看看。” 来人是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和程绪非常像，一样的两眼无神眼底青黑。 年轻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挂着的写着菜单的小黑板就看不下去了，密密麻麻的看的头疼。 “算了，随便来个什么管饱的就行。”男人无力的挥了挥手。 霍白哦了一声转头瞥了一眼自家的菜单，“那来个砂锅面片汤怎么样？” “行，不要辣。” “好的，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霍白伸手掏了个小砂锅摆在了灶台上。 男人是个程序员今年二十四岁，今天发现霍白的大排档纯属偶然。 他赶着回家睡觉，听同事说这边走可以抄近道他就走了这边。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藏着一家大排档，刚刚好他也觉得有点饿干脆就先过来吃点什么。 阿宅趁着霍白不注意悄咪咪的摸走了他摆在一边的小筐子。 抱着筐子一脸笑嘻嘻的阿宅注意到了站着的男人。 她看了眼男人的脸，“诶？小哥，你是不是也是程序员呀？” 站在原地的年轻男人一愣，“啊……？是。” 第六十一夜：蒜蓉秋葵 阿宅捏着山楂糕笑了一下，“还真是呀？我还以为我猜错了。” 年轻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手里的手机。 霍白转身拿材料的时候就发现原本放在一边的小筐子不见了，果不其然那个筐子正在阿宅怀里被抱着。 “少吃点，小心倒牙。”揪着面片的霍白瞥了眼阿宅，凉凉的说到。 阿宅充耳不闻，权当没听到，倒牙就倒牙，至少她吃到了。 没一会儿一锅喷香四溢的砂锅面片汤就跟着年轻男人进了帐篷。 段平往切开的茄子上撒上了满满的调好味道的蒜蓉，“霍哥，咱今儿早卖啥早饭？” 霍白听见他这话烦的很，每天他最讨厌的事就是决定当天卖什么早饭了。 不是不知道卖什么，是可以选择的实在太多了他懒得挑。 靠在灶台角的霍白转头看向抱着筐子吃的不亦乐乎的阿宅，“你早饭想吃什么？” 阿宅舔了舔嘴角的山楂糕碎屑，咂咂嘴想了想，“这个啊……你等等，我得好好想想。” “想吃小馄饨，皮蛋瘦肉粥，大饺子和大排面！”阿宅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霍白。 “只能选一样。” 阿宅的眼睛暗了下去，“什么嘛……白高兴了……” “那你自己决定就好了，干嘛还来问我。”她说着转了个身跑去冰柜里抽了两串土豆片出来。 “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 阿宅把土豆串递给段平，抱着筐子嚼山楂片，“你这样干脆把所有你可能做的早点写出来编上号，然后用抽签或者掷骰子什么的决定早饭卖什么得了。” 霍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山楂没白吃啊，看来你还是有点智商的。” 阿宅气的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伸手拽了几张纸巾揉成团砸向了他，什么破哥哥啊这是？！明明是幼稚鬼讨厌鬼一个！ 霍白敏捷的伸手抓住了纸团，“你准头一向不好，别瞎丢。” “去去去，写你的早餐单子去！”阿宅嫌弃的挥了挥手。 霍白跑去找纸笔写单子，阿宅气哼哼的抱着筐子一边吃零嘴一边看着段平烤土豆串。 “瓶子再多给我撒点白芝麻呗~” 段平挑了挑眉，伸手继续撒芝麻，“我这大半瓶芝麻都要给你吃没了。” 阿宅接过土豆串笑的呲出了一口大白牙，“没办法呀~沉迷白芝麻不可自拔！你不觉得芝麻的香气特别好闻么？” 段平摇了摇头，“不觉得。” 阿宅嗅着土豆串的香气突然想起了什么，“诶，对了，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出去送外卖了？” 段平拿着钳子拨了拨烤架里燃烧着的炭块，“霍哥他车送去修了，这两天暂时不送。” “哦。要是送，我就可以点了让你送上楼了，门都不用出。”阿宅吹了吹滚烫的土豆串。 “你这么懒，霍哥是不会同意的。”段平放下手里的钳子笑道。 “也是啊……”阿宅转身回到凳子前坐下。 吃完手里的土豆串一抬头，她就看见了不远处灯光下一瘸一拐往她这边走过来的花姐。 没多会儿花姐就走进了大排档，她这次和往常非常不一样，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上带着些污渍。 在花姐靠近阿宅的时候，她闻到了非常刺鼻的酒味儿。 “姐？你咋了？”阿宅站起来走过去给她递了杯热水。 花姐接过水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凳子上，“没事儿，遇见点小麻烦。” “哦……吃不吃山楂卷？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阿宅愣了愣伸手把怀里的小筐子递了过去。 花姐摆摆手，“不用了，老样子给我来两……”话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说到：“算了，还是不要了，我坐会儿就走。” 霍白写好单子出来后，看见的就是花姐离开的背影。 “那是……花姐？” 阿宅走过来一把抽走了他手里拿着的单子，“嗯，是啊。” 看了没两眼，阿宅就放弃了，一如既往的霍氏风格，凌乱毫无规律可言，字全部都密密麻麻的挤在一块。 看的她眼睛疼头疼哪哪都不舒服，甩手就把那单子扔回了霍白怀里，“你这单子写来报复社会的吧？一眼都看不下去！” 霍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单子，有些不明所以，“有么？这不写的很好么？” 阿宅送了他两个字，“呵呵。” “段平你生日什么时候来着？” “九月九啊，咋？”段平转头看向问话的霍白。 霍白点点头，伸手在那张单子上点了点，“九九……那……早饭就卖白粥和油条。” 段平有些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张单子，他什么都没看清楚，就看见了满纸的密密麻麻的字迹。 看的他眼晕。 “那我去和面，霍哥你把粥煮了吧。” 霍白点点头，收起纸走向灶台。 阿宅坐在凳子上哀叹，“我不想喝白粥……” “不喝可以，吃西北风去。” “哼，看见这里头的山楂卷山楂糕没？我就是给瓶子吃都不给你吃！”阿宅冲着霍白做了个鬼脸。 “幼不幼稚……三岁小孩儿？”霍白把专门用来煮粥的大锅搬到了炉子上。 正在和面的段平表示，你们两个吵嘴就吵嘴能别把他拖进去么？他很无辜啊。 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这么在霍白和阿宅两个人的吵嘴声中匆匆忙忙的过去了。 因为霍白的车被送去修理了，他这两天进货都是托人替他直接送货上门。 这让他多出了点时间休息，然而，他还是喜欢自己去进货。 下午五点，大排档开始营业。 天气渐渐转凉，霍白和段平不再在外头支帐篷，大排档又变回了原来的露天模式。 除非是当天看样子会下雨才支一个雨棚出来。 灿金色的阳光洒在大排档的角角落落，阿宅趴在桌面上拿着一个小电扇对着自己吹。 “鸡汤霍……为什么撤帐篷啊……天还好热的……”阿宅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霍白带着口罩翻炒着锅里的炒面，他今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有点感冒，好在并不怎么严重。 “热？你可以回去吹空调。” 阿宅撇撇嘴，“才不要，电费很贵的！” “那就去找个工作。” 阿宅没有立刻就接话，她沉默了一会儿，“会的……” 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的阿宅直起身，拉过了摆在桌上插着充电器的电脑，打开文档对着屏幕敲敲打打。 炒好炒面，霍白端着给她送了过去，“吃了在打，别过会儿面坨了。” “炒面哪有那么容易坨的，行了，我知道了，马上就吃。”阿宅收回键盘上的双手抽了双筷子。 霍白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不用急的，你不想去工作也没什么。” 阿宅吃面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挑起一根青菜，看也没看直接塞进了嘴里，“总是要工作的，哥你不可能接济我一辈子。” 霍白想说点什么反驳她的话，可是阿宅说的确实对，他不可能接济她一辈子。 “你自己决定吧。” “嗯。”阿宅背对着霍白点头。 十点多，大排档巷子对面的广场上已经看不到多少行人了。 一名身姿窈窕，身材火辣的穿着套装的女人，踩着黑色的细跟绑带高跟鞋往大排档的方向走。 天空黑漆漆的，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一眼看上去像是蒙了一层纱，雾蒙蒙的。 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女人伸手拉了拉自己贴身的短款外套，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她还是觉得有些冷飕飕的。 看着不远处的暖黄色灯光，女人加快了脚步。 等站在大排档的灶台前，女人感受到了一股暖意，闻着大排档里食物的香味女人开始点餐。 “老板，一份蒜蓉秋葵，一个爆炒牛肉再来一份扬州炒饭，炒饭里不要胡萝卜，一点点都不要。” 霍白看了女人一眼点了点头，“稍等。” 女人名叫顾洛依，今年二十四，在大排档对面广场的写字楼里做秘书。 她来这里点餐不是给自己吃的，是帮她的小老板娘带宵夜，说实话她得感谢开在公司楼下的大排档。 不然的话，这么晚的点她要想点齐老板娘指名要的菜，指不定得跑多远呢，虽然她有车，可是油钱也很贵啊。 当然要是这家大排档不干净味道不够好她也是不敢来的。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小老板娘，可是，她更害怕被生气的老板娘炒鱿鱼。 霍白选择先炒扬州炒饭，炒炒饭的时间让段平把秋葵和牛肉等材料都处理好。 等他炒好饭就可以直接炒剩下来的菜了。 蒜蓉秋葵的做法非常简单，热锅倒油爆香大蒜片随后倒入切好的秋葵加一点高汤大火翻炒。 霍白不怎么喜欢用鸡精所以他在秋葵里加了点高汤。 秋葵炒变色变软之后加盐调味，迅速翻炒均匀就可以出锅了。 扬州炒饭，蒜蓉秋葵和一道爆炒牛肉三样，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超过十分钟。 顾洛依在心里暗暗的赞了一下霍白的效率。 接过打包袋结完账，她摸了摸打包盒的温度就走了。 霍白看着被顾洛依踩在脚下的高跟鞋，不由惊叹，这年头的姑娘平衡能力真好。 不过鞋跟那么细真的不会断？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想过。 第六十二夜：麻辣虾 这天下午，老吴头的儿子阿科开着车过来送菜。 段平从车上抱了一筐黄瓜出来，“好久没看见你了啊，听说你媳妇儿怀上了？” 阿科拿带着线手套的手背蹭了蹭发红的脸颊，“这事儿你也知道了啊……嘿嘿，我媳妇儿怀上了！” 霍白伸手翻看了一下这次送过来的一筐白萝卜，萝卜上还带着些有些湿润的泥土，显然是刚刚才从地里拔出来没多久。 “老吴头上次过来就和我们说了，没看出来你小子能耐不小啊。”阿科听着这话没说什么，只是笑眯了眼。 他的眼睛本来就不大，这一下笑得只看见了两条缝儿。 霍白查看完所有的蔬菜，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土，“阿科，下次来能帮忙捎点草莓过来么？” 阿科拉上背后的车门，拽着衣领蹭了蹭脖子上的汗珠子，“霍哥你也喜欢吃草莓啊？” “我不喜欢，我妹她想吃。” “对了，我这破记性！差点就给忘了！”说到这他一拍脑门转身拉开车门，从副驾驶抱出了一个白色的泡沫箱子。 白色的泡沫箱子感觉有点重，阿科抱着没一会儿就搁在了凳子上。 “这什么？”泡沫箱子还好好的盖着，所以霍白也看不出来里头是什么东西。 阿科搓了搓手臂，笑着说道：“里头是牛肉。” 段平笑了一声把头顶上顶着的毛巾拽了下来扔进了水盆子里，“嘿~！这是送礼来啦？” “你想得到美！”阿科抬手就给了段平一巴掌，段平摸着被阿科那有着厚茧子大手拍到的地方小声的吸气。 “我的个乖乖！阿科你个痛骨手！今晚上我手抬不起来就找你算账啊~”段平故意夸张的喊到。 阿科撇撇嘴，“我也没使多大劲呐……” 霍白拍拍段平的肩膀让他去里头清洗小龙虾，随后转头看向阿科，“这牛肉你想吃啥味儿的？” 阿科笑着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媳妇儿想吃上回阿宅妹子带过去的手撕牛肉干，她要稍微辣一点儿的，这个……霍哥你看……成不成……？” 霍白摆摆手，“小事一桩，做好了我通知你来拿。” “谢了啊，霍哥！” 原本一送完菜就会离开的阿科，这次一直呆到了五点大排档正式营业的时间。 等霍白把炒锅架上灶台，等在一边的阿科就凑了过来。 “一份烤脑花一份虾和一份麻辣干锅藕片，虾要那种有点焦有点柴的，咸滋滋的要特别辣，还有……”说着他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写了字的纸。 “恩……具体我也说不清楚，霍哥麻烦你看下。我媳妇想吃这样的虾，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霍白接过那张纸瞄了一眼，要求还真的一点也不少，看着就觉得麻烦，刚好这会儿还没什么客人过来，这虾麻烦就麻烦吧，反正也不碍着什么。 “能做，不过你得多等会儿。” “能做就成，好饭不怕晚嘛。” 一边的段平哼着走调不知道走到哪个犄角嘎达去的歌悠闲的烤着脑花。 霍白拿着捞网去后头的水箱里捞了一斤基围虾和小半斤的河虾出来。 基围虾洗干净剪掉虾脚后开背挑出虾线放一边备用。 刚把所有虾处理好的霍白一站起来，就看见了远远走过来的每天雷打不动来吃馄饨的姑娘。 有几次和她一起来的女孩叫她竹子。 “今天还是馄饨？”段平也看见了那个姑娘，抬头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姑娘，也就是竹子拨了拨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丝，她的头发长长了许多，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十分温婉的感觉。 “对啊，还是馄饨，五份煎馄饨辣椒和醋分开装，一份红油馄饨一份炒馄饨。”她说到一半停下歇了口气，又问：“今天的汤是什么汤？” 段平伸手揭开一边在煤球炉子上滚着高汤的锅的锅盖闻了闻，“今天是大骨头的。” 竹子听了点点头，低头拿出手机敲敲打打了一会儿，接着，她又抬起头来说到：“那再来两份骨汤小馄饨，一份紫菜虾皮小馄饨，辣椒和醋也和煎馄饨的一样分开放。” 霍白在边上处理虾一时腾不开手，这次的小馄饨是段平来下的。 下个小馄饨并没什么技术含量一点也难不到他。 段平拿了两个小砂锅放在了灶台上，开火往里倒大骨头汤。 “你天天给你同事带馄饨，他们还没吃厌？”段平盖上小砂锅的盖子走到一边的煎锅前准备煎馄饨。 竹子伸手在包包里翻找了一下，抽出一包湿纸巾打开，折了两下捏着擦了擦自己鼻子上的汗，“没呢，他们都被你家馄饨实力圈粉啦~！” “哈哈~好吃也没必要天天吃吧？霍哥每天剁馅剁的差点甩手不干。” 竹子伸手捂着嘴笑眯了眼，“不是吧？这么夸张哒？”笑过一会儿她还探头看了一眼在后面收拾做虾配料的霍白。 “老板看起来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段平提着装着骨头汤的茶吊子，沿着煎锅里摆放着的馄饨的间隙浇了下去，滋滋声不绝于耳。 竹子听了这声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听声音就知道等这些馄饨出锅之后是什么味道。 由于霍白一段时间准备的高汤是不同的，连带着煎馄饨的味道也是次次不同，每次吃都有新感觉。 “你知道今天的馄饨都是什么馅的么？”竹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锅里的馄饨。 段平低头看了眼馄饨，“知道个大概吧，这里头有猪肉白菜的有三鲜的有荠菜虾仁的，还有……恩……好像还有荠菜鸡蛋花生的，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竹子听了之后，惊喜的看向了他，段平被她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的满是不自在，“怎……怎么了……” “大哥！麻烦你过会儿打包的时候虾仁的和三鲜的都单独放一个盒子！” “哦。”拎着茶吊子的段平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霍白把做虾要用的配料全部准备好之后，竹子也带着特地分开装好的打包袋离开了。 用托盘把材料带到灶台前的霍白同时开火热了两口锅。 锅烧热之后一个里面倒进了大量的油一个里面倒进了大半袋子的他刚刚加了各种香料的盐。 随后油锅中火，盐锅小火。 处理好的基围虾和河虾放进油锅中干炸，炸到虾壳变红变脆捞出控油。 接着换一口干净的锅，热锅倒油炒香花椒干红辣椒段等炸出红油和辣香味，接着倒入切好的蒜片翻炒煸香。 阿科的媳妇儿极其讨厌生姜，所以一点点都不能放。 炒香辣椒和香料之后把炸好的虾扔进去大火翻炒。 直到所有的虾染上一层红红的辣油，接着放入大量的自制辣椒粉炒匀。 炒好的虾盛出来挑出所有的香料，再用锡纸包着放进盐锅里中火焖一会儿。 五分钟左右把虾取出来放在煎锅上略微煎一下，最后再撒一把炒香白芝麻就成了。 所有的虾都脆脆的，吃起来壳都不用吐可以直接嚼吧嚼吧咽下去，就是有点辣过头了。 霍白回忆了一下那张纸上写的内容，觉得自己放的辣椒并算不上多。 把虾盛出来摆着散了一会儿热霍白才用打包盒把它们装了起来。 最后还有一个麻辣干锅藕片，这个快的很，没一会儿就做成了。 阿科结完账乐颠颠的抱着打包袋回家给自己媳妇儿献宝。 阿宅一下楼还没出单元门，就闻见了一股直冲鼻腔的香香辣辣的味道，这味儿闻着她的口水一下子就下来了。 踢拉着人字拖，抱着电脑穿着宽松衬衫裙的阿宅，顺着味儿走到了大排档里。 “鸡汤霍你今天做什么了，怎么这么香？还有多的么？” 霍白颠锅翻炒着锅里三人份的牛肉炒面，“虾，没得多。” “哦，那我要一份小馄饨~多放点海米啊，紫菜少一点。记得撒多一点白胡椒！” “知道了，自己坐着等去，手里头炒完了就给你下小馄饨。” 烤架前的段平正用铁签子串了两只猪蹄在炭火上烤着，有熟客带了新鲜猪蹄过来，让他帮忙给加工成椒盐烤猪蹄。 阿宅找了个座位坐下没一会儿，和她约好了在这边见面的芮锐和豆豆就过来了。 芮锐今天穿了一条大红色的一字领雪纺连衣裙，腰间围着一条流苏腰带，脚底下踩着一双细带高跟。 豆豆则套了件沾了颜料的白色T恤一条洗的颜色发白的牛仔中裤，脚上的是一双浅粉色的洞洞鞋。 三个人见面之后，豆豆和阿宅狠狠的夸了一通芮锐，夸她今天美的和仙女儿下凡一样，美的突破天际。 芮锐坐在阿宅和豆豆对面，托着下巴看了她们两个好久，直到两个人被看的像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的坐好，芮锐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你们两个……是不是不记得今天几号了？” 豆豆和阿宅互相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芮锐，“今天不是二十八号么。” “我可以肯定是二十八！明天我就得去学校了……”豆豆一张脸皱的和个苦瓜一样。 芮锐翻了个白眼，“姑娘们！今天二十八！二十八！什么日子你们真想不起来嘛？” 阿宅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今天……你生日……？” 芮锐觉得她就不应该指望她对面的两个呆瓜能反应过来，“今天七夕啊！” 豆豆和阿宅一愣，随后两个人放松的软在了凳子上。 “吓死我了，看你那么严肃还以为你生日呢，原来是七夕啊……” 第六十三夜：糖醋藕片 “七夕诶！七夕不重要吗？”芮锐看着对面瘫在凳子上的两人一脸无语。 阿宅伸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哈啊~七夕有什么重要的，我们不都是单身狗么……” 豆豆低头扣了扣衣摆上粘着的一块颜料，“我妈说，小孩子不能早恋。” 芮锐一巴掌盖在了自己脸上，“天啊……那这也不妨碍穿的美美的出来过节呀！” 阿宅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霍白端着碗过来了，她伸手招了招，“鸡汤霍这边。” 接过热气腾腾喷香扑鼻的小馄饨，阿宅捏着勺子舀起一个吹了吹，“穿那么好看做啥？又没有男朋友欣赏。” 豆豆闻着身边阿宅那里传出来的香味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哎呀~过节不就是吃吃吃？我要去点点东西，芮锐你去不去？” 芮锐瞥了一眼阿宅碗里白里透粉的小馄饨跟着站起了身，“去，我也饿了。” 两个人点完自己想吃的坐回来之后，阿宅面前的小馄饨已经见底了。 白色的大瓷碗里只剩了零星一点的淡黄色底汤。 芮锐抽着嘴角抽了张纸巾递给了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脸颊示意她擦一下。 “阿宅姐姐，你吃这么快……不觉得烫么……”豆豆一脸惊讶的看着那空荡荡的瓷碗，最开始小馄饨端上来的时候可是冒着腾腾白烟的！ 阿宅拿着纸巾没有擦脸而是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和鼻尖，热腾腾的小馄饨下肚烫的她不停冒汗。 “哈~好爽~！不烫啊，你们等一下我再去点一碗。”说着她就捏着团成一团的纸巾，颠着跑去霍白那边点单去了。 豆豆托着下巴盯着桌面发呆，芮锐则拿着手机非常自恋的给自己各种角度的拍拍拍。 没一会儿阿宅走了回来，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手里刚刚顺手拿过来的汽水一人分了一瓶。 “对了，芮锐你约我们出来干啥？” 豆豆回神拿着汽水瓶用筷子起开，她带着好奇看向了芮锐，“对啊，芮锐你还没说，你神神秘秘约我们出来干什么呢~？” 芮锐对着汽水瓶喝了一口，伸出一只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无力的摆了摆，“约你们出来当然是想搞事情啊……不过……还是算了。” 豆豆和阿宅对于芮锐原本打算带她们去搞什么事情并没有兴趣，哦了一声就淡定的低头喝汽水去了。 汽水喝到一半三个人点的东西也都上齐了。 芮锐的是一份麻辣海鲜米线，豆豆的是一份铁板豆腐，一串烤鱿鱼和一份砂锅年糕汤。 阿宅还是一碗小馄饨，一碗飘着一层红油撒着翠绿香菜的小馄饨。 “原计划不能实施，那我们一起去唱K吧？”芮锐夹了一筷子米线小心的吹了吹。 豆豆嚼着特地让段平刷了厚厚一层海鲜酱的烤鱿鱼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明天开学……” “开学怎么了？我明天也开学啊。” 豆豆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了芮锐，“姐姐诶……我开学高三，你开学是大学这有可比性嘛……” 芮锐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哈哈~我倒是忘记了，你还是个高中生啊。” 阿宅美滋滋的吞下了嘴里热辣辣的小馄饨，“来来来~准高三豆豆同学我来采访你一下，你作业都写完了吗~” 豆豆脸色一僵，坐在她对面的芮锐一脸狐疑，“你……不会还没写完吧？” 豆豆听了赶紧摇头，“怎么可能！我都做完了！” “真的……？”芮锐挑高了一边的细长的眉毛，她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大字。 “真……真的……”豆豆小声的哼哼道。 “恩？”阿宅疑惑的发出了一个单音让豆豆她自己体会。 豆豆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烤鱿鱼，“真的做完了！就是我那个表姐她当着我爸妈的面给我送了一箱五三！！！规定从今天开始每天每一个科目做三页！” 阿宅对一箱这个量词表示惊叹，“辛苦你了……” 芮锐差点把米线戳到脸上去，“你是不是得罪你表姐了……这什么仇什么怨啊……一箱……想想都可怕。” 豆豆像是把手里的鱿鱼串当成了她表姐再一次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还有更可怕的呢……” “什么？” “呵呵，她认识我的所有科目老师，她像他们打了招呼要好！好！照顾我！呵呵！”好好那两个字是被豆豆咬着牙说出来的。 她想她真的需要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什么她不知道的时候狠狠地得罪了她表姐。 “崽~阿爸很同情你，奈何阿爸已经工作了啊~来，这个小馄饨给你补补~”阿宅强忍着笑给豆豆舀了一颗小馄饨。 芮锐见此也伸手夹了一块砂锅里的鱿鱼花给她，“崽~阿妈是个学渣帮不了你什么，来，把这块牛肉吃了补补脑~” 豆豆吃下小馄饨和牛肉送给了阿宅和芮锐一人一记暴击，“科科，死活没有男朋友！死活红不了！” 芮锐和阿宅表示想静静，人和人之间就不能和谐友爱一点么？何必互相伤害呢？ 豆豆暗自吐槽，谁让你们两看她乐子的？好朋友嘛~就是要一起互相伤害相爱相杀呀~ 这时候的芮锐和阿宅才发现豆豆其实是个大腹黑。 最后三个人吃完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干嘛干嘛去了。 至于唱K？阿宅是个破锣嗓子唱儿歌都会跑调的那种。 站在灶台前的霍白发现，今天来吃饭的好多都是一对一对的。 “老板，麻烦什么快来一份什么，我有点赶时间。”一个提着一个黑色乐器箱，穿着长裙套着长外套的女人站在霍白面前说道。 霍白弯腰换了一口干净的锅出来，“炒饭或者炒面都比较快，你吃哪个？” 女人想了想，“炒饭，味道清淡一点，饭少一点不要胡萝卜不要葱花。” “行，稍等。” 霍白点点头热锅倒油，伸手往锅里打了一个蛋。 鸡蛋炒散之后倒入冷米饭大火翻炒直到所有米饭都被炒开粒粒分明。 再一次询问了站着的女人的意见之后，霍白又抓了一小把小青菜放了进去，青菜炒熟，最后调味出锅。 女人接过霍白递过来的打包袋，一边看时间一边提着有些长的裙摆，踩着高跟鞋急匆匆的跑走了。 女人走后没多久对面的广场上传来了一阵音乐声，大排档里的人也少了起来。 段平跟着音乐声小声哼哼了几句，霍白在一边听着问道：“你会唱？这什么歌听着还不错。” 段平拉着毛巾擦了擦流到眼睛里的汗珠，“哪啊！我瞎哼的，谁知道是什么歌。” 阿宅突然抱着电脑出现在了霍白身后，“鸡汤霍~” 霍白并没有被吓到，“怎么了？” “我媳妇儿就交给你看着了啊，我去那边广场凑个热闹。”说着她一把把怀里的电脑塞进了身后的架子上。 “知道了，保证你回来你媳妇儿一点漆都不会掉。” 阿宅满意的点点头，和个小孩子一样欢快的蹦哒着跑远了。 “走路怎么和小孩子一个样？不怕摔啊？”段平看着阿宅的背影小声嘀咕。 然而没过多久阿宅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霍白蹲着在下水口绞毛巾，“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热闹看完了？” 阿宅撇撇嘴，走到架子边伸手把电脑抱了下来，“没，不想看了，全是秀恩爱的，我一个单身狗干嘛去找虐……” “那你就去找个男朋友啊。”段平翻动着烤串随口说到。 阿宅拉了张凳子就近坐下，“才不要，男朋友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霍白转身从架子最顶上拿了个深色罐子下来，“腌好的梅子，吃不吃？” 阿宅想象了一下梅子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嘴里一下子分泌出了大量口水，“吃！”她抱着电脑重重点头。 广场那头的音乐声歌声，一直到了晚上八点都没见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霍白坐在凳子上拿着小鱼干逗弄着跟着阿苗出来的猫老大。 猫老大蹲在地上伸着爪子使劲的去够小鱼干，奈何身高差距太大它怎么也没能够到。 也许是被霍白逗的恼羞成怒了，猫老大蹭的一下窜上了霍白的膝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叼走了小鱼干。 叼走了小鱼干的猫老大踏着优雅的猫步，抖着毛走到坐着吃宵夜的阿苗身边趴了下来。 阿苗低头看着猫老大嘴里的小鱼干，脸上带着满满的宠溺的微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小鱼干你真是白吃不厌啊……” 阿苗吃完夜宵离开的时候，还买了一袋子的霍白为了猫老大特制的小鱼干。 离开前，猫老大冲着爬满了广告灯牌的猫们叫了一嗓子，就竖着尾巴跟着阿苗的脚步回家了。 阿宅坐在凳子上无聊的翻看着头条推送，一屏幕的各式各样的狗粮。 她嘴上说着暂时不想找男朋友其实心里还是很渴望也能有一个宠着她护着她的男友的。 但是，每次她看上了一个最后的结果都是还没开始就结束，这弄的她有些害怕。 叹了口气的阿宅伸手合上了电脑，含着嘴里酸酸的梅子看着地面发呆。 “老板，来一份酸辣粉一份砂锅海鲜面再来一份糖醋藕片，这里吃，不打包。”来人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喜气。 霍白抬头，“大李？这你女朋友吧？” “不，这是我老婆！” 第六十四夜：豆节节 李芸，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她原本的人生也会和她的名字这样普通。 普通的学习、生活、毕业然后工作。 到年龄了被家人拉出去相亲，找一个合得来的人结婚生子。 生了孩子就安心的在家照顾孩子老人，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然后，走上一条和她差不多的人生道路。 原本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会是这样的…… 然而，她在高中最煎熬的一年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固执的陪着她爱着她许多年的人。 照理来说，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她在她这个年纪应该已经结婚了，但是……并没有。 她不止一次的拒绝了那个人的求婚，最后的结果总是她在妥协，因为她的心软。 李芸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是个大拖累，没有她他一定会过的更好。 她现在待在一个布置的非常温馨的房间里，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那个人一点一点带回来摆放好的。 她的正对面是一扇窗户，视线透过玻璃窗子往外看，能看见一片不大不小的天空和灰扑扑的居民楼。 看着天边烧起的红云，李芸觉得这个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五六点了，不过她也不是特别确定。 窗子外的景色她看了好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除了有时候因为天气或者季节的原因会发生些变化，所有的一切都是固定的。 “咚咚—咚—！”李芸身后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没有说话静静的沉默着。 敲门声响了三声后停下，门外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芸芸，我进来了。”随后浅棕色的木门被打开。 门后露出来的是一个端着一张小桌子的男人，小桌子上放了一个盛着热气腾腾排骨玉米汤的碗，一盘子蒜蓉生菜，一份红烧肉豆腐和一碗白米饭。 男人走进来之后，先把小桌子在李芸面前放下，再转身回去关上了门。 关好门的男人搬了一张折叠椅坐在了李芸身侧。 男人伸手端起了桌上的汤碗，舀起一勺等不是特别烫口之后伸手喂进了李芸嘴里，他一边给李芸喂汤一边和她说着话。 “芸芸，我马上就要升职了，等我升职了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庆祝一下怎么样？”李芸任由男人说着，始终保持沉默。 男人也不生气，他习惯了，放下喝了大半的汤碗，拿起饭碗配着菜一勺一勺的仔细的给李芸喂饭。 “那就把这次庆祝也攒着吧，什么时候你想去了我们就出发。” “我下班的时候路过广场，看见那边搭了舞台，像是要开个晚会，芸芸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和你说啊……那家我常去的店门口最近被猫占领了，好多猫，芸芸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家里的吊兰和多肉长的太凶了，芸芸我们把它们分分盆吧？” “芸芸……”男人的刚叫了一声李芸的小名就被李芸打断了。 她坐在轮椅上，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窗户，“天天这么伺候我有意思么……？” 男人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笑又像是要哭，他放下了手里的碗蹲到了李芸的正面。 用自己厚实温暖的双手握住了她那双冰凉苍白的手。 “芸芸，你终于愿意理我了……”男人的眼睛里冒出了泪花，可他始终憋着没让它们流出来。 李芸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慢慢低头看向男人，看着男人那张因为想要憋住泪花而变得有些通红的脸，她突然有些想笑。 男人在她的记忆里一直都是乐观爱笑跳脱的，但是倒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的脸上不再有那么多的笑了呢？ “有意思么。”她再一次问道。 “有！” “不累么？不脏么？你为什么不嫌弃我？” 男人摸了摸李芸冰凉的双手，冰冰凉的，他干脆低头认真的给她暖手，“不累，不脏，你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李芸看着他那双认真的眼睛突然就笑了，“今天的菜不怎么好吃，我想吃糖醋藕片，那家店里的猫真的很多么？” 蹲着的男人这次是真的呆了，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猛地一下从地上蹦起来的男人惊喜的看着李芸，“芸……芸芸，你说你想吃糖醋藕片？你想去看猫？！！” 李芸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恩。”不等男人彻底冷静下来，她再一次扔出了一句话，“找个时间我们结婚吧。” 男人被李芸后面的那句话彻底惊的语无伦次，最后他双手捂脸打开门冲进了洗手间。 李芸再一次被男人的反应取乐了，男人其实一点也没有变，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跳脱，这几年他只是被生活所迫收敛压抑住了而已。 男人在洗手间足足呆了有半个多小时，这才一脸梦幻的飘了回来，他一屁股坐在了折叠椅上，专注的看向李芸，“芸芸，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恩，不是梦。” “哈哈~！那我们马上出门！”男人笑得像个大孩子，脚步欢快的做着出门的准备。 然而，等男人收拾完一切带着李芸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 一路推着轮椅的男人兴致勃勃的和她说着未来的规划，在他的未来里满满的都是李芸。 一到大排档，李芸的注意力就被那爬满了广告灯牌的大大小小的猫咪们抓住了，耳边听到的是大李嘚瑟的宣布自己是他老婆的声音。 大李点完餐就推着李芸去了广告灯牌那边。 李芸看着那些姿态各异的猫们，整个人的心都快软化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软萌萌的生物。 “我……能摸一下么……？”她放在大腿的手指微微弹动了一下。 大李想了想蹲下身，捞起了一只胖乎乎的橘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李芸的膝盖上。 李芸的双手一下子就被猫咪软乎乎毛茸茸的皮毛包围了。 猫咪也许是感受到她的双手十分冰凉，站了起来用尾巴圈住了自己，才再次趴下。 李芸小心的动着手指轻轻的摸着橘猫的毛，她的手正好在猫咪的肚子底下，只觉得暖绒绒的。 温暖柔软的皮毛给李芸带去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随后等餐的时间全都被她消磨在了趴在她膝盖上的猫咪身上。 大李则是蹲在一边笑着看着一脸轻松柔暖的李芸。 两个人并没有做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是，坐在不远处的阿宅总觉得自己被硬生生塞了一嘴的狗粮，齁甜齁甜的。 “嗷~！”坐在凳子上抱着电脑吃梅子的阿宅突然怪叫了一声。 霍白把炒好的糖醋藕片盛了出来，“怪叫什么……” 阿宅用手捂着腮帮子眼泪汪汪的看着霍白，“嘶~倒牙了……” 霍白探头看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用来腌梅子的罐子，冷哼一声，“活该，一下子吃那么多，你不倒牙谁倒牙。” 阿宅小声哼唧着，“梅子太好吃了嘛，一个没注意就吃多了。” “呵呵，你是金鱼么……” “我不管……我倒牙了，我难受！” 霍白无视了她，端着大李点好的餐给他送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回到灶台前，就听见阿宅一脸哀怨的坐在凳子上，捂着脸颊小声唱到：“小白菜呀~地里黄啊~” 段平受不了阿宅的魔音，拿着毛巾塞住了耳朵。 霍白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头疼，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闭嘴消停点！说！想让我干啥？” 阿宅这才停下了她自己都听不下去的歌声，她清了清嗓子，“咳嗯~！我想吃豆节节~还有皮蛋瘦肉火腿粥和糯米藕丸子~” 霍白挫败的叹了口气，“糯米藕丸子现做来不及，明天给你做。粥和豆节节你等等。” 说着他转身去拿材料，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才摊上了这么一个会折腾的妹妹。 阿宅捂着腮帮子笑眯了眼，啊呀~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有了这么一个做饭手艺了得的哥哥~ 心情十分明媚的阿宅一转头，就看见了正在给李芸细心喂饭的大李。 要命了，她怎么觉得牙更酸了…… 拿着材料回来的霍白，就看见阿宅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被放在一边的腌着梅子的罐子。 阿宅说的豆节节其实就是水煮毛豆，水煮毛豆这东西霍白的大排档里常常都备着。 可惜她吃水煮毛豆节的口味奇葩，只能给她单独做一份出来。 毛豆节清洗干净用剪刀剪去两头尖角后放在旁边备用。 大火热锅倒油倒入红辣椒酱、泡椒、蒜片、山椒以及新鲜的红辣椒圈炒香。 炒香炒出红油之后把剪好的毛豆节放进去一起翻炒，接着倒水加盐，水没过豆节大火煮开煮熟煮透。 煮好的毛豆节用笊篱捞出来控水放进碗里，用白芝麻、花生碎、香油炸好的蒜片和一点香醋拌匀。 霍白把拌好的毛豆节递给了阿宅。 阿宅接过盘子闻了闻那酸辣的香气，“啊~鸡汤霍你要不要尝一尝呀？” 霍白摇头，“不要。” 其实阿宅她也不是真心想让霍白尝尝，她就是意思意思的问一下而已。 第六十五夜：冒土豆粉 昏暗的房间里，灿金色的阳光从没有拉好的窗帘一角悄咪咪的溜了进来。 那一小点阳光将将好照亮了一小块地面，那块地面上铺着米色的地毯，散落着几本书和一支合着盖子的口红。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房间主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慢慢扩散。 突然，一声突兀的刺耳的闹铃声响了起来。 紧靠着墙壁摆放着的大床上有一只纤细的手臂伸了出来。 手臂在床头柜的方向摸索了半天，才摸着了那个不停制造噪音的银白色闹钟。 包丽丽够到闹钟后慢慢吞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眯着眼按开了闹钟上的小灯，长时间的黑暗让她不怎么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眼睛酸疼酸疼的，长长的眼睫毛上带上了小小的泪花。 闭了闭眼让自己适应后，她再一次睁开了眼，这一下子，她看清楚了闹钟表盘上显示的时间，五点三十二！ 包丽丽抓着闹钟从床上跳了起来，轻巧的避过地上的一堆资料走到了窗边，一把拉开了那厚厚的不透光的窗帘。 “唰――！”的一声，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看着外面的天空，她怎么也没办法欺骗自己现在其实还是早上。 今天是她和男朋友交往五年整的纪念日，她居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不过时间应该还勉强来得及，她和男友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还有一个小时她一定来得及的。 这么想着的包丽丽再一次拉上窗帘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对着穿衣镜穿上了昨天就精心挑选出来的裙子，然后冲进卫生间洗漱。 前后花了半个小时包丽丽就带着包包踩着高跟鞋出发了。 半个小时并不够她给自己化一个美美的妆容，她只能给自己打好底等着过会儿坐上公交了在继续把剩下没化好的妆化上。 包丽丽是一个大美女，她身材非常好，脸蛋也十分精致，但是只要她化妆化的稍微艳丽一些，就常常有人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她。 这让她非常的不舒服，久而久之她化妆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把自己化的清纯一点。 不过今天她要和男朋友约会，她想要让他狠狠地被惊艳一下。 于是，她今天给自己化了一个比较明艳的妆容。 衬的她整个人犹如一朵盛放的带着露水的红玫瑰。 好在最后她还是赶上了，到了约定的地方，刚刚好六点三十分，她男朋友还没有到。 拿出手机再一次确定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一切完美之后她站在原地耐心的等着她的男朋友。 等了十分钟她的手机突然收到男友的短信说是路上有点堵车，包丽丽回复没事儿说她不着急。 放下手机的包丽丽找了一家奶茶店坐下，随手点了杯奶茶，一边刷手机一边耐心的等着男友的到来。 她的奶茶喝了没几口就听见店门口传来的音乐声，她有些好奇的探头望了望，原来是一个男人在对着女人表白。 最后，女人哭着接受了男人为她带上的戒指和一大捧递过来的玫瑰花。 真幸福啊，包丽丽喝着奶茶想到。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她的男朋友才姗姗来迟。 “等久了吧。”男人走进奶茶店坐在了她的对面。 包丽丽笑了笑，“没有，我们走吧。” 男人被抬起头的包丽丽惊艳到了，他一直知道她非常漂亮。 然而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美，他有些犹豫过会儿要对她说的话。 男人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什么都没有说。 拎着包包站起来往外走的的包丽丽见他没有跟上来，转头问到：“怎么了？订好了位置再晚一点就来不及啦。” “没什么，一路跑过来有些累，我们走吧。”男人摇了摇头，紧接着站了起来向她走去。 “恩。” 两个人走进了提前定好位置的餐厅开始吃晚饭。 饭后，包丽丽带着一脸甜蜜的微笑挽着男朋友的手臂一起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时间刚刚好，我去取个票就可以直接进场了。”看了眼时间的包丽丽高兴的说到。 “我去取票，你去拿饮料和爆米花吧。” 这时，男人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男人抱歉的看了一眼包丽丽拿着手机往外走了几步。 包丽丽耸耸肩，自己一个人拿了票之后又去买了两人份的爆米花和两杯饮料。 等到包丽丽带着爆米花桶两杯可乐和两张电影票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她男朋友突然对她说道：“我们分手吧。” 包丽丽楞了一下，她强扯着嘴角笑了笑，“别开玩笑了，今天是情人节不是愚人节。” 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男人的脸，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玩笑表情。 包丽丽挫败的垂下了肩膀，“为什么？”语气十分平静。 “没有为什么，我们……不合适。” 包丽丽突然就笑了，“那我们做个朋友吧。” 男人迟疑了一下，他的眼睛时不时的暼两眼被他抓在手上的手机，“好。” “那作为朋友，你能不能陪我去把这一场电影看完？”包丽丽有些期待的问道。 “抱歉……” “算了，我突然觉得，我其实并不想和你做朋友，再见。替我和白小姐说一声我辞职了。” 包丽丽扔下这句话就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一脸淡定的走进了电影放映厅。 她知道男人为什么要和她分手，只是今天她再也没机会自欺欺人了。 走进放映厅找到位置坐下的包丽丽脸上淡定的表情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刚好这时候放映厅里的灯都熄灭了，也没人看见她脸上汹涌的泪珠。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进了脖子，冰冰凉凉的。 包丽丽无声的流了一会儿眼泪，伸手从包里掏出了一包没有开封的纸巾。 拿着纸巾一点一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然后，她抬头安静的看向大屏幕。 整部电影时长有一百多分钟，在这一百多分钟里，她强撑着往早已塞不下任何东西的胃里，硬塞进了两人份的可乐和爆米花。 电影结束之后，放映厅里的灯亮了起来。 包丽丽带着吃空的爆米花桶和没有一滴饮料的饮料杯，顺着人群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过程中，她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讨论刚刚电影剧情的声音。 “这部电影好感人啊……我要二刷！” “我也觉得，真是哭成狗了都。” “别哭了，一部电影而已，都是假的，别哭了啊，我带你去吃宵夜吧。”这道声音属于一个年轻的男人，在他身边是一个捏着纸巾哭的鼻尖通红的女生。 “谁和我说这是个喜剧的？！三包纸巾都哭完了！”一个女孩子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包丽丽耳边炸开。 说实话刚刚电影里的情节她都没什么印象了，只知道没来由的想哭，她脑子里一片混沌。 看电影的时候像是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一切都是模糊的，耳朵里听见了什么脑子却跟不上理解。 全程只会一个劲的流眼泪，像是忘记了关上的水龙头，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的能哭。 包丽丽走到垃圾桶旁边的时候，顺手扔掉了手里的垃圾。 通过垃圾桶最顶上闪亮的和镜子一样的盖子，她看见了一个花了妆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她，她今天精心化好的妆全花了，眼线全部晕开，脸上黑黑红红，又有一道一道的白印和泪痕。 包丽丽盯着垃圾桶盖子上照出来的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狼狈。 不过，刚刚从放映厅出来的大部分化了妆的女性基本都花了妆，她这点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转身，她走进了不远处的洗手间狠狠洗了把脸，又重新给自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 看着镜子里美的张扬的自己，包丽丽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又是一酸。 这次她强忍着没哭出来，刚化好的妆，别又花了。 整了整精神的包丽丽走出了洗手间。 站在电影院门口，她掏出手机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出来唱k，美其名曰：庆祝自己恢复单身。 凌晨一点，霍白站在烤架前翻动着手里的五花肉串。 段平出去送外卖了，阿宅坐在一边捧着蜂蜜水美滋滋的喝着。 “老板~来，来一份冒土豆粉！”一个满身酒气的女人出现在了大排档里。 女人正是和朋友们唱完K准备回家的包丽丽。 原本她是想直接回家的，然而，坐上出租车刚走到半路她就吐了人家一车。 最后被怒火中烧的司机赶了下来。 吐完了肚子里所有存货的包丽丽只觉得饥肠辘辘，非常想吃点什么。 一个脑子稍微有些清醒的醉鬼，在路口拉了个人打听了一下就找到了霍白的大排档。 “要，要特别辣的那种！就像！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包丽丽醉的不轻，可口齿十分清楚。 霍白示意一边的阿宅把人带座位上坐下，“好的，稍等。” 包丽丽举着手臂使劲摆了摆，“我的火炬怎么不亮了！” 阿宅好玄没笑出来，她把包丽丽带到座位上坐下后，转身倒了一杯温开水拿了几颗梅子给她。 包丽丽坐在凳子上东倒西歪的，一个劲的扒着自己的手臂嚷嚷着：“火炬怎么不亮了啊！” 第六十六夜：青椒炒腊肠 家里没人，我回到家没有钥匙，瑟瑟发抖的缩在楼道里喂蚊子。今天的更新在明天一起发，啊……美好的国庆。 《深夜大排档》第六十六夜：青椒炒腊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夜：包菜粉丝 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打扮的十分干练的关雎十指翻飞的在键盘上打着字。 今天是她闺蜜生日，原本说好了今天一起去庆祝一下的，然而，她突然要加班。 在关雎对面坐着的同事关上电脑，拎着自己的包站了起来，“小关啊，接下来的就麻烦你啦，文件我已经发到你邮箱里去了，别忘了看哦。” 关雎停下了翻飞的十指，笑着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同事兼前辈，“好的，没问题，一有时间我就会去看的。” “李姐路上小心啊。”关雎笑着看着那人走出去，直到看不见一点背影后，她狠狠的磨了磨后槽牙。 啧，作为一个小新人她还是乖乖认命吧。 “铃~铃……”手机铃声刚响起就被关雎接通了，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通话一边继续打字。 “喂？您好哪位？”她的这个手机号码是只在工作的时候用的，所以，她在这个手机响起来接通之后永远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口吻。 站在蛋糕店门口的王洁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关雎那公事公办的严肃语气，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原本她还是很生气的，“关关？” 关雎打字的手一点没停下，她听着手机里那一声关关就知道是谁打来的了，“小洁呀，抱歉，我真的没办法陪你一起过生日了。” 王洁换了个手拿着手机，伸手推开了她面前的蛋糕店的玻璃门。 走进店里后，她径直走到收银台前拿出了票据来拿她昨天定下的生日蛋糕，“没事，工作重要。” 关雎松了口气，她其实还是非常担心王洁会因为这件事生她的气的，“恩恩，好的，那我挂了呀。” “对了，你今天加班要加到几点？”状似不经意的，王洁突然问到。 关雎分神瞥了一眼电脑显示屏右边最下方的时间，“大概要弄到九十点钟吧。” 这个时间关雎自己也有点不确定，不过，她至少是得加班到那个时候的。 王洁拎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走出了蛋糕店，“哦，这么晚啊，那你要记得给自己叫个外卖吃晚饭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王妈妈~”关雎嘴上这么说着，至于会不会这么做？ 那是肯定不会的，反正在她看来饿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加班都特来不及，她哪有那个时间去纠结晚饭到底吃什么啊。 王洁最后和关雎说了几句话就结束了通话，她站在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 坐上出租王洁拉过安全带给自己扣上，“师傅，麻烦去绿源中心广场。” 出租车司机师傅伸手按下了最前面的待客显示屏，一脚油门开了出去，“绿源中心广场的南门还是西门啊？” 王洁愣了一下，“师傅你等等我看下啊。” 说着她点开了手机地图，“嗯……绿源写字楼A座是哪边？” 司机师傅笑笑，“你去A座啊？那就是西门，快得很，一会儿就到了。” 王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在朋友圈子里认路能力是最差的一个。 她也不清楚司机师傅说的对不对。 路上，开车的司机师傅闲的没事儿和她搭话。 “姑娘今天过生日啊？”通过后视镜，司机早早的就看见了被王洁放在腿上的蛋糕盒。 王洁点头，“嗯，今天我生日。” “你这蛋糕是千味的吧？” “嗯，听朋友介绍说他家的蛋糕比较好吃。”王洁低头理了理蛋糕盒子上的缎带蝴蝶结。 司机师傅咋了咂嘴，“还真是啊，我儿子过生日的时候就吵着想吃千味的蛋糕。” “实在争不过他就带他去了，我的个乖乖，那么小一块蛋糕居然卖那么贵。” 这时候刚好前方红灯，司机把车停了下来，“不过他贵也有贵的道理，确实是好吃。” 王洁笑笑不说话。 “师傅，你知道绿源那边有哪家东西比较好吃么？”看了手机的王洁突然问到。 “嘿！这你可就问对人了！”绿灯亮起，司机师傅打了一下方向盘向着右手边开去。 “绿源那边好吃的可多，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见天往那边跑。” “姑娘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给你推荐推荐。” 王洁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想了想，“清淡一点的吧……” 司机师傅再一次平稳的拐了一个弯，“清淡一点啊，那就是宋氏小点和那边的粤式小笼了。” “粥味道和绿杨湾也不错。” 王洁听了点点头，“师傅你都去吃过么？” “那是，我这辈子没啥大爱好，就喜欢吃，你问我别的我不一定知道，问我吃的那是一问一个准。” “不过，绿杨湾和粤式小笼价钱上有些贵。” 王洁点开手机的备忘录，把刚刚司机师傅说的那几家店都记了下来。 “叮咚~”王洁的手机响起了一道提示音，点开消息通知一看是关雎发的一条朋友圈。 她看完消息内容后伸手点了个赞。 “师傅，那你知道哪家有包菜粉丝么？”刚刚关雎发的那条朋友圈上说，谁这时候给她送一份包菜粉丝加一碗白米饭，她就立马以身相许。 王洁才不要她以身相许，她只是知道关雎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吃晚饭。 车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街道两旁的路灯和各家店铺的招牌灯霓虹灯也全都亮了起来。 “包菜粉丝？你要是信我，我就给你说一家。”司机师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 “我信，师傅你说吧。” “唉，说也说不清，刚好那家就在A座斜对面，送你到地方我直接指给你看得了。” 那司机师傅接着又说道：“那家店的东西是真不错，就是地方偏了一点。” “没关系的，只要好吃就行了。” “对啊，好吃就行了。姑娘你说现在的人咋那么挑剔？东西嘛不是好吃就行了？” 王洁的眼睛看向窗外，“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吧。” “姑娘，到了。”司机师傅停下车喊了王洁一声。 低头看着手机的王洁抬起头扫了一眼打表器，伸手从包里拿出钱包摸了一张纸钞递给了那个司机师傅。 司机接过钱从一边的扣手里拿出找零，“姑娘我和你说的那家，你从这边直走，看见那边的水果摊子没？” 王洁顺着司机的话往那边看去，一家摆满了各色水果的摊子支在一个巷子口，水果摊顶上悬着一盏灯。 “你从水果摊子后头的巷子里穿过去走两步，就能看见那家了。他家门口竖着红色的灯牌，上头就三个字大排档。很好认的。” 王洁收好零钱打开了车门，“谢谢你啊师傅，我这就过去看看。” “不用客气，那家老板人很不错的。” 王洁拎着蛋糕盒笑笑，抬头往那个支着水果摊的巷子口走去。 她打算先去给关雎带份晚饭，再上去看她。 王洁活了二十多年，也就关雎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 她的生日关雎不陪她一起过，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过了。 一个人独自过生日听起来惨兮兮的。 走进巷子没几步就听见巷子里传来的十分热闹的声音。 没一会儿映入王洁眼帘的就是一家十分忙碌的大排档，空气中满满的食物的香气。 司机师傅和她说的写着大排档三个字的广告灯牌上爬满了猫。 霍白盛出一盘子麻辣螺蛳，转头喊到：“阿宅来上菜！” 换了一身宽松耐脏衣服的阿宅刚给客人拎了两扎啤酒，还没等她喘口气又急急忙忙的往灶台边走去。 “来了来了，哪个号的？” “一百五十六号的。” 霍白交代完，转头换锅，继续炒下一份红烧鳝筒。 “麻烦，一份包菜粉丝一碗饭，打包。”王洁走过去对着正在炒菜的霍白说道。 霍白伸手摸了一个号码牌子递给了她，“好的，稍等一会儿，要不要辣？” 王洁摇头，“不要辣，算了还是放一点点吧。” “行，随便找个位置坐着等一下，你前头还有六个人。” 王洁看了眼时间，“大概还要等多久？” 霍白一边炒菜一边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半个多钟头吧。” “哦。”王洁点点头，走进大排档的座位区随便捡了一张凳子坐下。 半个小时还没有到，她就听见那边的霍白在喊，“一百六十三号。”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捏着的号牌，正是一百六十三。 递还号码牌，接过打包好的包菜粉丝和白米饭，王洁用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后转身离开。 写字楼里坐在电脑前整理着同事发过来的文件的关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文件乱七八糟的，她得一点一点满满整理，看来别说是九十点了，她就是弄到明天也弄不完啊。 摸过手机瞥了一眼时间，她看到了一条新的消息提醒。 点开一看，是王洁在她的朋友圈的留言。 关雎看着那条留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啊……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呢。 头疼的关雎关掉了同事发给她的邮件，她还是先把自己的工作都做完吧。 至于最后会不会得罪人？她只是说有时间会帮忙做完的，不是么~ 这么想着的关雎，突然觉得轻松了一些。 “嘿！” “啊――！”关雎被突然拍上来的手吓了一跳。 一回头，“小洁是你啊……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关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我的不对，喏，给你赔罪的。” 关雎看着被放在她办公桌上的打包袋，鼻子酸了一下。 第六十八夜：烤扇贝 金碧辉煌的酒店包厢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两人靠坐在一起，各自拿着水杯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男人手里的是一杯红茶，女人手里的是一杯有些稀淡的米汤。 两个人小声的聊着天，站在备餐间门口随时待命的阿林，带着一脸亲切的微笑站着。 站了十多分钟也没见里头的两个人有要点菜的意思，阿林后退两步退回了备餐间。 一回到备餐间，阿林脸上的笑就都收了起来，她伸手揉了揉笑的有些僵硬的脸颊。 “阿林姐~”备餐间另一个出口的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 阿林转身，“思思？什么事？” 思思是酒店餐饮部来的新人，才过了培训期，今天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看台。 思思拿出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阿林姐，这个红酒瓶我起不来。”她手里拿着的是一瓶起了一半瓶塞子就断在里面的红酒瓶。 阿林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她笑了笑，伸手接过红酒瓶，“你过来，我教你。” “这种开瓶器不是这么用的，你要这样。” “看见没有，这个凸起卡在瓶口上就可以直接启出来了。”阿林把开好的红酒递给了思思。 “快回去吧，记得先倒在醒酒壶里再给客人上上去啊。” 思思抱着红酒瓶一下窜回了阿林对面的那个包厢，“谢谢阿林姐！” 阿林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微笑又回包厢里站着。 看见男人手里的红茶和女人手里的米汤空了一半之后，又给他们各自添上。 突然，那个中年男人转头对女人说道：“嘉嘉大概是不来了，我们先别等她了。” 女人有些勉强的笑笑，“这……不好吧？毕竟……” 中年男人大手一挥，一副不容辩驳的模样，“没什么不好的，就按我说的来。” “服务员，点菜。” 阿林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有着精美图案的菜单册子递给了男人。 随着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的是开门声，“谁说我不来了？”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女孩，拎着手提包，挎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的手臂踏进了包厢。 “这是……？”中年男人从还没掀开的菜单上抬起脸，皱着眉一脸疑惑的看向女孩。 女孩弯着嘴角笑了笑，带着男孩走到男人身边，“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中年男人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过来，给你阿姨打个招呼。” 女孩不理他自顾自的挽着男孩的手臂在座位上坐下，“爸，我饿了，点菜吧。” 中年男人板起了一张脸，一把把菜单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好大一声动静。 阿林站在旁边笑得一脸僵硬，不过她很快又调整了回来，她在这里做服务员的这些年什么没见过？ “你的礼貌和教养呢？！我什么时候这么教你了？看见了长辈都不知道主动问好吗？！” 女孩打开手里的手提包，从里面摸出了手机自顾自的玩了起来，一点没有搭男人话的意思。 男人见她这副姿态更加生气了，他再一次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我问你话呢！” 女孩懒懒的掀了掀眼皮，“爸，你说什么胡话，这里不就我们三个人嘛？哪来的什么第二个长辈啊。” 说着，女孩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你别是……见鬼了吧……” 女孩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屑与恶意。 男人被女孩的话气的手都抖了起来，“你……你这个孽子！孽子！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坐在一边的中年女人赶紧上前伸手安抚住了男人，“老何，别气，别气，嘉嘉还小，之后慢慢教就好了。” 中年男人还是一脸怒气，女人想了想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男人这才终于冷静下来。 坐着的女孩嘉嘉听见女人的之前说的那句话，不由冷笑，“以后慢慢教？谁教？你么？” 名叫嘉嘉的女孩一脸嫌恶的伸手在脸前挥了挥，“那还是算了吧，我怕啊……” 说到这女孩故意拖长了声线，等对面的两个人都看着她了，她才继续说道：“我怕啊……以后会变成你这种不知廉耻胡乱勾搭人家有妇之夫的女人啊。” 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中年男人怒呵：“说什么呢你！” 女孩满不在乎，一点不怕男人生气，“我说错了啊？你没婚内出轨啊？她不是小三啊？” 男人被女孩噎的说不出话来。 “既然做了，就别怕人说啊，现在小三都打算登堂入室了，还不许我说几句了？”女孩伸手理了理自己精心打理的发型。 女人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伸手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喝了两口米汤。 接着，她带着一脸勉强的笑对男人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点菜吧。”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拿过菜单翻开点菜。 阿林见场面暂时安定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她真有点怕中年男人一怒之下伸手把桌子给掀了。 男人指着菜单上的一张拍的十分诱人的照片，低头问坐在一边的女人，“你看点个这个怎么样？你不是喜欢吃么？” 女人笑着点点头，“我都可以的，你点就好了。” “那就先来一个这个木瓜燕窝吧。” 随后，男人又陆陆续续点了几个菜，看样子他还有继续点下去的想法，坐在一旁的女人伸手拉了一下男人的袖子。 “老何，让嘉嘉也点两个菜吧。” 男人想了想，合上菜单递给了一边站着的阿林，让她拿过去给女孩。 “你阿姨让你也点两个菜。” 女孩侧头微微笑着拒绝了阿林递过来的菜单册子，转头对着男人和女人又是一脸嘲讽，“不用了，点了这么多菜够了。” 她的亲生父亲点的所有的菜里没有一个是她喜欢吃的，而且，她对海鲜过敏。 要知道她爸爸点的菜里有一大半都是海鲜。 她爸并不是特别喜欢吃海鲜，不巧他边上坐着的那个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海鲜。 她和她妈妈都对海鲜过敏，一点点都不能吃。 坐在女孩身边的男孩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紧接着，女孩的手机有了新的消息提醒。 女孩点开新消息，看清楚内容后，捂着嘴悄悄笑了。 男孩见她笑了，也跟着笑。 阿林收了菜单回到备餐间放好，再次走进包厢站在女孩和男孩身边，小声询问他们需要喝些什么。 男孩和女孩都选择了白开水。 阿林点点头走出去给他们倒水。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中年男人和女人凑在一起说话。 男孩和女孩则各自坐着低头玩手机。 包厢里静悄悄的，只是气氛有些沉闷。 这让阿林觉得非常不舒服。 过了没几分钟，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转身，果然是跑堂的小哥端着菜进来了。 阿林接过菜检查了一下是不是有汤汁撒了出来，确定没有之后，她才端着盘子脚步轻快的走进了包厢。 把菜放在桌子中央的墨色转台上，阿林口齿清晰的报了一遍菜名，“酒香蛤蜊，请慢用。” 男人见上了菜抬手给一边的女人夹了一筷子，“这家的蛤蜊不错的，你尝尝。” 女孩在对面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什么都没有说。 随后的几道菜都慢慢上了上来，最后一个上上来的，是男人特地给女人点的木瓜燕窝。 女人在这之前已经吃了许多海鲜，燕窝她也很想吃，奈何肚子里已经快装不下了。 阿林端着燕窝往女人面前上的时候，就被女人抬手制止了。 她拉着一边男人的手笑着说道：“我这么大年纪了用不着再吃燕窝，还是让给嘉嘉吃吧，年轻的女孩子多吃点好的补补。” 男人刚想点头，就听见全程坐着一口菜都没有吃过的女孩说道：“我需要你来让？哦，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年纪一大把了啊？既然都知道怎么还这么不知检点？” “嘉嘉！你怎么说话的？！你阿姨好心好意……” 女孩直接抢白，“好心好意？去她的好心好意！我对海鲜过敏别说你俩不知道！” “看看这桌上点的，有哪一个是我能吃的？” “得了吧，她就是自己吃不下了，才想着往我这里推。” 中年女人被她说中了，一下子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女人的年纪也不是白长的，没一会儿她就又神情自若了。 “嘉嘉……” 女孩斜了她一眼，“麻烦，嘉嘉是我妈叫的，请换个称呼。” 女人被打断，有些生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脸情真意切的表情说到：“那好，何小姐。” “何小姐，我和老何早在他和你妈妈结婚之前就认识了，我们……” 女人的话没说完，女孩就忍不住喷笑，“停停停！哈哈哈~” “你别说什么，你和我爸先认识我妈横刀夺爱好么？你以为你们当年那点破事儿我不清楚啊？” “一个凤凰男一个白莲花婊，能不能别恶心我了。” 女孩脸上的嫌弃和厌恶多的像是要溢出来。 “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们两个究竟是有多不要脸的！对了，我早就成年不需要监护人了。” 说完，女孩就站起身和她的男朋友一起推门离开。 阿林安静如鸡的站在一边，默默的做一个小透明。 走出酒店包厢的女孩扒着男孩的手臂，摸了摸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 “我饿了……” 男孩转头看着她，“你想吃什么？” 女孩抬头想了想，“烧烤吧。” “那行，我听我哥说这边有一家的烧烤特别好吃。” “那还费什么话？前头带路。” 男孩并不是女孩的男朋友，他只是她朋友，今天被她硬拉着来给她壮胆的。 男孩带着女孩顺着手机上的导航，找着了男孩哥哥所说的烧烤特别好吃的大排档。 “你想吃什么的？”男孩拉着女孩站在冰柜前问她。 女孩盯着冰柜里的材料看了看，“扇贝吧。” “老板，烤十个扇贝。” 第六十九夜：毛血旺 “咚！”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苏琪卷着被子在黑暗中摸索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房间冰凉的瓷砖地板上，半靠着铺着席梦思垫子的床沿。 迷迷瞪瞪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她，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打完哈欠她所有的睡意又一下子全部跑走了。 半睁着一双单眼皮小眼睛的苏琪扒拉出了卡在她睡裙领子里的头发，转身往床上爬。 爬到床上的她，伸腿踹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一脚踹到床尾去的手机。 抓过手机，她眯着被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灯光刺的生疼的眼睛，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随后，她甩手把手机往边上一丢，抱着被子一脑袋砸在了她软绵绵的羽绒枕头上。 苏琪用脑袋在枕头上使劲拱了拱，然后翻身躺平。 她用两只手拽着被子的两只角，伸腿把团成一团的被子踹开展平盖在了身上。 重新盖好被子的苏琪满心的无奈。 两点十六分，离天亮还早得很。 她早上六点就要起床赶公交去上班了，不好好睡觉白天会没精神。 没有精神就意味着她会被她的龟毛上司挑刺，一旦她被挑刺她就可以和自己的奖金说拜拜了。 作为一个是家中独生子女的小职员，她的工资不但要拿来付房租还得拿出一些来给父母。 房租和给父母的钱一下子就去了她一个月工资里的一大半，再加上一些正常的生活开支和公司聚餐什么的，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月光族。 银行卡里别说存款了，她恨不得一有钱就全部取出来。 每个月最有钱的时候，就是她发工资的时候。 黑暗中的苏琪，闭上眼在脑子里默默数羊。 数着数着，她脑子里欢快的从青绿色草地上蹦哒着跑过去的羊羔。 突然就变成了，一扇一扇滴着油在铺着烧红的木炭上旋转跳跃的烤羊排。 隐隐的，她还能闻见空气中烤羊排的香味，孜然、白芝麻、辣椒沫和羊排最底下被烤的焦香的味道。 唰的一下，苏琪睁开了眼，她已经彻底睡不着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精神的不得了，那感觉就和灌了两大杯什么都没有加的黑咖啡一样。 选择向着美食恶势力低头的苏琪再次伸腿，踹到了她的手机。 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枕头的苏琪靠在床头，伸手点开了外卖软件。 睡不着了那就点个晚早饭吃吃吧。 她的手指在外卖界面不停地滑动着，这个时候还开着店的左右不过那么几家。 最后，她选中了昨天点过的那家。 昨天点的酸汤肥牛蛮好吃的，今天就还是这家吧，她心想着。 点开那家名为大排档的店铺，苏琪先是从头到尾的把所有菜品都看了一遍。 期间只要是她看着不错想吃的都加入购物车。 然后，她再点开购物车对着那些精美的图片，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艰难取舍。 半个小时后，苏琪的购物车里只剩下了一个毛血旺，而她的收藏夹里却又多了好几道菜。 “叮~”大排档里正在剁肉馅的霍白听到提示音之后，抬头看向了用支架卡着夹在一边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新的订单，一份毛血旺。 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的霍白，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干脆的接下了这个单子。 接着，他拿了一个纱罩罩住了他刚刚剁了一半还没有剁好的肉馅。 转身去准备做毛血旺需要的材料。 从几个冰柜里找齐了材料的霍白走回灶台边，开火烧了一锅开水出来。 开水里放入少量的盐，把黄豆芽放进去焯一下，用笊篱捞出扔进凉水过一遍备用。 接着处理鸭血，鸭血同样放进锅里烫两分钟后捞出，接着放入处理好的黄鳝片烫一下捞出继续备用。 “鸡汤霍，今天早饭是什么啊？”坐在离灶台不远的阿宅突然出声问道。 霍白换了一口炒锅架在火上，“今天早上卖酱饼和豆浆。” 阿宅哦了一声，“那你过会儿给我装十块钱酱饼出来昂。” “怎么？打算今天一天都吃酱饼啊？不嫌饼子味道大了？” 阿宅的眼睛盯着她面前的电脑屏幕认真的看着，头都没抬，“嗯，吃完饼子用漱口水过一下就好了，我今天约了三个面试，地方都离的远，没功夫找地方吃午饭。” “你既然要面试，那怎么现在还不回去休息？”霍白往锅里倒油。 阿宅伸手揉了揉眉心，“马上……你把酱饼做好了我就回去了。” 霍白用炒勺炒着锅里的红彤彤的散发着馨香的麻辣味的底料，“你先回去吧，饼子做好了我给你送上去。” 阿宅一想觉得也行，“那好吧，哈啊~我先上去啦~” 打着哈欠的阿宅，收拾好了自己的电脑，就回了大排档对面的单元楼。 霍白锅里的底料已经被完全炒开，整个大排档周围都弥漫着一股红油底料的浓厚香味。 这时，转大火往锅里放入葱姜蒜爆香。 炒出香味后加入大量的清水和适量料酒。 接着把之前准备好的鸭血放进锅中加盐煮三分钟，三分钟后加入黄鳝片煮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往锅里放入过了一遍凉水的豆芽菜和切好的方腿片金针菇。 最后抓一把泡开的粉丝放进锅里大火煮开。 等锅中的所有食材全部熟透之后出锅打包，再在最上面浇上一勺滚烫的用辣椒花椒炸过的香油。 “呲啦~！”一声，毛血旺里头的香辣味更浓了。 霍白随手抓了一小把香菜又撒了点白芝麻，才给装着毛血旺的打包盒封上了一层保鲜膜盖上了盖子。 刚巧，出去送外卖的段平也开着车回来了。 “段平，这边还有一份毛血旺，送绿色家园去。”霍白指了指他打包好放在一边的毛血旺。 段平站在冰柜边打了一杯凉茶灌了下去，“行，霍哥早饭就你一个，忙的过来嘛？” “还行吧，最近人来的越来越多了，实在不成就再招一个伙计过来帮忙。”霍白掀开罩在肉馅上的纱罩，握着菜刀继续剁肉馅。 段平喝完凉茶，就提着那份滚烫的毛血旺，发动车子往绿色家园的方向开去。 路上，段平拿过地址看了一眼，他一愣，这不是他之前帮换灯泡的姑娘家么。 窝在房间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的苏琪，盯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一个劲的在心里碎碎念：外卖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脑子里想着毛血旺美味的苏琪饿得眼睛都快绿了。 突然，她好像听见了敲门声，随即，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从床上跳了下来。 但是，她却忘了自己身上还裹着被子，刚站起来她就因为踩到了被子“咚！”的一声把自己砸在了坚硬冰冷的地板上。 揉着被磕疼的鼻子的苏琪，踹开身上的被子爬了起来。 好在她的鼻子够争气，就算是被这么重的磕到了也没有流鼻血。 站了起来的苏琪抓着手机按亮了房间里的灯，从一边的椅背上抓了一件外套给自己套上。 她可不能就穿着睡裙去开门拿外卖，谁知道来送外卖的究竟是男是女？ 然而，刚刚的敲门声其实是苏琪幻听了，她从猫眼往外看，外头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再一次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的苏琪，觉得自己的耐心即将耗尽，她真的好饿啊…… 饿的整个人都不好了的苏琪搬了一张凳子坐到了大门前，她要在外卖来的第一时间开门迎接它！ 手机上的数字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这十分钟对苏琪来说足够她在脑海里幻想着吃上一百次毛血旺了。 现实却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门口，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的外卖。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翘着二郎腿的苏琪已经想着过会儿评价的时候，她要给一个大大的差评了。 “叮咚~叮咚~”就在苏琪忍不住想要打一个电话去问问外卖究竟什么时候送到的关头，她面前的门铃响了。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门铃声是如此的美妙动听。 段平拎着打包袋站在防盗门前按响了门铃，门铃响过三声门也没有见被打开。 就在他再一次抬手打算继续按的时候，门突然就开了。 “谢谢啊，辛苦了。” “嘭！” 段平看着自己变的空荡荡的双手一脸呆愣，什么情况？ 刚刚好像是有人开了门说了句什么就从他手里把外卖拿走，接着门就被屋子的主人干脆利落的甩上了。 刚刚那人的语速太快，他一时没有听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送外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段平不怎么在意的转身离开。 捧着手里的还有着烫手的打包袋，苏琪欢快的走到餐桌边坐下。 她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打开外卖。 而是，拿出手机点开评价界面，给了一个大大的差评！ 给了差评的苏琪突然觉得身心愉悦，拿着筷子从打包盒里夹了一块浸满了红油的黄鳝片塞进了嘴里。 麻辣鲜香，口感爽脆！好吃！ 第七十夜：杂鱼汤 和我家一起从村子里搬出来的九十八的爷爷走了，我要去帮忙。今天没时间更新，粗章码好了，只是没有修，明天修好了再发上来。 大家见谅。 《深夜大排档》第七十夜：杂鱼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莫方，今天有更新 不要方，今天的更新还是有的！老爷爷的老伴没撑住跟着走了，我还在这边暂时回不去，不过我提前回家把充电器拿过来了。 会抽空更新的，不方张。 《深夜大排档》莫方，今天有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夜：菜团子 又打自己的脸了，去大厅搬东西的时候伤到手。???所以说好的更新没有了。 这都十月了我咋还是这么倒霉啊。 《深夜大排档》第七十一夜：菜团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们说今天有没有更新？ 当然还是没有，手伤的厉害目前处于半残状态。我数了一下，手里的粗章已经囤了有五章半了。 别和我说先发粗章。粗章没有修改好，我是不会发的。 《深夜大排档》你们说今天有没有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语音码字 昨天发现能用语音打字，我就试了试，然而，并不好用。就上面这几个字我来来回回重新弄了五次。 《深夜大排档》语音码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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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天气晴朗，太阳挂在没有一丝儿云彩的天上。 就像一面浅灰蓝色的磨砂玻璃后头打了一只强光手电筒。 霍白站在自家门面房门口眯着眼看天。 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今日有暴雨。 很好，天气预报又不准。 站了有一会儿的霍白摸了摸自己被晒得有些发烫的头发，反手从背后抽了一张凳子坐下。 往常这个时间点他已经回去洗洗睡了，今天的他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坐着的霍白背靠着身后的水泥墙静静的盯着不远处的广告灯牌发呆。 两眼无神，满脸呆滞，看着就傻不愣登的。 提溜着环保袋买菜路过的大妈喊了他一声都没见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广告灯牌摆了有些年头，常常放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的，弄得最底下的铁框都爬满了红锈。 早几年他还有闲心去给灯牌做个除锈，现在么……他就是有时间也懒得做。 和条咸鱼一样一动不动的晒了好一会儿太阳之后。 突然起了一阵风，带着茅葬纸烧成的灰在地面上打着圈圈的飞舞，直直的扑到了他脚边。 霍白伸手挡着光，看了看脚边的那一团灰，又低头瞥了一眼时间。 八点四十七，手机屏幕上这么显示着。 按灭屏幕，霍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收好凳子，转身把卷帘门给拉下锁了起来。 “哗啦！”一阵响，锁好门后的霍白拿着手机去路口的水果摊子上买了些苹果和梨子，提着走向了公交车站。 鬼节要出门上坟。 中午，霍白从外头回来，回到门面房眯了没两个钟头，就被手机铃声闹醒。 一脸迷迷瞪瞪完全没睡醒的霍白顶着一头睡炸了的头发爬了起来穿衣洗漱，做起了下午开始营业的准备工作。 期间，他凑合着给自己下了碗鸡蛋面填肚子。 下午三点多，“霍哥！”开着车过来送菜的阿科从车窗探出一个脑袋对着霍白打了声招呼。 霍白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来的早。” “早点把货送完了，我得带我爸他们回一趟老家。”阿科开门下车打开后备箱往外头搬东西。 “东西都放里头了，霍哥我先走了啊。”匆匆卸完货，阿科一脚油门开着车就走了。 霍白坐在凳子上转身探头看了一眼门面房里摆的有些凌乱的箱子和袋子。 叹了口气，无奈的擦着手进去把它们全部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突然有些希望段平今天没请假。 不过好在，紧赶慢赶，他总算是在五点前做好了一切准备。 站在烤架前的霍白正一手翻动着年糕串，一手握着一大把撒满了孜然的羊肉串往烤架上放。 烤架前的温度不低，霍白热的侧头蹭了一下脖子里挂着的毛巾。 转头就看见段平从巷子口过来了，“霍哥，等我上去洗个澡就下来啊。”带着一身烟火气祭完祖的段平说着就跑着往家赶去。 段平之前已经和霍白说好他这天请假了，下午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他想想就还是决定回来继续上班。 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闲在家里保不齐要被他奶奶用鸡毛掸子好一顿招呼。 洗了一个战斗澡带着一身水汽的段平回到烤架前接过了霍白手里的活。 霍白把烧烤交给段平后，拿着毛巾擦了把脸，拿水瓢冲了手就去灶台前提起菜刀剁排骨。 段平一边撒调料一边转头看向他回来时看见的一辆三轮车，他有些好奇的问霍白，“霍哥，那你新买的三轮儿？” 大排档的一边停了一辆崭新的蓝色电动三轮车，车上摆着一个透亮的玻璃柜子，柜子里的东西都用白色的纱布盖住了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是人家的摊子，人老板去对面广场上厕所了。”霍白剁着排骨头也不抬。 “哦。”段平听霍白这么说，又把头转了回去，“霍哥，这烤串要不要辣啊？” “年糕不要辣，羊肉串特辣，别串味了。”剁好排骨，霍白转身开大火热锅。 “嗯！”段平应了一声伸手拿起装着辣椒面的罐子往羊肉串上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鬼节的原因，晚上出门的人都变少了。 八点之后大排档的生意有些冷清。 没事干的段平端着凳子坐在三轮车旁，手里捧着碗刚刚出锅的狼牙土豆，一边吃一边和三轮车的主人闲聊。 这辆三轮车的主人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卖的是凉皮凉面和狼牙土豆。 “大姐你这手艺不错啊。”段平用竹签子插了根土豆塞进了嘴里。 站在自己摊子前的大姐笑眯了眼，“我家小丫头也说我做的好吃。” “大姐，我们这人也不多你咋把摊子开这儿来了？”段平最好奇的就是这个，按理说这块地儿人流量也不大，除了他霍哥的大排档还真没什么人高兴到这边来支摊子。 那位大姐捏着围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就在三轮车边上坐下了，“外头城管管的严不让摆，这边没什么人管我就过来了。” “大姐，再给我来一份多加点辣。”段平吃完手里的狼牙土豆觉得不过瘾，咂咂嘴就又要了一份。 九点，下班回来的阿宅打着哈欠走进了大排档，“鸡汤霍……随便炒个菜，快一点的。” 霍白正站在煤球炉子边拿着煤钳给煤球炉换煤，“那给你炒盘生菜吃不吃？” 阿宅并没有听清霍白说的是什么，她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胡乱答应了一声。 换完煤，没听见阿宅拒绝的霍白十分干脆的伸手抓了一把清洗好的生菜叶子走回了灶台前。 没什么比炒一盘生菜更快的了，毕竟生菜它就是不炒都好吃。 大火热锅，到少许油。 “呲啦――！”一声，生菜叶子被扔进了锅里，叶子上的水带着锅里的热油炸了起来。 拎着勺子翻炒几下加点盐就可以起锅了。 阿宅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蔬菜，不过当她被霍白叫起来吃饭看见那一盘清脆嫩绿的生菜叶子时。 她默默的把她哥霍白放在了她心中最讨厌的第一位，但是却是那种只要再给她做一次小馄饨就能变成最喜欢的那种。 阿宅伸手揉了揉脸，她感觉自己被这一盘摆在面前的生菜吓精神了。 她一脸不情愿的捏着筷子，嫌弃的夹了一小片生菜叶子就着米饭一起塞进了嘴里。 “有那么难吃？这又不是药。”霍白看着她那表情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阿宅咽下嘴里的饭菜，哼哼了两声，“哼，是药就好了，难吃我就认了。可是这都不是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吃啊？！” “哪里难吃？清脆爽口，不蛮好的么。” “好个鬼，一股草味儿，我又不是兔子。”阿宅看着生菜小声嘀咕。 “白天不开心，回来了更不开心，哼。” 霍白见她吃的一脸难受，又切了一盘子的卤味给她送了过去。 “把菜都吃了别浪费。”放下盘子他伸手弹了弹阿宅半扎在脑袋后头的小揪揪。 阿宅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一句话就一言不发的就着她最不喜欢的菜叶子往嘴里扒饭。 她也知道，光吃肉不吃菜对健康无益。 阿宅鼓着腮帮子眼含泪花的咽下嘴里的菜叶子又使劲给自己塞两口卤味。 蔬菜确实有益于身心健康，可是，菜叶子什么的真的最难吃了，还是肉好吃。 吃完饭的阿宅结了账就进了对面单元门，打算赶紧回家洗洗睡了。 她工作的地方离她现在住的地方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她七点半打卡上班六点就得坐上车，她洗漱化妆加上吃早饭差不多得有一个小时，那她起床就得是五点左右，还只能左不能右。 真是想想都心累，和她上学那会儿没差了，除了少了一个晚自习。 回到家的阿宅站在门口甩掉了自己脚上的那双粗跟高跟鞋，摸出手机后肩上背着的包也被她随手扔到一边。 她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脱外套。 一进房间就扑上了她那软绵绵的大床，伸手够到羽绒枕抱在怀里舒服的长叹了一声。 陷在床垫里的阿宅一下就觉得自己的眼皮非常沉重。 她脑子里一边喊着要去洗漱一边念着先睡一会儿。 没多久她脑子就糊成了一片，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睡过去前她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她就睡一会儿，一会儿之后就起来洗漱。 然而，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窗外下着暴雨，“噼噼啪啪！”的雨声不绝于耳。 阿宅瞪着一双死鱼眼盯着天花板，瞪了好一会儿她才磨磨蹭蹭的翻身下床，飘进了卫生间洗澡化妆。 她刚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等她收拾好一切刚好出门上班。 白天糊在地上的茅葬灰也被这雨水冲刷带走流进了下水道里。 大排档里的霍白和段平一个站在着急忙慌支起来的雨棚下望着密集的雨帘喝粥，一个蹲在煤球炉子旁烘自己的手机。 这雨下得突然，一声招呼都不打说下就下，霍白和段平两个人都淋了点雨。 万幸食材什么的都在冰柜里放着一点没弄脏。 今天的早餐卖菜粥和糍饭糕。 第七十三夜：桂花粥 “轰隆―隆―！”一声惊雷炸在了趴在桌上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豆豆耳边。 吓得她整个人和个弹簧一样“嘣~”的一下坐直了，带着一脸的黑印子。 被吓醒的豆豆揉了揉被灯光刺激而有些酸胀的眼睛，打着哈欠伸手摸索着自己搁在一边连着数据线充电的手机。 眼睛半眯着，看样子就是完全没清醒，只要时间还来得及她一定会闭上眼再睡过去。 然而…… 四点五十。 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明晃晃的显示着这几个直戳她神经的数字。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心里一阵发凉，她觉得自己今天得完，为了她的睡眠和早餐她……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早知道她就不随随便便和人打赌了，但是，众所周知的是，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卖。 随后她也顾不得其他，着急的火上房一样的跳着脚冲去洗漱，一边捏着牙刷刷牙一边从柜子里随手扒拉出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收拾好自己之后她又匆匆忙忙的把桌上还没画完的画卷好塞进了自己的画筒。 揣上自己的手机钥匙，拉过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脚步不停的奔下了楼，顺手扒拉了两下自己随手扎起的头发。 到了楼下车库，她套上雨衣蹬上停在走道里的自行车飞快的冲出了车库。 还没真正到大排档跟前，豆豆远远就嚎了一嗓子：“老板老板，早餐随便来一份！” 冲到大排档门口，只听“吱嘎”一声，她的车已经稳稳的刹住了车，正好就停在了大排档正前方。 好在这时候已经快五点了并没有多少人呆在外面，况且这天还下着雨风也有点大。 霍白抬头看了一眼她，“今天卖粥和糍饭糕，粥要什么味的。” 豆豆探头看了一眼灶台上摆着的一溜快空了的玻璃罐，在看到某一个的时候眼睛发亮。 “桂花酱！糍饭糕就不要了，酱多一点昂。” “拿好。”霍白点点头麻溜的给豆豆的那份粥里加了一大勺桂花酱，封好口摇匀了装进袋子里递给她。 豆豆接过装着粥杯的袋子挂在车把上，掏出一张二十递了过去。 “先别找了我晚上还来吃晚饭呢，我走了啊老板。” “嗯，慢走。”霍白收好钱再抬头已然看不见豆豆的影子了。 “霍哥到点了。”段平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瞥了一眼时间，五点整，刚刚好。 霍白抬手揉了揉肩膀，动了动脖子，粥锅里的粥已经见底了，勉强能凑合出两碗来。 他顺手盛了出来，和段平一人一碗分了。 “有点冷先喝点。” 段平接过喝了一口粥，暖呼呼的，这天虽说不冷，可下着雨被风带着吹在身上还真有点阴冷，潮湿阴冷的有些憋闷。 另一头的豆豆哼哧哼哧的蹬着自行车，在到了校门口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她们学校的自行车不能直接骑着进去只能下来推着走。 掏出兜里的胸卡一边扶着车走一边单手给自己套进了脖子。 幸好她的胸卡一向是放在她的校服外套兜里的，不然今天出门这么匆匆忙忙的忘带了胸卡她连校门都进不去。 雨衣早给她脱下来塞进了车后头的筐子里，她骑到半路的时候雨就停了，这会儿天已经放晴了。 把自行车推进车棚锁好，她抄起装着粥杯的袋子拔腿狂奔！一路停都不带停的跑上了她那位于四楼走廊尽头的教室。 一进教室豆豆一屁股坐在了自己位置上，她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后门一进去就是。 坐下后她一边气喘如牛一边抽出自己画筒里没画完的画奋斗。 当然，她也没忘记把粥杯拿出来插上吸管送到自己嘴边，好好安慰自己造反的胃。 她要的粥杯是最大那一号的，够她吃饱了。 一口带着桂花香气又甜丝丝的温热的粥下肚，豆豆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把气给喘匀了。 外面的雨虽然停了，气温也没那么快上升，她整个人都冒着凉气，温粥下肚一下子激起了她的鸡皮疙瘩，整个人跟着抖了一下。 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一手粥杯一手炭条努力把自己还没画完的画给解决了。 要是没画完被逮着了她铁定玩完，不过也是她自己坑自己。 理都没处说，毕竟她又不能找自己算账，难不成她还能揍自己两拳骂自己两句啊，她又不精分。 “豆儿~吃什么好吃的呢？”一声销魂的豆儿激的豆豆一口桂花粥差点没喷画上。 豆豆咽下嘴里的粥使劲对着吸管几口把粥喝光，抬手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什么都没有！别指望我会输！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豆豆一边回头画画一边说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搬着凳子坐到豆豆旁边的套着自家哥哥肥大的校服外套的周玲，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她。 “谁说不可能了，我觉得很有可能啊，你这不是没画好嘛~”说着周玲还回头看了一眼挂在教室墙上的钟。 “马上就快六点半了哦，快上课了哦。” “哦你个锤子的哦，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爸爸！我喊你爸爸了你别打扰我！” 豆豆鼓着脸颊，努力奋笔疾画，还差一点点她就画好了！ “朕是绝对不会认输的！朕的早饭凭什么让给你啊！”边画她还不忘怼一边坐着的周玲。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一边打开五三一边听那边的两个戏精斗嘴。 最近压力大超级紧张，听她们两个斗嘴，开心自己一下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有时候听着听着就会笑岔气。 一时教室里不时传来憋不住的笑声，小小的笑两声又给憋了回去。 他们一点也不想因为笑声而让每天难得的福利消失，可是忍笑真的很辛苦啊…… 豆豆一边和边上的周玲斗嘴一边一心二用画画，紧赶慢赶总算画完了。 “哈~小玲子~过来~”豆豆放下炭笔甩手对着一边的周玲抬了抬手，“看！这是朕画下的江山！” “嗯，画的还挺像。”一道带着笑的男中音在她俩背后响起。 此时的教室里早已鸦雀无声。 豆豆听着这耳熟的声音，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转头就看见了她家和蔼可亲总是笑眯眯但是坑人绝对不手软的班主任江山江大老爷，对，她家班主任姓江名山。 完……她不会被打击报复要求多做两套卷子吧……豆豆欲哭无泪。 “夸你呢，我觉得画的不错，我这里有三套卷子你选两套做着玩吧。”江山笑呵呵的看着豆豆桌上的素描，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话给豆豆造成了多少伤害。 豆豆……豆豆她现在非常想嘤嘤嘤…… 谁要拿卷子做着玩啊…… “哟，画的不错么~”顺腿拐来教室讲通知，却在路上遇见了江山。然后和他一起进来的画室老师也瞥见了豆豆画的素描。 “老江和你很像嘛，不过，这边的亮面没画好得暗一点，整体还是可以的。” 江山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像。” 既然觉得我画的好干嘛还要多给我两套卷子啊……豆豆在心里不停的碎碎念，她一点都不想写卷子！一点都不想！ 这时画室老师陈老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注意听他说话，“好了，我说一下啊，今天你们李老师要结婚，所以画室今天没有老师在，一切靠你们自觉，当然今天你们可以放松一下。” “比如……” “老师可以看电影么？”他话还没说完，班里一个男生就问了这么一句。 “可以啊。”陈老师停下想了想，看电影也不错，就点头了。 “真的啊？！”豆豆边上的周玲有点惊讶。 “真的！”陈老师肯定的点点头。 “大头万岁！” “超爱你的！” 教室里突然有些吵闹，看电影诶！他们现在都高三了居然有一天时间看电影，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好么！ “你们想看什么啊？”等教室里稍稍安静了一点后，陈老师又问。 “恐怖的吧。”这妥妥的是男生。 “咦……才不要！看喜剧。”不用想，这边是女生。 “哪边声大听哪边的。”见教室里一时无法达成共识，陈老师随口出了个主意。 “恐怖的！” “喜剧！” “行了，那就恐怖片吧。”显而易见，男生嗓门大，虽然教室里的男生全加起来都凑不够十个。 “但是，看可以，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把看的电影画下来，可以画素描可以画速写也可以画色彩。”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整天看电影？不可能的，他才没那么好心。 “色彩和素描都只要两张，速写画十五张。” “不要想着敷衍了事啊，到时候每个人的画我们都会一张一张检查，要是有谁不走心，等着额外翻倍。” “啊……不爱你了……” “心痛，喜糖都吃不到还要这么对待我们……” 教室里的同学有些失望，不过好歹还是有电影可以看的，也就不在乎什么了，反正每天都是要画画的，画什么不是画啊。 等到他们真得画了，他们才知道自己还是太甜太天真了，真的这辈子都不想这么干了。 “谁说没喜糖的，外头箱子里，自己发下去啊。”说完这话陈老师就走了，他要赶着去参加婚礼，虽然他不是伴郎。 “好了你们陈老师走了，现在去把外面的喜糖发完，然后收收心。你们英语老师让先做一套听力，数学有一页小测验，语文今天就两篇阅读理解。” “课代表都去办公室拿卷子。” 安排好早自习任务的江山叫上课代表就走了，把教室留给了学生。 “天要亡我……”豆豆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了桌子上，她旁边刚刚还和她斗嘴的周玲也是同样的一脸生无可恋。 看电影就不能好好的看电影嘛，为什么还要画！还是恐怖片……幺蛾子怎么这么多啊…… 总觉得今天晚上一定睡不好…… 第七十虾四夜：虾仁蒸饺 “嗒――” 明亮到刺眼的灯光亮了起来，站在屋子里的男人不适的闭了闭眼。 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男人慢慢的呼出一口气。 他真的是有些心累，莫名的觉得他父母实在太过无理取闹。 再生一个？得了吧，他有了一个孩子已经很满足了。 “爸爸……” 听到声音的男人回头，看见了今年五岁还在上幼儿园的女儿。 她穿着一件带着猫咪耳朵和印花的棉睡衣，脚上是浅粉色的猫耳朵拖鞋，整个人看起来软软的像棉花糖。 男人努力放松自己皱着的眉头缓和了脸色，期待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轻松温和一些，“曦曦，是不是爸爸吵醒你了？” 站在角落里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抱住了男人的腿，小小声的说道：“没有。” “那是不是起来上厕所呀？”男人弯腰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毛茸茸的像只小奶猫，前两天小丫头就说想养一只猫，明天就去给她卖吧，男人这么想着。 “不是……”女孩把脸埋在男人的裤腿上蹭了蹭。 男人觉得腿上有点湿润。 “乖啊，去睡觉，不好好睡觉就不漂亮了。”男人绞尽脑汁的哄着自家小姑娘去睡觉，往常他下班回家自家小丫头早睡着了。 “不要……” 女孩紧了紧抱着男人大腿的双手，一张脸埋在他的裤腿上不愿意抬起来。 “听话啊，你不是说明天要和小朋友一起去玩嘛？不好好睡觉没有精神就玩不了了。” 男人正苦口婆心的劝着自家闺女去睡觉，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爸爸……你和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到最后小姑娘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难过和哽咽。 男人一愣，“谁说的？” 他和他妈妈怎么可能不要她？ “我，嗝……我听，听见，嗝，了的……你和……和妈，嗝，妈……吵架，吵架嗝，的时候……嗝，说的。” 小姑娘边哭边说还不停的打着嗝。 男人有些心疼，伸手轻轻的拍着女儿的背给她顺气。 自家丫头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撞见他和她妈妈吵架，这是被吓着了。 同时，他也有点哭笑不得，这丫头抱着他腿哭，还把眼泪鼻涕全擦他裤腿上了。 男人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好，他有些尴尬：“怎么会，爸爸妈妈这么喜欢曦曦，不会不要曦曦的，乖啊，去睡觉吧。” “真的？” 小姑娘这才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男人，疑惑的问道。 男人摸着小姑娘的头发，“真的。” “嗯……爸爸，我去睡觉啦。” 小姑娘听到男人的肯定，也不哭了，低头在男人裤子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脸蹭干。 男人看着女儿的举动也没生气，只是又带着她重新洗了一把脸。 在把女儿带回房间看着她睡下后，男人关上门关上灯走到阳台，摸黑摸出了身上带着的烟盒和打火机。 然而，打了几次打火机都没有点燃，男人烦躁的锤了一下窗台，又怕吵醒刚刚睡下的女儿。 最后他只是叼着没有点燃的烟吹着夜风静静的凝视着窗外的黑夜。 他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日子安安稳稳的过着也很不错啊，不过双方父母都在拖后腿就难说了。 离婚么…… “咔哒――”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响起，门外声控灯灯光里的女人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阳台上的男人。 他们一家住的屋子太小了，一眼就能看见阳台。 男人听见声音转头看向了女人。 女人走进门关门，径直走进了阳台。 “曦曦睡了么。” “刚睡着。” 听见男人的回答女人松了口气，她这时候赶回来就是担心小丫头不睡觉。 “真的决定离婚么。” 男人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嗯，对你我都好，不必互相折磨两看相厌，而且……” 女人说到这顿了顿，“我俩的父母那边……” 女人的言下之意男人懂，一直被家中父母迫逼着走到现在两个人都是十分心力憔悴的，“曦曦怎么办。” “曦曦初中前先呆你这边吧，我刚换工作一时忙不过来。” 女人想了一会儿说道。 随后，她又叹了口气，“唉……早知道这么舍不得，当初就不该顶不住去做受孕。” “离婚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男人转头看了她一眼，当初同意生孩子的可是她。 “得过且过吧。” 女人随意摆了摆手。 男人叼着未点燃的烟，笑了，“还是朋友？” “嗯，当然。” “曦曦那边先别让她知道，我工作调动要去海市，父母那边也瞒着，等我们两地分居之后再和他们说离婚这事儿也容易接受，反弹不会那么大。” “也是，你还有几个神助攻姐妹呢。” 男人突然笑出了声来。 “呲，她们那几个就是见不得我的日子过得比她们舒服，眼红可不就得可劲作妖么。” 女人在黑暗的遮掩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家那几个姐妹没一个省心的。 一想起她那几个姐妹就来气，女人伸手问男人，“有烟么？” “有，你什么时候抽烟了？” 男人摸出了烟盒递给了女人。 “以前一直抽，不是为了曦曦我不会戒的。” 女人熟练的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 “打火机呢？” “坏了。” 男人接回烟盒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女人觉得有些可惜，从准备怀孕到现在她有五年没抽过烟了，“算，我就闻闻味儿。” “想想也是神奇，我们居然就这么在一起呆了五年。” “是啊……五年。” 男人转身背靠着阳台，看向一片漆黑的室内。 “五年时间你后悔么？” 男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后悔也不后悔。” 女人拿下烟捏在指尖搓了搓，“我们这样的人这个社会容得下，父母们却不能忍。” 幸好她遇见的是现在这个男人，不然日子一定会可悲。 “我知道……和你认识前我才从病院出来，我父母觉得这是病。” 男人想起了曾经的日子，他那时候实在是怕了才同意去相亲的。 “抱歉。” “没什么，我也是违背了自己的内心，还好你和我一样。” 男人觉得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如果女人是个普通人他绝对会比现在更加良心不安，幸好。 “哼，幸好我们俩是同一类人。” 女人哼笑。 “五年啊……” 五年的日子一点也不短暂。 “曦曦说听见我俩吵架了，问我我们是不是不要她了。” 男人转头看向淹没在黑暗中的女人。 “小丫头就和你亲。” 女人突然有些嫉妒，她家姑娘什么都喜欢和她爸爸说，反而有点怕她。 “谁让你一天天的就喜欢逗她。” 男人往后仰了仰头有些得意于女儿亲近自己。 “生了孩子不拿来玩有什么意义。” “算了说不过你。” 男人听了女人的回答一时哑口无言。 “有了新对象记得带给我看看。”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 “怎么？” “好奇啊。” 此后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太多想聊的，五年时间他们除了女儿和在父母面前装装样子一直都比较客气。 “会不会对不起曦曦？” 男人有些担心他们的女儿不能接受。 “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依旧是她的父母我们依旧爱着她，只是各自有了新的喜欢的人。” “曦曦还小，等她大了再慢慢解释给她听吧。”男人一想也是，小姑娘还小呢，才五岁用不着来操心这个，小丫头每天高高兴兴的才是。 “晚饭的时候吵架了都没好好吃饭，你饿么？”男人的胃有些抽搐，他饿了。 女人从一直挎在肩上的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十点四十二。 “饿过劲了没什么感觉。” “多少还是吃点。”男人劝她。 女人点头，“行，家里有什么吃的？” “我爸妈他们回去的时候把饭菜都带走了，冰箱里还剩几个鸡蛋和曦曦的牛奶。” “哼，我不就是不想生二胎么，那么想再要一个孙子干嘛不让你大哥他们去生，曦曦哪里不好了？” “呵，我爸妈说大哥大嫂工作忙没时间。”男人有些头大。 “我就有时间了？偏心就偏心，找什么借口。” “走吧，我们出去吃，动静小点曦曦在睡觉。”男人拿回窗台上的烟盒往门口走去。 女人把捏在指尖的烟塞进了口袋，“行，我去看下曦曦。” 确认过自家小丫头在房间里睡得正香后，女人和男人并肩走出了家门。 “这么晚了吃什么？”女人摸出手机看了看，这个点也不知道吃些什么好。 男人下班比较晚，每次回家前都会在外面吃过了宵夜再回去。 “小区西门出口的那家大排档味道不错。”男人走在前头带路。 女人在这住了五年从来没去过西门也不知道那里有家大排档。 等两人到了大排档时，外面的座位上还坐了好几桌人。 男人问女人：“你吃什么？” “这有什么好吃的？我不挑。”女人看着大排档的环境并不觉得这里的东西有多好吃。 “那行，我就随便点了。” “老板，还有蒸饺么？” 正忙活着炒菜的霍白一抬头就看见了经常来大排档吃宵夜的男人，男人身后跟着一名单肩挎着橘红色皮包化着精致妆容，穿着套裙的女人。 “有，虾仁香菇的。” “那就来六笼，五笼这里吃一笼打包带走。”虾仁香菇自家女儿喜欢带上一笼回去，明天给她当早饭，男人这么想着。 霍白手下动作不停，“行，你们先去坐着马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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