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玛什的抗争 - xp1024.com
《沙玛什的抗争》


前言

在大约公元五世纪的古代中国,曾经有一位伟大的田园诗人,姓陶名渊明,字元亮,他的诗歌散文千古流传,其中有一篇著名的散文,曰《桃花源记》,描写的是一块与世隔绝的人间净土,在里面居住的人们躬耕自给,丰衣足食,怡然自乐,生活幸福美满,不与外界相通,这里没有阶级,没有剥削,和谐安宁,是作者与劳动人民真正想追求向往的一个理想社会。

而学过英国史的人也一定记得在十五世纪的英国曾经有一位伟大的哲学思想家——托马斯.莫尔,其实他还是一位政治家和法学家,这里我们主要简要的介绍一下他的哲学思想理论,所以在这里我们对他在政治与法学上做出的贡献就不予讨论了。

托马斯.莫尔的哲学理论概括来说,就是建立一个理想的社会制度来管理社会,对这样一个理论体系我认为很多读者比我理解的更为详细透彻,所以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托马斯.莫尔描叙他的思想体系最为形象化的是他的著作《乌托邦》,所以后世的学者也将他的理论称之为乌托邦,在这部伟大的著作里,托马斯.莫尔用他的生花妙笔描绘出了一幅迷人的充满诱惑力的画卷,那是一个叫乌托邦的岛国,在那个国度里,私有财产被认定为违法,他在著作中提出了所有财产

“共有制”的理论,在纯理性化宗教的统治与治理下,所有的官吏完全由人民自己选举出来的,这个国度的人民完全按照自己的本性自由的生活,也不会在损害他人利益的情况下去追求自己的利益,这里的人民有着良好的公共道德素质,他们平等自由的和睦相处,并依照按需分配的原则领取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生活用品,他们的幸福指数无疑是在这个星球有了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最高最美好的(如果这个国度不是幻想而是实际存在的话),这也毫无疑问是人类社会最理想且最渴望达到的文明社会。

由于他的思想理论超越了时代,在当时的社会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缺乏可操作性,因此此后的思想家、理论家、哲学家们将其称之为空想社会主义学说,但它却是现代共产主义思想的理论基础与源泉之一,在社会思想意识形态领域有着广泛且深远的影响。

第一章 现状

就在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问世近七百年以后,即公元2110年,随着社会文明与社会经济基础及科技的飞速发展,那个曾经只出现在文学家笔下的理想主义社会,经过这个星球数代社会精英的不懈努力下,在现实社会中真实的实现了,并且它不仅仅只存在于一个小小的岛屿上,而是在人类赖以生存的这个星球上的每一块大陆上广泛的实现,此时的地球已经没有国家界限,没有民族或教派差异,没有肤色与种族歧视,没有阶级的壁垒与对抗,整个地球就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它的全称是“大自由和平联盟共和国”(Great freedom and peace Union),人们幸福且自豪地将它称作“地球村”。

整个星球是由人民选举出来的元老院统一管理,每个大陆上的洲际元老院由三十位元老组成,而大元老院是由适宜人类居住的六个大陆上的每个洲际元老院中资历最深的三名元老组成的,一共是十八名至尊元老,所有这些长老们就是创建耸立在这个世界中各个大城邦的创始人或继承者,他们是支撑这个完美世界的坚强基石,也是这个星球或国家的最高管理层。

他们会同洲际元老院的元老们共同制定出了一部统一的大宪法,在这部大宪章界定的权限范围内,他们分别负责掌管整个星球的立法权、司法权、行政权与战时紧急决策权,太空中密集有序运行的卫星网络与流畅的电子通讯,让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察觉这个星球上无论那个角落正在发生或即将会发生的事,他们有足够强大的资源与能力掌控着这个蔚蓝色的星球,消除一切不和谐的声音,调和几乎所有的矛盾,除了一些极少数的异端分子,他们已经被驱离到那些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这个星球到现代为止最先进最强大的武装力量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当星球面临内在因素或外来影响的干扰而受到威胁时,他们有权选择战争,即使这不是出于他们的本意,因为他们都是谦谦君子,都爱好和平,总能平等的和睦共处,处理好彼此之间的关系,总是能达成一致,做出符合整个星球利益与发展的正确选择,维护社会的稳定与团结,使其有序持续长远的发展,

洲际元老院之下没有国家,只有城邦,一个个巨型城市星罗棋布,它们被高大厚重的钢筋混凝土城墙所包围,几乎每个城邦里的人口都达到一千万以上,这样的城邦全球有五百个左右,它们是构成大自由和平联盟共和国的单位元素。

整个共和国废除了货币,没有金融系统,没有银行,或者是交易的第三方机构,没有商店、合同、股票、期货、证券、交易所等等诸如此类的商业衍生物,城邦的运转不需要商业贸易,不需要市场,生活在城邦里的每一位公民只要努力地工作,就享有国家为他生活提供的保障。城邦提供给享有公民权的每一位公民住房、医疗、教育等必须的生存条件,国家实行生活配给制,公民可以在城邦的生活用品服务站领取足够的生活必须品,而不必担心衣食无着,每天为了生计而奔波。

同样,法律规定,任何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业贸易行为视为违法,大宪章的论述中指出:商业贸易是一切罪恶的源泉,它挑起人性的贪婪,教唆人们犯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进而扰乱社会,是社会最基本的不安定因素,是一切犯罪的根源。

每个城邦都有共和国分配给自己的加工生产任务,共和国根据每个城邦的地域、气候、物产、环境等确定他们生产某几种生活物资,除了保障本城邦的所需外,无偿提供给其余各大城邦的居民享用,这就是这些城邦存在的基础。

城邦的最高权力机构为邦议会,邦议会的议员们都是由邦内有选举权的民众通过最公正的选举产生的,然后由邦议会选举出邦政府下各个机构的主管们,由邦法院、邦警察局、邦督察院、邦文化管理院、邦社会保障管理局等等机构构成了城邦庞大的管理体系,城邦没有市长,只有邦议会议长,所有机构不能自己解决的问题都要报到议长办公室,然后议长会在每个星期一与星期五两次的邦议会例行会议上来解决。

事实证明,这样的管理模式具有非常高的效率,不管是议长,邦议会的议员们,还是各个机构的主管们,他们的工作热情与工作效率都是极其高涨,迄今为止,几乎所有城邦的管理运行从未停滞过或有令他们感到棘手的问题,整个系统像一台崭新的机器始终都在高效有序的运转着。

另外这个星球上发生的最大的革命就是生育革命,因为生物工程及遗传基因学学术上的巨大突破,人类成功的破解了生命起源、生命体有机物质的组成结构、DNA遗传基因等深奥的学术奥秘,掌握了如何利用有机物和无机物合成后组合成同样拥有骨骼、肉体、血液以及五脏六腑的人形躯壳,并用神秘的生物电导入激活的方式,使其具有人类的生命体征等问题,科学家们用特定频率的物理电磁波通过磁场和导线穿过已经是一副副肉身的模体们,将它们一个个激活,最后形成一具具新鲜的生命。

这些生命体在法律层面上被统称为生物人,他们和那些经过母体孕育出来的人体有着几乎完全相同的身体机能,他们需要吃饭、喝水、消化、排泄、睡眠,他们会哭、会笑、会怒、会恐惧、会用身体的每一部分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

这种制造生命体的生产制作方式被大宪章认定为合法,虽然它们有别于经过人体交配受孕十月怀胎,最后经过艰难生产而孕育出来生命这样正常的生育模式,可是又有谁在乎呢!那种落后的生产方式已经被人类飞速发展的进程与大工业化集约化的发展速度远远地抛到了脑后,甚至被嗤之为浪费时间与耗费精力的生命孕育方式,是极其落后与不尊重女性公民生命权的,因为大量的女性在痛苦的生产过程中往往会付出生命的代价,现代的人们认为这是高度文明社会的一种耻辱。

法律规定所有的生物人种都是这个国家平等社会制度管理下一视同仁的子民,大家都是自由平等的公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曾经的贵族、贱民、奴隶、黑奴、黑鬼、优等民族、劣等民族等等这一系列存在贬低侮辱性的词汇都被消亡殆尽,国家法律规定如果有人在任何场合下使用这些禁忌的词汇将被认定为违法,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因此没有人怀疑自己的出生,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出生清白,都认为自己是这个星球上的合法公民,享受大宪章赋予他们神圣的公民权与生存权,除了没有婚配权之外,其它相应的权力都与正常胎生人一样享受,他们认为自己从记事开始就应当是这样,每天参与劳动,领取自己所需的任何生活用品,在自己独立的空间里享受自己的生活,干自己愿意做的任何事情,每年由城市的大工会组织的旅游、娱乐、益智等一系列丰富多彩的活动,让每个人的生活保持情趣和生命的旺盛力,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按部就班和理所应当,并最终形成了一种统一的生活模式,这样的模式是非常健康并被社会所公认的,不管是哪一级元老院的元老们非常乐于看到他们治下都是这样温驯听命,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维托1000号就是这样一个人,对,维托1000号就是他的名字,因为法律规定,合成生物人都只能用这样的名字加代号,除非他能当选邦议员,才能有资格拥有一个属于他个人的名字。

在全球大统一后,大元老院规定英文为全球统一文字,即官方文字,所有的人无论在日常生活或是工作中都必须使用官文,使用其他文字即为非法,不论任何场合下使用都视为有罪,会遭受法律的严惩,经过长达几十年的教化,这个规定也被人们潜移默化的接受,并一以贯之的执行着,所以人们的名字也大多都是使用音译名。

名字是在之前邦议会确定允许生产这批生物人的时候就已经确定好了的,1000号就是这一批合成生物人的第1000个,因为合成生物人都是批量生产的,同意生产生物人的权力在邦议会,他们根据城邦日常管理与生产生活的需要而签发生产合成生物人的许可令和批单号,这其中的环节非常的复杂,需要经过精密细致的统计分析和岗位人力资源的需要,再经过层层审批才能获得生产许可,并且邦议会议长签署这样的许可令会非常的审慎,必须得到三分之二议员的同意才能签署,最后还要报洲际元老院审批,得到元老院的许可之后才能最终付诸实施,并且生产过程要接受严格的监督和检验,这是对人性的尊重和合理的利用资源,是整个星球常规管理的一个重要环节,由不得他们乱来。

一般来说,一个批次只能生产一千人,这一千人生产出来的目的和作用是什么,在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比如代号维托的这一批,他们在被生产出来以后就是要去做程序员的工作,并终身在程序员的岗位上尽职尽责的努力工作,他们的大脑设定的主要程序除去他们需要掌握的生存程序外,就只有程序员这个岗位所要了解的工作程序,其它与此无关的程序是他不需要懂得和了解的。

在此生产过程中,智能电脑会与模体的大脑进行对接,向模体大脑内灌输所有关于程序员需要掌握的所有知识,和其它关于在这个星球上生存时所必须遵守的全部指令,它们被激活之后,从它变成了他(她),然后就将分赴城邦生产或生活的各个环节中空缺出来的程序员岗位,并一直在那个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工作,直至他们耗尽所有的精力与能量。

每一批生产的模体都是一样的,这样的基本模体每个城邦都有一千个左右,并且法律规定,每生产一批合成生物人,该模体在五年内禁止使用,这样就避免了短期内制造出大批量的同一基本模体合成生物人,因为科学家研究后发现,合成生物人在经过五年的成长期后,他们的体貌特征会发生一定的变化,甚至同一批生产出来的合成生物人相貌也会出现或大或小的差异。

而同一批生产出来的合成生物人的身体体征、相貌、声音、乃至于内部结构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就像是一大群孪生兄弟,能分辨出他们的区别只有代码,并且这个代码终身使用,连同他的社保卡号,除非他能获取邦议员的竞选资格后成功当选,才能改变这个事实,拥有一个独立的属于个人所有的姓名。

维托1000号是他这一批合成生物人中最后一个生产出来的,也是第一千个,因此被称作维托1000号。

第二章 记忆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维托1000有一段和他另外999个生物孪生兄弟们迥然不同的记忆,他清晰的记得它被激活以后那一瞬间所发生的事,这个过程让他刻骨铭心,心有余悸,又丝毫也不敢对外张扬。

他记得当时在母巢体里,程序操作员正在为这一批的每一个模体接入特定频率的物理电磁波,藉此激活这些模体,使它们具备生命特征。

这是整个流程的最后一道程序,程序的过程也非常的繁琐,并需要操作人员十分的细致与谨慎,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将这些模体变成一堆废品,因为所有的残次品都是要被回炉再造的,即使他们已经具备了生命迹象也不行,所以这又是整个流程几百道环节中最后也最关键的一道程序。

比如激活时间的把持,电磁波的波长和频率,激活脑干区的部位、范围等等,一点差池都不允许出现。

母巢体程序操作员们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进行着,他们生恐出现一点技术上的失误,因为这样他们将受到异乎寻常的严惩,甚至会被管理层“清除”。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主程序操作员看着一个个模体被激活,开始从毫无生命迹象到沉睡,再到苏醒,操作员们都非常享受这个过程,看到一具具模体在他们的手中变成活生生的新鲜的生命,心中都非常高兴,毕竟这是这一繁琐工作的收尾阶段,等完成这次工作任务后,他们又可以享受一次洲际旅行,假期总是令人期盼的,谁都愿意轻轻松松地去享受那种惬意的生活。

第998号,第999号,倏然坐在大屏幕前的主程序员感到小腹一阵痉挛,伴随着抽搐与阵痛。

可能是昨天的食物有点问题,吃坏了肚子,再忍一忍,坚持一会,已经是最后一个了。他努力控制着身体内的不适,坚持着想完成今天最后的工作。

第1000号,接通电磁波发射器、脑干区激活、脑细胞开始蠕动、加压、血压显示正常、心跳正常、眼睛睁开了,仪表盘上,所有数据正常,Ok,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主程序员伸手准备关闭第1000号巢体的设备开关,突然小腹又是一阵急促的绞痛,搭在开关上的手微微一抖,旋钮复位到了断开的位置,但这主程序员没有察觉到的是,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他主观的认为发射器的开关已经断开了,在他认为自己已经完成所有的规范程序以后,他赶紧离开了座位,向卫生间跑去。

此时维托1000号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是他感到粘贴在大脑上的两根电极依然在放出微弱的电流,他一动也不敢动,睁着茫然的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但是意识已经被唤醒,电流正在串联他的脑细胞,刺激着他的脑神经,开发着他大脑中混沌的世界,开始释放出生物电流,又引导着物理电流向更深处发掘,两股电流相互作用,相互碰撞,又相互排斥,杂乱无章,它们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搏斗,且要分出一个高下,它们在他的脑海中翻江倒海,肆意妄为,这种强烈的刺激感让维托1000苦不堪言,他感到脑仁像要炸裂一般,头皮酥麻,眼球外凸,大脑开始超负荷运转,他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狂乱,植入脑海中固有的记忆开始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我是一个人,代号维托1000号,亚细亚洲东沪城邦警察总局户籍档案程序管理员,我是这个城邦的合法公民,我拥有合法的生存权....脑海中不断涌现的信息让他确定自己还活着。

一阵剧烈的疼痛阻断了他的思维,整个大脑头皮发麻发胀,每一根脑部神经都在颤抖,眼球的瞳孔骤然放大,随即又急剧缩小到针尖般大小,但是他还是一动也不敢动,他不知道自己一旦挣扎会带来什么样的危险,他相信母巢体的操作人员一定会来帮助他,因为这样的指令早就深入他的思想,服从是他的天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熬和等待。

脑海中生物电流与物理电流的交锋终于分出了高下,生物电融合了物理电,二者合二为一,渐渐的变成一条潺潺的溪流,明快而奔放的向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流淌,形成一个规范的模式开始运转,持续的疼痛感逐渐的消失,他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就在这时,操作员走到了包裹着他的巢体面前,操作着巢体上的几个按钮,连接在他身体各个部位的电极片离开了他的身体,氧气输送管停止了送气,又过了几秒钟,巢体外罩被打开了。

“维托1000,出来,跟着队伍走。”操作员向他发出了第一道指令。

维托1000开始迈动他的双腿,刚开始几下还很不习惯,不知道该迈那条腿,甚至有些顺拐,但适应了片刻之后,他很快恢复了正常,顺利的融入正在缓缓移动的队伍,和他的那些孪生兄弟们一起跟着操作员向聚集区集合。

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再培训了,他们生来就具备了这个群体所必需要具备的知识,他们生来就是成年人,有着强健的体魄和睿智的大脑,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的工作,享受即将开启的幸福生活,这是他们生来就可以得到的,这真的是一个美好祥和的世界!

他们在聚集区排队,开始领取自己的衣服和社保卡,社保卡和代码牌是他们身份的合法证明,里面包含着他身份的所有信息,他的编号、诞生日期、岗位、住址,以及他今后所有的生活轨迹都能在这里面查到,在这个星球上,他使用属于他的社保卡,就能通行全球,乘坐交通工具,领取生活必须品,享受医疗等等,所有的一切,都要使用到它,并且它还连接着每个生物人眉间皮质层下的一块芯片,这块芯片里也记录着每个生物人的身份信息,城邦管理者们只需要用电子扫描仪扫视一下眉间这个位置,就能获取这个生物人的所有信息。

他们穿戴整齐,贴身收好他们的社保卡,每个人都意识到它的重要性,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法律规定,遗失或损坏社保卡的人将被“严惩”,谁也不知道严惩的措施具体是什么样的,但从字面的含义就足以令所有人生畏。

一列磁悬浮列车正安安静静地等候在一旁,操作员一声令下,整整一千名维托们上了列车,列车飞速启动,载着新生命们,飞向这个城邦的各个角落,也载着他们对这个陌生新世界的希望。

维托1000在自己的岗位上已经开展工作整整三个月了,他的这个岗位还是非常重要的,他管理着整个城邦所有生物人的户籍,每天要忙着录入新生物人的户籍信息,给死亡者注销户籍,核查其他部门提供的检测核实材料,配合这些部门管理好这个城市和城市里的每一个公民,他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每天按部就班稳妥的进行着。

他是懂得感恩的人,他非常感激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母巢体和这个城邦最高的管理者—邦议会的议员们,是他们的决定才把自己带入这个美好的世界,于是他每天勤奋的工作,任劳任怨,严格执行着长官的每一道指令,像一台精准且不生锈的机器,从未有一丝懈怠。

开始的两个多月,一到了下班回到自己的居所后,他都能安然入睡,一睡睡到自然醒,然后精神饱满的投入第二天的工作。

可是到了第三个月,每当他回到自己的居所以后,在这个不大但非常安静的空间里,当他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开始感到了自己的大脑里莫名其妙地会产生许多臆想,并且非常的繁乱,他根本不知道脑子里出现的一些想法从何而来,也不清楚那些杂乱无章的思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有一丝头绪,连带着的,他身体的某些部位有些莫名其妙地反应,在他脑海的固有程序里,这些反应都没有写入程式,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令他感到极大的恐慌。

等到他入睡以后,到了半夜,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会从脑子里蹦出来,纷繁杂乱,搅得他根本无法入睡。

到了第二天上班以后,接踵而来的工作任务让他感到很疲惫,精力不济,但是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担忧,那就是当他没有准时做完当天的工作以后,他的上司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很温和地问道:“维托1000,今天的工作任务很多吗?”

诚实的他赶紧回答道:“报告长官,和平时差不多。”

“那你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上司温和的表情收了起来,换上一副冷峻的面孔,语气冷淡中带着些严厉。

“报告长官,没有。”

“明天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这个精神状态。”

“是的,长官,明天不会了,以后我会按时完成任务。”上司严厉的质问令维托1000心中感到惶惶不安,他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回到自己房间,他开始逼迫自己入睡,这一晚那些东西没有再从脑子里出来烦扰他,这是他强自使用脑力控制的结果,可是这种情况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天,不安分的幻象就又会跳出来,长时间的侵扰着他,令人不厌其烦,却又挥之不去。

第三章 溯本

必须要去看一看医生了,不能让这些奇怪的东西再来干扰自己的生活。维托1000打定了主意,他决定在休息日去一趟医院。

每个星期的星期日是休息日,大多数人在这一天都会得到休息,而每个城邦也都需要休息。

维托1000早早地起来,穿起他那一成不变黑色的制服,左胸前的口袋上有一个透明的夹层,这里是插代码牌的,能让别人一眼看到上面的信息,他又小心地揣起了他的社保卡,这两样东西出门是必不可少的,少带一样一旦被查到将受到严厉的处罚,这也是法律规定的。

每个城邦都被划成许多个区,分别由字母和数字代替,他所在的城邦叫亚细亚洲东沪城邦,所在的区是七号区域,所以就是ADH7号区,在加上他居住的楼号层号和房间号,就成了他的通讯地址,并且是他唯一的合法的通讯地址,除非他被调换了工作岗位才允许改变。

每一个区都有自己的医院、警察分局、社会保障分局、生活用品服务站等等服务型机构,它们为所在区的每一位公民无偿服务,细致周到。

维托1000走下全轨高速动车,走进了医院,医院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这让他感到惊慌,因为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才会生病,他低着头慌张地找到了医生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声“请进”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和不耐烦。

他推开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心情复杂地走了进来,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职业装,里面穿着灰色西服的中年医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目冷淡地盯着自己。

维托1000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医生对面的座位上。

“维托1000,告诉我你怎么了?”医生口气平淡,但目光却显得非常严厉,这让维托1000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这眼神太像他上司的眼神了,看人的时候会发出威慑的光芒。

“我...我最近老是睡不好,这影响我的工作,所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维托1000老实的回答道。

“哦,失眠,”医生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头痛吗?”

“有,有一点。”维托1000迟疑着。

医生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打量了他一会,办公室登时陷入一种莫名地安静之中,这种安静给维托1000带来了一丝不安,他局促不安的眼神瞄了一眼对面的医生。

“还有哪里不舒服?”医生严厉地声音再次响起,在空荡的办公室内飘荡。

“肚子,肚子他有点痛。”维托1000慌不迭地回答着医生的问题,他还准备说一下其他部位的情况,但是医生冷酷地脸让他把话吞回去了。

医生抬了抬手,指了指后面,在他身后还有一道门,标牌上面写着——检查室。

进来后医生让他躺在了一台类似于床的仪器上,开始为他检查身体,他检查的非常仔细,这是他的工作,根据他询问的情况,面前的这个病人的情况应该不严重,但是基于自己的职责,检查完了他的身体之后,医生再次坐到维托1000的面前。

“你确定你的头部还痛吗?”声音非常的严肃,仿佛这个问题很重要。

维托1000从他的表情上读到了上次自己的上司和他交谈时话语中的含义,这令他非常的不安。

“不,不是很痛。”维托1000在他威逼式的眼神下改了口。

“我在你的身体内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你很健康,我预计是你最近的睡眠不好,所以建议你回去多注意休息,无需用药,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医生毫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

维托1000无奈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了声谢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缓步走到了电梯口,等待电梯的到来。

正等着的时候,走廊里走来一个人的身影,维托1000一见感到很高兴,来人张着和维托1000一模一样的面孔,除了身上的制服不一样意外,其余的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等来人走到维托1000不远处的时候,他才看清楚,那人的胸牌上标注的名字是维托55,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孪生兄弟,他们的长相容貌体征都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他们的代码牌和社保号。

维托1000热情的问道:“你在这家医院工作?”

相对于维托1000的热情,维托55却显得很冷静,他平静地回答道:“是的。”他看了维托1000一眼反问道:“怎么,生病了?”语气没有显得很热情。

“有一点不舒服,医生检查过了,说是要加强睡眠。”维托1000难为情地笑笑。

“那就好,只要大脑没问题就没事。”维托55扳着脸很严肃地说道。

“哦...”维托1000听着这话觉得有其他的意思,他刚想张嘴问的时候,电梯来了,他只好止住了,两个人都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人,维托1000对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孪生模体有着很大的兴趣,他想借此机会问问他是否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反应,但基于他的冷淡,维托1000问得很谨慎。

“最近睡得好吗?”

“很好,每天做完工作,回到房间,吃过晚饭,一觉到天亮。”

“其它的部位也都好吗?”

维托55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哦哦,没有没有,是说其它部位没有什么别样的反应吧。”

维托55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眼神却显出一点愠怒,维托1000赶紧笑了笑,试图缓解这种尴尬,但是交流进行不下去了,半途中维托55下了电梯,也没有和他打招呼,表情依然那么冷淡。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维托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经历,他觉得整个过程颇有点怪异,他感到不管是自己的上司、医生还是和自己一起走出母巢体的维托551,他们对自己的脑部是否有异常都很在意,一旦听到他答复没有问题以后,他感到他们都有一种神经松弛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这样的问题自己以后要谨慎地回答。

他静静地靠在床上,想着自己脑海中不断蹦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地问题,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他无从知道答案,这样的疑惑令他辗转反侧,良久之后,他迷迷糊糊地进入睡梦之中,梦中迎面而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的面容很模糊,维托不知道那是谁,其实是谁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是一个女人出现在自己的睡梦里,既然看不清她的脸,他就很自然的放弃去注视那张脸,他的目光落在了梦中女人圆润的胸部,那隆起的一对是什么?好像是软的,像似一对半圆球,制服裹得很严实,她走动的时候那对半球会随着上下波动,颤巍巍的,煞是诱人,还有她妙曼的身姿,左摇右摆,娉娉袅袅,那种阴柔的美冲击着维托目不暇接的眼睛,并且看到这些后,他身体的某个部位起了一种奇怪的反应,它瞬间急剧的膨胀,开始变得异常坚硬,他甚至担心它是不是会膨胀到爆裂开来,为什么会这样?维托茫然不知,他想从大脑中搜索到答案,可大脑反馈的结果是,固定程序里没有答案,这不是自己需要了解的范畴。

越是不知道就越想去了解它,这是维托此时脑海中的想法,脑中一种强烈地冲动促使着他想这样去做,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向谁去讨教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的答案。

由此我们有必要介绍一下维托的居所了,这是一间有三十多平米的独立空间,它依靠一扇金属合金门与外界隔离开来,合金门上安装着电子锁,电子锁通过扫描眼底视网膜来开启大门,(合成生物人种虽然是通过复制的方式生产出来的,但细胞结构在组合的过程中会产生数以百亿计的变化,所以即使是同一批合成生物人的眼底视网膜也会形式各异;而合成生物人的手模指纹是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生长才会变得图形各异,而这两样都是区别他们的方法之一,只不过前一种方式更加的可靠)。

门的旁边有一台无线电话,这部电话通过无线网络,通向整个城邦的任何一个房间,但它是用金属架固定在那的,不能随身携带,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也就是维托对外联络的主要工具,但到目前为止,他一次也没有使用过。

屋里一共有三个房间,一间客厅兼餐厅厨房,一间是卧室,后面是一间浴室兼卫生间,房间靠中央空调来调节它的温湿度,以达到舒适的效果,一根长长的管道连接着整栋大楼的每一个房间。

维托每个星期领取够他一个星期所需的食品放在家里,他可以在家里自己做,也可以在工作单位的餐厅就餐,这个没有限制,随他自己的意。

卧室里有一张木制的床,一个龛进墙体的整体衣柜,衣柜里摆放着他从社会保障局里领来的衣物,还有一张玻璃纤维材质的桌子,桌子上安放着一台电脑和其它的配套设施,墙壁上有一台嵌入墙壁的全玻璃纤维制成的电视,里面播放着介绍共和国各大城邦的风土人情和人们的生活状况等电视节目。

电脑也是用全玻璃钢纤维材料制成的,平时关闭的时候就像一面光滑的镜子,一旦开启,就会呈现五彩斑斓精致的画面,电脑连接着网络,可以打开很多网站,有新闻网站、体育网站、生活服务类网站、电影网站、音乐网站等等,不一而足,这些网站的内容经过层层筛选,有专门的文化管理局负责管理,内容“丰富多彩,健康向上”。

维托的职业就是电脑程序员,虽然他只负责单一的户籍管理程序工作,但是他对电脑还是相当的了解。此时心中的疑惑搅动的他心神不宁,于是他就想到是不是能通过电脑来查找一下这方面的资料,以解心中的疑惑。

他启动电脑,打开网页,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女人—形体结构—生理特征”等几个关键词,然后盯着电脑屏幕呆呆发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手迟疑着,好半天才按下了确认键。

就在他按下确认键之后,电脑屏幕在0.1秒的时间内跳出了一个红色条框,条框的四边闪烁不停,中间的写着:搜索引擎已关闭,搜索内容触犯法律。文字的后面是一个大大的红色惊叹号。

维托被这条框中的内容吓得不轻,他呆呆的看着闪烁不停的屏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忘记移动箭头叉掉条框。

等他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关掉了整个网页,然后坐在电脑前,猜想着自己是不是会被警察逮捕,进而受到法律严厉的惩处。

正当他痴痴发愣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声音很大,接着传来人的呼喊声:“维托1000号,打开你的房门,我是单元楼文化行为管理员,奉命对你的网络进行检查。”

“咚咚咚。”“维托1000号,请配合我的工作,打开你的房门。”门外的人继续叫喊着。

维托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给吓傻了,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等到门外的催促声响了三次,他万般无奈之下,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身穿淡灰色西服,眼中充满的质疑,很不耐烦的样子质问道:“你在房间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开门?”

“我...我...我刚才错误的使用了搜索引擎,电脑发出了警告,我感到很害怕,紧接着你就来了,我担心我犯了大错,所以....所以....”维托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听完他的回答,那名管理员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他语气严厉地说道:“你当然犯了大错,你企图非法获取法律禁止的资料信息,已经造成系统报警,网警已经把你的操作记录在案,我现在郑重地警告你,只此一次,不许再犯,否则你将受到法律的处罚。”

维托连连点头:“我是无意的,请您放心,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谢谢你的提醒。”

管理员站在门口,用很威严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他的房间,看了看电脑,页面已经恢复正常,他扭头瞪了维托一眼,再次警告地说道:“记住,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不然,你会因此而付出代价的。”

维托陪着小心点头应允着,内心惊惧惶恐,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错误,居然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管理员离开了,维托忐忑的关上房门,躺倒床上,迷茫的眼神盯着房顶,呆呆出神。

第四章 库房

维托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与生活,但是内心的疑云却始终盘绕在他的脑海中,可他没有办法去获得答案,所以只有将这些疑惑埋藏在内心深处,渴望在未来的某一个时机,通过某一种途径,去获取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时机在不经意间,突然的就来到了,让他措手不及,却又让他欣喜若狂。

这一天的工作任务少于平时,维托早早的完成了工作,坐在电脑桌前,无事可干,于是摆弄着手指,点开电脑的音乐播放器,听着那已经听得耳朵都生茧的歌曲,歌曲的旋律平缓单调,像似出自一个人之手而被写出来的,他不是一个音乐家,也无从体会创作人当时是什么心态和情绪中写出了这样的歌曲,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歌就应当是这样的旋律和节奏。

他假装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实际上他在透过挡住眼睛的指缝,眯缝的眼帘的那一线缝隙,偷偷地看着对面的同事艾丽60,艾丽60是一名女性,也是一名合成生物人,比他早来三个月,她的岗位是一名档案管理文员,她每天把下面各分局送来的电子资料整理好,交给维托,等维托处理好后,再由她整理归档,并负责保管。

她面容姣好,身材修长,体态婀娜,非常美丽,维托看着她总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她柔顺的外表美丽的笑容能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所以他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暗中观察一下她,看看她的微笑、轻盈的步伐、裸露在外洁白细腻的肌肤、还有引起他无限遐想的半球状丰满的胸部与微翘的圆臀。

时间就是在这样的偷窥中慢慢被消磨掉,他在无聊中等着到点下班,乘坐动车回家,然后吃饭睡觉,重复着千篇一律、循规蹈矩的生活。

就在维托沉醉于欣赏女性形体之美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了,他们的长官沃顿一脸肃然的走了进来,他是东沪城邦警察总局户籍管理室主任,从来都是一副不拘言笑的样子,因为他是一个自然人,是一个拥有自己名字的人。

“艾丽60,第四分局刚才送来了一堆垃圾文件,你把它们送到地下室库房,封存起来,等待销毁。”沃顿神色严厉地对艾丽说道,平时沃顿很少来办公室,一般都是用个人的专线直接呼叫,今天专门为一批垃圾文件跑一趟,说明他很在意这些文件,非得亲自过问一下才放心。

“是,沃顿长官,我这就去办。”艾丽声音清澈地道。

沃顿吩咐完,抬腿就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看到维托正无所事事的坐在座位上,他停下了脚步冲着维托说道:“维托1000,你去帮艾丽60一下,文件很多,她一个人干不完。”

“好的,长官。”维托很愉快地答应道,能和艾丽单独待一会,他很高兴。

沃顿走了,艾丽冲着他微微一笑:“跟我来。”

两人下到大楼的一层,大厅中央的轻轨上正停着一辆电驱货车,这些轻轨四通八达,可以达到每个分局和城邦的其他管理机构的大楼、小区、街道,以及城市的中心—邦议会大楼。

电驱货车上有第四分局的标志,车旁站着一名身着制服的警察,艾丽走上前,对他说道:“总部档案管理文员艾丽60奉命接受第四分局送过来的违禁品。”

那名警察点了下头,伸手按动货车车厢门边的一个按钮,厢门打开,里面摆着两个大塑性栏框,里面堆满了一堆书本样的东西。

两人将它们拖出了车厢,电驱货车沿着轻轨飞速地离开了。艾丽去找电动搬运车,维托站在栏框的旁边,眼睛扫视了一下栏框里的那些书籍。

在最上面的一层,一本书仰面朝天,已经很陈旧了,书面是彩色的,仿革皮的封面,显得很华丽,封面上鎏着一行金色的文字——《人体结构与解剖学概论》,金漆也掉落的差不多了,以致于字体很模糊。

看到书的名称,维托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自己目前感到疑惑不解,迫切想知道的东西吗!维托的心骤然一缩,神情有些紧张地四下看了看,此时已经快下班了,从楼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来这里乘坐电驱轻轨列车回家,每个人都是形色匆匆,没有人注意他。

维托的食指动了动,他伸手摸了一下那本书的书皮,入手很滑,书皮一个角已经翘起。他试着用手指夹了夹,眼睛警觉地向四周观望着,就在刚要拎起它的时候,背后传来了电动推车滚动的声音。

艾丽站在电动车上,操纵着方向,向维托驶来,到了他的身边停下了,她轻快地从上面跳下来。

“维托1000,帮我把它们搬上车,得抓紧时间,快下班了。”

维托的手指已经离开了书本,他微笑着点头答应,两人齐心合力将两大栏框文件搬上了电动车,,然后两人并排站到车上,艾丽操纵着车子向地下室驶去。

地下室位于大楼地下二十几米的深处,他们坐着电梯下到最底层,当电动推出驶出电梯门的一刹那,门口的感应灯亮了起来,并随着电动推车的逐渐推进,一路的感应灯逐个亮起,一直照到尽头。

“这里平时没有人来,只有主管和我知道库房门的密码,其实有什么保密的,都是一些腐朽发霉的废纸堆,随时都准备销毁的。”可维托从艾丽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炫耀,因为这里代表着她职责的重要性。

维托站在艾丽的身边,鼻子里吸入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他的身体肌肉开始紧绷,伴随着轻微地跳动,脸上开始发烧,他明显感觉到这是因为艾丽的身体在吸引着他,但脑中想到栏框里的那本书,他的心情微微平复了一些,他在想着怎么才能把那本手弄到手。

艾丽走到地下室的门口,这是一扇双开的不锈钢制铁门,这样的门其实已经很落后了,到现在还在用,可见很长时间没有更换了,大门的旁边有触屏电子键盘密码锁,手指触碰之下,屏幕散发出淡淡的微光,这种密码锁也和那扇陈旧的大门一样,属于淘汰的古董了,之所以没有换过,应该也是不受重视的结果。

艾丽走到门前,伸手准备在键盘上输入密码,但她像似想起了什么,警觉地扭头看了一眼维托,维托很识趣的将自己的目光挪开了,艾丽这才放心的伸手去按动键盘,她先输入了四位数,顿了一下,又按动了四次,这是两组密码组合密码锁。“咔”的一声,铁门向墙内缩进,消失在墙壁的夹缝中。

随着推车的缓缓深入,大门又自动的合拢,灯光闪动,维托这才看清楚里面的状况,“哇”,他发出一声惊呼:“这么大。”

这是由衷的惊叹,维托根本没有想到这座大楼的下面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地下室,并且全部用作库房,地下室足足有两千个平米,四周和中间都摆满了货架,货架从上到下全都摆满了一摞摞的书籍或纸堆,前面几十排摆放的很整齐,但越往后就越杂乱无章了,甚至是随意的堆放在角落里。

电动推车沿着货架之间的过道向后行驶,艾丽自豪地说道:“听主管说,这座库房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了,上面的大楼都重建了,但地下室却还是老样子。所有分局搜上来的违禁资料全部都会集中到这里,然后集中销毁,我上岗以来已经搜了好几个货架呢!”

维托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了一眼艾丽,一丝嘲讽的微笑在他的嘴角一闪而过。

“你很了不起,能掌管这么大这么重要的地方。”

艾丽昂了昂头,满不在乎地用手指着右边的一个角落说道:“把它们放到那边就可以了。”

说完她摁停了推车,两人下了车,维托警惕地向屋顶和四周扫视了一眼,没有发现监控设备,他有意地站在了那个放着自己迫切想得到的东西的栏框边,站直着身子,装作继续打量的样子看着周围,四面的货架上堆积如山的书让他感到眼花缭乱,对他而言,这就是一座座无尽的宝藏,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灿灿的光芒,他在想着怎么才能全部的拥有它们。

艾丽显然有些着急了,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要急着赶回去,她走到另一只栏框的旁边,伸手去搬动它,嘴里说道:“维托1000,你帮我把那一只搬过去就可以了。”

栏框里的书显得很沉重,艾丽无法捧起它,只能拖动着将栏框拉下推车,然后在后面推动着它向右边角落走去。

就在艾丽背对着维托去推栏框的那一刻,维托伸手将身边栏框里最面上的那本书拿了出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它放进了自己的怀中,用手在衣服外将它挪到自己左边的肋下,用胳膊夹住,然后单手将栏框拉下了推车,学着艾丽的样子推着栏框,将它们送到了那个阴暗的角落里。

“行了,完事了,我们回去吧。”艾丽跳上推车,维托也走了上去,站在了她的左边,这样她就看不到自己左边衣服的异常了。

推车再次抵达了大铁门口,艾丽下车走到门边,里面也有一个同样的触屏电子密码键盘,这次艾丽没有那么警觉了,她直接去摁动键盘上的数字,维托站在推车上,俯视角向下,只能看到键盘最上面的一排,其余的数字都被艾丽的身体和胳膊给挡住了。

维托只看到了艾丽输入的第一个数字是“2”,第三个数字是在同一个位置上连续按动了两次,其余的什么也没看到,但他还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倏然他发现了一个细节,让他欣喜若狂,同时也想清楚了一个环节,那个“2”数字键上的字迹很模糊,那是屏幕长期被手指触摸,又没有擦拭过的结果,与旁边的“3”字相比较,键盘上的“2”字显得模糊许多。

当艾丽输完密码,大铁门又自动打开了,维托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键盘,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样,还有几个数字也有些模糊了,看来这座库房真的是存在得太久了,根本没有人想着去更换一次密码,甚至是去擦拭一下触屏,更不会有人想到,在某一天,居然有人准备打它的主意。

电动推车驶进了电梯,两个人都默默无语,艾丽不时地伸手撩动一下耳边垂落的发髻,耳边只有电梯快速上升的嗤嗤声,“嘟”的一声,电梯平稳的停下,维托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种冲动,他突然扭过头冲着艾丽低低地声音说道:“艾丽60,你....你真的...很美。”

艾丽感到有些发懵,她没明白维托说出这句话的含义,微微张开的小嘴一时顿住了,惊诧地看着维托,这时电梯门打开了,门口没人,她依然保持着诧异的姿态看着维托,手中不自然地按下操纵按钮,推车驶出了电梯门,来到了大厅的中央。

“我该回去了。”维托低着头不敢看艾丽的眼睛,他感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实在是太冲动了。

艾丽茫然地点了下头,看着维托走向电轨的背影,嘴里嘟囔了一句,“这人真奇怪。”然后她操纵着推车驶向停车房。

第五章 偷窃

维托进了自己房间的门后,感到自己的心脏还在嘭嘭直跳,背靠着门平息了一下气息,可他明显的感觉到,兴奋的神经还在跳跃着,他伸手摸了摸怀中那本破旧的书,眼中射出期盼的光芒。

他走进自己的卧室,迫不及待地翻开了书的封面,“嗤”的一声,书面带着一块纸片翻了过来,书太旧了,以至于里面的书页都粘合在一起,维托感到很痛惜,他放慢了翻动的动作,小心地揭开了第一页。

这时他的心完全沉静了下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本书上,他仔细地阅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人是由骨骼、肌肉、血液、血管、肌肤、毛发等有机物和无机物的合成体,人的主要认知和思维器官是人的大脑,心脏是造血器官,向人的整个身体灌输血液的发动机,人有心、胃、肝、脾、肺、肾等五脏六腑,具有各自强大的功能,维护着人体的正常运行,人还有排泄器官,毛孔、肠道、尿道和肛门,喝下去的水是通过尿道、毛孔排泄的,吃下的食物通过胃的消化,进入肠道,再次消化吸收后通过肛门排泄.....

人有生殖器官,男人和女人通过交媾,形成受精卵,然后受精卵附着在*壁上开始孕育,形成一个新的生命,再经过长达十个月左右的孕育期后,婴儿通过产道降生....

人体有再生修复的功能,肌肤破损可以通过生长恢复原样,器官功能下降通过修养和药物治疗可以复原,折断的骨骼可以长好,且身体各个部位出现严重的情况可以通过各种手术来进行辅助型修复...

维托被自己千方百计弄来的这本书里的言论给弄懵了,他的思维完全陷入一片混乱,精神高度紧张,他甚至脱光全身的衣服,对着镜子仔细地查看着自己的躯体,以便印证书中内容和图片的真实性与可信性,他还用刀子划破了自己的肌肤去查看流出来的血液的状况,是否和书中描叙的一致。

到了最后,除了性行为无法验证,其余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可信后,维托对书中的内容才半信半疑地接受了下来。

当他合上了书的封面,闭上眼睛,回想着书中的内容,整理着思绪,可就在回味的过程中,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记下书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于是他再次打开了书籍,从第一行开始看起,对照着在脑海中提前浮现的后面的内容,他发现居然一字不差,他竟然把整本书都记到了脑海里。

他回忆着自己平时的状态,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的记忆力的确异乎寻常的好,他能记住自己从走出巢体的那一刻到现在为止,自己经历过的每一件事,甚至是每一个细节。

维托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在激活脑干的过程中,被物理电流多输入了几分钟,从而激发了脑干区剩余部位的结果,在那一批次的一千个复制体中,他的大脑和躯体有别于其余的999个孪生兄弟。

这时窗外的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的,一个黑夜过去了,维托整夜未眠,他一口气读完了这一本书籍,虽然还有不理解的地方,但好在自己已经完全记下了这一本书的全部内容,不解的地方只能留待今后通过其它的方式去考证验明。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维托靠在床上,把那本残破的启蒙读本盖在胸口,再一次从头至尾的回忆一遍,当他确定自己记得非常牢靠以后,他决定将这本书带回警局,放回那个封闭了一大笔“宝藏”的仓库。

时间指向了八点,维托睁着毫无睡意的眼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此时自己的精神面貌,是不是很颓废的模样,结果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两眼放光,矍铄有神,这让他不安的心安稳了一些。

穿好衣服,他拿起了那本残破的书籍,把握在手,另一只手掌在封面上鎏金的名字上来来回回的抚摸了两次—《人体结构与解剖学概论》,又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恋恋不舍,但是他知道,这就是一个罪证,一颗*,不能留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将自己炸碎。

最后他将书插进了自己的后腰,用腰带扎紧,转身背对着镜子观察了两眼,确定别人看不出什么破绽,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去上班了。

虽然昨天一夜未眠,但今天的精神状态好像还不错,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坐在座位上,除了上卫生间和必要的起身,他很少站起来,这是因为他不想有人察觉到自己有什么异样,他每次起身前,都会左右观察一下,确定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才会起来。

这样的观察有很多次,其他的人都很正常,唯一看了他两眼的只有艾丽60,他注意到,自己每次起身前,艾丽都在看自己,而他一起来,艾丽的头便低下去了。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不,不像,她的目光很轻柔,完全没有警戒或恶意的表露,是属于一种窥视,或者是有意无意的关注。

每当他们的目光交错不及,碰撞到一起时,维托就会流露出一种矜持的微笑,甚至还带着些讨好的味道,这让艾丽脸上的笑容更甚,也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中午用餐的时候,维托装作还没完事的样子,他想等着大家都走出办公室后,才去餐厅,但当所有人都走完了,艾丽才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维托1000,该用餐了。”艾丽提醒道。

“我还有一点点就完,你先去吧。”维托装着很忙乱的模样。

“一点点!那我等你一会。”艾丽很自然起身边走边说道。

维托知道躲不掉了,他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边伸手将屏幕调动到初始界面,一边站了起来:“好了,已经完了,走,我们去用餐。”

艾丽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回身看了看整个办公室,摆出一副随意的样子,身躯扭动了两下,嘴里低声问道:“怎么样?我今天—美吗?”

维托恍然醒悟过来,原来还是昨天自己一时冲动的话惹的祸。

“当然,”维托也想四周看了一眼,低低地声音说道:“非常美。”

艾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眸中流露出满意的笑容:“走吧。”

“好的。”嘴里这么说,维托还是将身子偏了偏,让艾丽走在自己的前面,他可不想艾丽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在她的侧身后跟着她的脚步,去向餐厅。

整个一个下午,维托都表现出非常忙的样子,他将自己手里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做完,中间只留出了一点空隙回应了两次艾丽的微笑,其余的时间都在工作着,一直忙到下班时间。

维托一直在等着这个时间的到来,当大家纷纷站起身来,他知道,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了,而自己的工作还没有开始。

其余的人都走了,维托还在摆弄着自己的电脑,艾丽是最后一个站起身的人,她觉得很奇怪,今天她一直都在观察着维托1000,可他像比平时忙了许多,到现在还在继续。

“维托1000,你今天怎么这么忙?主管分派的任务很多吗?”艾丽只是出于好奇地问了一句。

但维托感觉自己要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不能让她察觉到什么。

“不是的,是因为我想把明天的任务做掉一部分,这样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清闲一点,两天的工作是一样多,但我情愿努力地做一天,然后轻松一天。”维托说着一个偷懒的办法,可这样的想法引得艾丽咯咯直笑、

“原来是这样,嗯,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见。”艾丽向他挥了挥手,维托也扬了一下手,冲着她微笑着点头,随后艾丽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是五点三十一分,大楼会在六点三十的时候关闭大门,那时再想走出这栋大楼,就要通过其它的通道,而那些通道是有守卫的,那里要核对身份,人员进出的理由,都会仔细盘问,这是警察局大楼的规定。

自己有五十九分钟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感到时间非常紧迫,得抓紧了,他腾的从座位上站起,快速关掉电脑,走出办公室,锁好办公室的门,然后他匆匆走向电梯,此时过道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走到电梯口时,门口一个人都没有,电梯正在向下行驶,看来最后一批下班的人乘坐的是刚下去的电梯。

维托的心开始紧绷起来,他观察着四周的每一个动静,他的耳力非常好,甚至能听到电梯从最底层上行的声音、

“去,还是不去。”维托的心底做着最后决定。

此时电梯正好回到了他所在的楼层,门开启了,里面是空的,维托迈步走了进去,在进入这个独立空间的那一刹那,他的手在后腰上按了一下,隔着衣服他的手碰到了那本书,就在那一刻,他的手掌受到了来自纸张的诱惑,然后手指的触摸神经将渴望传递给了自己的心灵,心灵受到了召唤,随着电梯门的关闭,维托的手指摁向了负一层,这电梯是不能直达地下室的,只能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再从那里转乘另一台货梯,才能下到地底下二十多米的深处,昨天他们就是这么走的。

到了负一层,除了电梯,转个弯,就是运货的电梯,维托到了货梯门口的时候,发现货梯已经停止运行,但指示灯还是开着的,维托确定四周没人,伸手摁动按钮,货梯门打开了,维托的心一下悬在了半空,他犹豫着,这一进去,就得按自己想的去做,可一旦被发现,就是盗窃违禁物品的严重犯罪行为,会受到法律的惩处。

货梯的门发出了声响,门要合拢了,就在这一刻,维托下意识的从快要关闭的门缝中钻进了货梯。

第六章 畅游

高速货梯快速地下到了地下二十多米深处,等货梯的门打开,维托看到眼前漆黑一片,只有身后的货梯里发出一点亮光,“咔”的一声,货梯的门关上了,随后货梯复位,升了上去。

维托一动也没敢动,眼前的黑暗让他感到一种恐惧,他听到自己的心通通通的跳个不停,如果不是昨天刚刚来过,他会被这黑暗吓得退缩回去。

内心的渴望战胜了阴霾,他鼓足全身的勇气迈出了第一步,随着脚步声的响起,面前灯光一闪,一盏灯照亮了他身前的空间,虽然昨天已经尝试过了,但这突然亮起的灯光还是吓了他一跳,亮光驱散了阴影,维托胆子大了一些,他迈步向前走去,随着这个通道的一组灯光亮起,维托再次看到了过道尽头的那扇钢质大铁门,那是通往宝藏的大门,里面藏着开启他心智的钥匙,强烈地渴求让维托忘记了身外的一切,他快步走向那扇大门,当他的手触碰到冰冷的钢铁上时,他的心豁然感到一阵轻松。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触屏密码锁的面前缓慢地蹲下身子,这时身后的灯光一闪,逐次的熄灭,身后再次陷入了黑暗,只有密码锁的屏幕上映射出茵茵的蓝光。

维托仔细地观察着平滑的屏幕,上面有的数字键上有手模摁过的痕迹,有几个则非常的干净,从未被触碰过。

维托闭上眼睛,他开始回忆昨天艾丽在输入密码时手指移动的方位和顺序,虽然艾丽输入时的速度非常快,但在记忆超强的维托面前,这一切还是被他牢牢的记在心里。

第一个数字是“2”,这是肯定的,然后他记得艾丽的手指移向左下方,那么对应的应该是“7”,随后她的手指指向了中部,不是第一排的“2”,所以应该是“5”或者“8”,肯定不是“0”,第一组的最后一个数她按向了右下方,那就是“9”,所以第一组密码应该是“2,7,5(8),9”第二组密码,艾丽第一下摁向了右边的中下部位,所以应该是“6”或“9”,第二下在中间,但不是“2”,所以应该是“5,8,0”其中的一个,第三个数艾丽再次摁向左下,那是”7”,最后一个数还是在左边靠上的位置,可能是“1或者4”,所以第二组密码应该是“6(9),5(80),7,1(4)”。

回忆完这些,维托再次睁开双眼,盯着好似镜面的屏幕,观察着上面指纹留下的痕迹,他惊喜的发现,数字“1”和“8”字上面,非常干净,没有一点污垢和残留的指纹,这一发现使维托寻找的范围大大缩小,按照刚才自己回忆结果,那么第一组密码就是“2759”,而第二组密码就是“6(9)5(0)74”,这样的组合就非常的简单了。

维托几乎未加思索,就开始输入密码,“2759,6574”“2759,6074”,“2759,9574”...“咔”的一声,铁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大门向墙内缩进,门被打开,一排排的灯光逐层闪烁,向前铺展开去。

然而维托完全没有顾忌到自己这样做有多莽撞,因为一旦密码锁连接着报警系统,那他就只有等着被捕了,所幸的是这座地下仓库实在是太老了,坐落在它上面的大楼都重建了,而在重建的过程中,设计者没有将地下室的安保系统纳入设计图纸中去,只对它的供电设备做了物理连接,这些是维托完全无从知晓的。

空气中透着一股湿霉的味道,这是昨天维托没注意到的,但又有谁会在乎呢!维托瞪大着眼睛,看着一座巨大的“金矿”向自己张开了它的怀抱,到了此时,他再也没有犹豫,抬腿便走进了这座大库房。

书,数以百万计的书,堆积如山的书,这里就是一片书的海洋,维托有点无所适从了,他不知道该从哪挑起,在他的意识里,这些书都是宝贝,能为自己解惑的钥匙,至于自己现在需要看什么,想看什么,他芒无目的。

艾丽的解释是这些书都是要集中销毁的,因此只要不是随意乱堆,就不会有人去管,更不可能按书的类别进行摆放。

维托走到第一台货架之前,在自己最顺手的位置随意的拿起了一本书,和他读过的第一本书一样,这本书已经破旧不堪,书的四角都烂掉了,边缘挂着很多的纸屑,但书名还是能看清楚,叫《人性论》,作者:英国,大卫,后面的字迹有些模糊,看不清楚。

维托凝神盯着书的名字,揣摩着书名的含义,人性,指的是人的禀性吗?大卫,全名叫什么,维托抱着查清作者全名的想法打开了书的封面,果然,扉页上有一张已经模糊了的图片,是一个满头卷发男人的头像,下面写着:大卫.休谟(公元1711年—1776年)。

原来是叫大卫.休谟。维托嘴里低低地念叨了一句,他继续翻开了第二页,第二页是对大卫.休谟生平的介绍和他的主要贡献,并注明《人性论》是他的最主要的作品,而评论人对其最后下的结论是苏格兰启蒙运动与西方哲学历史上最重要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苏格兰在哪里,他不知道,西方应该也很遥远。“启蒙”,我现在的状态是属于“启蒙”吗?如果是,那这不正是我要寻找的东西吗?维托如是想着。在这样的感受的驱使下,他继续阅读起这本书来。

第一卷—论知性,维托仔细地阅读着,但是书中许多词语的含义晦涩难懂,他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有的地方却说的很清楚,知识论、知识的起源、类别与范畴,人的认识能力与理解的界限,以及推理的性质和作用。

第二卷—论情感....第三卷—论道德.....

维托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处何地,忘记了吃饭,忘记了所有,他一口气将整本书全部读完,懂的,似懂非懂的,不懂的,领悟的,无法解释的,统统一股脑的塞进了自己的大脑。

当他合上书的尾页,目光凝滞了,眼中充满了混沌,脑海中天人交战,乱作一团,他将作者所描叙的当时的社会与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进行一一对照,比较着彼此之间的差异与类同之处。

人性、伦理、意志、道德、本质等等等等,这些概念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思想变的极为混乱。

我拥有这些东西吗?我该拥有这些东西吗?为什么现在的人不提及并憎恶这些东西,难道它们真的都是邪恶的理论吗?真的该被销毁掉吗?

理智的维托很快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这些都是现实存在的,人,一定有自己的人性,自己的意志和本质,必须要遵守社会的伦理和道德,从而形成了法律,这是对人性必要的约束。

维托很坚定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形成了自己的观点,这也为他接下来如何去选择读哪一类的书籍指明了方向。

“咕咕咕”,他的肚子发出一阵咕鸣,这呱噪的声音一下唤醒了他,“啊”!维托猛地爬起身,看了一眼手上光电手表,神情木然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完了,大楼肯定已经被封闭了,现在出去将会非常的麻烦,要接受严格的盘问,原因、理由,都要详细说明,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察觉,那会受到严厉的处分。

维托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放弃吧,就在这地下室里呆上一夜,等明天上班之前,溜进办公室,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决定一下,维托反而感到一阵轻松,他开始在书堆中小心的查找着,他先找一些类似《人性论》这样的哲学类书籍,当意识到自己需要对曾经的社会做一个认知的时候,他开始查找一些历史类的书籍。

在这座宝藏里,合成生物人维托迸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开始的时候他的速度还很慢,但到了后来他阅读速度快到令人惊异,再结合他惊人的记忆力,就在这天晚上,在这堆烂纸堆中,他认识了帕拉图、亚里斯多德、孔丘、孟轲、罗素、培根、笛卡尔、孟德斯鸠、黑格尔、尼采、马克思等等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

这些先贤经典的思想和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光辉点亮了维托心中那盏明灯,让合成生物人维托认清了这个世界,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过往前生。

他如颠如狂的吮吸着甘甜的乳汁,沉浸着知识的汪洋大海中忘记了泊岸,忘记了饥渴,忘记了疲惫,时间仿佛也凝固了,身体像一台连轴转的发动机一直在不停的运转,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才是自由的,蒙尘的心灵得到了洗涤,灵魂由此也变得高尚起来。

但对于维托这样一个懵懂且受到禁锢的心灵而言,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全盘接受这些理论,实在是过于严苛,既难以置信,也不现实,他需要消化,需要思考,需要吸收,需要形成自己的观念,因此,如果再这样无休止地看下去,谁不能肯定他会不会发疯。

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光电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了,再过一会就得上班了,并且自己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长了,这很危险,自己该离开了,何况自己现在又饿又渴又累,急切需要去吃点东西,吃的倒有,总部的餐厅里每天从早到晚都提供食物,就是没法回去睡觉,看来要在办公室里捱上一天了。

临走之前,维托又找到了一套《世界通史》,是分上下册两本的,他需要对这个世界过去的历史做一个全面系统的认识。

维托小心的将两本书藏到腰间,快步走向大铁门,临出门的时候,他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那些货架上的宝贝们一眼,心道:你们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的。

第七章 甄别

沿着原路返回,到了货梯口,维托将自己的耳朵贴到冰冷地混凝土浇筑的墙壁上,仔细聆听,货梯间里没有一点声音,他这才放心地摁下了按钮,货梯降下来了。

升到负一层时,维托依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这时离上班还有一会,负一层停车场还没有车辆出入,因为这个时代交通非常便利,人们都习惯使用公共交通工具,手持着社保卡想去任何地方都能在自己想控制的时间内到达,所以没有人愿意拥有私家车,停在停车场的车辆都是公用的,是配置给那些外勤特警们执勤时使用的。只有那些忙碌的议员们和各个机构的长官们因为工作的需要,城邦才会为他们配置专属车辆。

维托从货梯转进了电梯,他的心才稳当了下来,当他从电梯口钻出来的时候,楼层的过道里只有几名胸口佩戴着代码牌的勤杂工在打扫着大厅的卫生,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挺起胸膛,拽了拽衣角,让衣服熨帖一点,让人看不出破绽,这才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不出意料,他是最早进办公室的人,于是打开了电脑后,他去了餐厅,饱餐一顿,感觉自己的状况好了一些,可倦困感还是很浓烈。

他赶回办公室,人还在过道中,他就听到从自己办公室里传来一个声音。

“维托1000呢?怎么还没到?他可从来没有迟到过啊!”

维托听出来那是沃顿长官的声音,语气中带着烦躁和催促。

这时一个细柔的声音响起:“长官,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呢!并且我来的时候门已经开了,其他人都是在我之后来的,我想应该是维托1000开的门,或许他去用餐去了。”

这是艾丽的声音,听到艾丽在给自己做解释,维托心里很高兴,脚下加快了脚步。

“长官,我刚才用餐去了,请问是有什么任务要分派吗?”维托振作精神,不想沃顿长官看出他眼中的疲倦之色。

沃顿抬眼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感应钟,这种钟能感应地球的自转与公转,测算赤道与黄道的夹角,并以此测算时间,能做到毫秒不差。

果然现在还没有到正式上班时间,沃顿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表情依然严肃,他以他一贯威严的口吻对维托说道:“一会,第二区与第七区分局会送一批暴徒的档案资料过来,这些人的身份资料要仔细核对,并从中找出和他们有密切关联的同伙,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同事都在甄别范围之内,将他们统统剔出来,一个也不许放过,如果发现有其他城邦里的人员,就直接把名单记下来,今天的任务很重要,一定不要出错,核查清楚之后,立即送到顶层局长办公室,总局局长等着要看,所以要快,听到没有?”

“好的,长官。”维托毕恭毕敬地点头答应着,但心里有些发毛,沃顿在说“暴徒”的时候,咬牙切齿的神态让他感到很害怕。“暴徒?”什么样的暴徒,维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们干了什么,这么遭沃顿长官的憎恨,想来必定是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人物。

沃顿交待完后快步离开了职员办公室,办公室里其余的几名同事开始窃窃私语,表情有些夸张。

“听说昨天晚上第二区和第七区宵禁了,抓了一晚上的人,还当场击毙了几个。”

“是啊,我在房间里都听到特警们驾驶着战车在街道上穿梭的声音,维托1000,你是在第七区吧?你听到没有?”

维托脸上一僵,“啊”了一声,他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茫然地应了一声,幸好那几名同事并不在意他是否回答,继续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昨天晚上的耳闻。

“听说这群暴徒非常狡猾,他们破坏了第二区和第七区几处小区的电力系统,还随身携带了高频电子干扰设备,破坏了交通调度系统和电子监控系统。”

“是啊?这么厉害!真是丧心病狂,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总不会就是为了有人看到他们散发的传单这么简单吧?”

“散了好多呢!第二区与第七区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保洁员扫了足足有两货车。”

维托耳朵里注意地听着,脚下移动,坐到了座位上,他认为自己必须要了解这些东西,因为自己昨天不在自己的房间内,如果一旦有人问起,那么自己也好相应作答,这样才能避免暴露自己昨天不在家的风险。

维托听得出神,完全没有在意到对面的艾丽正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他,眼神中透着一股幽怨。

门外的走廊传来了脚步的声响,交头接耳的人们都闭上了嘴,两名身穿制服的执法特警走了进来,他们身上穿着高纳米纤维防护服,这种防护服防弹、防水、防高温、防核辐射、在激光武器高温攻击下能坚持十几分钟不熔化,不和其它化学物质发生反应,稳定性极高;手上戴着玻璃纤维丝织成的手套,头戴着智能玻璃钢头盔,面罩是放下来的,面罩上泛出黝黑的荧光,让人望而生畏,他们全身荷枪实弹,威风凛凛,煞气十足。

他们走进门,伸手按动头盔上的开启按钮,面罩缩进了头盔当中,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两个面貌威严冷峻的面孔,胸口的胸牌上注明了一个是二区的,一个是七区的。

两条高大健硕的身形走到了维托的桌边,各自递上一个电子磁盘, 维托将磁盘插入电脑接口,输入密码,打开一看,两份资料上各自记录着十几个人的名字和他们的身份资料。

例如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叫杨钦,他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个括弧,里面有两个字,前面的音译名维托能读出来,但后面这两个字维托从来都没有见过,名单上面的十几个人都是东沪城邦注册的合法公民。

打开这个叫杨钦的身份资料,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一头曲卷的长长的黑发,清秀的脸庞,棱角分明,乌黑的大眼睛,眼神深邃忧郁,像似一个陷入深思的智者。旁边的资料显示,他不是一个合成生物人,而是自然胎生人,也称自然人,37岁,有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弟弟叫杨铮,一个妹妹叫杨荻,他的父亲杨丞曾经是东沪城邦的邦议会议员,身份显赫,受人尊敬,后因年龄大了而退职,享受城邦的奉养,在家安度晚年。

然而他母亲沈洁的身份则更为高贵,沈洁生于京华城邦,父亲沈哲仁是京华城邦邦议会的前任议长,京华城邦是共和国亚洲区元老院的所在地,作为议长,他和亚洲区元老院乃至大元老院的联系都非常密切,和那些身居权力顶层的元老们的私交甚笃,虽然他于五年前已经去世了,但他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在京华城邦邦议会担任议员的职务,所以作为一个已故中心城邦老议长的女儿,这样的身份依然光耀照人,令人不敢仰视。

然而家世这样显赫的人居然会是一个严重触犯共和国法律的暴徒,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做?这些疑问让维托无从解答。

对于长官特意交代的事务,维托不敢怠慢,即使他已经开始感到一股倦意,但他必须打起精神,全力完成这个任务,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慌。

他仔细地对照了每一份资料,核对这些人目前的身份,并从这些资料当中甄别出与他们有联系的人的身份资料,然后归纳到一个文件夹中。

这个过程相当的繁琐,需要细致的核对,以至于到了午餐时间才做完,而沃顿在这中间来催了几次。

所有人都去用餐去了,维托将整理好的磁盘编上密码,抽出电脑接口,然后快步走向电梯,按动按钮,电梯很快就到了,他走了进去。

总局局长的办公室在顶层,维托来到这里后,还从未见过这位局长大人,在他们这些下属的眼里,这位维护着这座城邦祥安宁的最高治安官高高在上,充满着神秘感。

电梯到达顶层,维托穿过一道走廊,沿路看着每一个门上的标牌,就在走廊中间的位置,一扇非常豪华的办公室门上,标牌注明—局长办公室。

门是虚掩着的,维托刚要伸手敲门,门内突然传出一个咆哮的吼声:“我不想再见到他们,把他们清除掉,一堆恶心的蛆虫,垃圾。”

接着一个小心翼翼地声音说道:“是,是,我们会按照你的意思传达下去,可是....那个杨钦...怎么办?”这是沃顿的声音。

“杨钦!我不管是谁,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背景,不管是谁给他求情,他该去的只有一个地方—炼炉,敢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我就让他们消失,彻底...永远地....消失。”

“局长,我知道,这群暴徒的确给我们增添了不少的麻烦,可我认为对那个杨钦,您还是有必要区别对待一下,毕竟沈家不仅和洲际元老院关系密切,连大元老院都有一定的联系,如果我们不管不顾,毫不理会刚才希曼元老的建议,将他清除掉,对于您以后可能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那就太不值得了。”

先前出声的人一下陷入了沉吟,过了一会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驱逐,”沃顿语速极快地回答道:“将杨家所有的人都驱逐,至于京华城邦肯不肯接收他们,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这样处置,算是给了希曼长老的面子,他得承这个情。”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寂,又过了好一会,那个被称作局长的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好吧,就依你的办法,但是要快,在公选之前要办好,至于其他的人,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另外我会把这个结果通知希曼元老,这样他就不好意思在竞选中不支持我,有了他的支持,我的胜算会大很多。”

“是,我会尽快办理妥当的。”

门外的维托感到这是谈话要结束的节奏,急忙撤回了身子,退后几步,再转了回来,到了门口,伸手重重地敲了两下门。

第八章 约会

“进来。”声音很威严,带着一股未息的余怒。

维托低着头走进办公室,首先进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绣着精美图案的地毯,地毯的毛很深,齐到脚踝,人走在上面,感觉绵软顺滑,非常舒适。

维托偷眼瞄了一下四周,只见面前一张黄褐色的橡木桌子,很宽且长,桌面与边角打磨的非常精致,沃顿坐在桌子的前面,面对着桌子后面的人,沃顿身后的墙壁上,几百块小屏幕铺满整幅墙壁,组成一块大的屏幕,它们既是独立的又是一块整体,城邦的最高治安官就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掌控着整个城邦的每个区、每条街道、每个角落的一举一动。

“长官,按照你的吩咐,资料已经全都整理好了,请过目。”维托怯生生地低着头小声说道,一手递上电子磁盘。

沃顿接在手中,冲着他点了下头:“行了,你去吧。”

“是。”维托答应着,向后退去,在这个过程中用眼睛地余光扫了一下桌子背后的那人,只见这位局长大人身穿便装,身材很高,体型微胖,头顶微秃,面色阴沉,一对三角眼中发出阴鸷凶狠的光芒。

维托退出了这栋大厦最高权威的办公室,站到走廊里,他长吁了一口气,将压抑和紧张呼出体外,又平息了一会,才沿着这长长的走廊去了电梯间,再转去餐厅。

在经过餐厅中间过道的时候,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艾丽坐在右侧边上一张餐桌前,四人位的餐桌只有她一个人,艾丽冲他眨巴了下眼睛,手指微动,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

维托领会了她的意思,他取了一块牛排、两片面包和一杯豆汁放在餐盘上,然后捧着餐盘装作经过艾丽的身边,停顿了一会,才坐到了艾丽的对面。

“怎么了?你看上去很疲倦。”艾丽小声的很直接地说道。

“ 昨天没休息好。”维托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沃顿交代的任务做好了?”

“嗯,刚从局长办公室过来。”

“那些人实在是太大胆了...”

“不是我们该操心的。”维托低低的声音道,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局长那满含怨毒地声音,不由得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嗯,这些人应该受到法律的审判,的确不是我们该关心的,让那些检察官们去操心吧。”

艾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延伸讨论下去,她眨巴着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看着维托,嘴角泛起一丝暧昧的笑容,盯着维托撕下一片面包塞进口中。

“怎么了?”维托觉得艾丽有些异样,轻声问道。

“我今天...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艾丽显然话中有话。

维托赶忙抬眼重新扫描了一下艾丽,凭着前后的记忆,他已经觉察到了问题所在,赶紧警惕地眼神看了一下四周,压低着声音急吼吼地道:“你怎么敢这么做!快取下来,被人发现就糟了。”

“你紧张什么,我都带一天了,根本没人发觉,刚才我不问你,你能看出来?”艾丽若无其事地说道,其实她见维托紧张的神色心里即开心又感动。

“嗯,到也是,可这样总是太危险,还是取下来,没人的时候再戴。”

“嘿嘿,给你一个人看吗?”艾丽如丝的媚眼瞟了一下维托,这挑逗的眼神让维托的心急剧地跳了几下,胸口像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两个人所说的东西就是两只亮闪闪的珍珠耳环,它们挂在艾丽那粉嫩的耳垂上,随着她螓首和发髻的左右摇摆微微晃动,珠光流转,煞是好看。

而维托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艾丽的行为触犯了法律,因为《共和国公民行为管理守则》:合成生物人禁止损害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除非是受到外界不可抗力或意外武力的伤害。因为这样就能使其身体带有和其一批生产出来的孪生体不同的体貌特征,可以和他们明显的区别开来。艾丽打了耳孔,就是损害了自己的躯体,而熟悉她的人,以后就可以通过她耳朵上的耳孔认出她来,所以这触犯了法律,一旦被发现,就会受到法律的惩罚。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艾丽也没有例外,即使身为合成生物人也具有这样的天性,这是人性中与生俱来的那部分,是先天的。

维托在一种煎熬的状态下吃完了他的午餐,对面艾丽身体上传来的幽幽体香与魅惑让他不能自持,心驰神摇。

这时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餐厅了,艾丽边吃边等,最后和维托一起吃完,那意思就是要等着和维托一起走。

两人出了餐厅,走在过道上,见四下没人,维托低声问道:“疼么?”

艾丽很机灵,知道维托问的什么,她轻声答道:“一点点,忍一下就过去了。”

维托点了点头,赞许道:“很漂亮,但还是摘了吧。”

艾丽笑了笑,扭头看了一下四周,伸手将那两枚耳环摘了下来,塞进了衣袋里。

两人回了办公室,在进办公室之前,两人拉开了距离,这样就没人起疑心了,因为法律的约束,合成生物人没有婚配权,所以两个异性的合成生物人走在一起,就非常的打眼,会受到其他人的猜疑。

沃顿没有再给维托布置新的任务,一下午也没再见到他的身影,维托心想:他现在应该很忙。

他今天的工作在昨天就提前完成了,所以一下午他大多的时间就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抵偿昨天自己任性带来的耗损,偶尔睁着眼睛的时候,就看看对面还在忙碌的艾丽,当她感知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就会眸光一转,偷偷地瞥一眼维托,四目碰撞之下,擦出一串飞溅的火花,彼此脸上带着心有灵犀的笑容。

好容易捱到了下班,可以回家了,维托没有表现出急躁的情绪,他不能表现出异常,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等其他人都离开了办公室后,他才关闭了所有的设备,伸手摁了一下自己的腰部,那里还有一颗“*”,确定看不出什么破绽,他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的门,门随即自动关闭上锁。

他转身走向楼道口,抬眼却发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她看到了维托,扭动了一下妩媚的身姿,婷婷袅袅的,眉宇间流露着一股盎然的风情,正是艾丽。

“怎么没走?”维托走到她的面前低声问道。

“有话对你说。”艾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微微地垂着头。

“有监控,别在这里说,先出去,到服务站去,我在那等你。”维托低着头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

他下了楼,上了轻轨列车,车子向箭一样蹿了出去,车上许多人,从他们的胸牌上可以分辨的出,谁是合成人,谁是胎生人,但很明显,在这样公用的大众交通工具中,自然人要少于合成人,因为自然人个人拥有的私产一般要多于合成人。

一个城市中,有许多的合成人相貌是一模一样的,因为他们出自同一个基本模体,但他们就算在这里相遇,也不会有任何交流,因为他们在出了母巢体后,就已经隔绝了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那种倦鸟归巢的期待,经过一天努力的工作,他们都渴望回到属于自己封闭的空间里,享受自己的晚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自在舒服的好好休息,而不受任何约束。

列车依次按线路站台停靠,每次都会下一批人,再上来一批人,这个时间点,出站的总比进站的多,最后就在这样的比差下,列车归于空载。

列车上的广播一遍遍的发出通知:东沪城邦警察局公告,今天晚上,第二区、第七区、第十三区、第十五区于晚上21点进入宵禁,所有公民必须在规定时间返回住所,禁止在街道上游荡,违禁者将被处三个月劳役,宵禁时间内,有触犯法律行为的人,执法特警将有权将其击毙.....

声线甜美的播音员在循环播报了三遍以后,那声音就成了一股噪音,令人心浮气躁,难以忍受。

列车在第七区与第八区的交接口处停了下来,维托如释重负地走下了列车,终于无需再忍受那股烦人的噪音了。

站在街口,对面就是生活用品服务站,里面很多人,这是一个大型的服务站,它为第七区与第八区的居民们提供着生活用品保障,服务站一般都设在居民区的交叉口处,为的是方便居民领取。

维托没有进入服务站,而是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盯着着轻轨列车的站台,艾丽应该就在下一趟的列车上。

等了没有两分钟,又一趟轻轨列车靠站了,从高速行驶到停止,只用了两秒钟,稳稳当当的。

一大波人走下了列车,维托一眼就瞅见了人群中的艾丽,他从角落里探出身子,挥舞了一下手臂,好让艾丽看到自己。

艾丽扬起头,看了一下这边,然后埋着头,若无其事地向这边走来。维托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聪明的姑娘。

角落里很安全,两道夹墙遮挡了路人的视线,两个人在这里如期相会。

“你说有话对我讲,什么话?”维托简介明了地问道。

“维托1000,你那天....那天...”艾丽开了口,又忽然变得扭捏起来,说话吞吞吐吐的。

“那天怎么了?”维托显得有些迷茫,不知道她的所指。

“就是那天在地下室,你...你说我很...漂亮,是什么意思?”艾丽鼓足了勇气说出了口,可到了最后声音越说越小。

维托登时什么都明白了,脑子轰的一下,乱成一团,整个人的思维陷入了迟钝。

“我...我喜欢你。”一句话冲口而出,说完之后维托又感到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直白了,他不知道艾丽是否有可能接受这样的话,如果她不能,那自己就犯大错了。

第九章 传单

“我知道的,我明白的,可我就是想亲耳听到你说我才放心,这两天晚上我一直都在想着你的那句话,都是你,害得人家彻夜不宁,其实你很帅,我很喜欢...”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后,艾丽明显放下了自己的担心与羞涩,说起话来自然了许多,但掩不去女性的扭捏。

维托听到她赞扬自己,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丝丝的,其实维托从来没有正经仔细的观察过自己的相貌,从他自身的角度去看自己,他觉得自己非常的普通,毕竟有一千个和自己完全一样的人在同一时间走出母巢体,从量的角度上看,他的确很普通,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原型基本模体是一百多年前,亚细亚洲最知名的影视演员之一,是个风靡全球的偶像人物。

能被一个女性所青睐,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何况这个女性还是他懵懂情感世界里爱慕的对象,这就更令他感到庆幸。

“艾丽,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如果你肯答应,以后在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请你叫我维托,我喊你做艾丽,这是我们彼此之间的称谓,好不好?”

当他看到艾丽羞不自禁地微微地点头,维托的情感一下释放开来。

“艾丽,我喜欢你,你是如此的迷人,我在梦中都梦到了你,我想和你说话,想握着你的手,和你静静地呆在一起。”

艾丽的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她被维托这略显生涩的情话深深的打动,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女孩一样感到难为情,可这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吗!她勇敢的放下自己的矜持,向他询问自己的疑惑,不就是想得到这样令人期待的答案吗!

“维托,谢谢你能这么说,我真的非常高兴,其实这也是我所渴望的。”艾丽因为维托直白的话语而满心欢喜,这真的是她所期望见到的。

“但是我们虽然每天同处一个办公室,且周围有太多的目光和机器,我们没有可能彼此这样随心的说话,因此我想...我想只有晚上能有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晚上我想见到你,我们可以找个僻静的地方单独在一起呆一会。”艾丽恬静而自然的表露出自己内心的渴求。

“当然,当然可以。”维托丝毫未加思索便冲口而出,但刚一说完,他就想起了列车上那一遍遍烦人的噪音和小区管理制度规定,他又犹豫了起来。

《共和国公民行为管理守则》上规定,同一小区的合成生物人相互造访,必须向对方小区文化管理员说明事由,进入小区的时间,离开时间,都必须严格控制,如果理由不充分,该申请会被文化管理员拒绝;而合成生物人异性之间禁止晚间相互造访,选择申请的时间只能在白天;不同小区的合成生物人相互造访,申请环节更为复杂,需要小区文化管理员的批准,然后到单元楼文化管理员处说明事由。对自然人的规定虽然没有对合成人那样严格,但也还是有一定的约束,《守则》规定,禁止自然人随意造访女性合成人的家。所有触犯守则条款的人,轻则劳役,重则清除。

所以不管是艾丽来维托家,还是维托去艾丽的家,都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但艾丽主动提出来找一个偏僻的地方相会,这是他们之间关系的质的跳跃,是维托一直所期盼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女人。

就在维托犹豫不定的时候,艾丽又说话了:“刚才的通知我也听到了,我知道时间会很紧迫,可我们就呆一会,你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就会没事的,好吗?”

“好的,艾丽,我内心的渴望只会比你更急切,我的心已经急不可耐了,可我们要选在哪里见面呢?每条街道,每个角落,都布满了机器的眼睛,还有执勤的特警,他们骑着飞艇,不停游荡,整个城市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他们的触角可以伸到任何一个角落,我们能找到那个地方吗?”维托的表情非常的沮丧。

“有,我那边有,就在11号街道尽头的转角,有一栋准备拆除的大楼,很好找,昨天我回去的时候看到,大楼的电力系统停止运行了,可能已经被拆掉了,周围的机器都失去了作用,我想我们可以在那里呆上一小会。”

维托脸上的沮丧顿时一扫而空,他惊喜地说道:“真的吗?简直太好了。”

艾丽微笑着点了点头:“维托,现在就让我们暂时分别吧,19点,我会在大楼的第一层等你,你一定要来。”

艾丽伸出那娇嫩的柔荑握了握维托的手,仿佛是在给他以力量,以决心。

“我会的,一定会的,我现在得赶紧回家,我的抓紧时间呢!”维托露出了一丝顽皮的笑容,这令艾丽紧张的表情得以缓松。

“去吧,我也该回去了,我也得抓紧时间了。” 艾丽说完,松开抓住维托的手,迈着轻快而急促地脚步走了。

维托等了一会,看着艾丽走远了,他才从角落里出来,看了看服务站,里面的人不多了,维托走进了服务站,领了一瓶植物油和几袋速食面,他决定吃速食面来节约时间,转身离开服务站,向自己所在的小区走去。

他埋着头,想着一会自己该怎么做,做饭吃饭需要多长时间,从家里到达11号街道需要多长时间,回来要多长时间,留给他和艾丽的会有多长时间。他估算着这些过程所需要的时间,想着他和艾丽之间会发生些什么,但不管会发生什么,都非常的让人期待。

正边走边在光电手表上设定好提示音,然后继续赶路,等他抬起头时,倏然眼角的余光看到路边的绿化带中,有一个白色的物体在微微的晃动,走近几步,他惊奇地发现,那是一张纸,被夹在两棵低矮的景观树中间,随着晚风的吹拂在轻轻的摇摆。

纸很白,不像他昨天看的那些书一样,里面的纸都是泛黄的,而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已经很难看到一张洁白的纸了,纸仿佛已经失去了它本身的作用,几乎完全被电脑和网络所代替了。

而被打扫的干净整洁的街道旁,出现一张纸是很奇怪的事情,看来它躲避了保洁员们的眼睛,他们工作太疏忽了。

维托扬了扬头,街道的左边的一棵水泥柱上,高高悬挂着一台机器,它黑黝黝的大眼睛正警惕的扫视着整条街道,什么也躲不过它的笼罩和背后的眼睛。

维托把步子向左边偏了偏,慢慢地走到那两棵矮小的景观树旁,忽然,他的手一松,装着植物油的瓶子滑落在地上,维托赶紧弯下腰,显得很狼狈的样子拎起油瓶,背着身子,挡住了黑色的大眼睛,顺手将纸片拾了起来,揉做一团,攥在手心里。

当维托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关上门的时候,他才长吁了一口气,慌乱的心才渐渐开始平复,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进了卫生间。

打开那已经皱做一团的纸,纸上带着些潮湿的印迹,那是因为紧张手中流出来的汗渍渗透的结果。

展开抚平,和维托想象的一样,纸上果然有字,像是一封信,或是一首诗。

致大自由和平联盟的公民们\睁开你们被蒙蔽的眼睛\看清这充斥着谎言与罪恶的世界\阴霾时刻笼罩在我们头顶\扭曲的思想禁锢着我们的心灵\暴力钳制着我们自由的翅膀\强权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我们的生命\醒来吧,被奴役的公民\我们被谎言愚弄的太久\这个世界需要一道最亮的闪电,划破死气沉沉的天空\反抗吧,被压迫的灵魂\你们的眼睛需要鲜血冲洗才会重见光明\让我们遍撒火种,总有一天,它会烧遍燎原....

在诗的结尾,落款是自由之声在呐喊。

“自由之声,自由之声。”维托嘴里嘀咕着,他突然想起了上午在办公室里,那些同事们议论的话题。

对,这是传单,是昨天夜里被局长称作暴徒们散发的传单,街道保洁员们扫漏掉的传单。

谎言、罪恶、强权、暴力、压迫与反抗,此刻这些词汇在维托的脑海中滚动。

这是真的吗?难道真的像它所说的,自己的周围都这些东西所覆盖,所包围吗?这个世界真的如此可怕吗?维托迷茫了,他现在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大卫.休谟告诉他,人性是自由的。但他发现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自由和《人性论》以及其它的书籍上所说的自由格格不入,甚至是背道而驰。

我自由吗?维托不禁对着自己发问:我是自由的,因为身体是自由的,但我的内心不自由,谁限制了我的自由?机器、文化管理员、骑警、沃顿、局长、法律,是它们束缚了我,我不自由....

“嘀嘀嘀”,光电手表上传出了一阵急促地提示音,呀!我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我得赶紧动身。

他把那张传单藏好,然后用水冲泡了一碗速食面,随便吃了一些,就决定动身了,当他的脚刚要踏出门槛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他回到卧室,从身后抽出了那本夹带了一天的书,藏到了床底下,这才离开了家。

第十章 萌爱

黑夜已经降临在东沪城邦的上空,一钩残月悬在半空,周围散布着点点稀疏的星辰,街道的灯光格外的明亮,像一个个小太阳照射着每个角落,周围的高楼大厦也是五彩斑斓,灯光汇聚成一张巨大的光网,覆盖着黑暗中的城市。

现在是18点40分,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了,显得有些空旷,不时有骑警骑着摩托飞艇从维托的身旁驶过,还有警车在街道上游荡,但都没有理睬靠着街道最边缘行走的维托。

维托感到心里发紧,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绕过两条街道,他进入了第八区,按照街道的指示标记,维托找到了第11号街道,果然,正如艾丽所说的,街道的尽头有一片黑暗的天空,一个模糊的长方体耸立在那黑暗里,像似一个庞然怪物躲在阴影里偷窥着周围的一切。

维托沿着街道走到尽头,当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进入一块黑暗里,他连忙身子一闪,躲进街道边一棵大树的背后,隐藏在黑暗里。

“艾丽,艾丽。”维托走进了这座黑暗的大楼,压低着声音轻轻地呼喊着。

“维托,我在这。”一楼过道的转角,慢慢地探出一个脑袋,正是艾丽的声音。

维托快步向声音来处,当他转过转角,一个黑影向他扑来,那是一具绵软娇嫩的躯体,当维托的手触碰到那躯体的时候,他感到整个人身上的血液都沸腾了,脑海中的某一点在一瞬间爆裂,头皮发麻,手心里那柔顺的质感是那么的美妙,透过手心传递过来的热度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

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同时也感受到对方的胸腔发出的共鸣声,他们头颈相交,面颊的肌肤相互的摩挲着,细腻与粗粝擦出了火花,然后燃烧着两具滚烫的肢体。

“维托。”一声娇喘,像似来自天边的呼唤:“这感觉真好,我感到自己的心像要被炸开了。”

“是的,我也是,你听。”维托握住她的柔荑,引导着它,把它放到自己的胸口,砰砰的心跳声通过她的手掌,让她清晰的摸到他的心。

艾丽缓缓地把手抽了出来,在他的耳边说道:“到里面去,这里离街道太近了。”

维托无声的点着头,拉着艾丽的手向一层的最里面走去。

他们走进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房间门失去了电力随意的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借着窗外的光线,他们看到只有一张没有被搬走的桌子,维托伸手扶了一把,桌子一偏,原来有只桌脚坏了,桌子上还算干净,但他还是用手掸了几下。

“只能坐这上面了。”

艾丽嗯了一声,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右脚一掂,丰满圆润的翘臀崴上了桌子,形体有些倾斜,显得随意且放松。

维托跟着坐在她的身边,紧挨着她,他刚一坐下,艾丽的身子一倾,靠在了他的怀中,他的手绕过那盈盈的腰肢,将她环抱在自己怀里。

“维托,你抱着我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我觉得好紧张,觉得自己的心像要蹦出来一样,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的感受和你一样,我想靠着你,把你拥在怀里,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难道这就是《守则》上禁止合成人婚配的原因?婚配权到底是什么?不就是男人和女人住在一起吗?”

“是的,婚配权就是两个彼此相爱的男女住在一起,他们结合后,女人就会怀孕,然后经过十个月的孕育期,最后生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孩。”维托是从《人体结构与解剖学概论》上了解到这些的,但他不敢说的太清楚,毕竟他和艾丽之间才刚刚开始,谨慎显得尤为必要。

“相爱?结合?”艾丽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她倏然身子一怔,从维托的怀中挣脱出来,神色惶恐地问道:“那么维托,我们这样是叫相爱吗?会不会生小孩?”

“不,不会的,你听我慢慢告诉你,相爱,是两个人彼此爱着对方,我爱你,如果你不爱我,只能说是一厢情愿,不能说是相爱。”

“哦,我明白了,维托,我爱你,我喜欢你,你爱我吗?”

“爱,我想和你在一起,这就是爱。”维托诚恳地目光看着艾丽。

“那么我们就是相爱了吧,多么奇妙啊!那么结合呢?我们这样叫结合吗?”艾丽既兴奋又惶恐,看来她对他们亲密的行为产生了顾虑,那是因为由无知而产生的恐惧。

“不,不是这样的,男人和女人相爱后,会结婚,他们生活在一起,男人和女人孕育一个新的生命,等到他长成熟了,就会从女人的身体里降生出来,那就是小孩,属于这两个人的小孩。”维托知道一定要打消她的顾虑,否则一旦让她对此产生了恐惧和不安,那么她就会退缩。

“真是太神奇了,”艾丽发出一声叹息,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伸手指着中间的部位问道:“你说的*在哪里?这吗?“

维托摇了摇头,伸手指着她的小腹说道:“在这里,就在下面。”

艾丽用手按住他指的部位摸索着,眉头紧锁,像在消化着刚才维托说的话。

“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艾丽一脸疑惑地看着维托,她对维托广博的学识既钦佩又不解。

维托觉得现在还不能和盘托出,于是撒了个谎,他平静地说道:“也是听一个自然人说起的,这个只有他们才知道。”

“可是如果我也有*,那么我就也能生小孩,我有吗?《守则》为什么会禁止我们婚配呢?”

这也是维托现在感到最不解的问题之一,他看完《人体结构与解剖学概论》后就对照着书上的图页查看了自己的身体,发觉自己的身体的部位什么也不少,书中描叙的性器官*和自己睡梦中的反应非常吻合,可为什么合成人就没有婚配权?

“我不知道,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维托紧锁着眉头,但他脑子里没有任何答案。

“维托,我爱你,”艾丽再次缓缓地偎进他的怀中,口中呢喃地说道:“我愿意给你生小孩。”

艾丽的话语深深地打动着维托,他感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他贪婪地搂抱住着柔软的肢体,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每一寸娇嫩的肌肤,入手的绵软令他如痴如醉,仿佛置身于云端。

“嘤咛”一声娇哼从艾丽的喉底百啭千回,她眉头紧皱,神色迷离。

维托赶紧松开了自己的手指,轻声问道:“很疼吗?”

“不,维托,不疼,感觉很奇怪,很舒服,很刺激。”艾丽双目微翕,红唇微启,呼吸炙热而急促,她抬起皓腕,摸索了两下,急迫地抓住维托火热的手掌,将他的手掌再次覆盖在自己的身上。

“滴....滴.....滴.....”维托手腕上的光电手表发出了警示音,他的身子一震,手不自觉的离开了艾丽的身体,而艾丽也被这声音从沉醉中唤醒。

“维托...时间过的真快啊!”一声幽咽,充满着无奈和不舍。

维托看着那春意盎然的眸光,心中感到一阵刺痛,他安慰道:“艾丽,别这样,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明天,后天,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在一起。”

“每一天...”艾丽低低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眼中带着那种渴盼地道:“那该多好啊!”

突然,她从维托的怀中坐了起来,双手捧住维托的脸庞,轻声说道:“回去吧,我的维托,我爱你,让我们在梦中再相会。”这似水柔情让维托的心瞬间融化了,他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伸手一捧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低头吻向那如绛的朱唇,四唇相交之际,时空静止,天地坍塌,世界凝缩,紧紧包裹着两个浑然忘却身外空间的男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缓缓分开,艾丽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但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些,她焦急地拉着维托的手,催促了一声:“快回去,要来不及了。”

出了大楼,维托留恋的看了她一眼,来不及回味一下那唇齿幽香,便迈步向街道上走去。 他边走看了一眼光电手表,时间已经是八点四十七分,而他返回自己的家需要二十五分钟,时间紧迫,他感到焦急起来,不自觉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第八区的街道上很安宁,路上的行人也不少,大多是出来进行室外活动的,显得悠闲散漫,路上的骑警也不多,保持着正常的数量。

维托在11号街道上走了一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一副娉娉婷婷的身姿从那黑暗中绕出来,向这边张望了一眼,然后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维托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第十一章 惊魂

第八区和第七区的结合部就不像第八区的街道上那么宁静了,街道口站立着许多骑警,他们全副武装地把守住这里,盘查每一个进出的人,并开始禁止第七区的人进入第八区,摩托飞艇静静地停立在他们的身旁,随时待命,一切看上去是那么肃然,空气也透着沉闷,令人感到无形的压抑。

维托急匆匆地赶到街道口,看到戒备如此森严,心中登时一紧,赶紧向路口疾走。

“站住。”一名骑警挡住了他的去路,也不理睬他的反应,用他的手背在维托胸口的胸牌上扫了一下,他的手上带着手套,上面嵌着一块电子扫描信号接收器,它会把接收到的信息传递到骑警头盔面罩里侧的屏幕上,骑警应该是看到屏幕上的信息了,嘴里咕囔着:“第七区的,维托1000号,”他抬起头盯着维托,厉声喝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这里游荡,没有听到宵禁通知吗?”

“听到了,但有事耽搁了,我正急着赶回去呢!”维托即焦急又心虚地道。

骑警看到他胆怯老实的样子,没再为难他,催促了一声:“赶快,马上就宵禁了。”

维托感激地点头答应着,一溜小跑的穿过了警戒线,可一进入第八区,他就感觉到不同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快四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宵禁,之前他从未在晚上九点之后还在街道上行走,母巢体主程序灌输在他脑海中的程序是让他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而维托1000也一以贯之的奉行着这些提前植入大脑的指令,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整个第七区的街道上,骑警们比平时增加了两倍有余,他们或是守在主要道路口,晃着蹭亮的头盔,头盔上印射着光怪陆离的光线,活脱脱的一个机械怪物,虎视眈眈地盯着街区上每个角落的一举一动,或是骑着统一编号的黑色摩托飞艇,在街道和三百米以下的立体空间里往来巡视,还有武装到眼睛的装甲警车,像一只只爬虫一样相貌怪异丑陋,在街道上穿梭不息。

街道上除了骑警和警车,几乎已经没人了,维托沿着街道的最里边快步疾走,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五拨骑警经过了他的身边,他们经过他身边的那一刻,维托都感到自己身体皮肤的表面,瘆起一层层的小疙瘩,肌肤紧张地微微颤栗,但这些骑警们只是向他投来冷漠的一瞥,便飞驰而去,维托很清楚,这是规定宵禁的时间还没到。

他抬手扫视了一眼手表,还有一分多钟,而他目前的位置离自己家小区还有三百多米,按照自己的行进速度计算,必须要奔跑了。

维托没有犹豫,他迈开双腿,开始全速的奔跑起来,目不斜视,不在理睬身边的人或事,他必须在规定的时间赶到小区门口。

合成生物人的身体和自然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从体格上比较,双方大致相当,合成人略强于自然人,因为他们身体组成的材料全是经过提炼的,材料纯度要比自然人自然生长出来的要好。

维托的原型基本模体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个知名影视演员,是一个标准型男,有着男性的魔鬼身材,体格强健,而复制出来的模体是按照他的原型制造出来的,甚至原型模体上存在的一些瑕疵都被技术人员给修饰掉了,变得更加完美。

所以这三百多米的距离从体力上而言对维托不存在什么问题,他有信心在短暂的时间内赶回自己居住的小区,躲避因触犯宵禁带来的处罚。

空气闷热,令人感到压抑,没有一丝风,路边植物的叶子蔫搭搭的,没有一点精神。可维托却感受到了风,他快速地奔跑,风在他的耳边呼呼作响,可他没时间顾及这些,全神贯注地奔跑着。

“站住,前面的人站住,再跑就要开枪了。”身后传来一阵吆喝声和警笛声。

维托并没有听到吆喝声,但此刻的警笛声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敏感了,他因为这个声音而转了下头,回头看了一眼,事实证明,这次回头有多么的及时,他豁然看到一名骑着摩托飞艇的执法特警已经冲着自己抬起手臂,装配在手臂上光子枪上的一个红色光标正指着自己的身体,像只魔鬼的眼睛,那是光电瞄准仪。

维托顿时就惊呆了,他赶紧试着停下自己的脚步,但跑动的巨大惯性让他脚下打了两个趔趄后才站稳了身子,紧接着他举起了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动不动。

“呲”的一声,摩托飞艇稳稳地停在他的身边,上面骑警一蹁腿,迈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恶狠狠地问道:“你跑什么?”

维托像是被吓傻了,他哆哆嗦嗦地答道:“时间...时间快到了,我...我正往家赶。”

骑警冷哼了一声,抬手用电子扫描仪在维托的胸牌上扫了一下,然后他盯着手背上的显示器看了一眼。

“第七区,维托1000号,东沪城邦警察总部程序员,嚯嚯,还是总部的。”他抬起那戴着圆滚滚头盔的脑袋盯着维托,虽然维托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却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寒意。

“你所在的小区就在前面,慢慢走过去,不许跑,听到没有。”

“是,我不跑,可宵禁的时间已经到了。”维托听到他命令着自己,心中稍稍平稳了一些,语气也恢复了些正常。

“我在这呢,没有人会抓你。”骑警没好气地答道。

维托听到这话,心一下落到了肚子里,他连声感激地道:“谢谢,非常感谢。”

“走吧。”骑警感觉自己一下变成了对方的恩主,于是傲慢地催促了一声,然后转身上了摩托飞艇,就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街道两旁地上所有的路灯像抽筋般的开始闪烁,紧接着前后左右所有大楼里的灯光也开始剧烈抖动,忽明忽灭,挣扎着抗拒着,可没有挣扎几秒钟的时间,终于“刷”的一下全部熄灭,顿时整个街道,连带着旁边的小区,全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维托一下就愣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看着这漆黑的街道。 飞艇上的骑警身子也是一顿,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嘴里骂了一声“shit。”身体向下一俯,摩托飞艇发出一串刺耳的警笛声,接着飞艇的尾部闪出一团耀眼的光芒,飞艇像一头猛兽般飞射出去,在漆黑的街道上,划出一道绚丽的光芒。

停电了!怎么会全部都停了呢?不还有其它的回路电源吗?难道备用变电站也被遭到破坏?一定还是那些“暴徒”们干的。维托联想起了上午同事们谈论的话题,眼前浮现出那张披着一头长长的黑发清秀的脸庞。

“暴徒。”他嘴里嘟囔了一句,但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将暴徒与照片上那张清秀帅气的脸联系在一起。

他扭头看了一眼寂寥昏暗的长街,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远处不停汇集地警灯在闪烁,还有心中莫名地恐慌。

维托不敢在街上逗留,他得赶紧回家,于是他继续迈动步伐,快步向前走去。

快到了。维托心中念叨了一句,他已经走到了小区的旁边,只要穿过一道巷口就到小区门口了。

可就在维托正穿过巷子口的时候,他的耳边听到右边的巷子里传来一阵急促跑动的脚步声。

维托下意识地扭头望巷子里看了一眼,只见一条黑影正向自己跑来,借着昏暗的月光,维托只看到了那个人的半张脸,可令他惊异的是,他觉着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似曾相识,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黑影绕过了巷口,从维托的身前穿过,就在两人即将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维托脑中灵光一现,他想起来了:啊,杨钦,不对,不是他,而是两人长得很像而已,现在的杨钦应该还被关在监狱里呢,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和杨钦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但是他没有杨钦那一头曲卷的长发。

“呜...”就在维托还在纳闷的时候,巷子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警笛之声,随即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两辆飞艇正从巷子那头拐了进来。

维托赶紧一侧身,身子闪过了拐角,他的耳轮中已经听到飞艇破空飞驰而来的声音,而他的前面就是那条黑影,正准备疾步飞奔。

他这样跑是不可能逃得掉的,街上空荡荡的,没有可以利用的藏身之处,他的速度怎么也快不过骑警的飞艇。

维托心中这样想着,不禁替前面这个人的命运感到担忧,可这个心思刚从脑中闪过,倏然他的心猛地骤然一缩,另一个可怕的念头盘踞在脑海之中,令他魂不附体。

我和他走在一起,骑警们会不会把我视作他的同伙?现在这条街道上只有我们俩,谁能为我们作证?完了,他如果被抓了,我也逃不掉,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在自问无果的情况下,维托突然身子一纵,像一道闪电一样,追上了那条黑影,伸手一把抓住黑影的胳膊,嘴里低低的声音说道:“跟着我,快。”

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当他看清抓住自己的人不是骑警,而是刚才和他相遇的路人的时候,脸上闪过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他没有挣扎,任凭维托拖拽着他的胳臂向前奔跑着。

此时他们距离维托所住的小区大门只有五六米远,又因为突然停电的缘故,小区的电动门和监控全部失去了作用,大门半敞开着,门口没有人值守。

维托拉着那黑影,猫着腰钻进了小区的大门,随即他拉着那人将身子向阴暗处一躲,几乎与此同时,两艘摩托飞艇堪堪从门前驶过。

第十二章 解惑

“为什么帮我?”黑衣人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维托问道,在应急灯白森森的光线下他的脸色苍白,目光冷峻。

“怕他们误以为我们是同伙。”现在在自己的家中,维托心中的恐惧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他没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很直白的告诉了对方。

和杨钦长得极为相似的那张脸咧着嘴笑了笑:“也对,算是自救,我倒没想到这一层,你很机敏。”

他扬起头环视了一下属于维托的房间道:“这是你的家?”

维托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你怎么敢把我领进你的家?”

“我帮了你,你应该不会去揭发我。”这是维托内心真实的想法。

黑衣人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知道你们的房间都有监控设备吗?单元楼文化管理员时刻都在盯着你们。”

维托听到这话,顿时被惊呆了,他的眼瞪得老大,脸上阴晴不定,心中乱成了一锅粥: 有监控,那岂不是自己这两天所做的一切都被文化管理员看到了吗?可为什么他没来找自己呢?

看到维托慌乱不堪的表情,黑衣人像是猜到了什么,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干了什么违禁的事了吧?”

维托没有回答他的话,但他的表情出卖了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黑衣人突然换了一个问题。

“维托1000。”他下意识地答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说说吧,或许我能替你解开一些疑问,我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们修复系统还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行。”

听到他的话,维托猜到,他一定是自然人,和杨钦一样的自然人,或许他们之间还有某种联系。

维托现在有着强烈探究的冲动,因为他的心中埋藏了太多的困惑。

“我在房间里看了一些违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维托示意他跟着自己,带着他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从卫生间里取出了那张传单,递给了他。

“这个。”

黑衣人接到手里一看,嘴角露出恶作剧式地笑容:“你捡到的?”

维托点头。

“为什么不交给文化管理员?”

“我下午才捡到的,还没来得及交。”维托这次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黑衣人将传单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笑着问道:“你看过后有什么想法?”

维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脑中忽然闪现一个问题,张嘴问道:“这东西是你写的?”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是我哥写的。”

“你叫杨铮,你哥哥叫杨钦?”维托冲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黑衣人吃惊地抬起头盯着维托:“你怎么知道?”语气中带着警惕。

“我是东沪城邦警察总部档案管理 程序员,今天看过你哥哥所有的资料,你们长得很像。”

“哦。”杨铮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戒备。

“刚才你说我们都受到了监控,监控在哪里?”维托非常担心这个问题。

“门口的那部无线电话就是监控设备,它可以通过声波成像,管理员可以通过它看到你房间里的一切情况,但如果你平时没有过分的违规行为,文化管理员就不会开启全程监控,毕竟他们人数有限,不可能同时监控那么多人。”

“也就是说我以前所做的事,还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

“可以这么理解,你很聪明。”杨铮瞥了他一眼,将白纸折好,揣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这个我带走,你留着没好处。”

维托点了点头,内容他都记下了,确实没有留着的必要,所以没有拦阻,他一直在犹豫的是,自己该不该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毕竟这些疑问现在困扰着他无法安宁。

“你说你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杨铮笑着冲房顶上的灯努了努嘴:“告诉你也没关系,这不停电了吗,是我干的,我用纤维虫导体入侵了第七区的所有进线电源,他们最少要用两个小时来修复,所以你的房间目前也是安全的。”

“也就是说,你还准备在我这里呆上一会。”

“是的,但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离开。”杨铮神色自若地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时间允许而你又知道答案的情况下,请你为我解开这些疑惑。”

“知无不言。”杨铮没有丝毫的犹豫。维托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思路,因为时间有限,他要捡着重点来问。

“第一个问题,我和你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自然人和合成人有什么不同。”维托唯恐他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所以问的很清楚。

杨铮听到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再一次令他感到吃惊非小,他完全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合成人居然一张嘴就问道了问题的重点,他上下打量了维托两眼,反问道:“你发觉你的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维托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对守则上一些关于限制我们这种人的条文感到困惑不解,例如—婚配权。”

“婚配权,你知道婚配权是什么意思吗?” 杨铮郑重其事地问道。

“知道一点,就是异性相爱,组建家庭,身体结合,生育子女,共同生活。”维托说的言简意赅。

杨铮已经从内心里对这个合成人维托1000开始刮目相看了,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懂得这些,但他可以肯定这个维托1000和其他的合成人截然不同,可他有着他的顾虑,他不知道自己一旦告诉了对方真相,他能不能接受得了,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精神状态。

“维托,在告诉你真相之前,我要提醒你,现实非常的残酷,知道了反而不一定是好事,这需要勇气,所以你确定想了解这些吗?”杨铮对自己如此顾及对方的想法也是大为惊诧,这和他一直以来奔走呼号的目的相违背。

难道我对他怀有怜悯之心吗!他在心中问自己。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作为一个人,不管我是合成人还是自然人,大到对这个世界,小到对我个人,我都有知情权,我该了解这一切的真相,请您帮助我。”求解的*在他的心中跳跃,混沌与迷茫已经困扰他太久了,他要跟着自己心灵的引领去探知这个被蒙蔽的世界。

维托恳切的态度打动了杨铮,他黯然地点头道:“就让我来为你解释这一切吧。”

他低着头沉吟了一会,仿佛在思索着该怎样开口,当他抬起头,以一种极其严肃的表情看着维托说道:“智慧如阿尔弗雷德,他汇聚参考了几百年来先贤们的所有研究成果,建立了自己的实验室,经过上万次的失败,他成功破解了人类基因之谜,并且在自己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用生化提炼物质合成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合成生化活体人,他是一名男性,拥有完整的生命和属于他自己的名字,阿尔弗雷德给他取名叫奥斯汀,在他存活于这个世界五年的时间里,阿尔弗雷德每天都陪伴在他的身边,开始的时候是为了获取他的研究数据,可到了后来,他们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最后阿尔弗雷德怀着悲痛的心情埋葬了奥斯汀以后,他向全世界公布了他的研究成果,一个足以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研究成果,它也足够份量引爆全世界人的关注,这是人类生物工程学上最伟大的发明,阿尔弗雷德也成为合成生化人的祖先。”

“但是就在他发布了他的研究成果以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共和国全球统一战争爆发了,当时各超级大国、各大洲交相厮杀,战争残酷惨烈,无法形容,战争历时十年之久,造成直接死亡人口过十五亿,疾病、饥饿、气候等其它原因死亡的人数更是无法统计,直至战争结束,共和国统一后,经统计,全球人口总数只有不到二十亿,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老弱病残,导致当时劳动力奇缺,在加上生存环境的急剧恶化,人类生命的繁衍延续面临致命威胁,于是有人想起了阿尔弗雷德的研究成果,想利用他的研究成果解决这个最大的危机,但是这些精明的统治阶级们考虑到大规模制造生化人可能带来的不可预知的后果,他们想出了一个绝户计,他们让科研人员研究出控制脑垂体分泌促性腺激素,控制前列腺、精囊、尿道球腺、附属性腺分泌*功能的办法,然后进行一系列的实验,最后成功合成了一具没有性功能,无法生育的生化活体人,之后他们又对雌性生化人进行了研究,同样的原理,科研人员研究出控制女性卵巢分泌性激素和卵子的方法。”

“于是在这些尖端技术支撑和保障下,元老院开始一边执行大规模生化造人计划,在每个城邦构建母巢体,制造生化人,一边制定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法律法规,约束管理生产出来的合成生化人,经过近七十年大规模生产,生化人已经超过了自然人,全球接近三十亿...”

当杨铮看到维托的眼睛由通红转为赤红的时候,他不敢再往下说了,他不知道再说下去,面前的这个人会不会发疯。

维托背靠着墙,全身剧烈地颤栗,愤怒的火焰在胸口熊熊燃烧,他感到自己透不过气来,双腿已无法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终于他慢慢地顺着墙体滑到地面,瘫做一团,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嘶鸣,却形成不了一句完整的句子。

第十三章 阴影

“生化人....生化人,原来我不是人,我只是一头奴隶,一头被剥夺了生育功能、连牲口都不如的奴隶。”维托的嘴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无声的泪水滚滚而下,落到胸前的衣襟上,再顺着衣服的皱褶滚落到地面。

杨铮无声地低着头看着面前这条卑微的生命,仿佛地上的蝼蚁,不,连蝼蚁都不如,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安慰这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甚至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他看到那喷射着怒火的眼眸深处埋藏的痛楚,深入骨髓的愤怒。

他蹲下身子,将手臂搭在维托的肩头,安慰性的拍了两下,以此表达自己心中的不忍。

突然维托翻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面目狰狞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在骗我?不对,情况和你说的有出入,不,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的。”

杨铮惊愕地迎着他凶狠的目光问道:“出入?什么出入?”

“我能*,我有性功能,我的身体我知道。”维托腾地一下站立起来,怒视着杨铮,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展开搏斗的姿势。

“什么?”杨铮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露出惊悚到极点的怪异表情,他连连晃动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不可能,绝无可能,从来就没有具备性功能的男性合成生化人,除非你不是从母巢体里走出来的。”

维托冷笑了两声,也不辩解,伸手就解开了腰上的皮带,褪掉了衣裤,伸手摆弄了两下,这时杨铮清楚的看到,那敏感部位已经发生了变化。

“不,这一定是哪出错了,一定是出错了。”杨铮一下呆住了,眼睛瞪得很大,像似一个神经质的病人,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你都看见了,事实就摆在你面前,你还敢说你不是骗我的。”维托鄙夷且冷漠地盯着他道。

“不,维托1000,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在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你仔细想想,好好的回忆回忆,如果你想不起来,就请告诉我你是哪一天走出母巢体的,我一定会拿出证据证明我说的都是事实。”杨铮刚才是被维托的狂怒扰乱了心智,等他缓过来,他立刻恢复了自己的分析能力,他条理分明的解释道。

杨铮的话让维托从暴怒中恢复了一丝神志,他的眼神开始迷离,陷入冥思,嘴里嘟囔着:“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仔细的回想着,可无法捕捉到一丝线索,他的眼睛慌乱而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维托,这个刚刚才认识的陌生的合成生物人。

这时杨铮看了一眼手表,脸上开始显出一丝焦虑,但他依然保持着耐心地问道:“维托1000,告诉我你从母巢体出来的具体时间,我会调查清楚的,到时候我再来找你,现在我必须离开了。”

维托一下从沉思中惊醒,他抬起头看着杨铮答道:“是今年5月10号。你...你们会怎么去证明?”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会来找你的。”

维托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他,可看到他清澈的眼睛,他又不忍隐瞒,终于说道:“可是....你们全家马上就要被驱逐了。”

“驱逐?你听谁说的?”杨铮一下懵了。

“我在局长的办公室外偷听到的,他说要把你们全家都驱逐出东沪城邦,由京华城邦接手。”维托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杨铮神色凝重地道:“我得赶紧回去,谢谢你,维托1000,你救了我们全家。”

“可是现在外面还在宵禁呢,你怎么脱身?”维托替杨铮的安全担心。

哪知杨铮微微一笑:“放心,维托,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进你家之前,我就把信号发出去了,会有人来接我的。”

“我们”。维托心中微微一怔,他不知道杨铮口中的“我们”包括不包括自己,但听着感觉有一股暖意,非常亲切。

“我送你出去。”维托不放心地道。

“不用,现在电力系统还没有恢复,他们看不到我。”杨铮知道维托指的是那些监控后面的眼睛,他解释着,拒绝了维托的好意。

维托打开房门,杨铮走出门去,扭头对维托低声说道:“我会再联系你的,等我告诉你答案。”说完,匆匆离去。

维托看着消失在楼道拐角的背影,怔怔出神,一时无法消化一天来的遭遇。

当一抹晨曦拂过天空,天微微发白,维托就醒来了,他昨天一晚都没有睡实,梦魇连连,回想起昨天一天的际遇,他感到不可思议,在向杨铮询问这一切之前,他还只是觉得对某些事情感到疑惑不解,但在杨铮的口中获取了答案之后,他对整个世界都开始产生疑问,他觉得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他开始怀疑所有的一切,他的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垢。

天依然是昨天的那个天,但心变了,在他的眼中,今天的天空比昨天的天空更加阴沉,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尘霾后面隐藏的世界。

他伸手抚摸着枕头下的那两本书,厚实的感觉让他好受了些,它们让他了解了这个星球一段很短暂的时间中发生的历史,前后大约有七千年左右,也是开始有确切文字记载的那段人类历史,他懂得了人类是从原始社会发展到奴隶社会,再到封建社会,资本社会,社会主义社会,直至今天的平均社会;他了解到在几百年前,这个世界上有两百多个国家,两千多个民族,而大多数国家的建立,几乎都有一段反奴役反压迫反殖民残酷的血泪抗争史,一个旧的暴政被推翻,人民很快就会面临一个新的强权,刚刚建立了属于人民自己的政权,又会面对其它强国的政治、经济,甚至是军事的欺凌与压迫,所以这些国家政权都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

整部历史一直延续到了大自由联盟共和国成立之前,那时距离现在大约有十年左右的时间,而这段时间的历史在这部《世界通史》上没有任何记载,它无缘无故的断篇了。

这增加了维托的困惑,他想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让他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解开这个谜团,而他首选的目标则是先去那深埋于地下仓库的故纸堆中寻找答案。

走在干净宽敞的街道上,维托没有看到一丝昨晚宵禁残留下的痕迹,人们依然神色自若的各行其是,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与他们都漠不相关。

维托依然是第一个走进办公室的员工,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更加勤奋一些,一则让自己优异的表现掩盖自己无意却私密的罪行;二则提前完成上级分配的工作任务能替自己剩下富余的时间,去做自己暗中计划想做的事情。

但当门外传来那女性特有且熟悉的脚步声时,维托的心再一次碎裂了,他不禁想起了昨夜和她之间对彼此心中困惑的探讨,还有他们满怀的憧憬,可这一切都是一夜之间被现实残酷给击的粉碎。

我们都是一头被剥夺了婚配权、生育权的奴隶,连牲口都不如的奴隶。虽然这一切还没有被完全印证,但在内心的深处,他相信杨铮说的应该都是事实,因为那清澈见底充满真诚的目光,因为他秘密从事的无私的事业。

但这个目前仅限于自己知道,他没打算告诉艾丽,在他看来,两个人痛苦不如让一个人痛苦,这些事情所展露出来的无情还不是一个女人的心理所能承受的,维托决定将这一切都暂时压在心底,不到必要的时候不会告诉那可怜的女人,他要让女人始终保持对生活充满希望。

艾丽神采奕奕地走进了办公室,进门她就看到了她最期望看到的人,眼中顿时荡漾起似水的柔情,她有些忘乎所以了,刚想说话,却看到维托用一种很严厉的眼神看着她,眼珠骨溜溜的摆动着,她顿时就警醒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马上转为平时正常的口气说道:“维托1000,早。”这时她欣喜地看到维托的目光中露出赞许的表情,“艾丽60,早。”语气平淡而自然。

两人再没有说话,各自到自己的位置上,忙起手中的工作,其他的同事也陆续走进办公室,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当大家都在忙于各自工作的时候,维托办公桌上的呼叫器响了。

“维托1000,来我办公室一趟。”里面是沃顿沙哑冷漠的声音。

“一会你将第二区与第七区昨天送来的那些暴徒的身份信息资料汇总到一个储存卡上,将信息库里相关这些人的存档全部删除,然后带上储存卡到我这来,跟我出去执行一项任务,不过,这些人中间记得将第七区杨钦的名字从名单里剔除掉,另行建档,单独管理,等待我的指令。”

沃顿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维托不由得感到发怵,硬着头皮答应着: “是,长官。”

维托回到办公室,迅速按照沃顿的指示将昨天第二第七分局送来的人员档案重新核对归纳到一个电子储存卡,然后将杨钦的所有信息单独分离出来,重新建立了一个档案,可就在这一刻维托的心中突然咯噔的一下,手指悬停在键盘屏上,整个人倏然间僵住了,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只觉着这里面透着不对劲,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杨钦!杨钦不是要被驱逐吗!另行建档管理是什么意思,另外,为什么要删除那些人的系统信息?这样的操作事实上是他们程序员的操作守则上明令禁止的,因为主机上胎生自然人的基本信息是必须备案的,不允许彻底清除,以备查询。那么沃顿为什么要这么强硬地下达这样的指令!这中间难道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维托....1000。”艾丽看着维托愣住的神情,心中非常着急,情急之下喊出了声音,却是差点喊错了,当真是关心则乱。

但就这一声就足以让维托缓过神来,手指顺势缓慢敲落,可脑海中的疑问还是没有答案,只有一个自己都不敢去想的可能。

第十四章 随从(上)

他缓慢地抬起头,冲着艾丽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自己很正常。接着他加快了操作速度,将一切都处理完毕。揣好储存卡,他起身冲着他们这间办公室的室长说道:“林德7,沃顿长官命令我跟他一起出去,执行一项任务。”他这话是冲室长说的,也是对艾丽说的。

得到室长的首肯后,在艾丽拘谨的目光注视下,维托快步走出了办公室,赶到了沃顿办公室的门口。门半掩着,传出沃顿恭顺地声音。

“是,局长,已经准备好了。”....“您亲自去?”....“是的是的,这些暴徒的确令人憎恶,他们死有余辜,可您就不必为他们劳心费力了,我是觉得去那种地方您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交给我处理就行。”....“哦,是,是,那我在一楼大厅等您。”

通话结束了,维托赶紧踮着脚后撤几步,停顿了一下,又复做前进状,并在脚下弄出了声响,要让办公室里的人听到。

伸手敲门,在得到允许之后,维托推开门,还没有等他开口,沃顿已经先于他开了口:“我们去大厅恭候,局长要亲自带我们过去。”语速很快,显得很兴奋,有种急不可待的感觉,迈步就往门外走,当他走到门边,冷不丁地嘎然止步,缓缓地扭过头来,侧脸看着维托。而维托却看到,就在这一刹那间,这张面孔上布满森然冷意。

“维托1000,这次带你出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你要牢记保密条令,今天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必须烂在肚子里,不许有一丝一毫对外泄露,明白了吗?”沃顿说的很慢,好让接受命令的人听得更真,记得更牢。

维托惊惧而慌乱地点头:“是,长官,我一定牢记保密条令,决不泄露工作范畴内受条令约束的相关内容,如若违反,愿受严惩。”

听到维托的保证,沃顿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一些,但依然冷峻地点点头,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来到一楼的大厅,沃顿双手交叠在腹部,昂然挺胸地在此等候,身上散发出来的傲慢与自信源自他在这幢大楼里所占据的位置。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他的身后站立的畏畏缩缩垂首听命的维托。

部门以上级主管都是配备有公务专车及专职司机的,局长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座驾是一辆散发着幽黑色,形状有些像子弹头流线造型加长的车子,其他人不知道,而沃顿知道,这样的车子除了城邦议会议长、副议长,那就只有城邦最高治安官有权力尊享了,车子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实质上,车子周身用高纳米合成金属打造,太阳蓄能电池驱动,动力强劲,加装重型防护铠甲,全防弹密封结构,常规弹头都无法撼动它的外部结构,牢不可破。此刻它就静静地卧在总部大厅的出口通道上,等待着主人驾临。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大厅右角一个独立电梯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群人,两个是头戴玻璃钢头盔,身穿防护服,手臂上装置有光子枪,全服武装的特警在头前开路,中间一人,身材魁梧,头顶微秃,不怒自威,目不斜视,步履沉稳,大步流星,那就是东沪城邦的最高治安官,维托今天专门了解了一下这位大人物的名字,才知道他们的局座叫杜蓬。后面还跟着两个特警,一行人径直走向黑色子弹头电能轿车。

沃顿连忙迈步跟上,一时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连钻带挤,凑到了局长的身边,一边快步跟上队伍的节奏,一边压低了声音在杜蓬的耳边说道:“局长,基本信息已经人清理干净了,备份的我叫人带在身边,以备核实。”

杜蓬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松动,只是将头微微摆了摆,示意他跟上,这时,队伍已经到了车子旁边,杜雷站在车门边,车门上的识别系统自动识别来人身份,当读取到的基本信息与存储的信息相吻合后,车门自动打开,并开始启动语音提示功能。

“服务对象匹配,欢迎长官乘坐,请入主舱;服务人员请入副舱,随行人员请入客舱,请就坐,请系好安全带,车子行驶过程中,请勿解开安全带,谨防防止意外发生,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维托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上车的,等那些专职警卫们鱼贯而入,一股脑进了副舱,并随即关闭了副舱的门,而这之前,沃顿跟在杜蓬的身后,进入了主舱,这就把维托一个人扔在了入口过道的狭小空间里,这突然面临的处境让他感到异常的恐慌,他慌忙扭脸看了一下,所幸他一眼看到了客舱的标识牌,赶忙走了进去,就坐在客舱的最外面的座位上,并按照语音提示进行着乘坐安全防范措施,虽然是第一次坐标准这么高的运输工具,但他还是略显笨拙的完成所有的入座步骤,等他完全坐稳当了,车子也开始启动了,身体能够感知到车子运动中加诸到自己身上却微不足道的作用力和势能以后,才体会到这款车子的舒适平稳和强劲动力的驱动下飞速行进的速度,也体现了这款车子设计的完美性。

维托好奇而拘谨地打量着四周,一时忘记了内心的紧张,也忘记了刚才来时的路上心中的疑惑。这是要去哪里?去干什么?他全然不知,没有人告诉他,或许根本他就没有资格知晓。他伸手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储存卡,这是他此行能随行而来的原因,也就是他的任务。

治安官的座驾像一颗飞行的子弹,一头扎进了这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的城市交通网,一个盘旋,就驶进了森然耸立、立体感超强的城市高架公路,转瞬便汇入穿梭不息的钢铁洪流之中。

大约行驶了十几分钟以后,维托突然感到车速减下来了, 这是即将到达目的地的信号,他扭脸看向窗外,只见此时刚好光线一暗,车子仿佛驶进了一截隧道,车外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这段隧道的长度很长,车子在里面行驶了大约十分钟,光线还没有变化,维托开始感到纳闷的时候,车子的速度却降下来,最后停止不动,这意味着他们到达目的地了。

果然,副舱门“嗤”的一下,自动打开,四名安保特警先行下车,两人在车门口护卫,两人在车周围巡视警戒,他们头上的玻璃钢头盔的上端,射出一道电光,照亮他们的视野。

维托没敢立即下车,陌生环境总会让人产生畏惧感,客舱的门打开了,他就站在门边,等候两位长官先行。就在这时,杜蓬和沃顿走出了主舱,走向车门,就在经过过道时,两人都看到了客舱里恭顺等候的维托,杜蓬眉头皱了皱,没有吱声,继续向车门走去。沃顿却愠怒地瞪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长官的不悦让维托心生怯意,连忙紧随在两个人的身后下了车,然后低眉顺目,双手垂立的站在他们的身后,但那双好奇的眼睛骨溜溜地偷瞄着四周。

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常工作日离开总部大楼这么远的地方,那种新鲜感与好奇心让他兴奋不已,内心的躁动表露出他对新鲜环境的好奇与求知,是人脑对未知世界探索的渴望。

他没有那些特警们专门配置的头盔,没有灯光照明,所以眼前光线晦暗,一打眼周围朦胧胧的,看不清是个什么状况,只感觉周围空荡荡的,空气冷飕飕的,维托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他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再定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视觉适应了光线的明暗度,开始辨别清周围身处的环境。这类似一个很大的地下车库,大到维托的目力所及,竟然看不到边缘,并且每隔几百米的距离,就有几根粗大的地下桩基础矗立着,将这偌大的区域分割成若干个规则的区域,可让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些空荡荡可以容纳数以千计车辆的区域里,却只停放着一辆车子,就是治安官杜蓬发着幽黑色光芒的豪华座驾。

等到维托看清楚了些身处的环境,内心深处不由升起莫名的压抑感,这是冷僻森然又陌生的环境对人脑意识产生直接的作用。维托心中有些发毛,身体不由得向那些特警的身边靠了靠,这时,他感到脚下有东西隔了一下,他忙低头看了一眼,才看到地上两道光滑铮亮的轻轨静静地躺在地上,并向前延伸,一直到未知的尽头。再看旁边,原来根本不止一条轻轨,而是很多很多条,每相隔五到六米,就有一条轻轨,在这巨大而幽暗的地下建筑里,发着森森的微光。

杜蓬治安官下车后,冷峻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这看来他并不陌生的地方,脚下停顿了片刻,伸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块布状的东西,类似面巾纸,维托离得近,看清那是一块质地柔滑做工精细的丝巾,维托看见有人用这样的丝巾来抹嘴,而此时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将这块丝巾轻轻地掩在自己的口鼻之间,小指微翘,眼中露出一股厌烦的神情,却保持着这个动作,迈步向前走去。

第十四章 随从(上)

他缓慢地抬起头,冲着艾丽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自己很正常。接着他加快了操作速度,将一切都处理完毕。揣好储存卡,他起身冲着他们这间办公室的室长说道:“林德7,沃顿长官命令我跟他一起出去,执行一项任务。”他这话是冲室长说的,也是对艾丽说的。

得到室长的首肯后,在艾丽拘谨的目光注视下,维托快步走出了办公室,赶到了沃顿办公室的门口。门半掩着,传出沃顿恭顺地声音。

“是,局长,已经准备好了。”....“您亲自去?”....“是的是的,这些暴徒的确令人憎恶,他们死有余辜,可您就不必为他们劳心费力了,我是觉得去那种地方您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交给我处理就行。”....“哦,是,是,那我在一楼大厅等您。”

通话结束了,维托赶紧踮着脚后撤几步,停顿了一下,又复做前进状,并在脚下弄出了声响,要让办公室里的人听到。

伸手敲门,在得到允许之后,维托推开门,还没有等他开口,沃顿已经先于他开了口:“我们去大厅恭候,局长要亲自带我们过去。”语速很快,显得很兴奋,有种急不可待的感觉,迈步就往门外走,当他走到门边,冷不丁地嘎然止步,缓缓地扭过头来,侧脸看着维托。而维托却看到,就在这一刹那间,这张面孔上布满森然冷意。

“维托1000,这次带你出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你要牢记保密条令,今天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必须烂在肚子里,不许有一丝一毫对外泄露,明白了吗?”沃顿说的很慢,好让接受命令的人听得更真,记得更牢。

维托惊惧而慌乱地点头:“是,长官,我一定牢记保密条令,决不泄露工作范畴内受条令约束的相关内容,如若违反,愿受严惩。”

听到维托的保证,沃顿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一些,但依然冷峻地点点头,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来到一楼的大厅,沃顿双手交叠在腹部,昂然挺胸地在此等候,身上散发出来的傲慢与自信源自他在这幢大楼里所占据的位置。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他的身后站立的畏畏缩缩垂首听命的维托。

部门以上级主管都是配备有公务专车及专职司机的,局长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座驾是一辆散发着幽黑色,形状有些像子弹头流线造型加长的车子,其他人不知道,而沃顿知道,这样的车子除了城邦议会议长、副议长,那就只有城邦最高治安官有权力尊享了,车子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实质上,车子周身用高纳米合成金属打造,太阳蓄能电池驱动,动力强劲,加装重型防护铠甲,全防弹密封结构,常规弹头都无法撼动它的外部结构,牢不可破。此刻它就静静地卧在总部大厅的出口通道上,等待着主人驾临。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大厅右角一个独立电梯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群人,两个是头戴玻璃钢头盔,身穿防护服,手臂上装置有光子枪,全服武装的特警在头前开路,中间一人,身材魁梧,头顶微秃,不怒自威,目不斜视,步履沉稳,大步流星,那就是东沪城邦的最高治安官,维托今天专门了解了一下这位大人物的名字,才知道他们的局座叫杜蓬。后面还跟着两个特警,一行人径直走向黑色子弹头电能轿车。

沃顿连忙迈步跟上,一时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连钻带挤,凑到了局长的身边,一边快步跟上队伍的节奏,一边压低了声音在杜蓬的耳边说道:“局长,基本信息已经人清理干净了,备份的我叫人带在身边,以备核实。”

杜蓬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松动,只是将头微微摆了摆,示意他跟上,这时,队伍已经到了车子旁边,杜雷站在车门边,车门上的识别系统自动识别来人身份,当读取到的基本信息与存储的信息相吻合后,车门自动打开,并开始启动语音提示功能。

“服务对象匹配,欢迎长官乘坐,请入主舱;服务人员请入副舱,随行人员请入客舱,请就坐,请系好安全带,车子行驶过程中,请勿解开安全带,谨防防止意外发生,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维托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上车的,等那些专职警卫们鱼贯而入,一股脑进了副舱,并随即关闭了副舱的门,而这之前,沃顿跟在杜蓬的身后,进入了主舱,这就把维托一个人扔在了入口过道的狭小空间里,这突然面临的处境让他感到异常的恐慌,他慌忙扭脸看了一下,所幸他一眼看到了客舱的标识牌,赶忙走了进去,就坐在客舱的最外面的座位上,并按照语音提示进行着乘坐安全防范措施,虽然是第一次坐标准这么高的运输工具,但他还是略显笨拙的完成所有的入座步骤,等他完全坐稳当了,车子也开始启动了,身体能够感知到车子运动中加诸到自己身上却微不足道的作用力和势能以后,才体会到这款车子的舒适平稳和强劲动力的驱动下飞速行进的速度,也体现了这款车子设计的完美性。

维托好奇而拘谨地打量着四周,一时忘记了内心的紧张,也忘记了刚才来时的路上心中的疑惑。这是要去哪里?去干什么?他全然不知,没有人告诉他,或许根本他就没有资格知晓。他伸手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储存卡,这是他此行能随行而来的原因,也就是他的任务。

治安官的座驾像一颗飞行的子弹,一头扎进了这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的城市交通网,一个盘旋,就驶进了森然耸立、立体感超强的城市高架公路,转瞬便汇入穿梭不息的钢铁洪流之中。

大约行驶了十几分钟以后,维托突然感到车速减下来了, 这是即将到达目的地的信号,他扭脸看向窗外,只见此时刚好光线一暗,车子仿佛驶进了一截隧道,车外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这段隧道的长度很长,车子在里面行驶了大约十分钟,光线还没有变化,维托开始感到纳闷的时候,车子的速度却降下来,最后停止不动,这意味着他们到达目的地了。

果然,副舱门“嗤”的一下,自动打开,四名安保特警先行下车,两人在车门口护卫,两人在车周围巡视警戒,他们头上的玻璃钢头盔的上端,射出一道电光,照亮他们的视野。

维托没敢立即下车,陌生环境总会让人产生畏惧感,客舱的门打开了,他就站在门边,等候两位长官先行。就在这时,杜蓬和沃顿走出了主舱,走向车门,就在经过过道时,两人都看到了客舱里恭顺等候的维托,杜蓬眉头皱了皱,没有吱声,继续向车门走去。沃顿却愠怒地瞪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长官的不悦让维托心生怯意,连忙紧随在两个人的身后下了车,然后低眉顺目,双手垂立的站在他们的身后,但那双好奇的眼睛骨溜溜地偷瞄着四周。

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常工作日离开总部大楼这么远的地方,那种新鲜感与好奇心让他兴奋不已,内心的躁动表露出他对新鲜环境的好奇与求知,是人脑对未知世界探索的渴望。

他没有那些特警们专门配置的头盔,没有灯光照明,所以眼前光线晦暗,一打眼周围朦胧胧的,看不清是个什么状况,只感觉周围空荡荡的,空气冷飕飕的,维托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他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再定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视觉适应了光线的明暗度,开始辨别清周围身处的环境。这类似一个很大的地下车库,大到维托的目力所及,竟然看不到边缘,并且每隔几百米的距离,就有几根粗大的地下桩基础矗立着,将这偌大的区域分割成若干个规则的区域,可让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些空荡荡可以容纳数以千计车辆的区域里,却只停放着一辆车子,就是治安官杜蓬发着幽黑色光芒的豪华座驾。

等到维托看清楚了些身处的环境,内心深处不由升起莫名的压抑感,这是冷僻森然又陌生的环境对人脑意识产生直接的作用。维托心中有些发毛,身体不由得向那些特警的身边靠了靠,这时,他感到脚下有东西隔了一下,他忙低头看了一眼,才看到地上两道光滑溜光的轻轨静静地躺在地上,并向前延伸,一直到未知的尽头。再看旁边,原来根本不止一条轻轨,而是很多很多条,每相隔五到六米,就有一条轻轨,在这巨大而幽暗的地下建筑里,发着森森的微光。

杜蓬治安官下车后,冷峻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这看来他并不陌生的地方,脚下停顿了片刻,伸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块布状的东西,类似面巾纸,维托离得近,看清那是一块质地柔滑做工精细的丝巾,维托看见有人用这样的丝巾来抹嘴,而此时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将这块丝巾轻轻地掩在自己的口鼻之间,小指微翘,眼中露出一股厌烦的神情,却保持着这个动作,迈步向前走去。

第十五章 随从(下)

两名特警立即穿插到杜蓬的身前,为他开道,沃顿挤在杜蓬的身后,所以他也处在保护圈内,沾染着上司专有特权的余辉,身上的骨头不觉也轻了几两,享受着这次执行任务额外享受到的福利。

维托自知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只能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亦步亦趋,所幸没有人注意他,没人约束他的行为举止,这样他的视野反倒更开阔,能让他看到更多的东西。

一行人像是行走在一条黑咕隆咚的甬道里,周围透着未知的黑暗,特警随身的照明设备射出的光线大半都被这广阔的黑暗给吸收了,剩下的昏昏黄黄,勉强照亮眼前的路。

往前走了大约五六分钟,整支队伍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每个人脚下发出的步调节奏还算一致的脚步声,维托正茫然的跟着,突然脚步声消失,整支队伍停了下来,维托一下没注意,收脚不住,身体撞到了前面那名特警的身上,打了个趔趄,身体一歪,险些摔倒。

队伍后面的小骚动引得杜蓬扭头回看了一眼,当他看到维托狼狈的模样时,一直用丝巾掩住的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嘴角轻蔑地冷笑着,随即便将目光从那个卑微的身影上挪开,漠然无视。

维托一脸尴尬的站稳身形,局促不安地看了看队伍里的人,这才注意到队伍抵达了一堵电梯门前,一名特警正在对着旁边的电子眼进行眼底虹膜扫描认证,显然,这名特警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因为系统记录了他的认证信息,由此可以推断出,杜蓬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因为那名特警是他的贴身护卫,只有被保护者来,这些警卫才会跟着来。

“嘟”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这是一座非常宽大的电梯,这么些人进去后还十分的宽敞。最靠近电梯门的那名警卫在操作盘上点了两下,电梯微微一震,猛地往下一沉,开始往下行。这一下把维托弄的吃惊不小,他赶紧扭脸看了一下所有的人,却见所有人的脸上都显得十分的平静,这说明大家都是知道去向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是第一次来,对僻静陌生的环境存在着一种畏惧感。

原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地下,难道地下还有什么去处?维托感到很纳闷。电梯下行了二十多秒,按照维托的估计大约有三十多米的距离,电梯停了下来,门自动打开了,扑面而来的一股气息让人感觉怪怪的,说不清是什么味道,腥臊发霉,还带着一股酸味,让人禁不住伸手掩鼻。维托刹那间明白了局长为什么会用那块精致的丝巾来掩住口鼻,眼中露着厌憎的眼神,这味道,确实让人感到有点受不了,显然局长是来过很多次,事先早有准备,又很无奈,因为各种原因,他必须要来这里,推避不了。

出了电梯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的头尾中间各有一处从过道顶上射下来的,发着红殷殷的光芒的激光网,这样的激光网,瞬间释放的温度相当于太阳表面的温度,6000摄氏度,任何一个想冲破光网的人,只会在瞬间被割裂成几百个等份,成为一堆肉泥。

特警开道的队伍走进了通道,在临近光网三米的距离时,光网自动收起,让队伍通过,显然这是背后有人在控制操作,通过摄像镜头观察通道的状况。

队伍穿过了通道,来到一扇纳米合金门的前面,仿佛有人在隐形操作一般,合金门上的操作手柄自动扭动旋转收缩,然后缓缓的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冷酷阴森的身影。

那人穿着特警防护服,却没有戴头盔,头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连眉毛都没有,只看到两道微黑的眉骨和脸上疙里疙瘩的横肉,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人们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欢迎治安官阁下,这个月您已是第二次驾临了,我对此深表荣幸。”可维托感觉他口中的荣幸在他的脸上得不到半点体现,除了嘴在动,其余的部分没有一丁点的表情。

“哼。”杜蓬皱着眉哼了一声,手中的丝巾更严实的堵住口鼻,脚下没有半点停顿,径直向那个人走去,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身影撤了半步,让开路,等杜蓬走过他的身边,他也迈步跟了上去。

进入这扇门,又走了一截通道,面前再次呈现出一个广阔的大厅,这大厅不像头顶上的那个那么阴森,因为这里的光线充足许多,一排排的灯光从头顶撒落,四处游弋着荷枪实弹的警卫。地面上也是横竖交叉布着几条轻轨,延伸到大厅的各个角落的墙边。这些轻轨是做什么用的?维托心中正纳闷呢!就见左角大厅的一堵墙突然自动的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通道口,一分钟以后,一辆电磁机车从通道口里驶出来,缓缓减速,停在了大厅的中间的停靠区。

正当维托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切的时候,队伍却没有因为他而稍作停留,一行人向右一拐,来到一扇门前,门口有两名警卫,门口旁边的标识牌上注明着“督导监察区”。

队伍进入办公区,自动大门关闭以后,维托看见杜蓬局长终于放下了一直捂在鼻子上的手,脸上恢复了那种足以掌控一切的平静,脚下减缓了速度,四平八稳的,显示出上位者凌厉的气势。

警卫们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杜蓬走了进去,光头警官进去了,沃顿也跟了进去,维托显得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跟那几名警卫留在外面,最后维托选择了后者。可当他走到角落里,准备坐下来等待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喊他,侧脸一看,正是沃顿。

跟在沃顿的后面进了那间办公室,沃顿示意他关上门,就在他关门的时候,听到屋内的人在说话。

“你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不合....”声音生生的停住了,他看到了一个陌生人走进来,并且是个合成生物人。维托也关好了门,走进屋内,走动的过程中,他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影响了别人,又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悄然地走过去,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需要你担任何责任,你只要和往常一样,当作没看见就行了......”杜蓬的语气生硬,完全是一种命令且不容置疑的口吻,并且他没有光头的那些禁忌,这充分体现了他的自信。

光头见他毫不避讳,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语气淡淡地道:“以前一个两个,混在一起,也就混过去了,这次你一下弄十几个来,实在是让我为难了。”

“呵呵,有什么区别,在这里,你说了算,谁敢违抗你的命令。”杜蓬一脸不悦地道。

“你不要提这个,一提这事,我就来气,你把我安排在这十几年了,每年向我许诺给我换地方,可每次都食言,我在这里呆的快发霉了。”光头越说越有气,站起身来,背对着杜蓬,怒气冲冲。

维托联同沃顿在内,顿时明白了症结所在,两人一个低着头,噤若寒蝉,此时他心中暗暗懊悔,不该走进这间办公室,掺杂进这些是非之中;而沃顿走到窗户旁,看着外面,佯装听不见,事不关己的样子。

杜蓬半天没吱声,过了好一会,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这些年我们之间互相了解的少了,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苦衷,我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你都没看出来?”他晃了晃脑袋,一副难过的样子继续道:“你自己说,这些年你的权力是增大了还是削减了?你这一亩三分地,扩建了多少回?规模增大了多少倍?这里山高皇帝远,全是你说了算,逍遥自在,高枕无忧;我呢!我在外面给你们遮风挡雨,顶着那些明枪暗箭,为的就是不让你们陷入那些尔虞我诈的斗争,我容易吗!你们都有本事,你们去啊!这里有什么不好,不就是味道难闻了点吗!”

杜蓬的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激动,脸上涨得通红。但是在他的连声质问下,光头瞠目结舌,无言以对,脸上现出羞愧的神情,神色一下暗淡下去,不敢出言顶撞。

“我就只是发发牢骚,您别放在心上,知道您在上面罩着大家伙,大家伙才过了这许多年的舒心日子,行了,都按您意思办,我现在就去安排。”光头一反刚开始的硬气,嘴里开始告饶,并且毫无原则的妥协了。

杜蓬的气色这才开始好转,嘴里没好气地骂道:“哼,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我不易,都是为了大家好,以后伤和气的话,休要再讲,否则我可没有那么好脾气!”

“是,知道了。”光头身上的气势弱了下去,唯唯诺诺地应承着。

杜蓬见差不多了,缓和了些语气道:“赶紧去安排吧!我要见数。”

光头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屋内就只剩下了杜蓬沃顿和维托三个人。

杜蓬扭脸看了看站在一旁角落里低着头的维托,眼中突然射出两道凶光,转瞬就消失不见。

第十六章 营救

光头警官出去了一会就返回来了,进门就冲杜蓬点了点头,杜蓬站起身,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迈步向门外走去,就在走过光头身边的时候,他低头附在光头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什么,光头会意的点了点头,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维托这个方向,随即就转移了方向。

队伍向里面行进,拐过了几条通道,来到一间办公室里,这是间观察室,分成两个部分,杜蓬他们所在的部分是观察区,中间隔着一堵透明的钢化玻璃墙,墙那边是一间两边开门的屋子,人从一边门里进入,从另一扇门离开。

光头冲着玻璃墙边上的语音设备发号施令:“带进来。”只见左边那扇门的电子锁咔的一声打开了,一个人背着双手走了进来,他蓬头垢面,脚步蹒跚,脸上和颈项间,看得见有血痕,身上的衣服像是一种工作服,有点不合身,但是很干净,应该是刚刚换上去的。这人刚进屋,后面紧跟着又进来一个,第三个,第四个,都是背着手,身上穿着干净的工装,一步三摇,有气无力的模样。

等头一个人走到屋子中间的位置,维托这才看清,原来他们手上都带着塑钢电子手铐,这种手铐,可以遥控控制,每次使用时,密码随机设定,打开后密码作废,需重新设定,坚固异常,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打开。

所有的人都进来了,一共十一个,其中有几个人好像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想到这里,维托的心中咯噔一下子,他再次定了定神,仔细地看每个人的脸,他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些不就是自己怀中磁盘里储存的那些“暴徒”吗! 是的,是他们,他们每个人的照片他都看过,此时看到,除了污垢血迹遮挡了一些相貌特征,基本的样子还是能辨别得出。

到得此时,维托才有点恍然的感觉,隐隐猜到杜蓬与沃顿带自己随行来此的目的,他的心底冷不丁打了个冷战,惊惧地抬眼看了看那个嘴边挂着一丝冷笑的局长大人。

难道这里就是.....是了,一定就是,已经无需置疑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符合自己听到他人描述那个地方的一切特征,并且这个地方的正式名称一直被人们所避讳,不愿提及,提之色变,因为这个地方,恶名太甚,它就叫做——炼炉。

“维托1000,你从那边门进去,核对他们的身份,不许有任何错漏。”沃顿声音冷酷的冲着维托说道。

“是的,长官,我这就去。”维托深吸一口气,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慌乱,开口应道。一名特警通过无线耳麦通知了主控室,主控室开启了观察室侧面的边门,在一名特警的陪同下,维托穿过一个隔间,绕进了那间观察室。

读卡器早就准备好了,维托将自己带来的电子储存卡插入读卡器,小屏幕上立即显示出储存的各项资料,包括影像资料。维托举着读卡器,迎着冷若严霜鄙夷的眼神,对应着每个人的相貌体型,核实对方的身份。

“马克,第二区十二号街、第五小区6号楼十单元....”维托嘴里念叨着,对面的那人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算是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一种回应,然后漠然的移开目光,再不屑看他一眼。

“西蒙,第七区三号街第六小区9号楼十三单元......”

.......

按图索骥,对着名单和影像逐个核实,很快就核查完毕,维托扭过头想对钢化玻璃墙那边的沃顿做一个确定的手势,以示自己核实完毕,然后就离开这个观察间,他手里的动作刚做出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钢化玻璃墙是单向透视的,这边是看不到那边的。维托脸上神情一僵,赶紧低下头,就准备从原路返回,可这时,他的举动被带到这个房间里的暴徒们发现了,这些暴徒们敏锐的意识到,这个程序员是在向他的长官打手势,墙壁的那边有人,并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今天到这里来决定自己命运的裁决者,甚至是更高的当权者。

“墙那边有人。”有人呼喝一声,猛地冲出队伍,扑向钢化玻璃墙,他们的双手收到束缚,只能用脚用力地踹踢着钢化玻璃墙,或者用身体撞击着墙体,一边高声呐喊着:“滚出来,压榨残害人民的独夫、恶棍,卑鄙的小人,只敢躲在背后,操纵着阴谋,见不得光的蛆虫......”

叫骂声、踢踹声、撞击声,交汇在一起,进入屋内的特警有三四个人,他们一见发生了状况,赶紧冲上去制止,有人又和特警们冲撞到一起,有两三个人堵在门口,死死的抵住房间门,不让外面的特警进入屋内。冲突越来越激烈,维托从人群的夹缝中拼命钻出来,缩在一个角落里,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反抗者中有一个个头很高,身体非常强健的壮汉,他每一脚踢在钢化玻璃墙体上,墙体就会发出一阵强烈的震颤,四周的沿角开始出现裂痕,只见他将身体左右摆动,将一名企图搂住他的特警掀翻,然后一脚踹在特警的头上,将他踢晕,转身走到房间的最里面,面对着玻璃墙,两脚助跑,到了墙体的面前,猛地抬腿,一脚正踢,“轰”的一声闷响,墙体开始向里面倾斜,这一下让所有的反抗者兴奋起来,当这名壮汉再次回到房间的最里面,准备重复这个动作的时候,有四五个人学着他的模样,中间有人喊着节拍,“一、二、三,”四五个人同时一起冲向钢化玻璃墙,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作用到了墙体上,一声更大的响声訇然响起,墙体嘎嘎发出瘆人的嘶鸣,随即开始慢慢地向里面倒去,有人发出一声惊呼,转身向门口冲去,维托听出那是沃顿的喊叫声。

守在杜蓬身边的特警们也都大惊失色,几个人拉着杜蓬向门口跑去,但此时已经晚了,这是间观察室,房间本身就窄,而钢化玻璃墙体的高度宽于房间的阔度, 整个墙体倒塌,一下压倒在房间所有人的身上,散落的墙体裂开,砸到头顶上,两名特警被砸晕倒了,杜蓬也被砸中了,人倒在地上,脸上被玻璃划破,鲜血横流,遮挡了视线,头上被砸的肿胀起来,人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玻璃墙倒了,反抗者们的激情一下高涨起来,他们的脸上涨得红光满面,斗争的火焰在胸口燃烧,他们跳跃着冲了过去,对着倒在地上的特警们发起攻击,他们猛踢猛踹,又反手别脚到他们的身上搜寻着武器,或是打开塑钢手铐的钥匙,他们却不知道,这种手铐是没有钥匙的,只有随机生成的密码,等到取下手铐再使用时,又会生成另一个与前次完全不同的密码。而武器开始实行专属匹配制,使用了指纹识别技术,微型电脑录入枪支初始拥有者的指纹,这支枪就专属于此人,只有该人拥有此枪的使用权,其他任何人即使拿到了枪,也不能随意使用,除非采取特殊的手段才行。

这个时候有人已经取到了特警们携带的枪支,有人试着开枪,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无法使用后,他们的情绪开始更加的暴躁,有人一边击打地上特警,一边质问如何打开手铐。就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发现了光头警官和穿着高级警服的杜蓬,在这群人当中,这两个人显然会更加引人注目,他们只会是管理者或者是指挥者,他们隶属金字塔的上层。于是有人怀着对当权者的仇恨,开始将怒火倾泻到他们的头上,向他们两人发起了攻击。而更加糟糕的是,在攻击的过程中,有人认出了杜蓬,他们高喊了一声:“他是警察局长。”这一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地上狼狈不堪的杜蓬,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充满着憎恨与高涨的怒火。

“杀死他,”“挟持他,”“叫他命令他的手下放了我们,”......七嘴八舌,众说不一,而他们手上脚上的攻击却始终都未停止。被抵挡在门外的特警也着了慌,他们的最高长官在遭受凶残的攻击,后果该是怎样严重到了极点。

杜蓬感觉自己要死了,突如其来发生的这一切让他到此时还是晕沉沉的,他已经顾不得防护身体的其它部位,只能拼命的举起双手,包住自己的头,蜷曲起身子,忍受着疯狂的打击,不知道什么是个尽头,这是他最感屈辱的时刻,什么时候他面临过如此凶险又无助的困境。

“这样他会死的,你们不能杀人。”就在关键时刻,一条黑影冲了上来,他拼命的挥舞着双手,推搡着那些正在发起攻击的人群,试图驱散或制止他们的“暴行”, 但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无法与众人对抗,即使是一群被束缚的囚徒,很快他就被人用身体撞击后倒在地上。

第十七章 慰问

冲上来的正是躲在一旁角落里的维托,在他以为,任何可能会夺取他人生命的行为都是一种罪行,不管受到打击的是任何一方,他脑海中的想法就是,不能让这样的行为继续下去,因为这是犯罪。

维托莽撞的冲进了人群,竭力的推搡着众人,试图阻止他们对地上那些伤者的继续伤害,然而他个人的力量在众多反抗者愤然释放的激愤下,根本微不足道,完全是螳臂挡车,仅仅只转瞬间,就被抗击的狂浪掀翻倒地, 然而他没有因此就放弃,他努力地支撑起身体,挥舞着双手,拨开从头而降的无数个脚掌影,左推又挡,然而仍然有无数双大脚踢到或者踩到他的身上和脸上,脸和眼睛肿胀起来,头部比原来大了许多,眼睛周围红里泛紫。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身上到处都痛,衣服在拉扯的过程中变得支离破碎,披吊在身上。

体内的力气越来越小,手快要挥不动了,叫喊又没有任何作用,他就放弃了,他把仅有的力气放到有用的地方去,终于,所有的力量都耗光了,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眼前又是一片模糊与混乱,基本上已经分不清事物和人了,意识也模糊,沉沉的感觉,极度的疲劳,他一动都不想动了,他扑倒在地上,就在倒地之前,他只感觉到地面软软的,自己摔的一点也不痛,再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嗷....”一声发至喉底的哀鸣,那是无法忍受痛楚的反应。

“天哪,他醒了。”一串零碎的脚步由近而远,急促地向外跑去。又过了一会,几串杂乱的脚步又由远而近的跑来。

“嗯,已经度过危险期了,现在没事了,但还是需要调养,消淤去肿,消炎止痛,包扎伤口,修复受损的骨骼,派专人陪护,并将结果上报。”

“好的,医生,我们会处理好的。”

维托努力地撑开眼帘,发觉眼睛张开的幅度收到了限制,只能睁开一条窄窄的缝,入眼处都是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还有穿着白色衣裳的人。

这里是医院。维托的反应很正常,通过大脑首先的判断,他开始回忆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地下建筑、轻轨、高速电梯、囚徒、特警、观察室、粉碎飞舞的玻璃、倒塌的墙体、一张狰狞惊恐的脸庞,泰山压顶一样,雨点般的脚掌,那一幕幕的画面从他的脑海中穿梭,像电影胶片在放映机上缓缓的滚动。

微微挪动一下身体,就感到浑身疼痛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不由得一阵的抽搐,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但还是忍不住的呲牙咧嘴,侧了下身子,让自己僵硬的躯体松缓一些,又感到上下嘴唇粘连在一起,喉咙深处干的发痒,终于忍不住发出一串干裂的咳嗽声。

“你需要什么?是不是渴了?我去给你倒点水,你可以喝一点。”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维托用眼角瞟了一下,是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从胸前的代码牌可以看到,这个护士和自己一样,是生物合成人,代号莉亚51。

维托点了点头,眼睛里透出感激的神色,这是对别人给予自己关爱一种友善的回敬,嘴唇张了张,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谢谢。”

喝了几口水,缓解了干渴的问题,可是水一下肚,他的腹中发出一连串咕咕的声音,莉亚51展颜一笑:“饿了吧,是该饿了,你昏迷了两天了,这才刚刚醒过来,我去为你准备食物,你这刚苏醒的重伤员,可只能先进一点流食,等肠胃适应一会只会再进日常食物。”维托听着她的解释,享受着女性柔美的声音,就连浑身的疼痛感都觉得没有那么痛了。

“你先躺一会,我去准备食物,马上就好。”维托点了点头,目送着这个热情的护士小姐轻快地离开。

维托的目光又恢复到仰视,思维又转移到回想昏迷之前发生了哪些事,杜蓬局长应该没事吧,还有那些突然受到攻击的特警们,那些反抗者们在疯狂地发起这次小型暴力革命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等待着他们,因为他们肯定是跑不掉的,那个地方戒备那么森严,外面有那么多武装特警,他们还是被束缚行动自由的囚徒。我这样做对吗?维托突然在心底问自己。他已经想不起当时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冲动,他只是想制止别人危害他人的生命,他的身体遵从主观意识的调遣,去做他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这就是他所有冲动甚或是莽撞的缘由。只是不知道后来是个什么结果。

原来自己这么不经打。维托心底苦笑一声,嘴里小声地嘀咕道:“大家都没事才好。”

“是的,维托1000,正如你想的那样,现在你苏醒了,那就真的是所有人都没事了。”门口的方向传来一个非常熟悉又有些别扭的声音,这声音里透着一点不自在,透着压抑的做作。

维托一听就听出来了,那是他的长官沃顿的声音,正是那天他带着自己去的那个巨大的地下城堡,发生了那些淬不及防的突发事件,自己也成了一名享受着特殊待遇光荣的伤患。

他支撑起身体,望了一眼自己的长官,这是现在他能做到的最基本的礼节。

“你不用起来,你没事,我非常高兴,刚才得到医院方面发给我的消息,我就赶紧赶过来了。进门又听到你醒过来就这么关心其他的同事,我深感欣慰,更为你的勇敢和正义感到感动。”

受到赞扬和鼓励的维托勉强笑了一下,以示回应,因为脸上身上的伤情让他无法做出更加生动的表情,就点到为止了。

维托没有表现出感恩戴德的回应让沃顿的心中感到一丝不满,但看到维托的头肿胀变形的样子,他认为可能是因为维托大脑受损的原因,而忘记了自己这个上司平时的关照和爱护。于是他没有去追究这些细节问题,而是继续吹捧着自己的高大与亲善。

被动的维托无奈地表现出了相当的耐心和宽容,去忍受他的喋喋不休,直到一个甜甜细细的声音问道:“您是谁?先生?”听到这个声音,维托感觉到莉亚就像是一个拯救自己天使,他在心底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沃顿倨傲地表露了自己的身份,他的身份也的确足够尊崇,可是莉亚51保持着该有的恭敬说道:“尊敬的户籍官先生,这位维托1000先生是我照顾的病患,我的上级特别关照我要照顾好他,而现在维托1000饿了,我该喂他进些食物,这是我的工作,请您等我完成我的工作过后,并且他还不感到劳累疲倦的情况下,你们再继续你们的交谈。”

莉亚51委婉的抗拒让沃顿不能指责她,只能按照她说的,或在旁边等待,或是以后再来,而沃顿选择了后者。

“维托1000,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的休养,等完全康复了,再回去上班,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的。”说完这些,沃顿快步离开了病房,消失不见。

维托对沃顿放下身段,亲自来慰问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他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足够让沃顿能对自己表现出如此的关怀,难道自己根本就看错了沃顿这个人了!他从前的严厉与苛刻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是个热心爱护员工的好上司?特别是对自己这样的合成生物人。最后维托在心底暗暗否定了自己的疑问,一定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才让沃顿对自己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照,至于是什么,维托一时找不到答案,但是相信他很快会知道。

莉亚51是个训练有素的职业合成生物人,她对自己的工作流程掌握的娴熟流畅,并且认真踏实做的一丝不苟,让维托很是钦佩。不大会的工夫,莉亚就将准备的食物喂进了维托的肚里,并将一系列换药和护理的工作完成妥当。

“你先睡一会,睡觉对你身体的恢复最有力,因为睡觉的时候,人体功能的自我调理达到最强值,进入自我修复的状态,在这一点上,合成生物人和胎生生物人是没有区别的。”维托咧着嘴,努力的微笑一下,表示自己接受她的建议,莉亚笑着拉上窗帘,转身离开了病房。

第十八章 礼遇

可是维托睡不着,也许是昏迷了太久的缘故,他的眼睛努力的睁着,眼眶周围的肌肉还是有些胀痛,但他忍受着,因为他想睁着眼,看着自己周围的世界。

这几天碰到了许多的事,内心里对很多事情还没有个合理准确的判断,自己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想来这一定就不是靠想就能想明白的。于是他还是将这些疑问封存到心底,等待有人或者有机遇去解开,或许在那个“宝藏”里也能找到答案,维托如是想着。

正想的迷迷瞪瞪,开始有了些睡意的时候,门口的方向传来轻微的声响,随即门“咔”的被推开了,一辆电动轮椅悄没声息地滑入房间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虽然窗帘拉上了,房间内有点暗,但维托还是辨认出,那就是他们的局座,这座城邦的治安官——杜蓬,不过现在看上去,这位大人物有点惨,头上缠着白绷带,胳膊用金属夹板固定着,脸上还有淤青没有消散,青一块,红一块的。

维托可躺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位长官的长官怎么突然来到自己的病房,有什么事情来找自己。难道自己在那场激烈的冲突中犯下了什么错!被他记下了,现在找自己算账来了?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眼神游移不定,因为光线的缘故,维托看不清杜蓬的脸,他无法通过观察对方的面部表情去判断他的来意,于是他支撑着依然还是酸胀疼痛的身体,坐起来,用一种茫然惶恐不安的神色看着对面的不速之客。

而从杜蓬的角度看过去,那个卑微的生命因为脸上的肌肉肿胀扭曲,显得那么的丑陋、怯弱,他的眼神惊悸慌乱,证明他的内心敬服自己的威严,在自己的铁腕之下,这样的生化人比地上的蝼蚁都不如。

他暗自有些好笑,当这个生化人下属听到了自己与光头卡西交谈内容的时候,他就决定要永远封住这个人的嘴,他可不许有一字一句的内容泄露出去,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命令都已经下达了,可就在关键时候,居然是这个该死的合成生化人拯救了自己,他在自己遭受暴徒们攻击的时候,扑倒在自己的身上,用身体挡住了那疯狂的、犹如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保护了自己身体的要害部位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说实话,他非常讨厌像眼前这个被造出来的合成生化人的种群,他们的存在价值就是因为他们是比奴隶制时代的奴隶更加温顺;比人工智能机器人更加人性化,且无需用更精尖的技术手段去实施管理的生化人种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任意驱使的无偿劳动力。可这一次,自己则是完全靠眼前这个卑微懦弱的家伙救下来的,看着他恭唯可怜的模样,他暗暗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无声的沉默,从杜蓬进入病房后,房间内就陷入沉寂,维托的嘴倒是蠕动了好几下,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于是就张大了嘴,等着长官先开口,长官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可这位长官进来以后,就一直用一种疑惑不定的眼神盯着他看,一声也不发,这样一来,他就更加不知道他的长官在想什么,只能被动地直着身子在床上愣愣地等待。

“维托1000?”

“是的,长官。”维托显得很振奋,情绪没有掌控好的情况下,声调比平常提高了很多度,以至于把自己和对面的杜蓬都吓了一跳,当杜蓬意识到这是对方紧张而造成的,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心里对这个傻愣傻愣又有些怯懦胆小的家伙多了一些好感。

“你很好,很好!”杜蓬的语调很平缓,富有节奏感地道:“嗯,我记住了,你好好的休养,等身体完全恢复后再去上班,并且我命令你,在去上班的时候,先到我的办公室去,我们见一见,让我看下你恢复的情况,听到了吗?”

“是的,长官。”这次声调掌握的正好,但是肿的有些离谱的大脑袋左右摇晃着,让人有种忍俊不住的感觉。

治安官忍住了笑,保持了该有的威严,淡淡地道:“我走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维托受宠若惊般胡乱地点着头,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头雾水,但他并没有发问,或者说他不敢问,如果是沃顿,他还有可能试探性地问一下,而面对杜蓬,他不敢开口了,因为地位悬殊相差太大。

在医院的日子,是维托来到这个世界过的最舒心最惬意的时光,不用匆忙吃完速食食品然后的赶着上班,担心迟到;不用担心完不成工作受到上司的指责;不用想着自己有什么不妥当的行为被周围探头背后的眼睛盯上。他可以在吃完莉亚为他专门配制的食物后,坐着电动轮椅,在莉亚护士的陪同下,去屋外的草坪上沐浴温暖明媚的阳光,可以将脑子完全放空,而不去想任何事情,自己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感觉有点遗憾的就是,不能拿一本自己想看的书,自由自在的观看。

总之维托还是非常享受这样的日子,有专门的护士小姐陪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上有点什么小的需求,例如想吃点什么,想看一段什么视频,听一段什么音乐,只要自己开口,莉亚总是能满足他,

可随着脸上瘀伤的消散,身上肌肉与骨骼也不再感到疼痛,觉着四肢里灌满了力量,思维恢复了灵敏,那些绑带、夹板、固定器都一件件的拆除完,医生光顾他的病房的次数越来越少,维托知道,自己离离开医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终于,这天早上,他的主治医生带着莉亚走进病房,态度温和地对他说道:“维托1000,我是来通知你,我们按照杜蓬治安官的要求,为你提供了最好的医疗服务,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将你身上所有的伤情以及所有可能引发病变的病原体都根治干净,你的身体现在是完美的,洁净的,充满生机,处于巅峰状态,所以我现在正式通知你,维托1000,今天你可以离开医院,重新走上工作岗位,为这个城邦努力工作吧。”

维托听着这充满鼓励充满寄望的话语心里很开心,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这位医生话中透出的一点信息,原来自己在医院受到如此礼遇如此关照是因为杜蓬局长给院方的授意,自己才能尽情的享受到这么舒适悠闲轻松的时光,可自己做了什么让杜蓬对自己这么抬爱!并和他做了个奇怪的约定,这些他完全懵然不知。

换上自己的衣服,向已经熟识了的医生护士们道别,特别感谢了一下莉亚这么多天来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在莉亚的陪伴下,维托离开了呆了五六天的病房,再一次和莉亚51告别,他走出了住院部大楼,告别了这段平静安宁的日子。

院方安排的极为妥帖,通知了维托出院后,又和东沪城邦警察总局综合处联系了一下,说明了一下情况,当综合处听到说是杜蓬局长打招呼的,立即表示由他们派车去接,当维托走出医院的时候,一辆标有总部徽标的车子就停在大门口。

综合处的人很负责,他们不但将维托接回了总部,还亲自将他送到了户籍管理处处长沃顿的办公室,沃顿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当综合处的人带着维托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异乎寻常的热情。

“哦,维托1000,勇敢的战士,欢迎你伤愈归来,让我看看,恢复的怎么样!”他双手扶住维托的臂膀,作势的左右摆动的瞧了瞧,不住的点着头,露出满意的样子。

这样的热情让维托再次感到不适应,他拘谨地连连点头道:“全好了,全好了,谢谢长官关心。”

也不知这句话触碰到了沃顿的那根神经,他突然神色一正道:“那是当然,你是我最得力的部下,在最关键的时候要发挥最突出的作用,我平时自然要多关注你,关心你。”这样的话维托自然是接不下去了,只能傻笑着表示自己知道。

沃顿愈加体贴起来:“怎么样!去过办公室没有?这么多天没上班,是不是很想念同事们!你因公负伤,住院休养,大家也都很想念你呢!”

一听到这话,第一个浮现在维托脑海中的就是艾丽那张充满幽怨伤感的面庞,自那一夜两人幽会之后,第二天他就出事了,然后就一直带着医院里,自己不能随意离开医院,而艾丽也不能过来探望,因为那样的申请一定会被拒绝,还会暴露了他们之间私下的亲密关系,那简直就是愚蠢至极的做法,现在他回来了,总算可以当面解释一下这些事情,相信艾丽这段时间一定都在为他担心受怕,寝食难安,此时的艾丽在他的心中已经变得非常重要。

第十九章 缘由

艾丽的面孔从脑海中闪过,随即维托就想起了他和局长之间的约定,因为对维托来说,这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高高在上的局长与他这样微末到毫不起眼的一个小程序员做了一个约定,会不会只是一句的戏言,或者说是一时兴起,当不得真,可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万一不是呢!维托拿不准主意。

“一会儿,我陪你下去,也享受一下英雄载誉归来,众人夹道欢迎的滋味。”沃顿继续说着:“但是局里只说你在执行任务中立功了,具体的内容你不能对外透露。”

维托听着沃顿的话,似懂非懂,但他知道自己那天晚上一定是做了什么,这时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故意慢吞吞地道:“沃顿长官,请您原谅,可能还要等一会,在这之前,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

“哦?什么事?”沃顿脸上一黯,语气中透着不悦地道,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居然敢这么驳自己面子,在此之前,这是不敢想象的。

“嗯....嗯,是.....就是.....”维托故意吞吞吐吐地,一副不情不愿地样子。

“就是什么?”沃顿猛然提高语气,大声问道。

维托打了个激灵,露出害怕的模样,畏缩地看着沃顿道:“就是局长约我,出院后上班,要先去见他一面。”

“哦.....”尾音拖得很长,沃顿的脸松弛了下来,他摆出一副了然的神情,点着头道:“看来局长对你.....嗯,嗯,大家对你都很关注呢!维托1000,有件事本来呢,我准备待会陪你了办公室以后再宣布的,既然你要先去见局长,那我就先告诉你,我准备将林德7调到其它的科室,提升你担任你们办公室的室长。嗯嗯,我想,还是我陪你走一趟吧,免得局长问起什么,你慌里慌张的,答不出来。”

户籍处的内部人事,那是由他这个主官说了算的,那是他的权力,他之所以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就是为了迎合上司的心思,如果说自己的上司对这个维托1000很欣赏,而自己一点都没有觉察,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很没有眼力劲,并且他内心还想知道,局长绕过自己,约见自己这个手下,会说些什么。维托1000是自己的手下,自己陪同一起上去,是说得过去的,局长没有理由责怪自己。

而维托就大感惊诧了,没想到自己这头一回陪同两位长官出去执行一次任务,挨了一顿胖揍,住了一回医院,回来居然就受到了提拔。难道是因为自己看见了他们的最高长官出了丑,他们要同这种方式来封自己的嘴!噢,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听到了局长与光头警官之间的那段对话?维托的心一下紧张起来,如果是因为那件事,那自己就要小心了,因为他们可以用这种方式封口,就难免不会用其它的方式封口。

想到这里,维托后心发凉,冷汗涔涔,脸色变了数变,兀自压住情绪,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强笑道:“多谢领导关爱,可我来的时间短,什么也不懂,我怕我做不好。”

“呵呵,”沃顿一阵干笑:“这没什么,慢慢来,你的本职工作程序事先就预植入了你的大脑中,那是大家都会的,而从这些天的表现看来,你应该学的很快,不然你不会懂的这么多,所以可见,合成人也有优劣之分,你无疑应该是聪明的那一类人,行了,就这样决定了,我陪你去见局长。”

维托当然知道当了室长以后会有很多的益处,生活配给上会有很大不同,工作调配上可以灵活许多,有些重活累活可以交给其他的人去做,自己在时间的支配以及自由度上会有更大更宽松的幅度,这是所有人都渴盼的,特别是像他这样处在底层最基本的“公民”。

沃顿要陪着他上去,维托自然没有办法推脱,实际上他也正是想通过这样的试探去判断这背后是祸是福,如此才能减小自己遭受危害的风险 ,这也是他与其他的生化合成人最基本的区别之一,他对外界的戒备度更高,自我保护的意识更强,思维也更深一个层次。

沃顿显得很兴奋,大步流星的走在了前面,维托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无形中倒是变成了沃顿在面给维托引路的阵仗,这让一路碰到的许多同仁们都疑惑不解,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很快就到了大楼的顶层,从这里俯瞰整个东沪城邦,让人不由升起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之下的那种冲动就是,想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就是权力的欲望,人性的贪婪决定了它的存在,并且鼓动着上位者们不断地攫取更大更高的权力。

过道里有人,是一位没有戴警盔的特警,维托从他的身形判断,认出他是杜蓬局长身边的一名警卫,那天晚上他也在的。

“沃顿处长,”警卫先和沃顿打了个招呼,眼睛却是看着维托,然后慢慢地道:“维托1000!......谢谢。”维托不明其意,脸上有些茫然,于是点点头,礼节性的回应着。他可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莽撞的举动无形中救了这些专职警卫们,因为大自由和平联盟共和国的法令对这些专职警卫们有着严格的条律,专职警卫们保卫的对象一旦因受到外来的暴力攻击受伤或死亡,负责保护的警卫们将因失职罪承担相对应且非常严厉的惩处,根据保护对象身份地位的高低,最高可判处极刑,这就造成了他们的命运是和他们保护的对象紧密联系在一起,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生死互相依附的关系。杜蓬在“炼炉”受到待清除的囚徒们猛烈的暴力攻击,如果不是那个卑微的小程序员冲上去拦阻,并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他,那他很有可能在猛烈的攻击中送命,那么这些警卫们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即使不判处极刑,也可能被流放,按照以往被流放罪囚的结果来看,不是死于猛兽之口,就是死于核辐射或者核污染,再不就是成为凶残血腥的食人族的果腹食物。所以无论从那一点上说,这些警卫对维托都是感恩戴德,不亚于救命恩人,这就是这名警卫向维托行注目礼的原因。

警卫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沃顿在前,维托在后,两人走了进来,杜蓬低着头,坐在办公桌的背后,正在看镶嵌在正面墙壁上的电子组合屏幕,这些屏幕时而分散成几千几百个小屏幕,时而汇聚成一块电子大屏,屏幕上的影像是三维立体式的,观看者可以将自己虚拟的置身于影像之中,从影像中最直观全方位的置身于当时的场景中。

看到有人进来,杜蓬伸手一挥,所有的影像全部消失,整墙的大屏消失不见,成为建筑物的原始墙体的模样。

他的眼睛一瞟,直接忽略了走在前面的沃顿,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目光落在了后面的维托的身上,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挂在唇角边,露出满意的神色。

“非常好,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他身子微微后仰,用很舒适的姿势注视着小程序员,目光像是要穿透维托的肉体,直视他的内心。

沃顿踏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刚准备说话,却看到杜蓬目光微转,露出凌厉的光芒,逼视着自己,顿时把他吓得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维托怯生生地上前,拘谨地笑了笑,嘴里嗫喏了半天才说道:“局....长官,我当然...记得您说的话,我必须服从你的命令,因为首先,您是我们这里所有人的长官,也是这栋建筑里职位最高的长官,服从您的命令是我们的天职,这是我在母巢体内植入大脑预设程序中最基本的条令。”

“great!”杜蓬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不很明白,你看上去胆子很小,一副对这个世界还未看清的模样,在人前会表现出一种畏缩,可你为什么那天晚上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冲上来,阻止那些恶徒们来伤害我,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为我防护,阻挡他们对我的侵害,这难道也是预设程序中的条令吗?”杜蓬说道恶徒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憎恶到极点的神情,可见他到现在还没有消除胸中的愤怒,虽然那些攻击者已经成为了炼炉中的一块炉灰。

哦.....维托恍然了,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那天晚上虽然开始的时候自己是不愿看到有人用暴力手段侵害另一个人的生命,自己挺身而出,阻止那些人的反抗暴行,而终于因为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在混乱中被人推倒,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原来就是自己的局长,自己则因此替他挨下了原本该落在局长身上的拳脚,自己被打昏以后,虽然人事不知,但到现在知道了结果,他就能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就是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暴徒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脑中突然闪过这个问题,但却没有来得及去深思,因为局长正在向他发问呢!

第二十章 提拔

局长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是想知道其中的缘由,自己当然必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就在转念间,维托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言辞。

“长官,我的预设程序里没有那些,我只知道,他们是罪犯,他们因为干了触犯法律的事情才被抓起来的,我当时冲上去的原因,他们正在实施又一次的犯罪,攻击他人,危害他们的身体,威胁他人的生命,这是最显而易见的犯罪行为,并且您还在其中,您是我们的最高长官,保护长官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当时太混乱了,大家都遭遇了攻击,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开始就站在圈子外面而安然无事,所以我必须制止他们,只是.....”维托苦笑着:“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不能制服他们,所以才使用了那样最笨的办法。”维托尴尬的挠了挠头。

他这番话说的平淡无奇,没有急于突出自己,也没有把功劳全揽到自己的头上,并且无意间还为那些警卫们乃至沃顿都做了开脱,而他说话的样子憨厚老实,表情动作没有半点做作,这就让杜蓬相信,他说的就是他当时内心的想法。还有那名跟随进来的警卫,听到他这样说,不禁向他投去一束友善的目光,对他的好感又升格了。

“沃顿,我以前一直不相信,有专业人士说,母巢体在制作合成生化合成人的过程中,因为各种因素,最后孕育出来的合成人有优劣之分,到了今天我才开始相信这种理论,因为有活生生的例子站在我面前,说实话,我感到很开心,因为正义的心无处不在。”杜蓬感慨万千地道。

沃顿应声附和道:“那是当然,我别的不敢说,最起码在这栋大厦里,在局座的英明领导下,到处弥漫着正义之气,您经常教导我们,作为执法者,首先自己的心里要充满正气,我们执法才能有底气,才能不偏不倚,才能维护正义,我们正是听从了您的教导,按照您的要求来严格管束下属,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富有正义感的员工,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最关键的作用。”他说出这段话后,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得那么的义正言辞,表现的那么的大义凛然,通顺的令人惊讶,让其他人甚至怀疑,这些话是不是事先编好的,在家里对着穿衣镜模拟了n遍之后,把表情语气全部调试精准之后,才来到这里说出来的。

杜蓬的鼻翼掀了两掀,脸上现出一丝不经意的浅笑,很受用的样子,而旁边的那名警卫神情淡然,见怪不怪,想来是看的多了,倒是维托对沃顿的这番顺口而来的恭奉之词感到吃惊,这人怎么能当着其他人的面,面不改色的说出来的,实在是让人心里堵得慌。

“是的,维护法制,需要正义来做支撑,所以对待既有正义感又忠诚的下属,我们都是要让他走到更加合适的岗位上去,去担任更有责任感更加重要的职位,沃顿,从今天开始,维托1000就调任我的对外联络办秘书,负责我日常对外联络工作,在我外出时间内协助安保通讯联络等等各项工作。当然,岗位调整了,日常生活配给标准也要随之调整,并且为了你能更好的完成这些工作,你的住所相应调整到离总部大楼更近一些的八区的独立单元,你的身份信息上的相应内容也要根据这些变动而调整,你自己就是程序员,一会儿办理交接的时候,自己先把自己芯卡上的信息修改好。沃顿,我这样安排你能理解吧!”杜蓬用很懒散的眼神瞟了一眼沃顿,随口问道。

此时沃顿的心情格外的放松,因为自己刚才不但猜中了上司的心思,还巧舌如簧的夸赞杜蓬,面不改色的奉上一连串的马屁,博得上司一笑,让他心情大好,才不会追究自己那天畏惧退缩,只顾自己逃命的事,这些天来,他寝食不安,整日里忧心忡忡的,就是担心杜蓬算旧账,自己处心积虑、捱风缉缝取得的结果就将毁于一旦,叫他如何不胆颤心惊,杜蓬做出安排之后,转而征询自己的意见,这哪里是征询意见,完全就是挖苦自己,嘲讽自己,可这样反而让沃顿心里一下放松了,这就说明杜蓬已经没打算追究自己,就只是当着人的面,贬低轻视一下自己罢了。

他内心紧张一去,口中便接的很快,张口就道:“局座的决定当然是英明之极,并且这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就是为其他的员工树立了一个榜样,一个标杆,让大家都能看到,只要自己付出努力,就会收到上级领导的瞩目,从而获得升迁的机会。因此我相信,从此以后,大家的工作激情将会提升一个层次,每个人都会向维托1000去学习的。”

杜蓬对沃顿连番的恭维奉承很享受,但目光却始终落在维托的身上,他在等着他的答复,到了此时,维托已经没有选择了,其实也根本就没人给他选择,如果自己这时候还不出声,别人就会怀疑这位是不是脑子反应迟钝了。于是他诚惶诚恐地冲着杜蓬说道:“我只怕自己做不好,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程序员,您对我委以重任那是信任我,可目前我的能力的确存在问题,把事情做砸了,就辜负了你的信任和期望。”

“嗯,这个你不必担心,你的岗位调整了,相关的业务技能当然要随之提升,等一会读卡的过程中,这些东西都会灌输进你的大脑程序的,所以这些你不用担心。”杜蓬和颜悦色地鼓励道,也许是感恩的缘故,他对维托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解释的也很详细。

维托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位置发生了变动,对自己会有很多的益处,比如工作强度上,比如行动自由上,比如生活待遇上等等等等,都会发生一系列的改变,当然杜蓬给他的联络办秘书岗位和沃顿说的室长的岗位,在待遇上那就相去甚远了,傻子都知道做什么样的选择。可是维托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因为艾丽,毕竟他们之间的爱情才刚刚发芽。而此时自己一旦离开户籍处,那么自己见到艾丽的次数势必将大大减少,这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刚刚萌发的鲜嫩的爱情。

我调离户籍处,可人还在这幢大楼里,还是有很多的机会能见到她的,再说我现在和她共处一个办公室,总有不注意不谨慎的地方,一旦被人发现,那我们就完蛋了,所以分开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办法,我还可以通过其它的方法来制造机会,毕竟我将有一个特别的身份—局长的联络秘书,这样的身份会有旁人想象不到的作用,只要我利用的好,在这座城邦里,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

只在转瞬之间,维托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他面带感激地冲着杜蓬微微一躬身,郑重地道:“愿意为您效劳,治安官大人。”

第二十一章 升级(上)

维托因外勤执行任务立了功,被总局局长通令嘉奖,并调任总局局长对外联络办公室的机要秘书的特大新闻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这幢大楼的每个角落,大多数人都不清楚维托到底是立下了怎样的丰功伟绩,令总局局长如此不吝嘉奖,破格升迁。这是因为杜蓬对当时在场的目击者下达了封口令,一则是因为他当时是准备秘密清除这次用暴力或非常规手段扰乱社会治安,给他带来负面影响和制造了许多的麻烦,这可能在未来的议会议长的竞选中成为他的对手攻击他的把柄,这使得他对这些暴力分子深恶痛绝,必欲除之而后快,最起码不能让他们继续为恶,再给自己增添新的麻烦。

然而即使是这样,还是让那些不知内情或者别有想法的同僚们艳羡不已,他们羡慕的同时,也对维托1000号偶然的际遇表现出超乎异常的关注,其实谁都知道,这关注的背后就是各自的私心嫉妒,并且很快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版本,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维托到底是怎样立下了奇功,受到局座的赏识,破格升迁,甚至于过程都详尽的让听到的人都认为故事情节就应该是这样,否则就解释不了这发生的一切。

当沃顿带着维托走进他原先的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内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起身站立,各个面带微笑,欢迎胜利者回归,这样的仪式看似虽然简单,但是却体现出非同寻常的郑重,因为以往很长一段时间,这幢大楼里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维托1000是头一个,作为同办公室的同僚,除了内心羡慕,都还表现出一种开心,毕竟从自己的身边,从这间办公室里,走出去一个即将走上另一个很有前途的岗位的同事,即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在未来的工作生活中,还可能因此受到惠泽,因为大家毕竟共过事,面子上的账还是要给的。

艾丽就站在这些人当中,几天前维托出去执行任务后,第二天却没有看到维托来上班,这让她感到惊讶和慌乱,因为自从两人那天约见之后,相互敞开心扉,倾诉了各自的心思,在彼此的心底种下了爱情的种子,并生根发芽后,她就把心思倾注到了自己的爱人身上,可仅仅只过了一天,维托外出执行任务后,就突然失踪,并且林德室长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他们中也不会有人因此而去问沃顿,因为本来就事不关己,一旦是因为维托触犯了条例,或者是犯了什么罪责,那自己很可能就撞到枪口上去了,那就是自讨没趣。艾丽也只有暗自按捺心中的焦虑,耐心的等待了一个晚上。可到了第二天上班之后,维托还是没有来上班,艾丽的心顿时就全乱了,心神不宁的,眼角的余光不住地扫向大门的方向,期盼倏然间,自己牵肠挂肚的那个人笑滋滋的迈步而入,一切就都恢复正常了,可连续两天,都没有维托的一点消息,只是到了第三天头上,沃顿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了,可还是没有任何人去打听维托的消息。

一个生化合成的女性,被《公民行为管理守则》约束得毫无空间的女性公民,如果自己按捺不住焦虑,莽撞的跑去找沃顿询问维托的去向,那么就会把两个人的事情暴露的一干二净,到时就说不清道不明了,由此而引发的后果将非常严重,甚至可能将他们两人送上绝路。在预计到了后果严重性的前提下,艾丽以极大的忍耐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终于到了第四天的头上。而就在这一天,沃顿终于慢条斯理地走进办公室,用一种没有任何营养的语气告诉所有人,维托因为出色的执行了上级交代的任务而受到了总局局长的赞赏,并将因此受到奖励的事情通知了自己所有的手下,这是在杜蓬的批准下才对外发布的消息。

艾丽躲在没人的地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颗慌乱到快崩溃的心终于落回了远处,却因为沃顿的话语中透露出维托受了些伤而不禁感到担忧,可现在不管怎样,总算是有了消息。

等到今天沃顿带着维托走进办公室,看到维托春风满面、生龙活虎的走进来后,艾丽的心彻底地放了下来,一双妙目忽闪忽闪的,心思完全落在了爱郎的身上,秀首低垂,浅笑娇羞,暗送秋波。

维托如何能瞧不见,但他天生的警惕性让他赶紧侧了侧身,在一个只有艾丽能看到的角度,凌厉地瞪了艾丽一眼,以示提醒,艾丽顿时警觉起来,俏面一肃,目光低垂,两人的眼神再没有交汇。

在于昔日的同事们打过照面,沃顿像是故意炫耀着这些,想告诉自己的手下或者其他的同僚们,自己是多么受到局座的重视,甚至惠及自己的部下,也变相的告诉依然在自己手下干活的人们,只要在自己手下好好的干,就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走过了这些形式,沃顿带着维托去了主机房,先将自己的社保卡与胸前代码牌上的信息全部更新,连同自己新的住所地址都输入了主机,这台主机储存在东沪城邦每一个公民的身份信息,并且与其它城邦的主机连接,所有信息最后汇集到一台超级主机上,由这台超级主机向每一个终端发送即时查证的相关信息,管理着共和国的所有公民们。

处理完这些,就剩最后一步了,那就是读卡,维托只知道有这个程序,却不知道这个程序该怎么走,因为这是生化合成人身份升级最重要的一环,但是有多少生化人能获得升级的机会呢!他算是其中的幸运儿了。

沃顿带着维托去了大厦的第十七层,出了电梯,走廊的标识牌上标注着——改造处,维托心里暗道:一定就是这了。但是自从他带着那特别的记忆走出母巢体后,他对自己那段特别的记忆有种莫名的畏惧感,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到底和别的生化合成人有什么不同。而前几天的那次偶然相遇,自己碰见了杨铮,因为对方是自然人,对这个世界上发生的那些自己看来琢磨不透的事情了解的比自己多一些,于是自己向他印证心中的一些疑问,结果却换来一个更加令自己不安甚至不愿接受的答案,这给他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他几乎失去了判断力,一切又变得混沌不明了。

第二十二张 升级(下)

前往改造处的过程中,沃顿的举止中虽然还透着以往身为长官的派头,但交谈语气中已经开始放低了身段,杜蓬安排给维托的职位虽然比他的职位低,但今后他毕竟是局座身边的贴身随从人员,关系自然比自己来的紧密,所以不但要维护好这种关系,甚至还要更进一步,最好是亲密无间,这样做就等于自己在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人的身边留下了眼线,可以在第一时间掌握自己想要了解的信息,甚至于在某些事情上能替自己吹吹风,美言几句,有些时候往往就是这些贴身随从们的话能起到关键的作用。从这个角度出发,沃顿都要降尊纡贵,和维托搞好关系,今后能为自己所用。

“维托1000,今后虽然调离了户籍处,但是别忘了自己曾经是这里的一员,没事的时候,可以经常来转转,别弄得生分了,以后我在户籍处,你在局座身边,我们彼此遥相呼应,那其他人还不得看我们的眼色行事,我们联手就能压他们一头,你说对不对......”

维托口中唯唯,心思却没有放在这上面,他在猜测这个改造升级的过程该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和自己在母巢体经历过的一样?会不会是个坑,等着自己去跳?这些都是未知的,并且他很惧怕再次经历那个过程,但是在内心里,他还是想弄清楚自己大脑里的状况,于是他硬着头皮过去,冒着未知的风险。

“怎么?有心思?”维托脸上惴惴不安的表情被沃顿看在眼里,他嘲弄地笑着问道:“是不是心里有些担心?”维托没吱声,却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这个过程和你在母巢体经历的过程有些相似,但是却要短暂许多,一会儿就好了,因为此次升级允许激活的脑干区区域并不大,并且输入的程序也不算太多,但是对于你来说,好处却是很大的,每个合成人都非常珍惜这样的机会,并以此为荣。”

听完沃顿的话,维托心中暗道:果然是这样,自己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无非就是在经历一次,正好自己可以界定一下自己大脑的状况。心理上有了准备,那种畏惧感就减弱了许多。沃顿带着他,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改造处。

从门口的看,感觉没有什么不同,可等到两人走进了改造处的门,过了一处雷射安检门,穿过一段通道,到了通道尽头的门口,门自动打开,一名身穿警服的人站在门后。

“欢迎,维托1000,我是山迪,今天改造处只为你一个人效劳,这是杜蓬长官特别关照的,当然,也是你应得的,我是这么认为的。”这人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大声,仿佛他说话的对象都是听力障碍者,这令维托感到十分的奇怪,可当他的目光穿过山迪的肩头,后面的情景还是把他吓了一跳,后面是一座非常开阔的大厅,按照面积推算,维托觉得这大厅占了整个第十七层的三分之二强,大厅的地面上规则的分布着许多圆形图案,图案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最少维托自己没有看出任何什么蹊跷。

“哦...哦...哦,长官就是长官,有着旁人不具备的魄力,山迪处长说的一点也不错,这偌大的改造处只为你一个人服务,那是一种怎样的荣光!”说话的是沃顿,他也把声调提高了许多,维托猛然明白了,其实不是他们提高了说话的声调,而是置身于空荡荡的大空间里,语音的回声造成的。

“哦,是的,这实在是太铺张了,令我感到无所适从,实在是惭愧,担当不起啊!”维托惶恐不安地道,这种场面上的过场是一定要做的,否则就会让人感到你不近人情。

“现在不需要说这些,只要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山迪对于维托表现出的礼貌很满意,笑着对他说道。维托心里紧张,但嘴里还是应道:“当然,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他身体后撤,向后退了几步,沃顿也跟着他退后,站在了山迪的背后,而与此同时,维托看见他与山迪之间的地面上,那枚圆形突然散裂开来,一个玻璃钢化透明的圆柱体从地面缓缓升起,最后停在了山迪与维托的中间,原来这地面上,一个圆圈就是一个圆形柱体。

“请,维托1000.”山迪单手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与此同时,圆柱体的外罩玻璃毫无征兆的打开,维托这才看清,这就是一个巢体,只不过这个巢体是立式的,而母巢体内的巢体是可以平躺下的。

维托先看了一眼沃顿和山迪,只见两个人都露出鼓励的笑容,用这种注目礼为维托壮行似的,这让维托的心又紧张了起来,但是为了能解开这个谜团,他决定冒险一试。

迈步走进立式巢体,站在卡槽位置里,刚刚站立好,巢体的门倏的一下关闭了,山迪站在玻璃罩外,挥手和维托作别,并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维托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如果有什么其它的手段,山迪不会是做这样的一个手势。

这时,他感到自己的头顶上有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头上,一个金属卡箍缓缓降下,慢慢地罩在自己的头顶,卡箍的那边是空心金属管,里面是用电缆连接的。等卡箍罩到头上后,开始慢慢收紧,卡箍的下缘箍在他眼睛的上面,眉毛的位置。此时,维托感到自己的眉心与两边太阳穴的位置,都有尖状物体轻轻刺入,有一点点的痛,但自己能忍耐的住。他看着罩子外面的山迪冲他又打了个手势,嘴角微微一翘,刹时间,他感到自己的头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地锤击了一下,人顿时就变得昏沉沉的,意识完全变得模糊了,山迪与沃顿的面孔也扭曲变形,完全不能辨识了。

当他从昏迷中逐渐醒转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圆柱体内了,而是躺在了一辆平推车上。

第二十三章 帮凶

“恭喜,维托1000,你完成了你的升级改造,现在的你又是一个崭新的自己了。”山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次声调很正常。

维托身子动了动,肢体恢复了一部分知觉,却还是绵软无力,但脑袋晕沉沉的,眼皮沉重,视线不清,像是大病了一场。他挣扎了一下,可肢体没有蓄上力,手臂连撑一把的力气也没有,只好放弃了。但他身体的动作和意图被山迪及沃顿看在眼里。

“还是休息一会吧,我很清楚,结果是很令人不适的,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你稍事休息,过一会就好了。”山迪回首对沃顿道:“我去给他检查一下,一会就好,你稍等。”说完,也不理睬他,迈步走到平推车的旁边,低头笑嘻嘻地看着维托。

“改造前,我检查过了,发现你的脑干区与脑容量激活幅度比别人多出一点,也许这正是你与别人的区别所在,于是我干脆就顺手推舟,加大了一下力度,所以你现在和一个正常自然人的脑力是持平的。”山迪压低了声音,只让维托一个人听到。

听完这些话,维托感到非常诧异,照他说的,他在改造的过程中动了手脚,却是有利于自己的那种,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维托低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为了想和你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好互相照应,毕竟你在局座身边,消息会比我们灵通许多,会有很多仰仗你的地方,今天正好借改造这个机会与你结个善缘,以后我们常来常往,大家互惠互利。”山迪的话很直白,维托更加清楚自己即将所处的位置有些微妙,只要自己善加利用,左右逢源,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益处。

对方既然表露了内心的想法,自己一定要有所回应,否则就容易在人家心中留下芥蒂,如此反而不美,倒不如欣然接纳,干净利落,免得别人心下忐忑。于是不加思索地小声道:“非常感激,我心中有数,来日定当厚报。”

得到这样的答复,山迪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对维托的爽快感到很满意,觉得自己这一宝没压错,这个生化人挺上路子,难怪局座对他另眼相看,这层关系要想办法维护好,今后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他用手轻轻地摁了摁维托的肩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对沃顿说道:“身体机能完好,改造成功,不过现在身体有些虚弱,让他休息一会,他现在需要这个。”

两个人都出去了,维托躺在车上,回想了一下自己改造的过程,虽然和自己想的有些区别,但是也相去不远。现在看不出实际的效果,但是从山迪的语气中察觉,自己在这次改造的过程中,应该获益了,也许只是别人故意夸大其词,想表表功,但此时自己还没有正常的判断力,也就是听人家那么一说,等到自己恢复后,身体自测应该能有所感觉,是真是假自己也能判断的出来。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维托感觉肢体恢复了些力量,头脑的意识清楚了些,维托从平推车上坐了起来,这时,沃顿与山迪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维托神色萎顿地道:“沃顿长官,我今天有些累了,我想今天晚上我还是住到我原先的住处去,也顺便整理一下,明天再搬到新住所,你看行不行?”

“没有问题,维托1000,你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没有人会阻拦你。”沃顿对于此时维托还能喊他一声长官感到格外的高兴.

等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维托没有吃东西,而是先倒在床上睡了,因为他感到太疲惫了,那个改造的过程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等他一觉醒来,却是晚上十二点左右,正是午夜时分。

揉了揉朦松的眼睛,身体上的不适基本已经消失了,就只感到肚子有些饿,储物柜里还有些快餐食物,他翻身起来,准备弄些吃的填填肚子。

快餐食品的好处就是快,用水冲一下,或者加热锅加热一下,就可以吃。等维托把食物弄好,放到餐桌上,还没等他坐下来,屋子里的灯倏然熄灭了。

又停电了。这不禁让他想起了那些暴徒们,他们那副拼命的样子,自己也遭受了猛烈地攻击,在医院里呆了好几天,出来以后,貌似自己的命运呈现出一片光明,正在发生巨大的改变,这让他一时还感到不适应。他又很自然的想起了杨铮,与自己有过两个小时短暂交流的人。他会是暴徒吗?他们干着同样的事情,散发那种呐喊式的传单,破坏城市的公共设施,与骑警们发生激烈冲突,对抗执法,这不就是暴徒才会干的事情吗!可他怎么就感觉杨铮那样的人并不让他感到憎恶,反而在交流过后还有一种亲切感呢?

他不自禁的摇了摇头,又猛然惊醒,发觉这个动作完全不是自己大脑控制下发出的指令,不由得很纳闷。坐在餐桌边想着这些问题,愣愣发呆,竟忘了进食。

“咯吱....咯吱....咔...”门口的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维托心中一惊,人也站了起来,借着应急照明灯光轻手轻脚地来到房门口,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可人刚到房门口,房门猛地一把被人推开,这让维托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这合金门的门禁系统是扫描眼底视网膜开启的,所以应该只有自己才能开启,可现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这就令人无法理解。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感到吃惊的,接下来的事情让维托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一只手举着一支光子枪顶在了维托的头上,很大力的将维托从门口顶进了屋内。

来的不是一个人,持枪者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两个人的穿着非常奇怪,维托没见过,是从头套到脚的黑色长袍,帽兜很宽松,将他们的头罩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到他们的面孔,仿佛两只黑暗中的幽灵。

“帮凶,走狗,刽子手!....”持枪人带着憎恶、怨毒和悲愤的语气,像是在控诉,或者说是在充当审判者的角色。

第二十四章 训问

先前非法持枪闯入者对着维托发泄着滔天的怨怒,而跟随其后的那人却一声不啃,一双满含怒火的眼神从兜帽下射来,透出的寒意让人感觉身体有种冻僵了的感觉。

他们是谁?为什么这么仇视自己?那眼神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样,哪来的那么大的仇恨!维托半天没想明白,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最关键的怎么让顶在自己头上的那支枪挪开,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首先想到的是任何摆脱险境,然后才会考虑其它的问题。

“你们要干什么?什么帮凶?”他无奈地质问着,语气显然是弱势者的气势。

“你就是帮凶,你是刽?”维托继续反问道,他想知道问题所在。

“小七,”后面的人低声呵止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很闷,是有意而为之的,像是在掩藏着什么,这声音继续响起:“先把问题弄清楚再说。”

“杨峥?”维托疑惑的眼神看了那人一眼,嘴里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因为母巢体内特殊际遇,他的眼力和耳力都异乎常人,分辨率非常高,就算辨认故意改变自己的语气声调,但只要他记着了对方声音里的几个特质,就不会分辨错,之所以还有一些不确定,那就是心中的疑问,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就在几天之前,自己还曾帮他脱困。并且和他进行了一段很难忘的交流,两人之间即使没有情谊可言,也不置于刀剑加颈,害人性命。

维托这一声让来的两人身子俱是一震,那名持枪者不仅没有将枪口顶松些,反而顶得更紧了,生恐维托突然从他的枪口下脱逃,眼睛更是紧张的看了一眼后面的那人,只要他发话,自己就会即刻开枪,取了这个识破他们身份的人的性命。

后面的那人也是呆了呆,心中暗暗吃惊,自己如此掩饰都被这个透着古怪的维托给识破了,难道他有特异功能!他抬手在小七的手臂上压了压,免得他一个紧张枪走了火。眼见被人识出来,他索性很洒脱的将兜帽向后掀起,露出本来面目,果然就是杨铮。

见果然就是杨铮,维托的心放下了大半,他深信他们之间应该没有要以消除对方的肉体为结果的仇怨,他面带质疑声音冷淡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别人的吗!”

杨铮到是没有因为他的嘲讽而感到羞愧,因为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对他来说,时间有限,得把问题弄清楚才算不枉此行。

“呵呵呵,恭喜,维托1000,一个优秀的生化合成人,据我了解,你创下了整个共和国生化合成人最短时间获取升迁改造资格的记录,没有之一。”杨铮挖苦道,在内心里,他不愿意这样做,因为这违反了他从事的解放运动的初衷,但是此时这样的手段,他认为是有必要的,所以他忍着自己给自己的反感说出了这样的话。

“哦,难道就因为这个让你派人用枪指着我的头?好肆意的骂我一通什么帮凶走狗?”维托反唇相讥,眼中倒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鄙视的目光。

杨铮撇了撇嘴:“骂你一通,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我来这,就是为了因为你可怜的勇敢和无畏,解救了杜蓬治安官而断送了性命的弟兄们报仇的,现在我们杀不了杜蓬,可像你这样的鹰犬爪牙,我们还是没放在眼里的,我们见一个,杀一个。”

维托心中一惊,正眼看着杨铮问道:“你是说那些暴力反抗特警的家伙们?他们怎么了?找我报仇,什么意思?我又没害他们。”

“暴力反抗,家伙们!他们是斗士,是革命者,是英雄。”持枪的小七突然情绪激动地嚷嚷道。

“小七!”杨铮沉声喝止道:“控制自己的情绪。”看到小七怒气冲冲地哼哼着,这才转脸看着维托,脸上带着疑惑问道:“他们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

维托摇了摇头,身后的小七猛地又用枪口抵住维托的头:“你说谎,你这个骗子,狡猾的生化合成人,你在装什么,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死在炼...炼..呜....”激动的年轻人居然哭出了声音,这说明他的心中该有多么的沉痛。维托不禁呆住了。

“死了....”好半天,维托嘴里才嘟囔了一声,却是半信半疑。

“是的,他们死了,都死了,死在炼炉里,是你,阻拦了他们,却成就了你的风光,你不正是因此而获得了升迁,完成了改造吗!可你想没想过,你完成了这一切,却没有资格去享受。”杨铮恶狠狠地瞪大眼睛冲着维托说道。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害人,我为什么要害人!是他们....他们要杀人,我才冲上去拦阻他们,我没有错。”维托开始发出申诉的呐喊:“那天....”

“你还敢狡辩。”小七气愤地骂道。

“让他说。”杨铮阻止了小七,让维托继续说下去。

等到维托将那天发生的一切说完,杨铮的陷入沉思,旁边的小七则嘟囔着:“这一定是你编的,为了让我们不杀你,你这个骗子。”

维托没有继续反驳,而是静静地看着正在沉思的杨铮,他看出杨铮正在对他说的话进行衡量,判别有多少是真的,这能直接决定他的生死。

“难道你没有想过他们那样反抗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当时我没有想过,我只知道,杀人是不对的,不论谁杀死谁,我都会去制止。当时的情形下,我认为他们是入监,杜蓬带我去那里,是核对他们的身份,完成入监的手续。”

杨铮对维托的天真感到无奈,但心里他相信了维托的话,相信他当时的确应当就是这么想的,并且他在遭受攻击下晕过去了,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他是不知情的,所以说他当时的行为是主观意识指使他这么去做的,没有任何其它目的性,他就纯粹只为了阻止一方去伤害另一方,这就是这个生化人单纯的心,自己误解他了。杨铮内心地为自己刚才那些附有侮辱性的言辞感到羞愧。

“杜蓬为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才提拔了你....”

“原来他事先就是准备清除他们,难怪他们会那么拼命地反抗,可结果他们还是被清除了。”

杨铮冲着维托说话,而维托自己却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他在推断之后该出现的后果,就是杨铮所说的,他们都死了,之前就是准备被秘密清除的自然人,这发动了一场小型暴动之后,最后的结果一定还是躲避不了早已注定的结局。

第二十五章 线人

“按照共和国法律,自然胎生人必须经过审判才能判定他们的生死,杜蓬这样做是违法的,他是在动私刑,他从户籍源头消除一个人的户籍,然后直接销毁肉体,这个人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了,完全被抹掉了户籍资料档案记录,被人间蒸发了,没有一点痕迹,杜蓬他完全就成为了执法者、审判者和执刑者的结合体,成为最终的决断者,完全剥夺了刑犯的辩护权和申诉权等权利,这。”杨铮对最后的结论感到格外的吃惊,反倒是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的维托,见怪不怪了。

“一定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做,其它城邦里肯定也有这样的事情,杜蓬只不过是效仿而已,而知情者就是执政掌权者,只有他们拥有那样的权力,相互妥协之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维托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杨铮仔细一想,深以为然,却没想到一个生化合成人,居然有如此慎密的思维,能想到这背后的深意。

“只是我没有想到,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他们活,我是去核准他们身份的,从这个角度上去解释,说我是帮凶,倒也说得过去,我以为他们会像你哥哥那样,遭遇流放,遭遇驱逐,原来是直接清除,是我的错....我真的错了.....”

维托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刚一开始,杨铮还没有觉察到什么,可越瞅越不对劲,不禁伸手拉了他一把:“维托,你怎么了?”话一出口,却见维托眼睛上翻,眼球泛白,人绵绵地往地上软到。

杨铮慌忙一把扶住,慢慢地把他放到,伸手翻了一下他的眼皮,才发现他晕过去了。

“四哥,他怎么了?怕死怕到这样子,我还从来没见过。”旁边的小七纳闷地问道。

“不是怕死,这是受了严重的刺激,他刚接受了改造植入程序,刚才一定想问题想偏执了,走进了死胡同,心智受到剧烈刺激之下,人脑的自我保护系统开启,导致他晕厥。”他又查看了维托的心跳以及其他体征之后,自言自语地道:“看来是我判断有误,他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目的和他的认知理念相一致,我错怪他了。”

“小七,帮忙。”他动手开始施救,小七被他弄糊涂了,这一下要杀,一下要救的,倒是不知所从了,手忙脚乱地给杨铮打下手。

维托眉头微皱,打了个激灵,人清醒了过来,见自己躺在地上,皱了皱眉,慢慢地起身,杨铮语气中满含歉意地道:“我错怪你了,请你原谅。”

“不,你没错,那些人是我害死的,原本他们可能冲出去逃走,因为我的阻拦,他们才没有逃掉,这就是我还了他们。”

杨铮暗暗奇怪,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理解,杜蓬那天去“炼炉”,就是为了清除那些同志们,即使没有中间的这一出,他们还是会被清除的,可以说他们的死和这个生化人没有任何的关联,可现在却被他硬生生地套在了自己身上。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来不及了,得赶紧离开。

“维托,你知不知道我哥哥杨钦在哪里?他有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是他当前最关心的事情。

维托摇了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次的名单里没有他,他的资料被单独提取出来了,应该是另案处理。”

“照你所言,他还是会被驱逐?”维托显得哀伤的眼中透着不确定,他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维托,”杨铮突然灵机一动,口中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他们会把我哥哥怎么样?如果要驱逐,会在什么时间,通过什么方式,还会有谁一起。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维托犹豫了一下,口中说道:“我明天就要搬走了,去第八区,就算我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怎么才能告诉你?”

一句话反而把杨铮给问倒了,是啊,自己能不能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给他,假如他因为今天的事怨恨自己,那么到时就有可能带着特警来抓自己,到了那时自己就插翅难飞了。能不能信任他!这是一个问题,如果这个人真能为自己所有,现在按照他的身份而言,此人会有大用处,他们的抵抗事业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取得超乎想象的进展,但也有极大的风险,甚至会葬送掉这么些年取得的所有成绩。

赌!还是不赌!杨铮的内心里天人交战,他犹豫了,看着那双忧郁的眼神,想着自己和他交往的过程,杨铮的心突然宁静了下来,他有了最后的答案。

“当然,维托,我肯定会让你找得到我,第八区11号街区的尽头有一栋待拆除的大楼,从明天起,我每天晚上八点钟会在那栋大楼的一楼等你,每天等你十分钟,十天之内,如果你有消息,就去那里找我,我将感激不尽。”杨铮决定用自己做代价,试一试这个生化人的心到底是真是假。

“四哥!”小七大惊失色,急忙拦阻道:“你不能来,我来就行了。”他知道,目前他们的大哥,这个抵抗组织的灵魂人物不在的情况下,四哥等几个头领就是整个组织的领导者,他们都是万万不能有失的。

杨铮摆了摆头,算是回应了小七,可他的眼神却一直看着维托,想把自己内心的真诚展现在他的面前,以诚相待是需要一方先付出,感动了另一方之后,作为回报,,换取对方的真诚,这样才是坦诚相待。

“好,我一旦有了消息,就会在这段时间之内去那找你。”维托撇开眼神,神情郁然地答道,那个地方他知道,那是他与艾丽第一次幽会的场所,无法忘怀之地。

得到了维托的回应,杨铮很高兴,他还想解释点什么,以表示自己内心的歉意,可这时旁边的小七提醒道:“哥,时间快到了,我们赶紧走,要不来不及了。”

杨铮无奈地看了维托一眼,伸手在他的手背上重重一握,反手罩上兜帽,甩步冲出了维托的房间,小七紧随其后,门嘟的一声关上了,维托木然的望着那扇合金门,神飞天外。

第二十六章 训话

一个新的早晨,一个新的自己,却是另一种烦闷的心情,说不出是为什么,因为在杨铮离开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入睡,一直在想那个问题,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于是这个问题就一直压在他的心头上。

他穿戴整齐,拎着昨天晚上收拾好的包裹,最后打量了一眼自己居住的这间小屋,发觉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于是转身而去,这里已经成为自己的过去,一个短暂的过去。

行李基本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穿过的衣服,沃顿告诉他都不用回来拿的,因为他的新住所里已经给他配置了新的衣服,重新配置新身份信息代码牌的衣服,有色彩搭配、配有警徽深蓝色的制服,以及在家穿的家居休闲服。可是维托还是想回一趟自己的住所,他借用的理由就是回来取这些旧衣服,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也许从本质而言,他是一个恋旧的人,可等到出了昨天晚上的那些事情后,到此时他要离开了,才觉得这里没有值得自己留恋的东西,是自己想多了。

将该销毁的代码牌、社保卡都交给这里的文化行为管理员,上传他交接的这些物什的影像,因为这些物件是要严格实施销毁的,所以不允许出现任何环节上的纰漏。等到核对上缴完毕,文化管理员又严密地检查了维托随身携带的行李,确定没有一样违禁品从他们的眼皮下错失,这才放维托离开他住了四个多月的小房间。

穿上新的制服,警徽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之前他是没有的,因为他是普通的低级员工,不归属警员行列,而现在他不但是正式警员,还是有警阶警官,前后的差别相去甚远,再佩戴上存储有新身份的代码牌,整个人还是找不到期待的那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心沉甸甸的,丝毫没有进职的喜悦。在上班之前完成了入住的手续,手续倒是没有很繁琐,将自己的社保卡和代码牌交给小区文化管理员扫描读取了信息后就可以了。而他对自己的新住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就感到比原来的住所大一些,里面的设施多一些,仅此而已。

他依然保持着他良好的习惯,准时进入总部大楼,到秘书处报了到,秘书处的处长简凡召见了他。

自己处长的名字是沃顿告诉他的,并且还告诉了一些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一些日常喜好和特点,此人外表平庸,实则精明,平时不管是在生活或是在工作中,都是一个很精细,做事非常有条理的人,在跟随了杜蓬以来,因为踏实肯干,忠诚可靠,一直得到他的赏识,,对其非常的器重,这人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满足现状,比如平时在家喜欢小酌几杯,因为这位处长也是自然人,有自己的家庭,育有一子一女,而他的妻子善于烹饪,做得一手好佳肴,于是在家的时候就喜欢一边品尝美味,一边浅酌独饮,怡然自乐,其乐陶陶。

沃顿在介绍的时候,眼神中既带着一些不屑,也有一点羡慕,没有褒贬,按照沃顿平时做人挑剔的风格,那就说明这个简凡平时人缘很好,这是维托自己先行做出的预判。对于自己以后的顶头上司,维托肯定要多多的揣摩,这样才能处理好彼此的关系。

“你就是维托1000!”维托微微躬身,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今后大家就要在一起共事,作为秘书处的负责人,该提醒的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保密条令相信你们都很了解了,这在你们刚来之前就已经植入大脑了,但了解归了解,平时执行起来是不是准确严格可就难说了,在这里我要事先招呼一下,千万不要在这个上面触犯红线,一经查实,绝不姑息,其它的事,咱们都好商量,你,记住了吗!”

这位简处长的语气非常严厉,这让维托怀疑沃顿说的是不是真的,或者是第一次见到新下属例行的下马威,维托有些琢磨不透,但他还是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答道:“是的,长官,你的训斥我一定铭记于心.....”

还想再说点什么,以示决心,会恭顺的服从他的领导,可还没等他想出词来,简处长的脸上倏然展颜一笑,打了个哈哈,伸手点指道:“行了行了,就别再表决心,该履行的程序我要履行,这是必须要做的,在我这里,只要你不在这上面出错,其它的我都能兜着,大家以后要长期共事,需要相互提携,精诚合作,才能更好的为长官服务,我们的工作才能顺利,日子才能过的舒心,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只是您说的太客气了,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会,还需简处多多教导提点才是。”维托非常谦卑地道,简凡这样一个态度,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他现在无法判断,自己姑且听着,可不能真的当真了,那样就真的是头脑简单了。

“好说,”简凡用手托了一把维托的胳膊,笑嘻嘻地道:“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局座也和我打过招呼了,以后在一起,大家齐心协力,把工作做好就行。”

调任新岗位的领导见面会在融洽的环境中结束了,维托暗暗松口气,如果简凡真是这样低调的人,那么自己今后的工作环境会相对宽松许多,这是好事,可如果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自己就该小心在意了。

简凡亲自带着维托去了他的新办公室,办公室在杜蓬办公室楼层的下面一层,两层之间有楼梯通道相连,紧靠着楼梯通道边的,是简凡自己的办公室,然后依次是机要秘书室、通讯秘书室、综合秘书室,生活秘书室等等,再往后就是安保特警的休息室。

走进通讯秘书室,维托心中暗自一喜,因为里面只有一个办公桌,也就是说,通讯秘书室目前只有他一个人,能在独立空间里,不管是办公还是生活,都满足人的一个内心隐蔽的需求,那就是个人的隐私权。

“桌上的电脑连接着墙壁上的屏幕,你可以通过屏幕上交通线路给出的提示,为长官出行设置最合理的线路,联盟通讯录已经植入你的大脑了,每天晚上,我会将长官第二天的工作行程发到你的接收器上,你必须在每个行程一小时之前就将该联络的单位、部门、个人事先联系好,如果中间有问题,要在第一时间内汇报给我,我征求长官的意见后会马上通知你,做什么样的安排,当然这中间还有相当多的工作要做,比如随行人员、安保、车辆、油料补给、生活保障等等,这中间,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所以我们秘书处要相互合作,才能将工作完成好。”

听着简凡的介绍,维托慢慢地对自己的工作性质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心里也暗暗咋舌,一个城邦治安官的背后,居然有这么复杂的工作团队。

第二十七章 人际

今天的行程已经由简凡安排好了,维托需要做的就是了解他的工作程序,学会如何运作、协调、统一调度以及与各单位的衔接,这是一个细致的工作,容不得一点马虎,一点点疏漏,就能造成连锁反应,延误甚至导致行程取消,这就是不能饶恕的重大工作失误。在昨天的改造过程中,那些他需要了解的工作程序已经植入了他的大脑,所以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如何熟练掌握流程,而无需从头学习。

连续回看了前段时间的影像记录,维托心里有点谱了,这时就到了午餐时间。杜蓬的午餐有专门的生活秘书安排,并且这个时分杜蓬没有安排行程,所以无需维托守在办公室里,于是他跟着刚刚认识的其他两位秘书处的同事,一位是杜蓬的机要秘书杰森,另一位是综合秘书鲁伯特,还有两个换岗的安保特警一起去了餐厅。

这四个人都是自然人,那两名安保特警还没有正式认识,刚才简凡带维托去见他们这个团队其他人的时候,他们正在岗位上,所以错过了,而另外两人是在简凡的介绍下,正式认识过的,当时那个杰森,满脸的倨傲,没有半点笑容,简单的和维托握了一下手,其实都不叫握,只能说是碰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就算认识了;那个鲁伯特倒是热情的很,很大方的和维托握手,互通姓名之后,有说有笑,拉着维托的手寒暄了一阵,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他们一同去餐厅的路上,鲁伯特又乘机将那两名特警介绍给维托认识,一个叫约克,一个叫怀德。

“我们都知道你,马龙昨天还和我们说起你,说你很够朋友。”约克冲着维托挑了一下大拇指。

“马龙是谁?“维托很腼腆的笑着问道。

“是我们副队长。”维托脑海里马上浮现出昨天去觐见杜蓬的时候为他们引路的那名安保警卫,应该是自己的话让他们感觉自己为他们做了开脱,这才有此一说。

杰森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像是根本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大步向前走着,鲁伯特冲着维托努了努嘴小声鄙夷地道:“哼,真傲慢。”维托心里也这么认为,但是听到鲁伯特这么说,心里反倒感觉有点异样,他也不符合,而是一路走向餐厅。

正是用餐高峰时间,餐厅里密密麻麻地,到处都是人。维托的眼睛不自觉地向右首望去,在那边靠墙的边上,一个俏丽的身影正静静地坐在那里。或许因为她是女人的缘故,她所在的餐桌是个四位的,其它的三个位置还没有人来坐。因为这个原因,维托暗自加快了脚步,他随便取了几样熟食,托着盘子就折返走向艾丽所在的桌子,就在这个过程中,他和原先的队伍分开了。

“艾丽60,这有人坐吗?”维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左右四周,声音不大不小地问道。

“没有人,请坐,维托1000。”聪明的艾丽反应很快,神色也表现得很正常。维托放下餐盘,坐到了她的对面,开始进餐。

“你知道我多担心你!”“我知道,我想过这个问题,我怕你因为找不到我,会做出什么违规出格的事来,所幸你没有做。”“我想过,但我不敢,在办公室里闲余的时间,我故意把话题往你身上引,可他们都漠不关心,也确实就没人知道。”“我一直在医院里....”“啊!你受伤了?”“没事,是摔倒了,早就没事了。”维托说的很轻松,不想让自己爱的人为自己担惊受怕。

“可你回来就升职了,听说你立功了,你真棒。”女人一脸的自豪,脸上透着兴奋。

“快低头,好多人看着呢!”艾丽忙低头装作叉牛扒,维托自己则昂起头,看一圈四周,用自己的眼神将许多注视他们的目光给顶了回去。

“我们不能多说话了,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八点二十五分,到时我们再说话。”

“嗯。”艾丽低着头抿着嘴,应了一声,两颊泛起两团绯红,娇羞无限,幸好被她两鬓披下来的发髻挡住了,否则一定会被别人看着眼里。

两个人都加快了进餐的速度,最后维托还是抢先消灭光了餐盘里的食物,然后站起身,礼节性地向艾丽告辞,这是装给周围的眼睛看的。

他将餐盘送到归置的位置,然后准备离开餐厅,这时他看到自己原先一起来的队伍正都坐在刚才自己座位的右侧隔两排的地方,那是餐厅里比较好的一个位置,从那里可以观察到整个餐厅的情况。而此时鲁伯特正一脸促狭的笑容看着他。

“以前户籍处的同事,聊了两句。”维托主动解释着。

“我们又没说什么,干嘛这么敏感,况且.....”话到嘴边,他硬生生地给憋回去了,脖子胀的老粗,嘴角还有一丝隐秘的笑容。

维托不由得脸上一红,心中顿时联想到另一层意思,但只在心里一闪而过,他还待在解释点什么,这时杰森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语气冷冷地道:“都吃完了,回办公室,下午还有事。”说完,率先离座向餐厅外走去,他先离去,其余的人也都纷纷离座,跟着离开。维托心中暗自奇怪,从这些小的细节上能看出,杰森在众人的眼中,还是有些威望的。

心里想着,脚下不停,跟着众人上到整栋大楼的第48层,也就是他们办公的这层,维托走出电梯,正准备快步走回办公室,却听到背后有人喊道:“维托1000.”

维托扭头看去,只见杰森站在电梯口的位置,眼睛看着自己。维托回身走到他的面前,平静地问道:“有事吗?杰森。”

“嗯,”这时,其余的人都已经出了电梯,向办公室走去,鲁伯特看了他俩,也没说话,笑笑走开了。

“喊你,是想提醒一下你,以后要注意你的行为,中午你脱离队伍,和原来办公室的女同事聊天,这样的行为很不妥,”他将“女”字咬的很重,嘴里继续道:“我们秘书处在餐厅有我们的专座,就是我们坐的那个位置,这是我们的专有的,你中午没和我们坐一起,别人会猜疑,议论,不利于团队团结,下次要注意。”

维托没想到他专门停下来就是为了和自己说这句话,心中瞬间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自己本身是知道刚才的行为有欠妥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人多嘴杂,或许就传进内政处长官们的耳朵里,那时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他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友好的目光看着杰森笑笑,杰森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算做回应,迈步就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第二十八章 判别

下午杜蓬没有外出行程,他召集手下部处的负责人开会,会务是综合秘书负责的范畴,所以维托只用将杜蓬回家的路线安排一下,就没事了,且这是原先就制定好的方案,只用依据今天的交通状况,从原先的方案中选择一条就行了。所以下午他没有多少工作量,主要是学习和模拟了。临近下班时间,维托先到简凡那里最后确定长官等会下班回家的路线,确定没有其它的临时行程,维托这才通知交通组和安保B组,车子到什么位置等待,安保组在哪里等候,什么位置需要清场,什么地点需要特别注意,注意事项等等诸如此类的状况都要提前预判,免得到时手忙脚乱,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一个完全为长官服务,却可以调动大量社会资源的公务团队。

非常顺利的将杜蓬送回自己的家,临下车前,维托垂首站在车门的旁边,杜蓬下车经过他的身边,抬手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这种亲昵的举动表现出他此时的心情很愉悦,拍肩膀的小动作也透出他对这个合成人不一般的感情。

杜蓬的家是花园式独门独户的别墅,杜蓬下车走到门口的时候,维托在外面看到一个身材姣好,着一件长裙,披着一袭大红披肩的中年女子走到门口,笑容淡淡地冲着杜蓬招了招手,姿态万千,妩媚妖娆,动人心魄,杜蓬看到,顿时精神一震,脚步加快,向女子走去,两人携手并肩,缓步走入屋内。

维托不自禁地冲着旁边的马龙问道:“那是谁?局长夫人吗?”

马龙笑笑:“不然是谁!”说完他跟了过去,他的职责是全天候的,不像维托他们,如果没有其它任务,是可以离开回家的。

维托自己也感觉问的可笑,摇摇头,转身走出别墅,别墅旁边不远处就有地下通道,里面有地铁站台,从这里就能和整个城市的交通网沟通起来。维托今天一天都在研究东沪城邦的交通网络,今后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和这类工作打交道,昨天改造升级的过程中,植入的程序里就包括东沪城邦交通网的所有信息,所以他现在对整个东沪城邦的交通路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很顺利的回到了新住所,这里和以前的住所相比,只有一个新感觉,那就是这个小区外部管理很严,内部管理却较宽松,格局当然比之前的小区也要好许多,有更多的配套设施,例如活动中心、健身场馆、游泳场馆以及小区公园、医疗室等等。

屋子比原先的大了一些,里面的设施也多了一些,最重要的是门口的位置,没有了那部无线电话,因为杨铮告诉过他,那部电话其实是带有监视性能的,这让维托十分反感,而现在的住所的电话放在卧室里,按照维托的理解,这部电话应该没有兼带监视性能的,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一切小心在意就是。

抬手看了看光电表,时间已经过七点半了,维托心里还有事,于是赶紧弄了些快餐食品填了一下肚子,然后周身上下看了一遍,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摘掉了右手佩戴的信息接收器,这个东西可以联入网络,实施通话,可以接受总部发布的内部信息,更有几个频道是专门为他们秘书处服务的,也就是秘书处的专有频道,这是他们秘书处的特权。可维托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也有其它隐蔽的性能,而自己晚上要做的事情,是自己的绝对隐私,即使不是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在意的人考虑,千万不能因此而害了他们,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摘掉了这个接收器,可中间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假使长官晚上有临时的紧急行程,秘书处发出了通知,而自己没有看到的情况下,那么自己将会因为延误工作造成失职而受到严厉的处分。可一想起那颗无暇单纯的心,维托决定,还是必须要冒这个险。

他没有换装,身上这套带着警徽的新警服,从其外表而言,就包含一些不用说出来的内含因素,他认为自己穿这套出去,能替自己当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天色暗了下来,借着初升的夜色维托快步走出了小区,转过两条街道,就来到了第11号街区,沿着街区的一侧边缘向街区尽头走去,那幢即将被拆除的旧建筑依然耸立在夜色的昏暗里。

快到街区尽头的时候,走在街道边缘黑暗里的维托身子一转,钻进了一条小岔巷子,很快就走到巷子的尽头,身子一拐,就钻进了黑幕下的夜色之中。

他从这栋老旧的破建筑的背后一个洞口钻了进去,左右打量了一下,从一楼通道转进一层靠近街道的那一边,等绕到这边的通道里时,维托的脚下放慢了步伐,蹑足前行,从一间间空房子向外张望着,不时看一看手表,时间逼近八点。

维托突然停下脚步,从身侧的办公室向外望去,觉得这个位置很好,轻轻走到这个办公室的门口,推门进去,又掩上门,就将自己关在了里面。他走到窗台边,侧过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街道上,一动不动。

光电手表频幕跳动,时间来到七点五十九分,街道的弯角一条黑影闪过,然后就不见了,又过了一会,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一条黑影,身形闪动,很快就走进大楼之中。

轻微的脚步声在大楼的过道内响起,还夹杂着推门的声音,不大的功夫,脚步声到了维托所在的这个房间门口,感觉有手在门的把手上推了一把,结果没有推开,因为维托在里面拴住了门,所以才推不开,门外的人没有坚持,转而继续向里面走去,在过去两个房间的位置停下了,随即脚步声消失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维托猫下身子,看着腕上的光电表,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默默读秒,任凭时间流淌而过。

十分钟,从那黑影进入大楼到现在十分钟,脚步再次响起,从里至外走了出来,这次速度快了许多,且没有丝毫的犹豫,快步走出大楼,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帮手,他在这里等待了十分钟,这是他和自己约定的时间界限,也就是说他遵守了约定。

维托直起身子,看着窗外,心中在判别着。他是一个生化合成人,他没有一个自然人从小到大成长的经历,他的思维是母巢体系统强行灌输进他的大脑的,他被动的接受,但是在与自然人交往的过程中,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确定对方是否值得自己信任,于是他要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去判别,这是他最感无奈的,因为他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第二十九章 打算

“维托。”一声怯怯的娇呼,压抑的很辛苦,却透着大胆喜悦和期盼,听得维托魂不附体、心驰神摇,从藏身的角落里快步走出来,嘴里喃喃地回应着:“艾丽,艾丽。”他生恐自己悄悄的惊着了被爱情壮了胆的女人。

得到了期盼的回应,幸福的精灵如乳燕穿林,飞奔着纵身跃入那已张开双臂的怀抱,这夜幕笼罩下废弃的大楼,成为有情人幽会的天堂。

两人相依相拥,沉浸在短暂分别之后重逢的喜悦中,多日来的担心焦虑在这一刻化作激情碰撞到一起,将对方死死的搂在怀中,化作抵死的温柔,让爱人知道自己有多思念他(她),他们头颈相交,耳鬓厮磨,互相嗅吸着对方的体香,亲吻着对方的肌肤,抚摸着对方的身体,却都一声不啃,但爱的涓流在两人心间流淌,此处无声胜有声。

都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才从男人的怀中抬起螓首,面颊发烫,耳根发热,鼻息啾啾,春潮暗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每天都会想起你,却又无法见到你,那种滋味噬心蚀骨、销魂化魄,挥之不去,心神不宁,你上次说,这就是爱情,我们彼此相爱着对方,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可就是不能时时刻刻见到你,和你待在一起,还要防备着被人发现,难道我们就不能相爱吗!”

维托的心骤然紧缩,烦闷痛苦的心情却无法对怀中的人儿倾诉,他不想用无情的现实去打击一个刚刚被爱情弄得五迷三道的纯真心灵,他担心一旦因此浇灭了刚刚燃起的爱情火焰,这天纯真善良的女孩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么冷酷的打击,她会不会仇视这个世界,仇视自然人,敌视社会,厌憎自己的身份,这种情况非常有可能,就像自己,当他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存于这个世界中的价值,当前所处的地位以及自身所拥有的权力后,他几乎崩溃了,可他是一个男人,他要去查明真相,事实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谁制造了这一切?怎样才能改变这一切?这就是维托内心最想解开的答案,并且他已经开始进行了。但是此刻,他却不知如何去回答怀中爱人最直白却最犀利的问题。

为什么?自己也想知道?并且终将有一天自己会解开这个答案,就是不知道当自己面对那最后的结果时,自己能不能接受那个答案,还是一个不能确定的答案,那就先解决面前的问题吧。

“艾丽,现在我们可能面临一些制度的约束,至于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你相信我,我一定找到问题的关键,然后解决其中存在的问题,我们终将能在一起。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对方,不让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知道,中午你的行为该有多危险....”

维托将杰森从头至尾都在观察自己两人,并向自己提出警告的事告诉了艾丽:“好在他只打算提醒我,而不是想揭破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艾丽很天真,她根本不懂得这中间可能存在的政治斗争或利害关系。

“那可能是因为我升迁了,今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所以不想得罪我。”当前的维托只能这么理解,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原因,他与杰森认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要说对方向他示好的原因,那就只能是因为自己职位的升迁和身份位置的变化。

“是的呢!”艾丽一下子兴奋起来:“一说到这个,包括林德7室长在内的所有人,在前天听到你的消息过后,都一个个惊呆了,我也是。”艾丽吃吃的笑出声来:“可中午你说你受伤了,我好担心,你伤哪儿了?还疼吗?全好了吗?”

维托颌了颌首,温情地道:“不是伤全好了,怎么能见到你!”

就这样,两个有情人互诉衷肠,相依相偎,享受着这独处的恬静时光。可总有梦醒时分,光电手表震颤着发出提示,将维托从两人世界里唤醒,分别的时候到了。

“艾丽,我们该回去了。”维托无奈地道。

“哎,这时间过的也太快了,什么时候能多在一起待会就好了。”艾丽的愿望不高,维托听的心里有些难受,他喃喃地道:“会的,一定会有那个时候的。”

“你骗我,我们无法待在一起,我们没有那个机会,守则上明文禁止的,就算相爱了,又有什么用。”艾丽眼神中布满了失望与哀怨,让维托感到心疼。

“不要急,艾丽,我会想到解决的办法,相信我,还是我说的,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做违禁的事,包括佩戴首饰,如果碰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或紧急情况,要想办法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给你解决。”

“嗯,”艾丽拼命地点了点头,克制着情绪将悲伤压抑在心底,不让它挣脱缰绳,释放野性。

不管有多么难舍,他还是必须眼睁睁地看着艾丽慌张的离去,留下独自一个人,独享无边的怅然。心中的疑问还没有完全解开,那个杨铮曾经答应过自己,要给自己一个说法,也不知道是当时那种情况下随口的敷衍,还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说服自己的证据。再就是那天他和自己的约定,虽然当时他放过了自己,可会不会是担心脱不了身,而故意将自己约到这个偏避的所在,想将自己解决掉呢!按照他今天的行踪和安排上来看,他是没有那个想法,那就是说,他真的想依靠自己去打听他哥哥杨钦的下落!可今天一天的工作中,没有一点信息是针对反抗分子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别人的嘴里套出点消息,那样自己就能用消息去换取自己想要的那个挂念的说法了。只有自己了解了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么自己才能从症结上去解决问题,而不是一筹莫展。

明天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套出点消息,而套取的目标就只能是冲着安保队的安保特警们打主意了。

第三十章 打探

回到住所,维托赶忙检查了信息接收器,所幸没有接收到新的信息,他赶紧将接收器带回到手腕上,上了床,伸手按动床边上的按钮,将床体调整了一下,头部位置抬高,人半躺着,闭目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带着对每件事最后结果的质疑,人开始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脑中还是挥之不去的那些问题。

倏然间,手腕上的接收器一阵震颤,接着发出“嘀嘀嘀”的提示音,维托猛然惊醒,仰身坐起,抬手按下接收器的接收按钮,屏幕上浮现出一层淡蓝的光,上面显示出时间,现在是午夜一点二十分。光幕升起,汇聚成像,显出的正是他的顶头上司简凡简处长。

“维托1000,有紧急情况,局座半个小时后要赶回总部,你现在要立即赶过去,与车队以及安保组会合,并制定行驶路线返回总部,今天相关的行程随后将发送给你,行程有些复杂,需要联系的部门和单位也很多,你要仔细应对,有什么问题及时向我反馈。”

“是,长官,我会小心处理,避免出现任何差错,保证完成任务。”

“嗯,保持联系。”

简单的洗了一把脸,维托就匆匆的出了门,他不知道这一夜会出什么样的紧急状况,但既然上级把任务分布下来了,自己就得立即执行。他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最短的路径,迅速赶到杜蓬的家所在的中心城小区,路上他已经将自己确定的行驶路线发送给了总部秘书处和今天的值班驾驶员,在经过秘书处长简凡审核同意后,传给总部交通指挥中心,当长官的座驾开始进入城市交通网后,指挥中心会根据即时的交通状况,封闭某些路段,保证长官座驾的行驶畅通。

所有人都到位后,杜蓬像是掐着时间点一样走出了家门,而之前维托远远看了一眼的局长夫人若隐若现的跟在他的身后,等杜蓬出了门,挥手和屋内的人告别,屋子的门缓缓掩上,那妖娆的身子消失在门背后。

这边杜蓬一脸阴沉地走进黑色子弹头,一声不啃,眼中透着怒气。他走进主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安保警卫门开始登车,这时他冲着准备进副舱的维托喊道:“维托1000,过来。”

维托慌忙转身走到杜蓬身边:“长官,有什么吩咐。”

“会议通知已经发下去了吗?”

“报告,简凡处长已经命人发过了,我已经接到通知了,并给通知上的主要部室负责人发送了提醒通知,提醒会在会前一小时内重复提醒。”

“嗯,”杜蓬点了点头,这时车子启动了,车身微微一晃,维托险些摔倒,杜蓬面沉似水地道:“你坐下来。”

维托诚惶诚恐地坐在杜蓬身后的客座上,屁股挨着椅子的一角,双手不安的搅在一起,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做俯首听命状。

“一会给我联系议长办公室,确定汇报会的时间定在上午九点三刻;希曼

长老会在欢迎午宴后第三个接见我,秘书处要提前将相关汇报资料传到我的接收器上,并提示需要注意的事项....”杜蓬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像是忘记了已经想好的内容,眉头皱了皱道:“先这样吧,待会再说。”

“是,长官。”维托迅速做出反应,并且快速将自己的记录内容发送到秘书处的专有频道上,首先简凡处长会看到,他会安排好之后的行程的。

希曼,不就是上次自己偶尔听局长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那个洲际元老院的元老!他是东沪城邦在洲际元老院中利益代表之一,东沪城邦这样的大城邦一般有两位利益代表,而小一点的城邦一般只有一位,所以像他们这样的在本部城邦中有着无上的地位,承载着人民的托付,也享受着人民尊崇与仰望。

难道局长会在今天发布驱逐杨钦一家的命令?维托心中咯噔一下,如果真是今天,那么自己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消息传递给杨铮了。

杜蓬交代了两点之后就没在说话,车子按照维托制定的线路安全抵达了东沪城邦警察大楼总部,又在警卫们的簇拥下,钻进了电梯,上到了顶层,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大一会,杰森和鲁伯特先后上去,最后是简凡上去,出来的时候他跟在杜蓬的后面,两人去了下面的大会议室。

维托站在过道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这时怀德与约克打着哈欠走出值班室,他们刚完成了交班,现在可以回家休息去了,维托笑着冲两人说道:“这下可以轻松两天了,今天的任务好像比昨天多许多呢!”

两人到是没有急着回家的意思,约克一脸开心的符合着说道:“那是,今天的任务会比昨天复杂许多,全让A组碰上了。”他的嘴角浮起幸灾乐祸的坏笑。

维托用手点指着两人,也坏坏的笑着,嘴里说道:“嗯,都是被那些家伙害的。”

“是哟,这接连出问题,像是猫抓老鼠,被老鼠戏弄了,宵禁没有达到目的,害的大家伙要陪着长官三更半夜起来开会,要求加强警戒,全力抓捕,要求恢复安定,恢复正常生活秩序。”说话的是怀德。

“嗯嗯,这群破坏分子就该抓一个杀一个,绝不能姑息。”约克愤愤地道。

维托连忙面带神秘地小声补了一句:“我听说,还有被驱逐的?是不是真的?”

“是的,有,我也听说了,那个可不是一般的人,听说背景相当复杂,哼哼,也只有这样的家伙才能漏网。”约克很不平地道。

怀德嘴撇了撇:“不用不服气,人家就是有这本钱才敢肆无忌惮的去做,换谁还敢像他这样大胆。”

“已经驱逐了?”维托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也就应该就在这几天吧!听说是某位大人物发的话,那人真的是运气好,否则早就没命了。”

“是啊,命好。”维托符合道。

第三十一章 相处

趁着杜蓬去开会,维托将今天的行程路线的方案全都制定好,并制定了备用方案,又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列了个提示表格,输入接收器,信息接收器会根据时间点发出提示。做好这些事,维托就在办公室里,拉出隐藏式的伸缩床,他需要趁着这空档口,抓紧时间休息好,不然今天那么多的行程,精力会跟不上。

心里有事,他没有靠唤醒提示就提前醒了,看了看表,时间到了星期五早上七点三十分,邦议会的周末例会会在九点开始,而九点三刻杜蓬将在议会上做汇报,走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另一位秘书处的同事,杜蓬的生活秘书碧丽丝,她是秘书处这个团队里唯一的女性,大约四十多岁,一头波浪卷的金发,长相平平,可她的声音娇啭,非常悦耳动听,且身材姣好,体态丰盈,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牛奶、点心、水果,那是杜蓬的早餐,正向通道那头的楼梯走去。

“碧丽丝,长官已经醒了吗?”维托在后面问了一声。

“是的,他早上六点才睡,就睡了一个半小时就醒了,说是还要去参加邦议会的周末例会,这不,叫我提前送早餐,吃过就准备动身呢。”

“是的是的,”维托确定了她的说法:“我也就是想确定一下长官起来了没有,因为今天的行程计划排的比较满,时间很紧凑,所以我怕耽误了行程。”

“好的,我这就上去,把你的话转达一下,你自己也刚醒吧,赶紧瞅空去吃点,是餐厅那边送过来的,有你们的。”碧丽丝边说边热情的催促着,脚下不停,向楼上走去。

维托依言去了值班室,果然大家都在里面,因为今天的工作安排的紧,所以简处长叫餐厅将早点送过来,为的就是节省大家的往返时间,他正指挥着大家换班来吃,扭脸看到维托,就招呼了一声:“你赶紧的,过来吃,一会时间来不及了。”

维托连忙笑嘻嘻的凑到桌子旁边,一脸开心地模样,跟着众人狼吞虎咽的节奏吃了起来,这样让人感觉他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并且是很好相处的一名同事,而他们这个团体又是比较融洽的一个团体。而他的这番做派让简凡很高兴,这正说明了他领导有方。

做为处长,简凡的脑子里塞得东西实在够多,他突然拍了下脑袋,嘴里嘟囔道:“看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忘了。列侬,维托1000,你们都出来一下。 ”

维托的嘴里塞着半片面包片,正用牛奶准备将面包片冲入腹中,听到简凡喊他,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嚼了几下,将面包片吞了下去,钻出人群。

此时简凡的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人中等个头,一头的黑发,亚裔血统,长得秀气俊逸,肤色泛白,脸上没有血色,像那种病态的苍白,脸上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这人维托不认识,但还是很友好的冲他笑了笑。

简凡开了口:“列侬昨天轮休,你们没见着面,所以还是要把你们拉到一起见一下,列侬,局座的警卫队长,安保专家,所有涉及局座个人的安全问题都由他负责。”

维托连忙上前一步,神态恭敬地对着列侬说道:“我听其他人提起过,说列侬队长是总部的一个传奇,久仰大名,请多关照。”

简凡继续介绍:“这位就是维托1000了,相信列侬队长也应该听说了,他现在是局座的对外联络秘书,你们两人以后会经常协作,所以要通力合作,齐心协力,将每天的工作做好。”

列侬听着简凡的介绍,维托主动表现出来的结交的态度,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翻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面前的维托,眼神闪烁不定,把个维托看的浑身不自在。

“上次的事情我不在,但是还是要谢谢你,你用你的正义和勇敢弥补了我工作上的失职,但以后不会在发生这种事了,所以我不会给你对你说第二次谢谢的机会,大家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说完,也没理会维托伸出的手,转身离开了。

维托脸上一愕,看着那远去孤傲的背影,不知所措。

“呵呵,别理他,他就是那样,别看看上去冷冷的,其实人很不错,就是上次的事他心里有疙瘩,觉得是自己失职了,都是他的责任,因此对你这个拯救了大家的人,想法会复杂一些,你别在意。”简凡拍着他的肩头,嘴里宽慰着。

嗯,说的也对。维托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意之举,居然牵扯了这么多人和事,实在是令他感到意外。刚才列侬像是有些赌气,觉得自己的颜面受损,这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了,到也不必在意。

这里正想着,那边人群突然都动了起来,当班警卫先一步赶到过道上,原来是局座已经准备启程了。维托连忙跟在简凡的背后,也赶了出去,正好看到杜蓬下楼来,背后跟着的是杰森,他是机要秘书,今天的汇报材料都是由他起草,所以他必须跟着一起,防止有什么地方不清楚或需要修改。维托目前的职责决定了他将是杜蓬身边很长一段时间的长随,走到那里都必须要带着的。而今天,不单单是他们,维托看到简凡自己也穿戴整齐,站在了过道的出口处。维托可不知道,其实简凡一般很少随行了,除非是有特殊的事情才会陪同一起,因为总部的许多事务都是需要他来整理布置,然后送到杜蓬的面前,由他定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简凡就是杜蓬不在总部大楼时的总协调员。

维托打开接收器,接通了指挥中心,向指挥中心通报了局座座驾离开的准确时间,然后他通过同步系统查看了自己设置的线路上此时的交通状况,确定没有异常后,他向驾驶舱发出了启动指令。黑色的机车像一颗飞行的子弹钻进了纷繁的公路网。

第三十一章 相处

趁着杜蓬去开会,维托将今天的行程路线的方案全都制定好,并制定了备用方案,又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列了个提示表格,输入接收器,信息接收器会根据时间点发出提示。做好这些事,维托就在办公室里,拉出隐藏式的伸缩床,他需要趁着这空档口,抓紧时间休息好,不然今天那么多的行程,精力会跟不上。

心里有事,他没有靠唤醒提示就提前醒了,看了看表,时间到了星期五早上七点三十分,邦议会的周末例会会在九点开始,而九点三刻杜蓬将在议会上做汇报,走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另一位秘书处的同事,杜蓬的生活秘书碧丽丝,她是秘书处这个团队里唯一的女性,大约四十多岁,一头波浪卷的金发,长相平平,可她的声音娇啭,非常悦耳动听,且身材姣好,体态丰盈,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牛奶、点心、水果,那是杜蓬的早餐,正向通道那头的楼梯走去。

“碧丽丝,长官已经醒了吗?”维托在后面问了一声。

“是的,他早上六点才睡,就睡了一个半小时就醒了,说是还要去参加邦议会的周末例会,这不,叫我提前送早餐,吃过就准备动身呢。”

“是的是的,”维托确定了她的说法:“我也就是想确定一下长官起来了没有,因为今天的行程计划排的比较满,时间很紧凑,所以我怕耽误了行程。”

“好的,我这就上去,把你的话转达一下,你自己也刚醒吧,赶紧瞅空去吃点,是餐厅那边送过来的,有你们的。”碧丽丝边说边热情的催促着,脚下不停,向楼上走去。

维托依言去了值班室,果然大家都在里面,因为今天的工作安排的紧,所以简处长叫餐厅将早点送过来,为的就是节省大家的往返时间,他正指挥着大家换班来吃,扭脸看到维托,就招呼了一声:“你赶紧的,过来吃,一会时间来不及了。”

维托连忙笑嘻嘻的凑到桌子旁边,一脸开心地模样,跟着众人狼吞虎咽的节奏吃了起来,这样让人感觉他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并且是很好相处的一名同事,而他们这个团体又是比较融洽的一个团体。而他的这番做派让简凡很高兴,这正说明了他领导有方。

做为处长,简凡的脑子里塞得东西实在够多,他突然拍了下脑袋,嘴里嘟囔道:“看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忘了。列侬,维托1000,你们都出来一下。 ”

维托的嘴里塞着半片面包片,正用牛奶准备将面包片冲入腹中,听到简凡喊他,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嚼了几下,将面包片吞了下去,钻出人群。

此时简凡的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人中等个头,一头的黑发,亚裔血统,长得秀气俊逸,肤色泛白,脸上没有血色,像那种病态的苍白,脸上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这人维托不认识,但还是很友好的冲他笑了笑。

简凡开了口:“列侬昨天轮休,你们没见着面,所以还是要把你们拉到一起见一下,列侬,局座的警卫队长,安保专家,所有涉及局座个人的安全问题都由他负责。”

维托连忙上前一步,神态恭敬地对着列侬说道:“我听其他人提起过,说列侬队长是总部的一个传奇,久仰大名,请多关照。”

简凡继续介绍:“这位就是维托1000了,相信列侬队长也应该听说了,他现在是局座的对外联络秘书,你们两人以后会经常协作,所以要通力合作,齐心协力,将每天的工作做好。”

列侬听着简凡的介绍,维托主动表现出来的结交的态度,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翻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面前的维托,眼神闪烁不定,把个维托看的浑身不自在。

“上次的事情我不在,但是还是要谢谢你,你用你的正义和勇敢弥补了我工作上的失职,但以后不会在发生这种事了,所以我不会给你对你说第二次谢谢的机会,大家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说完,也没理会维托伸出的手,转身离开了。

维托脸上一愕,看着那远去孤傲的背影,不知所措。

“呵呵,别理他,他就是那样,别看看上去冷冷的,其实人很不错,就是上次的事他心里有疙瘩,觉得是自己失职了,都是他的责任,因此对你这个拯救了大家的人,想法会复杂一些,你别在意。”简凡拍着他的肩头,嘴里宽慰着。

嗯,说的也对。维托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意之举,居然牵扯了这么多人和事,实在是令他感到意外。刚才列侬像是有些赌气,觉得自己的颜面受损,这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了,到也不必在意。

这里正想着,那边人群突然都动了起来,当班警卫先一步赶到过道上,原来是局座已经准备启程了。维托连忙跟在简凡的背后,也赶了出去,正好看到杜蓬下楼来,背后跟着的是杰森,他是机要秘书,今天的汇报材料都是由他起草,所以他必须跟着一起,防止有什么地方不清楚或需要修改。维托目前的职责决定了他将是杜蓬身边很长一段时间的长随,走到那里都必须要带着的。而今天,不单单是他们,维托看到简凡自己也穿戴整齐,站在了过道的出口处。维托可不知道,其实简凡一般很少随行了,除非是有特殊的事情才会陪同一起,因为总部的许多事务都是需要他来整理布置,然后送到杜蓬的面前,由他定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简凡就是杜蓬不在总部大楼时的总协调员。

维托打开接收器,接通了指挥中心,向指挥中心通报了局座座驾离开的准确时间,然后他通过同步系统查看了自己设置的线路上此时的交通状况,确定没有异常后,他向驾驶舱发出了启动指令。黑色的机车像一颗飞行的子弹钻进了纷繁的公路网。

第三十二章 动议

“......近期,暴力反抗份子气焰嚣张,有恃无恐,大肆破坏我们城邦的公共设施、交通设施、供电设施、监控设施等,部分区甚至出现了持械攻击特警的暴力事件,行为之疯狂,已经达到肆无忌惮的地步,虽然我们采取了监控、宵禁、封锁等手段,但收效甚微,因为这些暴徒十分狡猾,他们四处流窜,以破坏为目的,行动迅速,来去如风,活动猖獗,且无规律可循,而目前东沪城邦所有警种全部加起来,大约四万八千名警力,除去内勤人员,还剩三万五千左右的警力可供调遣,东沪城邦二十七个区,平均一个区不到一千三百名警力,并且就算现在巡警骑警和特警的装备再优良再先进,也不能弥补治安区域范围广阔,警力分布不均,警力不足的现状。基于此,我作为东沪城邦治安官,特向邦议会提出如下动议.....”

维托远远地看着杜蓬,站在宽阔的议会大厅主席台旁边的讲台前,面对着一百多名议会议员,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他的高谈阔论:“一,对治安状况非常严峻的第二区,第七区,第十五区,第十九区,还有第二十三、二十五区,实施非常状态,恳请议会同意调动城邦内卫队进驻以上各区,各区治安进入非常状态,内卫队与警队合作,进行户籍排查,实施行动管制,发现可疑分子,即时控制,无法做出合理解释的,收监关押,直至查清为止,时间暂定为一个月;二、对目前在监羁押的暴力抵抗分子进行清理,在审讯完成,获取确凿证据后,检方应即刻向法院提出起诉,法院根据其罪行量刑判罚,该流放的流放,该清除的清除,该判绞刑的判绞刑,以此震慑那些依然在阴谋不轨,为祸社会的暴力分子们;其三、因共和国宪章中有明确条款规定,武装警察必须由自然人担任,然而目前警力不足的现实确实存在,所以我恳请议会同意成立保安队,保安队全部由三等生化合成人组成,编制既定程序植入大脑,其作用仅限于协助警队,维护平时的社会治安,加强晚间巡逻,宵禁时间段内对区域实施封锁围堵,协助抓捕等工作.....”

三等合成生物人!维托头一回听说这样的概念,吃惊地瞪大眼睛,盯着楼下的讲台,旁边的简凡看出了维托的惊诧举动,当即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很小地道:“那是最低等的合成人,只会干些蛮事,绝对服从大脑程序,说的通俗点就是蛮劳力,一般不建议生产,因为属于浪费资源,不但生产他们需要大量的资源,就连平时的供养都是很大的问题,所以不是特殊情况,局座也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还有,你和他们不同,你是一等合成人,是最高级的,和自然人基本没有区别,所以你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对,等你进一步了解之后就不会这么惊讶了,呵呵呵.”他笑着拍了拍维托的肩头,以示安慰。

维托也很快察觉了自己的情绪波动,他努力控制了一下,嘴角微微扦了扦,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我以前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概念,所以觉得很吃惊,可...可毕竟还有有些区别。”

简凡看他情绪低落的样子,微微笑道:“你可不能这么想,你觉得你现在和我们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吗?所以说你和我们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名字上稍稍有些诧异而已,但是只要你努力进取,你一样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姓名,下面就有这样的人,并且不止一位,所以说社会制度与法律都是公平的,只要你肯努力。”

维托能看得出,这位简处长的确没有瞧不起自己,对自己很友善,不但一直安慰鼓励自己,还将自己与别的合成人区别开来。但这只能说明这位简处长是个大好人,却不能从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他想到的可不是这些,他想起的是那张传单、那首诗、是管理员冷漠无情的声音、是无处不在的监控镜头、是满街骑着摩托飞艇的骑警、是铁丝网和拒马,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维托才会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犯错,成为能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些人手里的把柄或口实,使自己面临生存危机,让自己的命运由别人去决定。

或许真的有简凡口中所说的那种生化合成人,但是自己现在肯定不是,虽然自己现在机缘巧合,成为了一个大城邦的最高治安官的长随,但那也只不过是处境稍微别其他的生化合成人好一点而已,还远远没有到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境地,想达到那个境地,显然自己还有很长很艰辛的一段路要走。

大厅内突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将维托从沉思中唤回,原来杜蓬的汇报结束了,虽然今天的汇报会上,杜蓬提出了三个动议,但这些动议并不会在当天的议事日程中表决决定,议长会给所有的议员一个考虑决定的过程,一般会在下周的例会上进行投票表决,这样动议发起人也有了可以说服某些骑墙派或反对派的时间和机会。

一声谢谢掺杂在议会大厅里热烈的掌声中,维托感激地看了一眼侧面的简凡,简处长则将搭在维托肩头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下去吧,该做事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会帮你的。”

接到杜蓬,大家簇拥着他离开议会大厅,转向后面的宴会大厅,议员们三五成堆,脚下不徐不疾前行,嘴里还在激烈的议论着刚刚杜蓬的几个动议。

“内卫,哼,杜蓬又在玩点子喽,想借着这个机会查收城邦内卫的控制权....”

“他本身就是一个权力控,权力就是他的生命......可是这家伙居然还要提议生产三等合成生化人,这种合成人快三年没有生产过了啊!”

“嗯,实在太浪费资源了,可现状也的确是警力匮缺,需要补充加强.....”

“一会看议长他们是个什么意见,在做权衡吧。”

议员们脸上都带着些许兴奋进入宴会大厅,今天的宴会是接风宴会,和平时的周例会宴会有很大的区别,规格要高上很多。

第三十三章 打脸

简凡已经把今天的情况都告诉维托了,今天是为希曼元老从京华城邦返回东沪城邦的接风午宴,京华城邦是亚洲大陆的洲际城邦,洲际元老院就坐落在京华城邦的地标建筑天坛里,这里也就是亚细亚大陆的权力中心,而世界权力的中心则位于亚美利加洲迪斯山巅的太阳之城,由十八位至尊元老组成的大元老院就坐落在太阳城内的太阳神庙中,传说那里是人类最有可能触摸到主神灵魂的地方,只接受敬畏与膜拜的禁忌之地,存在于世俗凡类的逸想之中,却永远笼罩着无限神秘的梦幻之地。

从东沪城邦自身的角度而言,希曼元老是东沪城邦驻洲际元老院的利益代表,像东沪这样的大型城邦,一般有两位元老,而人口数量低于一千万的城邦,甚至没有派驻利益代表的资格。简处长悄悄地告诉维托,另一位元老的名字叫谢尔盖,这两位长老在平时会交替进驻京华城,一旦洲际元老院召开重大会议或行使决策表决权的时候,才会同时赶赴京华城,这次希曼元老正是和谢尔盖元老进行交替轮值而返回东沪城的,每次邦议会总会设置盛大的接风宴会为他们接风,今次也不例外,并且因为有一段时间不在本部城邦,虽然城邦管理情况会有议会简报,但是总还是有了解不够的地方,所以一般元老回来后,都会召集接见城邦主要职能部门的最高行政长官们,由他们汇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城邦发生的大小事务,从而了解当前城邦的运行管理状况。

看上去好像很普通的汇报会,却潜移默化的行成了一个非常重要非正式的会议制度,也是城邦内的各个政治人物非常关注的一次会晤,通过这些形式,可以昭示各个政治体系的政治角力,展露风采的大好机会,所以包括议长在内的各路政治势力都非常重视,会做充分的准备工作。 简凡他们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隆重的宴会的,但他们作为东沪城最高治安官的贴身随从,却有资格在隔壁的一座偏厅里等待,有专门供奉的餐点茶水,却不能进入主宴会厅走动。

简凡拉着杰森、列侬以及维托等四人坐在偏厅最靠近门的一张餐桌边,两个厅之间的门是敞开着的,从这里他们能够观察到宴会厅主桌上的情况,能看到他们杜蓬局长的侧脸。

服务人员将他们这边的配给的午餐及饮品端上了桌,简凡他们显然是以前吃过的,所以见怪不怪,而维托则还是新奇了一回,因为餐点菜式非常精致,每人有一份黑胡椒牛排、一份鹅肝、一小份鱼子酱、一份肉羹浓汤、一份面包,再配上一杯高卢午餐红酒,这样丰富的午餐是维托被合成后来到这个世界吃过的最奢侈的一份午餐了,那搭配得恰到好处的色泽让人垂涎欲滴,而一旦动手,就更是让人大快朵颐,要不是要注意形象,维托差点能把叉子咬断,崩坏自己的牙。他暗自咋舌,面前的餐点如此美味,那隔壁宴会厅宴席上的菜品会好吃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维托无法想象。

而其实他们在吃的时候,隔壁宴会厅还没有开席,但里面的桌子已经座无虚席了,所有议员们都找到了标有自己席位牌的座位,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也不知是从那个角落穿出来的,有人在鼓掌,很大声的拍着自己的手掌,一而二,二而无穷,到了后来,掌声如潮,从宴会大厅的入口处传过来,层层起浪。透过人墙和过道,维托看到一名身穿西服、带着领结六十岁左右的长者从宴会大厅方向步入大厅,边走边向在座的议员们挥手致意,精神矍铄,脚步生风,一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气派,毋庸置疑,那一定就是刚折返回东沪城的亚细亚洲洲际元老院元老希曼。

掌声经久不衰,这位希曼元老步入了宴会厅正中位置的主桌位的主宾位,环身转了一周,举手抱拳,面带微笑,团团一揖,掌声这才慢慢停歇,这位元老也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来。

他的左首位是主人位,即东沪城邦现任议长朱彤的位置,右首边是东沪城邦内卫部队司令南泽的位置,再往下,朱彤左首,就是杜蓬的位置,再往下,就是东沪城邦各行政职能部门的最高行政长官以及议会的议员们。

主宾就位,身为城邦议会厅的主人朱彤就在自己的席位上,面对一百多位议员发表致辞,他代表东沪城邦二十七个区的所有合法公民,向希曼元老为东沪城邦所做的贡献表示最崇敬的致意与最衷心的感谢,为东沪城邦付出了辛勤的努力,但是,东沪城邦中一小撮暴力反抗分子试图推翻议会统治,篡夺城邦的政权,阴谋叛乱,发动暴动,近期活动猖獗,造成城邦治安局势一片混乱,破坏性极强,对此东沪城邦警察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辜负了议会赋予的神圣职责,有愧于希曼及谢尔盖元老的寄托与厚望。

朱彤议长的这番致辞顿时引起了一阵情绪不稳的骚动,在座的议员们交相窃窃私语,或者用眼神交流着各自的内心想法。而坐在朱彤身边的杜蓬,更是脸上白红相间,阴晴不定,一丝压抑的怒火挂在眉宇之间,无可掩饰。杜蓬根本没想到身为议长的朱彤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出挑衅性与针对性极高这番言辞,公然向自己发出的质疑,并且毫无警示,毫无征兆,这无疑是向社会上下各层次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议长对治安官的严重不满,这非常不利于城邦内部的安定团结,是*裸的打脸。

简凡他们当然也听到了议长的这番讲话,各个都是呆若木鸡,他们就更加无法理解,此刻这位朱彤议长那根经搭错了,居然要以这样的方式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揭开问题,如果从政治斗争角度出发,这就是公然的宣战。

第三十四章 压抑

这突如其来的开场让所有人的神经骤然紧绷,特别是处于风暴中心的那几个关键人物,首先第一个自然就是希曼元老,朱彤在邦议会宴请他的宴会上的欢迎致辞中突然攻击这个城邦的最高治安官,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一下把自己拖进了这场政治斗争中去,俨然就是不想让自己置之度外。他因何如此铤而走险,宁愿公然的指责自己管理下的城邦的最高治安官,从政治斗争手段上看,这是极其不明智的一种做法,因为这样就没有回旋的余地,直接与对手撕破了脸,将矛盾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将斗争白热化了。

希曼看着朱彤表情从容神态自然的样子,半点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依照他对朱彤的了解,这是一个东沪城邦政界老手,仅从他三年多前能顺利当选邦议会议长一职来看,他靠的可不是什么人脉资源、上层关系、元老院某位强权人物的提携等方式,也是经过了极负眼光,具有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使惯了政治手腕的老牌政客,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呢!所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有什么蹊跷。

于是他决定以静制动,坐观其变。

此时朱彤的致辞已经到了尾声,只听他用中年男人厚实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当前东沪城邦社会矛盾突出,治安形势严峻,人心不稳,所以当前的主要工作就是通过各种手段,在希曼及谢尔盖两位元老的监督指引下,在邦议会所有议员共同努力下,维护社会稳定健康发展,提高各项产品产量,保障交换渠道输入通畅,我相信在大家精诚团结下,东沪城邦会越来越繁荣,社会越来越进步,所有公民的生活会越来越美好。”

宴会厅里一片掌声,希曼面带微笑看着朱彤,一边鼓掌一边点头致意,以示感谢,眼角的余光扫到隔座的杜蓬,却见他面无表情,双目半闭,但手中还在鼓着掌,即使心里恨,该有的风度还不能失,这不单单是个气量的问题,还有个气场的问题,一旦因此气愤难填,暴跳如雷,直接撕破脸皮,那无形中就落于下风,而在座这些趾高气扬的家伙们最是势利,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一旦看到谁稍有不利,他们就会投向另一边,到时墙倒众人推,那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一定要稳住阵脚。

掌声消歇,希曼抬手伸向外套的被兜,那里是之前精心准备的答谢致辞,因为每次从洲际城邦轮值结束后回到本部城邦,邦议会都会盛情接风,自己也会致辞表示答谢,都行成了惯例,今次当然也不例外,可手进了兜,手指已经碰到了纸张,却突然间将手缩了回来。

局势不明朗,还是不要讲多了,多说无益,甚至可能行成一些误解,让那些骑墙派认为自己已经有所倾向,进而迅速的倒向某一方,让另一方嫉恨,假使那一方有实力翻盘,那自己无形中就将人得罪死了,最后没有了退路,那绝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

“非常感谢朱彤议长,感谢在座的所有同仁的抬爱,作为东沪城邦的一份子,我必将努力工作,为我们的城邦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感谢大家,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了城邦更美好的明天干杯。”希曼主动站起,手端酒杯,团身做了个罗圈鞠,状极谦卑。

朱彤面带微笑的看着希曼,心下冷冷的哼了一声:老狐狸。

而杜蓬则是一脸的感激,感激希曼接过话题,做了个总结陈词,这无疑是给自己台阶下,让自己多少保存了些颜面。

接下来,酒宴正式开始,服务生开始布菜,一道道的美味佳肴流水似的上桌,菜式以东沪城邦的传统菜系为主,一时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不多时,桌上杯盘狼籍,议员们满面红光,交谈间言语欢畅,全然没有刚才的那种尴尬气氛。就连朱彤和杜蓬之间都相互举了杯,又是隔壁座位,根本看不出两人之间是存在矛盾冲突的。如果是不熟悉的,都能相信二人彼此之间是轻如手足的关系。

而简凡等五人却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刚才朱彤的致辞不但是打了杜蓬的脸,而是打了他们这个团队的脸,可他们心里就是再恨,都使不上半点力气,只能干瞪眼的看着。

维托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中心桌的人们,毕竟他才是第二天走上新工作岗位的,许多的事情还是不了解,所以他暗自观察,分析着个人的心态,于这纷乱的场面中,品味着微妙的变化,到是没有其他四人那样的挫败感。

“朱彤议长,非常感谢你的款待,我昨天刚回来,一路也没休息好,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所以我先告退,去休息室休息一会,你们继续,等宴会结束后,我们再说话。”希曼十分的绅士,礼节上从不亏欠,在座的也不敢真的盛情挽留,都是很体贴的说了些客套话,然后恭送希曼退席,看着希曼在服务人员和贴身护卫的陪同下离开宴会大厅,去了后面的休息室休息。

这位主客长者一离开,酒宴的气氛却是更加热烈起来,大家像是没有了拘束,说话也更加的流畅,神色越发的轻松自如起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杜蓬终于站起身来,神色自若的向主人朱彤告辞,说辞是昨晚没睡好,先下去休息,等会好向希曼元老当面汇报近期的工作安排。朱彤笑滋滋地起身相送,说了些体贴关怀的客气话,就目送杜蓬离席。

简凡等看到局座起身,忙都起身恭迎,杜蓬快步走到他们的中间,刚开始的脸色还是微微泛红,那是酒精的作用,等到了自己随从中间,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显然是压了一肚子的鬼火,却无从发泄。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后面的休息区,等待希曼的接见。接见的程序是非常格式化的,名次排序一些也不能乱,谁都不许僭越规则,那是不智的行为,会平白无故的树敌,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第三十五章 防范

杜蓬去的休息区与希曼元老的是一个区域,但是他们走的是两条通道,并且他们就算都在这个区域里,也一定会待在各自的休息室里,绝不会提前私下会见,这样的行为在政治社交圈里是很忌讳的,没有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触碰禁忌,只有等到了正式的会见时间,才会按照职位排序依次进见。

一行人闷声不响地走进杜蓬常去的三号厅,大家都进了屋,却是杰森先说了话,像是自话自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不是。

“过分。”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似油锅里扔进了一点火星,简凡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局座,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公开矛盾吗?这样做对他哪有一点好处,且不说他现在还奈何不了我们,就算他具备了实力,可要想一下吞掉我们,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弄得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如此公然挑衅,实为不智,蠢透了。”

“我相信所有的人都能看出行此下策的坏处,可他为什么那么做呢?”列侬面带沉思地小声问道。

杜蓬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在听手下们说,想从别人的角度和分析中去寻找答案,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按说自己和朱彤虽然是政治对手,自己对他的议长位置也是垂涎已久,但还从未公然激化矛盾,平素见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从不红脸,即使政见在不和,也不会当场撕破脸,直接和他站到对立面了,将矛盾白热化,可今天,他虽然没有直接拉破脸,但是致辞中的话却是在打脸,并且当着整个东沪城邦所有议员以及刚刚才京华回来的希曼元老的面,这个就太狠了些,像杜蓬这样身份的人是绝对难以接受的,他必须要做好自己以及自己代表的政治势力与朱彤和他代表的派系正面开战的可能。

“宴会结束了。”列侬接到外面传来的消息,连忙告诉了杜蓬,局势骤然发生这样的变化,而接下来的与希曼的会面就显得格外的重要,毕竟现在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就各自拥有的实力上比较,杜蓬肯定是落于下风的,所以在他的心里,能避免开战就要去避免,以卵击石的事情不能发生,要等待时机,等到自己积蓄了足够强大的实力,那就是自己说了算。而避免正面交锋最关键的最有资格的人物莫过于两位德高望重的元老了,谢尔盖元老刚刚与希曼做了交接,去洲际城邦履行自己的责任,就只剩下希曼在东沪城邦,超然凌驾于所有的政治势力之上,那么最好出面协调各派矛盾的就莫过于这位希曼元老了。

“朱彤出来了,正赶往休息区。”外面的眼线实时汇报,将外面的一举一动传递到休息室里面人的手中。

“继续观察,随时报告。”列侬沉声吩咐着外面的人手,现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掉以轻心,越是事多,情况就越复杂。

简凡点了点头,对列侬的表现深感满意,他突然想起维托,毕竟他才是刚接受新工作的,可别这时候出什么乱子,不禁扭脸看了一眼维托,口中问道:“维托1000,回去的路线安排好了吗?”

维托慌忙一点头:“出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的,是两套行动方案,怎么!有什么变化吗?”

简凡一摇头:“变化倒是没有,只是问一下,这个时候,大家都要提高警惕,特别是你这一块,你又是新接手的,有些情况不熟悉,所以要更加留心。”

“是,处长提醒的对,我一会会重新核查一下离开的线路,看看这议会大厦这边的情况;外面如果不行的话,我打电话给骑警队,让骑警队派人沿路保护,以保证长官座驾绝对安全。”“嗯,这样最好,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你马上去安排。”维托的提议立即获得简凡的同意,而杜蓬也没有说什么话,显然对他们的安排表示满意。

杜蓬与希曼的会见还有一会,外面传来消息是朱彤进了希曼的休息间,他们的会见已经开始了,杜蓬等在第三个,中间还有一位内卫部队司令南泽,这位就是东沪城邦的第二号人物,至于什么副议长、社会保障管理局长等等那些人都只在杜蓬的后面,这完全就是按照位置重要性的先后顺序来安排的。

“朱彤议长笑容满面的出来了,希曼元老送到了门口,南泽司令过去了。”外围人员又传来讯息。

简凡对着维托道:“你先去做安排,顺便看看通道的状况,别我们想走都走不了,别人早就把后路堵了那就好笑了。”他开了句玩笑,看似随口一说,实则也有存在的隐忧,毕竟政治斗争太残酷。

维托从三号厅出来,穿过走廊,向宴会厅方向绕过去,并联络了骑警队,要他们派出骑警到议会广场外等候。

他走来这一路的走廊环状贯通式的,希曼刚才就是从这边绕过来的,前面绕过宴会厅就是议会大厅,从议会大厅外侧的回廊一直往前,就能走出议会大楼,出了议会大厅就是议会广场,广场上停放着所有议员和城邦长官们的座驾,杜蓬的车辆就停放在专属3号停车位置,广场的门楼是东沪城邦的一个标志性建筑,叫静安门,传说是一百多年前城邦原型时期一座庙宇的大门,庙宇已经被拆除了,却不知什么原因,门楼却留下来并改建了,成为议会广场的门口,出了静安门就是城邦的主要干道。

站在议会大厅的门廊里,维托远远的看见杜蓬的座驾黑色子弹头静静的停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冲着接收器用专用频道呼叫了驾驶班,很快就得到了回应,驾驶员下了车,站到了车旁,以示一切正常,确认了以后,维托开始沿着原路返回,想着需不需要变换行驶路线。

此时议会大厅这边还是没有什么人,大多数人还在后面的宴会大厅,像今天这样重要的聚会人到的比较齐,所以会多寒暄几句,多聚一会。所以前面大厅和走廊显得冷清清的。

走在回廊里,自己的脚步声激起回响,有种瘆人的感觉,维托自嘲的摇了摇头,不觉加快了脚步。

第三十六章 刺客

“咚咚咚咚咚咚....”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听得出那是有人迎面而来,并且这样快的脚步,显然是有急事,这不禁让维托十分诧异,谁会在这个时间在议会大厅的外廊里这么快步奔走,他不觉停下脚步,站在右边的位置看着前方,前方环绕着议会大厅的弧形围廊里回声阵阵,一时却看不见人影,但脚步声越来越近,再看间,一条身穿黑色礼服的身影迎面向他走来,并且是沿着围廊的内沿快步行走着,也就是说如果维托或者对方不避让,两人就会顶面相撞。

来人穿着黑色礼服,打着一朵浅金黄色的领结,衣冠楚楚、一表非凡,从外表判断,他应该是来参加宴会的议员或者组织方邀请来的嘉宾,可有什么急事让这位外表看上去拥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在议会大厦的围廊里行色匆匆,慌不择路,这显然不是一副和谐的画面,来人急匆匆的身形透着一股古怪,至于是哪里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来人行走的速度丝毫未减,从维托看到他,对方的身影就离他大约二十多米,再一停顿,这人就快要到维托的面前了,相差不到五米,而就在这样的距离下,维托终于看出了不和谐的因素所在,此人的左手背在自己的身后,只靠一只手甩臂,控制身体的平衡,然后那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眼睛,就是想判断维托在看他身上的哪个部位,是不是察觉了自己想要掩饰的那一部分,就在两人身形相交之际,对方突然将他背在背后的手飞快的移到了身前,他相信这样的角度、如此快的速度,这个人一定不会看到自己手里的东西。

可他小看了这位面带迷茫的人,他经历了两次脑干激活,脑部开发范围超过了脑干的百分之四十,而普通人一般脑部利用率不到百分之十,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开发,人类的大脑利用率也才不到百分之十八左右。维托本身就是合成生物人,他的脑干开发完全借助于外界刺激,并且在激活的过程中程序发生偏差,无意中激活了脑干的另一部分,所以从生物学角度出发,维托现在是一个超体,他的智力、行为能力、语言能力等受大脑控制的人体机能都高于一般人类数倍甚至数十倍,只是他自己无从比较,不得而知罢了。

这些机能当然包括六识,就在这转瞬之间,维托就在光线不明、角度刁钻的情况下看清楚了来人手中的动作,并且分辨出对方手中拿的是什么,他吃惊之下,赶紧将眼神从此人身上挪开,这是身体的条件反射,是下意识的保护措施。

相向而行的两人刻意的行为让他们保持着自己的动作,并且很快擦肩而过,维托脚下加快速度,想离这个行为可疑者远一点,保持安全距离,这样的动作反而暴露了他的心机,穿黑礼服的人突然下意识的回头,他现在才注意到维托身上穿的是一身警服,并且不是普通警员穿的那种警服,这让他的判断发生了偏差,也就决定了他做出的决定,他侧身抬手就是一枪。

两人已经擦肩而过了,但是维托的眼角的余光一直瞄着侧后,脚下加快速度,就是想依着这弧形的内墙,转出身后可疑人的视线范围,躲在他的射击范围之外,咋一看到后面的人转身,维托顿时感觉不好,犀利的眼神看到了对方抬手臂的动作,他当即觉察到了一股危机,身子猛地往前沿着内墙跑出几步,一道光子束贴着他的左脸穿过,随即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是维托走出母巢体后第一次遭受枪击,虽然之前也有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时候,但如此贴近死亡,这还是第一次,魂飞魄散之下,,脚下发软,人东倒西歪, 跌跌撞撞的向前蹿,还要回头看着后面的动静,人是否追过来了。

他清楚的看见那人定神向这边看了一眼,抬脚正准备追过来,可突然又停下来,因为围廊的那头传来一阵繁杂的脚步声,显然是一群人向这边奔来,那人立即停下了脚步,眼神恶狠狠地看了维托一眼,这一眼里像是充满了威胁,充满了警告,更像是要将维托的身形刻进自己的脑海,牢牢的记住他的样子。

再等维托贴着围廊的内壁站起来时,那边早已没有了人影,而自己的身后一队邦议会的警卫快步奔跑而来,有人看见了靠墙而立、面如土色的维托。

“你怎么了?刚才是不是有人过去了?”警卫们大声的喝问着。

“他有枪,他抬左手冲我开了一枪,穿黑礼服,配着浅金黄色的领结。”维托虽然被吓着了,但是头脑十分清楚,他简练的描叙了持枪者衣着的特点,为警卫们提供线索。

警卫们快步追了过去,后面出事了,维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得赶紧回到自己的团队中去,再怎么说,那边应该更安全一点。

可当维托几乎是跑着返回三号休息厅后,眼前的一切让他更加不安,整个过道里站满了警卫,手里全部荷枪实弹,列侬站在三号休息厅的门口,眉头紧皱,警戒四周,眼神中透着杀气,

维托想走过来,但有警卫将他拦住了,询问了他的身份,并有人用扫码器扫了他胸前的代码牌,核实了他的身份后,还没有完,有检查了他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等确认过后,才放维托过来。

“怎么了?”维托急迫地问列侬。

“希曼死了,在局座前去晋见他的时候,刚进屋就看到他被人近距离开枪打死的,并且枪手跑了,警卫们追过去了,也不知道追到没有?”

“我看见他了,他冲我开了一枪,准备开第二枪的时候,警卫们赶到了,他就跑掉了。”维托的声音很激动,调门有些高,屋里杜蓬一个箭步就冲了出来:“你真的看见他了?在哪里?”

“在大厅的围廊里,他穿黑色礼服,系着浅金黄色的领结,相貌很端正。”维托现在已经缓过神来了,所以回到的非常流畅。

杜蓬兴奋地以拳击掌,口中说道:“太好了,有你这个目击证人就太好了。”

第三十七章 形象

刺杀事件是蓄谋的,枪手的撤退路线上所有的监控都被破坏了,并且手段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丝毫线索,据勘验现场的刑侦专家分析,这要么是里应外合有组织的合谋,要么就是职业杀手精心准备的团伙作案,像这样的刺杀活动至少需要三人以上协调配合才有可能完成,这样才能保证现场没有留下一点有价值的线索,最后维托这个非现场的目击证人成为了案件的唯一且是主要证人。

这中间最主要的问题是,希曼是死在杜蓬进入他休息室的前几秒钟,等到杜蓬进入房间后,希曼已经倒在血泊里了,杜蓬第一时间发出了呼救声,并站在原地不动,等待警卫们进去,检查了房间后,他才出来,警卫们根据现场判断立即向通道的方向追赶过去,因为如果有枪手,那他就只能从围廊里撤退,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

维托的证词为杜蓬开脱了嫌疑,因为现在凶手逃脱了现场,嫌疑最大的人就变成了杜蓬,因为就算他是刚刚进入希曼的房间只有短短的十几秒中,谁又能知道在这短短的十几秒中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毕竟杀一个人,这些时间足够了。也许杜蓬没有动机,找不到凶器,找不到他的任何作案嫌疑,但他身上的嫌疑却是无法摘清的,因为他现在没有任何其它的方式去证明自己无罪,所以他是第一号嫌疑人,而当维托说自己撞见了枪手,还向他开了枪后,这就一下为杜蓬自己脱罪找到了关键证人。

刚才的那一队追捕凶手的警卫们证实了维托的描叙,他们的确听到并看到光子枪射击出的光子束,他们一直追出了议会大厦的门廊,但并没有追上凶手,与广场上正常巡逻执勤的警卫们会合以后,封锁了静安门,并对广场上所有人的身份进行了甄别,没有发现维托口中描叙的那个身穿黑色礼服、带着浅金黄色领结、仪表堂堂的凶犯,也没有其他的可疑人物。

杜蓬显然遭受了惊吓,他瘫靠在沙发上,双目紧闭,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维托甚至能听到他暗自咬牙发出的声响,今天对于杜蓬而言就是倒霉的一天,先是突然莫名其妙的受到邦议会议长公开的诘问,接着等到自己去晋见希曼元老的时候,希曼离奇被刺而亡,这中间有没有想嫁祸于人的动机?虽然他没事,但谁又能保证凶手只是冲希曼一个人来的呢!刺客刺杀希曼的目的是什么?受谁的主使?最关键的问题,谁能受益?这一系列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而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东沪城邦的政治中心,这里面都是心思缜密、神通广大之辈,也是东沪城邦各派政治势力角逐的最高舞台,敢在这里挑起事端,就要提前做好承受各派政治势力全力打击的思想准备。

最感震怒的一定是身为邦议会议长的朱彤,当他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完全不敢置信,等他踉踉跄跄的赶到希曼所在的休息室,看到了倒在血泊当中的希曼,胸口有光子束洞穿的血洞,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一名代表城邦的洲际元老院元老,被人刺杀于城邦的政治中心邦议会大厦,此等事件极具讽刺味道,也是痛打朱彤的脸,因为他不但是邦议会的议长,他也是这议会大厦的最高管理者,他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封闭静安门,封锁广场,所有在大厦内的人员都要核实甄别,没有鉴别清楚的人员禁止离开;鉴于杜蓬局长是案件当事人,本着避嫌的原则,他不能指挥调查此案,命令警察总部派遣刑侦专家前来调查此案;兹事体大,我不敢擅专,要立即派人通知谢尔盖元老,请他向洲际元老院汇报此事,并请求洲际城邦派遣调查组协助调查此案,查清背后的主谋,还原事实真相,以求将事件大白于天下。”

“简凡,立即打电话给老九,叫他介入希曼被刺案,他任刑侦组长,负责案件的侦破,所有证据必须汇集到他的手中,证实过后才能呈交检方与法院;”

“是,我立即通知老九。”

“列侬,你是安保专家,对案件的环节一定有自己的分析,所以你也加入专案组,对案件进行监督,不许有人借此机会在里面大做文章;”

“是,局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列侬阴沉着脸,眼神中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最近他也十分的不爽,从杜蓬在光头卡西的监狱的观察室遭遇袭击,到今天杜蓬在希曼的接风宴会上遭受朱彤的攻讦,再到此时以第一嫌疑人的身份陷入希曼被刺案,都与他的工作有关,毕竟他是杜蓬的卫队队长,由此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

杜蓬的目光又转到了维托的身上,面色郑重地道:“维托,现在我可能很麻烦,因为没有其他的证人,我进入房间后,希曼就躺在地上,胸口一个拇指粗细的窟窿眼,人眼见就是已经断气了,我当时就意识到了,刺客选择在这个时间动手,就是想祸水东引,把一切都推到我的头上,现在没有谁能为我开脱罪责,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凶手,而你是现场唯一见过他的人,所以维托,我已经命令总部派一名刑侦素描专家,你要尽量想办法回忆那个人的身形相貌,把你想起来的都告诉他,我们得凭着你描绘出来的这副画像去抓捕凶手,你描叙的越详细,抓住凶手的可能性就越大,曾经就有过直接凭刑侦素描画像抓住凶手的案例,一切都靠你,拜托了。”

此时的杜蓬非常清楚,所有破案的线索现在都在自己新招揽的合成生物人的随从身上,而他现在急于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这种事越早越好,因为他是东沪城邦名列第三的位高权重的政治人物,时间拖得越久,谣言就会越多,在以讹传讹,又有人添油加醋,扭曲事实,最后他将在别人的眼中声名扫地,政治形象将蒙受毁灭性打击,最后在公众的心中完全坍塌,无可挽回。

第三十八章 办案权

政治人物都非常爱惜自己的名声,德才兼备,缺一不可,名声就是别人对自己的口碑,就是所谓的德行,有德才能有信服大众,任何让德行受损的行为都是对政治生命的损害,后果都是极其严重的,更何况还有刑事责任,所以杜蓬才会如此精心安排。

之前的刑侦人员是议会大厦所在的第九区警察分局的刑侦队长,名叫巴林,他进入议会大厦后,没有见着牵扯进案件的本部最高长官杜蓬,而是立即受到了城邦最高行政长官邦议会议长朱彤的召见。

朱彤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英姿勃发的中年人,面带沉痛之色,缓缓地道:“我们尊敬的希曼元老被人刺杀了,他是东沪城邦的一位硕德耄宿,共和国一位杰出的政治家,一个为了城邦的稳定发展呕尽心血的长者,现在他遭奸人暗算了,我敢肯定,这个案件的背后一定有人策划指使,一定有见不得光的阴谋,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揭穿那些阴谋者的丑恶嘴脸。你是九区的刑侦队长,第九区范围内的刑事案件你都负有侦破责任,现在我命令你全面负责此案件的侦破工作,相信你懂得其中的责任重大,并且还有可能会承受巨大的外界压力,希望你能排除万难,找出真凶,还希曼元老一个公道,现在杜蓬局长身陷此案,需要避嫌,所以你只对我一个人负责,一有进展,只需向我汇报,不要理会那些没有根据的谣传,或者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明里暗里对你的施压,万事有我,你只要做到向事实求解真相,你敢不敢做!”

巴林的心中早已波澜起伏,他的父辈爷辈,就是东沪城里的一户平头百姓,进入警局后,这么多年来他一步一步,没有任何人的扶持没有任何后台做依靠,好容易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从运气上讲,他觉得自己就是缺少一个机会,一个展露头角的机遇,一个能送他一程的贵人,而今天,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东沪城邦的最高行政长官,让自己接手一个对自己而言,可以说是天大的一件公案,自己如果答应下来,并顺利破了此案,那么这位朱彤议长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自己也许从此就能抱住这条大腿,在今后的仕途上一帆风顺,驶进事业的快车道。

但是那边涉案的嫌疑人可是自己总部的最高长官,东沪城邦将近五万警察的领导者,自己真的敢接这个案子吗!目前搅在其中的希曼和杜蓬,一个生者一个死者,那都是多一脚东沪的这块地皮上乱颤的大人物,且不说这个案子本身就非常的诡异,这个案子还深涉东沪这片政治泥潭,掺杂着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想想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局座,手段阴狠、只手遮天、独断专行、神通广大 ,自己一旦涉足,不是一步登天,就是堕入地狱,那就是万劫不复。巴林犹豫了,他的心底升起了另一个想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身影,如果他来了,怎么办?

“怎么着?不敢接。”朱彤冷笑着一脸的嘲讽。

这极具蔑视的一声一下把维托从深思中拉回现实之中,他想想自己这些年遭遇的冷落与排挤,一股冲动的血液窜进大脑,他把心一横,点了点头.....

看着那激情高涨快步而去的身影,朱彤的嘴角阴笑着扯了扯,旁边一个人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无声无息的,眼角的余光也盯着巴林的背影。

“案子他去找线索,他审,他负责,你只管盯着,不许他有丝毫懈怠,一定要把幕后主使人找出来,人都是他们系统的人,由他们去斗,最好是斗得沸反盈天,人死牛发瘟,让杜蓬后院起火,自顾不暇,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布置好,就能稳操胜券,杜蓬他们就再也不能威胁到我的地位了。”

“明白,这边我来盯着,该撑腰的地方,我会给他撑腰,你就放宽心吧。”毫无生气的人影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局座,第九分局的刑侦队长想进来问你几个问题,他说这个案子议长已经交给他全权侦缉了,只是履行一个程序,您看?”简凡试探性的问道。

“嗯?”杜蓬抬起头,脸上冷冷一笑:“哦?用我的人来审我,那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心怀鬼胎,小人伎俩。且不管它,让那蠢货先进来。你去催一下老九,叫他赶快,你就说他哥都快让人欺负死了。”杜蓬气哼哼地骂道。

简凡领命出去,不大的工夫,巴林拿着审讯记录本走了进来,他人一进门,腰便塌了半截,面带谄笑走到杜蓬的身侧,躬身道:“局座,我接到电话,听说你这边出事了,我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刚先查验了现场,现场收集了一些线索,就过来向您请示汇报一下。”

“哦,”杜蓬翻了翻眼皮,冷笑着问道:“你是说你是来办案的咯?”巴林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谁派你来的呀?”杜蓬拉长了语调问道。

巴林一见语气不对,赶紧小心地答道:“我是接到议会秘书处的报警电话赶来的,来了之后朱彤议长召见了我,说让我负责尽快破案,还局座以清白。”

“嘭,”杜蓬气的一拍沙发扶手顺势站起,勃然大怒地看着巴林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老子要你还老子清白,老子本来就是清白的,你来负责破案,老子不是凶手也被你办成了凶手,你赶紧滚回局里去,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还敢带着审讯记录本来,MD,滚。”

巴林吓得将审讯记录本藏到身后,苦着脸道:“局座,局座,您误会了,误会了,我就是听说您这里出事了,我才着急着忙的赶来保护您的,慌乱之下出了错,局座见谅,见谅啊!”

由于一贯的做派长期积累下的威严,杜蓬在巴林的心目当中就是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有挥不去的阴影,杜蓬一发威,他已经抗不住,口中已经开始讨饶了。

“嘭,”休息厅的门从外面被人一把推开,声音很大,杜蓬和巴林抬眼向门口看去,只见门口一人昂首迈步走了进来,此人个头不高,面色是一种吓人的惨白,一双眼睛眯缝着,像一条线,这样的眼睛有一种说法,叫“一线天”,最特别的就是他的眉毛,两条眉毛也是在一条直线上,很长且非常平直,延伸到鬓角处成九十度下垂,就像是传说中黑白无常的长眉,全身散发出一阵逼人的阴气,就像坟地里飘荡的魂灵,让靠近他的人不觉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巴林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个让他不寒而栗的身形之前就已经在脑海中浮现了多少遍,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三十九章 老九

“没事吧?”来人眼中寒芒四射,眼神游移不定,进门先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而不是先看人,这显然不是无意的,应该是一种职业习惯,也是一种长期养成的自我保护下意识的常态措施,他一边看一边问。

“哼,还没死,但让人扣了个屎盆子,现在浑身是嘴却无法说的清楚,在等你来处理,你怎么才来!”杜蓬没好气的应对着,后来想起来,不满的怪责道。

“简凡电话里把大致情况和我说清楚了,我过来的路上绕去接人去了,节约些时间。”来人这时才将注意力放到屋里人的身上,他扭脸看见巴林,眼珠子转了两转,口中问道:“你是九分局的刑侦队长,名叫巴林,对吧!”

巴林腿肚子有点抽筋,舌头打结,说话也不利索了,因为问话这位的名头在他们业内实在太大了,比杜蓬的名气都大,警察系统里,很多警察不知道总局局长叫什么,但绝不会不知道他是谁,他的名气大到让这座城市里企图作恶者坐卧不宁,而已经触犯了刑律的罪犯就更加惊魂不定,他就是东沪城邦警察总局的刑侦总队总队长,大号左徒,在东沪城邦的警界他有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绰号——刑神,言下之意,就是刑事侦缉领域神的存在,据说自从左徒进入东沪警界,经他过手的案子,几乎全部破获,并且他还将在整理积案旧案的过程中,顺手解决了其中超过百分之三十的积压的案件,如此高的破案率可以说是在有了刑侦这个领域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位真神,真有如包公在世,断案如神,正是有了他的存在,东沪城邦的刑事案件比其它城邦要少接近一半,因此刑神的大名在整个共和国的警界,都是无人不知的,再加上他还有一个异于常人的特性,那就是他的体温常年低于35摄氏度,常人的正常体温一般在36-37摄氏度之间,在这个温度范围内,人们能正常的新陈代谢,身体机能正常运转,偶尔身体不适时,体温可能低于或高于这个范畴,可左徒的体温就是常年低于这个温度,并且在保持这个温度的情况下,活了四十多年,目前来看,还很健康。但这样的温度让那些靠近他的人都会感到那种阴冷的感觉,即使在流火的七月,这样的感觉都会存在。于是有传言说左徒是地狱里的拘魂使者投胎,专门来抓那些为非作歹的人的,是邪恶的克星,正义的化身。最后越传越广,甚至有些神化了。

但左徒这个人到是很低调,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传言而妄自尊大,目无余子,矜功自伐,按照他的话说,我每天面对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每天都要担心着他们伺机报复,做人在不低调一些,迟早一条小命给人取了去。

像他这么本事的人杜蓬怎能放过,自然是竭尽所能,倾心攀交,日积月累之下,左徒就被杜蓬招揽自麾下,成为自己政治集团的成员之一,排行老九,作为核心成员,为他所用。而左徒对政治的兴趣寥寥,只是迫于颜面,帮着出谋划策而已,他着重的还是刑名法务。

他博闻强记,是记忆大师,刚一看到巴林,立刻就说出了他的姓名,看到杜蓬气鼓鼓的样子,又看到巴林那只藏在身后的手里拿着审讯记录,心思转动之间,已经大致明白了巴林的用意。

“嗯,按理说,议会大厦在你们第九区,这里发生了刑事案件,你来接手侦破,原本无可厚非,但如果你要抱着其它的目的或者为了其他的某个人而来接手案件的话,那就显得非常的不合适,现在我作为你的上级部门来了,就不需要你在这里掺和了,你回去吧。”左徒语气阑珊,不想再多说一句。

巴林犹自不甘,但胆气已失,嘴里咕哝着道:“可案子是议长交我督办的。”

“滚。”左徒一直眯缝的“一线天”突然精光大作,有如铜铃相仿,却是再不愿多说一个字。

巴林屁滚尿流的逃离了三号休息厅,杜蓬忍着笑看了一眼左徒,开口问道:“你接的什么人?人呢?”

“在外面呢!我接的是三区刑侦支队的一名刑侦素描员,这是东沪最好的刑侦素描员了,我已经准备调他去总局了,这样的人才得抓在手里才行。”左徒一脸的精明相,像是得了一件宝贝,他仰起脸,冲着外面喊道:“史密斯,进来吧。”

史密斯很年轻,画画是他的特长,而他更擅长的就是能依靠别人的描述画出一幅图画,从而还原别人脑海中的影像,这更是一份特殊技能。

杜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自己怎么才能从别人设置的陷坑里脱身,当自己身处那进退无方的艰难境地,面对着希曼的尸体,惊骇之情难以言表,先是立即大声呼喊,因为喊叫声能惊走凶手,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手段,当自己确定没有性命之虞后,转念一想,立即明白,这是有人想祸水东引,嫁祸陷害自己,正担心没有证据证明之际,维托却突然成了第二现场的目击证人,当时的感觉是心头挪开了一块大石头。

人脑的记忆是离事件发生的时间越短,细节记忆的越牢靠,离发生的事件越久,记住的就只能是一个浅浅的大致印象,而那个又是一个合成生物人,杜蓬心中担心时间过去的太久,不禁有些焦急地道:“老九,赶紧叫维托1000进来,史密斯先画一张,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去修正,在全城搜捕,全网缉拿。”

左徒点了点头道:“你们在这边画,列侬和我过去看看现场,还有现场的那些音像资料,破坏的痕迹等等,我都要拿到手里才行。”

“你赶紧去,如果朱彤刁难,你就说你是刑侦总队总队长,你的职务决定你的权力,他不敢也没有理由刁难你。”杜蓬嘴里这么说,心中还是不禁有些担忧,这时,维托已经走了进来。

第四十章 证人

“个子1米75,左右不超过半公分,平头浅发,蚕眉大眼,高挺鼻梁,嘴唇厚薄适中,没有胡茬,身材匀称,体格强健,左手拿枪,应该是个左撇子,礼服是黑色或是藏青色,围廊里的光线里无法分辨这些颜色,胸口的领结是浅金黄色的,礼服左领胸的位置,配着一枚胸花,也是金色的,图案是一朵花.....”

维托尽可能回忆的详细一些,好让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画的更准确,史密斯手上的速度很快,几笔落下,一张清晰的人体曲线图便跃然纸上,然后再根据维托的描叙画出五官。

“这里窄一点,这里大一点,这里去掉一些.....嗯,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维托两人进行的很快,基本复原了他当时看到的那名枪手的模样,一直守在旁边的杜蓬看到了复原的素描画像,心情大好,等着那画上的人形看了半天,嘴里蹦出一句话:“发到每一名执勤警员的手中,全程搜捕,特别是议会大厦附近的几个区,枪手即使是合成人,也要把每一个模体都找到,逐一核查,一定要揪出凶手。”

杰森带着画像领命而去,仅仅只用了几分钟,所有的警员,不管在岗不在岗,执勤不执勤,每个人都接到了经过复原的枪手素描画像,画像传到总部技术处,技术处将画像输入系统进行比对,结果显示没有身份匹配者;而与此同时,所有的骑警、巡警、特警开始行动,比对画像,满大街搜捕该凶犯。

“资料库比对显示,没有查到与之身份相匹配的可疑分子!目前九区周边的几个区的进出交通全部被监控,所有人都必须出示证件,接受盘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疑犯的下落。”杰森向杜蓬汇报着刚刚接受的信息,杜蓬头靠在沙发上,默默聆听。

简凡面带疑惑地看了一眼杰森,口中质疑道:“怎么?一点进展也没有吗?难道说这么个人,还能逃出城区?无人区都过不去。”说这话时,自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显然对无人区充满了畏惧。

杜蓬犹豫着问道:“维托1000,你确定这画出来的画像和你印象中枪手的形象的相似度有多少?”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长官。”维托还是保留了一点余地。

“能有百分之六十五以上的相识度,系统就能大致选定出一部分结果,到了百分之九十五,基本上就已经锁定嫌疑人了。”说话的是史密斯,这个领域,他是专家。

“会不会是从城邦之外来的呢?”维托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外来的。”杜蓬和简凡都愣住了,因为现在城邦与城邦之间的交流非常少,除了城邦与城邦之间的易物贸易,就是需要很早就要向城邦交通局递交探亲或旅游的正式申请,并且注明期限, 你所去的城邦会按照你申请的期限提供生活保障用品,保证你的安全,这一切都只在约定的时间范围之内,如果超出了这个时间范围,一切都会被停掉,首先是你无法领取到食物,因为食物是实行配给制,没有户籍就无法取得食物,外来人口拥有的临时身份证只在有效期内能领取,过期就被吊销了,也正是这样的原因,外出的人口才越来越少,除非是万不得已,大家都待在自己的城邦里,悠然度日。所以当维托提出外来人口这样的质疑时,他们都愣住了,他们完全忘记还有这茬。

杜蓬精神一振,转脸对着杰森道:“命令,巡警第四中队立即核查近一周内来东沪的所有往来车辆、飞机等其余交通工具及人员备注名单,并比对其身份,有可疑分子的,立即抓捕。”

“你们这是严重的渎职,妨碍警察执行公务,是非法的对抗行为,你们这样做,就是协助凶犯逃离现场.....”

屋子外传来一阵严厉的斥责声,正是左徒冷酷低沉的声音,杜蓬冲着简凡一使眼色,简凡立即悄然而去。

“不行,他没有接手案件的权力,我是东沪城邦警察局刑侦总队的队长,他在我的领导范畴之内,你们这是越权行为......”

“你们要将近三日内所有的音像资料、现场的取证整理完成,交给我一份,我破案需要。”

“左徒,我知道你外号刑神,但是因为你与第一嫌犯之间密切的关系,你必须避嫌,所以议长决定本案交由第九区警察分局刑侦队长巴林负责,所以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们根本不会向你提供,反倒是我们听说杜蓬局长的一名联络秘书是第二现场的见证人,你们必须将他交出来,我们要立即对他进行现场取证。”一个阴凄凄的声音响起,让人感觉到全身寒毛倒竖。

“胡说八道,什么密切的关系,我是东沪城邦刑侦总队队长,这是在杜蓬局长的领导之下,难道这样就算是交往过密,那岂不是所有的归属杜蓬局长领导下的刑侦员们都与杜蓬局长交往过密!那位第二现场的见证人的取证工作我已经完成了,刑侦素描画已经下发到各队各组各人......”

“左徒,你这样做完全是私人行为,是藐视朱彤议长的政令,你不要以为自己有了点名气,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东沪城邦的最高行政长官是目前这栋大厦的主人朱彤议长,他完全有暂时解除你的行政职务,但是他现在不愿这么做,所以我们希望你能予以配合,不要再独断专行了。”

“呵呵,”左徒撇了撇嘴:“你可别乱给人扣帽子,什么叫我独断专行,我是正当的履行自己职务职能,反倒是东康秘书长假借朱彤议长的名义,一再刁难,让人觉得别有用心。”

两个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这时东康冷冷笑道:“我看,你们杜蓬局长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卷入这场公案,会对有损自己的名声,故意编撰出这个第二现场的见证人的吧,或者说,就根本是子虚乌有。”

只这一句话,杜蓬听得真切,他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迈步向外走去。

第四十一章 代价

“带我去见朱彤。”语气冷若冰霜,目光中的寒意让东康低下了头,久居高位的威严气势不是能装得出来的,也不是他们这个层面能够对抗得了的,只能老实的一侧身,抬手做恭请状,然后头前带路,引领杜蓬向办公区走去。

等杜蓬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维托站在众人的身后看着杜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怒是喜,他迈步而出,走到众人的门前,轻声咳嗽了一下,以示注意,与此同时,他脸上显出沉痛的表情,声音悲恸地道:“各位同僚,朋友们,共和国的公民们,就在刚才不久,我们议会大厦发生了极其恶劣的刺杀事件,我们尊敬的德高望重的洲际元老院元老希曼被人暗杀了,这是一起极其卑劣的政治阴谋,我们的敌人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阴谋毁灭像希曼一样无数的先辈英烈们用鲜血建立起来的共和国,我们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一定要还死者一个公道,刚才我和朱彤议长以及南泽司令进行紧急磋商,达成共识,一致同意成立专案调查组,由左徒任组长,巴林任副组长,对希曼被刺案进行侦破,不管案件涉及到谁,有什么黑幕,都要一查到底,要将事实公诸天下。”

他的讲话迎来一片掌声,可掌声背后更多却是众人暗自在嘀咕,这刚才已经是针尖对麦芒,就差点短兵相接了,可转眼间又烟消云散,双方达成了共识,联手展开行动,真的不得不令人佩服,这就是政治,让你永远都看不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左徒带着列侬跟着巴林去接手现场收集的相关证据以及音像资料,这些证据实在是太关键了,因为掌握了这所有的音像资料,就可能从中推断出监控系统遭人破坏的具体时间,甚至可能从中找到相关的嫌疑人。等掌握了这些,他们又带着维托去了第二现场,即维托遭遇枪击的地点,并且当时追逐凶手的警卫队也都被带到了现场,证实了当时的情况,看到有人冲着维托1000开枪,也检查到光子束射击击中墙体留下的痕迹。

这所有的证据汇集到一起,再经过专案组所有人的分析,确定了有枪手从休息厅的后面卫生间的窗户潜入休息厅,等到杜蓬进入休息厅的那一刻,开枪打死了希曼,然后原路撤离,在撤离的过程中,遭遇从广场返回的维托1000,看到他身着警服,令那名枪手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利,为警方提供线索,并指认自己,于是动了杀机,意图干掉维托1000,就在这个过程中,追捕凶犯的警卫们赶到了,惊走了枪手,维托1000逃过一劫。

案情分析到这,就确认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排除了杜蓬身上的嫌疑,确定他是清白的,这让杜蓬一系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毕竟已派的首脑人物不能受损,因为首脑人物是一派政治力量的核心,是他们的领导者和指挥者,一旦他有失,那么这个政治派系就可能迅速垮台解散。

专案组的报告送达朱彤和杜蓬的手中,双方都认可了这样的一个初步结论,毕竟案子还在侦破的过程中,最终的结果还有待时日。有了这样一个结果,杜蓬才能离开议会大厦,包括那些议员和他们的随从们。

“局座,你...你答应了他什么?”简凡的语气很是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妥协一定是有代价的,他都等不及回到总部大楼才问,就在这返程的途中就开了口。

杜蓬先是紧抿着双唇,眼神游移不定,透着不甘心,带着恼羞成怒的怨怼,才心有不甘的道:“两个议员席位。”

简凡微微一怔,心底叹了口气;果然代价不小。对杜蓬的政治集团而言,这样的代价就算相当惨重了。

“本来就是他强我弱,这次在他的地盘上,差点被人陷害,进而遭受灭顶之灾,现在这样的结果,两个议席,值得,其实朱彤应该没有想对您赶尽杀绝,而只是想削弱一下您手中的力量,继续压你一头,处于上风,他就很满足了,所以该隐忍就隐忍,只要有一口气在,迟早夺回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简凡看的出杜蓬的不甘,宽慰着道。

杜蓬的眼神猛地跳了两跳,连连点了几下头,嘴里呢喃着道:“对,迟早夺回来,迟早把他赶下台,一定会的。”

这一切,维托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他不觉想到他看过的一本书里的一句话: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该低头的时候,要学会低头,只要人在,一切都有翻盘的机会。

话题重新转回到案件本身,杜蓬问道:“左徒,刚才系统比对画像,没有找到结果,各区的封锁搜捕也没有发现,维托1000猜测说,是不是有可能是从邦外偷渡进来的,你怎么看。”

左徒抬头看了一眼维托,眼中带着赞赏:“嗯,他这种猜测非常大胆,当然有这种可能,首先,我们城邦的合成生物人没有发现画像中的模体,而城邦里所有自然人的身份信息都进入了系统信息,可以肯定的说没有遗漏,所以既然维托1000描述,史密斯复原的画像没有在系统中找出结果,那么就只有这样的可能,枪手来至邦外,我们追捕的线索就应当从这方面下手,并且作为主要的追缉方向。”

听到自己一贯信赖的老九这么说,杜蓬不禁也对维托投以赞赏的目光,他点着头道:“好,你们就按照你们的思路去办,总之一定要想办法抓到这该死的枪手,他到底是受谁的主使?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刺杀希曼?我之前刚刚和希曼达成了一个交易,可没曾想到还没付诸实施,他就被人干掉了,我在竞选中失去了一大臂助。”

他说出这番话后,维托马上就联想到了上次他在杜蓬的办公室外偷听到的那番话,他猜测,杜蓬嘴里的交易,就是那次说的那件事情。

第四十二章 对策(上)

看来杜蓬还是和希曼达成了协议,他答应放过杨钦,将他和他的家人驱逐,希曼则答应为他竞选造势拉票,帮助他在竞选中获胜,夺取议长的宝座。由此可以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希曼与杨家关系的确非同一般,因为杨钦所触犯的应该是阴谋颠覆罪,这样的罪名是共和国法律条文中最严重罪名之一,罪名一旦坐实,法院判决量刑就高不就低,一般就是处以极刑。所以说,希曼肯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忙救人,那就一定是因为和杨家有着超乎寻常的关系,或者根本是一个共同的利益体,否则没有理由这样去做。

维托看着车里的这一干人等,都是杜蓬的心腹党羽,隶属于他的政治派系,虽然今天蒙受打击,但实力依然强劲,自己身处其中,该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他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交谈,想着能不能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杨钦的状况,甚至被羁押的地点。他出自母巢体,是无父无母的合成生物人,但是他的本质却是善良诚实的,他答应了杨铮,他就会尽力去打探,这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那这个专案组该怎么办?”左徒心存纠结地问道,其实他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很清楚今天杜蓬是该做出了多么大的让步才换来了这次合作,说的好听点叫彼此谅解,达成共识,而背后则是朱彤对杜蓬的又一次完胜,顺利的斩获两个议员席位,进一步巩固了自己议长的位置,也是对自己对手大秀了一把肌肉,震慑了其余或明或暗的政治对手。

“你做你的,不用故意避开那个蠢货,但是如果到了关键时刻,时间节点一定要掌握好,不能让他从中破坏了自己的行动计划,坏了自己的大事。”杜蓬此时心气渐渐平复,恢复了冷静,指挥的从容起来。

“明白,但是被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恶心了一下,心里郁闷罢了。”

“放心,迟早让你出了这口气。”杜蓬扭着脸看着左徒,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其实这中间包藏着多少怨怼与积愤,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车队返回了总部大楼,从进入大楼的那一刻起,维托分明看到杜蓬松了一口气,挺拔的身形也微微松弛下来,等了自己的办公室,杜蓬做到自己的位置上,难掩颓废疲惫之色。

左徒道:“我先去指挥中心,安排搜捕工作,看看哪里还有疏漏,你休息一会。”杜蓬点了点头,身子歪在沙发中,左手撑着额头,像是在沉思着。

这时另一侧的简凡带着征询的口气轻声问道:“局座,你看那....接下来的竞选准备工作....是不是还继续筹备?”

此时杜蓬身体的姿势未变,可在站在左侧的维托看的清楚,他左边太阳穴旁的经脉猛跳了两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等了几秒钟,杜蓬缓缓的抬起头来,神情无力地道:“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参选了,也毫无胜算,可不报又让人说我畏难而退,会落下笑柄,我的政治声望会受到影响,这左右看来,就算没有胜算,报还是要报的,准备工作还要做,但不必像之前那样大张旗鼓,能低调的就低调些,等到时选举结束,笑话的人也就少些。”这语气中透着无奈、落寞与失意。

简凡躬身道:“是,我去安排一下,和其他人通个气。”杜蓬微微颌首,简凡转身出门,就在简凡掩上门的那一刻,站在左侧的维托显然看到了这位局长大人眼中闪过一道怒意,转瞬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落在维托的眼里,心中对自己的这位长官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他带着小心躬身问道:“局座,治安巡警总队总队长杜坎、特警总队总队长布齐,骑警大队大队长塞万提斯、卡西监狱长等分别请求接见。”

“嗯,叫他们十分钟后去会议室,通知左徒、沃顿、山迪他们也赶过来参加现场会议。”

“是,我这就通知鲁伯特准备。”

“去吧。”维托刚走到门口,“等等,”背后杜蓬有喊住了他:“一会你还有通知一下我的夫人,说今天我会晚一点回去,叫她不必担心我。”维托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先到鲁伯特那里告诉他会议通知,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遵照杜蓬的安排通知了参会人员,最后他拨通了杜蓬家的住宅电话。

对方有人接通了电话,但是没有使用视频对话,只开通了语音功能。

“谁呀!”

“您好,夫人,我是局座的对外联络秘书维托1000,局座让我通知您,他今天会晚一点回家,叫您不要担心。”

“哼哼,居然连动手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还叫我不要担心,当真以为我对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吗?被人扣了屎盆子,还要忍气吞声,真是窝囊透顶,算什么男人,就该一巴掌扇回去....”

维托不敢接话,只能耐心的听着,直到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他才犹豫着道:“夫人,其实....其实我认为局长做的对,当我们自身的实力与对手有较大悬殊的时候,我们就要学会隐忍和蛰伏,等待机会,如果此时一个巴掌扇回去,却引起对方激烈的反扑,并且因为实力不及,而被对手打倒甚至吞并掉,那岂不就是自不量力、自取灭亡吗!”

维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电话里的局长夫人说出这番话的,也许就是综合今天他说看到的所揣摩的最后所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些,说出来就表示自己已经理解了局长今天的退让与妥协的策略会达到怎样的目的。

“哟哟哟,你是谁呀你?维托1000?那就是合成生物人了,居然来教训我,真正可笑之极,明天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还反了天了....”

到了这时,维托才恍然惊醒,心中暗道:坏了,自己怎么那么蠢,居然以教训的口气来否定她的观点,简直是胆大妄为,心里越想越害怕,伸手一摁,就挂断了电话,而当他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的时候,心里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四十三章 对策(中)

维托懊恼之极,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觉得能看破别人心思,判断出了可能出现的结果,然后就在人前显摆,结果一下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人身上。

“维托1000,局长喊你,他们在会议室。”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鲁伯特伸头喊了一声。“好的,我这就过去。”维托慌乱的应了一声,走了出来。鲁伯特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没有,没事。”维托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鲁伯特冲着维托的背影瞪视了一眼,撇了撇嘴:“走狗屎运的家伙。”

等维托再一次当着这些人的面将当时与枪手遭遇的情景复述一遍之后,杜蓬阴沉着脸道:“这就是维托1000,上次你们已经听到过他的名字了,在卡西那里,这次又是他,因为他看到了枪手的模样,老九叫刑侦素描专家史密斯复原了枪手的画像,而维托1000说画的非常像,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看到哪怕是一点点的进展,我想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杜蓬压着火冷冷地看着全场问道,一边还摆了下头,示意维托坐下来。维托不敢啃声,默默地走到角落里,低下头聆听别人发言。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老大心中不快, 毕竟现在疑犯还没有抓到,那他身上的嫌疑就无法彻底洗清,知道内情的人倒是不必在意,但就怕那些不知情的市民瞎猜疑,弄出这样那样的流言蜚语,损害他的声望;再者他还是东沪城邦最高治安官,在他的治下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大案,就算下面的公民们不说什么,邦议会的诘问、社会舆论的压力、政敌们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趁机向他发难,而最头痛的则是中心城邦元老院也一定会责令他限期破案,如果因为此事影响了自己在那帮老家伙心目中的形象,那么后果将很严重,甚至就此葬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所以他是急迫地想抓住真凶的。

“哎咳,”有人清了一下嗓子,以引起众人的注意,众人转目看去,是巡防大队大队长杜坎,他是杜蓬的房下弟兄,在以杜蓬为代表的政治团队中,他是唯一与杜蓬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也是最坚定的拥杜派。

“下午,我接到消息之后,立即派巡警封锁了第九区和周边的几个区,随即对出入这些区的所有人进行了身份核查,老九之后又将各动车站、机场、海关码头全部列入核查范围,我就将所有的巡警都派遣上岗,每人手中都拿着这张复原画,对街道上所有的人群都进行了比对,核查的不能说不严密,还是没有任何结果,我不是不相信维托1000的指认复述的能力,也不是怀疑史密斯的妙笔生花,我是怀疑,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渠道进出东沪,或者说枪手躲进了我们城邦某位合法居民的家里,或者在那个偏僻的角落,等待局势稳定之后再行毕竟我们的城邦那么大,不是风雨不透的铜墙铁壁合为的孤岛,所以我认为枪手要么躲起来了,要么就是通过其它途径已经离开了。”

在座的多数人都不觉点头赞同,因为经过一下午的全城搜捕,到现在毫无进展,他们只能这么去预测判断,最后得出一个无可奈何地结论。

“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说话的是左徒,他声音不大:“我回到局里后,调取了九区所有街道巷口近期的所有监控记录,用数据排除法比对了所有出入人员,目前此项工作依然在进行中,首先我先比对了案发前进入九区的所有人员,没有发现复原画上的枪手,我就将时间点向前推移,一直推移到大前天,呵呵呵,功夫不负有心人,电脑匹配成功一个进入九区人员与复原画像的数据,匹配符合率达到98.99%,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找到复原画像上的实体人了,我不得不表扬一下维托1000,他观察细致,复述准确,为我们破案提供了关键证据。”

“啊....”会议室内众人发出一片赞叹声,目光都看向窝在角落里低着头的维托。

“找到了这与枪手相似度高达98.99%的嫌疑人之后,我们又从案发后到现在这个时间段所有九区的监控影像中找寻此人的踪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此人离开的痕迹,因此我断定,这个与枪手非常相似的嫌疑人依然还在第九区,没有离开。”

“哇.....”所有人脸色一缓,为左徒做出这样的推断结果表示欣慰,这就是说,事情依然还在可控范围之内,那个枪手还是能抓得住的,而不是象杜坎说的那样,枪手已经离开了东沪城邦,因为那样的话,事态就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范围,即使有再大的能力也无法挽回了,事情就已成定局了。

杜坎腾的站了起来,兴奋地道:“真的吗!那简直太好了,我这就带人将九区团团封锁,挨家挨户的搜查,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左徒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越是这么大的阵仗,越是抓不到人,人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敢留在九区,就证明他根本不怕你这招,我敢肯定地说,这个事件的背后一定有主使者、还有内应,所以你就真的将地翻个底朝天,也搜不到人,所以我建议,先将九区以及周边的几个区封锁三天,然后将封锁范围扩大到全城,再等三到五天,就放风出去,说枪手肯定 已经逃离东沪城邦,抓不到了,警方已经放弃了;而暗中,我们将明察转成暗守,明松暗紧,巡警穿便衣执勤,盯住所有的街道巷口,不放走任何一个可疑分子,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定会抓住他的,当然,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能泻露了风声。”

“好,还是老九想的周到,不亏是刑神。”

“我同意老九的布署安排,但建议各机场码头车站的管制搜捕工作继续进行,实际行动与形式主义相结合,不能让外界说警方不作为。”

“对,这样比较好,该做的我们照正常去做。”

众人七嘴八舌,出着主意,很快就行成了最后的行动方案,杜蓬按照方案将任务布置了下去,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第四十四章 对策(下)

杜蓬伸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自己的额头,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将头靠在了车座椅的头枕上,微微闭上双眼,像是陷入了沉思。

维托坐在副舱里,密切注视着接收器上指挥中心发来的前方实时路况信息,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维托,”仿佛已经睡着了的杜蓬突然轻声喊道:“过来坐。”维托扭脸看去,杜蓬的双目依然紧闭着,以至于维托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他还是快步向主舱走去。“坐。”这次即清楚又肯定,维托还是犹豫了一下,坐到主座旁边的副座上,安静地等待着长官的指令。

主舱是整个机车最舒适的地方,除了主座外,还设置有一个副座,这个座位就是为了方便这些长官们的手下们汇报工作用的。而现在,维托,一个生化合成人,坐在了高高在上的治安官的身边。

“我今天是不是很怂,很脆弱,很让人瞧不起?”眼睛依然没有睁开,但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维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一下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自己长官的问题。

杜蓬挑了挑眼睑,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维托脸上为难的表情,不由笑着道:“呵呵呵,没事,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你今天从头至尾都在,并且还遭遇了枪手的攻击,也算是涉事其中,算做当事人,我想听听你是怎么看怎么想的。”

维托半信半疑,但他突然想起了下午自己在和局长夫人通电话的时候突然冲动之下说出的那些言辞,那不就是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吗!想到这里,维托犹豫着开口道:“局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自己琢磨的对不对,所以我不敢对自己的长官妄加评论。”

“说,说错了不怪你。”杜蓬就只是想听听别人对他今天一天下来的看法,也没想那许多。

维托迟疑了一会,终于大着胆子说道:“局座,那...我可说了,说错了,你可别怪我,以我个人看来,您今天行为理智,头脑清醒,思维清晰,在遭遇实力强于自己的政治对手连番攻击与羞辱的情况下,一再隐忍,避其锋芒,甚至妥协避让,亲自去和对方谈判,抛出一些在我认为是很微不足道的代价,换来这次合作,争取了时间,其实在这一方面,我觉得您的对手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没有在您陷入危机、处境不利的情况下痛下杀手,将您这一派政治势力清除出东沪城邦的政治领域,而给了您喘息的机会.....”

杜蓬微闭的双目猛然睁开,吃惊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非正常生命体,一个生化合成人,他惊异于这个合成体的理解能力和分析能力,可以说他刚说的话洞察了自己的心思,看穿了自己的谋划,见维托停了下来,他连忙催促道:“继续,你继续说。”

得到长官的鼓励,维托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可怕的不是这些明面上的政治对手,该担心的是怎么去揪出整个事件背后的主使者,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猜想,他做这么大的局,一定不只是为了嫁祸于你,整垮你,如此精心筹划,想必不会只针对你一个人来的,他一定有更大的阴谋,你是他打击的一个目标,但还不是主要目标,所以你和朱彤议长暂时摈弃前嫌,联手共同应对整个事件,这一招一定让对方措手不及,这肯定不是他想要局面,他的本意就是要想尽办法来挑拨你们各方之间的关系,让你们反目,斗得两败俱伤,然后他从中渔利,这才应该是他的目的.....”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杜蓬突然仰面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把个维托笑得有些发懵,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长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神色忐忑不安。

“嗯,好,好,”杜蓬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满脸微笑着道:“没想到,没想到,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却是被你一个合成人看出来了,你很不错,很聪明,这都是你自己的看法?”

维托老实的点了点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杜蓬看着他那带着些呆萌的样子,不似作伪,便相信了他的话。心中暗道:没想到无意中还捡到了个宝。

“还有吗!”杜蓬意犹未尽。

“局座,希曼元老是东沪城邦在元老院的利益代表人,他在东沪城邦经营多年,享有崇高的政治威望,行成了自成一派的政治体系,他的门生故旧应该遍布整个城邦,是一股势力雄厚的政治力量,现在他遭人暗算,死于非命,他的那些徒子门生们一下都群龙无首,原先他掌控的那些政治势力就需要有人对其重新进行整合,需要有个领袖人物来执掌领导,我相信,在这个关键时刻,一旦满足了这些人的诉求,他们就会倾心依附,甘为所用,不管是哪一方控制了这一部分力量,都一定会实力大增.....”

“停车,”杜蓬突然大喊了一声,把正在侃侃而谈的维托吓得一呆,前面驾驶舱里的驾驶员也骇了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慌忙减速,靠边停车。

杜蓬靠在主座上一动不动,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而是没有想到该用什么办法来拉拢收编这些人,作为东沪城邦主要政治派系中的一方领袖,怎么会不渴望获得他们的支持,包括朱彤等其他派系在内,应该都在打他们的主意,而刚才维托的话点醒了杜蓬,并不是谁向他们抛出橄榄枝,就能将他们收于麾下,而是要了解他们需要什么,如何去满足他们的诉求,才能将他们招揽入自己的阵营,为己所用。

杜蓬此时心中那是翻江倒海,他被自己新收入手下的一个联络秘书的精彩言论给震醒了,按照他现在的实力而言,他对希曼死后行成的政治真空充满了渴望,希望自己能掌控这部分政治力量,进而能与朱彤以及其他的政治派系分庭抗礼,在东沪城邦的政坛上拥有自己的话语权,甚至是赢取未来不久即将到来的大选,坐上议长的宝座。

第四十五章 内情(上)

“那你帮我分析分析,看看在目前的处境下,他们的诉求是什么,或者是说,如果我想和他们合作,他们会开什么样的条件?”杜蓬试探的问道,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没有启蒙教育的生化合成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一些,可他却希望维托能回答这个问题,好通过他的答案来印证自己的揣测。

维托见杜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又觉着有一种自豪感,这是被人肯定后的反应,今天自己经历了很多,也看破了许多,自从杨铮告诉他监狱出事后,那些人被杜蓬秘密清除了,他对杜蓬可以说是即畏惧又厌憎,虽然自己当时救了他,但那是出于挽救他人生命的目的,他认为自己当时的行为是正确的,现在自己被动的成了他的长随,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能接受,小心的去为他服务,在这个过程中,他得保护自己,他得让自身强大起来,那就不得不借助杜蓬的权势,如此他就得让杜蓬屹立不倒,并且依人篱下,让自己卑贱的生命得以顽强的成长。

“如果想取得这些人的支持,首先您要做的就是设法抓住凶手,惩凶是第一步,暂时揪不出幕后的主谋,最起码也要抓住那名枪手,这样即对城邦的上上下下都有了交代,也是给死者讨还公道;其次就是政治观点,这个就简单了,希曼既然是他们的代言人,那么希曼的观点就代表了他们这一派的政治观点,你只要去迎合去赞同就可以了;其三,那就是讴功颂德,在各种场合中对希曼给予您个人的评价,帮他树碑立传,甚至表示愿意为他完成他未竟的事业,让那些人看到您的态度后,然后主动和他们中的关键人物进行接触,表达出您的诚意,我想他们会欣然接受的。”

等维托说完,杜蓬满面微笑,他对自己选拔的这个对外联络秘书充满了惊奇,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生化合成人居然有着这么睿智的大脑,丝毫不输于那些自然胎生人,他觉得自己能有左徒这样的优秀人才辅佐就已经是大幸了,却万万没想到无意之中,碰到了这么一个怪胎。

维托说完了,杜蓬脑海中的思路已经非常清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已经都让面前的这个小秘书给安排好了,他自己都相信,只要按照小秘书的话去做,自己在这次事件中非但不会遭受什么损失,甚至还有可能迅速壮大,超过另外对手,成为东沪城邦最主要的政治力量。

“很好,我们先回去,叫前面开车,一切等到明天再说。”杜蓬没有再说什么,吩咐完之后,他又体将头靠在靠枕微微的闭上眼睛,机车重新启动,驶入正路,黑色子弹头灵活的转身,很快便汇入城市的钢铁洪流之中。

杨铮神情沮丧地回到了家,推开门,就见客厅里空无一人,还没有到晚饭时间,父亲一定在书房里看书,母亲应该在花园里侍弄她的那些花花草草。他望了望后厅,又望了望楼梯,盘算着该先告诉父亲还是母亲,犹豫不决,竟然呆在客厅中间。

“二哥,”一声清脆的呼喊,杨铮知道是妹妹下来了,也不回头,嘴里嗯了一声。身后一串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一道秀丽的身影走到他的身旁:“怎么样?有消息没有?”

杨铮摇了摇头,咳声叹气地道:“不但没有打听到消息,还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杨荻紧张地问道。

杨铮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后厅,面带忧患之色轻声地道:“今天有人混入议会大厦,在欢迎午宴之后的会客时间里,希曼在会见杜蓬的前几秒,在自己的休息室内,被潜伏在内的枪手暗杀了。”

杨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白皙的小手紧握拳头挡在嘴边,生恐一个不小心喊出了声音,她低低的声音问道:“妈妈知道了吗?”

杨铮不确定地道:“我刚回来,还没告诉爸妈,也不知道有没有别人告诉他们。”

“没呢,我一直在家,没有人来过,也没有电话。”杨荻十分肯定地道。

“嗯。”杨铮皱着眉头思忖着,急坏了旁边的杨荻,她焦虑地催促道:“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拿什么主意啊!”突然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是他们父亲的声音。可这个时候自己的父亲突然站在他们的身后,倒是把两人吓了一跳。

杨荻故作女儿状嗔怪道:“爸,你怎么在后面,不是在书房吗!”

“谁规定这个时间我必须在书房的!你别打岔,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鬓斑白却精神健硕的杨丞满脸不悦地盯着自己儿子问道。

杨铮无奈地承认道:“是出事了,希曼死了。”

杨丞脸上一呆,继而眉头紧皱,杨铮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杨丞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沉默许久,虎目一闭,眼角渗出两颗浑浊的泪珠,嘴里低喃着:“政治暗杀,*裸的政治阴谋,你何必呢!何必呢!”

兄妹两人看着伤感不已的父亲,不知道父亲念叨的是什么意思,杨铮知道希曼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和自己这个家的关系,但是对于希曼这个共和国洲际元老院元老的身份却极其不屑,在他认为,希曼就是和其他高高在上的那些当权者一样,是吸附在共和国身体上吸食着人民膏血的蛀虫,是披着民主外衣的统治阶级。

“爸,我知道你和希曼的关系深厚,可毕竟后来你们还是分道扬镳了,你们是两类人,有必要这么伤感么!”杨铮很不屑地埋怨道。

“你知道什么!我们分道扬镳是有其它的原因,他不像其他人,他是个温和派,正是因为他的政治观点和那些阴险狠辣的小人相去甚远,才会遭受这样的政治暗杀,有人要在东沪破局,他就成了别人阴谋的牺牲品。”杨丞怒视着儿子道。

第四十六章 内情(中)

见父亲生气,杨铮不敢再说了,父亲的血压偏高,有心血管方面的问题,这是年龄大身体机能方面的原因,再把他惹怒了,气出了毛病就悔之晚矣。

“爸,别生气,哥他年轻,对局势的观察和看人方面哪能像您这样老道 ,您说是吧!”杨荻一面宽慰着父亲,一面顽皮地冲着二哥眨巴眨巴眼睛。

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杨丞那是爱如至宝,女儿劝慰他,怒气很快就平复下来,但还沉浸于老友枉死的伤痛,口中唏嘘不已。

“爸,这个消息能不能告诉妈?”杨铮带着小心地问道。

杨丞没有说话,似是在考虑这个问题,等了半天,却听他说道:“说吧,都是老朽了,有什么不能承受得起的,再说也瞒不住,昨天你妈还问起他,说托付给他的事也该有个消息了,知道他回来了,今天她还会问起的。”

话音刚落,后厅方向,有开门的响动,三人都把目光转向后厅,只听到簌簌的脚步声响,一个女人的身影绕过走廊拐角,进了客厅。那女子中等身材,身形曼妙,头上如瀑青丝用白丝巾高高束起,身着一袭卡其色长裙,长项削肩,罥烟眉似蹙非蹙,含露目似泣似泣,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治病,娇喘微微,娉娉婷婷,形如弱柳扶风。步履款款间,仪态万方,说不出的委婉动人,比杨荻多了几分成熟之美、病态之美。

“阿铮回来了,有没有什么消息?”这几天来,杨铮回到家,母亲必问的一句话。

杨铮心中一阵难受,父亲母亲为了大哥,这些天夙夜幽叹,为其担心,多方打探,托人搭救,现在所托之人却死于非命,搭救大哥的事就更加没谱了。心中暗怪自己没用,嘴里嗫喏道:“没....没有,还出了些别的事。”

“又有什么事?是关于你大哥的吗?”沈洁峨眉微蹙地问道。

见母亲逼问,杨铮面现为难的看了一眼父亲,见父亲举起手扬了扬,示意他说,他只好硬着头皮低着头道:“妈,今天中午,在议会大厦,城邦行政高层欢迎希曼归来的宴会过后,希曼在自己的休息室里,被人暗杀了。”

说完,他面带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担心她有什么别的反应,却见自己的母亲脸上一愣,神情僵住了,连眼睛都停止了转动。杨荻赶紧走到母亲身边,轻轻的托住她的胳膊,面带焦虑的看着她。

就这样呆了好半晌,她的脸上抽搐了两下,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早年就叫他不要当这个什么元老,他不听,我就猜到了有今天,他那秉性,怎么是那些人的对手,这到头来终于还是把性命给断送了。其实他....是个好人。”

“哼哼,政治需要是要符合时间节点去做选择的,那个时候,各方斗得头破血流,元气大伤,局面无法收拾,可总要有人来收拾残局,所以才有了他这个温和派的人上位,作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政治派系主政了这么多年,制衡东沪城邦各方政治力量,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的维持了这许多年,现在看来是有人又不安分了,又想掀起波澜,希曼这个绊脚石要先被踢掉,才能不挡别人的道。”杨丞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厉声说道。

“是他放不下,才有这样的结果,我们也没办法,我担心的是钦儿,希曼先前告诉我说杜蓬已经答应放人了,现在希曼一死,杜蓬的话还能不能算数都成问题,你要赶紧想办法把人接出来,就算驱逐也没关系,只要不伤了他的性命。”沈洁心头一痛,面现戚容,声音幽咽,流下泪来。

杨丞见妻子伤心,心中也是不忍,起身拉住妻子的手黯然道:“不行的话,明天我去警察总部一趟,去拜会一下杜蓬,向他求情,让他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放了钦儿。”

杨铮一听,心中大急,连忙出声阻止:“爸,你别去,你都退下来两年了,杜蓬那样势利小人,还会卖你的账!你不要去,我去想办法。”

杨丞苦笑着摇摇头:“你想办法,这么些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到,还能想到什么办法!还是我去试试吧!总还是有些私交的。”

旁边的杨荻突然插嘴道:“哥,你前两天说的那个合成人呢?不是说他有可能打听到大哥的消息吗!”

杨铮连忙点头道:“是啊,晚上我在去看看,或许他已经打听到了消息,爸,等我去问下在说。”

杨丞点了点头,转脸看着妻子道:“你先去休息一会吧,等会叫人送上去吃,回头还是要去吊唁一番的。”

沈洁神色黯然的点点头,面现苍白,带着倦容,身子微微摇晃,竟似站不住的样子,杨荻赶紧上前扶着母亲上楼休息。

看着妻子的背影,杨丞微微轻叹:“嗨,你妈又该会病上些时日了。”

一句话说的杨铮心里有些难受,但心中还是有个疑问,他想想还是问出了口:“爸,以前小的时候我们只知道希曼和我们家的关系非常好,你们是朋友,可后来我们才看出来,其实他和妈妈才是朋友,并且是很好的朋友,为什么会这样?”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中间说起来有些复杂,只能先简单的告诉你一下,你外公是京华人,其实希曼也是京华人,他是后来才到东沪来的,他是你母亲当年众多狂热追求者中的一个,后来又在....”杨丞突然顿住了,想想又接着道:“又在一次事件中救了你母亲,虽然最后因为各种变故,你母亲最终选择了我,但他们之间的友情却一直都在,很纯洁的那种友情,我很清楚,所以我不想去干涉,而是去包容。所以你以后提到希曼的时候,要怀着感恩的心情,毕竟他救了你母亲,也就是救了我们这个家。”

杨铮见父亲说的含糊,情知中间定当还有更多的隐情,有心想问清楚,但看父亲的样子,仿佛不想深谈下去,只好作罢,留待日后有机会在问。

第四十七章 内情(下)

杨铮心中有事,吃过晚饭,回房换了身便装,然后和父亲打过招呼,转身就离开了家。杨丞知道他是出去打听消息,也知道这几天城邦内必定是哨卡林立,缇骑四出,大索四方,人人自危,可大儿子自那天确定被警方抓起来后,到现在为止,不知是死是活,作为父亲的他,怎么不忧心忡忡,提心吊胆。他也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子生性正直,看穿了这个外表浮华,实则阴暗的世界,他们宣扬革命,号召人民(自然人和合成人)一起来反抗,推翻当前黑暗的统治。作为他们的父亲,他没有去阻止他们,也没有鼓动他们,而是听凭所为,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政治信仰和自由,自己无权干涉,而当大儿子因为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和言论遭到拘禁后,他又想办法去营救,特别是听到与儿子一起拘捕的其他人已经遭遇秘密清除后,他就更加担忧。

看来还是要去一趟才成。他在心底暗暗念叨:杜蓬肯定要开出条件,但会开什么样的条件呢?杨丞心下不能确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杨铮其实没有报任何希望去的,因为他和维托之间约定了十天之期,自己就要去等,现在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都不能放弃。他没有带人,自己乘车赶到了第八区,然后一个人装作散步的样子沿着街道向前溜达,走向十一号街道尽头,那幢即将要拆除的大楼,到了大楼外围的阴暗处,身子往里一躲,就溜进了大楼,猫着身子躲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等上十分钟,没有什么希望的十分钟。心里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避免让父亲出头,低声下气地去央求那个冷酷无情的治安官阁下放人,一想到头发花白的父亲,手戳拐杖,站在杜蓬面前低下曾经高傲的头,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刺痛,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哗啦,”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杨铮一惊,从屋角探出眼睛,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哗啦。”又是一声,这一定是有人走进来了,杨铮瞪大眼睛看着黑暗深处,不大会,一个黑影昂首迈步走了过来,没有藏头藏脑的,这显然是为了让别人看到自己,照身材看,很像是维托,杨铮没有立即起身,他躲着不动,继续观察一会。

来人走入门厅,站在显眼的地方,面对着楼内,昂然不动,这就错不了,一定是他了。杨铮先是提示般的咳嗽了一声:“啊咳,是维托吗?”

黑影立即回应道:“嗯,是我。”

没错,这声音就是维托的声音,杨铮解除了戒备,迈步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满心欢喜地道:“怎么?有消息了吗?”

来的正是维托,他将杜蓬送回家之后,心中就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从事件涉及的层面看,和他们这些人本应毫不相关,这是高层政治派系之间的血淋淋的搏杀,属于典型的政治阴谋,并且所谋者大,一旦被卷入其中就不要想着能全身而退,只有一方或几方联手将另一方干掉,行成新的政治格局,事件有了一个最终的结果才能算完。

他现在是杜蓬的贴身长随,按照属从关系他就是杜蓬的心腹,而向这样激烈且残酷的政治斗争最后都是以血腥收场,胜利的一方会对败落的一方进行无情冷酷的大清洗,这是维托在地下室的那堆“宝藏”里的书籍里学习到的,如果杜蓬胜利了,自己就能得以保全性命,而一旦杜蓬落败了,那么他作为杜蓬的亲信,被清洗的可能性会非常高,作为一个毫无根基没有社会关系的合成生化人,想保全自己的性命都不可能,自己身处其中,感到是那么的无助,那么悲哀,那么无情!不行,我得救我自己,绝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相救自己,那就是要保住杜蓬,杜蓬这个政治派系不到,自己就能继续活下去,继续让自己苟延残喘,在社会的夹缝中努力的成长、壮大,直至自己能保护自己。

这就是他的心思,他之所以来会杨铮,就是想问个问题,想解开心中的疑问,才能更好的做出判断,分析的更加准确,经过两次激活和升级后,维托的脑干激活区域比一般人类大15%左右,能达到45%,所以他的智商比普通人类高出数倍不止,而并不是山迪说的和正常人一样,二十拥有比正常人类更加灵敏睿智的大脑和已经通灵的六识,他用自己的脑力为杜蓬分析判断,为他出谋划策,让他从这场政治斗争中保全下来,在他羽翼庇护之下自己的生命也就安全了。

“没有,还没有打听到消息。我来,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维托没有丝毫隐瞒,坦诚地道。

杨铮脸色一暗,刚才燃起的一点希望在瞬间破灭了,但他没有抱怨,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地道:“什么问题?你问,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维托看着那对清澈的眼眸,没有一点做作和虚伪,他很喜欢在这种状况下与人交流,因为他能感知到对方表露出来的可信度。

“今天议会大楼的刺杀事件你听说了吧?”

“嗯!?”猛然听到这样的问题,杨铮不禁一惊:“怎么了?”

“是不是你们的人干的?”维托紧盯着杨铮的眼睛张口问道。

杨铮更是一呆:“我们的人,不是,我们是抵抗组织,是革命派,但我们的手段也是因人而异的,只有对待那些残害人民、危害社会的专权当政者,我们或许会采用这样的极端方式,而希曼并不是这样的执政者,他属于温和型的,所以我们不会采取极端手段去对待他。”

“好的,还有一个问题,希曼为了你哥哥的事情向杜蓬求情,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和你们家有什么渊源吗?”

杨铮没明白维托为什么会问这个,他带着疑问地道:“为什么会问这个?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像你哥这样的政治犯,触犯了当政者的心理底线,所以极少会有人替他们求情,而希曼却出面为你哥哥求情,必定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当然,你可以不回答。”维托看着杨铮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第四十八章 谈判(上)

杨铮有求于维托,知道他现在是杜蓬的贴身心腹,即使目前他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但保不准什么时候又能帮上忙,再者他的问题和大哥的事还是相关的,这中间会发生什么样的联系也吃不准,所以微一思忖,他还是答道:“是,希曼和我父辈是朋友。”

“那肯定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维托点点头道,本是预料之中,只不过是想印证一下。

杨铮点了点头,他不想说的很清楚,觉得没有必要,这时维托继续问道:“我看过你们家人的资料,知道你父亲是城邦议会的资深议员,在东沪乃至京华等城邦,广结善缘,人脉通达,东沪城邦议会中许多年轻议员都是出自你父亲门下,对你父亲都是执弟子之礼,如何你哥哥被捕羁押,你家里人连他关押的地点都打听不到,这又是为什么?”

维托问得直白,因为他想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这问题问得杨铮脸上一红,心中暗自惭愧,脸上有些挂不住,但问题又的确问道了点子上,想想还是答道:“这就应当是政治派系的问题,希曼是温和派的,我父亲则是改良派的,杜蓬和朱彤都是保守派的,可他们之间也存在分歧,而谢尔盖则是激进派,所以我大哥的事情,父亲一直没出面,就是因为派系不同,政见不同,并且我父亲已经退出政坛两年了,影响力已经消退得所剩无几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出面。今天我来,就是最后看看你那是不是打听到了消息,如果没有,那我父亲明天会去拜访杜蓬,请他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放了我大哥,所以,明天我不会来了。”

维托的六识异乎常人,他借着暗淡的月光看到杨铮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透着极大的不情愿,转念一想,明白了中间的道理,因为他自己是抵抗分子,是革命派,对杜蓬这些人当政者充满了仇视,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憋屈的去向一个自己仇视厌憎的人求情,心理上无论如何都是难以接受的。

“哦,等等,”维托一下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抓住了杨铮的手臂,嘴里嘟囔着:“等等,等等,”那副神情让杨铮感到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走,到里面去。”维托原本站在这里是以为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可现在他担心在这门厅里会被人看见,因为他有个很大胆的想法。

两人走进了维托曾经和艾丽呆过的那间房间,维托找了个破沙发坐下,杨铮则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维托,等着他下面的话。

“所有人都清楚,今天白天的刺杀是一桩政治谋杀案,背后一定有主谋,此人之所以费尽心机设局,就是想牵扯到更多的人,把东沪政坛的水搅浑,行成一个乱局,在乱局中对自己的政治对手进行绞杀,最终取得自己的胜利,而杜蓬显然是这次事件主谋者的目标之一,否则他也不会在希曼会见杜蓬的时候下手,祸水东引,妄图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杜蓬身上,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杜蓬的势力较弱,容易对付一些,所以杜蓬在这场纷争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现在犹未可知,并且他现在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艰难,欲想摆脱当前的困境,就要联合更多的力量以求自保,而现在你家又要营救你哥哥,作为曾经政治派系的一个前辈长者,就算是退出了政坛,也还是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而杜蓬面临这样的局势的时候,明天你父亲找上门去,他一定会开具条件,我猜他会要你父亲出手相助,联合你父亲的那些门生故旧们,在这场政治搏杀中支持他,甚至还会要你父亲去劝说原先由希曼掌控的那些政治力量,由他来收编他们,投靠他、拥护他、支持他,并且作为东沪城邦政治力量的一部分,你们想在这次斗争中安然无恙,毫发无损,那恐怕不可能,所以只有这样多方联手,共同阻击此次事件的背后主谋,稳固东沪政局,避免出现大清洗的恐怖局面,甚至帮他获取接下来竞选的胜利,你父亲在你哥的性命被他控制的情况下,投鼠忌器,一定会暂时妥协,答应他的要求。”

杨铮听得聚精会神,他觉得维托的推理存在很大的可能性,就仿佛是既定的事实在他们面前提前预演一样。他点了点头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和我父亲就这么去做?”

“不,我的意思不是让你父亲去求他放人,而是去找他谈判,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坐下来,面对面的谈合作,这样的话杜蓬会更卖你们的账,你大哥也会平安无事的,等到你们联手度过这次难关过后,大家谁也不欠谁的,你们随时都能拆伙,一拍两散,然后重新整合,寻找自己的政治盟友,进行下一次的合作。”

原本杨铮对父亲要去求杜蓬放人心中就心存障碍,现在不用父亲去求他,而是以平等的姿态面对面谈判,当然更加让人能接受,心下欢喜,已经是肯了。

“那我这就回家,和我父亲说,要他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不用,不要提及我,你就说是你打听来的消息,现在杜蓬处境艰难,正在寻找政治盟友,你父亲明天此去,一定会受到他的热情接待,叫你父亲泰然处之,不要感到太惊讶了。”

“好,这样最好。虽然暂时要受些委屈,但是毕竟能将大哥救出困境,就值得了,我这就回去和我父亲说,明天如果你在旁边,就帮着说些好话,促成此事。”

“当然,原本就是我的主意,我肯定要想办法促成此事,另外你还帮忙叫你手下的人查找一下图片上的人,”说着伸手塞到杨铮手中一张纸,接着道:“画像上的人就是今天射杀希曼的枪手,是我亲眼所见,复述后的复原画,现在已经确定画像上的人依然还在第九区,没有离开,你派手下人查找此人,一旦找到了,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整个事件背后的元凶,这非常非常重要。”维托郑重其事地道。

“好,我立即安排,秘密查找,一旦找到,立即通知你。”维托帮了自己这样一个大忙,杨铮心存感激,也想着把这件事办好,算是回报。

第四十九章 谈判(中)

“局座,前议会议员杨丞前来求见,说是有要事和您商议,万望一见。”维托站到杜蓬的身后,躬身请示道。

“杨丞!”杜蓬昨天回家之后,就一直在盘算怎么和希曼的人搭上线,总不好自己主动登门,一个一个去劝服吧,再说这样也会被其他派系的人觉察到,提高警觉。这突然听到杨丞来访,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呀,自己真是被昨天的事搞昏了头了,怎么忘记了这茬。他连忙一扭头问维托:“他人在哪?”

“就在一楼前台等候。”维托暗道:正如我所料,杜蓬迫不及待啊!

“马上让前台请他上来.”

“好的。”维托刚一转身,却被杜蓬喊住:“等等。”

维托诧异地一扭头,只见杜蓬沉吟着道:“等等,你回复前台,让杨议员稍等五分钟,我这里处理完一些事就好。”

维托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杜蓬坐在位置上沉思,哪有什么事务要处理的样子,当即便明白了杜蓬这是要冷杨丞一会,这样就从心理上压了杨丞一头,确定这次会见自己才是主导者,为接下来的会见定好基调。

“是。”维托暗道:都是些老狐狸,这些套路玩的忒溜索。

五分钟后,当电梯门打开,陪着杜蓬与简凡一起到电梯口迎接的维托看到一位头发花白、面目慈祥的老者,手持一根精致的暗红色红木手杖,精神抖擞的在杨铮的陪同下走出了电梯。

“杜局长,杨某冒昧来访,劳烦大驾亲迎,叨扰之处,见谅见谅。”杨丞连连拱手抱拳见礼

“哎哟,杨老大驾光临,荣幸之至,我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杜蓬呵呵上前,亲热的挽着杨丞的手,躬身将两人往里请,礼遇有加,丝毫看不出中间有什么不睦或隔阂。

将杨家父子带进会客室,双方落座,杜蓬和颜悦色地道:“杨老,刚才有些杂务在身,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那里话!杜局长日理万机,为了城邦的安定团结日益操劳,是我冒昧打扰了,深感不安,只是我此番前来的目的,却是为了杜局长您呐!”杨丞当了二十多年的议员,政治经验丰富,官场那一套更是门清,他先入为主,直接将问题扯到了杜蓬头上,既有示好的意思,也有警醒的作用。

“哦?”杜蓬故作疑惑状的问道:“杨老此言何出?”

杨丞微微一笑道:“杜局长是个明白人,又何必要老朽直言。”

杜蓬仰面打了个哈哈,杨丞也是一脸微笑,两人四目相碰,旋即分开,彼此已经明白对方的心意。

“杨老,您年尊辈长,是我等的前辈,但有些话我却不得不说,你家那位大公子,年纪也已老大不小了,却是言论失当,行为悖逆,触及共和国执政基础,已经趋于反动,是必定要列入重刑之列的,后来希曼元老来找我,说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让我从轻发落,我一听是您家的大公子,自然要卖这个面子,于是我就叫人将他和其他人区别开来,单独羁押,另行建档,也好对您有个交代,这不,今天您上门来了,我正好把人交还给您,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您,除了要严加管教之外,最好是将大公子送出东沪城,在其它地方呆上一段时间,免得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无事生非,说我们包庇纵容什么的,到时就对外就难以交代了。”

杨家父子俩没想到杜蓬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主动放人了,现在别人先亮出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向自己示好,也就是逼着自己要表态,谁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装不过去,一旦你真敢那么做,别人也就敢说话不算数,到时就拉破脸,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杨丞这样久于世故的老江湖如何能不晓得,他连忙口打嗨声道:“呀,家有不肖子,不听管教,令家门蒙羞,老朽惭愧之至,幸得杜局长庇佑,才得以保全这条小命,老朽感恩不尽,刚才您的建议,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亦有此打算,待其回家之后,即刻将他送到京华他舅家,让他两个舅舅严加管束。”他面带感激,连连拱手,然后顿了顿,接着道:“杜局长,还有一事,就是我那老友希曼被刺的案子,作为他的老朋友,我为他的遭遇感到震惊,凶手气焰之嚣张简直令人发指,我恳请杜局长一定全力缉拿凶手,将其绳之以法,并且揪出背后主谋,将他们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我和希曼元老的那些知交好友们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说完,杨丞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放到桌面上,缓缓推到杜蓬的面前,杜蓬眼角顿时闪过一丝喜色,他拿起打开,扫了两眼,顿时笑逐颜开地道:“杨老高抬杜某,杜某感激不尽,有了你们的支持,我定当能缉拿凶手,查清事实真相,还希曼元老一个公道。”

“如此,就多谢了,叨扰多时,老朽这就告辞了,我身边的这个是我不成器的二儿子,如果杜局长有什么事,派人和他说一声就行了。”说完,杨丞站起身来,冲杜蓬拱了拱手,眼睛扫了一下他身后的维托,面带笑意,微微颌首,告辞而去。

“太好了,没想到杨老头这么上路子,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如果这份名单上的人都为我所用,我还怕他朱彤、就算谢尔盖也奈何不了我,接下来的议会选举我就一定能把朱彤挤下台,当选议长。”杜蓬兴奋地在办公室内打着圈,不时看一眼那张纸,纸上是一份详细的名单,上面不是希曼的门生就是杨丞的弟子,这些力量一旦附属于某个政治派系,一定实力成倍数膨胀,也难怪杜蓬兴奋到不能自已。

“简凡,立即派人,秘密联络名单上的人,我要知道他们的态度,确定杨丞和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愿意听我调遣,然后你在秘密安排人,将杨钦送回家去,并督促杨丞,让他把这个惹祸精给送走,别在这个时候再给我惹事。”

简凡应声去做安排,办公室里只剩下杜蓬和维托两人,这时杜蓬站定身形,一动不动地看着维托,突然问道:“维托1000,你是不是认识杨丞?”

第五十章 谈判(下)

维托咋听到杜蓬这么问,后背惊起一身冷汗,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难道刚才杨丞看自己的表情被杜觉察出了什么破绽?还是他在诈自己?他刚要开口否认,这时杜蓬自己开口了:“不会不会,你肯定没有见过他,他都退休两年了,你怎么会认识他呢!”说着转身又在办公室内兜起圈子来。

“要不是我知道你不认识他们,我都会认为是你们之间商量好做的一个局呢,你的分析准确,有独到之处,着实不易,这次我从你那里受益颇多,所以你此后如果有什么建议或想法,可以直接告诉我,即使说的不对,我也绝不会怪你,我需要你们多多点醒我,大家同舟同济,才能渡此难关。”

维托谦逊地笑笑,点了点头,躬身正准备告退,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可这时,门猛地一下被人推开了,当前一人,眉头深锁,脸色很难看,正是左徒,后面跟着进来一位 却是巴林。杜蓬脸色未变,刚要呵斥两人,却见左徒先开了口:“局座,情况有变,谢尔盖元老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洲际副总警监安德森,他们直接去来城邦议会大楼的案发现场,直接找到朱彤,随即便索要档案和收集到的相关证据,可等谢尔盖元老和安德森见到朱彤之后,二话没说,就宣布此案由洲际警察联部接手调查,如何人不得插手,朱彤当即便提出了质疑,说这样不符合程序,即便是警察联部要介入案件,也只能以上级督查部门的身份加入案件调查组,而不能将城邦邦议会派出的调查员和刑侦员排除在外,可是安德森不同意,坚持要自己接手,朱彤就叫东康通知我和巴林,要我们过去共同商议,说是商议,其实就是要把他们给顶回去,我们先来和你说一声,毕竟安德森代表的是我们的上级管理部门,还有谢尔盖元老撑腰,你看该怎么处理!”

杜蓬心中暗自咒骂了几声:朱彤显然是不愿意得罪谢尔盖与安德森,故意叫通知左徒和巴林过去,巴林就是个摆设,左徒是什么性格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对政治不敢兴趣,才能集中到刑侦破案的专业上面,有人要让他交出办案权,那简直就是羞辱他,一定会和对方争辩乃至翻脸,朱彤可以说是拿捏的死死的,你杜蓬如果想洗清身上的嫌疑,你就必须将办案权抓在手中,可你势必就要冒着抵制谢尔盖以及安德森命令的风险,而一旦交出办案权,那么就极有可能被那些政敌们伪造罪证,坐实了罪名,这样的风险那是杜蓬绝不敢承受的,因此他一定会亲自出面,甚至动用自己背后的力量。

“还是一起去吧,作为城邦的最高治安官,所辖区内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我怎么也要对上级长官做个汇报吧!”他自嘲地耸耸肩,冲着简凡维托摆了下头,示意他们去安排启程,去议会大厦。等所有人都去准备的时候,杜蓬打开了桌上的电脑,打开保密隔断模式,打开一个链接,发送了一份加密文件。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尊敬的谢尔盖元老、安德森长官、朱彤议长,明眼人都能看出,对方嫁祸的方式很不高明,但这样拙劣的手段却极大的诋毁了我个人的名誉,这完全就是政治陷害,所以我个人请求洲际元老院、洲际警察联部、邦议会本着还死者,我们尊敬的希曼元老一个公道,以及还我个人清白的名义上,成立联合调查组,彻查此案,将凶手和背后的主谋绳之以法,维护法纪,弘扬正义。”杜蓬慷慨陈词,神情激动,面目胀红。

“杜局长,”说话的是谢尔盖,这是东沪城邦里和希曼并驾尊享至高荣耀的两位洲际元老之一,说话最有权威、最具分量的人,只见他面色平和地道:“不要激动,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只不过有些事情是需要靠证据来说话的,不是靠解释就能说的清楚的。”

“谢尔盖元老,你的意思是我在自我狡辩,用谎话来蒙蔽大家!”被人当面质疑,杜蓬的脸上挂不住了。

“我相信证据,尊重事实。”谢尔盖微微笑着道。

“呵呵呵,我是这个城邦的警察局长,维护法纪社会安定是我的本职工作,我们在侦破每一个案件之后,与犯罪嫌疑人一起移交法庭的都是最为严谨的证据和证词,依靠这些证据和证词,法庭才能最终判定那些嫌疑人是否最终有罪,所以从这些方面出发,我和元老您一样,都是讲究证据和尊重事实的。”杜蓬还没有狂妄到和自己城邦的另一位元老正面对抗的地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心平气和地道。

“是的,正因为这样,我在得知希曼元老刚刚回到他眷恋的城邦,这个他为之奉献了大半生的地方,却遭遇了可耻卑鄙的暗杀后,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所以我才向洲际警察联部提出申请,请求警察联部派出一位高级长官,前来东沪,主持侦破希曼元老被刺案,希望能查清背后真相,戳穿阴谋,还原事实,真正的做到主持正义。”谢尔盖的矛头没有指向任何人,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对杜蓬很不信任。

这时谢尔盖身旁的人站了起来,此人极瘦且高,身上的警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他眼窝深陷,眼珠外凸,颧骨高耸,脸部凹陷,长长的鹰钩鼻,如果不是这张脸皮罩着,人们看就得就是一个毛骨悚然的骷髅头。

他阴恻恻地看着杜蓬和他身后的随从们,突然尖声问道:“谁是左徒?”这声音配着这副骨架,不知道的以为这是鬼门关没关严实,溜出来一只饿鬼。

左徒听到这位肩上扛着副总警监的长官在喊自己,心下冷笑一声,昂首迈步走了出来,大声应道:“左徒在此,请长官训示。”那副做派,哪有一点听从训示的样子。

第五十一章 干预(上)

“左徒!”安德森翻了翻他那看上去格外大的眼珠,像是要将人吓死一样,往左徒的面前凑上几步,口中道:“久仰大名,你就是刑神左徒!”

左徒傲然地笑笑:“不敢,我是左徒,至于刑神这个称号,那是别人瞎传的,我受之不起。”

“世人多被虚名所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知道你肯定有这方面的负担,再加上这个案子目前的影响力,连大元老院的元老们都被惊动了,所以传下严令,命令亚细亚洲警察联部督办此案,我是一个外来户,手脚应该更能放得开些,我也不想受到东沪城邦里的任何人干扰我的工作,所以我建议东沪城邦邦议会解除你专案组组长的职务,由我来担任,这个建议得到了谢尔盖长老的支持,也就解除了你心理上的那些不必要的负担,不被此案所累,我想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也能同意我的决定。”这个外形长得犹如吊死鬼的副总警监却表现得像位大善人,他所说的都是在为左徒着想,不想让他涉入这个看来水很深的政治案件,免得遭受牵连什么的。

可左徒不会这么想,自己从来也不认识这位副总警监,他凭什么如此好心的又强硬的要从自己手里抢夺这个烫手山芋,表现出来的却又是像做好人,为自己做挡箭牌,他找不出这位副总警监这样做的理由,只能说明这些人心中有鬼,别有用意。

“安德森副总警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认为我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个专案组组长的工作,因为首先我是东沪城邦的刑侦总队总队长,在东沪城邦范围内发生的一切刑事案件我都有权过问,你是联部的长官,但你只能督促我的工作,却不能指挥我怎么去做,除非东沪城邦警察总局解除我刑侦总队总队长的职务,这是共和国城邦管理条令中明确规定的。”、

左徒作为一个刑侦专家,对共和国的法令当然也颇有专研,他以法律条文来对抗来自上层人物对自己的施压,从眼下来看,是一个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但从长远来看,却又是一个下下策,因为那些当权者随时都会用手中的权力给你小鞋穿,让你憋屈,让你感受都束缚,怎么让你不快活就怎么整你。

安德森对左徒没有接受自己的意见显然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嘴角微微扯动了两下,那样子像是想笑笑,结果那副样子却让人更加感到毛骨悚然,他张嘴还待说些什么,突然感到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他侧脸一看,正是谢尔盖。

“怎么了?”安德森看出谢尔盖有话要告诉自己。

谢尔盖将手轻轻招了一下,安德森低下头,谢尔盖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安德森抬眼看了谢尔盖一下,只见他微微的点着头,安德森确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既然我们的刑神这么坚持,那我就建议,专案组照常组建,由我担任组长,左徒、东康、巴林加入专案组,协助我督查此案,谢尔盖元老,朱彤议长,南泽司令,还有杜蓬局长,你们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听到安德森这样说,所有人都为之一愣,这位副总警监,代表着洲际警察联部,被一个城邦的刑侦总队队长顶撞了一下,就放弃了自己先前的主张,转而采取了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案,这样做岂不是太丢面子,会让人看扁了,这对他在东沪城工作期间的声誉威望会大打折扣。可咋一看上去,他满不在乎的样子,这让其他人都感到不解。

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安德森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发生了什么,这里面包括谢尔盖,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冲着围坐在圆桌后面东沪城邦的执政者们说道:“那就这样决定吧,专案组由安德森人组长,其他人作为成员,应齐心协力,全力破获此案,每天下午五点,专案组向我、朱彤议长、南泽司令以及杜蓬局长汇报案件的进展情况,并汇报下一步的计划,如果案件出现紧急情况,专案组必须即时向我们四人通气,我们必须随时掌握案件的进展情况。”

没有人提反对的意见,希曼死了,现在的东沪城邦就只剩下一位洲际元老谢尔盖,他目前就是东沪城邦的最高权力掌控者,而现在东沪城邦出现了敢于刺杀洲际元老的恶性事件,谢尔盖同为洲际元老,他不能不感到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所以他无论是从为希曼报仇,还是要为重新树立起洲际元老神圣不容侵犯的地位,都要将凶手及背后的主谋绳之以法,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更何况,现在他还听到有人传出谣言,说希曼之死,极有可能就是因为他谢尔盖想独霸东沪城邦洲际元老的席位,将两人的权力集于一身,才猝然发动的政变。这样的谣言让谢尔盖不得不下达严令,必破此案,即为希曼报仇,也是为自己正名。

他的提议就这样通过了,左徒也没有再说出什么不满的话来,他只要自己能参与侦破案件就行,至于其它的什么政治因素,他不愿去管,也不想去管,那些事情让杜蓬去操心吧!

会议散罢,参会者逐个离开,谢尔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他手撑着下颚,眼睛瞟着杜蓬的方向,心中暗自吃惊,他从来也没想到杜蓬居然有这样的背景,刚才受到的信息不是来自京华,不是来自天坛,而是来自那连接天地日月的迪斯山脉,来自他仰望已久,却从没有机会哪怕是窥望一下山门的那座神庙——太阳神庙,能聆听到主神训谕的神殿里。那是万众敬仰的神山、神庙、神殿,那里有着十八位至尊元老,他们能奉接神谕,传达主神的训诫与教诲,教化亿万生民, 要做一个懂得知足的顺民,遵纪守法的良民。

第五十二章 干预(下)

他居然有这样的神通,能上达天听,让神庙中的人为他出面,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让谢尔盖感受到了看似无形却重若千钧的压力。

秉公执法,透明公开,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下面落款是—庞蠡。

庞蠡,十八位至尊元老中比较年轻的一位,他当选至尊元老那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他主管共和国司法权也已经六年了,身为洲际元老的谢尔盖只有在那些签署颁发的电子文件看到他的署名,却从未见过真容。而这个时候这位至尊元老居然给他发来了一份电子邮件,只能说明是杜蓬找了他,而通过他的反应不难分析出来,这位至尊元老和杜蓬关系很密切。

于是谢尔盖退让了,他将情况告诉了安德森,并由安德森出面建议成立由上述那些人员组成的专案组,这看似突然的转变会让很多人都不理解,但是谢尔盖知道自己只能这么做,就算是颜面丧尽也没办法,主要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中间会有如此复杂的关系,而这些关系偏偏又是自己目前无法抗衡的,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地喝下这杯苦酒。

办案权的争夺终于尘埃落定,现在最急迫的问题就是锁拿凶手,左徒拿出的方案得到了安德森的认可,整个城邦完全处于警察密探们的监控之下,特别是第九区,以及机场车站港口码头,更是岗哨林立,风雨不透。

可此时站在杜蓬身边的左徒却无精打采,对整个三维立体环形监控呈现出来的画面毫无兴致,杜蓬早就看到了他的反应,但一直没有开口问他,等到各个巡逻队、搜捕队、监听小组把情况汇报完后,一行人返回办公室,杜蓬这才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对抓住凶手没信心啊!”

“嗬嗬,怎么能有信心!有东康、巴林这样的人在,专案组就根本没有秘密可言,这边刚要有个什么行动,没准那边凶手比那些行动成员更早得到消息,早就逃之夭夭了,还怎么抓!抓人,我看是抓空气差不多。”左徒一脸的愤愤,怨气不止。

“不要胡说,”杜蓬瞪了他一眼:“没有证据的话不要讲,你这人,才干十分,能力十分,就是这张嘴,不该说的,一秃噜就蹦出来了,得罪了多少人,现在他们占据优势,我们只能忍着,有些事情自己悄悄的去做,当把主动权掌握到自己手中,能控制大局的时候,就是我们发动反击的时候,哼哼,到那个时候,该是我的,一样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嗯,我也知道,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说话间,他们回到了杜蓬的办公室,左徒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我得天天陪着他们耗着,这边杜坎、布齐、塞万提斯他们各个都要指挥调度,都有自己一摊子事,列侬和马龙都不能离开你身边,他们也没法带人秘密进行暗访工作,时间又急,你叫我如何不心急如焚。”

杜蓬点了点头看着众人道:“这样吧,简凡,你这段时间去带便衣队,进驻第九区,秘密查找凶手,你资格老,吃得住那些家伙,其他人我不放心,至于这段时间你的工作,暂时交给维托1000,其他人继续各司其职,大家要荣辱与共,齐心协力渡此难关,杜某日后必当不负。”

简凡听到杜蓬的安排,脸上不禁一呆,他没有想到杜蓬这个时候将自己外派,让自己去带便衣队,虽然说自己带便衣队看似权力大了许多,但是却会劳累许多, 简凡本身就是一个容易知足的人,他愿意守着小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对那些争权夺利、相互倾轧的斗争避而远之,其实他也不想想,他服务的对象就是一个别人攻击的主要对象,牵扯的矛盾就是政治斗争,他又有何能力避开这些无处不在的、人吃人的政治斗争的漩涡。可是杜蓬没有任何提前商议,就突然做出这样的安排,这使得简凡不能理解,这可不是他熟悉的局座的行事风格,再者,这个维托1000才来几天,就让他顶替了自己的位置,这无论从那个方面都说不过去,因为还是杰森,还有鲁伯特,甚至还有团队的唯一女性——碧丽丝,这些可是都比这个新来的合成人给比了下去。甚至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他就真的顶替了自己,成为他最有力的竞争者,也是说不得的事情。现在杜蓬已经做出了安排,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是,局座,我明天就带人秘密进入第九区,暗中追查凶手,一定将此恶贼绳之以法,以正清誉。”简凡立即先表了个态,这是对长官的积极回应,那是自己的态度。

维托万万没有想到杜蓬突然做出如此轻率的安排,连忙跨出一步,刚要推迟,突然想起了那天简凡请示杜蓬是否继续选举筹备工作的时候,杜蓬眉宇间闪过的那丝怒气,这是不是杜蓬因为怨恨,而故意做出的安排呢!想到这里,维托不敢推辞了,因为假使自己冒冒然的推辞,搅乱了杜蓬的安排,那自己很可能也被这位局座惦记上,那自己最近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想到这里,维托嘴里话锋一转道:“我一定尽力完成日常工作,不让简处长担心,待抓住凶手,事件平息,我会平稳的将这里的工作交还简处长,由他继续领导我们为局座服务。”

杜蓬眼中满意的笑笑,他对自己团队中唯一的生化合成人感到赞赏,此人灵活多变,懂得变通,分析能力过人,假以时日,一定是自己的一大力助。

五十三章 杨钦(上)

“你就这么信任这个合成人?”等简凡去和维托办理交接的时候,左徒一脸不解的问。

杜蓬看着自己这个异姓兄弟疑惑的样子,呵呵一笑道:“以前我还真就不知道用这些合成人的好处,最近我才突然察觉到了,像他们这不是完整人的东西,没有复杂的社会背景,没有牵肠挂肚的家庭负累,没有勾心斗角的心思,他们唯一尽心的就是他们的工作,服务好他们的主公,因为只有自己依附的人强大了,他们才有可能更好的活着,而一旦依附的对象倒台了,那么后来接手的主公不可能在用他们这么一批废物,他完全可以将他们换掉,就算不销毁清除他们,也会任其自生自灭;然而自然人就完全不同了,就算他跟随的人倒了,他还可以改换门庭,从头开始,因为他们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和人情关系,这些都是他们所拥有的资源,都是不容忽视的。”

左徒一点就透,他点头道:“说的是有道理,也就是说两者的区别是,一个单纯一些,一个关系复杂一些,想法多一些。”

“正是,再者,这个维托1000非常聪明,他举一反三,能对事情进行预判和分析,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在这方面,我觉得他有些像你,所以我会看重他一些;另则,这些年,简凡*逸了,看似忠诚,实则是不思进取,就盯着自己的小日子,没有激情和动力,不能为我出谋划策,一味的服务侍奉,我要这样的人在身边干什么!”

“那你调简凡去统领便衣队其实是要让他让位置出来给这个维托?”左徒很执拗,有些问题总想听到肯定的回答。

杜蓬呵呵一笑,伸手点着他摇了摇头:“你呀你呀....”终于还是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左徒显然也是感觉到自己的固执了,微微笑了笑,接着正色道:“这些天,我要和安德森他们搅合在一起,这边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他们会照着执行,你只要每天听取一下汇报就行,我也会每天向你汇报那边的进展,你这边我就不会随时盯着,我和列侬交代过了,他这段时间不会轮休,会时刻守在你旁边,提防有人对你不利,你自己也要小心在意。”

“嗯,你安心做你的事情,不要替我担心,我这些日子会加紧和杨丞提供给我的名单上的那些人联系,将这些人真正的接手过来,这部分人,能接手个七成,我就得烧高香了,还要老杨丞帮着去说服,这个事情得加紧办,谢尔盖那个老东西不会闲着,他对希曼了解的比朱彤多多了。”

两人说到这时,简凡和维托从外面又走了进来,他们做了个简单的交接,因为简凡认为自己迟早还是要回来的,他只不过是暂时离开。

杜蓬的目光看着进来的两人,侧身对身边的左徒轻声说道:“你去吧,一切多加小心,不管何时取得了任何进展,都跟我通个气,我的电话对你随时保持畅通。”

左徒微微点点头,一转身,迈步就往外走,却正好挡住了简凡的去路,他呲着牙冲着简凡嘿嘿一笑道:“这就走吧,都那么熟了,难道还要正式的道别吗!”

他这样玩笑的说辞让简凡脸上一红,就不好意思继续往里走了,冲着杜蓬微微低头致意,算是道别,然后左徒一把拉着,两人离开了杜蓬的办公室,而简凡却没想到,自己再也没能回到这里,重新掌管这里,当他悠闲的秘书处处长。

看着两人离开,杜蓬未发一言,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他转脸对维托道:“备车,我们出去。”

维托一愣:“去哪?我规划一下路线。”

杜蓬摇了摇头:“不用,上车再说。”说完,迈步就往外走,维托连忙跟上,出了门,维托喊列侬,列侬在下面探着头问什么事,维托连连挥手指指外面,列侬就知道局座要出去,忙喊了人出来,开始安保准备工作,因为很仓促,所有人的动作显得很慌乱,作为刚刚接手的维托,顿时感到压力山大,他显然听到有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充满了对这支乱糟糟的队伍的讥讽嘲笑。

维托猛然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人群的后面,捂着嘴笑着,而当他的眼神和维托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后,他又在最快的时间内,硬生生地收起了笑容,换成一副严肃的面孔,四目相对之下,维托淡淡的笑笑,慢慢挪开了自己的目光,鲁伯特也勉强的笑了一下,一缩脑袋,转眼就没影了。

维托站在车门旁边,等着杜蓬上车,列侬在前开道,四名警卫的护卫下,杜蓬向车上走去,在经过维托身边的时候,他才对维托说道:“去第十九城邦医院。”说完他就钻进了车舱内。留下维托不由得一呆,清楚的记得,这个第十九城邦医院是全城邦唯一的一家精神病医院,整个城邦所有精神病的患者都在这家医院里医治,有谁会在哪里!他不得而知,他的工作就是按照长官确定的目标制定行进路线,联络他要见的人等等。

车子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车子到了大门前,大门的门禁系统像是能识别这辆车子一样,自动打开了大门,维托立即意识到,一定是杜蓬先前就和这里面的人打过招呼自己回来,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情况马上就得到了证实,车子前面出现了一辆引导车,它显示提醒了一下杜蓬座驾的驾驶员们,让他们跟上来,然后引导车一直向后行驶,绕过了医院的主楼群,沿着幽静的道路,驶向一片树林,树林的入口很小,但足够车子通过了,一进如树林内部,维托不觉眼前一开,这树林外表看是树林,进入后却是一片绿地,绿地上有一栋三层高的建筑,建筑的外墙上爬满了绿蔓藤枝,这栋小楼像是长在里面的一样,加上周围的树林阳光绿地的映衬下,有一种置身梦幻中的味道,谁也不曾想到,一家精神病医院里面,有这么一个好去处。

第五十四章 杨钦(中)

前面的引导车停下来,从驾驶室下来一位,身穿白大褂,胸口配着胸牌,长相斯文的男人,他的皮肤白皙,甚至有些细嫩,眉清目秀的,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旁边还有个酒窝,脸上带着那种稚嫩的气息,但在他眼眸转动看人的时候,维托看到,他的眼底闪着一丝怪异的邪气,让人看到之后有种如芒在背,不舒服的感觉。

这时站在维托身边的列侬从单向透视玻璃车窗上看到外面的那人时,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眉头皱成了两团疙瘩,脸色很不好看,显然是认识,维托刚准备开口问,那边主舱的门开了,杜蓬走了出来,准备下车,维托赶忙跟了上去。

“哎哟,老大来了,可真是难得呀,早上接到电话后,我就专程在院里候着,医院这边的工作等着向你汇报呢,还需要增添一批设备,扩建一个病区.....”秀气的男人嗲声嗲气地冲着杜蓬说话,后面的维托瞄了一眼他的胸牌,他的六识远超常人,一瞥之下,已经看清了胸牌上的字迹:第十九城邦医院;院长:武朗;编号:0001。

这个年轻人居然是院长,维托不由得又打量了那人几眼,觉着有些不可思议,这也太年轻了,就当上了城邦一个医院的院长,虽然是精神病院。

“行了,”杜蓬没等武朗说完就打断了的话:“你就对你这破医院上心,每次来不是要这就是要那,回头拟一份申请,需要什么都写清楚,提交邦议会吧,会给你解决的。我来可没空听你唠叨,带我去见人。”

武朗一听杜蓬叫他将申请提交邦议会,大喜过望,轻快地答应道:“好嘞,局长老大这边请。”他扭动腰肢做了个妩媚的邀请动作。维托感到一阵恶寒,身体抽搐了一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杜蓬已经迈步跟在武朗的后面往前走去,维托刚要跟上去,却听到耳朵旁边有人轻声笑着道:“怎么着!这就发冷了,你个合成人都能有这样剧烈的生理反应,可叫我们怎么活!天下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可我TM就最怕来这。”

维托诧异地扭头,说话的正是列侬,只见他愁眉苦脸的,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维托不禁好奇地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年轻就当上了这家大医院的院长。”

“年轻?!”列侬猛地一拍脑门,然后顿时感觉到自己失态了,他一缩脖子,看看前面两人没有反应,这才放心地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他可不年轻了,他只比我们局长小两岁,他们排行十三个兄弟里,这位排在左徒前面,老八,你说他是年轻还是不年轻!还配上了不伦不类的名字,武朗,背后别人都叫他舞娘,整个一个娘娘腔,恶心死老子了。”

维托一脸呆然的看着他,有点无法接受,这也太逆天了,四十多岁的年纪,长成这样,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皮肤光洁稚嫩,红里透亮,眉清目秀的,难道是真驻颜有术,还是有别的原因。

“哼哼,这老怪物你是第一次见吧,给你提个醒,以后碰上了,别轻易招惹他,手段狠着呢,死缠烂打,不死不休,很多人怕他怕的要命,局座没办法,才找了这么个位置让他呆着,没想到对了他的脾胃,对这家医院特别上心,整天看在这里。”

“快点吧,跟不上了,回头再跟我详细的介绍介绍。”维托看他们和杜蓬的距离拉得太远,怕杜蓬责怪,催促了一声。列侬忙加快了脚步,维托边走边问道:“局座来这里,就是专程了看他。”

列侬一脸诧异地看着维托:“哦?局座没跟你说来干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维托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杜蓬来这是另有原因,他装作茫然的样子道:“是啊,局座没说,直接过来了,你也知道,我是今天才接手 。”

“嗯嗯,你现在是临危受命,局座对你可是另眼相看呢,从来没有这么快让一个人,还是一个合成人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和岗位。”

“不是,我就是临时做一段时间,可没有职务,只有岗位啊。”维托装出一副可怜相,调皮的眨眨眼,列侬报以嘿嘿一笑,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这来呀,是来带人的,就是原邦议员杨丞的大儿子杨钦,这不局座和杨家联手了么,这人可不能再攥在手里了,那就太没有诚意了。”

维托听着列侬的话,脑海里就像炸了个响雷,原来人在这里呢!你说怎么找得到。心里面波澜起伏,脸上却是风平浪静,还淡定地哦了几声,是是是的回应着。

前面的人已经进了那栋小楼,后面两人赶紧跟了上去,就在两人要上楼之前赶到了他们的身后,上了二楼,武朗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向三楼走去,转弯上楼的时候,维托看了一眼二楼的那些房间,只见房间的门都是纳米塑性门,门上有个小透明观察窗,所有的门都是紧闭着的,上面有电子门禁装置。

上了三楼,和二楼一样,所有的门都是紧闭着的,武朗直接向着三楼走廊的最顶头,然后在最顶头的房间门外停下来,伸手触摸门禁装置,唤醒系统,输入密码,门咔的一声打开了,武朗身子一侧,让杜蓬先请,杜蓬迈步进了房间。

维托跟在列侬后面也进了房间,整个房间全部都是白色的,没有其它一点杂色,一张床,一张椅子,一个洗漱台,一个马桶,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就这些设备的外表也全是白色的,窗户是紧闭着的,靠电子系统控制,什么时间打开,什么时间关闭,开多少幅度,都是调节好的。那张洁白的床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套头装的人,正拿着冷漠的眼神看着这些不速之客,眼神里没有激动,没有愤怒,非常平静,这人有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长着一头曲卷着的头发,披在肩头。

维托见过他的照片,就凭着这一头特别的卷发,他十分的肯定,面前的这位就是杨铮的哥哥杨钦,一直下落不明被逮捕的“暴徒”。

第五十五章 杨钦(下)

原本“喂,帅哥,有人来看你了哟!”武朗扭动腰肢走到床的旁边,柔软的声音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性别,那声音绝对能腻得人浑身发软,可当面听来,除非是取向有问题的,否则会有毛骨悚然的惊悸。

杨钦理也没理他,冷峻的目光落在了杜蓬的身上,显然他是认识杜蓬的,杜蓬却是第一次看见他,虽然之前在相片上看过,对这位名气挺大的杨大少非常印象深刻,可这当面见来,更觉此人风姿绰约,气宇不凡,暗生虽有攀交之意,但他知道,这一位,可是东沪城邦最活跃的激进分子,他反对Trust(托拉斯),反对Konzem(康采恩),这一座座城邦,就是一个个托拉斯,一个个康采恩,反对共产平均主义,这是扭曲了共产主义的本质与核心理论,反对外表民主,实则奉行的是寡头政治、独裁统治,他号召人们联合起来,推行改革,推翻现行的伪民主、伪共和。这样一个惹祸精,他就算是城邦治安官也不敢把这么个人留在身边。

“嗯,杨钦,杨大公子,这些日子在这里安心休养,他们可曾慢待的地方,要是有,你告诉我,我收拾来他们,呵呵呵。”杜蓬打着呵呵,想缓和一下气氛,毕竟人是自己手下的人抓的,又是自己叫人将他软禁在这里的,咋一见一下,谁都会觉得有些尴尬。

“杜局长的意思,我这休养结束了?”维托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自由之声的呐喊者原本就充满好奇和好感,这第一次见面就见他这么灵活机智的反应能力让维托更加赞赏,闻言知意,举一反三,并且并不死硬这样的相抗,聪明人谁都喜欢结交。

“是啊!杨公子能体会我的心意就好,之前有人认为我徇私枉法,认为我不将你移送检方提起控诉很有意见,都在谤议我在庇护你,我也懒得理睬,本来我也但我对他的人品十分的敬仰,是我的长辈良师,所以那些的朋友我存心庇护也就顺理成章了,当时那么多人受到控制,可就你一人没有受到检察院收集证据,提起公诉,接受法庭的讯问,接受审判结果,所以我担心有人会借机生事,抓住你不放,于是就想到了将你送到这里来,我想这里环境还是不错的,又有人替我照应着,所以我才放心将你安排这里休养恢复,也是规避一些不需要的麻烦,而我之前又是公务的繁忙,一直没有来看望,相信杨公子必定能体谅我的良苦用心。”

杨钦剑眉微扬,淡淡笑道:“好说,有劳杜局长费心了,你这番好意,我怎么能不牢记在心,心存感激,在此先行谢过,既然杜局长是来带我离开的,那,我们这就启程吧,家中还有父母挂怀,我这心中甚是不安,要赶回去向二老请罪呢。”

“嗯嗯,说的有理,武院长,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那武朗娇嗔地冲着杨钦说道:“你这就要走了,我好歹也侍候了这许多天,你连声谢谢都没有吗!”那妩媚之态,就算是古代的青楼女子也未必能及。

杨钦嘿嘿一阵冷笑:“是是是,我倒是忘了这茬,可临走还想多说一句,你来生一定要投准了胎,别又阴阳难别。”

他说出这话后,维托清楚的看到杜蓬和列侬的脸上具是一阵,面现担心之色,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了武朗的身上,看他会有什么举动。

哪知武朗毫不气恼,白皙清秀的面庞高高扬起,微微露出一丝浅笑:“你说的倒也不错,我男生女相,这辈子看来难改了,下辈子在争取做回来吧。”

他话音一落,杜蓬和列侬都是长出了一口气,两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别人都不知道,这武朗心理扭曲,男生女相,但心底狠辣,最是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说他的这些不正常的反应,一旦听到,他都是要想方设法要将那人干掉,从未有人能逃脱这个命运,这可以说是他最避讳的禁忌,触者必究。可今天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这个杨钦如此讥讽,他却丝毫不介意,倒是大大出乎杜蓬他们的意料。

“那行,我们这就动身,杨大公子,跟我们走吧。”杜蓬今天可以算是给足了杨家面子,不但自己亲自来接这位对头,还曲意迎合,这是极少见的,看来杜局长将这次和杨家的联手看得极重,否则像他那么强势的当权者,不可能如此曲意求全。

杜蓬话音一落,杨钦就站了起来,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样子,杜蓬心中暗暗冷笑;抓起来扔到这里将近二十天了,这性子也就改变了许多,相信知道了失去自由的代价,今后做人会老实一些,要让他知道是自己饶了他一小命,之前是自己因为希曼的关系,以后就得看我的脸色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脚下一停,回身冲着杨钦说道:“还有个事忘了说,就是昨天,希曼元老在议会大厦,被一名行事狠辣,手段高超的枪手给暗杀了。”说完他死死地盯着杨钦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发现些端倪。

“希曼死了。”杨钦脸上表情凝滞,眉头深锁,这副神态是装不出来的,那么这暗杀事件就应该和他们无关,杜蓬就是想证实一下这个问题,虽然还不能完全排除,但基本他已经认定了。

杨钦没有想到自己与世隔绝了这许多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听来,外面很不平静,形势比自己想的复杂残酷了很多,得赶紧离开这。打定主意,杨钦脸上露出一副悲伤的戚容:“他是我父亲的朋友,对我们都很关照,他是个好人。”

“是啊!是个好人。”杜蓬随口迎合着:“我和你父亲为了搞清希曼的死达成了一项协议,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双方合作,互相支持,避免有人在背后搞政治阴谋,乘机夺取权力。”

杨钦听完杜蓬的话,一下明白了杜蓬的来意和目的,此时他的心情开始焦灼起来,他要赶紧离开这里,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明白了,你们之间的合作,具体你们去谈,我就不参合了,你还是带我离开这吧!我得回去看看我的家人们。”

第五十六章 驱逐(上)

杜蓬却是笑了笑:“有些事情还是急不得的,和你父亲之间的合作已经在展开,有些约定是之前就谈好的,比如你,因为你所犯的罪行已经严重触犯了共和国宪法,为了让你免受刑罚,我就只能让你暂时离开东沪城,今天之所以来接你,就是要将你送出东沪城,当然,也没有那么急,临走之前我会让你和你的家人见见面,聚一聚的。”

杨钦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暗道:果然不是那么轻易就放自己出去的,这个杜蓬,心狠手辣,绝不会容许别人坏他的好事,所以在放过自己的同时,他绝不容许自己留下来,继续和他、或者说是和他维护的这个政权继续对抗,做出他觉得无法收拾的大事件出来,损害他的政治形象,降低他的政治威望。

就在杜蓬刚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其实他已经猜测到了事情的发展过程,可没想到父亲拿出了这么一份厚礼,却只换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按照他的分析,应该是父亲和家里人见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心中焦急,情急之下,才会出现退而求其次,先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紧,至于是不是能继续留在东沪城,已经无所谓了。可希曼是怎么回事?自己被抓,希曼肯定出面找了那些所谓的上层人物,让他们通融一下,放过自己,而这中间最关键的自然就是治安官大人,所以杜蓬才会将自己关到这个隐蔽之所,待价而沽,和自己家做政治交易,现在这项交易显然成功了,还有最后一环,就是驱逐自己。

可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离开东沪城呢!是谁在背后指使了这次暗杀,这希曼一死,东沪城邦肯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革命派不能在这场斗争中获取部分自己的政治利益,那就是自身的失败,外面已经乱到什么地步了,自己完全不得而知,现在家里和杜蓬达成了协议,自己面临获释,可刚一恢复自由就要被赶出东沪城,自己对城内的局势就根本无法掌控,自己那个弟弟无论是决心或者是魄力都足够了,就是缺少斗争经验,也少了些威望,不能服众,不能将人心聚拢起来,难当重任。

哎呀,这可该怎么办?杨钦的心犹如油煎。先出去,回到家里再看看有没有补救的办法。打定主意,他神情自若地看着杜蓬道:“总得让我回家准备准备,我也得收拾收拾行李,虽然不会让我进入无人区或者是污染区,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

“这个你尽管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我现在就送你回家,你可以和见面,但是你在家最多只能呆上两个小时,送你出境的飞机会在下午二点出发,我希望我能准时在机场看到你的身影。”杜蓬微笑着道。

出了小楼,杜蓬扭头看见跟在身后的维托,他伸手招了一下,维托赶紧加紧两步,走到杜蓬的身边应道:“局座”。

“维托1000,一会你带两个人跟着他一起去,他到那里你跟到那里,总之不许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也不允许他和家里之外的人进行任何接触,并且你必须在两点之前将他带到城邦机场,这个人非常重要,绝不能留在城邦内,今天就必须送走,到时我会在机场等着你们。”维托连忙点头答应。

杜蓬上车走了,列侬跟着走了,维托带着怀德和约克将这位杨大公子围在中间,上了另一辆车,这是武朗医院里准备的车。当杨钦上了车后,武朗一双带着挑逗眼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车里的杨钦,依依不舍地挥着手,怎奈那位杨公子不怎么解风情,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漠的眼睛皱成两团,看着前方。

维托带着杨钦回到了他位于第八区的家中,由于维托提前联系了杨府,所以车子刚到门口,维托他们就远远地看到两男两女站在杨府的门口踮着脚,举目眺望。

车子刚刚停下,四人期待的目光看着车内,等杨钦露了脸,为首的杨丞明显松了口气,儿子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哥,”“哥”,一男一女-两声呼喊,杨钦抬眼看到妹妹扶着的母亲,脸上一阵激动,“妈”,沈洁顿时泪水夺眶而出,脚下抢了两步,伸手一把抓住了杨钦的胳膊,杨钦赶忙伸手扶住母亲,语带哭腔地道:“妈,儿子不孝,害二老为我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装扮原本就高贵典雅的沈洁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无限的柔情,望着儿子的目光中满是母性的光辉,说不出的圣洁高尚,这让伴随在杨钦身边的维托心中突然升起一种眷恋和渴望,那是人性的正常反应,是对家的一种渴望,是对亲情的一种向往,作为一个没有亲人、没有家庭、从未享受过母爱父爱的生化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他内心该有多么渴望自己也能拥有这一切。

维托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险些喊出了声音,那声音在嘴里打了个转转,被咽了回去。他奇怪的表情让旁边的杨荻看到了,原本她对这些押解哥哥回来的警察们就没有一丝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憎恶之极,此刻又见这个长相很稚嫩却扛着警衔的家伙脸上怪异的表情,以为他要说什么制止嘲笑之类的话,她秀眉一挑,面色微怒地道:“你想干什么,没看见人家家里人在说话吗!这你也要管!”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让维托面红耳赤,却又无法做出解释,只好悻悻地往后撤了两步,眼睛偷偷地瞟了两眼面前的这位轻嗔薄怒、却明艳照人的少女,心中暗赞:真美! 美得让人心神不宁,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旁边

的杨铮听到妹妹的呵斥声,转脸看去,却是在指责伴随哥哥一起回来的维托,连忙制止道:“小妹,别乱责怪人,他有他的职责。”

杨荻一听二哥居然帮着这个外人,心中十分的奇怪,诧异地眼神看着二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前二哥从来都是卫自己,连骂都舍不得,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七章 驱逐(中)

杨荻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其他人可没时间也去思考这个问题,沈洁拉着杨钦的手就往家里走,嘴里还在念叨着:“到家了,先去洗个澡,妈去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才,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杨钦苦笑着摇摇头,求救般的看着父亲,嘴里喊道:“妈,别忙活了,我....我在家待不了一会,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沈洁身子一震,吃惊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结巴巴的道:“你你....你又要去哪里?”

是杨丞接受杜蓬驱逐儿子的要求的,不接受也不行,希曼一死,换做自己出面,能用这么大的代价换回儿子一条命,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协议的双方不在一个层次上的时候,协议的结果就不会公平,强势的一方一定会占据优势。

“去京华,去他舅舅那呆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杨丞隐藏着语气中的无奈,故做轻松地道。

“哦,”沈洁显然松了口气:“也好,去你舅舅那呆一段时间,可也不用那么急呀,等过几天再走不行吗!”说这话的时候,她拉着儿子的手就到了家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一看,那个穿着警服陪着儿子一起回家,刚刚被女儿训斥了一下的人跟在他们的后面,她立即醒悟了,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母亲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个穿着警服跟着后面讨厌的家伙,杨荻勃然怒道:“怎么!你还想一直跟进我的家里吗!对不起,这里是私人住宅,你不受欢迎,请你离开。”说完,她挺身插进了哥哥与维托的中间,挡住了维托的路。

维托感觉尴尬极了,他一脸为难地看着杨铮,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因为他的后面还有怀德和约克,如果他没有遵照杜蓬的指令行事,杜蓬一定会知道,并且还会对他的办事能力表示怀疑,这是对他今后的发展极为不利的。

杨铮立即读懂了维托眼神中的含义,他连忙走到杨荻的身边道:“小妹,别这样,他们都是执行公务,不要为难他们。”说完这话,他又转脸看着维托道:“警官,家里空间不是太大,你看是不是指派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维托感激的冲杨铮眨了眨眼,然后转头看着随他一起来的怀德和约克,用征询的口气问道:“你们看....”

约克伸手去摸口袋,像是在找烟卷,杨铮马上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递了过去,约克接过以后对维托点了点头:“维托1000,你进去吧,我们在外面抽根烟。”说完两人转身走到门廊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杨铮赶紧冲维托还有杨钦使了个眼色,杨钦马上明白,这个生化合成人和自己的弟弟是认识的,或许还有什么关系。他赶紧扶着母亲进了家门,杨丞、杨荻随

后,杨铮和维托走在最后,大家都进了屋,杨铮探头看了看外面,没有发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才伸手关上了门。

杨荻听那个警卫喊维托的名字,才知道原来他是合成人,这样一个看似刚激活不久的人,居然就穿上了一身警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想到这里,她对这个人更加的鄙夷,她对这些天生无父无母的不知亲情为何物的种群天生就没有好感,觉得他们没有感情,没有人的天性,虽然他们的身体构造和成分已经无限接近胎生人类了,但是从生物遗传学和社会伦理学的观点出发,她就认为这样的人无法真正成为社会的组成部分,他们的存在不过就是资产阶级垄断组织托拉斯康采恩的廉价劳动力,是资本操纵的有思想有分析能力的工具,他们卑微的甚至连组成社会基本单位——家庭的资格都没有,完全由社会的统治阶层控制着他们的思想和行为,他们注定被生产出来后,就成为统治阶级的生产工具,为统治者服务,是经过他们掌控的高尖端科技生产制造出来的最听话最忠诚的奴隶。

等进了门,杨钦就扭过脸,看着杨铮,不时的扫视着跟在身后有脸上些局促的合成人,他在等着,等着他们中间有谁能出面来解释一二。

“哥,”杨铮指着维托郑重介绍道:“这一位就是目前杜蓬的对外联络办秘书,曾经救过我,是我的恩人,就你被关押的期间,我求他帮忙打听你的下落,并设法暗中留心保护你,所以,哥,他看过你写的传单,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完全值得你信任,由他来监视你比其他任何人在场要好得多。”

“哦,”杨钦不禁打量了几眼这个合成人,他知道这中间肯定有故事,但此时自己已经没有时间来细听了,他点了点头,相信了二弟的眼光不会看走眼,于是他选择了信任这个合成人。

“好,我没有时间了,杜大善人给了我两个小时整理行装的时间,阿铮,现在外面什么情况?”杨钦着急想知道城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杨铮不加思索地答道:“希曼和谢尔盖轮值,回到城邦的第二天,议会召开宴席为他接风吸尘,之后城邦的几个行政长官向希曼汇报近期工作情况,就在杜蓬前去晋见打开房门的同时,希曼被事先埋伏在休息室内的杀手干掉,其意图是既想嫁祸给杜蓬,也想羞辱朱彤一番,现在具体是谁干的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明朗,但现在谢尔盖返程,带来了一个人鬼难分的安德森,他们又是冲着什么来的,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各方势力此时此刻都在蠢蠢欲动,密切观察着事情的发展,一旦有什么变故,他们就会像一头饿狼一样扑上去。”

第五十八章 驱逐(下)

“会是什么人干的?”杨钦摩挲着下巴像是自言自语地道。

“他们都有可能,朱彤、杜蓬、南泽,包括谢尔盖,甚至不排除温和派内部有野心的人,要看主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现在局势晦暗不明,很难看清,这个问题要暂时留给专案组,由他们去寻找答案,至于你,现在肯定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过问了,局势看不清就先旁观,专案组不会不了了之的,因为死的是一位洲际元老,他们必定要拿出一个最后的结果,所以你先离开东沪城这样也好,外出避上一段时间,省得你妈担心。”说话的是杨丞,他用自己多年积累的政治经验去分析问题,认为现在最好的处理态度就是坐岸观火,等待局势变化。

杨钦面露不甘地道:“可是,可是我现在怎么能走,这东沪城马上就是一场.....”

“这东沪城离了谁暂时还都乱不了,到目前为止你的能力还很有限,仅凭你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对抗一个团体、一个党派、一个阶层,你不行,我也不行,朱彤不行,希曼都不行,只有等到了时机来到以后,才能够顺应大势而为,登高一呼,从者如云,然后大事可为,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才会将我手中掌握的一切都交到你的手中,而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到了那时我们就管不着也决定不了了。”

知子莫若父,杨丞对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可谓是甚晓其心,知道他内心里有很多想法,有抱负,有担当,可不管怎样都不能蛮干,现在城邦统治阶层的势力雄厚,反对派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在这样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该避让就得避让,

该隐忍你就得受得了这口恶气,这叫避其锋芒,挫其锐气。

“我知道我现在不走不行,可我就是担心这都东沪城又将经历一次政治大清洗,一场浩劫,到了那时,局势一旦失控,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还能控制得住,那就悔之晚矣了。”杨钦还是有些不甘心。

“放心吧,当政者不会让自己的治下长期混乱的,不管是新上台的还是霸庒的,他们只会在将自己的政治对手干掉后,想着如何使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享受自己手中的权力为自己带来的种种好处,谁也不会甘愿冒这样大的风险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这帮人呐,手黑着呢!”杨丞面带讥讽不屑地道。

“你别光顾着夸夸其谈,孩子这就要离开家了,你说点有用的东西。”沈洁始终是一位母亲,她不想理会那些阴暗的政治,或许是看得太多,她不想再卷入那些错综复杂、步步惊心的政治倾轧和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惊涛骇浪的激烈搏杀,她只想着合家幸福,家人平安,其余的都不和自己相干。

杨丞笑笑,他对这位当年冠绝京沪倾倒天下的娇妻那是百依百顺,当年能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抱得美人归,那是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就算拿大元老院的元老的职位也不换的。

“他此去的目的地是京华,又不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两位舅佬在京华根基稳固,混得风生水起,钦儿过去,委屈不了他,并且他还可以看看那边的政治局势,熟悉一下洲际机构,能不能先到哪个机构里去做事一些政治资源,也好过以后再有事,有人帮忙说话,不会还是由我这把老骨头出面周旋。”

说到这里,杨丞还是看着杨钦道:“这边的事情你先交到一个你熟悉的人的手中,叫他先盯着,静候其变,这边的情况我也每天都汇集起来,发给你看,你自己观察仔细,咀嚼品味。”

“是。”杨钦答应一声,冲着杨铮道:“小铮,闲话就不说了,这边我就去交给你了,有什么异常你及时报给父亲,有些人要通知他们,蛰伏下来,保护好自己,有些人要继续争取发展,暗中发展积蓄我们的力量,比如像他,”杨钦伸手指着维托,满意地接着道:“他这样的人,正是我们大力发展的目标,像他这样的生化人都觉醒了,我们期盼等待的大革命时期就来到了。”杨钦说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令人热血澎湃。

维托也觉得心中暖暖的,他也期望别人看到他的价值,谁都渴望体现自己的价值,谁也不想成为一个废物,谁都有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与世界观。可这时他突然想起那个埋藏在自己心中的最想知道的问题,他张嘴想问,可又想起这是别人的道别时刻,再说两名女眷在场,自己的问题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的,那个问题还只能留待下次再问了。

行李很简单,现在这样的时代什么都不缺,只要你的身份合法,一切都由政府提供。杨钦的行李就只简单的一个包,他背着这只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的父亲母亲,兄弟和妹妹都在客厅里凝视着他,目光都是那么不舍,那么深沉,像是想把他的样子记得更牢一些,在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想起,就会显现的更清楚一些。

他拥抱了每一个家人,和他们道别,最后看到一个不是家人的人,他笑了笑:“维托1000,以后再见面,我就喊你维托,我很庆幸我弟弟和你成为朋友,可惜我们没有时间来互相了解一下对方,然后我们也会成为朋友,为了弥补一下这个小小的遗憾,我想做一个决定,我的书房里有很多书,如果你愿意,有时间你到我家来,我允许你去那里看看那些书,看懂了那些书,你就会读懂我这个人,那么我们就不需要直面交流就能成为好朋友,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双眸清澈见底,维托从那里看到了真诚,看到了友谊,他内心很感动,嘴嗫喏了两下:“谢谢,一定会的,我们该走了。”说完,心中突然感到一丝难过,他急忙将脸扭开,用避开直视来缓解他此时的心情。

第五十九章 突破(上)

杨钦走了,是杜蓬亲自送走的,维托当时就在杜蓬身边,当杨钦乘坐的飞机昂起头冲入云霄的时候,杜蓬低声说了一句话:“一个大麻烦解决了。”

这样的定位让维托感到吃惊,为什么杨钦在他的心中会是大麻烦,仅仅因为他的是革命党吗!难道革命党令连杜蓬这样位高权重的城邦治安官都感觉到是个大麻烦吗!并且亲自陪同他到机场,亲眼目睹这个“大麻烦”离开东沪城,不在成为他杜蓬的麻烦。

维托与杨钦接触的时间,从头至尾也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对杨钦的第一印象是“暴徒”,官方就是这么称呼的,这些暴徒散发传单,破坏电力设施,散布革命思想,要用暴力的手段推翻现在的统治阶级,建立他们理想的社会,这个理想社会会是什么样子,维托不知道,但当他更多的察觉到当今这个社会的阴暗与丑陋的时候,他就开始更加理解同情这些暴徒们,甚至愿意暗中帮助他们,答应杨铮打探他哥的消息,当见到杨钦之后,目睹他的风采之后,心中更加折服倾敬,再当杨钦用那种真诚的目光看着自己,以礼相待,表露自己愿意结交之意的时候,维托是真心感动了,因为他是合成人,无父无母,举目无亲,孑然一身,那999个和他一起面世的合成人会是他的亲人吗!他们在同一个地点,在同一个时间,以同样的面孔,除了编号不同,几乎是完全复制的面世之后,就分赴各个事先安排好的岗位,开始各自的生活,从此不相往来,这能算是亲人吗!当然不是,所以他的内心极度渴望结交到能让自己赤诚相待、以心换心的朋友,杨家兄弟心胸广阔、待人谦和、气宇轩昂,并怀济时拯世之心,乃当世人杰,正是维托内心心仪,希望攀交的那类人。

他现在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世界,虽然来这个世间时间不长,心中却积压了许多无法解释,却渴望得到解答的疑问,他原本想在杨钦这里得到解答,可现在杨钦被驱逐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次见面,看来这些问题还得在自己心里存在很长一段时间。

看着那已经空荡浩渺的天空,维托心中落落,暗道一声珍重。转身跟在杜蓬的后面回到车上,刚一落座,主舱内的车载电话响了,这个电话不连接维托身上的接收器,一般都是杜蓬亲自接听,其他人都不轻易去触碰,因为能知道主舱电话的人一定是杜蓬极度亲信的人。

杜蓬伸手按动接听按钮,左徒的影像立即呈现在他的面前,只见他面色阴沉,懊恼地道:“局座,我们上当了,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案情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左徒在办公务的时候,他都是喊别人的职务。

这突如其来的电话让杜蓬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有说话,先是伸手关上了主舱的门,将所有人都隔绝在主舱室外。

“什么情况?”杜蓬低声问道。

电话那头左徒面色阴晦,压低了声:“局座,按照你的意思,我大面上跟着安德森和巴林他们的思路,他们怎么说,我怎么应和,不拿主导意见,上午安德森在第一次查验现场回来之后,开了个分析会,当时他没说什么,在会议结束的时候突然对我说,他感觉现场有问题,想听听我的意见,我当时一愣,哼哈了两句,说我回去后再分析分析。出了会场我回到办公室,左想不对,右想也不对,于是中午我回局里拿了台勘探仪,一个人驾车回到了议会大厦,守卫都认识我,知道我是专案组成员,我说我要重新勘察现场,并且严令他们必须保守秘密,说是涉及案件重大机密,把那两名警卫震住了,不但答应不告诉任何人,还放我进去了,我随即将所有门窗关闭,打开了勘探仪.....”

“有什么发现?”杜蓬的声音紧张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话三维影像中的左徒,东沪城邦的“刑名之神,”在这个举城震惊的大案中又有什么样惊人的表现。

“是,整个休息室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疑点,两个门,前门通往外面,后门通向希曼在议会大楼办公室的专用通道,我们之前一直怀疑有内鬼,怀疑有人帮助枪手进入大楼,然后从专用通道的某个窗户或者空调管道里进入,潜伏在休息室里,等待事前确定的时间点,现身开枪杀死希曼,然后原路返回的,在此过程中,碰到了维托1000,然后开了一枪,逃离了现场,这是之前我对案情的基本分析,但在勘探仪的探视之下,一下全都被推翻了,勘探声波探测出这个休息室的一角,有一个小型地下室,能够容纳两三个人,地下室有暗门,合金结构,牢不可破,打开门,外面是一条通道,我向前走了几十米,就没有走了,很显然这条通道是通向议会大楼外面的,这条地下室和通道都是希曼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为自己准备的紧急通道,这条通道一定很长,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沿着走一趟,因为我不能让那些守卫们起疑心,所以我得找一个人一起来做这事,所以我就先回来了,我决定等晚上带个人一起去,所以就出来了,现在向你汇报一下情况,然后确定一下,晚上谁再陪我一起去?我想等我把通道查验一遍,大致的案情就清楚了,案子基本能确定侦破方向。”

“好,太好了。”杜蓬显得非常兴奋,他手指弹了弹扶手,坐直了身子,对着左徒的影像说道:“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和你碰头,当面商量一下。”

“我就在总部大楼我的办公室里,这马上要下班了,我在这里等你,你到了招呼一声,我就下楼。”

“好,等我,我马上就到。”说完,挂断电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思了片刻,伸手打开主舱门,看到维托正站在舱门外,他吩咐一声:“马上动身回总部。”

第六十章 突破(下)

维托从来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六识”已经高人一筹,经过母巢体脑部的异常激活程序,又经历了脑部升级,在山迪故意示好,加大了升级力度的情况下,维托的身体已经达到了一种最佳成长的状态,不管六识还是身体其它机能,都超过常人,这专车座驾主舱室的合金门还是具备隔音效果的,都没有能挡住两人交谈的内容钻进了维托的耳朵,虽然声音很小,但因为车内的噪音很小,所以还是能听得清楚的。

对于案件的进展维托也是十分的关注,因为自己和案件是有很强的关联度的,从刚开始的案情报告里,他是案件第二现场的目击证人,凶手与他有过直面交锋,是对他下过手的,虽然没有得手。可维托刚才听到左徒的案情汇报里,案情峰回路转,出现了重大的转折,原先的结果几乎完全被推翻,这怎么能让他不感到吃惊。但是他没有表现到自己的表情上来,当杜蓬打开主舱室的门看到他时,他的脸上平静似水,镇定如常,接到长官的指令,迅速安排了下去。

车驾直接返回了总部大楼,一行人下了车进入大堂,杜蓬没有像平常一样走向自己的专用电梯,而是进了员工电梯。

“去刑侦总队左总办公室。”杜蓬吩咐道,列侬轻轻点击了一下刑侦总队所在的第二十一层,电梯飞速上升,十几秒后,电梯在第二十一层打开了门。

“局座。”已经接到通知的左徒站在电梯亲自迎接。

“嗯,”杜蓬轻轻哼了一声:“里面说话。”说完,迈步就往里走,根本不理睬其他人 ,左徒快步跟随在后,直接进了左徒的办公室,并随手关上了门,将所有人都隔绝在了门外,看杜蓬的样子非常的迫切,急于了解案情最新的进展情况,因为案情重大,需要保密,所以才会进行密谈,这很合乎规矩。

看着两位长官进了办公室,其他人松了口气,有人开始找地方坐,有人张嘴打着哈欠,毕竟跑了一整天,医院、杨钦的家、机场、总部大楼这样来回的跑,任谁都会感到又累又渴,得赶紧休息一下,不定待会又得去哪。

维托眼睛转了转,冲着大伙说道;“你们都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我在这守着,长官出来我就喊你们。”包括列侬在内,所有人都高兴的冲着维托笑了笑,有的挥挥手,有人赞许的挑了一下大拇指,然后都一股脑的钻进了休息室,去享受这短暂的休息时光。

维托看了看左徒办公室的大门,这门是普通材质的门,没有做专门的隔音处理,至于里面是怎样的,维托看了一下房间的坐向,然后回想着沃顿办公室里面的格局,他就大致对面前的这间办公室有了一个初步的空间想象。

他就站在大门口,一副悠闲的样子来回踱着步,专心守在门口,等待长官随时召唤的样子,而他却有着一个心眼,就是竖着耳朵,仔细的倾听着屋内正在进行的交谈,声音时高时低,有时能听清楚,有时又什么也听不见。

“情况就是这样,我找到了地下室,并且找到了打开它的方法,进入地下室后,看见里面的布置,立刻就明白,这是为像希曼这样的大人物修建的,我相信朱彤的办公室也有,谢尔盖也.....但是他们互相之间知不知道我敢乱猜,按照正常的推理,他们应该也知道,只是互相不...”

“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手,那你的意思,就是谁知道这地下有地下室和暗道,谁的嫌疑就最大!”这是杜蓬的声音,语调正常。

“理论上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就朝着这个方向走,相信....就能抓住....”

“不错,是这个理,待会我们去瞧一瞧,可不能这么去,不能让朱彤谢尔盖他们知道我去了议会大厦....疑心的......改扮一下再去。”

“除了我们,你决定还带谁去?”杜蓬问道。

“不带任何人,就我们俩,也不用开我的车子,你随便找一辆车,最好没有任何标记,甚至连车牌都最好不要有,我们必须把握主动权,把这些秘密抢先掌握在手中。”

“好,我来安排,还要准备一些工具,你先回.....我在....等你,过....你就下来,我们摸黑过去。” 说话声音间断间续,维托听的不很清楚。

“好,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我在上面等你的信息。”说完,就听到屋内有

椅子拉动的声音。维托马上身子一直,看看左右无人,迈步向过道前走了几步,这样就离门有六七米的距离,然后来回的踱步,处于等待状态。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了,杜蓬快步走了出来,左徒站在门口,没有送出来。杜蓬出了门,抬眼一看,就见维托一个人在几米外的地方踱步,而其他人都不在,杜蓬的脸立即往下一沉,带着一丝怒气问道:“其他人呢!”

“哦,我看这是在总部大楼里,不会有事的,而他们也很累了,我就叫他们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我一个人守着就行,我马上去喊。”说完维托快步向休息室方向走去,嘴里一边喊道:“列侬...怀德...”

杜蓬听到维托的解释,觉得也对,心里又有事,就没有追究的意思。这时休息室里面的人都听到了维托的喊声,呼啦一下都从里面出来,杜蓬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走向了电梯,维托连忙快步跟上,其余所有人也连忙找自己的位置,跟了上去。

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杜蓬独自走了进去,没有招呼任何人,卫队的人回了自己的休息间,维托看到其余办公室的灯还都是亮的,他走向第四个房间,那是生活秘书碧丽丝的办公室,刚到门口,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碧丽丝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份卷心面,上面浇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什么酱汁,一杯热饮,两块小甜饼,旁边放着刀叉。她迈步就往杜蓬的办公室走去,抬头看到维托,啊了一声。

“碧丽丝,我正准备叫你准备一份晚餐给长官送去,哪知你已经准备好了!”

“维托1000,这是我的工作。”碧丽丝声音甜美的笑道,然后走向杜蓬的办公室,推门进去,维托跟上了两步,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维托1000,长官喊你。”碧丽丝在里面喊道。

第六十一章 尾随(上)

维托这才走进杜蓬的办公室,只见杜蓬手中捏着叉子,正在准备吃面,看见维托,顿了一下,冲着维托说道:“你去告诉大家一声,我晚上在办公室加班,你们不必守在这里,累了一天了,都回家休息一下吧。”

“是。”维托没有多问,他才接手不久,但他知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

当维托将长官的决定告诉大家的时候,除了列侬脸上显出一丝疑问之外,其余的人显得非常高兴,显然这样的日子不多,他们的职务决定他们不能自由的操控自己的时间,能多一些自己的时间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于是纷纷解下装备,换装离开了办公室,只有维托和列侬没有走,维托是隐隐猜到了一点什么,他想看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列侬,则是心存疑问,因为他不知道杜蓬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为什么会给保护自己的卫队放假,就算他此时是在总部大楼里也不应该,因为个人安全问题与他在哪里毫无关联,他的卫队必须随时在他的身边,就算被保护的人在家里睡觉,他们也得守在周围,何况此时的杜蓬还处在工作状态,那就更加不可以脱离安全保卫。

外面已经没人了,在经过杜蓬的同意后,包括杰森和鲁伯特都已经离开了办公室,就只有碧丽丝办公室的灯还是亮的,列侬和维托都站在过道里,看着楼上那间办公室透出的灯光。

一阵脚步声,维托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碧丽丝发出的,她利落的身形出现在过道内,突然又停了下来。

“咦,你们怎么还没回去?局座不是吩咐过了,让你们都回去吗?”碧丽丝疑惑地问道。

维托没有答话,他把这个解释的机会让给了列侬,可列侬刚要开口,只听到头顶上传来杜蓬的声音。

“碧丽丝,下面谁在那?”三人抬头一看,杜蓬从上面的过道探出身子,望着下面问道,等他看清楚那是自己的卫队队长和对外联络秘书的时候,他面色柔和地道:“列侬,维托1000,今天忙了一天了,我晚上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不用离开,所以不用再辛苦你们了,都回去休息吧,碧丽丝留下就行了。”

灯光下,列侬苍白的脸上突然涨红起来,他张嘴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点了一下头,算是对长官命令的回应,转身一声不响地向外走去。

维托昂起头,脸色平静地道:“那我明早是直接来总部还是去您家接您?”这是个问题,就是问杜蓬晚上回不回去,虽然大家都知道答案,但是作为联络秘书维托,这些都是在他的本职工作范畴之内的事,他应该问清楚,这无可厚非。

“明天你直接来上班,我今晚不会去。”杜蓬回应了自己下属的问题,转身就返回了办公室,只留些屋内散发出来的灯光照在四周。

维托赶到电梯口的时候,看到列侬站在电梯门口,电梯门是打开的,那样子是在等自己一起。维托善意的笑笑,紧赶两步,与列侬一起走进电梯。

“这样做不符合规矩。”电梯门关上了,列侬嘴里冒出一句,带着不满。

“长官有自己的工作,我们不能违背他的命令。”维托谦和的脸上表现的很平静。

“哼,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私人工作还差不多,出了问题却是要我来负责。”列侬嘲弄地哼哼着。

自己的私人工作!这是个什么概念,维托一时没有转过弯,但觉得这种说法很特别,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但他的表情说明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维托不便问的很明白。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里毕竟是东沪城邦警察总部大楼,谁敢在这里对局座不利,那是自找苦吃。”维托安慰道。

“但愿吧。”列侬依然忿然的表情,可这时电梯已经到了,两人出了电梯,站在一楼大厅,等各自返家的轻轨列车,此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大厅里没有人了,只有两人静默无语,不时看看通道方向,又看看对方,看得实在无趣,噗呲一下,笑出声来,这时,列侬背后通道里来了车,那是列侬等的车,车子停下,列侬跨步走进舱内,车子启动,列侬冲着维托轻轻挥手,维托亦然。

等到车子看不见影了,维托悄悄退开两步,扭头左右看了看周围,周围没有人,大厅空荡荡的,只有轻轨列车穿过时与地面轨道摩擦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又一辆轻轨车离开,再看大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此时的维托正在刚才离开的那列轻轨车上,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因为他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却又是他心中迫切想解开的疑团,他想一探究竟,紧张迫切的心情是为了想印证些什么,所以他在送走了列侬之后,悄悄钻上了这辆车,上车之前,他看得很清楚,这辆车驶往九区,途中停靠的站点就有议会广场。

便捷的城市交通让维托很快就站在议会广场之上,时至中秋,天气微凉,晚风徐徐,吹在身上,已经能感到一丝寒意,逗留在广场上的人很少,零星散落,按照维托的判断,这些人中主要还是议会的外围警卫巡逻队,他们得在广场值守。

维托沿着广场的边沿一直往议会大厦大门的方向走,也没有刻意的去躲开警卫,因为越是躲躲藏藏,越会引起怀疑,所以当他走到议会大厦大门旁边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盘查。

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光电手表,上面显示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维托心中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因为他不知道杜蓬他们会不会从这大门的方向进入,因为岗位职责的需要,维托对东沪城的城市交通图已经是了如指掌,什么样的交通工具到什么地方,会走哪条路线,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使用交通工具的人会不会按照他想象的那样去做选择。

偌大的广场随便站在那个角落都会很隐蔽,会让人找半天,而只要你的行为不是那样的鬼鬼祟祟,不引起警卫巡逻队的怀疑,就没有人会来盘查你,但维托还是很谨慎,施展浑身解数的避开了所有的巡逻队,终于站在了离大门不远的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里,他将身子缩进黑暗之中,睁大一双精光四射的星眸,紧盯着广场大门和议会大门的来车。

第六十二章 尾随(下)

夜色已沉,巡逻队已经不怎么走动了,维托的心里暗自焦急,他感觉自己是否判断错了方向,到此时还没有一辆车到议会大厦的大门口来,时间却快要接近午夜时分了。

就在维托的耐心快要临近最大值,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广场入口静安门的方向,一束灯光左右摇摆,随后稳定住,对着议会大楼的方向平稳的驶来,等车子到了大门的旁边找一个位置停下,关闭灯光,车门打开,一左一右,下来两个人,这时一队巡逻警卫迎了上去,下来的两人站住没动,等着警卫们过来,接受他们的盘查。

远远的,维托就看到两人穿着是一样的,都是暗色的长袍,头戴兜帽,警卫们走到他们的旁边,驾驶室出来的那人冲着那些警卫们抬了一下手,那些警卫们在那人的面前停了一下,看架势是在辨认什么东西,维托判断那是特别通行证之类的东西,警卫们停顿片刻后,随即转身走开,保持队形,继续巡逻。

两个穿着长袍的人走向议会大厦的大门,门口的警卫再次拦下了他们,那个驾驶室里出来的人一人是抬手,向警卫们出示着什么,很快就放行了。从背后看,两个人穿着长袍,上下一样粗,长袍遮挡了他们的体型,这样很难从身形上去辨认他们。维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杜蓬与左徒,但按照派头和出示特别通行证的架势看,应该是他们。

心中隐隐的这么猜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议会大厦大门背后。再想印证更明确一些的事情已经办不到了,维托可没有办法自由出入这扇大门,这里是东沪城邦的最高权力机构,不是像维托这样的人想进就进的,不管你是合成人还是自然人都不行,必须具备一定的社会地位,并且在议会中有明确的职务或位置才行。所以只能这样了,维托还是达到了此行的一部分目的,他确定杜蓬今晚将几乎所有的随扈人员全部解散,回家休息,并不是为了考虑到他们辛苦,而是想让自己今晚做的事保持最大的隐秘性,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就是他的目的。

只能到此为止了,那扇戒备森严的大门挡住了他继续探寻隐秘的去路,那就回去吧!维托如此想着,可脚下刚迈出第一步,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行,不要走,等等看,或许还有其它的发现。

维托是那种下定决心就会去做的人,他迅速收回了迈出去的脚,身形也就回到了黑暗的角落,无声无息的潜伏下来,等着他无法预知,却又预感会发生些什么的焦虑,因为实在是感觉太强烈了,所以他坚持留下来想看个究竟。

在等待中的时间走的特别的慢,慢的让人感觉不到时间在流淌,周围静寂无声,夜深露寒,连警卫巡逻队也不知缩到哪个角落里去休息了,维托双臂抱肩,蜷缩着身体,像一只觅食的野猫,在静静的等待,而这种没有确定的等待是令人感到非常煎熬的,因为考验着人的耐心。

维托感觉像是过了好久好久,眼睛也开始感觉疲惫了,上下眼皮打起架来,毕竟累了一天,心里揣着事,精神高度集中,就更容易令人疲惫,坚持到这个时候,已经是颇为不易了。

就在他迷迷瞪瞪,欲睡还醒之际,突然传来有人吆喝的声音,“什么人?”紧接着传来脚步晃动的声音。维托猛然惊醒,睁大眼睛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前方,一个人影在广场的中央踽踽而行,再看穿着,正是一身长袍,头戴兜帽,兜帽前沿下垂,挡住了他的额头和眼睛。巡逻队的喊声让那个正在向这边走来的人停下了脚步,站在广场中央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巡逻队的人过去,果然,巡逻队的人来到那人的面前,当前的人开始盘问着什么,而那人好像没有说话,而是抬起胳膊,在警卫们的眼前晃动了一下什么,随即警卫们便停止了盘问,当前的那名警卫挥了挥手,那长袍者又迈动步伐,向这边走来,一直走到议会大厦门口的露天停车区,此时的停车场上只有寥寥几台车辆停放在那里,包括开始维托认定的左徒他们开来的那辆车。

看见那名长袍者,维托的心骤然一下悬了起来,怎么只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呢?按照个头高矮来判断,这个不是驾车来的那人,而是坐车来的那位,个头高矮胖瘦和杜蓬很接近,但又无法肯定。那人脚步平缓,不紧不慢,径直走到维托一直盯着的那辆车的旁边,车门自动打开,说明车子的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允许其入内进行操控,接受他的指令。这就能让维托确定,这个就是随车一起来的两人中的一个,那么接下的问题就是,他们是从议会大厦的大门进入议会大楼的,为什么他会从广场外走进来?还有一人呢?能到在广场外等待!不会,广场很长,但宽度只有七八百米,这样的宽度很少有人会在大门方向等待,并且车子之前是由那人操作驶来的,现在换人操作,不合乎常理。

一定出了什么事,他们从内部其它的出口走出了议会大厦,其中一个人出了什么变故,由另一人来开车。会不会就是左徒和杜蓬他们?会不会他们真的找到了地下室和地下通道,他们通过地下通道走出了议会大厦?这一串接一串的问题出现在维托的脑海里,人早就被震醒了,睡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赶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潜意识里隐隐感觉出事了,可又说不出是什么事。

停车场方向,车子灯光亮起,车身灵活的自动调整方向,车头对准静安门,尾气管红光闪过,喷射出一道耀眼的火光,车子以很稳重的姿态驶离了议会广场,尾灯明灭之间,已经踪迹不见。

维托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看着巍峨耸立的静安门,心里乱成一团,他有心闯到大厦里面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一看到门口处荷枪实弹的警卫,他就退惧了,他不想为此担负这样的风险,因为他的命没有人在乎,只有他自己在乎,他要对自己负责。

第六十三章 失踪(上)

谨慎的维托没有冒险,他选择了回家,对于他这样一个微末之躯,氓隶之徒,合成之人,没有自身的权利可言,任人一言可决生死,如何敢冒此等风险,所以即使是心中疑窦重重,他也无可奈何,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唯有通过明天的所见所听去判断,一切只待天亮。

一夜辗转反侧,总觉着心神不宁,也就睡不踏实,早上醒来,头昏沉沉的,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连忙洗了个冷水浴,已经有了凉意的水激灵灵地刺激着身体,让身体充分运转起来。洗漱过后,穿戴整齐,提前乘坐便利的城市交通工具直接赶赴总部大楼,并在八点之前就赶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因为自己接手了简凡的大部分工作,还有许多工作流程不熟悉,所以他必须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以勤补拙,保证工作能顺利进行,所以他提前一个多小时赶到办公室,以便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来安排手头的工作,即便出现了什么小的失误,也有一点时间来补救。

他将今天的工作日程按先后顺序排好,翻阅了一下各部门呈报的电子邮件,将那些需要审批的做上标记转至杜蓬的信箱,剩下只需阅览的打成另一个文件包发送到杜蓬随身的接收器上,做好这一切,维托走出办公室, 去杜蓬的办公室,到了门口,他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又等待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他伸手推了一下门,门开了,维托探头一望,里面没有人,但桌上办公电脑是打开的,杜蓬的外套挂在衣服架子上,显然人没走远。

维托撤身出来,转身走向后面的休息间,这幢大厦里,只有杜蓬有这个资格配备单独豪华套房的休息间,刚到休息间的门口,维托正准备敲门,休息间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把维托惊得一愣,只见碧丽丝头发蓬散眼睛惺忪的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门前站着一人,她也是一呆,随即口齿含糊地道:“哦,维托1000,这…么早,局座…局座刚醒,叫我…准备早茶呢!我这就去准备。”虽然早就过了害羞的年纪,但碧丽丝的脸上还是涌现出一抹羞红,然后冲着维托点了点头,抢步从维托的身边走过,下楼而去。

维托诧异地看了脚步慌乱的碧丽丝一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的他对男女之情似懂非懂,知之不详,隐隐察觉到了点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是维托1000在外面吗?”屋里响起杜蓬的声音,声音很平静自若。

“是,局座,打扰您休息了,我是来请示核准一下今天的日程安排,看看您是否还有其它事务要安排进来。”维托就站在门口应答着,因为贸然进入他人的私人空间是极其不礼貌的,招人厌的。

“嗯,你的安排我已经接收到了,就按你的来,我暂时也没有其它的事。”杜蓬也没有喊维托进门,两人就这样敲定了今天的日程安排。

回到办公室,见时间还早,他就先去餐厅用早点,现在的总部餐厅,成了维托和艾丽唯一能会面的地方,两个人也是心有灵犀,都是在固定的时间去等另一方的到来,深情满满地看上一眼,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能聊解相思之苦,如果一方没来,另一方就知道对方去忙去了,只能等第二天再来。

维托进了餐厅,远远的看到那个固定的座位上,一道靓丽的身影静谧的独坐,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叉起盘中的食物,眼睛盯着餐厅门口的方向,维托进来的时候,她正好低头,没看到维托进来,但那一低头的失落充满了淡淡的哀伤。

取了食物,从另一边转了一道弯,来到艾丽正背后的那个座位上,因为早上用餐的人比中午和晚上要少很多,艾丽又是刻意选择的位置,所以这个位置的周围没有几个人。

两人背对着背,等坐下之后,维托才低低的声音喊道:“艾丽...”声音轻昵,灌注着他无限的柔情。一声呼喊,娇躯微震,却没有回首顾盼,滴答一声,似是一滴清泪散落盘中,发出玉珠落盘的脆响,那声音荡人魂魄,催人心伤,可此时此地,那里是允许悲伤的时候。

“别哭,艾丽,你要坚强,我正在努力,努力为我们创造更宽裕的空间,更宽松的自由和权利,你要相信我,我们会在一起。”

许是充满鼓舞的话语激励到艾丽,艾丽坐直了身子,收住了哀伤,一缕细微的声音传来:“我知道,只是思念太伤人了,每到夜里想起你,就再也睡不着了,眼前都是你的身影在晃动,那感觉,心都碎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不知道,但总会有个头,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相信我。”维托继续激励着心爱的女人,因为他不想他爱的人忍受这样的煎熬,要让她对未来充满向往,那她才能活得有目标有希望。

“嗡嗡,嗡嗡。”手臂的接收器发出一阵震颤,这是提醒装置,维托低头一看微型显示器,上面显示的是杜蓬的召唤。

“长官在叫我,我得回去做事了,我回去会想个办法,想好了告诉你。”说完维托站起身来,迈步向外走去,背后,艾丽殷切的目光久久不愿放下,眼眸中充满着热望。

维托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区,当他一脚踏出电梯的时候,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只见过道里站着警卫们,奇怪的是A组和B组都在,再往前,列侬面色阴沉,背着手在过道里来回打着转,说不出的焦虑和烦躁,再往前,杰森、鲁伯特、碧丽丝都站在自己的办公室外面,脸色都透着紧张,维托昂起头,看了一眼楼上,楼梯口的位置,警卫副队长马龙守在那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出事了,出大事了,否则大家不会表现的这么紧张。维托边走边急促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列侬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侧了侧脖子,示意他上楼去,维托赶紧迈步向楼上走去。

第六十四章 失踪(下)

走进杜蓬的办公室,维托看见杜蓬单手撑住额头,身子随着呼吸起伏不定,这是呼吸用力过度造成的,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发了很大的脾气,气息不稳定,需要更加用力的去呼吸。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位城邦最高治安官气成这样。维托带着小心走到杜蓬的身前,低低的声音问道:“局座,出了什么事?”

“外面没人跟你说嘛?”杜蓬抬起头,脸色异常的难看,眼中强压着怒火, 维托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茫然。

“原来他们也知道害怕,”杜蓬的脸上露出一丝恨恨的表情,头上两侧的太阳穴上青筋直突突着,怒容满面的看着外面。

维托见状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架势劝道:“局座,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到底怎么了?”其实此时他的心中异常的紧张,只因为脑海中浮现出昨天晚上历历在目的所有景象。

“刚才我起来后,见你去吃早餐,就没喊你,我自己联系左徒,想询问一下昨天案件的侦破情况,可他的接收器电话全部没有信号,随即我打了他的车载电话、住宅电话、办公室电话,到现在都没有人接,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我担心可能是出事了,我又打了叫他们想办法去联系老九,可他们全都是无计可施,让我看着就来气。”杜蓬余怒未息的样子:“你,赶紧给我叫杜坎、布齐、塞万提斯他们过来召开紧急会议,并且继续打左徒的所有联系电话,派人去找,一定要找到他,他决不能出事!”

看着杜蓬那副决然的神色,维托突然想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但现在没有办法去证实,而就算证实了又能怎样,凭着自己单薄的身躯,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吗!

可这些只有自己知道,杜蓬却又不知道自己知道,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维托对他刚才的表演一定会佩服的五体投地,那是具备了获奖资格的入木三分的最佳表演,可因为自己事先留了个心眼,尾随跟踪了自己的这位长官,察觉了一些隐秘,所以此时他才能洞察事件的一些端倪,即使离真相还有一段距离,但总比被别人愚弄,玩弄于鼓掌之间强。外面的那些人,是杜蓬的贴身扈从,他们与杜蓬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们以杜蓬为中心,对他忠心耿耿,形成了一个利益团体,像这样的利益团体本应该相互信任,相互依仗,可结果这个团体的核心却是其他人如刍狗,任意愚弄,那就是对人性的不尊重甚至是无耻,而此时维托就领略到了自己依附的这个利益团体核心人物的无耻,

而所有的人中,只有维托一个人知道,可这却是极度隐秘的东西,如果让杜蓬知道了,他就完蛋了,所以这其中的内情,无论如何都得烂在肚子里,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份不必要的风险,自己的性命多了一分威胁。

“是,马上通知。”维托嘴上答应着,然后心中盘算着如何找时间去议会大厦一趟, 去看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左徒此时的下落会在哪里?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有人咳嗽都用手挡住嘴,轻轻的压制住,小声的咳出来。

“这老九,到底死到哪去了?”杜坎神情焦躁,口无遮拦,随口而出。

此时正在会议厅中间来回踱步,等待消息的杜蓬突然回过身来,抡起胳膊,“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杜坎的脸上,杜坎的脸在几秒钟内,肿起多高,一边脸高,一边脸平,成了个斜八字脸。

“你个丧门星,嘴上 跑火车,诅咒别人去死,老子揍死你,老子告诉你们, 老九不能死,老九也不会死。”嘴里咒骂着,状如疯虎,把个杜坎打得蒙头转向,找不到北,狼狈不堪。

众人慌忙拦住,口中劝阻,好容易将杜蓬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最新的消息,骑警、巡警、特警已经几乎全部上岗,便衣队游荡在大街小巷之中,四处打听着消息,左徒的家,平时爱去的地方,和左徒稍微有点关系的人,都接到了警察总部的电话询问,指挥中心调集了昨天晚上左徒离开总部大楼以后,沿路径的所有通道上的监控系统,监控系统显示,左徒在六点十八分从自己的办公室,通过电梯进入地下停车场,在停车场溜达了好几个圈,然后一辆没有牌照,没有任何特殊标识的车将左徒带离了地下停车场,在东沪城邦如此密集强大的监控系统内,居然跟丢了这台车。

“给我查,最后在什么位置跟丢的,巡警去搜,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要将车子找到,老九一定是被人控制起来了,一定是他找到了什么,威胁到了某个人,或者是某个团体的核心秘密。”杜蓬目带凶光,仿佛是看见了仇人的架势。

“是的,老大,老九一定是被人控制了,有人不想案件被老九侦破,才选择 了对他下手,并且这些人手中有强大的权势。”

“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搜,全城搜,挖地三尺的搜,就不相信那个枪手或是我们老九 能然蒸发掉了?”

………

你一言我一语,都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好点的建议来。杜蓬的怒气一直没散去,却又是显出无奈的神情。

“报告,安德森副总警监带着巴林、东康来总部大楼求见,并询问左徒左总失踪的情况。”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边动静闹得大了,那边当然就得知了信息,杜蓬脸色愈发的难看,可又无法不见,只能对外面传话,让安德森他们进来。

第六十五章 现场(上)

“也就是说,昨天左徒向你汇报完工作之后,你就和他分开了,一个小时后,他从自己的办公室离开,去了地下停车场,上了那辆无牌车,再后来就没有了踪影?”安德森翻着那外凸的眼睛盯着杜蓬问道。

“对,等到早上,我再联系他,才发现他联系不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感到紧张,他和我约好,早上会再向我汇报,可到现在都没见人影,他可是最守时的人,现在又参与希曼的案子,处在敏感位置,我担心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让别人察觉了,才对他出手。”

“噢!按照杜局长的看法,你认定左总长是出事了,被人绑架拘禁了?是吗?”安德森声音有些尖利,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虽然杜蓬对着这种质问的方式非常的反感,但是面对着洲际警察联部的副总警监安德森,他还是强自压下了那股怨气,毕竟现在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先是被人扣了个屎盆子,卷入希曼被刺案,在此案调查的过程中,他的政敌们对他是步步紧逼,毫不相让,大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势,在这个时候,多树敌那就是找死的节奏,所以在这个时候,就算在憋屈也得忍着。

“是,我对左徒非常了解,根据他的习性和做事风格,还有监控录像里的那些迹象,都能让我做出这样的判断,鉴于左徒在这次事件中特殊的位置,也因为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我才会出动大批警力实施搜索追查他的下落,我个人认为这很有必要。”杜蓬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伤感。

安德森伸出细长的手臂轻轻拍了拍杜蓬的肩头以示安慰,口中说道:“杜局长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这样做我不反对,只是阵仗太过大了些,兴师动众的,有点惊世骇俗了,东沪城邦的公民们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呢!弄得人心惶惶,这不利于城邦的稳定,朱彤议长和谢尔盖元老对你的做法表示质疑,有议员已经拟向你发起弹劾,提出罢黜你的警察局长的职务呢!”

“我…”杜蓬猛然站起,激愤的神情看着安德森,口中愤愤地道:“他们怎么就不能理解呢!我这样做是为了东沪城邦的治安和稳定,希曼元老背刺背后隐藏着什么玄机,难道那些人不知道吗!一旦政治斗争矛盾激化,就会爆发内乱,到时候就是血雨腥风,白骨如山,左徒是东沪城邦的刑侦总队总队长,号称‘刑神’,希曼的案子就该由他侦破,之所以出现当前的状况,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安危,这才遭遇了不测,安德森长官,你一定要帮助我说服那些迂腐的议员大人们,劝他们不要把问题看得太简单,我这样做肯定有我的道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左徒,缉拿凶手,稳定政局。”

看着杜蓬声情并茂的表演,陪同会见的维托突然感到想吐的感觉,他的胸口燃着一团怒火,烧得他五内俱焚,出离的愤怒了,他真的跳出来,当面揭穿杜蓬那张虚伪的脸,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手里没有任何证据,难道就凭着自己一张嘴,突然跳出来站到众人的面前,发誓赌咒的说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等等等等!仅凭着自己的暗夜跟踪,远远的看见两个长袍人进了议会大厦,就能戳破杜蓬的谎言吗!那也太儿戏太戏剧化了,有谁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呢!这个警衔比杜蓬高的洲际警察联部副总警监安德森吗!好像在东沪这一亩三分地上,杜蓬的权势比他要厚重得多,他根本压制不了杜蓬,甚至保护不了自己,一旦自己冲动的跳出去,那非但揭穿不了杜蓬,还有可能,转过背去,只怕自己还没有走出警察总部大楼,就会成为一具僵硬的冷冰冰的尸体,即没有人怜悯,也不能掀翻杜蓬,这样的事情维托绝对不会去做,并且,这一切与他何干,他又为什么要掀翻杜蓬呢,他现在还想通过杜蓬,一步一步的向上爬,逐步逐步的争取更高更显要的地位,最后通过合法的途径,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走到一起。这个懵懵懂懂的想法是维托心中最大的目标,就算是为了这个目标,维托也没有揭穿杜蓬隐藏的那副嘴脸的源动力。

只是他们昨天晚上进了议会大厦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左徒怎么了?现在人在哪里?这些问题落在维托的心坎上,就像是一块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正常呼吸。如果不把这些石头搬开,估计他会因此患上忧郁症,忧郁致死。需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进入议会大厦的休息区,自己能去查验个究竟,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好让自己做出决断。可似乎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混进去,如果一定要去,那就只能借助外力。

杨家!一想到自己要借助外力查探真相,第一个跳出维托脑子里的,就是杨家,虽然杨丞已经不担任议员的职位了,但他隐藏的实力不容小觑,连杜蓬都感到紧张的人,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

想到这,维托心中安分了许多,心思从冥想中回到眼前。安德森还在与杜蓬对着话,只见安德森说道:“左徒现在是踪迹不见,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音讯,在来之前,议会大厦安保中心主任向我汇报,说议会广场的巡逻队汇报,说是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有两个人身穿长袍,手持议会大厦的临时特别通行证,据巡逻队盘查人员说,当时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像是邢总,因为站在他的身边,忍不住的就有一股冷意,不知道这会不会就是左总长呢?”

安德森的话惊得杜蓬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模样,嘴里啊了一声:“左徒却是有这个特别的体征,如果盘查的人有这样的感觉,确实有可能就是左徒,可他这一晚去议会大厦干什么?”

第六十六章 现场(中)

“是啊!我们也没弄明白,并且奇怪的是,昨天夜里的监控却只录下了两人进门时候的画面,中间两人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怎么离开的,这所有的环节居然全部都没有录下来,广场巡逻队说,车子离开的时候,是一个人来开的车,另一个人不知去了哪里,这让我们感到非常的诧异,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东康秘书长已经解除了议会大楼安保部主任的职务,并对他展开调查,可是也没有结果。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你这边继续寻找左徒的下落,并且继续封锁第九区,严密搜索凶手的踪迹;而我去调查左徒昨天晚上去议会大厦是准备干什么,陪同他一起的是谁,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希曼元老被刺的作案现场目前还要加强保护,我怀疑左徒夜进议会,就是去重新勘验作案现场。我们双管齐下,肯定能取得一些进展。”安德森即表示了他的疑问,也告诉了杜蓬议会那边内部做出的决定。

维托对安德森做出的分析与判断感到很敬佩,虽未全中亦不远矣,这个相貌丑陋的副总警监不是一个尸位素餐之辈,而是个厉害的角色,他来东沪城不是来旅游观光的,那是代表洲际警察联部来彻查希曼被刺案的,没有金刚钻,他揽不了这瓷器活,

“好,杜蓬一定按照副总警监的指示去办,不管这边取得任何进展,都会第一时间向安德森副总警监汇报。”杜蓬向安德森做出了承诺。

直到安德森带人离开,杜蓬都表现出极力的配合态度,可等他们走后,杜蓬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将任务分派下去之后,就一头扎进自己的休息室,关上房门,吩咐不许打扰。

维托冷眼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心中替那不知所去的左徒感到不值,也为自己这些人的感到担忧,据他从别人那里了解到的,左徒是杜蓬经营的政治团队中的核心成员之一,他既有才干,又对杜蓬忠心耿耿,这些年侍奉于杜蓬的鞍前马后、为他出谋划策,解决了不知多少难题,可到头来,在杜蓬的眼中就是一个随时随地可以为其牺牲的一个牺牲品,毫无余地、毫无情义可言,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人心冷酷到这个地步,就无人性可言了,物伤其类,维托从这件事上已经看穿了杜蓬的为人,他的本质,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阴险、无所不用其极、野心勃勃的政客,唯我主义者。他暗自庆幸自己的天赋异禀,那些超出常人的身体功能,如果不是这些强大的异能,他也无法察觉杜蓬卑鄙的手段,对于自己出于善良,一时冲动,热血灌脑,用自己的躯体做人肉盾牌救下来的这个人,之后又将自己招入麾下,成为他的贴身扈从,帐下亲兵,成为他政治小团体中的分子,正当自己正准备追随其后,竭心尽力的侍奉,一步一步的冲着自己内心里的那个理想目标前进的时候,眼前无情的现实击碎了他的梦想,就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之辈,怎么能令自己拼死追随呢!此时维托的心中已经暗自决定,要赶紧想办法离开杜蓬的身边,离得越远越好,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说什么替天行道,惩恶扬善之类的话,因为自己根本不够格,他没有与杜蓬那样强大的当权者抗衡的实力,杜蓬对于像他这样的身份卑微的人

而言,就是一座只能仰止的高山,他根本无法撼动得了了,哪怕他的内心多么想伸张正义,以卵击石显然是下下之策,惹不起咱躲得起,可这个躲可不是说的那么容易,因为不能让杜蓬看出破绽,甘心情愿的放他走,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杜蓬一天也没有出休息室的门,中间只听取了杜坎、布齐、塞万提斯等等几个大队长的汇报,中午吃了点碧丽丝做的腊肉羹,其余的就没有做其它的事, 一直窝在休息室里不出来,到了下班时候,他让碧丽丝将维托喊进了休息室。

“还没消息吗?”声音嘶哑,神色颓唐,眼窝也陷了下去。

维托内心鄙夷着他的表演,脸上却平静地答道:“没有,几个大队长已经叫手下人快搜遍全城了,通讯室也将他的电话呼叫了无数遍,整个城邦所有的监控全部开启,四处搜寻左总长的下落。”

“也就是说真的出事了。”杜蓬还是问了一句,维托无奈的应了一下:“应该是的,但左总长为人机敏,行事谨慎,说不定已经化险为夷了。”

“但愿吧!”杜蓬有气无力的道,他打了个嗨声继续道:“你一会联系一下我的夫人,说我晚上不回去了,让她自己早点休息。做完这些,你也回去吧,也累了一天了。”

“是。”维托心中顿时像开了锅一样,杜蓬在,他得守在这里,无法离开,此时杜蓬说自己不回去,并让维托他们离开,正中了维托的下怀,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自由的时间。

急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维托按动电话,拨通了杜蓬家里的电话,半天电话都没有人接,就在电话即将挂断的前一秒,电话接通了,但是对方只开通了

音频,没有打开影像联通。

“夫人,局座让我告诉你,他晚上不回去了。”

“哼,打个电话都要手下人打,真是忙坏了。嗯?你就是他新换的对外联络办的秘书!”声音慵懒里透着冷淡和不满。

“是,夫人,我是,我叫维托1000.”

“啊!你是合成人?”对方显然吃了一惊。

“是的,夫人。”维托老实的回答道。

“行了,我知道了。”说完,对方极其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

对方的态度让维托莫名其妙,但他没有时间去想这许多,他急急忙忙地整理完手头的事情,然后和列侬马龙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总部大楼。

第六十六章 现场(下)

“什么?进议会大楼?现在?你要进去干什么?”杨铮惊愕地看着维托问道。

“左徒失踪了,我相信他就在这议会大楼下面的地下通道里,所以我想进去找一找,看看我判断的对不对!”维托态度诚恳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议会大厦下面有地下通道?你听谁说的?”旁边的杨丞突然瞪大可眼睛逼视着维托,声音严厉地问道。

维托看到杨丞紧张的样子,马上反应过来,他对议会大厦下面的秘密也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但是维托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上的那些秘密,对于他而言,他最相信的只有自己,因为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孑然一身,他在没有了解透对方的前提下,他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透露给别人,对于杨丞这样经历丰富的老江湖,维托就只会更加谨慎小心。

“我是听杜蓬和左徒谈论案情的时候说起的。”维托悻悻地看着父子二人道。

“呵呵,就算是杜蓬说起的,也只能是你偷听来的,杜蓬不可能在你面前提起这些事来。”杨丞非常笃定的样子。

维托红着脸点了点头,一副心虚的样子,他这副模样令人无法起疑心,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只听杨丞继续问道:“也就说杜蓬和左徒讨论案情的时候,被你偷听到了,左徒无意中发现了议会大楼地下的秘密,他向杜蓬汇报了这件事,于是杜左二人约定当天晚上进入议会大厦查探究竟,以他们的身份而言,随便编制一个身份,弄一张特别通行证不是什么难事,并且他们也确实

就是这么做的,你看到了两个穿黑色长袍的人进入了大厦,根据你的判断,你断定那就是杜蓬和左徒,可当时你又没办法进去,所以你就等候在那里,直到有一个人来将车子开走,你才疑窦的回去了,是不是这样?”杨丞将维托叙述的内容重新整理,然后复述了一遍。没有任何出入,复述的很清楚,杨丞这样的资深议员,博闻强记,见识广博,心思缜密,早就理解了其中的关键,重新复述后,就已经将事情剖析清楚。

“是,就是这样。”维托点头肯定道。

“你现在断定左徒还在议会大厦的地下,至于是死是活我想你肯定是断定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你想进入地下通道只不过是想证实一下你的判断!是不是?”

面对着杨丞的质疑,维托犹豫了一下,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是的,我认为左总长已经遭遇了毒手,因为他超乎寻常的观察力分析力,他应该就是觉察到了什么疑点,看出了什么破绽,而这些破绽线索又和杜蓬瓜葛纠缠,于是杜蓬对自己的这位左膀右臂,号称‘刑神’的左总长痛下杀手,以绝后患,甚至是毁尸灭迹。”

“可你拿不出任何证据。”杨丞笑笑道。

“就因为拿不出证据,我才要夜探议会大厦,而仅凭我的个人能力我无法自由出入议会大厦的大门,所以想请你们帮忙,最起码,让我进入大厦,其余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维托一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架势。

杨铮看着维托,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维托,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虽然我爸曾经是东沪城邦的老议会议员,可现在他毕竟已经退休,赋闲在家,失去了那些曾经拥有的权力,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城邦居民,他也没有办法帮助你进入议会大厦,其实如果有办法,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进去,一探究竟。”

维托看了看这对父子,他们显得很坦荡,知道他们没有哄骗自己,说的都是实情,再说自己的想法可是带有很大的风险,一旦被杜蓬获知,必定会遭到他

狂风骤雨般的报复,就算杨丞还在议员的位置上也未必能抵挡的住,何况他现在已经丧失一部分的自我保护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杨丞是否愿意去帮自己,都要先掂量掂量。

“是,是我欠考虑了,打扰了,这就告辞。”说完维托转过身去,就准备离开,这时门口方向,大门一开,杨荻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进来,远远地看到从偏厅出来的维托,不由得一愣,脸色一沉,正要发问,只听到偏厅里传来父亲的声音:“年轻人,干嘛那么急嘛!先坐下来,在说说你的想法。”

大儿子杨钦被驱逐的事情一直压在杨丞的心头,这事被杜蓬攥着自己家的把柄,自己投鼠忌器,最后不得不动用自己积累了多年的政治资源,换取杨钦那条小命,这事如鲠在喉,一直横在杨丞的嗓子眼里,总想着有什么办法找到解决的,处理掉杜蓬攥在手心里的,足矣威胁到他们杨家的这些把柄。

“那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分析的和你想到的完全一致,那么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将你发现的一切都变成证据,送给杜蓬的政敌们呢!让他

咎由自取, 面对法律,接收正义的惩罚?”杨丞盯着维托看道。

维托一低头,思考的样子,片刻,维托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冲着杨丞摇了摇头:“不会,因为我没有那个能量,我只是要彻查真相,与我而言,结果根本不重要。”

杨丞淡然一笑,他也是在试探维托的可信度,他既然要事实真相,要抓牢结果,也就是抱着随时随地和杜蓬翻脸,和他对抗到底,所以这个态度一定要有,否则就没有追查的必要。

“好,你们不要担心,我虽然退休四年了,确实失去了一些权力,但不代表我不能帮助你们进入大厦,你们收拾一下,我给你们准备东西,你们去探查左徒的踪迹。”

维托和杨铮吃惊地看着这位老人,没想到他真的让自己二人进入议会大厦一查到底。

第六十七章 夜入(上)

杨丞的目的非常清楚,他就是想抓住杜蓬的把柄,找到他的软肋,能借机将他掀翻搞垮就整垮他,不能的话,手里头攥着他的把柄,等杨钦能回东沪城的时候,有些把柄在手里攥着怎么着也能保住杨钦的性命,不至于每次都受他的威胁。

维托和杨铮准备了几样照明设备、卫星定位装置、短波通讯设备,杨铮还准备两支无限制的武器装备,这种武器一般都是自己私下制作,方便使用,不受身份指纹限制,就算遗失了,也找不到原先的使用人,而那些正规武器都是按照定人定式定量来生产的,通过武器的弹道、编号、生产批号都能直接找到武器使用者,确认武器使用时的合法性。

等两人再次站到杨家的客厅时,杨丞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见两人出来,他走到两人面前,分别递上了一副通体黑色的眼镜,然后微笑着对二人说道:“我没有办法带你们从议会大楼的正门进去,但是我能让你们从议会大厦里走出来,这是两副一模一样的电子导航眼镜,我在里面安置了芯片,芯片里记载了议会大厦地下通道的分布图,你们按照眼镜上的光标指示就能进入这个地下迷宫,有了这副眼镜,你们就能进退自如了。议会大厦地下通道有两个出口,一个是死路,一个是生路,生路的出口就在第九区,它和地下城市地下管网连接,谁也不知道那是一个地下逃生口,我也是当年无意中别人带我走过的,没想到这次发挥了左右,令一个出口面临悬崖,下面就是死路,所以走到了死路上记得要回头,还有最后一点,记住密码,******。”

维托和杨铮认真的听着杨丞的话,他们不知道杨丞的肚子里到底还埋藏了多少秘密,但是今天他们都被震到了。

在旁边观察了许久的杨荻冲着杨丞嘿嘿笑道:“爸爸,让我也去见识见识,我跟着二哥一起去,行不行?”

杨铮一听,吓了一跳,自己这个小妹天性开朗活泼,性格有点像男孩子,胆子也大,她可不是说说玩的,她内心就是真的想去,想想可能遇到的危险,杨铮急忙摆手,准备制止,却见杨丞眼睛一瞪,呵斥道:“胡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掺和这些事情,要不是为了你大哥,我都不会让你二哥去冒这样的险,你还在这瞎搅和,成何体统。”

杨荻一脸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知道父亲不会同意自己去,于是不再坚持,眼睛瞟了一眼杨铮,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眼眸流转,顾盼浅笑间,一双妙目从维托的身上扫过,勃然一变,杏目含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下,弄的维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得罪了她,这么招人厌。

就在这时,杨丞正色道:“出发吧,一切小心在意,我在系统中设置了提醒功能,时间到了就会发出提醒,你们就尽快离开大厦范围之内,明白了么?”

“明白了。”两人齐声答应,“去吧。”杨丞大手一挥,两人躬身而去。

两人完全按照杨丞提供的电子导航眼镜的引导,先从一处隐蔽的堰井里下去,进入城市地下管网,然后打开头盔旁边的强光照明灯,随后跟着地图的光标指示,他们来到了一个雨水管道堰井边,此时电子导航指示两人下入堰井,他们按此执行,可等两人下到堰井一半深位置的时候,眼镜屏幕上导航提示,身体横向穿入另一个堰井,原来这个堰井是个双堰井联通构造,他们从一个大的堰井钻入了一个小的堰井,等两人进入这个堰井后,电子导航屏幕显示,堰井七米的位置又有一个横向入口,而电子导航屏幕上显示的地图上看,这个入口正是议会大厦庞大的地下通道体系的入口,而这个入口就是杨丞所说的,唯一的生路入口,至于另一个不是入口,而是出口,出口外面就是悬崖,那就是个死路的出口。

进入入口,维托两人就感受到了这地下通道工程的庞大了,通道有一人多高,两个成年人并肩在通道内可以行走自如,从入口进去,两人就能感觉到一股气流在通道内流转,毫无规律可寻,却让人身体悚然。

刚拐了两个弯,杨铮就感觉到方向不明了,如果不是导航上的光标引导着前进,他已经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维托的方向感比杨铮好很多,至少他还能分辨出自己来时的路,能够原路返回。

通道里阴森森的,那股气流漂浮不定,诡异得紧,杨铮不自觉的掏出了光子抢,顺手也递给维托一把,维托拿在手中捏了捏,感受了一下质感,笑了笑,伸手递还给杨铮,杨铮奇怪地问:“怎么了?”

“不会用。”维托显得有些尴尬,其实他内心中对这些杀人工具存在抵制心理,他不愿杀人,也不愿被杀,他的善良一如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之初。

杨铮没看出这些问题,他也不管那些,对着灯光,指了指枪侧面的保险按钮

道:“这是保险,”他伸手打开保险接着道:“现在就可以扣动扳机直接射击了。”

维托有些无奈,但不好直言拒绝,只好拿在手中,心道:我不用就是,干嘛非要回去。

两人又前进了1公里多,如果不是电子导航提示,杨铮肯定觉得他们已经迷路了。而电子导航屏幕上显示,他们二人现在的位置就是议会大厦的正下方,前面拐弯,分岔口又没有了,只有直直的一条通道往前,两人的步子慢了下来,维托的眼睛盯着地面。

“杨铮,”他低低的声音喊道。

杨铮转过身问道:“什么?”

维托指了指地面,杨铮凝神看去,地面经年累计的尘土上,几个脚印清晰的映入他们的眼中。

“这是两个人的脚印,方向指向外面,说明他们是从议会大厦内部下来的,与我们正好相反,按照清晰度来看,应该就是昨天或前天的痕迹。”杨铮做了个初步的分析。

第六十八章 夜入 (中)

“他们来过。”维托声音很轻,却无比肯定,他口中的他们就是杜蓬和左徒。将地上的痕迹拍下来,又冲周围看了看,没有发现其它的痕迹,于是脚下不停,两人就到了这条通道的底部,在灯光的照射下,两人看到了一堵花岗岩石墙,石墙的表面明显被人工处理过,虽然不是机械打磨的那般平整,但

最起码不粗糙。按照杨丞的说法,这堵石墙其实就是希曼休息室的地下室的出口,是一扇门,杨丞在他们出门前说的那串数字就是这扇门的密码。

两人站在石门的面前,杨铮低声问道:“要不要进去?”

他突然的一问让维托一呆,是啊,其实他们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确定一下杜蓬和左徒确实来过这地下通道,并且应该是从这里出去的,至于左徒此刻到底在哪里,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只印证,不负责找寻,他们没有那样的能力,就算真的找到了左徒,不管是死是活,他们还能怎样,将左徒交给谢尔盖?交给安德森?还是交给朱彤?交出去了,还不能让人知道是他们干的,否则将面临疾风骤雨般的报复。

可现在是到了案发现场的另一个隐蔽的入口,相信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去处所在,并且还是关键的破案线索,或许解开谜团就在眼前,对于杨铮还有维托这样对案件关注度较高的人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些,杨丞让杨铮陪维托一起过来,就是要让他找到些相关的证据,能够拿捏得住杜蓬的证据,证明杜蓬在这个案件中有重大作案嫌疑,因为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希曼的死和他的确有着的脱不了的关系。

两人四目相对,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都是微微一点头,两人分开,在石门的两侧寻在电子密码锁,这种锁已经是淘汰的门禁设备了,它存在于六十年前就像警察大楼的地下仓库一样,维托凭借着记忆打开的就是电子密码锁,这就说明这么大规模的地下通道,修建于六十年前甚至更远。

很快,杨铮就在右侧的石壁上发现了电子密码锁的频幕,因为很久没有人使用的缘故,电子锁的上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并且这尘土积压太久的原因,泥土在屏幕上结成厚厚一层。

杨铮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结块的泥土撬开,露出平滑的屏幕,屏幕上闪着微光,说明还有线路在为电子锁供电,并且连接控制系统,那串密码已经记在两人的脑海里了,维托站到了石门的前面,毕竟从心境上讲,他渴望解开这些谜团的意愿更加强烈一些,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指灵巧的在电子屏幕上输入了六位数的密码,密码刚刚输进去,只听到石门咔咔地响了几声,上面的尘土抖落了一层,但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剧烈,因为他们都看到门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地上有掉落的新土,所有这些,都被杨铮用相机照了下来。

门开了一人大小的缝隙,维托和杨铮迈步走了进去,人刚门,石门再次启动,缓缓的关闭,经过两次轨道摩擦,这次的声音小了许多,也显然是配备了感应门禁系统。等两人进入地下室,里面的情况又截然不同,地下室有六七个平方左右,装修的很工整,还摆放着一张木质的椅子,墙角还有一个两层木质的柜子,高度有四米多高,靠着对面的墙是一道直角楼梯,顶上应该就是希曼休息室的地板。

杨峥走到柜子前面,拉开上面的柜门,里面空空的,又拉开下面的柜门,里面有一个皮质带状的东西,杨峥拿出来对着灯光看了看,维托不认识这件物什,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杨峥答道:“是枪带,把抢背在身上用的。”他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维托马上就明白了。

“原先这柜子里准备了一把枪,应该是希曼为自己防身准备的。”杨铮边摆弄着枪带边道。

“应该还有其它东西,这么大的柜子,不会只放一把枪,还有,为什么这石门的外面要设电子密码锁?难道不怕有人从这里进来吗?就像我们这样闯进来!”维托问出心中的疑问。

杨铮微微沉吟片刻,眉头微皱地道:“这地道修建的有些年头了,按照隐蔽性而言,应该没有几个知道。并且原先这地下室的主人这么安排,是为了方便自己的,你没看到外面那电子屏幕埋藏的极为隐蔽,不是有心人,很难觉察它的存在。那石门从那边看,就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谁能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维托略有所悟的点点头,他觉得杨铮说的非常有道理,很有说服力。他伸手掩上上面柜子的门,在低头去掩下面柜子门的时候,突然感觉眼中一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眼睛,头一偏,那刺眼的光线不见了。他连忙低下身子,伸手在地上划弄了两下,杨铮见他神色奇怪,忙问道:“怎么了?”

“地上有东西。”维托十分肯定地道。“哦。”杨铮连忙也蹲下来,帮着维托一块找。

“这里。”“找到了。”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声呼道,等两人都举起手,他们的手中多了一枚明晃晃金灿灿地东西,两件东西一模一样,正面是一轮当空的红日,背面是一道弯弯的玄月,制作精致,图案优美无比。

“这是什么?”维托从未见过,杨铮一脸讶异的表情,嘴里低喃地道:“是金币,天地无极、日月煊辉金币。”他口中一边念叨着,一边用手摩挲着手里的金币。

“金币!做什么用的?”维托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继续问道。

杨铮哑然一笑:“这金币是古代的货币,非常值钱,能买到很多的东西。”

“噢,就是书上说的钱币。”这下维托知道金币是什么东西了,他记起来那些书本里说过的钱币。

“这一定是从柜子里掉出来的,有人慌乱中将柜子里的金币弄掉在地上,来不及捡起,遗失了这两枚。”杨铮如此分析道。

第六十九章 夜入(下)

“你的意思是说柜子里面的东西是被刺杀希曼的枪手掠走了!并且走的非常仓促,来不及将掉在地上的金币捡干净,就带着柜子里的东西从这边的石门跑掉了。”维托延伸着杨铮的思路。

“对,就是这样,虽然他走的是一条隐秘的地下通道,可是他毕竟是杀了人,杀了一个洲际元老院的元老,东沪城邦的利益代表,是东沪城邦两个至高无上的人物之一,心理素质再好的人难免也会慌乱,再加上案发现场一定乱作一团,对他的心理造成压力,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这些东西上面会不会留 下枪手的指纹之类的痕迹?”

“应该没有,像这样的老手作案怎么能留下这些破绽呢!不管有没有,搜集一下也好。”

两人一阵忙活,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每人手中依然还是各自捏着一块日月金币。两人对视一眼,杨铮伸手指指头上的顶板,那意思是问,要不要上去看看。

维托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低低的声音道:“都到这了,肯定要看看,这样,我上去,你留在下面,这样好有个接应。”维托还是想亲眼看看现场的景象,所以提出了自己上去。

“好,但你要加倍小心,警卫们加强了守卫。”杨铮提醒道。

两人慢慢地摸索到楼梯与顶板的结合部,维托侧身将耳朵贴着顶板,想听一下上面的动静,结果什么声音也没有,用灯光扫了一圈顶板的底部,果然发现了机关, 一个电动按钮上面两个按键,那是闭开两个操纵按钮。维托取下固定在头盔上的电筒,将灯光的亮度调低,单手持着,灯头贴近地面,这样防止光线散乱,被外面的守卫看见,然后他大着胆子点了“Open”健,只见顶板悄然无声的滑开,露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

维托冲着杨铮比划了两下,杨铮点头表示明白,维托猱身而上,进入上面一层,也就是希曼被刺案的案发现场,希曼的办公休息室。

这个休息室是个套间,维托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里间,中间一个曲字拐的隔断,拐过去,就是休息室的客厅 ,供希曼会客用的,就在隔断还未拐弯的地面上,用白色颜料笔标注出来的受害人的倒地形状,地上残留的血迹等一系列的标识,现场勘察有左徒那样的刑侦专家盯着,现场不会有死角。

借着手里故意将亮度压制的很低的辅助照明的灯光,维托站在这套间的空间里,置身其中,看着房间里的布置,现场分布的情况,维托脑海中想象着各种画面,然后根据现场条件进行筛选,剔除那些不可能的或不成立的图像,最后维托整理出了一份自己觉得最合理的模拟图像画面。

跳闪的画面中,希曼所在的休息室的门口响起敲门声,希曼站起身向外间走去,口中应道:“请进。”这时门被人推开,杜蓬站在门口,双脚跨在门槛上,欲进不进,欲退不退,眼中闪过一道阴毒的光,嘴中喊道:“希曼元老。”希曼答应着走出来,这时隐藏在地下室的枪手按动机关,洞口打开,枪手钻了出来,从希曼的身后瞄准,一枪致命,血流一地,杜蓬跨在门口,目睹着希曼被刺倒地,并不出声呐喊,而是静静地看着希曼倒地,身下血流遍地,那双有些混沌的眼睛惊诧求助般的看着杜蓬,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直至气绝。

杜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等着里面的套间里枪手悄然钻回地下室内,地板缓缓合拢,看不出半点痕迹,这时杜蓬猛然间回首,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呼喊,声音尖利的能刺破人的耳膜,“救命啊!杀人了!……”

议会大厅回廊里,一个佩戴金色领结的年轻人装出神色紧张状,快步沿着回廊向大门的方向走去,回廊里,维托自己正在原路返回,迎面碰见这个男子,而自己新上身的那套警服成为别人注意并利用的对象,对方将他选择作为第二现场的见证人,其实都是为了掩护杜蓬以及那名已经从地下室离开的正牌杀手,一切的假象都为了蒙蔽所有人的双眼,而几乎所有的人都掉入了杜蓬的算计当中,如果不是左徒的精细,探知了这地下的秘密,那整个案件的侦破不就一直在被杜蓬牵着鼻子跑吗!案件还能被侦破吗?还是拉个替罪羊顶罪了事,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想起,再往后,就成了定案,再无破绽了。

可就是因为左徒,他不愧刑神的称号,以他敏锐的洞察力,堪破现场的秘密,就在他即将揭穿案件的真相时,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了自认为最不可能干出这些事情的人——自己这个政治团体里的大哥杜蓬,而杜蓬也完全没有想到,左徒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离真相那么近,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左徒把真相揭开的,所以他最终选择了灭口,一个跟随了自己多年,为自己立下赫赫功勋的铁杆亲信兼好兄弟,整个共和国都威名赫赫的刑神左徒。

大致就是这样了,双目微闭的维托将整个事件的前后贯穿起来,没有一点滞阻的不通畅,这才睁开了双眼,看着这昏黑阴沉的空间,心中却是豁然通亮,虽然他不知道杜蓬的目的,也不知道他的整盘计划,但是目前的情况,他认为就是自己脑海中复原的模样。

“嘶嘶。”地板洞口里发出轻微的声响,转脸看去,杨铮冲着自己打手势,维托赶紧回身,沿着自己过来的路线,小心的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迹,回到了洞口边,猫身钻了进去。

“该走了,不能再耽搁了。”杨铮提醒道。

“好。”维托按动了关闭按钮,厚实的地板缓缓地合拢,没有一点声音,看不出一点痕迹。

第七十章 遭袭(上)

两人重新回到了地下室,到得此时,他们算是不虚此行,维托根据案发现场的实际状况,再结合自己机缘巧合得那些隐情,他成功的站在自己的角度破解了案件的真相,虽然还缺少实证来证明,但却是最符合实情的情景再现。这就是他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恳请杨丞帮进入议会大厦,最后杨丞出于自己个人的目的,让来杨铮带着他反向而行,从地下通道里进入大厦,来这一趟得到的最终结果,印证了自己内心那个结果,让他的心踏实下来,不在抱有幻想。

除了这个,两人还各自获得了一枚价值珍贵的日月金币,因为当前共和国所使用的是社会平均分配制,消除了货币,消除了贸易,这导致了很多的平民没有货币价值的观念,不知道货币的价值,更不知道这种贵重金属的价值,只是觉得很好看,可以用于装饰而已。所幸是杨铮这样的出身名门的子弟看到了这金币,他们大都见识广阔,对于这样的稀罕贵重品,或是耳濡目染,或是家族长者口口相传,对这些旧物都是颇有了解,而无意中能得到这样贵重的稀罕物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巧合之极。维托对这个东西还是没有什么概念,但杨铮则是不同,因为他家和希曼的关系,他早就听说过这日月金币,父亲和母亲在说起金币时,脸上都带着神秘之色,言辞中隐约提到太阳神庙、至尊元老的字样,所以他知道这金币一定与传说中的太阳神庙有着一定的联系,今天能得到一枚实物,他自然是欣喜万分,想着将金币交给父亲母亲都看一看。

两人重新戴上电子导航眼镜,调节好照明灯光,然后退到石门的旁边,和外面一样,石壁的旁边一块石块的后面设有一个电子显示屏,上面闪着微弱的光芒,维托伸出手指,准备输入密码,然之间他的脑中灵光一现,手指拐了个弯,点击了最右下方的重置健,屏幕上光芒一闪,显示出输入原密码,输入新密码,再次输入新密码,确定修改,输入原密码,重置成功。

看着维托手中的动作,杨铮心中暗自称赞:此人头脑聪明灵活,行事缜密,喜怒不形于色,重信守诺,虽然是合成人,但是比像自己这样的自然人毫不逊色,甚至还有过之无不及,他这样一搞,就将这通道给封住了,只有自己二人能打得开,给那些野心暴力的阴谋者们无形中设置了一道障碍。

重置了密码,维托冲着杨铮笑笑,那意思事先没跟他商量,表示歉意,杨铮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又示意他开门。维托输入新设置的密码,石壁在轨道上只发出了一点细微的摩擦声,缓缓打开,维托和杨铮走了出来,又进入了地下通道里,门禁的感应装置感应到了两人的影像后,石门缓缓合拢,复原如初。

回头的路上维托显得很沉重,所有的猜想都被印证了,人心的诡诈和阴险让维托感到全身毛骨悚然、心有余悸,自案发后,维托几乎每天的一大半时间都陪在杜蓬的左右,他自认为看到的应该都是最真实最自然状态下的杜蓬,所作所为即使有一部分是假的,做给人看的,那也一定会有大半是真的,不作伪的,好歹一半一半,这样的人可以揣摩出他的一部分心思,看得懂一部分他的行为举动,而这个杜蓬,东沪城邦的最高治安官,他的心思却完全无法触摸得到,因为他说的几乎都是假的,自从希曼被刺,案发之后,他所有的表现就没有一刻是真实的,他都是在表演,表演给所有 的人看,他不但迷惑了自己的政敌、朋友、金主,还将每天和自己形影相随的亲信扈从们给逗弄的团团转,且毫无怨言默默地执行着他发布的每一道指令。此时维托为他们每一个人感到悲哀,他们完全就是这些位高权重的领导者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工具,等这些棋子工具的利用价值消耗殆尽,他们就被视如草芥、弃若蔽履,更有甚者,如果无意中触犯了他的利益,极有可能被清除灭口,就像左徒。

从今而后,自己该重新调整与杜蓬之间的附属关系,该怎么提防他,使出浑身解数与之周旋,并且得想尽所有的办法趁早离开他的左右,这绝不是无谓的担忧,而是势在必行之举,如果不这样做,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面临这样残酷的结果,像简凡那样,已经算是大幸了。

低着头想着心思,脚下却没有迟缓,绕过前面的分岔口,前方就进入地下通道的中心地带,这里布置的犹如迷宫相仿,每个岔道口不是有两个分岔就是三个路口,如果不是佩戴这设置导航的电子地图,维托相信他们想出去,得大费一番周折,就这样有光标指引着,他们看这电子地图也还有些晕头转向,但不必担心迷途。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两人急着赶回去,杨铮走在维托的前面,因为他是被父亲杨丞派来协助维托的,他有向导的职责,也有保镖的义务,他得保证将维托带出这错综复杂的迷宫。对于这点,他还是非常自信的,因为他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两人在迷阵中犹如燕子穿梭, 脚下行如流水,快步如飞,眼见着绕道了中心位置的一个岔道口,这个岔道接着三个路口,如果没有电子地图,两人就走哪条路口的问题会选择上半天,更不用说每一个路口都是如此了。

走着走着,正在前进中的杨铮突然感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了一把,因为他前进速度快的缘故,在两股力的作用下,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单手撑在地上,他连忙扭头,刚要开口说话,就见一只大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他挣扎了几下,试图摆脱外力对身体的束缚,可一下又觉着那只捂在嘴上的大手松开了,再定睛看去,用手捂住自己嘴的人正是维托,他此刻正将一只单手慢慢的收回去,而另一只手正举着,竖起了一根指头,对自己比划着一个噤声的动作。

第七十一章 遭袭(中)

杨铮对维托反常的举动感到纳闷不已,他没有感到周围有什么异常情况,因此对维托的举动表现出惊愕与质疑。

面对杨铮质问的目光,维托却没有理会,而是先伸手将自己头上头盔旁电筒的亮度调至最低,随即快速地比划了一个手势,叫杨铮也照他的样子去做,神色显得异常紧张。到得此时,杨铮已经相信,维托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紧张的神态,于是他赶紧也将灯光调暗,并将电筒取下来拿在手上。

“怎么回事?”杨铮用极低的声音在维托的耳边问道。

“那边有人,离我们三十米左右,我听到了脚步声。”维托非常肯定地语气,他没有强调自己两次激活升级后身体具备的强大功能,他为人很低调。

杨铮登时感到头皮发麻,心中发冷,因为能在此时此地和他们遭遇的人会是什么人,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只有杜蓬或者他派出的杀手,因为照目前的情况去分析,好像只有杜蓬知道这议会大厦地下的秘密, 谢尔盖、朱彤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至于杨丞,他是通过另外一个渠道机缘巧合偶然才知道的。在这个时间,在这样隐蔽浩大的地下迷宫里,居然还有人也闯了进来,除了杜蓬和他的人就再不会有其他的人来。

两人背靠着岩壁,慢慢地矮下身来,杨铮的手中已经将那把私制的武器捏出了一手的冷汗,心中暗暗后怕,如果不是维托警觉,先一步发现了对方,一旦被 对方先一步发现他们,在这样复杂严峻的环境里,对方又是职业杀手,攻击能力绝不会弱到哪里去,自己带着维托,一定会遭到攻击,如果自己两人后知后觉, 说不定就将性命断送在此了。

“现在人在什么位置?”杨铮轻声问道。

维托没有说话,抬手挥了挥,示意杨铮跟着自己。维托着弓起身子,踮着双脚,蹑手蹑脚,潜行到前面的分支口,耳朵贴在岩壁上,辨别着方向,确定着不明来历者的大致方位。

等维托到了这段通道的分支路口,先慢慢地沿着岩壁探出头,看见那边没人,

才一前一后两人钻了过去,就这样,两人像是捉迷藏一样,完全根据维托的听觉,和闯入者躲起了猫猫,当然,这还是在对方对自己二人完全不查的情况,因为对方没有关闭手中的照明设备,没有将自己处于戒备状态,等到闯入者穿过迷宫的中心地带,来到维托他们刚刚走过的通向希曼地下室的通道时,维托和杨铮才看到来人的背影, 而维托十分肯定,那绝对不是杜蓬,应该是那个执行暗杀任务的枪手。

因为刚才维托修改了岩石门的密码,虽然电子密码锁是六十年前的技术生产出来了,但拿现在的手段去解开这个密码,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而按照杨铮的意思,想将来人堵在这截前无出口的通道内,伺机将其拿下,移交法办,最起码对死去的希曼有个最后的交代。

抱着这样的想法,杨铮端着枪与维托在后面封堵,想将来人堵在这条已经成为死胡同的通道内。前方人影晃动,向右一拐,人就进了维托他们刚刚走过的通道,人刚拐进通道,维托两人就追了上去,将这边的通道口给堵上了。

两人将身子贴在通道口的石壁上,只听到通道内节奏有致的脚步声,维托和杨铮一左一右慢慢的探出头,只见光影焯焯中,那道矫健的身影已经到了石门边电子密码锁的位置,手刚往前一伸,就见那道身影像是被电到了一般,身子猛然往后一撤,右手往腋下一摸,接着身子已经紧贴在侧面的石壁上,整个人就将自己可能遭受打击的范围和部位减少到最少,随后他身上的照明设备关闭了,整个通道内漆黑一片,维托和杨铮都明白,肯定是对方看到了暴露在外的电子密码锁,上面的伪装已经被人动过了,有人来过,从地上锁上留下的痕迹来看,时间过去不长,所以对方立即将自己处于保护戒备状态。

由于对方关闭了自己身上的照明设备,这反倒让只调低了亮度的维托和杨铮处在一种暗光笼罩之下,在这条漆黑的通道内,这一下无形当中就暴露了两个人的位置。当两个人刚反应过来,正伸手准备去关闭的时候,就听到耳边响起“砰砰”的声响以及石头碎片破空撞击石壁发出尖锐的声音。

对面的枪手主动发起了攻击,在微弱的暗光下,维托看到那身影从岩壁下钻出来,再次来到电子密码锁的旁边,背朝着后面伸手连连射击,强烈的高温划破气流,四散飞舞,巨大的冲击力和高温让通道内的温度持续上升,石壁在射击波的撞击下抖动散落一地的碎石块。枪手发起这样的攻击后,伸手在密码锁屏幕输入了一串密码!等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转身,背靠石壁,面对着通道,手中连续扣动扳机,光子枪发射散布出密集交错的弹痕网,光线飞舞,宛如蛟龙。

枪手连续开枪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让自己等待石门的开启,自己就能通过这个手段来躲避埋伏,可就在他连续射击的过程中扭头去看,冰冷的石壁丝毫不动,石壁的门依然没有打开。他又一次站到电子密码锁前,再次输入了密码,他当心自己乱中出错,输错了密码,可期望再次破灭,石门没有任何反应。

中计了,被人打了个埋伏。枪手的身形再次缩回了岩石壁的夹缝中去,通道里一下失去所有的光线,黑漆一片,寂静无声。双方顿时处于对峙的状态,但按照地形来看,状况对枪手极其不利,因为他被堵在这无形中成为死胡同的通道里,进不能进,退无可退,只要维托和杨铮守住通道口,等到对方的光子枪中能量耗尽,那枪手就只能是束手就擒。

第七十二章 遭袭(下)

死一般的沉寂,相对而立看不到对方的黑暗,维托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胸如擂鼓,虽然目不视物,但眼睛还是瞪得老大,倏然觉得自己的的衣袖被人扯了两下,随即一只大手抓住自己的胳膊,将一只枪塞进了他手中。

耳边响起杨铮低低的说话声:“对方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职业杀手,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你得帮我的忙,枪有的时候是杀人的凶器,有时也是救人的工具,还可以用于自保,不要只看事物的某一方面。”

维托轻轻地接过枪,握在手中,黑暗中杨铮手一松,心里也一松,暗道:还行,不是那种死犟的性格。

“我开灯,你找人,我的灯光向右,你的目光就向左,别黑漆嘛呜的,让对方摸到跟前都不察觉,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但是我不会持续的开着,因为我们已经消耗了电筒大半的电量,我们还要靠它才能走出去。”维托在杨铮的耳边道。

杨铮点头,低声道:“所以必须尽快将杀手抓住,否则我们将会很麻烦。”这个没有任何质疑,他们的观点是相同的。维托将灯握在自己的左手,然后凭着手感将电筒灯光的强弱度调好,然后用手掌按住灯头,手指拨开开关,电筒的光被

手掌完全压制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逃。

维托站在通道口的侧方,这个方位是通道内枪手的射击死角,维托将手掌捂住的灯头方向对准通道右侧面的石壁,口中低低的声音提示着:“一、二、三。”数完,他挪开了手掌,一束光倏然间照亮了整个通道。

“啊....”随着视力的恢复,站在侧方的杨峥悸然发出一声惊呼,朦胧中,一道黑影正贴着通道的内壁,向通道口摸来,他的举止和维托测想的基本一致,所幸是时间上控制的好,还稍晚一点,枪手就真会趁着黑暗摸到两人的身边都不察了。

“砰砰,”毫不迟疑,杨峥抬手就是两枪,光波阻住了枪手前进的道路,并且将他逼进了通道的拐角里,但没能伤及皮毛,反而暴露了一个弱点,枪手一眼就看出他们使用的是私制武器,正因为是私制的,没有质量保证,没有绝对的技术保障,没有相关检测设备进行检测,所以这样的武器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火力、精准度、质量、安全性能、能量储备都不及正规武器。

枪手一缩进拐角后,维托连忙关闭了手中的电筒电源,因为电量实在是不够用了,虽然杨铮手里还有一个,但是这场武装对峙还不知要进行多久,这些都得省着用。

可是维托刚刚关闭了灯光,通道内骤然枪声大作,光波纵横,通道内的枪手倏然发起了攻击,并且他使用了双枪对通道口方向进行火力压制,然后自己快速推进,飞快地冲向通道口,意图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事实证明,经验丰富的老手的战斗力显然强过毫无作战经验的菜鸟。灯光关闭再到灯光打开,人的眼睛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维托关闭了灯光,枪手就切实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使用双枪火力压制,就是看出了对方使用的武器的火力不及自己,其二,人失去视觉时内心的变化,会有紧张感,而此时发起突然的攻击会造成对方心理上的慌乱,容易被一击而溃。

而事实也就的确如此,枪手顺利的冲过了通道的弯道,他双手平指,举枪射击,左右开弓,连环射击,没有射击间隔,攻击持续不绝,根本不给杨铮和维托两人任何反击的机会,攻势凌厉,令杨铮与维托二人淬不及防,根本无法招架,转眼间,枪手就冲过了通道的中间地段,距离通道口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

杨铮一见形势危急,慌忙中冲着通道内开了两枪,然后拉了一把维托的胳膊,大喊一声:“跑”。两人仓惶向地道的腹心地带跑去。

杨铮射出的两枪只稍稍阻挡了一下枪手的脚步,等枪手绕过通道的弯角,正好看到杨铮和维托拐弯的身影,枪手没有丝毫的迟疑,抽身迈步追了下去,他现在摆脱了困境,又逆转了不利的局面,助长了他的气焰,他信心爆棚,就想着抓住这两个伏击自己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怎么知道了这地下的秘密的,他们受何人的指使,来这里干什么,等等这些问题,都令这名枪手感到疑惑,而解开疑惑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他们,逼问真相。

按照这两个人的行动举止来看,应该是两个毫无经验的小蟊贼,可谁又可能派这样两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来袭击自己,那不是自讨没趣,还妄自送了性命吗?要知道自己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就算不是最好的,也是极其难缠的,没人想招惹自己,却差点被两个毛头小贼弄的阴沟里翻船,这口气不出,自己都感到丢人。于是他甩开步伐,坚定的追了上去,不但要出这口恶气,还要将这两个窥探了这里秘密的家伙永远闭上嘴,不能将这些秘密告之天下,那样的话,自己将蒙受巨大的损失。

追击,不顾一切的追击,以一敌二的追击,不死不休的追击,双方不止一次停下来短兵相接,想通过这样方式结束这次追击,可结果终于还是一方以一边倒的优势取得主动,而被动的一方则继续仓皇奔逃,在这黑咕隆咚的地下密道里,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按照电子导航眼镜的指引前进了,而是狼狈的夺路而逃。他们在与枪手的交锋中明白,就算是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两人都不敢分开逃,因为他们很清楚,只要两人一分开,不管枪手追的是谁,这个人一定凶多吉少,而两个人在一起帮扶着照应着,活下来的机会要大上许多。

手里的手电筒一直都不敢打开,因为担心耗光了存储电量,自己二人就算逃过了枪手的追击,而想安全的离开这地下通道,没有电子导航的指引,他们或许就会被困在这地下迷宫里。

第七十三章 死路(上)

杨铮感到十分的憋屈,向来都很自负的他以为自己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有能力应付的下来,可今天却遭遇了平生最难堪最狼狈的境地,两个精壮的男子被

一个枪手追在屁股后面穷追猛打,打得他们丢盔卸甲,已无还手之力,变成了两只无头的苍蝇,在这地下迷宫中东躲西藏、抱头鼠窜。原来自己这么没用,在稍微强大一点的对手面前,自己就没一败涂地,实在是对自信心的一次沉重打击。

越跑越感到不对劲,维托发觉后面的枪手好像在故意的驱赶他们朝某一个指定的方向前进,在笔直的通道内,枪手不再开枪了,而一旦到了转弯的位置,枪手就会开枪,他会朝着一边开枪,封住了一边的路,两个人只能朝着另一边拐去,

如此三番,维托就瞧出了不对,他连忙边跑边告诉杨铮自己的想法,他刚说完,两人正好被枪手射击的光波逼着拐了一个弯,拐了弯,杨铮猛地一下往侧面的石壁扑去,双手在石壁上一撑,硬生生地逼停了自己的脚步,随之他转过身来,抬手给了后面两枪,并且依着石壁,摆出一副据守的架势。

“维托,被你说中了,可惜晚了,我们已经被堵在死路上了,现在我们再不能后退了,必须据此坚守,并设法突出去。”杨铮懊恼的神情让维托的心往下一沉,看来不幸被自己言中了。杨铮就在拐角的旁边,贴着石壁的侧面坐了下来,握着枪的手放在胸前,喘着气神色凝重地道:“看来我们这次弄的不好,就要交代在这了。”

维托心里一阵紧张,要说真的直面死亡,他应该没有,如果非要算,那次在“炼炉”为了救人,被殴打导致晕厥,可以说是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可这次,他已经闻到了死神身上散发着腐败的阴恻恻寒气。

“我来确定一下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你顶住。”

“把你的枪扔给我,你拿着又不用。”杨铮口气中带着些埋怨,他觉得如果维托和他一起联手拒敌,可能不会落于如此困境。

维托感觉很愧疚,他将那把枪放到杨铮的身边,随即退到旁边,戴上了电子导航眼镜,果然,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早已偏离了刚开始进的东偏南方向,现在他们所在的是地下迷宫的偏西方向,他们被枪口的光波压制逼迫下,进入绝地。然而这电子地图上,维托想继续往外侧看的时候,电子地图显示已经到了边缘地带,那边显示不出来了。维托的心中咯噔一下,这是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杨丞提供的这份电子地图是残缺的,不完整的。

维托神色自若,表情镇定,他很自然地冲着杨铮说道:“把你的电子地图给我看一下,我的上面看不清了。”

杨铮毫不在意地将电子眼镜递给了维托,维托打开一看,这副眼镜上显示的情况是一样的,维托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这说明杨丞对他们两人给予的信息是一致的,没有偏颇,而这电子地图本身就是残缺的,或者说,对方根本没有发觉这边以外的地方。

自己小人之心了!维托心里暗自惭愧,他将电子地图递还给杨铮,此时杨铮又和外面的枪手再次交火, 从维托这边去看,枪手的火力强势于杨铮的私制武器,但这一次,杨铮和维托所在的这个弯角有一定的角度,枪手的攻击角度受到了限制,所以杨铮才能暂时守住。

得找到一条活路!维托心中暗道:这原本就迷乱的地下迷宫,没有了地图,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也是一无所知,那真得就是死路一条。只有探清这边的地形,找到通往外面的路,并且用地形地势摆脱枪手,那才真的是绝处逢生。

“我去勘探地形,你顶一会,不管什么情况,十分钟以后我一定回来。”维托和杨铮约定着,这其实是给杨铮一个保证,让他有信心撑下去。

“你快去,我能顶得住。”杨铮催促道,他知道他们再不能乱跑了,必须对前方的地形做一个基本的了解,否则迟早都会钻进死胡同,在各方实力都不及对方的情况下,两人会把性命断送在此。

维托再无犹豫,他转身便向地道的深处走去,手里拿着杨铮交给他的强光手电筒,他自己的电量已经快耗尽了。他的脚步很快,每转过一个弯,会用一枚拆下的背带扣在壁上刻下一个符号作为标记,在他强大记忆力的作用下,他没有走任何的往返路。

排除了那些故弄玄虚的弯道岔口,维托终于发现了这边地道的最终出口,当他看到那黑洞洞的出口后,心一下凉了半截,背上冷汗嗖嗖,这最后的一截通道,大约五十多米长,笔直笔直的,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直立在通道的尽头,洞口透进夜色的昏暗,伴着间歇的阵阵凉风卷进通道,发出口哨般的声响,令人悚然心惊,但那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维托调亮了手电的光亮,想把这通道与出口看得更清楚些,他疾步上前,走到洞口的边缘,探头就向外张望,可没料想一阵急剧的山风吹来,在洞口这里打着旋儿,强大的旋流形成一股吸力,差点将维托吸出洞外,维托侧身挣扎,脚下趔趄,摔倒自己洞口的边缘,险险跌出洞去,他趴在地上,手里的电筒照着洞外,他看到的是混凝土浇筑壁陡如山光洁如镜的坝体石壁,中间无遮无拦,没有任何植物生长,坝底一眼清水,目测高度九十多米,水库呈不规则的圆形,接纳着整个东沪城市政工程的地下雨水管道,这些水资源是需要加以利用的,不与污水管道系统相连,污水雨水两者自成体系。

壁立千仞,下临无际,道尽途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已临绝死之地。维托看着眼前景象,心如死灰,一筹莫展。

第七十四章 死路(下)

“对面的人听着,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但是现在你们已经被我堵在死路上了,我劝你们,放下武器,交出我要的东西,我会放你们走,保证不会伤害你们,我对你们没兴趣。”

听着对面的喊话,杨铮心里一阵冷笑,这样的鬼话只能哄鬼,自己把武器交出来,就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了,到时候他想要你的什么你都得给,包括你的性命。咦!不对,刚才他说要我交出他要的东西!他要什么东西?难道有什么玄机?

想到这里,杨铮哼哼了两声道:“嗬嗬,你要的东西,你要的什么东西?”

“哈哈哈,别装傻了,你们能来这里,我就能肯定你们不是一般人,知道这里的人可不多,我不相信你们是来搞什么古墓探险的,一定带着特别的目的,我想我能猜得到,只要你们把东西留下,我就不会伤害你们。

听到枪手的语气非常笃定,他认为杨铮他们来就是为了他嘴里说的那样东西来的,杨铮心想:会是什么东西呢!他竟然这么在意,可见东西一定很珍贵。噢...

杨铮猛然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那枚日月煊辉金币,错不了,一定就是这个了,因为刚才他们也就没发现其它还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了。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而来,杨铮的心里一下有了底,如果对方这么看重这两枚金币,那么自己就可以用它们来威胁他,假若手法运用得当,说不定就真能保住了自己二人的性命。

“哈哈哈哈....”杨铮故意让自己的笑声透着轻松和无惧,他先要拖时间,拖到维托回来,再根据目前两人面临的处境商量该怎么办!“原来你都猜到了,实在是无味的很,这个金...咳咳,东西嘛....确实是在我这,不论你我,大家都想要,”杨铮故意拉长了语调,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继而通过这些来判断自己所猜的内容有多少是对的。

“是的,这样的东西谁不想要,可那东西是我掉在这的,我现在拿回来,是不是很应该,很合乎情理,我只要东西,至于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堵在外面的枪手那是胸有成竹,他有信心说服这两个不速之客,要么留下东西走人,要么人和东西都留下,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吗,因为他对被自己堵住的两人面临的处境非常了解,他们会向自己低头的。

听着枪手絮絮叨叨的说辞,杨铮心中暗暗好笑,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啰嗦,自己原本想拖延时间的,没想到他主动花时间来劝降自己两个人,于是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对着,耳朵却听着通道内的动静,心中暗暗焦急,维托怎么还没回来,这十分钟早就过了,这可是他们约定的时间,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吗!杨铮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哎,我说朋友,你也该给句话吧,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再给你们五分钟,在不交出....嗯,东西,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枪手终于显出不耐烦的表情,语气也阴狠强硬起来。

“等等,我们再商量商量,谁也不是傻子,我们冒着这样的风险,到头来一无所获,谁会甘心!”杨峥讨价还价地道,心里却早已开了锅。

“沙沙沙,沙沙....”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从杨峥的身后传来,他扭头看去,一道黑影快速奔来,终于回来了,杨峥松了口气,眼睛忙向通道外张望着,提防外面的枪手发起强攻。

“让你等久了,”维托的声音在杨峥的耳边响起,带着歉意地道:“那边是死路,我们无路可去,情况是这样的.....”维托将那边的情况简单扼要的描述了一遍,关键的地方做了详细的说明。

“只能这样了,”维托带着些遗憾地道:“如果没有其它办法来解决问题的话,我们就得冒这个险....”

“他现在倒是给了我们一个解决的办法,但是却非常的不可靠,他要我们交出武器,交出那两枚拾来金币,就放我们走,可如果我们真的按他说的去做了,到时候我们手无寸铁,他想怎么处置我们,我们都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束手待毙,你看我们该怎么办?”杨铮征询着维托的意见,其实按照他自己的性格,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征求意见只不过是作为一种选择的辅助条件。

“他是杀手,我听说杀手都是冷血,他们遵循的规则都是他们自己制定的,完全凭自己的喜好来,并且他们不喜欢暴露自己,斩草要除根是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我们不能相信他。”

杨铮没有想到维托的态度比自己还要坚决,但是他的态度无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点点头道:“行,我们就冒一下险,总好过束手待毙。”两人四目相对,黑暗中看到对方的眼眸闪动着坚定的眼神,相视点头,神情凝重。

杨铮试探着问道:“喂,我们商量好了,我们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你就放我们走,我们不能放下武器,因为那样我们没有安全感,你看这样行不行?”

“不行,你们必须放下武器,然后交出东西,否则免谈,五分钟快到了,你们必须马上决定。”

枪手的态度异常坚决,这一下让杨铮彻底放弃了幻想,因为越是这样坚决的态度,越表明他言语的可信度,食言是肯定的。接下来就只能抱着冒险一试的想法了。杨铮和维托不在理会依然在言语恐吓的枪手,摸着黑蹑手蹑脚,往通道的深处走去。

“十、九、八......三、二、一,时间到了,别怪我手下无情,你们各安天命吧。”枪手冷哼着抬手就望通道拐角开了两枪,光波的巨大能量产生巨大的冲击力,打的石壁上石屑飞溅,发出破空之声,令人魂飞胆裂。

等到枪手欺身贴到弯角附近的时候,经验丰富的他立即就发觉情况不对了,弯道口处已经无人把守了,他登时目露凶光,这种戏弄对他造成的羞辱令他无法忍受,他伸手打开照明灯的开关,霎时间通道内一片光明,目视恢复,他立即沿着通道追了下去。

第七十五章 反制

对议会大厦地下的隐秘结构,这个枪手是做了大量的勘察工作的,他把整个地下结构走向全部掌握清楚,绘制成图,并做到了然于胸,他知道这些通道看似纵横交错,结构复杂,其实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生路,一个是死路,一旦被人堵在死路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就像前面的那两个小子一样,他们现在再怎么跑都没用,自己可以悠闲的往前赶,就像赶羊一样,等到了尽头,将他们赶下绝壁深渊,一切就都结束了,只不过自己要花费一番精力去打捞,那两枚金币还是要找到的,因为雇主专门打了招呼,这东西必须找到,不能缺少一枚,否则之前应允的条件全部作废。他现在真的后悔当时为什么会慌乱到那种程度,这和他高级杀手的身份可是机器不配,传出去那可是颜面扫地的事情。

今天冒着极大的风险再次来这里,就是想找回金币,并且销毁相关证据,包括用非常规手段封闭这地下迷宫,让这地下许多不能见光的事情永远埋没于地下。可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擅自闯入这禁地,当他在控制石门的电子锁上输入密码,没有打开石门后,他马上就意识到密码被闯入者给修改了,而来者显然是知道密码的,这让他登时警觉了,他不能让这两个闯入者跑了,一定要把他们留下,搞清楚他们的身份,封住他们的嘴,自己挖空心思,手段使尽,终于将两人赶进了死路之上,本想着诱使他们放下武器,免得自己多费手脚,可结果,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敢戏耍自己,这深深的激怒了他,他决定痛下杀手,不留任何余地,就算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也在所不惜了。

逐条通道的搜索,稳步的向前推进,他不紧不慢的,因为他知道这边没有出路,出路就是死路,所以他不用着急,这样也搜索的更加仔细,等到各条通道都没有看到人影,他就越开心,因为他们必定就在前面,就在那条通往死地的通道里,他们的命运是早就注定好了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噢,杰克,你哪儿去了?我亲爱的小家伙,你可真顽皮,害得我好找,噢,可怜的小东西....”这家伙用调皮淘气的口吻模仿着一个古老动画剧中的台词,他即是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下来,也是在精神上给藏在暗处的杨铮和维托以无形的压力。

他只需要防止对方偷袭,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最后凭借自己武器的强大火力击溃或清除对方,所有那些用以故布疑阵的通道都搜索完毕了,只剩下前方最后那条通往外面世界的通道,虽然它连接着外面的世界,却是只能以生命作为代价才能到达。

“嗬嗬嗬嗬,杰克,你这个坏蛋,我知道,你们一定在这了,你在吗?让我看见你来不及藏好的尾巴.....”

“砰砰...”两声枪响,光波打在石壁上的声音,这是枪手为了防止两人偷袭以枪开路的手段,等他慢慢地探出头,在强光电筒的照射下,整个通道里的情景全部呈现在他的面前,虽然灯光较之之前暗淡了一些,可光线还是足够了。

可是!.....啊!人呢?......

枪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转角处慢慢的探出头去,随着光线散布整个通道,通道内再无视觉死角,虽然光线昏黄,两面侧面的岩壁光滑锃亮,但一眼望去,确实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枪手迈步走到通道口的中间,直直的面对着前方那透着幽蓝昏黑夜空的洞口,他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因为他对这里太了解了,不会再有第二个出口,那么问题是,人躲在哪里?科技发展到今天,人体隐身术也没有发明出来,因为没有实际运用价值,还不如大变活人的魔术来的刺激。他站定身形,设法让自己沉下心来,仔细想着每一个环节,想找出问题到底出在哪!

身为刺客,他绝不是一个冲动莽撞的人,遇事冷静,沉着应对,才是一名刺客该有的素质,作为业内经验丰富的高手,他不会因为眼前发生的事违背常理而感到吃惊,并且迅速使自己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但是他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出问题到底出在哪?他很确定刚才自己搜索的非常仔细,没有遗漏任何角落,难道钻土里去了!这地宫中还真就没有钻土的地方,周围不是岩石层,就是混凝土浇筑的,根本没有土质层。

他摒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向前,不时的回首顾盼,防止两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等快要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人离洞口还有不到五米距离的时候,突然通道中发出“叮....叮.....叮.....的声音,这是金属物体掉在地面的岩石上,跳跃并连续撞击发出的声音,这声音来的实在突然,一下刺激着人的大脑皮层,头皮都感到发麻!内心有惊悸恐慌的感觉。

枪手慌忙扭脸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地面上,两枚黄灿灿的东西蹦跳了几下,随之在地上滚动起来,“嘤嘤.....”的作响。那东西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正是自己今天专程来寻找的天地无极日月炫辉金币,可当他看到依然还在地上滚动的金币是,他猛然一惊,他感到后悔了,一股巨大危险的气息直奔他而来,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身体被击穿,鲜血像箭一样喷射出来的声音,他用尽全身的气力,踉跄着往前猛冲了几步,人就站在了洞口,他一手撑住洞口的石壁,抬眼向外望去,只见两个人影在洞口外面两侧的石壁上微微晃动,脚掌撑在岩壁上,一根绳索样的东西挂在个人的腰部,像是挂在岩石壁上。

明白了,原来他们在这儿。枪手眼中带着懊恼,带着无奈,身体摔倒,在岩石洞口磕碰了一下,身体跌出了洞口,然后向着山涧之中直直坠去,且并无半点惊惧的尖叫声,想来是在跌出去之前就断了气。

维托看着这一幕,眼露不忍,将头偏了开去。杨铮却是满心欢喜,毕竟此时已经化险为夷了,两人都保住了性命,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七十六章 崖下(上)

看着那具人体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在半空中就变成了下坠的一个小黑点 ,然后就看不见了。

维托心中也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是一紧,嘴里“哎哟”了一声,因为两人还是挂在崖壁的外面,杨铮怕是他出了什么事,黑暗中又看不清楚,连忙问道:“怎么了?”

维托呆了呆,嘴里咕囔着:“这可怎么下去啊?”

“下去?”杨铮也是一呆,但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不,这人掉下去了,他的相貌身份到目前都一无所知,可现在人找到了,就无论如何都得看一下,这个刺杀东沪城邦精神领袖、名义上的最高执政者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这样的话,可不要下去吗!

两个人先从崖壁的边侧慢慢攀回到洞口边,然后解开用背包带做的保险绳,维托就是用自己背包的背包扣背包带将自己两人悬吊在这崖壁外,然后利用通道内光线不明的环境,又用金币投石问路,分散枪手的注意力,成功偷袭得手,才逆转了劣势,虎口脱险。

此刻的杨铮对维托这个合成生物人,已经从赞赏变为钦佩了,他们每遇到无法破解的局面或棘手的问题是,他总能想出应对的法子,这次的绝处逢生更令杨铮钦服,特别是化险为夷后,现在他对维托有些言听计从了。

“这第九区背靠的地势居然如此险峻,以前我还以为就是一道小山涧而已,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掩盖了真实的地形,并用封锁隔绝了周边的地区,让人无法进入这隐秘的区域。但一定有下去的通道,我们一会想办法下去。”

“不用去找,一会我们去准备几样电动绞车、钢丝绳等登山设备和其它一些工具,然后就从这里悬降下去,直接了当,不用费事。”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你这脑子可真够灵光的。”杨铮一拍后脑勺笑呵呵地道:“时间不早了,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要下去得赶紧准备工具,抓紧时间,我们走。”

两人此时都意识到那日月金币上,一定还附着着更大更隐秘的秘密,他们找回了这两枚救了他们性命的宝贝,一人拿着一枚,杨铮捏着金币笑道:“这宝贝,且不论价值几何,就冲着它这次救了我们,我们以后就可以把它作为护身符带在身边。”

“护身符。”维托嘴里念叨了一声,心中暗道:这东西平时可不敢带着身边,假使被谁看到,传到杜蓬的耳朵里,那自己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

两人原路返回,这一路没有遇到任何意外状况,出了地下管网,站到地面上,维托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毕竟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他来到这个人世间的短短的五个多月的时间里,是最惊心动魄的一晚,刚才在悬崖外壁上,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让人悚然心惊,冷汗涔涔。

杨铮在带在左腕上通讯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冲着电话那头低声说了几句,随即便挂断了电话,回到维托的身边对他说道:“我们去前面的街角等,东西一会就送过来,这样能节省些时间,”

过了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一辆小型货车停在了他们所在的街口,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人,对着杨铮轻声喊道:“二哥,东西都准备齐了。”维托一看认识,正是和杨铮一起私闯自己住所的小七。

两人带好小七送来的设备和工具,杨铮和小七打了个招呼,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小七也没问他们要这些设备干什么,等他们卸下东西,和杨铮摆了摆手,驾快速飞速离开。

等两人再次回到通道洞口边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而一般情况而言,维托要在八点半左右的时间到达杜蓬的家门口,而昨晚杜蓬没有回家,那么维托可以直接去局里上班,这样能省下一些时间,最迟九点到就可以了。从时间上看,应该来得及。

两人利落的带好设备,用射钉枪将固定环射进岩壁,又装上辅助环,扣好绳套,系好保险绳,扣好八字环,装好下降器,带好防护手套,开始悬降,有了这些工具设备,悬降就是一件很容易且很快的事情,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到达可崖底。

崖底有一潭池水,池子面积不大,有三四亩左右,池子周围没有高大的树木,树木长得很矮小,还有一些灌木,也许是光线照射不强的原因才长成这样。

维托两人很快就在池塘边的一块岩石上找到了枪手的尸体,已经摔成了一摊肉泥,脸部的模样只能略微辨识得出一些,但却很难看的清楚了。维托用一个针管吸取了一管血液样本,留待回到总部后可以找机会进行基因比对,核查枪手的真实身份,因为在共和国完备的户籍管理体系内,每一个公民从出生之日起,他的一整套出生记录、证明、DNA样本,牙印、指纹、脚掌纹、相貌体征全部收进户籍管理系统,终身相伴,直至肉体消亡,才会最终清理进入注销档案库留存并且是全球联网,这一套户籍管理是正对自然胎生人的,只要有了血液样本,可以说一定能找出此人的真实身份。

等做完了这一切,维托和杨铮两人又将枪手身上的东西翻了一下,除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却没有发现任何能与其身份相关的证件或其它物件。

“埋了吧,就这样丢弃在这里,不是被小兽们啃噬光,也就腐烂在这,以后迟早被人发现,又是麻烦事。”杨铮建议着。

维托点了点头,两人将尸体拖进灌木林里,准备找地方埋掉,可就在他们搬移尸体的过程中,两人不约而同的发现,地上两段掉落的断枝,而断枝上的叶子碧绿碧绿的,非常新鲜,也就是说,这两根断枝是最近才掉落的,再看周围,他们又发现一片灌木东倒西歪,有物体在上面滚动压碾过的痕迹。

看着电筒照射下的这狼藉的景象,维托心中猛然一惊,嘴里啊了一声,脚下快步冲了过去。

第七十七章 崖下(下)

“在这里!”

“什么?”

“左徒,刑神。”维托的声音急促而慌乱。

杨铮大吃一惊,赶紧挥舞着手电筒奔到维托的身边,维托半蹲在灌木丛里,怀着搂着一个人体形状的物体,用电筒对着其身体和脸部照了两下,这才辨认出果然是个人,他满脸血污,左手肘部断开,白骨支出皮外,典型的开放性骨折,身上衣裤被刮破,两条腿上,好几条长几十公分的伤口,肌肉外翻,面目可憎,令人目不忍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双目紧闭,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维托以手探胸,还有微弱的心跳。

“还活着。”维托的声音微微颤抖,情绪非常激动,他仰脸看着杨铮道:“我们得救他,得送他去医院。”

杨铮摇了摇头:“不能送医院,他这个样子很有可能就是杜蓬或者他手下人干的,现在整个城邦所有的医院都归医务总局管理,而他们和你们警察总部之间有密切关联,且不说别人认不认的出左徒,就他这样严重的伤情,前面一送医院,警察分局立马就会来讯问缘由,他们能有几个人不认识左徒左总长的,随后杜蓬马上就会得到消息,他就算现在能活着,一进医院,还是死路一条,杜蓬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开不了口,让他把秘密永远埋在肚子里。”

“可不送医院他马上就得死。”维托提高着声调激动地道。

“不能送医院,只能找熟悉的医生,并且还要能守口如瓶的人。”杨铮眉头深蹙,沉思了片刻道。

“哪有那样的医生?你得救救他,他不该这么就死了。”维托显然清楚自己没有这样的资源,他眼巴巴地看着杨铮,期望着杨铮能说出他有这样的熟悉的医生的话来。

“我知道,我知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杨铮伸手指敲着自己的额头,嘴里咕噜着道:“我听人说过,是有这么个人,他是十九城邦医院的医生,平时就缩在医院里也不出来,但是他却暗中为那些特殊的伤患提供医疗帮助,这所谓的特殊的伤患就是指那些在法律控制之外,其它各种原因造成的伤情病情,但我也听说,这个医生的性情格外的孤僻,不是有熟悉的朋友带去的,他绝不会收留救治,甚至会向警察报告。”

“那你有没有认识他的朋友?”维托情绪焦灼地问道。

“嗬嗬,小七认识他,小七在地下世界里经常参与争斗,经常负伤,他就是找那个医生给他治伤的。”

“那赶快通报他,叫他帮忙一起送过去,左徒他...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了,按时间算他在这里已经坚持了快两天了,得赶紧给他救治。”

维托救人心切,心思完全都在怎么救人上面,杨铮则面带犹豫地看着维托和他怀中的左徒道:“维托,该提醒的我还是要提醒你,他可是左徒,是号称刑神的刑侦专家,是东沪城邦的刑侦总队总长,是杜蓬的左膀右臂,虽说他很有可能是被杜蓬陷害成现在的模样,但是你还是要提防等把他救活过来,他会不会揭露我们,恩将仇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特别是针对你,你现在毕竟是杜蓬的贴身随扈之一,可以说是亲信中的亲信,一旦左徒怀疑你的救他的动机,他就会还不犹豫的对你提高防御戒备,甚至展开报复性攻击,你可要想好了,到时候你有可能为他所累,乃至性命之忧。”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左徒是希曼被刺案的关键的关键,他即是专案组调查员,又是案件的被害者,他完全能成为这个案件的最主要的证人,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救他,我相信左徒有他的自辨能力,能分得清是非黑白,善恶曲直,如果真如你所说的,出现那样的情况,就当我眼拙,识人不明,活该倒霉。”维托的态度很坚决。

话说到份上,杨铮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除非他和维托分道扬镳,否则,这个忙,他必须帮,维托有些急眼了。

已经没有时间去处理枪手的尸体了,他们将尸体放到一个土坑里,用一些树枝野草掩盖了一下,然后维托小心的背起左徒,杨铮小心地用绑带将左徒绑在维托的背上,然后杨铮先上,到上面洞口旁边等候,维托随后背着左徒上去,两人合力将左徒带进通道之中,随后杨铮立即联系了小七,他在电话中没有提及名字,没有告诉他其它的任何信息,只说一个朋友受伤了,需要隐秘治疗,叫他帮忙联系那个神秘的医生,小七到是二话不说,满口答应。

等到两人第二次重回地面时,天边已经微微发白了,路面的街道上也不时传来人的脚步声,这是市政管理人员和保洁员们在街道上干活了。两人小心的躲开这些区域,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从地下堰井中升出地面。又等了一会,小七开着车子赶来了。

等三人将左徒放进车子的后座上,杨铮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才稍微安稳一些,毕竟两个人带着个伤势如此沉重的人站在都市的街头,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毕竟天快要放明,人们马上要开始上班或是干活了,只要有人看到这三人在一起的样子,不出几分钟,马上就会有巡警或骑警赶来盘查,了解情况,到时候,那才是叫自找麻烦。

“胡图医生已经联系好了,他听说是我朋友就没有再问,说在院里等我,叫我们在医院门口报他的名字,说是他收治的病人就行了。”小七将自己这边联系的结果告诉杨铮二人,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

“动身吧,直奔第十九城邦医院,把病人交给这个糊涂医生后,维托就可以先去上班,晚上再来看他。”杨铮替维托安排好了。

可是维托突然一呆,眼睛发痴地看着杨铮,嘴里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第十九城邦医院?第十九城邦医院不是精神病院吗?”

第七十八章 收治(上)

在崖下的时候,维托一心关注左徒的伤势,杨铮就提到过那名医生和第十九城邦医院,他没有在意,而此时人上了车子,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中,人的意识就会松缓下来,这时杨铮再次提到第十九城邦医院的时候,他马上就想起自己曾经去那里接过被杜蓬秘密拘禁的杨钦,那里是城邦的精神病院,还被一个亦男亦女性格偏执名叫武朗的怪物把持着,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去处连维托都觉着没底,而马上要把一个重伤将死的左徒送到那种地方去救治,维托觉着难以置信。

“是呀,第十九城邦医院就是精神病院,可没人说精神病院不能救治伤患啊!”说话的是小七,他听出了维托话语中的质疑。

“可是他伤的很重。”

“我看到了,没事,胡图医生性格虽然怪点,但他的医术却是十分高明的,这些外伤对他来说,应该不在话下,能救活,我曾经见过上得更重的也被他救活了。”

小七的推崇让维托登时有了些信心,他也不想在医院的属性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只要能救人,哪里不是救,谁不是救,先把人救活再说吧。

车子在晨曦中飞驰,面对着天边绚丽多彩的朝霞,维托的心却是沉重的。从局长办公室外那无意凑巧的那次偷听,维托就对杜蓬的阴狠冷酷有所了解,再到那次在监狱遭袭,当杨铮告诉自己,那些原本要被清除的人已经毫不容情的被清除的时候,维托对杜蓬已经有了全面的认识,再加上简凡不经意的触犯就遭到调离的惩戒,再到此次对多年来奉他为首,为他牵鞍坠蹬,效力多年的左徒 下手,可见此人心中根本就毫无情义而言,心如蛇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管是什么人,在他心中都是为己所利用,可以随时牺牲的工具。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左徒就是典型的例子,这样的人,根本不能存于世上,一旦被他掌控了大权,这个世界就将面临最黑暗最邪恶势力的笼罩之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绝不能出现那样的惨状,我得制止他。可是为什么是我!我有那样的能力吗!我拿什么来和一个城邦的最高治安官来抗衡,嗬嗬,痴人说梦,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可是如果我不想办法去阻止他的那些恶行,谁能保证他不会击败他的那些政敌,取得这个城邦的最高权力,去奴役残害这个城邦的生民!或许以后他还会攫取更大更高的权力,去统治更广阔的疆域,去压榨欺凌更多的黎民,那自己此时没有及时的出手制止会不会成为一种罪过,维托心里没有答案,因为不可能有答案,两者的层次差距实力相差天壤之别,无法同日而语。

做眼前该做的事吧!维托把精力转移到了眼前,以他对道路的熟知程度,他知道前方左转后直行六百米,就到了第十九城邦医院,也就是东沪城内目前唯一的一所精神病院。

车子在门前停下了,大门处的保安人员刚刚起来开门,扭头看见来了一辆车,神情懒散的随口问道:“这大清早的,哪个医生叫送的病人?”原来他把这车当成送病人的车了。

小七笑容满面地迎合着:“是啊是啊,胡图医生收治的病人,这不,大清早的犯病了,没办法,只能送过来。”

“噢,胡医生的病人,嗯,他人缘好,医术高明,大家都放心往他手里送。行,我检查下,然后录个证件号,就进去吧?”

保安的一句话把杨铮和维托吓了一跳,检查一下,根本不用检查,就看见左徒那副惨状立马就露馅。

小七不慌不忙地冲着正走过来的保安道:“你呐,先别忙着过来,这犯病着呢!凶的怕人,两三个人都制不住,后面两个摁着呢,稍微松一下就能蹦起来,到时别伤着你就不好了。”

“哦,那就算了,不看了,你们先送人进去,一会把身份证代码牌拿出来登记录入下,这个程序一定要走。”保安显然被吓住了,他在这样重要的

小七点着头,笑嘻嘻地道:“好嘞,放心,忘不了,一会就来办。”

保安伸手按下开启键,大门缓缓打开,杨铮两人连忙把头一低,避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

维托心中暗暗奇怪,上次来时看见武朗对自己一亩三分地十分在意,却没想到这些人背后这么松散懈怠,疏于职守。

车子进了门,向右一拐,然后向内开去,显然是熟识的故旧,不大的功夫,车子在一栋七层的楼前停下,此时天上的朝霞还只在东方,人们大多还未起床,楼前没有什么人。小七将车子熄了火,独自下车,直奔门厅而去,维托以为他去喊人,却没想到他转身推来一辆平推车,一副熟门熟路的架势。

将左徒搬上平推车,昏迷中的他连哼哼都没有,完全没有知觉。三人一路将平推车推进电梯,电梯直上七层。从电梯里出来,小七就没在顾推车,他疾步走到中间的一间办公室前,抬手急促地敲打着房门。

门开了,一个前额秃了大半的脑袋伸了出来,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喝道:“ 敲什么敲?我认识你吗?这么大早不嫌吵人!”

小七见那人生气的模样一点也没在意,反倒是嘿嘿笑道:“胡医生,我当然认识你,你也认识我,只不过我有七八个月没来了,因为没有打过架了,不打架就不受伤,就不能成为你的试验品,不能进你的病室了,这是我为你找的一个非常好的试验品,他能满足你很多的实验工作,所以我专程将他带过来见你。”

“噢,我看看。”这位前额秃光后脑勺上头发散乱的胡图医生快步走到推车旁,伸手掀开盖在身上的布单 ,瞪眼看着推车上惨不忍睹的左徒,口中倒吸了一口凉气喝问道:“这是谁?咋伤的这么重!”

维托没有办法正面回答,嘴里支支吾吾地,企图蒙混过关,可此时面前的这位胡图医生突然惊声叫道:“这,这,这不是左徒吗!.....”维托骇然失色。

第七十九章 收治(下)

胡图的一声呼喊把维托吓得差点软到在地,他可未曾想过胡图认识左徒,又联想到武朗和杜蓬的关系,心中不由得凉了半截,此时的左徒就是一个巨大的危机,谁要沾惹了他,只会招惹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就算此时左徒的事情还没有传扬出去,但只要被杜蓬听到说左徒还活着,那就又一场血雨腥风。

“你不救他就算了,但是请你不要告诉别人,他都这副惨状了,就当是可怜可怜他。”维托恳求道。

胡图直愣愣地把眼神转向维托,面无表情地道:“我说过不救了吗?我说过要告诉别人了吗?我又不认识他,只听过他的名字,我知道他有哪些朋友敌人!”

“你不认识他?”维托惊愕地瞪大了眼:“哪你怎么知道他是左徒?”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听说左徒的大名,也听说过他的长相,长眉线眼,脸色苍白,还知道他是低体温症者,体温是低于36摄氏度之下的,右手食指有老茧,是长期练习射击造成的,其它不说了,这些就足够了。”胡图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你要救他?”维托一脸的不确定。

“为什么不救?他都这般模样了,别说出这个门,再过个半个小时如果他再得不到救治,就死定了。你们送的还算及时,行了,交给我吧!你们都回去吧!”胡图一副懒得搭理的派头,挥挥手道。

维托脸上一呆,他可不放心就这样把人交给他,假使他是缓兵之计呢,转过背就将人交给了杜蓬,那岂不就彻底完蛋了。他抬手还要说什么,这时小七一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轻声道:“没事的,交给胡医生就行了,他一定能将他救回来的。”

维托扭脸看着小七,杨铮靠到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地道:“小七刚告诉我了,胡医生信守承诺,从不食言。”

他这样一说,维托就不好再勉强,心中半信半疑地退开半步,胡图一把拉着推车就准备进去,这时小七轻声喊道:“胡医生,还要报身份登记录入,可不能用他自己的....”小七一脸为难局促的看着胡图。

“哼,等着。”胡图转身进了办公室,随即出来,将一张卡片塞进小七的手心。“用这个。”他扔下一句转身推着推车就进了办公室的门,跟着门就关上了,就在门关上之前,维托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来?”门里闷声闷气地应道:“晚上十点。”

三人面面相觑,无奈地向楼下走去。

回到车上,小七看了一眼那张身份代码证,上面一个中年男子的头像,头发蓬松凌乱,脸部消瘦,颧骨很高,最瘆人的是他脸上有两道长长的疤痕,从颧骨到下颚,即可怖有可怕,而这还都不奇怪,奇怪的的是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天水讼,性别男,43岁,2067年9月生人。

小七看着发愣,嘴里咕噜道:“这是什么名字?”

杨铮摇了摇头:“这样的名字第一次看到,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维托轻声说道:“这个我倒是看到过,天水讼是古代一种占筮术的一个卦象,是古中华时代的玄学文化的精髓,我不是很懂,只记得这些卦象的名字。”

“啊!”杨铮和小七都是一惊,他们没想到维托居然还懂这个,他们却不知道,这是维托在警察总部地下室的仓库里,海量阅读时无意翻阅的一本书,只因为书的内容不长,他却过目不忘,一下就记住了内容,但如果说到内容包含的意思,他却又不能详尽的解释了。

可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生僻了,他们想不出会有谁会用这样的怪姓名,这身份证上的男子是谁,为什么敢姓天,还取这么怪癖的名字,而那个胡图又将这个证件递给了他们,叫他们用这个去登记录入,难道有什么其它的意思吗!

胡思乱想的,但事情还是按照胡图交代的去办,门口的保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拿着证件在系统上录入了一下,开了一页入院证明,这个化名天水讼的左徒就成功入院了。

小七和杨铮把维托直接送到了警察总部大楼的门前,这时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多一些,杨铮对维托说道:“一夜没睡,抓紧时间眯一会,这样就不会显得那么疲劳,小心应对,不要让人看出马脚来,我们晚上再碰头,去看‘天水讼’。”

维托一时莞尔,笑道:“这样也不错,免得喊漏了嘴,以后就叫他天水讼。我自己会小心的,你先休息,晚上七点半我直接到医院门口等你。”

两人分手,维托迈步走进警察总部,此刻的总部大楼还没有到上班高峰,人流稀疏,维托进了门厅,一夜未眠,昨夜的经历可谓惊心动魄,人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精力消耗甚是巨大,虽然涉险过关,又无意中发现乐重伤的左徒,就算没有遭遇到之前的事,两人将一个大活人救上地面也是极其消耗体力的事情,所以此时的维托感到精疲力尽,可是他不能不来上班,作为杜蓬新起用的贴身亲信,秘书处的实际负责人,维托可没有任何资历,没有任何经验,没有任何背景,并且他还是一个生化合成人,就是因为杜蓬一次个人喜好情绪的波动,才心血来潮将他提拨到这个位置上的,这才到任没两天,如果这时他不来上班,或者因此而耽误的什么事,杜蓬都是会将账算到他的头上,至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维托鉴于简凡和左徒这两人,他无法猜测到结果,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可是如果自己精神憔悴、蔫头巴脑的去上班,一定会让人感到疑惑,再加上鲁伯特这些小人在背后撺掇,杜蓬就一定会怀疑自己,并且要自己做出解释,到时候自己就难圆其说,就会引起原本就多疑的杜蓬的怀疑,那对他今后的日子将是极为不利的,所以必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哪怕是迷上一小会都行。

第八十章 私情

维托走向电梯口,眼睛无意间往边上看了一眼,一排电梯过去,那边是货梯,维托心中登时一亮,他左右看看无人,又抬头看了一眼监控装置,这一溜过去,有四个“小黑眼睛”静静地盯着这片区域,维托默默计算着角度,然后快步走入监控死角,又继续贴近墙壁,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最顶头货梯的右侧拐角处,从这里进入货梯,有极大的可能性不被觉察,而就算被察觉了,以他现在的身份,他也能找个缘由,糊弄过去的。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闲散人员注意到自己,等到货梯门开,他一个箭步,快速走进了货梯。

货梯下行,进入地下层,维托直接选择了最底层,等到达了最底层,他就直奔库房而去,前方的感应灯光闪烁,又在身后熄灭,一直到到库房的门口,头顶上只有一排感应灯光亮着,维托站定,适应一下身周晦暗的环境,然后走到库房的门口,伸手准备在那陈旧的电子密码锁屏幕上输入密码的时候,他的耳朵里突然听到一丝细细的声音,那是人说话的声音,维托惊得背后渗出一层白毛汗,他脚步后撤,连退数步,这地下层到处林立着这幢大楼的基础承重桩体,就是一个一个的混凝土柱子,维托一闪身,躲在最近的一个桩柱的背后。

“咔嚓,嘶....”双开的电动门向两边分开,感应灯发出昏晦的光芒,门口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维托从桩柱的背后看着,两人都认识,男的是沃顿,警局户籍处的处长,这地下库房是在他的管辖职责之内。女的也认识,那是维托在户籍处工作时的同事,和他及艾丽都一样,都是合成人,名叫雪莉71,是维托曾经隔壁办公室的同事,她和艾丽在外型上有些区别,艾丽参照的模体原型个头高挑,金发蓝眼,是原来的西方人种,而这个雪莉71却和维托一样,是属于原先的东方亚裔人种,她个头中等,身材纤细娇小,黑发黄肤,容貌清丽。

只见沃顿一手搭在雪莉71的身上,一手握着女人的一只手掌,脸上容光焕发,畅然的笑容看着半靠在怀中的妇人,那只手掌还不停的在女人身上游走,意犹未尽的模样,女人发髻只稍做整理,有些蓬松散乱,杏眼含俏,满目秋波荡漾,潋滟春光浮动,媚眼半闭,骨酥筋麻,身子半软的挂在沃顿的身上。

沃顿扶着女子,出了库房门,身后大门缓缓合拢,两人却没有立即离去,沃顿单手一收,将雪莉71拥入怀中,洋洋自得地问道:“宝贝,你会想念这里吗?”

雪莉71的声音里透着慵懒:“我从不知道总部大楼还有这么个去处,以前听艾丽说过,总以为是阴暗偏僻堆放垃圾的角落, 却没想到有这么大,这么开阔.....”

“噢,NO no,雪莉,雪莉,宝贝,难道你对这里只有这么浅薄的印象吗!想想你昨晚是多么火热,多么狂野,多么奔放,我已经被你迷死了,不能自拔,我多希望永远都不离开这里,让我们的肉体与灵魂都消亡在这里,永远不分离。”沃顿的声音里带着挑逗,带着诱惑。

“嘿嘿,哪有!你平时就是这么哄其他女孩子的么!我的身材没有艾丽60好,我的胸部没有迪娜99的大,我没有其他女孩那么善解风情,我甚至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还有这么美妙的事情可做,昨夜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最欢愉最开心的一晚,所以我爱上你了,长官,我不知道为什么《守则》为什么禁止自然人与合成人之间的男女交往,我们昨夜所做的难道违反了什么法律吗?为什么要禁止呢!”

雪莉将头埋在沃顿的胸前,那是一个被情爱的烈焰撩动了春心已经迷失了的羔羊,她带着深深的质疑询问着禁忌背后的答案,可是她却问错了人,也爱错了人,沃顿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自然人,他有自己的家庭,他手里掌握着很大的权力,他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他要维护给予自己这样地位和权利的这个阶级,虽然私底下他自己却肆意的违反着《守则》中的法规和法令 ,诱惑并且占有了自己的合成人女下属,他不可能改变得了什么,他只不过是在玩弄这些人工合成的没有生育功能却具有女性其它功能的身体,把她们视为自己的禁脔,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他却不能解答雪莉71的质疑。

“雪莉,相信我,我们没有错,你不必想的太多,只需要知道你很快乐,这就足够了,没有人会去追究你是否触犯了《守则》或者是律法,因为我在这里,我是东沪城邦的户籍官,未来我还会成为这栋大楼的主人,我会将一切消除于未然,然后我们找机会还来这里,秘密幽会,共度良宵,这样岂不更好。”

“可不能乱说!”雪莉听到沃顿的话,连忙制止道:“这话只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说说,外人面前千万不可提起,听说昨天,左总长失踪,局座便抓了狂,派出巡警、骑警、特警几个大队去找,听说到现在都未找到,局长大发雷霆,几个总长都被骂的灰头土脸,这个时候我们都要小心应对,特别是你,你可是局座的左膀右臂,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拉后腿,让人家担心,我们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沃顿见她如此在意,心中也是有那么一丝感动,连忙点头道:“我晓得,你放心,这个时候该做什么,我心里清楚着呢!你等着,局座的那张宝座,迟早是我沃顿的,到时候你就是我的贴身秘书,像碧丽丝那样,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嗯。”欢喜从心底散开,竟信了这许诺,一脸的羞涩中带着满足,却不知,这是沉沦的开始。

两人终是离开了,维托从隐身的桩柱后出来,看着两道背影,心中隐隐感到担忧,沃顿身为高级长官,对自己女下属下手,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虚幻的承诺去诱惑,也可以用高高在上的权势威逼,不怕这些女下属们不就范,一个个沦为他的玩物*,供他泄欲,假使他对艾丽下手,那可怎么办!想到这里,维托感到忧心如焚,得赶紧想办法吧艾丽调离他的身边,否则迟早会出事。维托暗暗做出决定。

第八十一章 戒心

光电手表发出的唤醒铃声将维托惊醒,他强迫自己打了个盹,让自己的身心都能松弛舒缓一些,不要在一会的工作中被人察觉出异常。

离开地下库房,回到大楼的顶层,这从最底层到最高层升降的过程就是心境差别转变的过程,从一个非常松弛的状态转变到非常紧张的应变状态,他要时刻准备应对传递到自己手中的工作,时刻应对长官的召唤和命令,接收他布置下来的任务,然后又将这些任务传达给具体执行人的手中,他还要应对一些无声无息毫无征兆的暗箭,因为他已经被人惦记上了,这个他很清楚,而他却无法用其它的方法避免,因为他没有背景、地位、家世和经验,他只能用谨慎的工作无时不在的戒备心来面对,这是唯一的办法。

“维托,各大队的日汇报到了没有?”办公桌上呼叫器里声音响起,杜蓬满心不悦地催促着。

“是的,长官,我立即到你的办公室做详细汇报。”维托应答着。

维托汇报内容就是没有消息,因为所有外勤警队送来的结果就是没有任何消息,或者是没有找到,正在继续加大搜寻范围,巡警、骑警、特警,加上便衣队,四个总队的总长都没有当面向杜蓬汇报,不是他们太忙,而是不敢,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来触这个霉头,所以他们只讲结果发送到秘书处目前的实际负责人维托那里,人却根本不露面。

汇报的结果是杜蓬脸上泛起失望焦虑的表情,这让维托内心的鄙夷骤增,他脑海中浮现出左徒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暗哼一声:这是要装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是不是也太辛苦了些。但是这些都只能藏在心底,脸上还得表现的和他一样的焦虑着急的样子。

“他家里联系过没有,有没有消息?”杜蓬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鲁伯特已经打过了,说是电话里左夫人一直都在哭,她还在等我们给她带去好消息呢!”

杜蓬摆了摆手,无奈且沮丧地道:“让他们继续找,认真的找,想尽一切办法,利用各种手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另外,明天星期五,邦议会审定各项提议案把我上次在议会上提出的审议放在第一位,议案要想顺利通过,我们还需要各方打招呼,特别是杨丞,是他兑现他的承诺的时候了,他不但要让他手下的那些人归我所用,还要帮我接手希曼手下的那批人,这些天虽然接手了一部分,但是还不是全部,我们得抓紧时间,我看一会我们还是去杨家一趟,不用我的车子,调一部局里的车子,半个小时后动身。”

“好,我马上去准备。”

从杜蓬办公室退出来,下了楼,在楼道的拐角处,维托迎面撞到了碧丽丝,碧丽丝今天穿着一身宽大休闲的套裙装,在整个总部大楼里,她是唯一一个享受这个权力的人,其他的女性职员,不管是自然人还是合成人都必须穿职业装。她神态悠闲,举止婀娜,步履盈盈,虽然容貌平平,但还是透露出一个成熟女人的万千风情。

她看到维托,脸上带着娇笑,声音悦耳地道:“维托1000,今天这是怎么了?昨天没休息好吗?眼睛里还有血丝,眼圈发黑呢!啧啧,可别太努力了,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

维托看到她眼中却闪着狐疑的光芒,在自己身上上下琢磨,仿佛想察觉出哪里不对。维托登时就感到一阵惊悚,他觉着自己就是处在一个处处被人监视,处处都要谨言慎行,时刻都要提高戒备的世界里,这让他感觉太累了,累的呼吸都感到困难。

“碧丽丝,感谢你的关心,这段时间连续不断的出事,局座处境艰难,我们做下属的都应当为他分忧,可我们能怎么做呢?只有努力的工作,把一些小事情做在前头,不让长官劳心费神,能集中精力去关注那些大事,这就是我该做的,可我又是个新手,经验不足,能力平平,所以必须多花费些精力,多思考一些才能补足不是!所以晚上睡不安稳,就是这副模样了,你可千万别笑话我,嗬嗬嗬。”

维托很巧妙的把碧丽丝的猜疑说成她对自己的关系,这让对方首先有个高度感,会因此洋洋自得,又用很轻松的语调很合理的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这就基本上能消除碧丽丝的疑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因为昨天早上他了解了杜蓬和碧丽丝私下的实际关系后,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地位在他们这个小团体中是不可动摇,并且是高高在上的,任何人都无法与之比肩,所以她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否则只能给自己带来灾祸,他还从许多的史书中了解到,女人的枕边风是极具杀伤力的,许多的历史重大事件都是因为女人在枕边的鼓惑才发生的。他绝不能让碧丽丝把她对自己的猜疑报告给杜蓬,就算只会在杜蓬心里留下一丝的疑问,那也是祸端开始的苗头。

“嘿嘿,怪不得你能这么快就坐在这个位置上,果然比别人还是不同,不单单是因为救人那件事才崛起,本身还是具备相当的实力呀!”碧丽丝眼中的疑惑消失了,她开始赞许维托,维托的心也不由得一松。

半个小时后,杜蓬只带着列侬和维托,三个人悄悄地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普通警车,由列侬担任驾驶员,他们出了总部大楼,按照维托专门挑选的路线,避开了一切能引起怀疑的干扰因素,他们到达了位于第九区的杨丞家花园式的小别墅 的后门口,这是维托之前和杨家联系好以后确定的。

三人后花园的门口,没有敲门,门便打开了,杨家人在恭候他们。大约一个小时后,三人才离开,上车后,杜蓬的脸上才有些一些笑意,显然对今天造访的结果感到满意,也对明天提案的审议通过有了信心。

第八十二章 惊艳(上)

三个人这一天是在外面度过的,而这一天维托才对杜蓬编制的关系网有了最真实最全面的了解,这一天,他们所在的这辆警车成了杜蓬政治体系团队的指挥中心,以杜蓬为中心,由他发号施令,布置着明天邦议会周例会上的攻防部署,而事实上,每次周例会上各个政治派系团体在遇到有重大决议需要审议通过的时候,其唇刀舌箭的交锋,完全不输于硝烟弥漫的战场,各政治派系团体都会权衡自己派系在每个议案中获得什么样的利益,捞到什么好处,最起码也要吆喝一嗓子,让外界听到自己团队的声音,表现出存在感。

但是明天的提案是杜蓬提交邦议会的,作为发起人主导方,杜蓬自然是竭尽全力想让自己的这份提案顺利通过,因为一旦这份提案通过,他将在其中攫取更大的权力,首先他通过延长宵禁时间加强了对城邦的控制,在这个时间段里他手下的各个警队控制了整个城市的交通、治安乃至内政,作为城邦最高治安官的杜蓬说他在这个时间内可以为所欲为毫不为过;其次他可以通过与内卫部队的合作加强和内卫司令长官南泽之间的沟通协作,各取所需,在这个基础之上,双方能相互默契的达成政治联盟,守望相助,虽然这种政治结盟是暂时性的,但是双方的权力却在这样不断的磨合中得到了增强。

邦议会共有一百一十九个席位,这是个绝对质数,不能被整除,这是共和国大宪章中确定的大型城邦议会议席的法定席位,小型城邦一般为七十九个席位,也是质数。正因为议会席位数量的限制, 所以控制每一个席位就成了所有政治派系最斤斤计较最上心最关注的工作之一。而前次杜蓬为了取得朱彤的谅解,忍痛割爱,拿出了两个席位便堵住了朱彤的嘴,可见这些议席在各位政治派系的领袖当家人心目中拥有什么样的地位。

杜蓬当日去拜见的最后一位就是南泽,这两位一个把持治安管理权,警察局所属治安巡逻大队、特警大队、骑警大队以及便衣警察队,南泽控制着城邦的内卫部队,虽然不能直接大规模调动,但是控制权却在他的手中,这两支可都是正规的武装部队,城邦其它以外权力机关下辖可没有这样规模的武装,所以不管是谁能控制住它们,实力就无法令人小觑。,在城邦政治体系内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两个人显然是有直接的秘密联系方式的,因为联络南泽没有通过维托,双方在同一时刻去了同一个秘密场所,这显然是约好的,杜蓬也不解释,因为他是长官,根本不必解释。

两个人是单独会面的,各自带的随从人员都在外面守着,两个人关在房间内秘密谈了很久,这次维托的耳力再好,也没能听到一点实质性内容,因为两个人的谈话声是真的很小,再加上关闭了门窗,就更加难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了。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出来,表情都很严肃,杜蓬回身站在下首,伸手握住南泽的手,很用力的握了握,像似想通过手上的力量来加重语气分量,或者说是要对方履行自己的信诺,可以肯定,他们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协定,能决定结果左右时局的协定。

两辆车子背道而驰,消失在黄昏暮色之中,杜蓬靠在车后座上,头向后仰,双目微闭,口中吩咐道:“今天都辛苦了,就不回总部了,直接送我回家,我太太发信息说她做了晚饭,你们一会就在我家随便吃点,然后再回去,明天早上叫车队与卫队早点过来,我们直接去议会大厦。”

“是。”“是。”两人应诺着,列侬方向一打,维托在车载电脑上指定了一条行驶路线,列侬就按照他确定好的路线行驶着。

他们今天一直都在城邦中心几个区域转悠,杜蓬家所中心城小区就在九区,车子饶了两个圈,就到了中心城小区门口,他们这个小区里住的都是东沪城邦的政要名流,小区是封闭式的,有安保部队巡逻保卫。车子拐进小区,直奔东边的三号楼,那就是杜蓬的家,维托已经来过好多次了,但每次来就只在门口等待,从没有进去过,接到了杜蓬之后就马上离开,从未逗留,今天杜蓬看似顺水推舟,实则已经带出明显的拉拢的意思,今天他没有带其他人,只带了列侬和维托,三人换车出行,行踪保密,就说明他当前非常看重这两个人,想要这二人为他效命,总要表示出些诚心,所以才有这看似很随意的邀请,其中却带着深意。

然而此时的维托已经对杜蓬心猿意马了,他在心中即憎恨又厌恶自己的这位提携了自己的“恩主”,他现在心里就想着怎么能在世人面前揭穿杜蓬阴险狡诈狠毒的嘴脸,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在默默的忍受,还想要他为杜蓬卖力效命,已经绝无可能了。但这些杜蓬自己不知道,他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提携起来并且十分看重的这个生化合成人,无意间窥破了自己的阴谋,已经和自己背道而驰,甚至是已成仇寇了,这一点是杜蓬万万没有想到的。

到了门口,三人下车,杜蓬上前,正要去按门口的通话器,门却自动打开了,门后站立一女子,手扶着半开的门,俏笑着道:“你回来了。”

前面杜蓬“嗯”了一声:“你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着给你开门啊!”声悦如玲,如清泉击石,轻脆叮咚,那明眸皓齿,杏眼含媚,带着万般的风情,翩若仙子,霎那间芳华不可方物,那种成熟的气质必须要岁月的累积才能熏陶,像是醇浓的美酒,需要沉淀,需要堆砌,那层次跌宕的娇媚,绝非一朝一夕便能养成。

维托只见过在远距离的看到过这女子,他知道这就是杜蓬的夫人,那远远的一瞥间虽然也领略了她的风情万种,可万万没有想到到了近前看到后,那绝世的美艳竟能令人感到窒息,一时间竟然呆住,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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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惊艳(下)

维托见过漂亮的女人,艾丽是生化合成人,但她是按照一个模体生产出来的,这些模体往往是以前的这个星球上各个领域内最著名的明星,而选择这些明星都有一个基本共性,女明星或是美丽动人,或是风姿绰约,男明星或是风度翩翩,或是阳刚有力。艾丽对照的原型模体就是一个大美女,但是在维托看来,还及不上杨铮的母亲沈洁,也及不上杨铮的妹妹杨荻,沈洁母女的美是从内而外的美,她的美是与生俱来的,她出生高贵,自小就在上流社会中成长,濡染的都是举止雍容、谈吐优雅、温文尔雅的贵族气质,再加上与身俱来的天生丽质,那种美高贵典雅、展现绰约风姿,温婉如兰,端庄华贵,而杨荻较之其母少了一点成熟与婉约,又多了一份少女的清新活力勃勃生机。

可眼前的杜夫人和沈洁艾丽她们又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她的美丽除去匀称,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凝玉般的肌肤之外,最最主要的,还是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那种无处不在的妩媚,一颦一笑间展露的娇艳,都是自然而然,不着痕迹。

那女子见到丈夫背后一个男子呆鹅一般的看着自己,不觉好笑,轻抬玉腕,半掩娇面,“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一笑,百媚横生,那笑眼,媚人魂魄,风骚入骨,实乃绝代尤物, 维托见过的女人,美则美矣,可这天生的柔美风骨却是无法可比。

列侬先前是见过杜蓬夫人的,所以再见之下,便能镇定许多,他从侧面看到维托的模样,暗道:这杜夫人的魅力可真是无人能挡了,就连这功能缺失的合成人也看得如醉如痴,出乖露丑,要不是自己曾经也是如此,后来又所以才能见怪不怪了。想到这里,他靠近维托的身边,轻声咳了两下。

维托恍然一惊,回过神来,情知自己严重事态,出了丑,脸上腾地一下胀得通红,心中露怯,,偷眼看了一下杜蓬的神态,却不曾想,这杜蓬毫不为意,反而俨然自得的模样,嘴角挂着隐隐的笑容,揶揄地盯着维托浅笑着。

“进来吧!”声音还是那般动听,维托突然有种似曾相识额感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精致甜腻的声音。

“这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今天辛苦了一天吧,我说杜局长,你这样使唤人,不体桖下属,当心他们那天撂挑子,炒了你这不懂人情的官僚分子,咯咯咯....”一串风铃撞击轻灵悦耳的笑声。

“哈哈哈,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今天的铺垫是为了明天顺利的扬帆起航,列侬、维托1000,辛苦了,还都饿着呢!能不能吃过后再聊。”杜蓬面带自得之色,这是难得一见的放纵,却也仅仅只能在自己的家中松缓一下持续紧绷的心。

“早就准备好了, 只等你们回来。”说完站起身,轻摇柳腰,步履盈盈,往餐厅方向而去。

维托来这人世间已有半年有余,可他从未在其他人家用过餐,吃过饭,平时不是在单位餐厅吃员工供应餐,就是在生活用品服务站领取一些半熟食或是快餐食品,这样的食物更加方便省时一些,当然服务站内也有各种食物原材料,可以领取回家自己烹制。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家用餐,而这个人是他的长官,自己平时工作服务的对象,但是这位长官所作所为已经让维托感到厌憎了,他想倾覆杜蓬高高在上的地位,揭穿他的阴谋,让他得到法律的审判,接受应有的惩罚,可在内心中,维托知道自己是在跟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在做斗争,凭自己的一己之力,也能改了这人间?他自己都没有底,但是他却一直在努力的小心翼翼地在做。可今天自己居然成了他这样高级官僚家庭的座上宾,这就让维托有些无所适从了。

菜品到是没有特别之处,都是些平时的家常菜,一份酱香排骨,一份煎制的黄橙橙的黄金豆腐,一份水煮白虾,再有就是小炒时令,最后是一个瓦罐炖的漂着一层泛着金黄色油汁的老鸡汤。这些家常菜对于自然人家庭而言,都是很普通的,但是对于那些不能组建家庭的生物合成人来说,那就是很奢侈的食物了,因为没有谁会有精力去烹制这些即费时又程序复杂的菜品,都是用一些简餐或者熟食速面来解决吃饭问题,更不要提那些高级宴会上的高档菜品了。

“来,先喝一杯开胃酒,这是高卢醇正干红,已经醒了一个小时了,现在正好喝。”杜夫人拿起醒酒器,给三个男人一人斟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黛眉微挑,媚眼含笑地道:“来句祝酒辞吧!为了明天的提案能顺利通过,干杯。”说完轻挑兰指,动作优雅地将酒杯放在朱唇边,微微呡了一小口,然后半举着酒杯,双腮飞红,一丝浅笑挂在唇边,看着三人,一脸的玩味。

“夫人,这开胃酒其实真的不必的,就看您做的这些菜品如此精致,令人垂涎欲滴,我们又跑了那么多路,累了一天,这肚子早就空了,我就担心着一会会把盛饭的碗一起吞下肚去,那可就麻烦了,哈哈哈。”列侬开着玩笑道,他与杜蓬一家是熟识已久的,所以说起话来也自然随便许多。

“跟在你们局长后面什么也没学会, 尽会拍马屁,那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嘻嘻...”

“行了,听内子的,咱们干了这杯,今天一天的成果,明天会不会成为现实,虽然我也有些打鼓,但还是提前预祝一下,希望我们大功告成。”杜蓬举杯邀着二人道。

维托此刻手里捏着杯子,也没有举起,低着头,这样不用看到杜夫人的样貌,这样就能克制住自己不被那妩媚诱惑到,耳中听着杜蓬的话,心中鄙夷地道:祝我们,可不是我们,是你一个人,你这独夫,杀人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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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拉拢

“老杜,这位就是你跟我提到的那个救过你的人,也是你见过的最聪明最能干的生物合成人,是叫维托吧!”

维托的思绪被那悦耳的声音拉了回来,他一抬头,正好迎上那张带着玩味笑意的娇面,维托登时觉得脸上一囧,忙低下头,避开那摄人的眼眸,口中低低的声音道:“是维托1000,夫人。”

“可真有你的,居然敢在电话里教训我,可真是胆大包天呢!”杜夫人一脸狭促地盯着维托,揶揄道:“要不是老杜对你的评价可一般,我肯定是要挑挑你的刺的,他跟我说你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合成人,你的表现让他惊异,他相信你会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所以他把你留在自己的身边,希望你能在更多的方面能为他提供帮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啊?”杜夫人的这番话一出口,其中就颇有深意了,她这即是表达出明显的拉拢之意,又是逼着维托要当面有个态度,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可不行。

看着那似笑非笑的含露目,又有杜蓬好似满不在乎的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品尝着这美味佳肴,眼前的这一切仿佛和他毫无关系,可实际上却是竖着耳朵,等着维托接下来的反应。

维托一脸惶恐,放下手中的杯子,手都不知道往哪搁,最后垂下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毕恭毕敬地道:“夫人谬赞了,维托就是一个普通的电脑程序员,我是因为岗位的需要才配置生产的,本就是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然而曾几何时,我时来运转,得到局座的关注,不拘一格将我提携到秘书处这样重要的岗位上来,我敢不兢兢业业,尽心尽责,我只担心自己缺乏经验,能力不足,无法竭尽所能,为局座效犬马之劳,可请局座与夫人放心,只要我在岗一日,就全力做好一日的事,决不懈怠,始终如一。”

杜蓬的嘴微微撇了撇,就这番表态而言,他是不满意的,没有那种感激涕零誓死追随的感慨的凿凿之词,如何敢肯定他会行之灼灼呢!可现在这样的小氛围里,当着自己的这个依然桀骜,还未完全收于麾下,能放手用之的卫队长列侬的面,他不能咄咄逼人,那样会令人反感,甚至可能还没有彻底收服其中一人的情况下,就让另外一人心存焦虑,不敢真心投效。正是有了这样的担心,才有今天晚上的这场小型家宴的布置,此时杜蓬已经感到捉襟见肘了,他的属下之中,属左徒最堪大用,可正是因为他睿智的分析力也敏锐的洞察力,他最近距离的触碰到了事实的真相,然而依照左徒那副固执较真的个性,他一定会将事实大白于天下,决不屈服于任何人的威逼与压制,哪怕是自己也不行,所以这样的人只能被现实淘汰,被无情的抛弃。至于其他的人,除了一个心理扭曲的武朗,大多庸庸碌碌,只能用做冲锋陷阵,却不能独当一面,这就导致了自己手中无人可用,实在是无奈之极。

而自己现在能最快拉拢收服的,就只有列侬、马龙、维托和杰森这些人,而鲁伯特那样的,心机虽有,但是却用错了地方,那种人只能乱局,不能安邦,用得不好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点识人的眼力他还是有的。

只能暂时这样了,过些时日再说,等到自己大权在握的那一天,害怕没人臣服于己,任由自己驱使。杜蓬心中不悦,但是脸上却是呵呵一笑:“你不用这样拘谨,瞻前顾后,只要你是真心为我做事,尽管放手施为,我站在你身后,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维托难为情的点着头,细细地声音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列侬情知自己也是避不开的,他倒是挺干脆地道:“我是城邦办公厅保安局配置给长官的卫队长,其实我们都知道,从一开始进行配置的时候,我们的命运就和侍奉的长官密不可分,再也扯不断,撇得清了,而我们一向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所以我们习惯于按照长官的指令做事,长官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说完,咧着嘴笑了笑。

杜蓬顿时就感到郁闷起来,又是一个模棱两可、闪烁其辞的家伙,这两个人难道是事先约好了!事先打好了腹稿,想着怎么来应付自己吗!除了邀他们吃餐饭自己也没说别的啊!看来今天自己这番盛情相邀,夫人助阵的盘算是白费功夫了。

他半举着酒杯,拇指摩挲着玻璃杯体,想着心事,那边杜夫人却依然笑语嫣然的和他们说着话,不时征询着杜蓬的意见,场面倒是很轻快,没有冷场。

一顿本是别有心思的晚餐就在杜夫人一个人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的周旋下还算是圆满的结束了,虽然离自己理想的状态还有些差距,但好歹没有脱离自己的控制,只能假以时日,再做打算了。

维托和列侬告辞的时候,杜蓬已然有些微醺之态,他听到两人告辞,伸手挥了挥,嘴里咕哝道:“阿离,替我送送他们。”

维托这才知道,这位杜夫人的闺名叫阿离。“阿离。”维托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很别致的名字,是什么离呢!一会试探一下列侬,看看他知不知道。

杜夫人应了一声,起身相送,眉宇顾盼间,两腮一片绯红,妩媚更甚,口中浅笑道:“他呀,酒量不行,最近烦心事又多,估计醉了,你们可别见怪才好。”

两人齐齐地道:“这可怎么敢!”

“我送你们出去,以后我家这位还需仰仗你们的扶持,有空来坐。”

“夫人客气了,我等当竭尽所能,这厢告辞。”

出了杜府,上了车,维托长长的舒了口气,侧脸看着驾驶座上的列侬道:“可算能松口气了。”

列侬嘿嘿一笑:“是吧,这也不奇怪,我们这位杜夫人,那是整个共和国屈指可数的大美人之一,可堪比肩之前杨丞议员夫人沈洁,这两位那都是冠绝天下的美女,在她们面前,你能呼吸自如才是怪事呢!”

“噢,我可没听说过这些东西,原来还有排位的,”列侬笑而不语,维托追问道:“那我们这位杜夫人叫什么名字啊!”

列侬狭促地问道:“你这打听长官夫人的芳名,是何居心!”

维托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感觉今天见过面了,以后还是会见面的,有些场合我在给别人介绍的时候,却不知道她的姓名,那就会失礼的。”

列侬故意昂着头思考了一下,点点头道:“行,这个理由说得过去,这就告诉你,我们这位长官夫人,姓管,叫管离,记住了吧,呵呵呵....”

第八十五章 陈算(上)

此时的简凡也在喝酒,在自己家里,到现在为止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被驱离出了秘书处,不知是日子过的*逸了的缘故,还是酒精麻醉了大脑,反应迟钝了,把什么重要的工作做错了或是遗漏了?简凡左思右想,查找着原因,可直到再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却怎么也倒不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阿槌,拿瓶酒。”简凡往里屋喊了一声。不大的工夫,一个身材高大,体型肥胖的女子脚下生风,快步走了出来,从厨房里转了圈,手里多了一个瓶子,又是快步如飞,到了简凡的桌前,声音委婉的道:“少喝点吧,别又喝醉了。”很是体恤的样子。

“我晓得,再喝两杯就好,两杯就好。”简凡打着呵呵,乐在其中的模样。胖女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放下酒瓶,转身进了屋。简凡看着妻子的背影,心里美滋滋地,别看女人身材肥胖,长相普通,但里外都是一把好手,替他生就一双儿女,操持着这个家,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兴趣来时,和自己对饮小酌几杯,服侍周到,这样的日子就算给个神仙也不换的。可眼下,自己不知道哪里出错,被局座以便衣队无人把持为借口,将自己从总部秘书处调至便衣大队,虽说看似自己掌握了一支颇具实力的武装力量,并且具有秘密侦缉、抓捕、刑讯、甚至暗杀这样生杀予夺的大权,可简凡非常清楚,这个便衣队现在名义上由自己全权负责,实际上这是杜蓬耗费大量心血打造的私人武装,那些中小队长们都是杜蓬亲自挑选,专门培训的,所以不管何时由何人担任便衣队的大队长,都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还是要听从杜蓬的调配差遣,这支武装只会效忠他们的缔造者,这一点简凡很有自知之明。

可是现在简凡清楚的认识到,只要自己在这个大队长的位置上干不出一点成绩,让杜蓬觉得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自己就慢慢地被边缘化,并且最终从这个政治利益体中消失。所以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做成一件大事,让所有人都能为之侧目的惊人之举。可当下什么才是惊人之举呢?简凡盘算了许久,就只有希曼的案子了,如果自己能想办法破了希曼被刺案,抓住凶手,再顺藤摸瓜,揪出背后的主使者,那岂不是大功一件,即为局座分了忧,正了名,又能在东沪城邦所有的政坛大佬前大大的露一次脸,那自己就真的能一下将自己所失去的尊严与形象一下全给挽回来。

一开始简凡还真不敢有这样的豪情壮志,可当左徒失踪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突然一下子觉得这个想法非常有可能了,蠢蠢的心开始活泛起来,他找来了和自己关系不一般的第四中队队长李德,在秘书处的时候,自己曾经给犯过大错的李德掩盖了一下错误的尺度,顺便又给他求了情,杜蓬这才没有深究,自从那以后,李德对简凡那是感恩戴德,没曾想简凡突然空降便衣队,两个人迅速结成统一战线了。

议会大厦座落在第九区,那张画像上的嫌犯还一直在第九区藏匿着,种种迹象表明他没有机会窜逃到其它区,这就为搜捕和蹲守缩小的范围,也提供了实施的可能。基于此基础之上,简凡和李德制定了一整套的秘密监视、逐条街道的清除、并在每个街口设置暗卡,派人蹲守,就这样逐步的缩小范围,这些天来,他们已经将嫌犯可能藏匿的地点缩小到几个具体的小区和建筑群里,目前,第四队的大部分队员已经将这些小区和建筑严密的监控起来,街面上外松内紧,事实上在整个第九区内活动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间房屋,都受到了严密的监控,嫌犯除非能长时间的不出外活动,只要泛个头,就肯定会收录在街道的监控摄像仪、便衣队员的随身工作记录仪、无线通讯声频传输仪中,这些数据全部都会传输到总部信息数据库中进行比较,强大的数据处理器能在最短时间能比较出嫌疑人的共性特点,然后立即向所在警队发出警示,提供嫌犯的所在位置和行动轨迹,进行抓捕。

别看现在简凡现在斯斯然在家里小酌独饮,其实他是在等李德从现场传来的消息,他们约定,一旦发现嫌疑人,即行抓捕,并且立即审讯,尽快撬开嫌犯的嘴,将这份功劳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到局座乃至朱彤、安德森、谢尔盖这些大佬们面前邀功,且不必说什么请赏的话,像这样大的功劳,一定能让局座再次对自己刮目相看,将自己重新调回总部秘书处,过像先前一样,东沪城邦警察系统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悠闲快活的日子。

不知不觉中,这酒壶的酒也快见底了,简凡也感觉到了醉意,歇了吧,看来今晚又等不到消息了,也不是个着急的事情,得慢慢来,听大家都说,那个枪手不是一般人,极其狡诈,反侦察能力强,攻击力也是突出,是杀手中的佼佼者。

简凡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就准备回里屋休息,倏然,手腕上的光电腕表,也是信号接收器发出一阵细微的震颤,这是在提醒自己的主人,有信息了。

简总,第五小队的弟兄在议会大楼背后方发现一道涧谷,这道涧谷在地图上显示是属于军事隔离区,属于军事重地,从涧谷的结构看,都是混凝土结构和原始山体的混合结构,有几名兄弟就尝试着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在涧谷底部发现一具死亡不超过四十八小时的尸体,尸体是被人正面枪击导致死亡,尸体破坏相当严重,既有高空坠落摔过的痕迹,又有小兽虫蚁啃噬过的痕迹,面目全非,无法辨识。

第八十六章 陈算(下)

今天局座在列侬和维托1000的陪同下,在九区转了整整一天,晚上19点才回中心城,他们先后去了十几位议员的家,每个人的家里逗留大约一刻钟左右。

到目前为止,没有枪手活动的踪迹,各街道暗哨关卡人员悉数在岗,并加强晚间巡逻搜捕力度,目前九区处于我队的严密控制之下,一旦发现枪手,立即抓捕。

看着显示器上显示的所有内容以及杜蓬带着列侬维托1000他们的图片,还有背景中不断更替的参照物,简凡很凉快就揣测出一定是有什么议案需要获得这些人的支持,因为李德汇报的情况简凡也遇到过,那都是有关系重大的提案要在议会例会上表决通过的时候才会发生。只不过这次自己不在是随从人员,而是换做了那个合成人。

按说简凡和维托没有接触多长时间,也根本没有什么矛盾,两人其实也算对眼,当时维托被调至秘书处是因为他用自己的身体给杜蓬做肉盾牌,抵挡住一群“暴徒”疯狂的攻击收到嘉奖的结果,这其实也是挽救了依附在杜蓬这个政治利益集团中的每一个人的前程命运,因为一旦杜蓬倒台或者死亡,这个利益团体瞬时间就会土崩瓦解、烟消云散,所以从内心而言,那时的简凡还是很感激维托的,所以很看重维托,将许多重要的工作转到维托的手上,这无形中抬高了维托在杜蓬亲随人员中的位置。可未曾想没过几日,自己也不知就怎么惹着了局座,居然被贬黜了这个政治圈子的核心,这让简凡心中藏着一团嫉妒烦躁的鬼火,这团鬼火经过几天的燃烧,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因为他找不出泻火的对象或者目标,这源于他没有找到自己被贬的原因,而今天看到杜蓬带着列侬和维托秘私服隐踪的影像,这团鬼火腾的一下蹿起了多高,裹着酒劲,他一下找到了发泄怒火的对象,他醉眼惺忪的目光牢牢的盯在维托1000的身上。

一个小时以后,简凡看到了那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那些小野兽撕扯的支离破碎,大多部位的肌肉已经啃噬殆尽,整具尸体几乎都是森森的白骨,接近于骷髅状了,只剩下一小部分的头上带着血迹斑斓的肌肉,这状态更令人寒毛倒竖,毛骨悚然,从人的形貌上已经基本辨识不出这个人的相貌了。

“血样和DNA比对过没有?”简凡手掩住口鼻阴沉着脸问道。

“已经比对过了,数据库比对结果,没有相匹配的对象。”鉴定法医立即答道。

“明天一早就与总部法医室及户籍处联系,近期有那些人口失踪案件,先核对下,如果没有结果就请求与洲际警察联部主机联机,申请从洲际户籍人口数据库中进行数据比对,希望能有所发现。”他冲着旁边的第四中队的李德说道。

“是,明天一早就去办理。”李德急忙应诺。

出了解剖室的门,简凡和李德一边走一边说话。

“李队,这第九区已经被你手下暗中封锁了四天了,到现在还是没有结果,

这样可不行,总部一定会责怪我们,耗时又耗力,弟兄们坚持一两个星期可以,

时间长了肯定撑不下去的,所以我希望能在近几天内看到结果。”

“是,简总长,这份功劳我们要定了,绝对飞不出我们得手掌心。”

“有信心是好事,可别又疏漏,虽说现在第九区是天罗地网,被四队的兄弟们

秘密管控着,可毕竟这么大的范围,总怕遗漏了什么环节,被他跑咯,我们竹篮打水,白费功夫。”简凡说这话的时候,心中那份无奈怅然若失。

“简总长,不知道你发现一点没有,现在是哪些人都住在这第九区?而我们还没能搜查到的是哪些人家?我们现在派人盯着的又都是哪些位置?”

简凡一愣,脚下的步子不觉慢了下来,口中反问道:“你说说,都是些什么人,什么地方?”

“朱彤议长也住在中心城吧!谢尔盖元老,南泽司令,还有我们得局座,死了的希曼元老的家也在这, 这是几个主要的大佬,其余的还有各个行政职能局的局座们,他们都住在第九区,这些人我们都不敢轻易冒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能对他们的住所进行搜查,我们这些天利用各种手段,派人乔装改扮做其他职能人员,或者使用微型侦察器潜入等方式,已经搜索了一部分议员或局长们的私宅,没有发现,也就排除了这些人,而如果想加快进度,也就只能继续使用这样的办法,可现在剩下这些,我们只有等待您或者局座的命令才敢行动,毕竟那些人,我们这个层次根本不敢招惹,除非有上级的命令,但是有一点我敢保证,那画像上的枪手绝对就在这些剩下的人的私宅里,干还是不干,只等您的决断。”

简凡的心中汹涌澎湃,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维托1000跟在杜蓬的身侧,精神抖擞的样子,他感到吃味,感到别扭,感到不忿,眼中昏花,口中打了个酒嗝,心中暗道:不就是暗中搜查么,都是些高科技的手段,用微型机器狗或鼠秘密潜入那些大佬们的家里,或者是派手下的便衣改扮成维修人员、服务人员等,进入他们的家里,秘密搜捕,别说根本无法被察觉,就算真的察觉了,自己这边完全可以否认抵赖,根本就抓不住自己的隐秘行动的证据。

“行,你放手去干,出了事我担责任,跟你们无关,但是务必谨慎,手段更加隐蔽些,时间选择的巧妙一些,最好是称他们家里没人的时候放进去,其实只要真能抓住凶犯,就算这些大佬们最后知道了我们得手段,也会同意谅解我们得做法,他们都是高级长官,都具备优良的高素质。”简凡挺自信地道。

“是,我这就去安排。”李德也显得非常高兴,毕竟只要能抓住凶犯,自己这份功劳就算立下了,等到诸位大佬们认识了自己,那么自己的仕途就变得开阔起来。

请假一天

今天无更,休息一晚,原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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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失联

维托和列侬从杜蓬家出来后,列侬用车子将维托送回了家,现在他住在第八区,离警察总部大楼很近,杨丞的家以及艾丽所住的合成人小区也都在第八区,可是维托也是不能随便去造访,因为他所住的小区属于混杂区,就是自然人和合成人混居的小区,这样的小区每个大区都有,但却属于专门设立的小区,入住人数并不是很多,不像艾丽所住的合成人专区,那样的小区住的都是合成人;而像杨丞家所住的那就是这个区内最高档的小区了,这是根据他的社会地位所决定的,不管是谁都觉得这理所当然、无可厚非,虽然共和国大宪章上规定,所有共和国公民人人平等,但在社会现实中,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或条文的约束,在生活的潜移默化中,人与人的绝对平等根本就是一纸空文,是抽象的空泛的。每个区域不同层次小区之间的交往都受到限制与制约,不是能随意而为的,都是需要一定的申请手续的。

到了家门口,看着列侬开着车子离去,维托站定了一会,却没有进小区,而是向城区内走去,等到了11号街道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抬手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八点五十分了,他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要找的目标。中午的时候他和杨铮约好,八点半在老地方等他,说的就是11号街道还有那栋即将拆除的大楼边,可现在过了时间,就令维托很纳闷了,杨铮出生名门,受过贵族教育,是儒雅的君子,高贵的绅士,从不轻易爽约,今天到目前还没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虽说第八区里的气氛没有那么压抑,但是维托依然不敢马虎大意,毕竟现在自己身份特殊,别人从那些监控录像中一旦看到自己的影像,都会多看一眼,所以轻易还是不要让这些摄像头捕捉到自己。

一辆车子从与11号街道交叉的52号街道的尽头驶来,远远的,维托一眼就认出那是昨晚小七开的车子,维托四下张望了一下,这个街口很惹眼,他脚下一转,快步向车子驶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维托先生,四哥可能来不了了,他叫我来接你去第十九城邦医院,晚上听凭你的吩咐。”小七说话的时候神情郁结,一脸的不自在,眼中还带着一丝残留的戚容。

“出了什么事?”维托没有问他为什么这样,而是直接去问原因,这样就不容小七去否认。

“可是....可是四哥叫我不要跟你说。”

小七年纪还轻,才十八岁,还是稚气未退的孩子,没有学会怎么圆话,他直接说出了是杨铮叫他这么做的,原以为自己这样说,就省去了解释的麻烦,可没想到维托点点头道:“那行,我们去杨铮家,我去问他本人。”

“不行不行,你现在去找他干什么,你不是要去第十九城邦医院看伤者吗!我们该走了,时间晚了。”小七的目的想岔开话题,结果把自己的心思抖搂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不行?”维托反问道:“杨铮不是叫你晚上听凭我吩咐吗!你是想食言吗?”

小七梗着脖子呼呼地道:“怎么会!我答应四哥的事就一定会做到,那你带我去他家。”

“不行,他们家现在不能去,,都.....”小七警惕地看了维托一眼,嘴一下停住了。

“哦,你不带我去,那你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许能帮上忙哟。”维托想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好让小七感到就算告诉了自己,也是有价值的。

“帮忙?哼,帮不上忙的,那么大的范围,哪去找啊!”小七伤心地连连摇头。

“找什么找?找什么东西,还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维托陡然大声怒喝着,一下子让小七无所适从,他没想到一向性情温和的合成人维托居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不禁呆住了,一脸悻悻地道:“ 是...是大哥,听他们说,四哥在京华那边的亲戚传讯来说没有接到大哥乘坐的航班,那次航班要绕行棉兰、暹罗、吕宋、爪哇、台湾、东瀛,然后才会抵达京华的,所需的时间是五十一个小时,本来应该在今天晚上七点就在京华机场着陆,可一直到今天早上,还没有看到飞机的影子,并且在下午五点左右,塔台就和航班失去了联系,之前没有任何异常情况,飞机与塔台就是突然失联的,当时飞机所在的位置在太平洋东瀛本州岛附近的海面上,到现在为止,飞机将近失联四个小时了。”

维托感到自己的头陡然大了一圈,这个意外让他感到震惊且惋惜,对于杨钦,他是从内心里有崇拜感和亲切感,这个男人的话语直击他的灵魂。

“...这个世界需要一道最亮的闪电,划破死气沉沉的天空\反抗吧,被压迫的灵魂\你们的眼睛需要鲜血冲洗才会重见光明\让我们遍撒火种,总有一天,它会烧遍燎原....”

维托口中喃喃,背诵着这激昂振奋的诗句,胸中充满着无穷的力量,燃烧着革命的火焰,眼前浮现着那头飘逸的卷发和清瘦却刚毅的面庞,眼中两行热泪滚滚而落,他一下陷入了迷茫,他还有那么多的问题想问他,想请他为自己解惑,为自己指明方向,可现在全成了泡影,再也无法看到那潇洒英俊的异彩风姿了。

看着维托愣愣的模样,小七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郁的悲伤感染了,他看出面前这个合成人真的伤心了,是为了杨钦杨大哥,这位杨大哥对于他而言亦父亦兄,想到过往他对自己的照顾,小七突的放声哀嚎,如果不是在车子里,车子的密封又十分可靠的情况下,他这哭声一定能招惹来骑警询问。

维托收住哀伤,将这一切默默的埋藏在心底,转头冲着小七说道:“行了,看见我伤心你就流泪,早干什么去了!别哭了,开车,我们去看‘天水讼’。”

第八十八章 复生(上)

“他怎么样?”望着病床上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身上插满了导管的左徒,维托焦虑地问道。

“身上多处开放性骨折与粉碎性骨折,有软组织撕裂伤、深度机械创伤、枪击伤和复合伤,伤势非常严重,并有多处感染,我用了整整十个小时才将所有的伤势处理完毕,该切除的切除,该缝合的缝合,该固定的固定,总之能做的我都做到了,现在就看他的运气了,能不能活,首先要看他的身体机能和求生的欲望有多强烈,这是一个他与死神做斗争的过程,他胜则活,输则死,非常公平,嗯,还有,我得睡一觉,不然谁死在谁前头还不一定呢!嘿嘿嘿。”胡图精神困顿地说完,咧着嘴顽皮地笑笑,脚下打飘,离开了病房。显然因为这么长时间的手术,且是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让他累到了极点,可想而知,这台手术消耗了他多少心力与体力。

维托搬了椅子,坐在了床边,床上的这个人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一点关系,就算有交集,也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但是从自身的角度去看,维托非常敬佩甚至崇拜这个号称“刑神”的男人,因为他从他的言行中感觉到了他为人的正直,他认真努力的工作,为的就是侦破每一个疑难案件,为的是这个城邦的居民能享受稳定安宁的生活。从从属关系上看,他是警察系统的人,因为才能突出,被杜蓬看重,一路提携,坐到了东沪城邦刑侦总长的职务上,这本就理所当然,因为他是凭借自己的才干晋升到这个位置上的,而并非是什么亲属关系、裙带关系、私交关系才获得的,但是杜蓬却自以为是自己造就了左徒,早就了威名赫赫的“刑神”,如果不是自己慧眼识珠,或许左徒就可能明珠蒙尘、怀才不遇,最后成为一个普通的皂隶,碌碌一生。所以他自认是左徒恩主,并理所应当的将他纳入自己的政治利益团体当中,成为自己最为器重的亲信之一,甚至以左徒为自己招贤纳士的旗帜,吸纳更多的人来依附自己。

可维托看出来,事情不是杜蓬所想的那样,左徒内心里根本就没有成为一个政客的野心,他只所以没有去反驳那些左徒是杜蓬的人的那些言辞,或者没有和杜蓬这个政治团体划清界限,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装作煞有其事的样子,那是因为他不想自己在办案侦缉的过程中受到掣肘,最起码不在司法系统这个圈子里受到牵制,打着杜蓬的旗号,有了他的支持,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去处理侦破那些案件,而不必为那些案件以外的事情担忧,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给自己扯了一张虎皮,竖起了一面防护盾,这才是他留在这个政治团体中的真实目的。

而维托之所以能看出来,就是他在工作中看过左徒侦破的一些案例,也从侧面认识了左徒这个人,他行事光明磊落,富有正义感,珍重事实,追求真理,他骨子里隐藏的性情和杜蓬完全不是一类人,甚至是相悖的,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维托坚信,左徒和杜蓬根本就是两类人,最终还是会分道扬镳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希曼被刺案,当左徒的分析和现场勘察最接近事实真相之时,杜蓬感觉到了他带给自己的威胁,他完全没有想到左徒这么快能发现案件的疑点,找到案件的关键点,左右权衡之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左徒不能再活下去了,必须清除掉,否则,自己自身难保,于是他对左徒痛下杀手,可未曾想,这个本该已经死得透透的左徒,居然还有一息未绝,苟延残喘,等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合成人,自己的贴身随扈新任不久的对外联络秘书维托冒着奇险将他救出生天,这一切的一切是到此时还被蒙在鼓里的杜蓬所想象不到的。

看着床上被绑带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左徒,维托心里一阵难受,他相信胡图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生机不在医生的手里,也不在医疗设施的先进与否,而在左徒自己,现在的他双目紧闭,其它的部位都在止血带纱带的包裹之下,毫无生气,没有知觉,维托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他,让他自己从死神的镰刀下夺命而逃。

就这样注视了良久良久,维托突然俯下身来,嘴靠近左徒的耳朵,用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左徒,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能就这样死了,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充满了憋屈,充满了疑惑,其实这一切问题都没有那么难解答,最终的原因就是你自己,因为你那刨根究底的个性,当你在别人还没有完全布置好,还没有将那些犯罪痕迹抹杀干净的时候,你就快接近真相了,你说,他怎么能让你继续活着,让你把真相公之于众,大白于天下,你那是要他的命,所以他必须在此之前就要了你的命,于是你就成了这副模样,胡医生给你做了所有的缝合救治等措施,他累的快虚脱了,他告诉我说他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你自己了,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话,你也要相信他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你要振作起来,你要勇敢起来,你必须战胜死神,从他的阴影中走出来,重新回到这个还需要你的世界,做完你未完成的工作。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如果你听见了,你就给我活下来,为了复仇活下来。”

一旁的小七嘴瘪了瘪,耸了耸肩膀,他认为维托这么做完全是白费功夫,因为那个“大粽子”毫无知觉,毫无生气,只有床边连接在他身上的仪器显示出来的一些数据证明他还是活着的,此时正处在深度昏迷状态,维托这样和他说话,他是不可能听到的,他身体的所有感知器官全部处在关闭状态。但是他没有拦阻维托,或是因为一丝怜悯,一丝同情,满足一下他个人的心情,聊以*吧。

第八十九章 复生(中)

维托没有幻想着仅凭自己这样的私语就能唤醒一个身负重创,刚经历了一场与死神马拉松式赛跑的手术,那个相貌古怪穿着邋遢的医生将他身上千疮百孔般的伤口该包扎的包扎,该缝合的缝合,该切除的切除,阻止了伤势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但是能不能从死神的手中将人夺下来,没有人能打包票,手术只是一方面,真正决定生死命运的,还要靠左徒自己。

如果按手术记录来看,手术的麻醉时间已经过去了,此时的左徒还是处在昏迷状态,但不是因药物作用的结果,而是神志还未苏醒,早在很多年已经,就有专家用专业数据证明,人体在沉睡或者昏迷的状态中时,就是身体自我调节自我修复最好的时间,人体强大的自我修复再生系统在这种状态下工作的最流畅,身体机能修复的最快。

可是就在这种状态下,最难以令人置信的事情发生了,维托刚刚说完,原本一动不动的左徒突然身体发生了颤动,是痉挛,是抽搐,鼻腔中发出哼哼,眼皮急剧地抖动起来,旁边仪表上的数据也是如此,在瞬间发生巨大的波动,表明那副破败的伤体上附着的生命体征正在发生激烈的震荡。

“哼哼哼...嗯嗯....哼哼.....啊.....”气息起伏不定,伴随这惊悸的挣扎和梦魇般的嘶喊,维托甚至能看到左徒此刻内心的恐惧和脆弱,他拼命的挣扎,想摆脱死神阴影的笼罩,可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跑,都跑不出那暗黑的世界,突然一脚踏空,坠入无尽的深渊,他慌忙伸出手,本能的抓向空中,虽然是那么的惶急、惊恐、无力,更多的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最无法理喻的攻击后表现出来的疑惑与无奈,他想抓住一个能阻止下坠的绳索、蔓藤、树枝,哪怕是一根草也是好的,可他抓了好半天,却什么也没抓住,就在他感到绝望与无助的时候,突然手中有了感觉,一只大手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掌,紧紧的握住,登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停止了下坠,他得救了....

左徒再次昏昏睡去,胡图又帮他检查了一下全身的各项指标,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口中骂道:“TND,老子累了一天都不让人休息,还让不让人活了。你个兔崽子,给老子找来这么麻烦的一个病人,还TMD有这么大名气,让老子舍不得不救活他,救活了他,老子以后又有牛可以吹了。”

救人为了吹牛,维托为了这样的理由感到即好笑又无奈,他淡淡的笑道:“胡医生,你现在可不能吹这样的牛,弄不好,你的性命都有危险,因为有人想他死,”维托将嘴冲着床上的左徒努了努,接着道:“你又救活了他,那你就成了和那人作对的人,就是他的敌人,弄不好,你的麻烦就会接踵而至,你不后悔吗?”

“放屁放屁,臭不可闻,老子做事从来不后悔,后悔老子就不做,做人要是都那样畏首畏尾,没有自己的个性,那又何必此生为人。”胡图皱着眉头,一脸鄙夷地骂道,他的那副模样看不出一点糊涂的样子,分明是一个爱憎分明、宁折不弯的铮铮汉子。

有了这句话,维托一下放了心,其实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只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一旦胡图要向武朗汇报这边的情况,那么相信用不了十分钟,杜鹏的人就会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三个就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了,虽然觉着胡图不可能去做这事,但是通过他自己的口说出来,还是能让人放心一些。

“胡医生,多谢你了,你与他素昧平生,初见之下,就如此尽心尽力挽救他的生命,可见你医者仁心,只为救人而救人,至于被施救的对象在你眼中完全没有区别,你大医精诚,我等钦佩之至。”

“少来,老子不吃这一套,戴顶高帽子就想糊弄老子,可打错了算盘,账记下了,到时候该你们还人情的时候可别装傻充愣。”

“嘿嘿,这个自然,胡医生,你救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欠你的人情,你就是为了让别人欠你的人情吗?”

胡图那双小眼睛骨溜溜地看着维托道:“怎么着!就要不认账!呵呵呵,其实说人情就是个由头,其实谁要真的不认账,我又能奈他何!只不过只此一次,今后再无瓜葛吧。”

“不是不是,我可没那个意思,这里感激你都来不及呢!本来就欠着你的人情,我们都记在心里的。”维托慌忙摆手道,心下想道:此人医术高明,更是性情中人,虽然貌不惊人,但却是才华出众,能人义士,日后必然还有仰仗之处。

旁边的小七也是嗤牙咧嘴地道:“胡医生,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都记着呢,迟早我得报答你的恩情。”

“行了,说这些没用的干嘛!他这一惊,把我的好梦给惊没了,这也睡不着了,不过倒是件好事,现在看来,他这条命基本上算是拉回人世间了。”胡图很是自得的道,像左徒这样重的伤势,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但是这个已经濒临死亡,一脚踏进鬼门关了人硬是被自己拉回了人间,那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喜悦感却是医者之外的人感受不了的。

“哦,”维托与小七闻言俱是大喜,虽然两人的喜悦程度不同,但毕竟这条命是他们帮着救回来的,谁都会有那种救人一命后的喜悦。但维托却是想的更多,如果左徒就此死了,很多的秘密就烂在了他的肚子里,他被杜蓬谋害这件事也就会因为没有证人证据而从此湮灭在这不可理喻、黯淡迷茫的尘世里,再过些时日,便被人淡忘,不了了之了,所以左徒能活下去,就可以将这些罪恶最终能昭知天下提供了可能,这也是维托甘冒奇险,下到议会大厦地下的迷宫,一探究竟的目的。

“可他现在这样,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恢复如初?哼,死了那条心吧,他先能保住这条命就不错了,他的双腿腿骨开放性骨折,极有可能瘫痪或成为一个瘸子,他的脊梁骨也受到重创,背部可能会驼塌,不能挺直身体,会佝偻着身体。其它的状况还有很多,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胡图带着些无奈和忧虑地道。

第九十章 复生(下)

“总比死了强,能活着就有希望。”维托小声地道。

胡图玩世不恭地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呼吸一天新鲜的空气就多呼吸一天,谁也不会例外,我也是。”

维托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响起:谁不想活着!我这样多入蝼蚁的合成人,命比狗贱,想要好好的活着,要比自然人付出更多更艰辛的努力,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维托这样的想法来源于这段时间他对这个社会的认知后的所有感受而得来的,他亲眼目睹像杜蓬这些城邦的统治阶级对合成人的性命从不在乎,在他们看来,这些合成人就是流水线生产出来为他们服务的,这些贱民的命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可以生产出更多,唯一会让这些统治者感到肉痛的,就是生产合成人的原材料提炼过程非常昂贵,而那些低等合成人生产出来一段时间过后,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最后发疯发狂,甚至危害社会,可有谁同情过这些“人”,这些已经有了既成事实的生命,可以说这些统治者们给了这些合成人的生命,却又视这些生命如草芥、如蝼蚁、刍狗,从目前表面上看当前的状况,政治清明,社会稳定,人心趋安;然则头脑清醒的人都能看出,这只是一种表象,也是一种假象,在这种表象的掩盖之下,其实社会矛盾尖锐,派系林立,社会各阶层之间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各大城邦都是危机四伏,暗潮涌动,山雨欲来。然而因为目前各大城邦物资供应尚且充足,这就使得社会矛盾暂时还在可控的范围,没有像脱缰的野马完全失控。

“你们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这身伤势是被人谋害所致,并且这个人你们都招惹不起,所以需要掩藏他的身份,我这里是医院,治疗疯子的医院,他在这里,嗯,我的病区待到他痊愈,但一旦他好了,还想呆在这里就会惹眼了,你们也许听过武朗的名字,这个人心理变态,但心细如发、眼睛狠毒,洞察一切,想在他的眼皮底下混这么长时间,那是不可能的,迟早会发现,那样的话就给我惹麻烦了,所以现在我只能事先说话,等他伤势好转,就得赶紧离开这里,你们得另给他找安身之所,这个我是概不负责的”。

“当然当然,现下就十分麻烦您了,您还帮我们担待着,这段时间我会尽快替他找个安身之所,等他身体允许我就将他带出去,绝不让你为难。”维托歉然地看着胡图道,他知道胡图所言非虚,武朗却是非常精明之人,对他的这一亩三分地看得很重,不许有人打这里的主意,有胡图帮忙遮掩,一两个月可以,但再长就肯定会出问题。

“嗯,不是我不帮你,我有我的难处,这里....我还要呆下去的。”维托的态度反倒让胡图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挠挠毛发稀松的头顶道。

维托目光清澈地看着胡图,感激地点了点头。胡图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帮他了,或者说是帮左徒,但不管是冲着谁,他都背负着极大的风险,就冲这点,维托都得感激敬佩。

“胡医生,”旁边的小七见两人正事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气氛又有些沉闷,他带着讨好的笑喊道。胡图乜着眼看着他,鼻腔里哼了一声“嗯。”小七带着些谄笑接着道:“我就是好奇,那个叫天水讼的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会叫这么个名字?”

“哦,你说那张身份代码证,那人今年四月份就死了,死在我的病区,急性

肾衰竭,前后没有半天就死了,我们试着联系到他的家人,但是没有联系上,其实之前我就听他说过,他的父亲是个验算师,精通周易,善断阴阳,潜心验算,擅长六爻八卦,掐指能知祸福,天水讼还告诉我,他在出生之前其父就给他算了一卦,卦象第六,讼卦,天水讼,乾上坎下,大象:乾天升于上,坎水降于下,相背而行而起讼。 运势:事与愿违,凡事不顺,小人加害,宜防陷阱;疾病:病情严重,为腰、血液、泌尿系统、头部疾患,这个卦象为中下签, 而他父亲居然就以此卦象为名,唤他做‘天水讼’,等他出生后,果然就查出了他先天患有疾病,正如卦象中所言,病情严重,所以从小就在家人的带领下,四处求医治病,终日都有大人照应,与社会少有交集,更别提什么朋友,成年之后,性格孤僻,一查之下,竟是患有忧郁症,过了不久,终于精神分裂,被家人送到了我们医院治疗,他那脸上的伤痕都是发疯后自己用利器划的,这一呆就是十几年,医院即给他治疗精神疾病,也为他治疗身体上的疾病,但因为他的病是先天性的,本身就难以根治,终于在今年上半年病逝在我的病区之中,既然无法联系到他的家人,我就代为处理了他的遗体,又因为我自己平时要做些私事, 为了方便,我就没有上报他的死亡信息,扣下了这张身份代码证,为的就是给你们这些不方便的人准备的。”

胡图这一解释,两人才明白,维托心道:看来这武朗也并不是那样滴水不漏,而城邦之下的各个阶层各个部门的管理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漏洞,或者说他们用各种方法寻找制造这些漏洞,为的就是反抗将人压制的透不过气来的统治阶级的暴政。维托曾是警察总部的户籍处程序员,他很清楚共和国法律城邦法规对瞒报死亡人口、私自扣留死亡人员的身份代码证、冒名顶替户籍是重罪,最高可判处绞刑,所以维托对胡图的胆量暗自称奇,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两个去告密吗!其实他想漏了一点,他是就左徒的人,并且不敢将重伤的左徒送到其它医院,那就证明他的心中有鬼,所以也就根本不怕他告密。

又胡图的担保,左徒的性命无虞,维托放下了心,又说了些感激的话,就向胡图拱手告辞,并再次承诺,将尽快给左徒找到一个安身之所,在此期间,自己和小七也会不时来探望照顾。胡图挥了挥手,脸色倦怠地道:“行了行了,真啰嗦,不用替他担心,他在我这,死不了,我要去补觉了,你们自便。”说完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不再理会他们。

第九十一章 劝诫

出了第十九城邦医院的大门,维托坐在车里回望了大门一眼,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此时已是四更时分,街道上已是少有行人车辆了,空寂的街道让人感到发虚,第十九城邦医院在比较偏的第二十一区,这里没有施行宵禁,又没有主要的航空港、港口码头以及连接城外的主要交通道路,所以这里社会治安管理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宽松,不像第七区第九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晚风习习,带着深秋的寒意,路边的梧桐不时飘下焦黄枯萎的树叶,打着旋飘到车子的引擎盖上,又被另一阵风带走。

维托一声不吭,小七侧脸看到维托脸上严肃的表情,他也没做声,虽然维托是合成人,但是从二哥四哥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个合成人在他们心里好像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至于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但他一贯都是以几位哥哥马首是瞻的,所以他表面上对维托表现的也很敬重,不敢有任何怠慢之处。

维托没说去哪里,小七也不问,车子在路灯散漫的光线中穿行,仿佛奔驰在一个没有尽头的时光隧道里,没有目的地,没有时间限制,只有茫然的人瞪着茫然无神的眼睛,想着茫然发呆的事。

可当车子进入第八区,维托看到那熟悉的街景,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再往前,就是原杨议员的府邸,直到这时,维托才侧脸看了一下小七,还是没有吱声,就算是默许了小七的自作主张。

开门的是杨铮,看见门外是他们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然后眉间深揪着两个结返身回了屋内。维托两人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转进客厅,就看到杨丞夫妇、杨荻都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里,沈洁身子斜斜无力地靠在女儿的身上,双眸紧闭,眼圈发红浮肿,神志不醒,面颊之上泪痕犹在,大概是哭累了睡着了,旁边的杨荻努力挺直着身躯,丝毫也不敢动弹,好让母亲靠的更舒适一些,朱唇抿的紧紧的,白洁的粉颈宛如一只高傲的天鹅挺立着,杏眸中焦虑的眼神里隐藏不住那丝恐慌,犹自透着稚气的俏面上却带着强自装出来得刚强,仿佛此刻这个面临劫难遭遇厄运的家需要她一个女孩去撑起,可那份坚强中怎么也掩饰不了女儿娇态。

“坐。”坐在正首的杨丞平时齐整的发髻此刻也散乱了,几缕白发垂了下来,岁月的痕迹此刻在他身上一览无余,浑浊的眼中掩不住无尽的悲伤,无奈此刻占据了这位曾经久居高位智珠在握的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庞,他招呼着两位深夜造访的来客,不想气氛那么凝重,嘴角一扬,想笑一笑,可那惨笑比哭更难看。

维托低着头,不敢正视杨丞的眼睛,低低的声音说道:“我没有接到任何消息,今天我们一直在外面忙别的事情......”

维托还未说完,杨丞眼中寒光一闪,鼻翅一张,重重的哼了两声:“哼哼,是,我知道,明天议会周例会,杜蓬的提案会在明天的会上进行审议,会出结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杨丞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连靠在杨荻怀中的妻子,也被他的笑声惊醒,所有的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他因何发笑,杨铮甚至怀疑父亲因为伤心过度,神志有些不清了,他紧张地看着老父亲,生恐其有什么其它的举动。

杨丞笑着笑着,倏然收声,随即向后坐倒,背靠在沙发上,就在这转瞬之间, 他面如寒霜,眼若冰刀,深沉似水地道:“杜蓬,他不让我过好日子,我怎么能让他过的轻松自在,从此以往我们就是生死对头,不死不休。”

维托吃惊地看着杨丞,他知道老人因为杨钦的死而震怒,却没有想到老人居然要公然与杜蓬为敌,一旦处在那种形势之下,杨家一家人的安全就有极大的凶险,现在看来杜蓬对待自己对手的手段狠毒,一般明面上千般手段使尽,如果对手还没倒下,那么他就会派出杀手死士,对跟自己做对的人使用最极端的手段。

“杨老,可要冷静,你这么公然的和此等奸恶之人作对,你想过你自己家人的安全了吗?你可不止杨钦一个儿子啊!现在你应该知道,杜蓬是何等阴险狠毒了,你如果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儿子却不顾这活着的儿女,以布衣之身与一邦的治安官公开为敌,实为不智之举,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维托语气越说越重,旁边的杨荻听得是杏眼圆睁,怒容满面,她身子一震,便想起身反驳,就听得父亲愤然变色道:“是,我们一家现在的安全反而比之前更加凶险,这个我已经预想到了,但是这丧子之恨,我如何能视若无睹,忍气吞声,唯有和他斗上一斗,看看能不能收集他的犯罪证据,交给安德森,上呈到洲际元老院,起诉其罪恶滔天的犯罪罪行,将他送上审判席,接受法律的审判。当然你提醒的对,以我现在的身份,一介布衣,虽然私下还有些弟子门生故旧,可依然不能与之抗衡,所以我不会公然与之为敌,一切以隐忍为主,伺机行事。”

杨丞出身名门,博览群书,又曾长期担任城邦的议员与其它高级行政职务,见识广博,刚才丧子之痛让他失去了理智,准备使用手中的那点微薄力量与杜蓬正面对抗,那就是自寻死路,以杜蓬现在的实力,剪除他和他手下的那些门生故旧,实在是易如反掌,这一点谁都能看得清楚,可就怕丧失理智之下,冲动而为,所以维托提醒之下,顿时就将杨丞的思路拉回到了正轨上来,思维也回到了正常的状态,他立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对,杨老,这就对了,我建议,明天议会上的审议流程必须要合法审议通过,这样既能消除杜蓬对你的戒心,转移他的视线,保证你全家人的安全,又能再次 基础上继续有合作,等待时机。”这些话才是维托为什么要连夜赶来,当面告知的杨家人的话。

第九十二章 念想(上)

维托话音未落,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杨铮突然开口道:“可这样我杨家的颜面何存,我们家在东沪城邦生活了将近四十年了,有谁不知道杨家,谁不认识杨家,现在别人整死了我哥,遭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我们不能立即展开反击,忍气吞声,等待时机隐忍不发也就罢了,还要我们去向我们得仇家讨好献媚,简直是岂有此理,如何能如此卑颜屈膝、低声下气的去迎合自己的大仇家,如果非得如此,我宁可死,也绝不屈服。”杨铮说的铮铮有词、神情坚决。

维托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半晌他讥嘲地笑笑道:“没命在,谈什么颜面,没了命,你又凭什么报仇,指望你两鬓斑白的老父亲、娇弱无力的母亲?还是你这尚未成人的小妹。”

杨荻听到这外人说到自己,洁白的秀项梗起,板起面孔就要反驳,却感到母亲的手猛地收紧,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这一下,打断了杨荻的节奏,以为母亲有什么不妥,赶紧转脸看着母亲,一时忘记了开口说话。

杨铮被维托挖苦的哑口无言,张大了嘴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时杨丞苦笑一声道:“古人说事不关己,关己则乱,诚不欺我,家门遭逢不幸,却是要你一个无根之人来提醒,让你见笑了。小铮,维托警官说的不错,实力不济,就只能隐忍蛰伏,等待时机,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下我们确实无法顾及那些脸皮上的事,还要与他保持沟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发现他的破绽,找到他的弱点,搜集他的罪证,不动则已,动则就要取他的性命,绝不给他反击的机会。”

细细品味老父亲的话,杨铮这才回过味来,其实中间的道理并不难懂,而是他在内心深处对于维托以合成人的思维超过自己的思维而产生的一种抵触,这也充分展现了当今社会的一种普遍现象,社会等级现象,包括杨丞口中的无根之人,这中间的意味有好几层,首先就是指维托是合成人,和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其二指的是维托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这个错综复杂的社会里没有任何根基;再往深里去说,指的就是合成人没有延续生命的生理功能与生来便被赋予的社会责任,这无疑也就是内心包含着的对合成人的歧视,只不过他们表现的更委婉一些而已。

在古代印度,社会被划分为四个等级,祭祀贵族婆罗门;军事行政贵族刹帝利;普通劳动阶级,包括农民、手工业者、商人的吠舍;在下面就是失去土地和自由的自由民以及被征服的外族,他们被称作首陀罗,而实质上他们就是奴隶阶级,比首陀罗更加低贱的,被称为“第五种姓”的贱民,他们的社会等级远远低于以上的四个阶层,他们的生活生命完全没有保障,几乎处于任人取舍的地步,而现在的合成人这个人为制造出来的社会特殊阶层,就和古印度“第五种姓”的贱民所处的社会地位相仿了,而这个社会的其他自然人阶层在他们各自所处的立场和角度,都会对这个阶层报以或多或少的歧视与冷遇,相较于合成人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超然于上的地位感。

虽然维托现在所处的层次与地位已经远远高过一般的普通合成人,比一般普通自然人的社会地位都要高出一些,可即便是这样,那些自然人还是会在内心深处瞧不起他,就像杨丞父子乃至杨荻,或多或少的内心里都掩藏着这种想法。

维托不是看不出来,也知道这是不可争的事实,然而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和本身的思想境界都上升了一个层次,他已经对这种歧视与白眼习惯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说服几个人于这种现状没有丝毫益处,只有从根本上拉平合成人和自然人的阶级差距,消除两个阶级之间根本差别,这非一朝一夕之功,是需要一代乃至几代人的努力才有可能实现,所以争辩无益,白费口舌,还不如视而不见,坦然面对。

“维托警官,多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会开导他妈妈还有小妹,让他们注意约束自己的言行,不会对钦儿的事表现出不满或者有不当的言论,明天的议会审议我会给那些小辈们打招呼,让他们积极配合,顺利通过,不让杜蓬看出任何破绽,之前的合作协定照常有效,留待时日,新仇旧恨,总要一起算。” 杨丞脸上目无表情,眸光尽头,一股杀机汹涌翻腾。

维托没有说话,微微的点了点头。杨丞苦笑着接着道:“钦儿走的时候,你也来送的他,他还允许你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去他的卧室看书,他从未允许其他人去动他私藏,如此看来,你们两下一见如故,心心相惜,也算是彼此有缘,现在他死了,你也来了,我替天国的他做个主,你可以去他的卧室去看看,选一本书,这书就当是钦儿送给你的,当作一个念想,也聊表谢意。”

维托脸色黯然,微微点了点头道:“谢谢,杨钦是我很敬仰的人,算是神交已久, 他风采照人,心系天下,是大胸怀,可惜再不能聆听教诲,实为憾事,我会记住他的。”

老人脸上一阵酸楚,眼中隐隐有泪光,心下难过,头偏了过去,抬手挥了挥,旁边的杨铮使了个眼色,维托跟在他的后面,上了二楼。

二楼向右,第一个门,杨铮推门进去,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一个书房,有桌椅沙发,靠墙摆放着两个高大的书柜,里面满是书籍整齐陈列,转角往里,就是卧室,里面配置简单,一张木床,墙内嵌入式隐形的衣柜,一张短一些的懒人床放在靠近阳台侧,几张木椅,室内洁净通透,一看就知道原先的主人是个简单干净的人。

第九十三章 念想(下)

维托站在通往阳台的门前,看着屋外天空中绚烂多彩的灯光呈扇形反射向漆黑的天空,而黑暗又竭力地想把这试图逃脱自己控制的光芒遏制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彼此交错纠缠,难解难分,一时难分高下。

心中寥寥,淡淡哀思,想着那个风姿异彩、气宇不凡、胸襟广阔的男人,虽然他们之间,不过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并无更深层次的交流,然而在心底,维托对杨钦无限仰慕,他感到这个男人以天下为己任,嫉恶如仇、对世上不平之事仗义执言,敢于挑战统治阶级的专制统治,奔走呼号,唤醒人们遭遇奴役压迫的灵魂与躯体,那无谓的气度与风范让维托心折并向往之,他们即便没有更多更深的交流,内心却早已将他视为自己的知交好友,而当维托第一次站到杨钦的面前,杨钦立即便能察觉到维托的不同寻常,他们的交流只在一瞬间便完成了对彼此的了解,好像有着心灵感应的孪生兄弟,亦或是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般奇妙。

当维托听到小七说杨钦出事了的时候,他感觉到痛惜,因为他内心里藏着好多的疑惑想要从他认为可以担任自己的精神导师的人这里获取答案,可现在,仿佛已经不可能了,毕竟人鬼殊途,阴阳相隔,留下的,只有他心中那声长长的叹息,是对于没有能够亲耳聆听他的解读释惑的那种缺憾。

转身回到屋中,看到垂手而立,站在房中间神色索然的杨铮,两人对视了一眼,杨铮将头摆了摆,示意维托去那墙边竖立的书柜,去完成来此的目的。维托点了点头,迈步走到了高大考究的书柜前,伸手去触摸那些已经墨香散尽、页脚卷起、已经陈旧的书,他的手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小心,仿佛此刻他手指与书的触碰,是他与杨钦之间灵魂与灵魂的交流,自己那许多奇怪的问题也仿佛在这样的触摸中灵光一动,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最准确最贴近自己所需要的那个答案。

他来回的走,不时停下来,取出自己挑选的书,翻开来看一看其中的内容,是不是自己需要的那一类,或者说是他心底最有感觉的那本书。他走走停停,选的那么认真,表现的是那么慎重,对这仅有的一次挑选的机会看的无比珍贵。

他走了一个来回,还没有选出最终的那个答案,不过他已经缩小了选定的范围,他把之前拟挑选出来的备选项放到了书桌上,此刻来做第二次选择,可就在他把这些书摊在书桌上的时候,他发现书桌上原先就已经有一本书放在书桌的左上角,那是很顺手的位置,显然是方便随时翻阅才放在这里的。书的边角也起了毛边,可能是因为翻阅更多的缘故,这本书比书柜里的任何一本都显得陈旧。

维托好奇的放下了手中捧着的其它备选的书,伸手拿起了那本已经放在书桌上很长时间的书,封面的设计非常简单,只有一个人头像,看头像上人的穿着,那是很久以前古老的一种穿着,满头的卷发,实际上是假发,那是当时社会贵族身份的标志之一,维托不知道,直到后来别人告诉他才知道的。封面上,三个大一些的字——《乌托邦》,下面有一行小字,作者:托马斯.莫尔(1478年—1535年)。

《乌托邦》?很奇怪的名字,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维托显得很好奇,这种好奇还源自杨钦为什么把这本书就放在自己书桌最醒目的位置就其翻阅程度而言,应该是看过很多遍的,这本书有什么特别之处?让杨钦爱不释手,多次翻阅,这些都让他感到很好奇。

于是他很小心的翻开了第一页,噢,这是一本旅行游记!可这游记有什么值得书的主人多次翻阅!在这样疑问的驱使下,维托再次拿出了他强大的阅读能力和记忆功能,他开始快速翻阅书页,速度大约每两秒一页,书的页数并不多,维托没用一会就将书页翻尽。

“你这样就看完了?”维托的举动原本就令旁边的杨铮感到很奇怪,那有这样看书的,即便是走马观花,也还是要驻马停车看上一会的,何况是一本书,一目十行确实有这样的人,那是一种快速阅读的方式,但是这里的一目指的是浏览完一页两面,而这在两秒中之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完成的,那维托这样翻阅的速度是什么意思?这让杨铮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的,我已经看完了,现在我可以全完背诵。”

维托的回答让杨铮瞠目结舌,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维托,但维托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他又不得不信,因为这个合成人好像没有必要为这种事和自己撒谎,何况他对维托还是很信任的,嘴里咕囔道:“奇怪的家伙,这怎么可能!你继续挑吧!”

“不,不用了,我已经挑好了。”维托笑了笑,伸手举了举手中已经被翻阅过一次的《乌托邦》。

这让杨铮更加感到奇怪了,他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可以全文背诵了吗?为什么还要选它?你可以再选一本你没有读过的啊!”

维托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能背诵下来的确不假,但是我还不能完全领会其中的意思,而你的哥哥把这本书放在自己的手边,多次阅读,显然是因为这中间有什么东西触碰了他的思想,他多次读它就是想领会的更深更透,而我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我选好了。”维托再次举了一下手中的书,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睿智优雅,杨铮在这一瞬间突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哥哥杨钦的影子。

对书毫无兴趣的小七在沙发上打着盹,女主人已经被杨荻扶回房间休息去了,杨丞手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愣愣发呆,杨荻坐在他的侧首,忧虑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

听到脚步声,杨丞放下了手,扭头看了一眼走出来的儿子和客人,他眼睛瞄了一下维托手中捏着的书,脸上的肌肉微微扯动了一下,那是想笑,可是没笑出来,显然这是因为他认出了那书的封面。他看着维托,赞许地点了点头:“选好了!”

“选好了,谢谢您!”维托礼貌地回应着。

“回去吧!已经很晚了。”杨丞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维托微微颌首,迈步离开了杨宅。

第九十四章 会前

东康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是邦议会周例会的日子,每到例会日他就是最忙的那个人,因为他的职务是邦议会秘书长,这是一个众目聚焦的高级职务,也是关键岗位,他相当于邦议会行政执行官,几乎所有的问题都要汇集到他这里,由他去协调统筹布置传达执行,从另一个角度上看,他又是邦议长的幕僚长,他要为议长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甚至为他解决一些明面上无法以正常手段解决的问题,所以一般而言,邦议会的秘书长即是邦议会议长的头号心腹。

对于今天的会议审议的内容,东康已经烂熟于心了,因为他已经和朱彤以及他们团队的幕僚们讨论了无数回了,对于这三个当时在欢迎希曼轮休回东沪的例会上,杜蓬临时发起的动议,朱彤认为这是杜蓬在玩政治讹诈,希望通过这样的手段攫取更多更大的权力,然而这次杜蓬玩弄的手段却是相当高明,他在城邦的治安趋向恶化的这个时期提出这些动议,从同是统治阶级这个立场出发,朱彤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提出的这些要求,并且杜蓬狡猾地在第一条动议中牵扯到了南泽,作为东沪城邦的第二号人物,他的实力绝对不能小觑,杜蓬要求由警察各大队与南泽所统领的内卫部队协同行动,这样做无疑就是堂而皇之的与南泽联手,以大局的名义公开结盟,并利用手中掌握的武装对城邦进行实质上的控制,这就是扩大了他们手中的权力,不止是朱彤东康看出来了,只要还在东沪城邦政坛内混的人都看出来了。

朱彤该怎么接招?这又是这次周例会的看点之一,一些事不关己的闲人政客们正等着看热闹,别看只是一个区区周例会,有人断言,今年东沪城邦最激烈最刺激的一场政治对抗只会发生在本周,不但是因为城邦的头三号人物全部都卷入其中,而且前些日,希曼元老被刺案凶手依然逍遥法外,案件还没有个让绝大多数人接受的一个定论,那这件事就不算完,谢尔盖还在呢!同样,他也在这个案子中被人泼了污水,也亟待为自己洗清嫌疑呢!这一系列的事件交织在一起,各方大佬们又都纷纷卷入其中,本次例会上的动议的审议过程一定会是一场群雄争霸、烽烟四起的智斗会。

东康其实只睡了三个小时,昨夜他一直呆在朱彤的议长办公室里,朱彤一直在召见人,不只是他本派系的人,还有其他派系的党首总裁等等,他是议长,可以正大名分以讨论工作为由接见任何人,不用有任何顾忌。这是他最显著最骄人的优势,可南泽与杜蓬就不行,如果他们在自己办公室里堂而皇之的约见这些党首总裁,那就会招来各种流言蜚语和怀疑猜忌,认为他们又在盘算什么令人不安的图谋,一直受万人瞩目的他们从来都是言论的焦点,政治斗争的源头,他们为了避嫌,也绝不会这么做,那是不智,所以杜蓬昨天带着维托和列侬开着一辆没有标志的车游走在各个党派的据点或首领们的家之间,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但即使他是警察局长,一些私密行踪还是躲避不了那些有心人的盯梢,此刻东康的手中就有杜蓬昨天几乎完整的行程照片。

“难道他就不知道有人在跟着他们?”东康看着手里照片中的杜蓬,鼻子哼哼道:“哼哼,就算他没注意,难道列侬也没察觉!他不是被人称作东沪城邦第一保镖么!如果他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嗯,他们一定是故意的,这么大模大样的,不就是想向议长先生示威么,哼,今天要你们好看!你这个嫌疑犯!”东康一脸厌憎地撇撇嘴。

“秘书长,会场已经收拾完毕,服务设施已经到位,设备调试完毕,服务人员全部就位,安保系统、监控设备运行正常,请您现场查验。”手下的干事前来向他汇报会务准备情况,并请他现场视察。

“好,这就过去”,东康抬起头,顺手将手中的照片塞进了抽屉,嘴里继续吩咐道:“各大区的区长到了静安门大门口,就必须马上通知我,我要亲自迎接,其他议员每人都必须派专人随侍,若有慢待,侍奉不周,就调你们去外勤队。”

那名干事听着东康的吩咐,脸上闪过一丝惧意,看来对东康口中的外勤队心怀惧意,口中结巴巴地道:“不不..不敢,您昨天吩咐过的,要我加派人手,亲历亲为,我都是按您的吩咐去做的,丝毫不敢差池。”

东康迈步出了办公室的门,嘴里调侃道:“晓得你不会,但不晓得其他人会不会,可其他人犯了错,一样是你负责,但是我允许你把这个害你的家伙交给你处置,然后再调你去外勤队,好让你没有遗憾的去,哈哈哈......”

检查完会场,已经八点十分了,外面不断的传来禀报声,那位议员的车进了静安门,车子停在了广场,议员进了主楼,给这位议员配置的服务人员立即迎过去,开始为其全程跟踪式服务,端茶倒水,奉上早点,连接议会电脑服务器,调取今天会议议程和相关文件等等等等,面面俱到,细致入微。

东康不时的和先来的这些议员们礼貌地打着招呼,作为议会的秘书长、议长的幕僚长,他对东沪城邦所有的议员都了如指掌,他们的家庭、喜好、口味、特长、等都各有高低不同,他立即对号入座,按照脑海中反应出来的资料,投其所好的

迎上去。

“第五区区长兼议员赫利先生到。”耳麦中传来前方值守人员发出的提示,这是东康特别要求的,因为这些人对于他来说,有着更加不同的重要性,就他们的地位,那就是东沪城邦的封疆大吏,手握重权,既有投票权,又有行政权,所以他们应该享受更加与众不同的待遇。

第九十五章 入局(上)

“安德森,按照你的预测,你觉得今天会是一个什么样结局?”谢尔盖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广场上热闹的情景问道。

安德森骨溜溜的转了两下外凸的眼球,那层紧贴着骨头的脸皮微微抽动了两下,露出一丝比哭更难看的笑容,戏谑地道:“元老大人,我对这些斗争真的丝毫不感兴趣,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左徒现在在干什么?他是被失踪了,还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继续追查去了?或者说是单枪匹马查到了凶手,却被对方灭了口,这些情况都是有可能的,到目前为止,他最后露面的位置,就是在议会大楼前面的广场上,他已经失踪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了,而我相信他的失踪和希曼的死密切相关,这才是当前我最感兴趣的。”

谢尔盖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死性不改,叫你来可不是事不关己,来看大戏的,在我看来,想希曼死的人就在这群人中,他的死原本就是政治斗争,我们就是要冷眼旁观,看出端倪,找出线索,你倒好,不感兴趣。”

“哈哈哈哈,我这个列席代表可比不上你这个洲际元老,你在这东沪城邦原本就举足轻重,现在更是一言九鼎,你想来看热闹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这议会大厦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等着你的态度,只要你的天平倒向那一方,那些人就跟跟风而上,转眼之间,胜负立判高下。”安德森用很肯定又轻松的语气说道,然而谢尔盖在他的口气中听出了讥嘲,那是对那些察言观色、风吹两边倒、端着政治饭碗的政客们的唾弃,其实多多少少也包含了自己,毕竟自己就是一个位置站的比较高的政治人物,这些习气多少都沾染了一些。

“不是说你。”安德森乜了他一眼,嘴里补充了一句。

谢尔盖测过脸,迎上他的眼神,淡然笑道:“你觉着我会表态吗!”

“会,可一定是在找到了那个野心更大、已经有些亟不可待的家伙以后,你会对他进行最残酷无情凌厉绝伦的打击,因为你绝不容许这样冷血凶狠的对手出现,这种人对政治而言,是一种禁忌,这种人内心根本不会容忍任何形式的民主,他们崇尚的只有独裁,就如古罗马从共和国转变成帝国一样,希特勒是人类历史上独裁统治的绝对代表,而元老院这样的共和执政体是绝不希望看到独裁者的出现。”

“原来你不是不懂政治,而是装作不懂政治。”谢尔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不适合搞政治,不管从哪一方面,我形象太差,又不会高谈阔论,更不会挑动人的情绪,最主要的,不够心狠手黑,左徒也一样。”

“你这家伙,这是骂我吗!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谢尔盖摇着头无可奈何地怨道。

“这倒不是指你一个人.......”

“却是涵盖我这个人。”谢尔盖鼻息啾啾,白了他一眼。

安德森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白牙,这是他全身上下让人看的最舒服的地方,接着道:“因为你们登上这个位置,那也是一路血雨腥风明枪暗箭的经历过来的,所以你们一定会倍加珍惜,不管在何种处境之下,受到多么凶悍的对手,你们都不会轻易放弃,都会使出各种手段与之周旋,直到分出胜负高低,而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又最佩服你们这样的人,因为很多人会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站队,达成妥协,为自己贴上新的身份标签,投靠到胜利者的旗下,继续自己的政治生涯,这是我这种人最以想象难以理解的,为什么他们做的出来,他们当时的心态是怎样的?我真的好想了解一二,从心理学角度而言,在那种处境下做出反水的决定,其实当事人的心理是极其痛苦和扭曲的,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可我看过的那些书上绝大多数人都顶住了,并且很顺理成章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行了,跑题了,收起你二流评论家的潜力,还是回到你副总警监的身份上来吧,欧部长派你来,可是要查清事实真相的,本来你和左徒两个人在,案件的进展一定会快上许多,可现在左徒出事,你吃亏在对东沪本地情况不熟悉,还有地头蛇们给你这外来户设置的重重障碍,办案的难度大了许多,但我相信你的能力,希曼的案子就只能靠你了,杜蓬那里我原本就是没做指望,他自己能把自己摘得清楚就很可以了。”

“是,杜蓬的嫌疑一直很大,可他的解释又很能自圆其说,嗨,真是头疼的很,不过他一直没离开我的追查范围,他一直还是案件主要嫌疑人。呵呵呵呵。”

“案件要查,真相要解,时间上要尽快,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我居中调停,一切敢扰乱破案的行为等同同谋罪,会被严判,这些都是为了给你扫清阻碍,我也知道,事实上那些阻碍依然很大,你自己尽量克服,就当帮我的忙。”谢尔盖姿态放低,礼敬有加的道。

“不用客气,这是我份内的事,自当尽力而为。”

说话的档口,两人迈步跨进了议会大厦的门厅,谢尔盖一眼看见正在和第二十五区区长聊的正欢的东康,东康那灵巧的眼睛也看到了高高在上的谢尔盖元老、安德森副总警监,赶忙和二十五区区长打了个招呼,返身迎了过来。

又过了不大会的工夫,朱彤快步来到门厅里,满面笑容地道:“接驾来迟,怠慢之处,两位还望见谅。”说完侧身为谢尔盖及安德森二人引路,执后辈礼,恭敬有礼。

等进到议会大厅,朱彤先一手虚搀着谢尔盖,将他带到摆放着席位牌的座位上,作为从东沪城邦崛起的洲际元老,谢尔盖在东沪城邦尊享着特殊的礼遇。而安德森就不同,他是列席嘉宾,他的位置在二楼的看台之上。

第九十六章 入局(中)

第九区区长布隆在谢尔盖与安德森之前就到了,因为他管辖的是中心城区,所受到的礼遇明里暗里都要略高一些,政治圈是最现实的,这个吃味也没用,每个身处其中的人心里都有数,不管心里多难受,场面上还得装模作样的恭维。

布隆进入会议大厅后,因为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些时间,所以这些先到的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凑到一块,谈论些家长里短,不相干的闲事,这个时候极少有人会就当天的会议内容在这种场合下私密交谈,这是一种忌讳,也形成了一种潜规则,而这个圈子里的人对自己的名誉惜如羽毛,谁都不愿轻易破坏这种损名无利的事来。

和布隆在一起聊天的是第七区区长伯瑜及第八区区长司空正,他们三个区是相邻的,又都是中心城区,平素私下交往也就多一些,走的自然也就近一些,即使这样,三个人聊的都是和今天会议议程毫不相关的话题。

“年前,阪户城邦的好友不远千里,托人给我送来一只狼青,说是给我看家护院的,几个月小家伙就长了一尺多高,内人给起了个名字,叫啥子‘木瓜’,可那玩意,整个一纯肉食动物,一天只吃一餐,两餐就要一副猪心肺,野性十足,除了自家的人,不管谁在旁边经过,都是毛发竖立,唬声示警,管事的很。”

伯瑜眯着小眼睛,警惕地左右扫视一眼,谨慎地道:“别那么大声,让人听见说你蓄养宠物,不务正业。”

司空正有些不以为然地道:“那也分谁,我们这样就算犯点小事,有谁敢唧唧歪歪....”

“哎唉,伯瑜说的不错,低调点好,低调点好,咱不怕事,也尽量不惹事,安安稳稳地管好自己辖区的事就行。”布隆笑着说道。

“切,低调,低调得了嘛,到哪咱几个从来都是焦点。”

“可今天咱不是焦点,焦点在那边呢!”伯瑜扬了扬下巴,努了努嘴,叫他们看大厅门口的方向,布隆和司空正扭脸正好看见谢尔盖和安德森步入大厅,三人相视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吱吱吱”,一阵细微却足以引起人注意的震颤刺激着布隆的左手腕,他抬起左腕,露出了手腕上的信号接收器,接收到的信号来自家里,那是他的妻子发来的。

布隆心中有些纳闷,因为自己昨天就告诉妻子,今天例会很重要,会开很长时间,他妻子是很玲珑聪慧的女人,按理说只要不是发生什么大事,就不会在会议期间的时间段里发信息打扰自己。尽管感到疑惑,布隆还是冲着伯瑜司空正做了个手势,走到了一边角落里,伸手点开了视频电话。

“亲爱的,不是说了上午要开会吗?怎么又打电....”

“老公,家里出事了,有人在监视我们,并派这个家伙闯进了我们的家。”视频那头,区长夫人杏眼圆睁,怒冲冲地将镜头偏向身边,只见她的腿旁边,蹲着一匹不足一尺高的东瀛狼青,小家伙才半岁多,但身体强健,皮毛流光,一对狗眼闪着狼性的光芒,还没长齐牙口的嘴里,叼着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布隆仔细辨认半天,嘴里不确定地嘀咕道:“什么呀!老鼠!?”

“对,是老鼠,不过是机器鼠,”表盘大小的屏幕中,布隆夫人一脸怒容,带着讥讽的口吻道:“准确的来说,是智能侦察机器鼠,小区的安保员已经看过了,这是专业情报部门使用的,用于秘密侦查、搜捕、跟踪、窥视等等,我现在非常纳闷,我的区长大人,你是犯了什么大罪,这些秘密警察、内卫部队要对你下手,都采用这样隐秘的手段暗中搜集罪证了,我问你,你还要不要做人!”

布隆的脸像开了染坊一般,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胸中的怒火几乎在瞬间集聚,却找不到发泄的借口,整个人的身体激动的发出一阵不由自主地颤抖,眼中的怒火将眼睛烧成了血红色。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堂堂一个中心区的区长,管辖着不下叁佰万人口,可谓权势熏天、炙手可热,竟然有人敢背着自己收集自己的黑材料,要对自己下手,这都欺负上门了,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就今天这事,老子要把天捅个窟窿。

“行,我知道了,视频我截下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我会让人付出代价的。”布隆眼中闪过一道狰狞地光芒,伸手将刚才妻子播放的视频存下,随后关闭了电话。

布隆反常的表现早就被伯瑜看在眼中,等他挂断电话,伯瑜就冲司空正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来到布隆的身边。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伯瑜关心的问道。

“欺人太甚,搞事情居然搞到老子头上来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典型的卑鄙小人,昨天还专门找到我家,跟我打招呼说叫我今天一定要帮衬一下,投个赞成票,可背后里对我下刀子。”布隆怒气未消,火往上撞。

伯瑜和司空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道:“说谁呢!谁背后对你下刀子。”

“还能有谁?杜蓬杜大局长呗。”

布隆简短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两人,又把视频放给两人看了,伯瑜和司空正看完,一脸骇然,未敢置信地道:“不会吧!就算他是局长,没有议长的首肯、检察局立案,警察局可没有调查权,他无权秘密调查一个议员,何况还是区长议员,这可涉及干扰司法公正,那是触犯宪章的愚蠢行为,会激起公愤的,他杜蓬会不懂这个,敢冒这个无谓的风险?”

“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有人这样做了,一定是他手下的人干的,内卫部队现在可还没有进入城区呢。我被人欺负成这样,还能忍的下去嘛!就算不是杜蓬下令干的,但是却是他纵容的,他的那些手下专横跋扈,为所欲为,手中的权力超出了职权范围,已经形成了一种畸形的权力欲,自我膨胀,目空一切,这样的现象如果再不出手遏制,这东沪城邦真的要变天了。”布隆咬牙切齿地道。

伯瑜和司空正两人对视了一眼,深以为然,相视颌首,司空正道:“行,哥几个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们跟上。”

第九十七章 入局(下)

因为今天事务的特殊性,维托和列侬很早便赶到了第九区中心小区,便利的城市交通能给他们时间上的保障,而杜蓬的专属车队则是从总部直抵杜府,除了碧丽丝,杜办的机要秘书杰森、综合秘书鲁伯特也随车赶到,杜蓬局长的三大贴身秘书和警卫队长联袂而至,可见杜系的上层都知道今天将不同以往。

八点二十分,杜府的大门徐徐拉开,体型微胖的杜蓬穿着一身正装礼服,领口佩戴深紫色领结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气势凌人,品味不凡,这显然是刻意为之,也足以见杜蓬对今天的例会看的极重。跟在他身后就是他美艳到了祸水级别的夫人管离,她外套一件墨绿色羊绒昵大衣,里面着一件蓝底碎花旗袍,脚下一双镶着粉钻的浅银灰色高跟鞋,天鹅般洁白秀项上系着一条卡其色的丝带,这恰到好处的点缀更加突出了她风华绝代的美艳。

维托远远地看着,他以为这是夫人送杜蓬出来上车,两人会在门口告别,可未曾想到,两人出了门以后,杜府的大门就缓缓关闭,两人直奔主车驾而来,看这情势,这对夫妻是准备联袂出行了。

由于事先没有接到通知,等那尖锐的高跟鞋踩踏路面发出轻脆的响声传来,维托突然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哎呀”,叫完,转身进入车舱内,重新规划启动行程路线,这是安全系统的规定,只要乘坐的人员有调整,前面的行车方案即行作废,重新规划。

维托刚好将行车规划重新制定完毕,走出驾驶舱,正好看到杜蓬夫妇进入座驾,维托脸色一敛,低声喊道:“局座,夫人。”

杜蓬笑着点了点头,可以看出他的心情非常愉悦,背后的杜夫人喉音清啭地道:“哦,维托1000,你好,今天,我来领会一下你们专业团队的协同服务,开开眼界,长点见识。”

“夫人过谦了,欢迎,请入主舱。”维托伸出左手侧身礼让,表情严肃。

这位名叫管离的杜夫人轻抬皓腕,以手掩唇,“噗嗤”一声,娇羞浅笑,朱唇轻启道:“维托1000先生,你别太紧张,搞的这么严肃,令我不安。”

维托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这一下让管离忍俊不禁,咯咯咯的笑出声来,旁边的杜蓬面带微笑地看着维托说道:“夫人知道我提交的动议案很重要,会对城邦目前的治安状况发生重大变化,必将成为目前争论的矛盾焦点,各政治派系对议案的可行性必然会有一番激烈的交锋,所以决定去议会旁观席旁观,为我加油打气。”说完,他看了自己妻子一眼,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温情。

维托心中暗自冷笑:在人前就是正人君子,背地里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两人的感情若是真的如此相爱,又怎会和碧丽丝暗通款曲。

心中这么想,嘴里可不敢这么说,口中连声赞誉道:“夫人秀外慧中,夫唱妇随,当为女子之典范,令人敬佩。”

管离将手摆了摆道:“行了,少拍马屁,说的人肉麻,我可没那么好,赶紧动身,我们去会场。”

“是,夫人。”维托应诺一声,随即向前驾驶舱发布出发的命令。

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杜蓬的座驾闪着幽黑色妖异的光芒停在议会广场 ,杜蓬夫妇从车上下来,在安全卫队及随行扈员的簇拥下,二人迈着稳健优雅的走进议会大楼的门厅时,他们成了所有人聚焦的中心。

谢尔盖正在用专用频道和安德森闲聊着,突然耳机自动切换,其它的频道有人插入,当谢尔盖听完那边频道的汇报,脸色一变,坐在二楼列席嘉宾席的安德森看的清清楚楚,忙出声问道:“怎么了?”

谢尔盖眉头一皱,厌烦又无可奈何地道:“最惹事的祸水来了!”

安德森显然没听懂,迟疑地问道:“祸水?女人吗?”

“呵呵,嗯,一时和你说不清楚,一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交谈间,只见大厅门口的方向一片嘈杂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大门的方向,大厅内一时寂静无声,这短暂的沉寂让所有人都觉察到了异常,心中都不由得一阵惊悸,不自觉地看看自己的左右,当所有人发现并不只是自己一人行为出现反常之后,他们又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仿佛因为自己不是特立独行别具一格的那个人而感到放了心。

一群人出现在大厅门口方向,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边的时候,都感到眼中一道墨绿色闪过,随即众人的目光就在这墨绿色的人体上停滞,一动不动。

有些人,生来就是焦点,这位名叫管离的杜夫人就是这类人,因为倾城的风华,因为绝代的妩媚,因为冠绝天下的典雅。美好的东西都是最能令人向往且追求的,所以才有烽火戏诸侯,所以才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赞美。

杜夫人的猝然出现令会场所有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相互询问,看看是否有人知道其中隐藏的内情。

此时已经坐在议长坐席上的朱彤在看到杜蓬夫妇众星捧月般地走入议会会场,他顿时双眉紧锁,眼睛转向东康,其间的怒意与质疑让东康的心一紧,暗中骂道:这对狗男女,又在玩什么花花肠子。脚下不敢滞留,快走几步,来到朱彤的身边,低低地声音道:“议长,秘书处事前没有接到任何消息,杜蓬也没有提出申请,他们这应该是临时起意的决定,您看是不是用没有申请核批为由,将她驱离出去,免得这个祸害在这里掀起什么风浪。”

“呵呵,就凭你,你觉着现在这样的处境下,你能将她驱离出去!亲爱的秘书长先生,我看你是安逸的日子过多了,脑子已经僵化了,这些话说出来之前过脑子没有,她既然来了,你就得候着,把她伺候好了,小心观察,千万别让她给我惹出点事出来。”朱彤压着怒气恨恨地道。

“是,我派人盯着她。”东康陪着小心地道。

第九十八章 例会(一)

就在说话的功夫,杜夫人已经环场打了招呼 ,熟络的不熟络的,都已经知道杜夫人是来旁听的,也就是给自己丈夫加油鼓劲了,虽然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她挥着手笑语嫣然的冲着身后的人挥手,然后迈步走向楼梯口,列侬在前面为她开路,维托、杰森、鲁伯特跟随其后,他们作为主要随行人员可以入旁听席旁听。

此时杜蓬也坐到了自己的席位牌后,目送着妻子款款的身影步入旁听席,立即面色一正,开始调整状态,正襟危坐,并关闭了身上的信号接收器,避免任何外界的干扰,准备进入接战状态。

管离一行就在议会大厅二楼旁听席的前排就座,从这里俯视全场,一览无余。管离的左边是列侬,右边是杰森,维托坐在杰森的旁边,鲁伯特坐在维托的身边,目光游离,神情紧张。

他反常的神情引起了杰森的注意,杰森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鲁伯特连忙摆了摆头,尴尬地笑笑:“不是,第一次旁观这样高级别的会议,感觉兴奋。”

“兴奋?”杰森的语气在质疑他的用词,在他看来,这不是兴奋,而是紧张。

“是兴奋。”鲁伯特重复着,脑海里却想起,昨天深夜,简凡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简凡原先是他的顶头上司,平素就经常联系,但是在深夜里打电话还是第一次,他清楚的记得电话的内容,简凡先是闲扯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说现在局座性情大变,不顾念旧情,冷了这些老部下的心,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信任一个生化合成人,短短数周之内,连续提拔,委以重任,将那些跟随多年的老人晾在一边。

鲁伯特因为维托的横空出世,阻断了他在总部秘书处的发展前景,心中自然是忿忿不平,很是附和自己老上司的看法,这时简凡话锋一转,挺神秘地道:“鲁伯特,我想我们如果要重新获取局座的重用,那就得立上一件大功,那个维托1000不就是因为替局座挡了拳头才坐火箭一样升上去的吗!”

“是啊!我也这么想,可那有这样的机会。”鲁伯特悻悻地道。

“嘿嘿,我问你,现在城邦里最引人关注的大事是什么?”

“呃....是希曼被刺案。”

“对,就是希曼被刺案,我现在掌管着便衣队,我手下人将九区大部分区域都清理过了,现在就只剩下几个重点小区,并且我们能肯定,凶手就藏身在这几个点里面,我还知道局座明天要在周例会上,再次推动自己的动议案,争取表决通过,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如果我们能抓住凶手,呈送给局座,这份大礼一定会让局座获得更多的加分,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大功一件么!”

“我们?有我什么事?”鲁伯特苦笑道。

“当然有你的事,我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现在我不在秘书处,那边的情况又必须要有人及时的告诉我,所以我们要联手才能取得成功。”

“那我该怎么做?”鲁伯特有些迟疑又带着兴奋地问道。

“明天,我会在议会周例会召开之前,展开行动,抓住凶手,然后将信息发送给你,由你传达给局座,最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这个重大消息,我相信局座一定大喜过望,接下来的动议案表决也将进展顺利,局座在所有政界大佬的面前大大的露一次脸,那样的话,我们的首功还能跑得掉!之后的事可以想象了,你说是不是。”简凡自信满满,语气轻快。

鲁伯特听简凡这么说,心下一琢磨,深以为然,觉得此事可行,自己又不用担什么风险,只不过是想办法用一种公开的方式将信息发布出去,作为局座的综合秘书,这就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理应由他出面办理。

一切都是按照简凡昨天电话里商量好的来的,就在刚才,鲁伯特已经接受到了简凡发来的“行动成功,凶犯已被抓捕”的信息,接到信息后,鲁伯特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杜蓬,心中想着自己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如何做才是恰到好处,直到他看到杜蓬伸手关闭了手上的信号接收器,他感觉时机已到。

抬手看了一下接收器上的时间,八点五十五分,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一定要在会议开始之前将消息发布出去,鲁伯特感到身体一下燥热起来,心噗通噗通的骤跳,血往上涌,看着下面大部分的议员都已经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面前的电子屏幕 ,开始浏览会议议程,有一些议员在准备着自己可能要在会上当面发问的问题,或者是辩词,工作人员已经将手头的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开始撤离会场,只留下少部分人继续候命,会场内也渐渐趋于安静,朱彤穿着整洁的礼服,肃然端坐,等待着时钟到点,会议开始。

鲁伯特感觉脚下有些发麻,手脚有些发软,他努力地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其实那目光散乱而茫然,根本就是无意识的举动,他霍然站起,快步走到二楼扶手边。

“局座,”他冲着楼下喊了一声,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声音很大很尖利刺耳,这是他没有调整好的结果,当他看到楼下所有的人扭脸看向自己的时候,他的心跳又急剧加速,心脏剧烈地泵出的血液涌向大脑,令他愈发的激动,他调整了一下声带,让声线到达一个合适的位置,又喊了一声:“抓住了,凶犯被抓住了。”

杜蓬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在鲁伯特喊自己的时候,他抬眼看向声音的来处,当他看到是自己贴身的综合秘书鲁伯特的时候,他的怒火就开始升了上来,今天对于他来说非常的重要,他绝不想任何人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干扰到自己,可现在自己的手下在这样庄重肃穆的场合之下如此失态,就足够让他恼火了,而接下来他就不是恼火了,而是木然和震惊。

“什么凶手?”杜蓬的声音里透着无力和怨怒,眉头深蹙地看着二楼扶着扶手的摇摇晃晃的鲁伯特。

“刺杀希曼元老的凶手,被抓住了,就在刚才。”鲁伯特听到长官发问,他就更加兴奋起来,完全忽略了长官脸部的表情。

杜蓬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好,非常好,等会议过后我去处理。”他将目光移向旁边的列侬,微微地摆了一下头。

第九十九章 例会(二)

列侬的目光一直盯着杜蓬,见到他发出的暗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立即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鲁伯特的身边,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要将他带离众人的视线范围。

可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哦,案犯抓住了,谁抓的?在哪里抓的?谁主持的行动?凶犯现在在哪里?我这个专案组长怎么不清楚?”

人们的目光又齐齐转向那人,正是二楼列席参会的亚细亚洲际警察联部的安德森副总警监,也是希曼被刺案的专案组组长。只见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嘴角微扬,那种上位者的威严给人以无形的压力,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然而鲁伯特此时已经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状态,他在这种高级且盛大的会场上发声,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这里面有元老、议长、议员、区长等等各类行政要员和政治大佬,这样露脸的事情鲁伯特是第一次做,当他喊出第一声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见有人接话,他根本就看不清那是谁,随手一挣,甩开了列侬的手臂,嘴里大声地说道:“是便衣队抓的,就在第九区,我们杜长官精细筹划,调度有方,在他的领导指挥下,便衣队通过重重围堵,终于将凶犯逼进了事先设置埋伏的小区,然后在今晨快速出击,一举擒获此獠。”

“嘿嘿嘿,杜局长,可有此事?”安德森笑容不改,语气却犀利起来,锋芒直指杜蓬,这是开始发难的兆头。

从两人的警衔和地位来看,安德森显然占据着优势,他本身就是警察联部的一级副总警监,高级长官,这次被警察联部委派,专门来东沪城邦彻查希曼元老被刺案,是钦差大臣,是上官。而杜蓬是他的下级,警衔级别也要低上一等,并且最为不利的就是,杜蓬自己是案件的目击证人,或者说是涉案嫌疑人,所以希曼的案子他必须避嫌,不能对案件的侦破工作有丝毫的干预,否则就有碍司法公正,仅这一条就将杜蓬限制的死死的,不能有任何僭越的动作,而鲁伯特说什么杜长官精细筹划、调度有方、领导指挥的话都是无意的在坑杜蓬,给杜蓬挖了一个大大的坑,让杜蓬没有办法自圆其说的坑。

杜蓬的脸涨得青紫,眼睛恨不能喷出火来,心里那个恨,平时眼瞅着在自己的眼皮个个都中规中矩,谨小慎微,生恐出一点差池,可没想到今天,这个平时看起来八面玲珑,最会扯顺风旗的鲁伯特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弦,突然蹦出来做出这些疯狂的举动,授人以柄,给了安德森向自己发难的由头,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在这么重大的场合下,在自己的动议案即将开始表决之前,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何不让他恼羞成怒,火冒三丈。可在气自己也不能失态,必须想办法压制住心头这股恶气,过了面前这难关再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胸口平复一点,脑海中迅速组织着争辩措辞,以解当前的尴尬局面。他双手撑住面前的桌案,这样能减轻一点身体的压力,他故作镇定,轻轻咳了一声,刚准备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扭头向声音来处看去,骤然心惊,眼睛警惕地看着心中暗道:怎么他跳出来了!自己平素和他关系一般,可也没有交恶,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和平共处,在关键时候还曾有过合作,今天这是怎么了,要干那落井下石的事情吗?且看他怎么说。

站出来说话的正是第九区区长布隆,他目光冷漠地扫视了一眼杜蓬,然后冲着四周欠了欠身,算是和所有人打过招呼,最后又向朱彤与谢尔盖躬身颌首施礼,沉声道:“元老大人,议长先生,在今天例会召开之前的这几分钟里,我要请在座的各位看一小段视频,就发生在几十分钟前我的家里,我想请相关主管领导给我一个公正的说法。”说完,他将手腕上的接收器取了下来,又打开接收器的后盖,取出里面的一块芯片,然后走到东康的面前,递给了他。

当所有人看完那短短几十秒的视频,所有人都露出震骇的表情,朱彤更是面沉似水,冷若冰霜,作为东沪城邦目前当政的最高行政长官,他对杜蓬这种肆无忌惮又越俎代庖的行为愤怒不已,无视自己的权威性,那是对自己公然的侮辱,等同于没有自己同意的情况下,私自派人监视议会议员的隐私行为,运用非法手段搜查议员的私人住宅,这种行为严重逾制僭越,是共和国宪章明令禁止的。

朱彤沉寂着,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眼逼视着杜蓬,其实已经根本就不用说了,那眼神就能把他想问的所有问题都表达出来。

视频播放结束,布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汇聚到自己这里,他的神色依然是那么冷漠,而所有的人又都能从他冷漠的表情中读出他胸中的愤怒。

“谢尔盖元老、安德森长官、朱彤议长、南泽司令官、各位同僚,议员先生们,看完这段视频之后,我想问的问题是,我违法了吗?作奸犯科了吗?我触犯了哪一条法律?要受到杜长官领导的警察局便衣大队的特殊优待,动用如此高科技手段窥视我的私人空间,对我的家进行布控监视。这是什么,强权政治?!特务政治?!”布隆说到最后,神情激动,浑身颤栗,声音嘶哑。

“布隆区长, 不止你一家,刚才我发信息回家了,叫家里人调取安保监控录像,我家也遭遇了你家同样的待遇。”

布隆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自己的邻居,同是议员的齐缪,他正冲自己点着头,然后目光不依不饶地看向杜蓬。

“还有我,”“我家也被侵入了。”又有几个声音响了起来,几名议员缓缓而起,神情躁动。

第一百章 例会(三)

大厅内一片抗议声、叫骂声、唏嘘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也将各种各样的情绪汇集在其中,就在这个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刻,一个沉闷且威严的声音在议会大厅高大罗马柱撑起的空间里飘荡。

“肃静,肃静,各位先生们,请保持肃静,现在已经到了正式会议时间,在执行今天议程之前,我们先来解决一下这刚刚发生的突发事件,各位稍安勿躁,我们还是听听杜局长怎么说。”端坐高台的朱彤面色威严,声音不大,却能让全场听的清楚,半睁着的眼帘里两道似电的眼神犹如战场寻求接战的战士,始终在捕捉着杜蓬的目光。

杜蓬知道,此时该自己说话了,他必须给予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在刚刚播放视频的时候,他打开了接收器,发出一道命令给了维托1000和杰森,命令他们立即盘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主导的,要他们立即严命简凡到议会大厦外候命。做完这一切,他就听到了朱彤满是讥讽的质疑。这期间他一直都站在讲台后,此时倒也省去了麻烦,冲着谢尔盖颌首致意,就要开口。

“尊敬的谢尔盖元老、安德森长官、朱彤议长、南泽司令,各位议员先生们,我认为我丈夫目前根本无法给你们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清丽娇婉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再次阻断了杜蓬的发声,并成功的再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听到这清喉百啭摄人魂魄的声音,朱彤却好似喝了一杯毒药一般难受,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二楼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着那凭栏而立、风姿万千的丽影,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她。

只见面带微笑的管离俯视大厅,继续说道:“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包括我丈夫和他团队的其他人在内,没有人知道,当然,除了鲁伯特,至于他受何人指使,做出刚才那样不适时宜狂躁的举动,我无从得知,但是我知道我丈夫从昨天下班后进门开始,和他的卫队长列侬先生、对外联络秘书并临时兼管秘书处的维托1000先生所有的谈话中,都没有提及刚才的抓捕行动,按照我丈夫的工作责任心和工作态度,这样重大的行动他不可能不关注,不可能不坐镇指挥,所以我敢断言,我丈夫不清楚这次行动,甚至是毫不知情,这完全是有人在背后搞的小动作,是私自行动。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联系警察总部指挥中心或者便衣大队的行动中心,如果指挥中心有接到便衣大队上报这次行动计划的报告,就算我判断错误。”

“是的,夫人,我的确不知道这次行动的任何信息和行动计划,也没有听杜长官言语中提及。”列侬站到管离的身边,神情严肃地道。

“ 我也没有听到或看到有关这个计划的任何相关消息,而我和列侬,从昨天早上开始就和杜长官在一起,直到晚上八点左右离开他的家,因为昨天的晚饭,我们是在杜长官家吃的。”维托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站起来和列侬一样表个态是不行的,因为自己一旦有所迟疑,必将会在杜蓬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阴影,这会给自己日后带来不可预及的后果。

“你们不知道!你们算什么东西!那是为了行动保密。”人群中有人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管离淡淡一笑,那种镇定自若的仪态显示出其优秀的品质和高贵的教养,她优雅地转身,走到被晾在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鲁伯特的面前,此时的鲁伯特经受了这短暂的冷落之后,头脑已经清醒了一些,看到目前现场群情激愤地场面和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杜蓬长官,他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顿时犹如一盆冷水浇头,浑身激灵灵打着冷战,最后犹如筛糠,浑身栗抖,面如死灰。

“鲁伯特先生,我想请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管离声音依然清丽,但透着冷然和威严,令人不敢直面,更不敢拒绝。

“是,夫.....人.”声音完全变了腔调,带着惊悸与不安,甚至恐惧。

管离委婉的笑笑,让自己更具亲和力,也想让鲁伯特放松一些,不那么紧张,避免再次胡言乱语。

“那么鲁伯特先生,请问你是从什么渠道得知这次抓捕行动计划的?又是谁向你传递的信息?或者是谁指使的?”

“是...是...是简凡,是简凡叫我这么做的,刚才也是他向我传递的信息,说是在例会召开之前,将信息传递出去,会给局座极大的助力,帮助局座度过面前的难关。”鲁伯特突然眼前一亮,语速也快了起来。

“哗....”会场内一片哗然,众人开始交头接耳,投向杜蓬的目光有鄙视,有嘲讽,有羡慕,有敬佩,各种各样,心态各异。

“那么据你所知,你们局长是否知道这次行动计划?你们是否向他汇报过,或者说是否向上级部门申请过执行此次行动计划?”管离追问道。

“我,我不知道,昨天晚上,简凡总长打电话给我,说是有这么一次行动,他的手下已经将刺死希曼长老的嫌犯控制在几个小区范围内,选择今天早上议会周例会召开前展开行动,就是为了将这个喜讯呈现给局座,让局座获得更多的支持率。而这份功劳局座一定会看在眼里,日后必有犒赏,得到重用和升迁。”

“那我再问你,为什么简凡会选择你来传达这个信息?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别的什么?”这位杜夫人的问题愈发的犀利,她就是要将所有的根源w问题都挖掘出来,呈现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看的更清。

“那是因为维托1000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心中不忿,说是局座不顾及昔日老部下老弟兄的情分,重用提拔一个....一个合成人。”他的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维托,旋即就心虚地挪开了。

“那么,我可不可以从你刚才的言辞中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这次行动简凡是主谋者,他私自制定了这个计划,并瞒着我丈夫和局里其他的人,只和你透露了这个计划,为的就是在今天周例会召开之前,给会议注入一剂强心剂,让大家都来支持我丈夫的议案,我这么说对么!”管离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顽皮的笑容。

第一百零一章 例会(四)

“是,是,就是这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都是简凡的主意,夫人,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鲁伯特嘴里带着哭腔,此时他知道自己闯下大祸,按照杜蓬平素的行事风格,自己这次一定会受到严厉地处罚,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自己只有如实的回答杜夫人的问话,讨得她的原谅,然后哀求于她,为自己开脱一二,保住这条性命,一般来说,女人的心总会比男人柔软一些。

管离嘻嘻一笑,面冲下方会场,神情自若地道:“相信诸位都听到了,如果还有谁不相信,我想他可以调取警察总部指挥中心近期的电话录音或申报行动计划的审批流程,是否有我丈夫签署的命令,我认为这是一场好心办坏事的误会,所以恳请各位原谅他们,毕竟他们是在为城邦努力的工作。”

到得此时,杜蓬还未发一言,妻子挺身而出,为自己辩解,又顺势引导,层层盘问,让鲁伯特将事情和盘托出,真相大白,事情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自己也就担上一个统属不利,失察之责。就算有人要揪住不放,给他找点不痛快,也只是无关痛痒,却无法撼动自己当下的位置。

眼见着自己不用发声,妻子一手独揽,轻描淡写地化去眼前这场危机,心下畅快,感觉脸上有光,他转脸看向主席台上的朱彤,这下直接和朱彤的目光正面相接,再不避让,那意思,这一节可以忽略了,应该进入正题了。

可偏偏就有人给他找不痛快,“嘿嘿”两声冷笑,一个懒散地声音传来:“杜局长,咱且不说你在这事件的过程中有没有责任,咱就这大宪章中针对城邦议员及以上政治地位赋予个人的保护条款的问题进行一次温习,免得某些人容易健忘,肆意妄为,专横跋扈,随意侵犯他人权利,大宪章第二大章第五条第八款明确规定,城邦议员享有物质保障权、参会权、身体免捕权、言论免责权、提案权、提名权、咨询权、调查权、表决权、批评建议权、合议罢免权,所在城邦为其提供与之匹配的生活与工作环境,如议员涉嫌触犯刑律,必须经所在城邦议会议长同意后,由检察院立案调查,议会监察室全程跟踪监督,其他行政机关或个人均无权私自对议员进行调查。”

“我们撇开今天早上的这次恶意侵入议员受到法律保护的私人空间的行径,就谈谈最近城邦的治安状况,我不否认,在部分城区,有少量分裂分子、安琪那主义者(无政府主义)、暴力武装分子等等扰乱社会治安,攻击供电、供水、通讯等公共设施,对当前城邦稳定与民众生活造成一定的影响,随后希曼长老被刺,在这背后,我们相信这一定是有阴谋者蓄意发起的政治暗杀行动,手段卑劣无耻,其目的昭然可见,无非就是想建立一个独裁的专制的统治。可现在在我们看来,有人企图夸大形势的严重性,妄图利用目前的形势和暗杀事件,提高自己的影响,扩充自己的势力,并以此为借口,延长部分城区的宵禁,使得这些城区的正常社会秩序得不到运转,而将这部分地区置身于警察统治,特务统治的状况之下,以达到自己实际控制这些地区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话的正是第八区区长司空正,他乜斜着眼,吊儿郎当的样子,实际上言辞非常犀利,直指杜蓬的要害,说他是为了扩充自己的权势,才发起动议案,借口警力短缺,武器装备参差不齐,还有一些高科技的检测设备配备不到位,对一些案件的侦破带来技术设备上的阻碍等这样的借口,利用人心思安的初衷,借势造势,其实目的不纯,包藏祸心,一下就将杜蓬扣上了一顶野心家阴谋论者的大帽子。他这一下就是针对杜蓬的动议案发起的政治攻势,这一点和今天周例会的主题契合无间,只不过他代表的是反对势力中的一股,就其会前打过的招呼,许下的承诺,他和伯瑜等人是准备投赞成票的,因为他们管辖东沪城邦最重要的几个区,无论从维稳还是安抚人心等各方面出发,他们都应该支持杜蓬,何况还是有人特别知会过的。

司空正的发言一下拉开了今天会议的序幕,将众人的心思从早上的突发事件上,一下转回到周例会的会议日程上来,省去了朱彤宣布会议正式开始的开场白和那一声法槌敲击后呈现的威严和肃然。

他为人很讲义气,早上见到布隆家被毫无理由地秘密侵入,身为议员享有的权力被肆意践踏,这使得他感觉一下就站了出来,成为向杜蓬发起攻势的急先锋。

朱彤听完司空正的发言,心下登时狂喜,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已经能左右今天动议案的审批结果,现在司空正站出来怼怨杜蓬,不就是说明,这会议大厅里,又产生了一股与杜蓬大唱反调的势力。

杜蓬的心像似被人用刀捅了一下,因为面前的司空正所说的,正是他的原始目的,之所以提出动议案,无非就是想和南泽联手,将城邦置于自己二人实质的统治,并且壮大自己的武装力量,一旦动议案通过,自己与南泽二人就会精诚合作,架空朱彤,促其下台,由自己取而代之。而现在自己的外衣被人撕破,将自己*裸地暴露在众人的面前,那种不适与羞辱让杜蓬杀机乍起,他怨毒地盯着司空正道:“区长先生,各位议员,议长先生,我相信我陈述的一切并非谎言,城邦的治安形势诸位应该是有目共睹,上个月,第七区供电设备遭遇四次纤维虫导体攻击变电站进线电源,造成线路短路爆裂,第八区三次,第九区没有,其余区若干,直接损害了第七区民众的日常生活,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控制住制造这些袭击的背后主谋.......”

第一百零二章 例会(五)

“叛逆的种子在泥土中孕育萌发,邪恶的灵魂在城市的上空飘荡,议员先生们,我的动议案正是基于这些极端暴力危害社会的事件之上才向议会提出来的,这一切都是不可辩驳的事实,而并非我个人的危言耸听或是夸大其词,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请各位议员、议长先生、谢尔盖元老本着从实际工作出发的角度去考虑我的动议案中的具体应对措施的必要性,而不是因为针对我个人的好恶而否定我提交的动议案的必要性,每一位议员都应当本着对事不对人的原则,为了我们得城邦,做出理性的判断,服从内心的选择,按下你认为是正确的那个按键。”杜蓬面色安详,镇定自若,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功,因为大势所趋,没有人能逆势而为。

“啪啪啪....”绰然而立的女人优雅地拍打着双手,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却还是奇迹般的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紧随其后的是列侬、杰森,维托也不能例外,滥竽充数地跟在大家的后面,最卖力的是鲁伯特,他把巴掌拍的山响,节奏却是别人的数倍,这样的掌声显得格外的不和谐,但他却浑然不知。

随之议席上也响起了掌声,先是稀稀落落,渐渐的汇聚成整齐划一的声音,而高坐主席台上的谢尔盖也拍起手来,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这无疑是对杜蓬莫大的鼓励,也让议席上的议员们开始猜测谢尔盖的心思起来,看样子这位东沪城邦目前唯一的元老,实际的最高长官对杜蓬还是抱着支持的态度。谢尔盖的态度让某些骑墙派心思动摇,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朱彤心中一声冷哼: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在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的手段拆我的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是洲际元老院元老,但东沪的行政大权还是在我的手中,你不能强行干涉,这是有条令规定的,否则我可以申诉,并强自执行政令。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一缓,自己觉着自己底气十足,他故作镇定地道:“杜局长,你说的这些情况的确存在,但在我看来,事态远远没有到达你们汇报的程度, 你们警局方面应对过当了,甚至有人故意夸大其词,然后制造紧张气氛,调动大批警力上街执勤,大肆抓捕所谓的可疑分子,以至监室人满为患,可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叛逆份子、无政府主义者、抵抗组织成员,我十分怀疑你们警局汇报材料中那些数据的可信度,因此,我建议,近期由检察院出面,派人核实这些数据的真实性,并由各区区长召集各区行政职能部门首席行政官员,针对各自辖区内的治安状况做出综合评价,待确定各辖区内的治安状况等级后,按照相应的处置措施执行,该宵禁的宵禁,该设卡的设卡,该抓的抓,该清除的清除。而杜局长的动议案吗,到时视情况深浅来确定,需要内卫队进驻的,就调动内卫队进驻,需要成立保安队的,我们就尽量腾出一些原料,合成一批三等合成生物人,补充保安队,总之,一切都应当建立在合理合法的范围之内,不能因为好大喜功,故而危言耸听,以至于闹的人人自危,谈虎色变,那样既不利于当前城邦的稳定,也不利于日后城邦的管理。不知道诸位议员对我这个意见有什么样的看法?”

说罢,他的眼睛乜斜着看了一眼自己身旁不远处的谢尔盖,他最后的那一句其实就是说给他听的。而他现在这样的说法其实是一招缓兵之计,利用调查权做文章,就是想先把动议案的表决放一放,等到过几天再行表决,即是想看看局势有什么变化,也给自己更多筹谋的时间。

谢尔盖感到了那束凌厉如锋的目光,他装作没有看到,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到了事态在起变化,最敏感的就是那个“刑神”左徒居然意外的失踪了,对于目前形势的复杂性,谢尔盖觉得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错综复杂的局势让他这个精于分析、长于筹谋的老江湖也有些混沌不明了。而他此时看着杜蓬,耳朵里听着朱彤的论调,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庞蠡到底和杜蓬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已经在谢尔盖的脑海中盘旋了好几天了,自己这里也打听了许多人,都是半天也没说出个该所以然来,不该要帮他一把,先把路子铺在这里,等到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

“朱彤议长所言,老成之举,执政良方,但目前就城邦的治安形势而言,却是有些滞后拖沓了些,也许是个人所得资料不同来路或者是角度不同,我个人认为当前治安形势十分严峻,乾坤朗朗之下,希曼元老被人行刺于众目睽睽之前,继而近日又闻刑神左徒无故失踪,多方寻找无果,目前为止,还是下落不明,这些事件在我看来,都是非同寻常的,如果我们还要因为是不是同意提升当前城邦治安管理的级别,是否同意派驻内卫部队进城,都是失当之策,毕竟时间越拖,情况越恶劣,所以我还是同意杜局长的动议,派驻内卫进城,整肃治安,至于成立保安队,本身就要花费一些时间,所以我建议可以缓些时日,如果治安状况有所好转,我们就不再消耗材料,如果治安状况还在恶化,那我们再做评定,确认成立保安队的必要性,再做定夺。”

谢尔盖一说完,下面早就议论声一片,他公开发声支持杜蓬,这是许多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毕竟杜蓬此次行事,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其所图者甚远,难道他谢尔盖元老能看不出来!打死他们也不信。所以有人就开始怀疑杜蓬是怎样说服谢尔盖,并抱住了这条大腿的,并且这中间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会不会是因为他的缘故呢!许多人开始将目光转移到那个人的身上。

第一百零三章 例会(六)

南泽与朱彤、杜蓬分别任东沪城邦的内卫军司令、议长和警察局长,这三个职位被称为城邦三巨头,虽身处高位,但他平素为人低调,待人不管是同僚还是属下,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平时对待下属都是嘘寒问暖的,体恤他人,让他身遭周边的人都敬服不已,对他十分的恭敬。加之平时深居简出,不是重要的会议或重大的活动,他都是能推则推,这使得他在公众面前露面的次数比朱彤和杜蓬要少上许多,可即使这样,他的名望却丝毫不逊于二人,甚至比二人的风评有过之无不及。

一般来说,军职比之行政职位,会有较强的局限性,它是统治阶级维护其统治的暴力工具,因为其潜在的暴戾与危害性总是令人忌惮并心生畏惧,统治阶级也会担心这头猛兽挣脱了笼头,没有了羁绊,便会反过来对抗政府,危害社会,所以不管哪个国家哪一届政府,对待军队的管束与控制那是重中之重,绝不敢掉以轻心。大自由和平联盟共和国虽然已经以大一统的形势统一了这个星球,但是在军政管理上面丝毫未放松力度,总是担心那些心存异志的阶级或野心家们会从军队入手,掌握军队,控制军权,韬晦待时,伺机而动,武力夺取政权,这样的范例史上已是不胜枚举,足以引以为戒了。

所以大元老院在制定大宪章时针对共和国之下统属军队分成了两大部分,即城邦内卫部队与直属战略部队,内卫部队的职能主要是城邦守备以及协助警察部队维护城邦治安维稳等任务;而直属战略部队主要是维护共和国的全球战略统治权,维护政权统一,消灭反政府武装、异端教派武装以及反对派武装,这是直属元老院的战略武装部队,直接归属大元老院调遣指挥,而洲际元老院只能调动各城邦的内卫部队,无权调动那些战略直属部队。即使这样,大元老院也没有放弃对这些内卫部队的控制权,各城邦的内卫部队指挥官是由洲际元老院举荐,由大元老院批准才能任命,并且其考察程序严格繁复,绝不容许考察对象在政治立场上,思想觉悟上有任何的瑕疵,他是统治阶级的忠实拥护者,或者就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

南泽就是这样的人,首先他的出身根红苗正,他的爷爷是东沪城邦在大一统战争时期的城邦守备司令,他曾经带着一支近六千人的残兵败将固守东沪城,与自由派武装鏖战半月有余,最终从与自由派武装的战争中保存了残破的城垣,这使得许多东沪的老一辈人对南家心怀感恩之情,至今仍念念不忘,而南家的那位英雄,南泽的爷爷南昆的光荣战绩彪炳共和国史册,名垂青史。先辈的恩泽惠及子孙,南泽的父亲虽然没有继任城邦守备司令,而是担任了各大区的区长兼终身议员,作为南家的第三代的南泽,成功的继任了城邦守备司令,内卫军司令。

从其家的发迹史来看,南泽对东沪城邦感情深厚,他个人及家族的人脉关系也主要在东沪,从内心而言,他是最不愿意看到城邦政治阴暗、社会动荡、人心不安、矛盾重重,这是大乱将起的前兆,他从未想过再像自己的祖父那样再次陷入一场兵火战乱,再在战争中创下不世军功,然后尊享富贵荣华,他感觉自己没有祖辈的大勇气、大毅力、大智慧,他想的就是如何能牧守这座城池,保这一方水土安逸太平。

当前城邦的治安情况他是了然于胸,没有杜蓬说的那样烽烟四起,也不像那些太平绅士一孔之见的乐观,在掺杂着那些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可谓步步惊心,不能有半点差池,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可现在轮到自己表态,所有人的目光投掷在自己身上,自己无法沉默不语,好在谢尔盖表态在前,这也让他深感惊异,按照谢尔盖的个性,他向来不会抢着把自己的心思展露出来,习惯于看清了全局,做那个最后决策的敲定者 ,显示其高瞻远瞩的思想与智慧。而这次他完全像是在给会议定基调,让大家以他马首是瞻,亦步亦趋就行了。而事实上他对谢尔盖那种老成持重的做法较为稳妥,是可行的,不像杜蓬的动议案,手段过于激烈,过于冒进了,会造成社会恐慌,人心惶惶。

其实昨天杜蓬和他秘密会面时,已经把他的想法告诉了自己,正如他自己猜测的那样,杜蓬觊觎的正是这个城邦的最高执政者——议长的宝座,杜蓬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没有将南泽视为竞争对手,按照共和国的惯例,军务政务两不混淆,军职与行政职务分属两个体系,互不相干,但在城邦的治理过程中,又相辅相成。南泽这个司令是城邦的第二号人物,但他却永远不能成为城邦的最高行政长官,他不能当选议员,不归属行政编制。

为了达成合作,杜蓬向他承诺的是,绝不采取非常手段,在城邦内制造白色恐怖,搞特务政治厂卫政治,而是因势利导,保障内部物质供应,维护城邦社会安定。正是基于此为前提,南泽答应了列席周例会的时候,向议会方面施压,确保杜蓬的动议案顺利通过。

“议长先生,元老大人,安德森副总警监阁下,作为内卫部队司令长官,我列席今天议会周列会重大决议案的听证会,就动议案中牵扯到内卫军的调动指挥执行任务,我想做几点说明,第一:就目前城邦面临的治安状况而言,我完全同意谢尔盖元老的意见和建议,也同意杜蓬局长动议案中关于内卫部队调动等诸类事宜;第二:作为警察总部当前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应当将希曼元老被刺案列为首要侦破大案要案,安德森长官督办,全力以赴,缉拿凶f犯,第三:至于制造第三类合成人,那是最奢华的浪费,我——反对。”

第一百零四章 例会(七)

“当然,我的反对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不能记为一票,我没有投票权,我也并不是想因此影响各位议员各自的观点,虽然还是有这样的可能,为此表示歉意。”说完,他面带歉意,冲着主席台的议长席上的朱彤欠身微微一躬,因为他知道,最可能因此感到不悦甚至愤怒的,只会是朱彤,毕竟杜蓬的动议案一旦表决通过,受到威胁的是他。

作为城邦的第二号人物,虽然他只是城邦的内卫部队司令,没有行政决策权,但是他的行为言辞一定会影响到东沪城邦的政坛,说然不能说是风向标,但也是颇具影响力的。因此此时身处议长席上的朱彤内心无法淡定了,他知道杜蓬发起这个动议前一定和南泽有过交流或者是达成了共识,但是他没有想到南泽会在会议当场发表这样的说辞,虽然不是全盘的支持杜蓬的动议,但他的观点明显是倾向于杜蓬那一方的。他乜着眼看了一眼杜蓬,杜蓬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显示屏,表情从容而淡定,那副尊容让朱彤恨的牙根痒痒,可现在的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先是那骚货替丈夫出头,在人前出了一把风头,而她今天来,也是摇旗呐喊来的,这个女人在东沪城邦内还是颇有些仰慕者,那些议员中就有不少,所以她今天来是别有用心的;而那个老匹夫不知因何一反常态,抢在众人之前早早的将自己的心思抛了出去,他手下的那帮子亲信还不是如蚁附膻,争相附议;到了此时南泽也是天平倾斜,倒向杜蓬一边,自己登时显得势单力孤,难以抗衡了。

朱彤暗自懊悔,不该如此掉以轻心,该在会议之前与谢尔盖及南泽碰个头,做出一些让步,取得他们的谅解,即使不能达成共识,也不能让他们如此公开的支持杜蓬,这样不但威胁到自己议长的权威,甚至可能动摇自己的地位。

该如何搬回这一局。朱彤此时心中暗自焦急,他面带忧虑地扫视一圈全场,盘算着对策,这接下来如果没有人在对动议案发表意见,那么就要进入表决程序,朱彤已经相信,表决的结果会让自己的脸面很难看。

正在他踌躇不决的之际,蓦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影行色匆匆地向自己的位置快步走来,他定眼一看,正是自己的秘书长东康,只见他快步走到朱彤身边,低低地声音说道:“简凡已经传唤至议会大厅外,等待接受议院的问讯,请您定夺。”

“非常好!”向来对属下不假以颜色的杜蓬这次也不能淡定了,他少见的伸手拍了拍东康的肩头以示褒奖,然后低声说道:“马上给布隆、伯瑜、司空正还有我们自己人发信息,让他们准备对简凡进行问讯,要让他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不要为他人被黑锅。”

“是,马上去办。”东康的脸色阴沉,面无笑色,因为他清楚今天这场政治交锋胜负的重要性,一旦今天杜蓬的动议案顺利通过表决,行成决议,那么势必影响到朱彤的权威乃至他的最高行政长官的地位,并且对即将举行的城邦大选造成直接影响,如果朱彤因此落败,必将退出东沪政坛,而他这个秘书长,上任议长的幕僚长,也将黯然退场,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这是他绝不愿看到的,他的未来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东康暗自咬牙,为自己打气。

简凡等到手下成功的抓捕画像上相貌一模一样的凶犯后,先是暗自赞叹了一下维托超凡的表述和记忆力,这画像中的人物和抓住的嫌犯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他心下登时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先叫李德将人带回去,然后就给鲁伯特发送了信息,叫他向局座报喜,在他的想象中,此时的局座一定满面春风,在议会会议大厅里意气风发,铿锵有力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阐述着自己的设想,最后等到他的动议案通过审议后,自己自然是功不可没,一定会受到局座的嘉奖。

他当即驱车直奔议会大楼,准备第一时间享受局座赞许的目光,可还没到议会大楼呢,突然接到一条讯息,要自己在最快的时间赶到议会大楼,接收咨询。简凡当即就认为是因为自己成功抓捕了刺杀希曼的案犯,要自己在那些喜欢搞事的议员面前再露一手,叙述一下自己是如何精细筹谋,周详制定计划,直到成功抓捕疑犯。那就是让自己出风头,给警察长脸,给局长争光。接下来车上的时间完全就只能为即将到来的演讲内容服务了,他想好所有的措辞,觉得没有任何破绽,只等着自己像一个英雄般的凯旋归来,接受众人的仰慕与颂扬。

“简总长,议长大人请您进入会场,就今天早上的行动做一个简要的汇报。”一名身着礼服仪表不凡的工作人员走到简凡的身前,恭敬有加地道。

“好的好的,”简凡登时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而即将到来的必将是更加光耀的舞台和宽广的仕途。

工作人员在前面引路,简凡仰首挺胸,直奔议会大厅那高大肃穆的大门,他感觉那门后,只有鲜花与掌声在等待着自己。

“吱.....”一声因为厚重造成的摩擦发出的刺耳之声惊动了大厅内的所有人,所有的目光投向大开的门口,一道昂首而立的身影让所有人为之侧目,迎着光线的缘故,多数人都看不清来的是谁,故而交相接耳询问的声音,而彼此太过熟悉的杜蓬仅凭着身体的轮廓,一眼就认清了来人是谁,还有二楼就坐的列侬和维托,恢复了神志的鲁伯特,还有局长夫人管离。

有引导员引导着简凡走向讲台,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简凡就感觉脚下轻飘飘的,犹如梦中遨游,这片刻间他受到的关注,足够让他炫耀一生。

“东沪城邦警察总部便衣大队简凡简总长,欢迎列席东沪城邦议会周例会,鉴于你今天执行的任务所受到的关注度,我决定以议长的身份请你将今天执行任务的过程做一个简要的阐述。”倏然间,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虎了简凡一跳,抬眼看去,正是端坐正席的议长朱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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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例会(八)

议会大厅窗户的彩色玻璃透进斑斓的光芒,大厅内的灯光交错,与自然光汇聚到一起,令人有一种眩晕的感觉,简凡就处在在光芒汇集的焦点上,所有的光芒包括无数双眼睛都投射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成了整个大厅里的中心,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让简凡飘飘欲仙,骨头都轻了几两。

倒也没在让人催促,他虚握拳头挡在嘴边咳了两声,轻了轻喉咙,面带笑容,刚要开口,突然一个清丽娇媚地声音从天上传来,飘渺如烟,却又冷若冰霜。

“简凡,当着东沪城邦这么多高级行政长官、所有的议员先生的面,你可要据实陈述,不得有半句虚言,否则你将面临法律的严惩。”

是谁在说话?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简凡仰起脸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当他迎着光晕,模模糊糊地看到那纤丽身影的轮廓时,立即辨别出了那是谁。她怎么在这里?她怎么说这样的话?难道我做错了什么?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提醒我?

简凡狐疑地看向面前的所有人,他努力瞪大眼睛,仔细地去识别这些勋贵们脸上的表情,去解疑心中的疑惑,他从这些人的脸上的确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这些能决定自己命运的执政者的脸上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和颜悦色、笑面相对,或是冷眼相待、面露讥嘲,或是怨怒以怼、面带置疑,个个好似怒目金刚、吃人罗刹。简凡登时感觉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恍惚间,突然眼神对上了一个眼神,那眼神自己再熟悉不过,因为曾经朝夕相处,时时面对,而此时那眼神再无往常的平和与亲切,那透射出来的怨怒仿佛冰剑霜刀,要将自己大卸八块都无法泄愤。

何以至此?怎么眼前的场景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因为自己自作主张才引发了局座的怒火,可也不至于此般天怒人怨吧。

心中疑惑不安,口中变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应对,生恐弄巧成拙、适得其反,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

“简总长,这样吧,我来问,你来答,这样对你而言,可能更简单一些,免得你不知从何开始。”

简凡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认出了那人正是第九区的区长兼议会议员布隆,这是手握实权的大佬,简凡听他这样说,几乎是未加思索便点了点头,可当即又发觉不妥,当了十几年的秘书处处长的政治经验让他还有些警觉,刚才的反应完全是在当前令人窒息的气势下无意识的举动,他的眼睛下意识的瞟向杜蓬,果不其然,自己的局座脸上的怒意更炽,恨不能将自己生吞活剥才解心头之恨。

完了,这该怎么办!按照刚才局座夫人发出的警告和局座此时的情绪,自己就死定了。就在简凡进退维谷之际,他的信息接收器发出一阵细微的震颤,提示音已经被他关掉了,他连忙伸了一下手臂,露出了衣袖挡住的接收器屏幕,上面清晰的一行字:全力配合布隆区长,保尔全家性命无虞。

接到这一条指点迷津的信息,却让简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那最后的一丝侥幸在这一刻崩溃了。原来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结果。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坐在列侬身边那个垂头丧气的身影,暗自寻思是不是他捅了什么篓子,坏了自己的大事。

现在已经有人在向自己抛出条件,可自己对这些人如何能全盘信任,会不会等到自己照他们说的做了,最后别人卸磨杀驴,或者全然不理会,到时自己就只会死的更难看。可自己对侍奉了十多年的局座的性情可谓了如指掌,如果自己真的按刚发来的信息去做,这边杜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而如果自己全力帮他开脱,过了眼前这关,看在自己侍奉多年的份上,自己或许还有条活路。

想到这里,简凡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将自己的胸膛挺了挺,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决心和态度,可毕竟心里底气实在不足,没坚持几秒,身形又蜷躬了下来,蔫巴巴地看着杜蓬,一副乞怜求生之色。

“尊敬的大队长先生,我想你一定听清了我说的意思,如果没有异议,那我就开始提问,当着东沪城邦的顶层所有的社会精英,我相信你一定会据实相告,让我们听到的适合事实发生的完全一致。”布隆用调侃的语气挤兑着面前的可怜虫,无形之中也是对其制造心理压力。

此时的简凡完全成了一个受审者,他身形萎顿、行色沮丧,像一个鼻涕虫一样即可怜又可嫌,眼睛里充满着绝望,却犹自在苦苦挣扎,乞怜着一线生机。

“今天早上的抓捕行动是谁安排的?或者说是谁命令你这样做的?”

“反对,谢尔盖元老,布隆先生的问讯有诱供的嫌疑。”依然是那个清丽娇柔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随即引起了大家的窃窃私语,有人深以为然,觉得说的有理,有不耐烦的性格不稳重的已经呱噪起来,向着议长的席位举着拳头抗议着,为杜蓬鸣不平,或是显示着自己的公正。

谢尔盖是整个会场里最尊崇的人,由他做出裁定值得在场人的信服,谢尔盖内心却不愿成为那个决定者,因为不管做出怎样的裁定,都会得罪一方,虽然这些人都是他的下属或者晚辈,但在目前这样的处境下,他无奈地嘴里含混不清地道:“布隆,注意你的措辞。”

布隆仿佛是听清了,他浅笑着微微鞠躬,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重新开始问道:“简凡总长,请问你在今天早上第九区的抓捕行动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指挥官?还是执行官?”

“我....我,我是指挥官.......”

“哗.......”全场一片哗然,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着这话的可信度,而东康登时感到了一股挫败感,他没想到自己这样明示,简凡还敢抗命,这也令他颇感不解。

第一百零六章 例会(九)

“嚯嚯,你是指挥官,你凭什么能在不请示上级,不通报指挥中心的情况下,调动便衣大队所有的人手,难道说整个便衣大队都脱离了东沪城警察总部的指挥体系了吗?还是杜局长对自己的指挥体系失去了控制权,”布隆嘴角微扬,嘴里挖苦道:“如果是前一种情况,杜局长有用人不当失察之责,如果是后一种,那就是统属不力,调度不灵,能力堪忧啊!”

布隆这些老牌议员,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油子,这一个弯弯绕,就已经将杜蓬裹在里面,左右都有错,责任是脱不掉的,这就是政治陷阱,想要把自己摘干净,没那么容易,一步一坑,步步惊心。

杜蓬走到现在的高度,没人敢把他当个雏,他何尝不是一路披荆斩棘的走过来的,这样的风浪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他古井不波地望了布隆一眼,张口便要反驳。那边简凡突然反应过来,还没有蠢到让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局座展开自辨的程度,一旦此时自己还不挺身挡枪,那么自己的死期为时不远矣。

于是他快速抢答道:“不是这样,不是的,这次行动我没有上报总部指挥中心,没有使用指挥中心的调度系统,而是由便衣大队第四中队中队长李德现场指挥,并且参加实际抓捕任务的,也只有第四中队,其他中队只是负责控制外围,我知道,我不请示上级,不经批准,擅自行动,欺上瞒下,贪功夺利,致使局座受人攻讦,被人诟病,实在是罪莫能赎,在此,当着朱彤议长的面,以及尊贵的谢尔盖元老、安德森副总警监,我表个态,我个人愿意承担此次欺瞒上司、擅自行动造成的一切后果,承担一切责任。”

“嗬嗬嗬嗬,原来简总长知道这次行动造成了一些后果,需要有人被追责,可我问你,你知道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么?你承担得起么?”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却耐人寻味,简凡张口便要承担一切后果与责任,而未加思索自己会承担得是什么样的后果与责任,从程度上而言,他确实没有思考清楚,信口答允,以致布隆出言嘲笑,嘲笑的背后还带着恐吓。

“这......这.....”面对布隆咄咄逼人的架势,简凡犹豫不决了,难道说自己贪图功劳、拍上司的马屁,讨上官的欢心,却一下拍到了马腿上,却还要自己主动承担责任,难道这责任真能致人死罪?简凡不相信,可又不敢肯定,只能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布隆,等待他的下文。

“你别用这样凌厉的口吻去吓唬他,布隆区长,他胆子小着呢,这滥用职权嘛,也不是什么死罪,可别把他吓出什么毛病出来,倒是你的罪过了,嘻嘻......”女人抿嘴吃吃的笑出声来,枝摇叶颤,妖艳动人。

杜蓬赞许地看了妻子一眼,因为自己身为当事人,又是高级长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自己无法出声提示简凡,那样不但遭人耻笑,也不符合会议常规,会遭到朱彤无情的申饬,他可丢不起这个人,而他妻子可不一样,她是以议员家属身份旁观会议的,本没有发言资格,然而刚才在会议开始之前,就发生了鲁伯特癫狂发作,搅乱会场的事情,是她出声压制住了鲁伯特,而作为事情的延续,此时她再次发声,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她是帮着自己的丈夫,没人觉得不妥,除了朱彤和那些反对杜蓬的议员们,并且管离虽然已为人妇,但她是公认的东沪第二号的大美人,她冠绝天下的风姿征服了这大厅内许多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甚至有许多铁粉,只要是她说的,都会趋势附和,如痴如颠,这也是杜蓬携她而来的原因,因为他深知妻子所具备的这些影响力,因为她的到来,至少能给自己带来好几张赞成票。

管离的话无形中也是给简凡吃下一颗定心丸,让简凡不敢反水,担下所有的责任,及时受到什么责罚处分,甚至是刑狱加身,只要杜蓬不到,他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滥用职权、公器私用的确不是什么死罪,但是非法对议员私邸进行监控侦缉,涉嫌危及议员生命安全,那是重罪,视情节严重程度,最高可判处流放,”说到这,布隆抬头瞟了简凡,那狭促的眼神带着幸灾乐祸,言下之意是,你没料到这个吧!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吧?接着敛容正色看着主席座上的朱彤道:“尊敬的议长先生,东沪城邦警察总部便衣大队大队长简凡今日早晨调动属下第四便衣中队,以非法手段隐秘技术手段和对我所在第九区的私人宅邸进行侵入与搜检,其行为严重侵犯我个人声名及家庭安全,违背大宪章中对城邦议员基本权益的保护条令,我请求议长先生及议院对我个人做出合理解释,并请检方对当事人的不法行为提请调查诉讼。”

“我的家也被非法侵入了,我附议....”“还有我……”“我附议……”

哗.....整个议会大厅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对布隆将早上侵扰议员私邸事件的性质升级感到惊愕,毕竟从事件造成的影响而言,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并且还成功抓住了那个凶残的案犯——刺死希曼的“刺客”,这大厅之内许多消息灵通人士已经接到了整个事件的进展或者当时现场的视频,现场双方展开了激烈交火,最后是埋伏的狙击手一枪打断了刺客的右臂,刺客昏厥才被擒的。就行动结果来看,还是取得了一些成效,等到救醒负伤的刺客,通过刑讯审问后,希曼被刺案就能真相大白。可现在布隆根本不顾这些,直接无视,把矛头对准不敢反水的简凡,火力全开,狂轰滥炸,欲置其余死地。

说是死地,一点也没有夸张,因为大统一战争中的局部小型核战争、生化战、细菌战等等非常规战争给这个星球带来的影响还未消除,那些布满核爆炸后携带着强烈的放射性的核粉尘遮天蔽日,占领核战爆发区域,核冬天长期存在,在短时期内无法恢复原生的生态环境,而生化战、细菌战改变战区物种基因变异,巨兽毒虫占领蛮荒之地,形成大片无人区,还有那些原在这些区域生存的人种也在这种变异中退化,变成凶残的食人族、野人族,总之,在城邦以及城邦有能力控制的范围之内,尚属人性控制的文明之地,大多地区已经被遗弃被蛮荒野地,无人禁区了,如果被判决流放,进入这些禁区死地,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逃一死了。

第一百零钱七章 例会(十)

简凡非常清楚被判决流放后自己的结局,等到布隆沉肃面容,向朱彤提请诉讼,要求城邦检察局追究自己的责任,又有那么多人附议,放眼看去,都是居住在第九区的那些达官显贵们,也是自己此次行动秘密搜检过的府邸主人。

人影绰绰,模糊一片,双耳雷鸣,头昏眼花,口干舌燥,心如油烹,简凡萎顿的身影在众目聚焦之下瑟瑟发抖,接着一阵摇晃,两眼泛白,身子慢慢向下软到,他选择性晕厥了。

远远地看到斜斜瘫倒在地的简凡,朱彤暗自“呸”了一声:还真TMD胆小,也会选昏倒的时机。他眼光一转,透着狼一样的凶光看向杜蓬。此时的杜蓬根本无法注意到这些,他挥舞着双手冲着东康怒目而视,东康招呼着工作人员扶起了简凡,将他抬出了议会大厅,紧急施救。简凡不反水,杜蓬就不会弃他,不管事态朝什么方向发展,他都必须这么做,其实也是做给旁人看的,他不护着属下心腹,那以后还有谁会为他卖命。

就在这中间的档口,一个人影悄没声息地摸上了二楼,绕到了安德森的身后,附身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些什么,骤然间,安德森的脸色一变,面沉似水,眸光肃厉,他将头微微后仰,在身后人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两句,那人连连点着头,然后行色匆匆而去。安德森伸手在自己手腕上的信息接收器的屏幕上写了几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台下,同样没有关闭信息接收器的谢尔盖感觉到手腕上的震颤,抬手一看,只见小小的电子屏幕上显示一行字——今晨被缉拿的嫌犯在押解的警车上咬破事先藏在牙齿中的*胶囊自尽,经抢救无效后死亡。

谢尔盖微微闭上眼帘,心下暗自震惊:刺客自尽了,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打算在还未开始的刑讯中供诉任何罪行,按照当今社会的科技手段,任何嫌犯都无法抗拒这些强大高科技设备的考验,一定会在刑讯中将藏在脑中的所有一切交代的干干净净,包括个人最私密的隐私。他在保护谁还是哪个组织?或者说是哪个组织蓄养了这样悍不畏死的死士。谢尔盖不禁背上渗出冷汗,作为亚细亚洲际元老院的元老,他对整个大洲内的所有合法或非法的组织或政团了如指掌,什么“工联体”、“骷髅会”、“互济社”、“铁血盟”等等,但这些社团帮会根本不值得一个洲际元老焦虑关注,他幽幽一声低叹,暗道:千万别和那些主扯上关系。这个想法才是他最感担忧的事情。

法槌响起,会场渐渐恢复了秩序,杜蓬脸色阴沉地站起身,微微点头,向全场致意,然后抬眼看着谢尔盖大声说道:“尊敬的谢尔盖元老,朱彤议长,各位同僚,布隆议员刚才的为

维护自己的权益,向议会提请调查简凡总长,我认为极为不妥,虽然简凡贪功冒进, 逾职越权,擅自行动,但他的目的是为了缉拿凶手、侦破案件,让希曼元老安息,其目的情有可原,其行为功过参半,鉴于他的行为并没有给布隆区长等各位同僚造成更严重的危害,并且行动取得了成功,成功抓捕了之前我们锁定的嫌犯,所以我们该对这些为了我们的城邦努力工作默默守护的公务工作者们致敬,我们应当肯定他的工作态度和工作成绩,而不是专门去对他们的工作挑刺,常言道,有心之得,虽善不赏,无心之过,虽恶不罚。而鉴于简凡此次贸然行动,有功有过,因此我建议,简凡以及便衣大队第四中队中队长李德作为此次行动的主要指挥者及执行者,功过相抵,不赏不罚,警察局内部处理,内部警告处分,大会检讨,记录在案,,你们看这样处理是不是更加具人情味些呢!”

“是啊!说的在理。”“就该这样处理,”“我觉着杜蓬说的有理,”“老杜布隆这样做确是心眼小了些。”会场内的议论声再次掀起一阵浪潮。

布隆冷漠地一笑,便要开口反驳,这时法槌声响。

“肃静,肃静,砰.....砰砰砰.....”法槌敲击在桌案上,振振有声,荡气回肠,朱彤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他总觉着在这个时候,自己是最帅的,接受仰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男人不可一日无权....这是对朱彤内心的真实写照。

“杜蓬局长,刚才你妻子的意思也是要追究简凡的责任,怎么到你这里就主意,你们夫妇之间缺乏融洽啊!”朱彤毫不留情地当着众人的面调侃杜蓬夫妇,不放弃任何打击对手的机会。

“议长大人,我一介小女子,口无遮拦,不知深浅,还望见谅。”管离落落大方地冲着下面接近二百余人敛衽一礼,轻描淡写地将刚才一节轻轻揭过。

“我赞同杜局长的说法,不能打击了城邦公务员们的工作积极性,不能看轻他们为城邦做出的努力,奖惩合理才能让人服气,所以我认为不必对简凡总长提起调查,警察系统内部处分一下也就说得过去了,何必抓着一点过错不放,不依不饶的,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谢尔盖话说的很重,也透着不快,这让绝大多数人有了最后的答案,对简凡的处理,只会重提轻放了。

管离微微一笑,坐回了作为,面带不解低低地声音问道:“谢尔盖怎么性情变了,支持你们局座了,真是令人费解。”

列侬与维托自然也不知道答案,只能也张着嘴,一脸的茫然。说是明白,或许只有杜蓬知道一些,这位元老大人,一定是被自己那天讨来庞蠡的圣意给吓住了,转而支持起自己来。

朱彤感觉自己一方已经溃不成军了,谢尔盖定下的调子让事态急转直下,自己已经输掉了这一局,接下来,杜蓬的动议案表决,势必也会一帆风顺的通过,今天TND的颜面丢尽了,朱彤心中那个恨,恨自己太托大,认为谢尔盖笃定不能支持杜蓬,只要他保持中立,自己也不能失了这一场。

第一百零八章 来因

表决结果没有任何意外,出现了一边倒的现象, 并且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除了布隆以及几个今天的自家宅邸受到非法侵入的几名议员一口恶气难出之外,其余大多数议员都投了赞成票,这中间包括伯瑜司空正他们,不是因为他们不讲情义,口是心非,而是之前他们原本就是准备投赞成票的,如果不是会议开始的时候节外生枝,他们一样会支持杜蓬的动议案。即使是这样,依然有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那就是谢尔盖态度的转变,这次周例会如果不是谢尔盖在中间两次发声,在加上杜蓬的那位千娇百媚的妻子机智的表现,以及其它一些外部因素交错在一起,杜蓬很难在表决中胜出,所以依然有人认为杜蓬的胜利带有他的偶然性,这次胜利并不代表这杜蓬在东沪城邦的政治斗争中占据了上风,政治角逐仍然在继续。然而这毕竟是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是党争,是内患,一旦有外来因素可能影响甚至颠覆他们的统治地位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达成妥协,团结一致,铲除异己,消灭外敌。

作为旁观者,维托看到了整个事件的发展过程,攻守双方看似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但是事件背后的推手、各种均想从中获利的黑手、斗争的主导双方、还有那个俨然超然在上的元老谢尔盖,这些势力都在事件里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为自己选择的一方发声,从结果上看,实力决定一切,正是有了谢尔盖的支持,杜蓬才能在这次角逐中险胜。

维托还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些能敏锐的察觉政治环境发生细微变化的人才能在各种各样的政治斗争中屡屡获胜;而那些反应迟钝的只会在一波又一波的政治洗牌中被或明或暗地慢慢被边缘化、不自知地被洗掉、或者干净利落地被一脚踢开,剩下的那些既不突出又还能耐得住煎熬的,或是抱起团来,像一个刺猬,受到攻击,就会利用团体的力量,浑身炸刺,全面布防;或是抱住一条足够粗的大腿,在这些实力的大佬的庇护下,等待时机,等到媳妇熬成了婆,也能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杜蓬无疑是第一种人,此刻他正站在谢尔盖的对面,执晚辈礼谦卑地躬身道:“杜某今日前来,是为了感谢元老日前周例会上的鼎力支持,才使得我的动议案能顺利通过表决,眷顾之情,照拂之意,杜蓬铭感五内。”

谢尔盖和颜悦色地虚伸单手向下压了压,微笑道:“不必拘礼,坐,坐。”

杜蓬依言坐下,这样才好说话,他今天来可不只为了答谢,而是想借此契机迅速巩固他们之间还很脆弱的朋友关系,让这种关系迅速稳定下来,并构建成牢固的盟友关系。

两人寒暄了两句,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客套话,这时谢尔盖话锋一转,神情凝重地问道:“杜局长,老朽有个疑问,一直埋在心里,今天正好向你请教。”

“可不刚当,元老请说,杜某知无不言。”杜蓬故作一脸惶恐地道。

“嗯,”谢尔盖点了点头,皱着眉沉思片刻道:“我不知道你和庞蠡元老有什么样的关系,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联系的,我只想问一句,是不是庞蠡元老对东沪城邦甚或是亚细亚洲际联邦目前的现状不满,给了你什么密谕,让你便宜行事,用这些举措整肃城邦社会秩序,安靖地方。”

杜蓬面色一敛道:“元老明察,全球统一以来,虽然叫大自由和平联盟共和国,实际上是以城邦为单元,相对独立,互不统属的一种存在模式,从洲际元老院的层面,表面上目前元老院还能掌控所有军事力量,并以此威慑治下,使得各大城邦拥护集权,俯首贴耳、唯命是从,然而从实际上看,元老院对各个城邦的控制十分有限,首先从人事任命权上,城邦的议长、区长等等各大行政主管的职务都是通过选举产生的,这些人往往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靠自己的智慧、修养、家世、名望以及祖辈的阴萌等取得了现在的地位,普遍对元老院缺乏敬畏之心,以至于一个个牛气冲天,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里妄自尊大、目空一切,由于长期把控着城邦的行政大权,他们阻断言路,控制舆论,操纵选举,对上敷衍塞责,对下欺瞒哄骗、以至政令不通、民生凋敝、怨声四起;于是反动势力蠕蠕而动,他们串联结社、发布反动言论,制造恐怖情绪,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城邦的治安就是一地鸡毛,漏洞百出,七处冒烟,八处冒火,事态若继续照此发展,势必危及政权,动摇国本。”

谢尔盖暗暗心惊,暗道:这个杜蓬到底是什么人,他这种说话的口吻和分析问题的角度反倒是他像一位元老,自己反倒成了受众,成了听客。

只见他接着道:“大元老院十八位至尊元老对当前的局势和全球各大城邦存在的问题洞若观火、了如指掌,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问题,认识到这些问题的危害性,大元老院才命令神殿骑士团暗中介入,对各大城邦的现状进行调研,评估事态的严重程度,一旦事态已经面临失控,神殿骑士团应立即介入,想尽各种办法阻止事态向更坏的方向发展,而又因为这些措施超出了神殿骑士团的职权范围,和大宪章关于设置神殿骑士团的条纹想矛盾,所以在五年一届的大元老院祭祀盛典到来之前,神殿骑士团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插手城邦日常行政管理,因为修宪必须经过大元老院和各洲际元老院全体人数的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同意后才可以进行。”

“啊!.....” 谢尔盖元老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中间反应出来的问题连他这个洲际元老院元老都闻所未闻,这令谢尔盖都感到不可思议,然而他说的头头是道,分析问题的角度也是从至尊元老的角度切入的,鞭辟入里,言之凿凿,可见不是他一个人编出来的。“可...可,”谢尔盖一阵慌乱,因为一旦至尊元老们将问题交给了神殿骑士团,而不是正常的通过正当的行政核查流程将问题下发,各洲际元老院对各大洲实施内部整改,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一百零九章 来因(中)

“那么你......?”谢尔盖神色紧张地看着杜蓬,单手指着他问道,倏然看到自己这个动作非常的不礼貌,特别是对眼前这位身份存疑的家伙,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猜的那群人,自己就得时刻保持警惕,不能从言语中得罪了这群睚眦必报的恶狼,想到这里,他慌忙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脸上甚至带出一丝谄笑。

“是,不瞒你说,我三年前就是神殿骑士团挂名骑士. 但是三年来寸功未立。一直没有被神殿骑士团收录名册,我这三年来夙夜难眠,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立功补过,让自己最终能正式成为一名头顶日月、黑袍加身、荣耀无上的神殿骑士。”杜蓬的表情先是有些沮丧,继而目光熠熠闪耀,神情坚毅,整个腰杆都挺立起来,昂首挺胸,显露出他内心中狂热的渴求。

原来如此。谢尔盖暗自惊悸不已,他身处洲际元老院的元老这样的级别,对杜蓬所说的那个神殿骑士团早有所闻,迪斯山脉上那座巍峨的神庙住着十八位至尊元老,他们奉领神谕,传达主神的训诫与教诲,教化生民,统御天下,而拱卫神庙、代神巡狩、佑神护法的则是这个神殿骑士团,他们只听命于十八位至尊元老,原先的主要职责是掌神殿卫戍,拱卫元老元院,保卫至尊元老,然而随着大元老院对全球各大洲五百多个城邦行政管理掌控能力的不断弱化,元老院越来越感到需要有一支强大的力量来巩固集权、维护元老院的至上权威,威慑共和国内的各种政治势力、各种宗教教派、帮会组织,还有那些根深蒂固的门阀世家,需要有人帮助他们监察纲纪、督导舆论导向、稳固社会意识形态不偏移方向,一旦察觉有威胁元老院统治的异端邪说,他们可以以雷霆之势索骑天下、荡涤寰宇、平定八方,于是神殿骑士团理所当然的成了元老院的首选。

可是因为当初设置神殿骑士团初衷只是为了拱卫神殿与至尊元老们的安全,大宪章限定了其职能权限,不让它有可能失去管控的情况下而超然于法外之地,于是尾大不掉,反受其制,所以这些年以来,元老院一直都没有完全放开对神殿骑士团的束缚,不让其权力增长的太快,将这股不安分的势力压制在自己管控的范围之内。然而随着整个局势风起云涌的变化,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反抗的力量此起彼伏,割掉一茬,另一茬很快就蓬勃生长,大元老院里的至尊元老们越来越感到捉襟见肘,终于还是放出了这头被禁锢的太久的猛兽。

正如某些人预见的那样,解除束缚的神殿骑士团在很短的时间内急剧膨胀,规模扩展了数倍,它们像是从迪斯山里飘出来的午夜幽灵,迅速地将利爪伸向了每一个城邦,对所有敢于横亘在自己面前的抵抗力量进行冷酷无情地清扫,像一个勤劳的清洁工,仔细地扫除脚下的每一寸街面,力求一尘不染。

神殿骑士团取得的巨大成功让至尊元老团如释重负,他们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们渴望神殿骑士团为自己打造一个清平世界,而现在这个目标仿佛已经真实的实现了,因为他们再没听到异端邪说,颠覆言论,还有那些此起彼伏的抗议浪潮和抵抗运动。于是准备进一步放宽对神殿骑士团的绑缚,从法典层面重新规划神殿骑士团的职权职能,让这把利剑更好的涤荡共和国阴霾叠嶂的天空。

然而整个共和国见识的元老团看到的却是大相径庭,他们领略到的是神殿骑士团的赫赫凶名,他们和曾经叱咤在的这片土地上大明朝的厂卫特务机关一样,侍从元老团,提点司狱,掌侦查逮捕及审讯等,自成体系,超然于共和国的司法机构之外,无所顾及,为所欲为。

“目前共和国沉疴缠身,积重难返,我们骑士团临危受命,虽然有许多的掣肘和阻碍,但是我们无所畏惧,一往无前,整肃纲纪,除魔卫道,匡扶天下,筑万世基业。”

看着杜蓬眼中狂热的火焰,谢尔盖心中暗道:这是已经沉沦的灵魂,身体里的魔性压倒了人性,真不知道那四位护法是怎么给手下的骑士洗的脑,让他们乖乖的奉上自己的灵魂,臣服且甘为其驱使而无悔,甚至包括他们的生命。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仅仅为了我替你的动议案说了几句话,投了你的赞成票吗?”谢尔盖现在最想问的就是这个。

杜蓬淡淡一笑道:“这肯定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虽然我目前掌管着东沪城邦警察系统,可谓是手握大权,但是我却不能将东沪城邦社会打造成共和国的一方净土,替元老团及骑士团排忧解难,可谓无能之极,这中间的许多问题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因为我们要对付的不止那些反动势力,还有世家门阀、士族勋贵等,”说到这里,杜蓬脸上露出厌憎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一只绿头苍蝇,他咬牙切齿地道:“他们是共和国的蛀虫,是共和国的叛徒,他们一边享受着共和国赐予他们家族高贵的地位,优厚的待遇,世袭罔替,尊享荣华,他们原本最应该安分守己,做他们的太平绅士,可现在他们却一边在暗中散布反动言论,撬动共和国的根基,想方设法让城邦脱离不管是洲际元老院还是至尊元老院的管辖,成为一方诸侯,独立建国,正是面临如此严峻的局势,束缚神殿骑士团的法典绑缚尚未除去,所以我需要像您这样德高望重、大权在握的尊长来给我撑腰,给我场面上的支持,甚至攻守同盟、共同进退,只要您支持我,我会向四护法陈述您给与神殿骑士团的帮助,我想他们几位一定会承你的情,会在各种方面补偿于你,并与您这样的朋友,守望相助,富贵共享。而我也会因为些许微功,荣晋神殿骑士团名册。”

第一百一十章 来因(下)

其实表面上杜蓬看似诚恳地邀请谢尔盖,可对于这位共和国的洲际元老,他的内心丝毫没有感受到杜蓬的尊崇与诚意,他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后背心嘶嘶的冒凉气,一种巨大的恐惧包裹的自己,让他不寒而栗,他清醒的知道恐惧感来自那里,因为就目前神殿骑士团的行事风格上看,他们信奉非友即敌,因为他们的内心是黑暗的,所以他们看到的世界也都是暗黑阴冷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于敢于挡在他们面前的,不管是敌人还是路过的行人,他们都将其视为仇寇,神挡杀神,遇魔除魔,他们以无情的必杀令笼罩天下,震慑人心。

谢尔盖已经听说了另外几个大洲上传来的消息,说是发生了几起蹊跷的案件,死的都是各大洲几个城邦颇有影响力的政治领袖、门阀家主,案件最终都结案了,凶手都被明正典刑了,但是案件的卷宗却残缺不全,并且在凶手被执行死刑后被加密封存了,各大洲的警察联部有人想凭职务之便调阅卷宗,结果遭拒。谢尔盖的小圈子里有人大胆的做出猜测,说这些案件的背后隐约有神殿骑士团的影子,但是没有证据能证明。可这个猜测传到越来越多的人耳朵里后,却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他们私下交流讨论的时候,都一致认为,这个猜测是有因有果,有根有据的,其中最大的根据就是,这些人都曾经发表过声讨至尊元老院执政不力的激烈言论,或者是吐露过对当前局势不满的怨言碎语。

所以此刻谢尔盖在杜蓬盛情力邀加盟的时候体会到的不是暖心如沐的春风,而是森森刺骨的阴寒,他感觉自己被封闭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有在这无声的威逼下就范。

谢尔盖暗自一声苦笑:自己一个堂堂的洲际元老,居然要向一个区区城邦的警察头子低头,简直是威信扫地,传了出去,一定让人耻笑挖苦。可只有自己知道,他不是向某个人低头,他是在向一股其权力已经凌驾于法律之上的邪恶势力低头,屈服于它的淫威。

“这个理所应当,你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维护城邦的稳定,维护洲际联盟,维护国家统一,这本身就是神殿骑士团和我们洲际元老院的职责所在,目的一致,你的背后是神殿骑士团,骑士团又直属庞蠡元老调度指挥,所以支持你就是支持神殿骑士团,支持庞蠡元老....”

“元老明察......”“但是.....”谢尔盖打断了杜蓬接着道:“我有个条件。”杜蓬一愣,转而就恢复了正常,嘴里答道:“您请说。”

“因为毕竟我身为一个洲际元老院的元老,还是有许多需要顾忌的地方,所以如果庞蠡元老或者神殿,骑士团四护法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只管吩咐,但是我要见到迪斯山神庙元老院IP地址发给我私人专属的有效电子加码密令,或者是他们几位的专属纸质手令,我只有见到这两种形式的密令后,才会全力以赴的去帮助你,因为这样附和程序。”

杜蓬心中暗骂:你个老鬼,不就是怕我假传圣旨吗,不想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才想出这招。心里在骂,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想想也是,他毕竟是一个洲际元老,长期游走于各个政治派别之间,那是老江湖了,不会那么轻易就听从于一个与自己地位悬殊的下属官员,如果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去,并且在未来可能的时间里,还有问鼎迪斯山神庙宝座的可能性!

“这个我不敢随口答复,必须请示上级组长,再由上级组长向上请示,得到答复后,我立即告之您,您看这样行吗?”

谢尔盖知道神殿骑士团内部等级森严,不许下属随意僭越司职,不准擅专,以服从为天职,一入骑士团,身是骑士团的人,死是骑士团的鬼,死后灵牌供奉于神殿骑士团忠义堂之中,神殿骑士人人以此为无上荣耀,所以每有行动,人人皆有慷慨赴死之决心和意愿,如癫如狂,仿佛一个资深的瘾君子犯了毒瘾后不能自制的状态。

“理所应当,请代为转告庞蠡元老,谢尔盖愿为共和国为大元老院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谢尔盖脸上带着一丝慷慨之色。

维托加快脚步,保持和长官的步调一致,心里却在暗自揣摩着刚才杜蓬和谢尔盖会谈些什么,最后的结论是杜蓬应该是想趁此大好良机和谢尔盖结盟,巩固与这位洲际元老的关系,毕竟能取得他的支持,杜蓬在这个城邦里想干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乌黑里带着幽蓝锃明刷亮的警察局长的座驾驶进了警察总部大楼,一干人等出了车进入电梯,电梯停在十七层,当杜蓬走出电梯,进入第十七层,电梯口处,山迪站得笔直,迎接着长官。

“便衣大队第四队队长李德将尸体送过来的,我已经命人完成了对尸体的尸检工作,具体情况是,死者男性,三十一岁,一米七十五,亚裔,但是目前整个亚细亚户籍网络里没有匹配的身份信息,已经申请洲际警察联部,请求全国比对身份信息。此人和希曼元老案件中,史密斯专家描绘的画像与此人的匹配度到达百分之九十八,并且他左手上有老茧,是左撇子,并长期摆弄枪支留下的痕迹,我们可以确定此人就是刺杀希曼元老的枪手;此人死于*中毒,他右侧牙床中一颗牙中藏有*胶囊,嫌犯系咬破胶囊服毒自杀。”山迪将自己尸检的初步结果向杜蓬做了简短的汇报。

杜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跟着山迪进入了法医室,后面跟着列侬和维托,其他人都守在门外。这里维托来过,对这里不算陌生,这里有改造处,也是法医处,山迪一人身兼两职,权力很大。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结案(上)

站在温度很低的解剖室内,面对着平推车上停放的尸体,杜蓬眉头微皱,习惯性地抬手挡在了鼻子边,以减少吸入这房间内气体中无法消除的异味。

平推车上的尸体上盖着一层白布,山迪站在平推车的那边,伸手揭开了白布,杜蓬眉头一皱,眼睛瞟了一下,随即脸侧向一边,冲维托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叫他去辨认一下。

维托迈上一步,以便看得更清楚,当他仔细的从上至下的看了一遍后,扭头看着杜蓬,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没有什么其它发现?”杜蓬沉声问道。

“是的,局座英明,的确还有新发现,也许还能成为一条重要的破案线索。”山迪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拍马屁的天赋,却在奉承了上级长官时,不忘提醒长官自己该有多么细致才发现了重大线索。

“哦....指给我看。”尾音拖的很长,官味十足。

山迪伸手解开了尸体胸前的衣襟,那尸体的右胸前露出一副图案精美的刺青,那是一弯如钩新月,一上二下三星辰。

维托站在平推车的尾端,他一直关注着他的长官,就在那副刺青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自己长官的眸光一黯,嘴里低低地声音念叨着:“天如水,月如钩,寂寥星辰,天地锁清秋...”

维托看着那副刺青,突然觉着那么扎眼,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一时说不上来,耳中听到杜蓬念叨地话,不知其意,心中茫然之处,脸上便是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们先出去,我想点事情。”杜蓬倏地沉声道。

众人倶是一呆,都不知道这位长官因何如此,只有维托心中揣摩到了些什么。他没有犹豫,退后一步,然后转身向外走去,山迪和列侬随后也走了出去。

三人离开了解剖室,站在走廊外,三人相对,却都没说话,默默地等候。维托站在三人的最里侧,里房间门最近,他暗自屏气凝神,让自己的六识全开,处于一个极致状态,捕捉着房间内一切能感知到的信息。

房间内,杜蓬一脸哀容与沮丧,他看着平推车上的尸体,嘴里絮叨着:“还是高手呢!怎么就被人锁定了位置,我叫你别随便走动,你却不听,被人锁定了你就发求救信号啊,你又怕我暴露了,其实就算有人猜疑到我,又能怎样,我有办法应付啊,要你逞什么能,把性命送掉了。组长怪罪下来,我该如何解释.....现在任务还没有完成,老三自那天晚上说去取东西,到现在都没有音讯,肯定是出事了,我又不能自己去找,你们眼睛一闭,扔下我一个人,独木难支,举步维艰,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他念念叨叨,心情沉痛,面前的平推车上,躺着自己的袍泽,他们与自己有着共同的理想与信念,并为之付出巨大的艰辛努力,可没有达到他们预期的局面,反而是损兵折将,建树甚微,这使得杜蓬感到自己压力山大,心中惶惶不安,身边一时又无人可以倾诉,倍感焦虑,所以才将所有人都撵出去,独自悼念一下袍泽,也借此平复情绪,整理思路,如何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再次出现在属下面前的杜蓬一如往常的镇定与自负,他吩咐山迪道:“将所有的证据归纳整理留存,编号归档,通知安德森副总警监,告诉他人已经抓住了,在押解的过程中,属下疏于防范,凶犯服毒自杀,已经由警察总部技术处盖棺认定,证据确凿,是否做结案处理?”

“安德森昨天来过的时候,已经表过态了,他说案子背后疑点丛丛,主犯虽然授首,但案件本身的起因、其中的隐情、案犯的作案动机、想要达到的目的皆不明确,所以他要求案件应该继续调查下去,专案小组理应继续存在下去。”

“嘿嘿,这个他说的不算,我会向城邦议会陈诉理由,要求结案。”杜蓬轻笑道。

“可是,还有老九,到目前为止,老九还是了无音讯啊!”山迪怀着痛惜地心情道。

“老九是老九,希曼是希曼,二者不是一回事,也不应当想当然的并案处理,应该分开调查,一旦有线索确定两个案子是相互纠葛的,互相牵扯,到那时再视情况而定。”杜蓬决心已下,不容更改,坚持道。

“是,我这就着手安排,并派人通知安德森先生。”虽然山迪不知道杜蓬的用意所在,但是他却是一个听话的执行者。

“对,不容许安德森节外生枝,目前城邦的稳定高于一切,我们下个月将迎来城邦议会换届大选,如何度过这个非常时期是我们现在应当考虑的,并且我的动议案也是出于此原因发起的。”

站在杜蓬身后的维托看着这个高他半头的身躯,心中对这个男人不竞很是佩服,首先他能自我疗伤,性情坚定,手段花样百出,颇有些愈挫愈强屡败屡战的意味,典型的不达目的不罢休,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这种精神感染到了维托,甚至在他今后的成长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回到了办公区,见他们回来,马龙迎了上去,然后跟着杜蓬的脚步,口中低声请示道:“简凡在会议室内等候您,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昨天会议结束后,杜蓬没有精力再去处理简凡的事,对于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左右手,怎么还是有些感情的,并且简凡没有公然反水,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在维护自己,这让杜蓬下不了手去处置他,所以他今天还请谢尔盖帮忙调解,请求议会对其行为免于追究,也算是高抬贵手了。至于鲁伯特,此人爱摆弄是非,热衷追求命令,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这对于杜蓬而言,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于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将鲁伯特调到下面的区去做一个小警长了,这也算放了他一马,依着杜蓬以前的性子,能要了他的命。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结案(中)

“局座,我一时糊涂,贪功心切,以至闯下大祸,罪该万死,所幸局座舌战群雄、应对自如,加上夫人从旁神助,举重若轻,终能化险为夷,没有坏了局座的大事,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心中庆幸之余,又后怕不已,悔之不及,蒙局座垂怜,还肯见我一面,令我有当面请罪的机会,属下感激涕零,甘愿领死...”

“行了,别跟我来这套,要不是看在你跟随我多年的份上,我管你的死活.....哼哼,这次算你还没有彻底昏头,还知道迷途知返,否则,真的就自寻死路了....其实你们哟,都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这次将你外放,并不是贬黜你,而是要你向老五老九他们那样,真正的替我将便衣大队牢牢的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接下来,我们还有大事要做,几个大队都要发挥各自的作用,而便衣大队是其中的中坚力量,将要面临重大的考验,能不能担此重任,所以,便衣大队绝不能出乱子,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可你却胡思乱想,胆大妄为,坏我大事,如果不及时制止,真将酿成大错,到得那时,便是谁都救不得你了。”

简凡到了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多少判断力了,不管杜蓬怎么忽悠他,他都得相信,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旁人抓为把柄,要置他于死地了,是杜蓬网开一面,代为说情,这才救了自己一命,保住了自己全家无虞,所以他对杜蓬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较之以往还有过之。

“局座,都是我鬼迷心窍,以为这样能帮到局座您,险些酿成大错,以后再不敢了,如果局座还信任我,我一定替你掌管好便衣大队,今后甘为马前卒,为局座冲锋陷阵,在所不辞。”

杜蓬从简凡的态度上看得出,他是真的怕了,经过这件事后,简凡就彻底被他收治的熨熨贴贴,今后就俯首帖耳,为己所用,再不会出什么乱子了。

“局座,还有一件事我得向您汇报,你刚才说到老九,就是左总,他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我手下的弟兄前天在第九区议会大楼背后的军事隔离区的涧谷中,发现一具已经被小兽啃噬的面目全非和腐烂一半的尸体,与城邦基因数据库比对后没有查到结果,因为左总几个人的基因数据不在基因数据库里,这是你特别关照过要山迪单独收集的,但从身材体型上,却和左总有很大的相似之处,是不是要进行比对一下,确认一下身份。”

简凡讨好地问了一句,其实他是无心,完全从关心左徒失踪这件事的角度出发,从能以为局座解忧出发,可他的这番话说的杜蓬心中咯噔一下,因为能百分之百的肯定,那具尸体就是左徒,也只可能是左徒,他可不没有料到他离开以后,那悬崖下还曾有人来访。

“啊....”杜蓬做大惊失色之状,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口中怪责道:“为什么不及时汇报,现在才说,带我去看。”

简凡见自己一句话就将长官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这里,心下自然得意,连忙头前带路,直奔便衣大队的分部大楼。

杜蓬见到尸体的时候,尸体已经几乎只剩下一副骸骨了,简凡虽然对尸体采取了紧急保护措施,但因为尸体之前就已经各种原因残破不堪了,杜蓬看到尸体以后也根本无法辨别,除非使用基因比对技术,但杜蓬根本就没打算去比对,还有一个原因让他确定尸体就是左徒,那就是裹着尸体的那件带着大兜帽的斗篷,那天晚上,他和左徒去议会大厦是,穿的就是这样的斗篷。事实上,斗篷确实是左徒的,只不过维托和杨铮在对左徒施救的过程中,必须解开斗篷,而之后掩埋那个枪手,也就是这具尸体的真正主人的时候,他们用这件斗篷裹着尸体抬进他们挖的简易墓穴的,所以这件斗篷到了这具尸体的身上。

“不用比对了,这就是左徒,这件斗篷我也有一件,是我叫人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件。老九....”杜蓬声音哽咽起来,眼中的泪水滴滴答答的低落在那件破碎的斗篷上,斗篷是防水的,于是泪珠沿着斗篷的曲线滚动着,一直低落到地面上。

整个过程中,维托紧张地全身毛孔全开,寒毛倒竖,他生怕杜蓬一眼认出这就是那名枪手的尸体,进而展开追查,只要全力追查起来,他和杨铮必定会从那些无处不在的探头记录下的影像中给揪出来,最后在刑讯机器的淫威下吐露的一干二净,供述实情,最后被冷酷地清除掉。

可当杜蓬突然一口咬定这就是左徒的时候,维托不禁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难道他真的认错了!嗯,的确有这个可能,因为枪手的个头和左徒的个头很接近,再有就是自己的无心之举,将斗篷裹的这具尸体,进行掩埋的,虽然掩埋的很草率,很快就让人找到了,可自己无意中就救了自己,将枪手和左徒的身份进行了对调。并且杜蓬因为尸体穿着斗篷就在心底确定了尸体就是左徒,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让杜蓬已经不想在进行比对或者其他的各种验证方式了,他的认定成为了最终鉴定结果——这就是左徒的尸体,刑神左徒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遭遇暴徒袭击,身受重创,跌落悬崖,英勇牺牲。

维托没有料到事情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他的心里感到欣喜若狂,他替左徒感到高兴,因为只有结案论定了,左徒才真的有可能保住性命,否则,只要案件还在追查,左徒就有被揪出来的可能,或许是一次简单的街道例行核查身份代码牌,或许是夜间宵禁时被巡检抓到,也或许是某次警察对居民临检被堵在居住的房屋内,总之,只要案件没有销案,刑神左徒就只能隐姓埋名,像一只老鼠东躲西藏。

“刑神”左徒!天水讼!维托怎么也无法将两个人画上等号,可在一番难以置信的际遇之后,这俩个身份完全迥异的人的影像开始重叠了,至于能不能重叠成一个人,维托不敢确定,可目前就只有这样一个无可奈何却又是唯一的办法可用,这样才能让左徒亦或是天水讼存活在这片隐晦窒抑的天空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结案(下)

“不行,我不同意就此结案,”安德森勃然变色,他按捺不住烦躁的心情,站起身在办公室中间来回走动,他双手握拳,气息起伏不平,目光中透着置疑,直直地看向谢尔盖,口中继续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中间有阴谋的味道,显然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你却视而不见,居然要在这时结案。自杀的那名案犯肯定来自某个内部组织严密、制度森严的组织,而这个组织操纵并执行了对希曼洲际元老的暗杀行动,而暗杀的背后,显然是带有某方面强烈地政治目的性,作为维护共和国内部稳定与完整的司法体系中的一员,我必须挖出隐藏在案件背后的这个神秘组织,并加以摧毁,所以案件不能就此结案,你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谢尔盖神色不动,目光邃远,最底处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服安德森,这个自己在警察联部培植的亲信,从保护他的角度,谢尔盖不想让他卷入这场政治漩涡中去,希曼被刺案是典型的政治清洗,不过是非法的,没有用对抗的斗争形式发生的政治斗争,其中隐约的包藏着至尊元老院里那些掌控着无上权力的主宰者们阴暗面的那部分灰色意识,他们不想背负政治清洗这样的骂名,于是将这部分负面影响转嫁到神殿骑士团的身上,让他们利用自己的组织,暗中执行大清洗,消除不和谐的声音,保持他们统治之下的政治纯洁性,维系他们的统治。

可面前的这头犟驴不能领会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中蕴含的深意,还想说服自己不予结案,一意孤行的去钻这个牛角尖,弄得不好,就会打上这条性命。不能,自己万万不能让他去趟这潭浑水,得想办法阻止他。

“安德森,不要纠结了,我告诉你,这个案子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扎手的刺猬,别人都是在想办法扔,你却非要往自己身上拉,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案件背后的那些人,别说是你,就算换成我,我都惹不起,所以才和你这么说,要你赶紧结案,结束调查,这样才能保你我平安,否则,我们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性命堪忧。”

安德森听谢尔盖说的如此郑重,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一个堂堂的洲际元老,居然说案件幕后的人或组织是他都不敢碰的人,那会是些什么人?除了那神山上的十八位,还有谁的权力大过一个洲际元老。

“这么说您是知道了幕后主使者是谁了?”安德森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

谢尔盖没有答腔,也没有否认,他语气淡淡的道:“到此为止吧!对你我都好,你自己起草一份结案报告,里面该怎么说,这个本就是你拿手的,就不用我费心了,结了案,你回京华警察联部,安安心心的当你的副总警监,顺次排位的稳步升迁,等到了一定的级别,你就自然而然的会听到或看到一些内幕隐情,到那个时候,你就自然能体会到我现在的苦衷。”

“可是法律的尊严在哪里? 法律的权威在哪里?你们对我们的要求是要我们维护法律的尊严与权威,可现在却向自认为惹不起的邪恶势力低头,在你们眼中,所谓的法律的尊严不过是个记女,只在生理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就任由人践踏,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的地位与正义感是成反比的,地位越高,正义感越是缺失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居然还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屈服于恶势力的淫威,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看错你了。”安德森愤然转身,将后背对着谢尔盖,这是要分道扬镳的架势。

但谢尔盖丝毫不以为意,一个洲际元老的气度和胸襟一定是异于常人的,语气依然淡淡:“不要任性,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有时要学会隐忍,遇到驼背树的时候要知道弯腰,当自己强大到可以与那些邪恶势力对抗的时候,再做出选择,我想这才是明智之举。”

他的这番话意味深长,安德森听懂了其中的含义,也为之所打动,他慢慢转身,嘴里嗫喏道:“你是说现在我们与之对抗,根本毫无胜算?而你并不是不想做点什么,而是因为不能以卵击石,要量力而行?”

“你懂了就好,再告诉你一点,其实一直以来,表面上看,我和希曼政见相左,矛盾很深,其实不然,我们在大的方向上其实是一致的,只不过他对共和国洲际城邦制度与平均配给制管理充满抵触,表面上是温和派,暗中对某些极端势力扶植放纵,这就造成很多人对他的不满,然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又让人无法轻易将其打倒或者挪开,所以就有了这次政治暗杀事件,我应该说的很透彻了,你心里的那些疙瘩也应该暂时放到一边了,这次来东沪,你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插手这次案件的侦破,这无形中撇开了自己,也等于是保护了自己,也许有人说些难听的话,你也不要介意,只当是他们放了个屁,相信自己,总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

谢尔盖的这番话推心置腹,谆谆教诲之意溢于言表,安德森很受感动,也体会到了他内心的那份关怀之情。

“行,我听你的,我会尽快拿出结案报告上报联部,然后离开东沪,我这个才当了不到一个月的专案组组长离开了,专案组自然就撤销了,案件也就终结了。”安德森自嘲的笑笑。

“很难说,现在各大城邦仿佛都在带病运行,不仅城邦内部矛盾重重,而且城邦的上层行政管理者对洲际城邦元老院表面上唯命是从,百依百顺,私底下却是阳奉阴违,而元老院正在设法加强监管力度,上次元老院吹风会上都讨论过这个问题,过几天我回去之后,应该就有实际针对性的方案,可能要派督查组进驻城邦,协管城邦行政与治安管理工作,我会在会上推荐一下,让你来当这个督查组的组长,留下来,做一些你感觉能去做的事情。”

安德森那副皮包骨头的面颊上,嘴角微微扯动了两下,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色,然后微微颌首,语气中透着尊敬地道:“谢谢您的信任,我知道该怎么做。”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了断(上)

日子总算趋于平静,骇人听闻的希曼元老被刺案以及刑神左徒失踪案都在波澜不惊中悄然结案了,在官方的新闻网站上陆续打出两个标题,聊聊数行字,第一个主标题是:凶犯被擒, 畏罪自杀,副标题是:愿希曼元老天国安息;第二个主标题是:刑神陨落,副标题是:东沪城邦刑侦总队左徒执行公务遭袭,英勇牺牲。两条网站新闻只在主页面挂了不到几个小时,就被其它的城邦公告给顶出了主页页面。至于纸媒,早就被共和国内政部给禁止发行,这种传媒方式已经消亡二十多年了。

所以两个大事件的结局就这样在潜移默化中被淡化了,至于是不是人为的,谁也说不上,本应该在两个事件中表现的最强硬的朱彤,却一反常态的选择了沉默,他在那次看似并不如何激烈的议会辩论中失利,杜蓬的动议案被通过,之后他却没有采取任何的反击措施,更像是被某个大人物说服,选择了冷处理,这样也同样淡化了他的政治对手取得的局部胜利,以至于影响面并没有事前想象的那么大,至于动议案的执行,并不是说执行就执行的,还需要一系列繁复的申报审批流程,然后要有人去执行,除了第一项,对几个对抗激烈,治安状况恶劣的区施行非常状态这个有时间限制的议项外,其余的各项都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开展开来的。

反观杜蓬,也没有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架势,步步紧逼,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表面上的胜利其实是一场惨胜,因为害怕自己谋害希曼的阴谋暴露,他无奈的选择了壮士断腕,自损一臂,这一臂就是左徒,左徒是他培养多年的爪牙、马前卒,为他控制城邦警察体系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耳目肱股,可为了混淆视听,他将左徒推了出来,让他接手这个案件,并对他开展的侦破手段提供无条件支持,在外人看来,自己敢这么做,一定和案件没有联系,从而就撇清了自己与案件的关系,可结果弄巧成拙,左徒凭借他敏锐的观察力和侦破经验,察觉到了案件背后隐藏地东西,以及现场不符合常理的怪异现象,进而将视线转到了地下,一下捕捉到了案件的关键线索。

当左徒以一个下属刑侦警员的身份向自己绝对信任的长官汇报案情和案件侦破的线索后,杜蓬突然发现,自己在给自己挖坟墓,一旦左徒找到地下室的入口,进入地下室,那么一切就都瞒不住了,自己将彻底地暴露在左徒的面前,所以他只有自食其果,以一种无奈地心情极端的方式来掐断这个将引火烧身的祸根。在这次行动中,他还失去了俩个有着共同信仰、互为依仗的袍泽,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神殿骑士团的挂名骑士,他们是自己的小组组长派给自己的尖兵,为自己开路搭桥,诸不料,一下给折损在这里,杜蓬那是懊悔不已,痛惜不已,他不但无法对上交代,并且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是他损耗不起的,而这一切只有自己知道。

隔着车窗玻璃,绑带缠身、夹板不除的左徒呆呆地注视着窗外那栋住宅里透出的灯光,目光中除了呆滞,就只剩下满目的温情,那是一种眷恋,对家的眷恋,对亲人的眷恋。这种感觉左徒以前从未感受到,在家的时候他总是想着今天自己还有哪些事情没有做完,还有哪个案件需要跟进,哪份结案报告还不满意,这样那样的理由一大堆,跟妻子打个招呼看一眼儿子就匆匆而去,将家和儿子扔给妻子,贤良淑德的妻子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总是用温情的目光柔和的嗓音低低地说一声:“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可现在没法回去了,为了家人的安全,他也不能回去,只要让人知道了自己还活着,不单单是自己,连同家人一起,他们的安全都没有了任何保障。所以他现在只能消失,曾经威震宇内的刑神只能随风消散,不复存在,留在这浑浊不堪的人世间的,是一个塌背断腿的瘸子,配上一个稀奇古怪的名字——天水讼。

“且回去吧!以后得空,还可以来,我陪你来。”一旁的维托轻声提醒道。

可左徒依然一动不动,依然盯着几十米外的房子,倏然屋子里的灯光开始一点点熄灭,左徒的眸光才发出轻微的颤动,终于转了过来,嘴里“嗯”了一声。

对于身边的这个人,左徒是认得的,他是杜蓬新提拔的对外联络办秘书,还是个合成人,这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接替了简凡,超越杰森和鲁伯特,成为贴身第一秘书。左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过来看到的人居然是他,记得当时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完了,自己又落到杜蓬手里了。

当那个一头乱发的胡图医生走进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岔了,胡图为他解释了一切,他才知道自己是被这个合成人救出来的,并且,按照他们说的,他应该是专门去救自己的。

“你怎么知道他会对我下手?”这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维托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但我意识到你有危险,于是才跟踪你们,确定你们的行踪,等到你们去了议会大厦的第二天,就传出来你失踪的消息,我就知道我的预测被应验了,我当时就在他的身边,我认为你一定是死了,其实.....我该更早点去看看的,或许情况会好很多。”

“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奇怪的是你怎么会有那样的意识。”

“这个我自己都没法解释。”

“你这样做可是与他对着干,没想过这中间存在的凶险吗!为什么救我?我的性命对你来说,好像没有一点关系,你的动机在哪里?”

“想过,但还是去了,或许是好奇害死猫的心理,我只认为,你不该就这么死了,你应该活下去,包括你肚子里的秘密。我厌恶这个社会,厌恶他那样的人,是他们这种人统治着这个世界,视天下人为刍狗,肆意践踏蹂躏,被统治者没有尊严地位,而我们合成人更是人造奴隶,天生生出来就是为了这个罪恶的世界服务的,他们没有一点点的希望,有的只是奴役的价值,直到生命耗尽,然后被炼炉清除,那里是我们唯一的归宿。”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了断(下)

“没看出你天生反骨,看样子母巢体只能合成出来喘气的肉体,却无法摆布他们的灵魂,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是它合成出来的终结者,这个罪恶世界的终结者,亦或是它自己的终结者,于某些急迫地等待着拯救的灵魂而言,就是救世主,拯救亿兆生灵于水火的救世主。”左徒的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不,我不是,我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力量,那是只有盘古大帝劈开混沌才有的洪荒神力,我命如蝼蚁,艰难求生,且朝不保夕,躲在世界的犄角旮旯里苟延残喘,想方设法努力地活下去,即使这样的愿望都是一种奢求,我哪能有拯救世界的勇力。”维托自嘲着苦笑道。

“会有的。”左徒没有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一时间又沉默起来,维托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下来的下文是什么,可过了好半天,他突然无头无脑地道:“活着真好....”

他这话说的毫无征兆,但是维托却读懂了其中的深意,像左徒这样,与自己效命半辈子亦兄亦主的人反目成仇,骤然发难,欲置自己于死地,天可怜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自己从死神的镰刀底下给拉了回来。

再看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千疮百孔,背驼腰弓,左边的腿因为开放式 骨折断裂,当时又没有更好的方法和手段去处理,等到送到这第十九医院胡图医生手中后,伤口感染化脓,只能敲断重接,造成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成了个长短脚的瘸子。

整个身体除了当时整个人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的头部外,几乎没有完整的部位,也就是他命大,碰上个有心人维托,将他送到了一个精神病院的医生手里,却是个中隐于市、深藏不露,能起死回生、枯骨生肌的在世华佗,将他硬生生的从鬼门关口给拉了回来。

所以当左徒发出这声感叹的时候,维托最能感受到他说这话时当时的感触,那完全是一种劫后余生、两世为人的感觉,若非亲身经历,无法体味个中滋味,所以即使身体残破至斯,他还能发出如此的感叹,那只有心理强大的强者才能到,不是说他怕死,而是不甘心不愿意就此结束了自己生命,因为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做完,比如复仇,比如揭穿事实真相,还有对亲人的眷恋,还有要去报恩.....

只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左徒脑海中闪过了他经历的所有事情,恍如隔世,从出生到成长,到步入社会,经历了世间万象,侦破了无数悬案疑案,缉捕无数凶徒悍匪,成为共和国声名赫赫的“刑侦之神”,光环笼罩,荣耀加身,风头一时无两,于是也成为了各个政治派系拉拢的对象,他原本就对政治不感兴趣,不想置身于内,只想摄领一邦刑狱,缉凶惩恶,保一方水土,护一方平安,然后与家人相守相依,共度此生。可偏偏事与愿违,他为了知恩图报,还是成为杜蓬小政治团体中的一员,然后被动的置身于城邦的政治斗争之中,结果还是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被自己侍奉半生的恩主打落悬崖,弃如敝履,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何原因,杜蓬为何突然翻脸,从背后对自己下手,将自己打落悬崖,等他从昏迷中苏醒,维托再次来看望他,和他说起那日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他稍一整理思绪,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场刺杀的阴谋,彻头彻尾就是杜蓬自导自演的,他是编剧、导演和演员,整场戏他都参与其中,并且他的表演骗过了绝大多数人,让大家都相信他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是受害者。而自己的侦缉结果为的就是让人看清事实,缉拿罪犯才是自己天赋,可自己的行为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安全,他的阴谋处在暴露的边缘,于是他只有果断出手,让自己永远闭嘴,因为死人是

没法开口的。

“天水讼?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这名字也太难理解了!”左徒看着手的这张身份代码牌上的那张相片嘀咕道。

维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嗬嗬,听胡医生说,此人的父亲是个卦师,擅长六爻占卜,精通周易,个天水讼还没出世,他的父亲就给腹中的儿子算了一卦,结果得出了和天水讼这样的一个卦象,六十四卦中卦象第六,讼卦,天水讼,乾上坎下,大象:乾天升于上,坎水降于下,相背而行而起讼。 运势:事与愿违,凡事不顺,小人加害,宜防陷阱;疾病:病情严重,为腰、血液、泌尿系统、头部疾患,这个卦象为中下签, 说这个孩子天生软弱多病,从小就由大人带着,成天光顾医院,自小孤僻自闭,得过忧郁症,在这医院生活了很长时间,脸上的伤痕是精神病发作的时候拿剪刀划得,年前死于痼疾,家人不知所踪,已经联系不上了。”

“是个不该来此人世间一遭的人,生即多余,死又何辜,只不过遭上天所弃,罢了,我代你活在这扭曲的人世间吧!其实有时死并非不是一件好事,而活着也并非不是一件坏事,像我现在,我就希望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蝼蚁偷生,只要这口气在,总能做成一些自己还没做完的事情。”

说话间,突然左徒的手一动,伸手在床头柜上的托盘里捞了一把,随即扬起了手,维托这时才发现,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剪刀,那是胡图给他剪开身上纱布绑带用的,放在手术托盘里,随时要用的,这时被左徒拿在手中。

只见他的手快如闪电,在脸上连续划了两刀,霎时间,鲜血顺着面颊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像两条奔流的小溪。

维托一下惊呆了,他伸手一把去抓左徒的手臂,等抓住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你干什么?”维托激怒地嘶吼道。

左徒嘿嘿两声怪笑,那笑声是那么的惨烈,是那么不羁,带着十分的怨恨,口中却是淡淡地道:“这才是‘天水讼’......”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易位

人生来没有选择生命的权力,但是却希望拥有守护生命的权力,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总是想着自己或者能守护自己爱的人活下去,有的人选择在逆境中生存,有的人是因为生活太优越太舒适而不想死,前者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坚强继续活在混沌迷乱的世界里,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自己的命运博斗;后者却是凭借着财富和当今世界的医学条件以及个人的幻想活着,他们为的是享受自己拥有的奢豪糜烂的生活。

左徒无疑就是前者,他天生睿智、出类拔萃、思维缜密,他能洞察复杂的案情,却不能看穿人心,预测未知的厄难,当大祸临头,并且是被自己一直尊奉一直效命的明公恩主所加害,让他如何能相信,可事实就是这样,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他牵马坠镫、投身报效之情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名一文,当他感觉到自己误打误撞,可能要揭破他的真实面孔的时候,他的心中未尝有过那么一丝丝的迟疑与犹豫,而是果断痛下杀手,欲置自己于死地。人心险恶致斯,令左徒难以置信,以至于对人性的阴险奸诈感到不寒而栗,对这个畸形的世界失去了希望。

然而当他从昏迷的沉睡中听到那一声声的呼唤,他感觉到自己坠落的身躯被人一把死死的拽住,停止那坠落的驱使,他倏然感觉到一种厚实的安全感,那种感觉全然出自那只并不健壮的手臂,还有那犹如来至天外平行空间的呼唤,他感到自己得救了,安全了,这种感觉能让他安然入睡,于是他放心的睡去,直到被生理反应自然憋醒,虽然身上的伤痛依然痛彻全身,但是他的心里没有那畏死的恐惧感,因为他看到了穿过明窗射进屋内明媚的阳光和那两道充满挂怀充满温暖的目光,那目光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从他的眸中能看见他质朴的内心。

就是因为这个人拯救了自己,让自己浴火重生了,而这个人不是自然人,是个合成人,叫做维托1000,是杜蓬新进的联络秘书。

当听完维托的解释,他毫无质疑的相信了维托的话,原本对于他一个老刑侦专家而言,他习惯于怀疑一切,然后寻找证据,剖析其合理性,最后才做出自己的判断。然而对于维托,他莫名其妙毫无理由的相信他,甚至没有考虑到他是杜蓬的联络秘书的这层关系。

左徒心情很复杂,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将会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人,但是他却是个坚毅果决的人,一旦打定主意,就没打算改变,并且会坚定的去做。但是他没有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面前的这个拯救自己的恩人,因为他是个只愿会做不想说的人。

“带我去看看我的家,远远的看一眼就行,就当是与左徒的一个告别吧!”他顿了顿,目光中还有些许迷茫地道:“以后,我就叫‘天水讼’。”

等维托带着他完成了这个心愿,城邦第十九医院的大院里,人们又开始看到原先那个病怏怏的,脸上带着两道红肉外翻的疤痕,面目狰狞,还有个奇怪名字叫做天水讼的人神经兮兮的东转西逛的身影,他这样的人这个医院从来不缺,因为他们都是神经兮兮、目光呆滞、行为异常的精神病人。

武朗对他的医院可谓了如指掌,一天他看到了天水讼后,他溜达着去了胡图的病区,进了胡图的办公室,胡图看到他,先是一愣,因为“舞娘”有日子没来了,忙着医院的扩建工程去了,据说是警察总局局长杜蓬说服议会才同意了第十九医院的扩建方案的。这怎么悄没声息地就来了。

“院长来了!今天怎么得空?”胡图故意很大声,那是在提醒一些人或事。

“瞎逛,瞎逛,也有日子没来了,来看一看。”武朗眼眸含媚,四处乱瞟,因为胡图能力非常强,所以对他很依仗,所以对胡图管理的病区也就宽松放任一些。

“欢迎院长莅临指导第四病区工作,请领导视察并指示。”胡图搞的一本正经,为的就是让这位心理阴暗的院长不好意思来挑他病区的刺,他对“舞娘”很了解。

武朗果然神情有些扭捏,但还是嘿嘿干笑着问道:“刚才看见你们病区的那个天水讼,看见他背驼了,腿瘸了,原先不是这样啊!他这是怎么了?”他问这话的时候,脸上透着怀疑,那是他的天性,怀疑一切,掌控一切,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医院里有自己不知道不了解的事情。

“哦,你问他呀,前几个月犯病了,不知怎么弄开了天井窗,爬上了天台,要跳楼,结果护士没拉住,摔下去了,骨头断了好些根,等伤好了,人就成这样了。”胡图煞有其事地说道,而原本那个原版的天水讼以前因为病痛发作,无法忍受,就从天台上跳下去过。

“嗯,原来是这样。”武朗狐疑地翻了翻眼珠,看了胡图一眼,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手下这位得力助手的话,他点了点头道:“还是要加强管理,不能惹出事来,不要给我惹麻烦,我不想有人用这些理由找我们医院的茬。”

胡图暗自松了口气,这事是迟早要面对的,因为武朗就是这样的人,他发现了,就一定会问,会来核实事情的真相,直到他信了才会作罢。

于是那个脸相可怖、驼背腿瘸的天水讼就频繁的出现在第十九医院的第四病区的各条路和角落,人们对他的存在也越来越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当胡图把这些告诉维托以后,维托也逐渐安心了,他一直在为如何安顿左徒而绞尽脑汁,却被左徒自己用这样奇特却残忍的方式给轻巧的解决了,虽然让维托有些接受不了当时那血淋淋的画面,看着那两道通红扭曲发亮的疤痕,他不知道现在的这个天水讼当时怎么能对自己下得去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观(上)

之后维托的生活进入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期,他每天准时上班,按部就班地处理手头的事务,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因为记忆力好,精力充沛,他总是将流转到自己手中的工作和事务按照轻重缓急排好序,将该做的都提前做完,然后在每个时间点提醒杜蓬,把杜蓬每天的工作安排的井然有序、有条不紊,这无形当中减轻了杜蓬的工作压力,也让他感到越来越离不开这个有过救命之恩的合成人,这也让他将越来越多的事务放心的交到维托的手上去由他处理,而他自己则一心备战两个月后的议会大选。

维托感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变了,总是透着复杂的表情,有羡慕、有嫉妒、有假装清高的不屑、有对上位者自然而然的敬畏,就连治安巡警总队总队长杜坎、特警总队总队长布齐、骑警大队大队长塞万提斯、监狱长卡西,包括简凡山迪这些杜蓬的核心班底,他们现在没有一个人会趾高气扬的和维托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表情,征询商量的口吻,甚至带着拉拢的味道,这就好比是古代的天子近臣都是受到地方官员的追捧和巴结,主要就是因为他们能掌握最核心的机密,了解最高统治者的思想动态,以及最新的方针政策,一旦能和这些核心人员套上近乎,搞好关系,就有机会在最快的时间里掌握这些足以影响到自己前途命运的动态与信息,就可以先人一步,早做决断,未雨绸缪。

这样的改变潜移默化的发生在维托的周围,而对这个世界始终抱着冷静观察 谨慎对待的心态的维托来说,他并没有因为这些虚荣而飘飘然,他始终记得自己是一个合成人,没有自主姓名权、没有生育权、没有选举权的合成生化人,虽然还没有办法完全印证脑海中的一些疑点,但他内心深处已经相信那些都是真的,杨家兄弟没有欺瞒自己的理由,他们都是胸怀天下大济苍生的仁人志士,他们秘密的在干着一件能影响世界的大事,叫做——革命。

维托从未想过所谓的革命会发生一些什么样的事情,但是他却很期待杨氏兄弟这样的人发动的革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他的内心深处极度的渴望这个世界发生一些能够震撼人心的变化。他之前翻看了《世界通史》,虽然中间有几十年的断代层,但他还是了解了之前大部分历史上那些轰轰烈烈地革命,其中大多数的革命者都是以坚决的信念、无畏的精神和暴力的手段打破束缚人性的枷锁,消灭特权阶级,消除等级制度,意图建立属于自己的新的社会,虽然大多数的革命都失败了,但是每一次的革命却都对这个星球上人类社会产生着或多或少的影响。

现在他面对的这个世界,表面上政治稳定,河清海晏,实则太平的表象下,暗潮涌动,社会动荡不安,社会矛盾一触即发,只需要一丁点的火星,革命的烈火必将撩遍全球,很多人都在翘首等待,等待着有人给这个巨大的*桶插上一根*,并勇敢地点燃它,将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炸成粉碎。

维托却不在此之列,因为他每天规律的生活,按时上下班,虽然有时杜蓬让他们加班,但是这却毫不影响到维托的生活,碰到这样的情况,他就会趁机在地下室的库房里,安静地躲上一晚,然后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完成一个惊人的阅读量,这必然增长了他的知识量,同时也增强了他的辨析能力,他能清楚的辨别黑与白、是与非、爱与憎、善与恶、忠与奸,他的内心里竖立起了衡量这一切的价值观。

古人云:读书明理,读史明智,鉴以往可以知未来。

但是他并不是所读的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有许多的东西他也不懂,因为没有老师给他讲解,自学的东西完全就是依靠自己个人的意识去理解去吸收,很多东西难免不懂或者曲解甚至是远离本意,好在他经过了两次脑部激活程序,他的脑部开发出来的区域比普通人大了许多,这给他提供了一个强大的特殊功能,那就是强大的记忆力,他把自己不懂的那些知识死记硬背下来,等待着以后能遇到一个智者,一个老师,去为他解答这一切,比如像杨钦那样的充满智慧的人,可惜,现在他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一想到这个,维托的心中感到无比的痛惜。

至于他从杨钦的书房里找到的那本书—《乌托邦》,他已经翻看了无数遍了,可以说是倒背如流,甚至每个标点符号的位置都能记得丝毫不差,这本书他也看懂了,就是描叙了一个旅行者的海外见闻,说的是一个叫做乌托邦的小岛上存在着的社会现象,那是一个完全理想主义化的世界,在那里,财产是公有的,人民是平等的,实行着按需分配的原则,大家穿统一的工作服,在公共餐厅就餐,官吏由秘密投票产生。他认为,私有制是万恶之源,必须消灭它。

而从书的注释上维托看到了这样的解释,乌托邦的本意为“没有的地方”或者“好地方”,延伸为还有理想,不可能完成的好事情,其中文翻译也可以理解为“乌”是没有,“托”是寄托,“邦”是国家,“乌托邦”三个字合起来的意思即为“空想的国家”,那是一个憧憬的美好社会,那里一切生产资料归全民所有,生活用品按需分配,人人从事生产劳动,而且有充足的时间从事科学研究和娱乐,那里没有酒店、妓院,也没有堕落和罪恶,完美到极致的社会。

维托毫无困难的从中找到了现实的影子,他感觉他目前所处的现实世界就是模拟着乌托邦的模型在全球建立起来的一个现实放大版,整个社会制度都是在生搬硬套,完全复制,可是现实的这个社会与书中描写的那个社会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相去甚远。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观(下)

人类历史发展到今天,从来不乏哲学先贤,他们在人的思想领域进行大胆的开拓,为人类开辟一个又一个的精神境界,为人类提供各种各样的思维方式,让人们学会独立思考,用怀疑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的自然现象、社会现象、宇宙现象,指导着人类在这些现象中不断的汲取智慧,找寻真理。比如格物致知,比如我思故我在,比如学以致用,比如科学是第一生产力等等,从此学会站在某个角度,在某段时间里,用某种眼光去看待与分析事务,然后做出自己的判断,它是人们对这个世界的基本看法和观点。

坐落在东沪城邦警察总部地下深处的这数千平米的地下室里,堆积着这若干年来东沪城邦各警察分局搜禁起来的书籍,足有百千万之数,可谓是书山书海,维托在这里已经看过了许多古代先贤们的思想著作,对人类历史上的思想变革的过程有了一个基本且全面的认识,也将这些社会制度以及社会构造形式与现今社会进行了一个点对点的比较,可他发现当今社会制度大体判断为按照乌托邦的社会模式进行复制粘贴,然而其产生的结果却和书中描叙的场景大相径庭,甚至相去甚远,维托看不到生存在当今社会里的人们有着书中那座小岛上人们享有的幸福指数。

将这本书前后翻看了无数遍,对于书中描写的那个世界同样充满了憧憬,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当今社会,物质充足,衣食无忧,科学技术高度发达,医疗设备与技术先进,人类的自然寿命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点,可维托从平时与人接触交往言谈举止等等各个方面,他觉察到除了那些身居高位的勋贵官宦们,其余的人都没有处在想象中的那样,过着人人自由平等,没有剥削,没有压迫,近乎完美无拘无束的生活。

这中间存在着什么样的问题,维托自己无法解释,他只知道是制度的问题,是人的问题,是人心的问题,具体到问题的核心,他无法说清,他需要有人为他释疑解惑,解答这些困扰着他的问题。

可是他不知道去问谁,或许杨铮可以,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因为最近他没有联系他,也没有去杨府的借口,总不好无缘无故地去串门,且不说公民守则对合成人的约束条例非常严格,就算他现在以目前警官的身份登门拜访,也得有个堂皇的理由,否则一定会令人感到莽撞与不安。杨家最近流年不利,长子杨钦被人算计,遭到驱逐,所做航班发生空难,突然失联,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飞机的残骸,真是天妒英才,如果他还活着,维托认为他或许能为自己解答这一切,可现在这一切都如同泡影了。

嗨!维托低低地发出一声叹息,那是对那个英姿勃发的男子的惋惜。看了看窗外,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天色已暗了下来,秋分之后,夜晚总是比之前的日子降临的早一些。今天杜蓬没有外出,一直都在办公室里呆着,中间只有碧丽丝送了两菜一汤一份饭的午餐,再有就是维托进去请示,几份亟待审核批阅的日常文件需要处理,他依言做了批复之后,就让维托离开,维托在掩上办公室门的时候偷眼看到,杜蓬伸手点开了桌上的无线视频电话,视屏影像正在打开,他应该是在与某人进行着视频对话。之后就再没有人进去,这位城邦治安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直待到日落西山。

该下班了,维托站起身来,查看一下视频,视屏显示几个点的情况,杜蓬的座驾停在了一楼大厅的位置,正等待杜蓬下去;警卫们已经站在专用电梯过道里,检查通道通畅情况;再往外,就是城市即时交通反馈视频,这是为维托选择路线提供依据的。维托很快确定了今天的下班行驶路线与备用方案,并将这些发送到今天当值队长马龙以及驾驶员手中,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然后维托自己离开办公室,站到楼梯口的位置,等待杜蓬掐着点出来。

正如平时一样,杜蓬准时出现在楼梯口位置,马龙带着两名警卫,迎了上来,随即在前开路,维托紧随其后,等到了电梯口,又有两名警卫站到了杜蓬与维托的身后,就这样五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加上维托共六个人将杜蓬拱卫在中间,高调又惹眼地走在长官的专属通道里,向自己的豪华座驾走去,显示出其显赫权势与地位。

车子平稳地驶出大厅,进入通道,穿出通道口,就驶离了总部大楼,拐弯就能进入城邦的主干道。维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窗外,车窗外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但城市的路灯却已经亮起,所有情景清晰可辨。

车头昂起,通道口的电动拒马自动收起,车子钻出了通道口,正准备拐弯之际,倏然间,维托看到通道口的与马路的交接部位,站着一个人,维托六识过人,加上那人站的位置正好处在路灯光线照射的中心位置,仿佛就是为了让人看清楚自己一般,维托一下认出了那个身影,正是小七。

其实这是维托与杨铮之间的约定,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固定的联系方式,就算有,也不敢用,因为所有正规的通讯设施都处在城邦网络警察严密的监控之下,只要联络双方交谈中出现某些敏感的言辞与语句,即时便会自动转入网警的监听模式,全程录音,记录在案。除非有自己的私密通讯设备进行联络,而这种设备在使用过程中也会随时被网警侦听到,所以联络的时间极其有限。正是这样的原因,发生了左徒被害和杨钦失踪的事件后,维托和杨铮为了方便联系,他们之间才作此约定,有紧要事情,需要联络的时候,杨铮会派小七到这个通道口,作为一种信号,维托看到后,就会想办法去找杨铮,两下联络。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比对(上)

回到家里,维托用热水冲了一份速食面,匆匆果腹,也不换装,因为他尝到了这身制服给自己带来的方便,为了和他目前的身份相匹配,警局给他配置的警衔是二级警司,其实并不是很高的警衔,比杰森和鲁伯特他们都要低,主要是因为维托合成人的身份以及他上任时间太短的缘故,可有了这个警衔和警服,最起码他到了那些依然在实施宵禁的地区,不用像以前那样要按时回家,在行动方面要自由许多,遇到盘查的巡警队,对他这样的长官会敬个礼后直接忽略,至多会扫一下他胸前的代码牌,核实一下身份,更绝不会为难他。

因为都在第八区,所以没用多少时间,维托就乘坐轻轨列车赶到了杨府的附近,他还准备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能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上前敲门进去。就在他刚准备藏进某个角落里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低低地喊了一声:“维托警官,把我等急死了,我还怕下午在通道口那,你没看见我呢!”

维托心头一松,那声音已经很熟悉了,是小七。他转过身,看到小七那张还带着稚气透着焦急的脸庞。

“什么事?这么急!”维托禁不住问道。

小七一呆,有点发懵地道:“是四哥叫我去叫你的,什么事他没说,他说你知道,我是怕下午我站在通道口的路灯下,你还没看见,误了四哥的事。”

维托有点好笑,这家伙太实诚了,对杨氏兄弟那是忠心不二,是他们的马前卒、小跟班,所以他说不知道那就真的不知道,杨铮不告诉小七,说明事情很重要,需要当面说。

“那我们进去。”维托看看四下没什么异常,就准备去敲杨家的门。

“不是去那,四哥不在家。” 小七冒出来一句。

维托眉头一皱,扭脸看着他,疑惑地问道:“那是去哪?”

“那地方你去过,十一号街尾。”小七边走边道,脚下很快。

哦,是去那,也就是说杨铮要说的事情不方便在家里说,那个待拆除的建筑确实是说话的好地方。维托一下想起了艾丽,虽然两人同在一栋大楼里上班,两人却又好多时日没有见面了,自己不去主动联系她,那她就更不敢来联系自己,一则因为工作纪律,二则毕竟女孩要腼腆矜持些。而前段时间为了希曼和左徒的案子,他一直都没脱开身,现在想起来,因为多重原因,自己对艾丽最近确实有些冷落了。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脚下加快,跟上小七的步伐。

两人摸进黑漆漆的门洞,小七转进走廊,找到了安全通道口,因为电源早就切断了,没有电梯可用,只能从这里上楼。等摸着黑上到五楼,小七身子一转,从楼梯间转了出来,站在走廊里,低低地声音喊道:“四哥,四哥.....”

杨氏兄弟就俩人,维托不知道小七为什么喊杨铮做四哥,而不是二哥。这个问题其实藏肚里很久,也没找时间问问,下次一定找个机会问清楚原因。维托心里暗暗惦记着。

“这呢!”黑暗中有人应了一声,维托听出那是杨铮的声音,只见走廊里多了条黑影,身上穿着一件套头黑袍,头上带着兜帽,这装束维托见过,自己救了杜蓬从医院里出来,在自己的新住所,杨铮带着小七穿成这副模样闯入过,这身装扮看样子是这个时代夜行客的标准行头。

等维托到了跟前,杨铮侧过头,在维托的耳边耳语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称呼对方的姓名,因为我们有客人。”说完杨铮冲着一间房间里努了努嘴。

维托暗自吃了一惊,有外人在?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人来?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杨铮,其实黑暗中,杨铮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他却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感觉到了维托心中的疑问,他低低地声音道:“不要问,一会你就明白了。”说完,迈步走进了那间房间。

维托跟随在后,一进房间,屋里空荡荡的,城市的夜空里没有被束缚的那些暗淡的光线让房间里还有一点辨识度,维托有一个人形状的物体倒在地板上,再仔细一看,他辨别出,那应该是一个被口袋套住的人,但却一动不动,难道是死的!维托甩了甩头,顷刻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没必要在死人面前还注意称呼的。

杨铮用手点了点布袋,小七立刻走上前去并,伸手解开了袋口,袋子里露出了一个人的头,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熟了。维托知道,那一定不是睡着了,而是被人打晕的,到现在还未苏醒。

“弄醒他。”杨铮低声吩咐着。

小七伸手拍打了几下那人的面颊,不大会的工夫,那人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随即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原来嘴还被堵着,眼睛上蒙着眼罩。

“别吵,听我说,你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然后配合我们,我们就不会伤害你,如果你敢乱喊乱叫,我立刻就毙了你,然后把你沉到江里去,你信不信?”小七手里拿着把枪顶在那人的头顶,用力戳了戳,让那人感受到那是个什么。

“唔唔唔,唔唔唔唔...”那人拼命地点着头,唯恐这群绑架者不懂他的意思。 杨铮点点头道:“现在我扯掉你嘴上的胶带,你认真听我的问题,老实的回答。”说话间,小七伸手扯掉了那人嘴上的胶带,“啊!”低低的一声,像是好长时

时间没有说话,被憋坏了的感觉,但显然是压住了自己喉咙里的声音,生怕一不

小心声音大了些,让这些凶徒们不满意,坏了自己的性命。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什么岗位?”

“我叫维托1号,现在是东沪城邦机场安全程序员。”终于能说话了,那人口

齿很清晰,没有任何窒碍,非常流畅。

可这声音听在自己的耳朵里,怎么感觉是那么的熟悉!维托1号!原来是那批孪生兄弟的老大,怪不得这声音怎么那么熟,不就是自己的声音吗!维托惊诧地张大了嘴,这是要干什么啊!

第一百二十章 比对(中)

维托神色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以免干扰了杨铮的步骤,他心里明白,这是杨铮在兑现自己的承诺,他曾经答应过自己,要把事实摆到自己的面前,让自己相信他没有糊弄自己,欺骗自己,这是一种态度,说明一个问题,杨铮已经把维托当作自己的朋友,非常在意的那种,而对待自己曾经答应过朋友的事情,他必须说到做到。

朦胧恍惚的夜色中,杨铮接着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出母巢的?”这也就是问他什么时候出生的。

“今年五月十号,我是我那一批头一个走出母巢体的,我记得很清楚。”维托1号的气息开始有些急促起来。

“你走出母巢体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维托1号罩着眼罩头猛地往上一昂,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有点发愣,他侧着头想了想,显得郑重其事,当然要慎重,事关自己的性命呢!“没有!”维托1号猛地一甩头,非常的肯定。

“你说谎,是不是不想活了。”杨铮在诈他,维托和小七都看出来了。

可没曾想被绑的这位大着胆子回了一句:“我没有,就算当时真的发生可什么异常情况,那时我才刚刚走出母巢体,除了脑子里被灌输进去的那些工作程序外,我还能懂得什么?”

他这一句话让杨铮感到哑然,想想也确是如此,杨铮冲着维托耸了耸肩,那意思,你的这些伙伴们和你可不一样哟!维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然后示意他继续,虽然心里十分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但是好歹都到这里了,无论如何都得把事情弄明白了,自己心里才踏实。

“我姑且相信你,可接下来的这个问题你要慎重回答,千万不要敷衍我。我问你,你走出母巢体至今,身体状况有没有什么不适,或者让你感到异常的情况?”

“异常,不适,没有,我每天按时上班吃饭睡觉,生活非常规律,我所从事的工作非常严谨,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将会造成大事故,所以每天工作非常紧张,我回到房间后,头沾上枕头就能睡着,身体挺棒,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你们为什么问这个?”

维托1号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明白这些拘禁自己的人怀着什么目的,想从自己这里获得什么东西,直到现在,还问了几个这样匪夷所思的奇怪问题,这不能不让他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且这种未知的状态,更加剧了他内心的担忧。

“不想活了吗!”小七拿枪头顶了一下维托1号的脑袋,狠声作势地道:“问你什么答什么,答不上来就是死路一条,不该你答的,就不用答,听明白没有。”

维托1号吓得浑身一哆嗦,慌不迭地颌首,面带畏惧之色,性命到现在还捏在别人手里呢,只要是人,只要有思想,哪怕是无根无名的合成人,也会畏惧死亡,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走出母巢体后,你和你一批生.....咳,这个....诞生的合成人有没有过联系?”杨铮本来想用生产这个词,但想到维托就在身边,顾忌到他的感受,话到嘴边,他顿了一下,换成了诞生这个词汇,这是对维托表示出来的尊重,也能体现他对维托的在乎程度。

然而维托显然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黑暗中,他瞪大眼睛盯着这个和他一起走出母巢体的孪生大哥,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身体的反应,仿佛想从这些方面找到他与自己的差别与不同。

“没有,联系他们做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同一批生产出来的合成人而已,大家又不是和自然人的兄弟一样,是有血缘的真兄弟,并且自从走出母巢体后,各自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哪有时间联系,再说,《守则》不也禁止我们相互之间随意联系吗!东沪城那么大,我们一批一千个人,连一个都没碰上过。”

维托1号没有那些顾忌,也没有时间去斟酌怎样用词,“生产”“一批一千个人”,这种说法很怪异,如果换个时代,这样的对话很可能就让人听不懂,但在这样的场合,所有人都能听懂,话是从维托1号的嘴里出来的,他不会有什么想法,杨铮和小七是自然人,他们不会对号入座,因为和他们扯不上关系,只有维托,那种自卑感与羞耻感让他感觉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原来别人对自己这些人根本不在意,对他们而言,他们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非要扯上些关系,就是他们是同一批同一型号同一姓名不同编号的合成生化人。自走出母巢体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分道扬镳,从此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了。维托苦笑一声,想来应该就是这样。

调整思绪,平复心情。按照杨铮起先的说法,合成人是没有姓功能以及生育功能的,今天杨铮不知怎么找到了维托1号,也就是他们这一批合成人中第一个 走出母巢体的人,如果当时母巢体内发生了什么,或者流程上出现了什么大的异常状况,他应该是最有可能看到或者知道的人。可见杨铮在做这件事之前,还是动了一番脑筋的。

“嗯,你说的我不能完全相信,但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那就是你的身体状况,所以现在我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你必须配合我,等我确定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残次品,我们便会放你离开。”

“啊!原来你们在找人,我说呢!你们一定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一定是错了。”确定了对方的目的,维托1号顿时兴奋起来,他确定以及肯定急急地为自己自清。

杨铮非常机智地抛出了一个看似十分合理,其实就是混淆视听的理由,这样能避免引起维托1号自己不确定的猜测,并且他一旦确定他们是在找人,而又能肯定自己绝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人,就一定会隐瞒下此事,不会对外张扬。以引起更多的麻烦。

“别急着撇清自己,得检查过了才知道。”杨铮冷声说道。

“我配合,我保证配合,你们说怎样就怎么样!这还不行吗?”维托1号迅速放弃了戒备,因为他认为自己既然不是对方要找的目标,只要对方核实过后,自己就能安全的离开了,那么一切抵抗就显得没有意义,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比对(下)

维托1号衣服,头上依然罩着眼罩,手里的绑缚被去掉了,方便他自己脱掉身上的衣物。所有的一切到这里才是关键,因为不管嘴上怎么说,都不如眼见为实。

小七掏出了一根很短的管状物,手指一动,管状物发出淡淡的光晕,那管状物原来是个冷光电筒,它的外表是磨砂状的,因此发出的光线呈散雾状,能将光线控制在很小的一个范围。小七又刻意的用手拢着挡了一下,这样冷光电筒的光就全都集中到了维托1号的身上,让大家都能看清,又不会让外面的人察觉。

健硕的身躯,皮肤在冷光灯的映照下发出润泽的光芒,丘起的肌肉疙疙瘩瘩,流畅的曲线显示出协调的阳刚之美,合成人的原模体大多都是前世的型男靓女,其形体都是极具人体美感的。维托看着这具躯体,那就是另一个自己,过去几个月,他们因为彼此生活规律生活习性的不同、饮食的不同,或许躯体会发生多多少少的变化,但时间毕竟很短,所以变化不会太大,如果假以时日,这些合成人彼此之间的容貌可能发生一些大的变化,形成肉眼可以辨识的区别。

杨铮站到维托1号的面前,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维托看不清楚,却见他将那东西往手上套去,原来是一双薄薄的胶质手套,带好之后,他抬手搭在维托1号的肩头。现在是深秋之分,夜晚已经寒意逼人了,维托1号刚刚适应了脱去衣物后周围的温度,而带着手套的手一搭上他的身体,那胶质外层冰凉的感觉还是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杨铮的手与他身体接触的部位立即浮现出一层鸡皮疙瘩。这都是身体的生理反应,显示出维托1号的机体反应迅速且正常。

再看杨铮,手掌轻轻往下滑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部,肌肉快速反弹,又捏捏肱二头肌,厚实有力,手掌继续往下,经过腹腔,下面就是盆腔,再下面鼓鼓囊囊的一团向下坠着,偏向一边,样子显得很丑。

杨铮看了那累赘一眼,眼中透出嫌弃的神色,维托1号的眼睛被蒙着眼罩,自然看不清杨铮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那带着手套的手掌在他身体上从上至下的移动,胸腔、腹腔、盆腔,然后停住,随即不出意外的,手掌的手指摆弄了那洋物两下,即使带着眼罩,维托1号也能感觉得到,站在他身周的三个人,眼神都在盯着自己的xiamian,毫不掩饰,他甚至能辨别得出,这三个人当中的一位,鼻息忽停忽起,起伏不定,那是很紧张的原因,维托1号不知道这种紧张从何而起,也不知道他们紧张的等待一个什么景象,他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自己主动的配合,然后出现一个能令对方满意的结果,然后对方兑现自己的承诺,释放自己,自己又回到平静安定的生活中去。

杨铮用手指撩拨了两下,那货左右晃动了两下,又停止不动,软嗒嗒地垂着,这时,杨铮手动了动,手中多了些物什,一开始,维托没看清那是什么,等杨铮的手移到冷光灯下,维托才看清,右手里是根棉棒,棒子的头顶有医用药棉缠裹,另一只手举着一只小玻璃瓶,玻璃瓶中有液体状的东西。杨铮拧开玻璃瓶的盖子,右手捏着棉棒插进了瓶中蘸了一下,然后将棉棒伸过去,维托1号的身体一惊,往旁边一偏,往后缩了缩。他看不见杨铮手上的动作,不知道他要干啥,对于目不能视的行为,人们的内心总是带有戒备和惊慌,这是动物的本能,人作为地球生物顶层的最高级动物,本能的反应自然会更加强烈。

“不用怕,这是检测用的一种药物,对人体没有害的。”杨铮为了让他安静一点,还是解释了一下,果然,他这样一说,维托1号安静了许多,身体不动了。

棉棒在腌臜货上来回涂抹了几下,又插回瓶里蘸了些液体,继续涂抹完,杨铮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低着头看着那货,像是等待着它的反应,或者是变化。可是没有变化,那货甚至动也未动,无精打采地拖吊在原地。

杨铮等待了一会,见没有反应,又捏着手中的棉棒插进玻璃瓶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在涂抹的过程中他开口问道;“维托1号,这药涂在上面,有什么感觉没有?”

维托1号嘴里蠕动了几下,嗫喏地道:“有,滑腻腻的,能感觉到它在发烫,热度很高,并且这热度向全身扩散,暖融融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又重复的涂抹了两次,玻璃瓶中的液体都蘸完了,全部涂在了维托1号的下面,而下面一如一潭死水,毫无反应。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反应,维托1号扭动了几下身子,杨峥问道:“怎么了?”

“太烫了,全身都发烫,我....我想尿了。”维托1号脸上闪过一丝扭捏的神情,而他下面依然犹如一条死蛇,纹丝不动。

“让他穿好衣服,带他去尿,然后你带他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扔下来,你再回来。”杨铮冲着小七摆了一下头,然后冲着维托1号道:“对不起,我们找错人了,希望我们得鲁莽没有吓到你,我让我朋友送你回去,希望你睡个好觉,然后忘掉这一切,明天又是个美好的日子。”

“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会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谢谢你。”说话间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小七又将他的双手用塑料卡带绑好,带着维托1号走出房间。房间里又恢复了黑暗。

杨铮走到维托的旁边,维托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而他也看懂了刚才杨铮所做的那些事情。

“那是一种油,听说有助于提高人体的某些功能,我找人讨来的,就是想.....”

“不用解释,我都看懂了,你没有撒谎,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维托相信了杨铮之前所说的关于合成人没有生育权力的说法,可自己为什么明明和维托1号的身体相貌都完全一致,而自己脑海中对于姓有着像自然人那样的本能反应,难道自己就是这一千个合成活体中特殊的一个怪胎吗?

“你是你们那一批合成人中特殊的一个,为此我还特意去找了一些资料来证明,希望你不要被此吓到。”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证据

“先不着急看那些,有个问题我想先知道答案,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完全相信你,彻底看清这个世界,然后和你们站到一条阵线上吗?可我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也不能为你们提供更多更大的帮助?你总得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维托的严重透着困惑与忿然,虽然那不满不是针对杨铮的,而是对这个灰蒙晦暗的世界的。

听着维托这么问,杨铮很清楚,作为无根无源的合成人,维托再次感到了安全没有保障的那种与生俱来便有的危机感与压迫感,他会又用置疑一切的态度去看周围的世界,而这种置疑甚至有可能会摧垮他刚刚对某些人或事建立起来的信任与信心,如果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与自信再次垮塌,那将再也无法重建了。

“是的,亲爱的维托,我的朋友,首先因为你救过我,并和我一起并肩战斗过,对于你,我心怀感激,并且愿意与你拥有一份真诚的友谊,所以我愿意帮你去解决你心中的那些疑虑,让你活的明明白白,也想让你拥有自己生命中的的那份尊严;其次,你知道,我仇视统治我们的这个政权,因为这些统治阶级愚化生民,奴役生命,肆意地践踏人权,视天下苍生如刍狗,因此我矢志与我的战友们一起,推翻元老院的黑暗统治,然而当今的人类社会,却是一个畸形的社会,因为社会的组成不止是自然胎生人,还有由统治者控制的母巢体制造出来的合成生化人,自然人与生化人共同组成了当今社会,并且合成人的数量甚至已经超过了自然人,控制不了自然人,就无法夺取政权,可我们对生化人缺乏了解,不知道该怎样与之交流共处,这一直是困扰我们的关键问题,我们做过无数的尝试,都失败了,关键因素就是他们的主观意识是被电脑程序灌输进大脑的,虽然他们还有自己的主观行为,但是一旦电脑介入,那么他们就只受程序指挥,而唯一的破解的方法就是控制每个城邦的最高电脑程式主机,可那主机都是掌握在统治者的手中,我们夺取不了取得政权,就掌握不了那些主机,也就无法控制合成人,这是一个莫比乌斯怪圈,我们无法破解。”

“可就在我们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你却出现了,就像上帝派来的一样,甫一开始你救我的时候,我还认为你不过是一个害怕自己被我牵连才出手救我的,可直到你向我咨询你心中的那些疑问以后,我即刻意识到,你是亿万合成人中最特别的那个,你的主观意识强于被电脑程序控制强加的意识,因此你是有原则和主见的,你可以不受电脑程序的控制,能用自己的主观意志去主导自己的思想及行为意识,这就完全是一个自然人的思想与意志了,而在后来与你的交往中,我发现情况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你不但能控制自己的思想,而且拥有一个聪颖的大脑,你的反应速度和记忆能力远超人类,你善于学习周围的一切,并且将其吸收消化利用,你的智商远远高于合成人,也高于绝大多数自然人,反正比我高。”

杨铮自嘲地笑了笑,又接着道:“而现在作为组成当今这个畸形社会并占多半的数部分的合成人,你们这个群体需要引导,需要有人带领,或者是统领,可我们没有有效的方法去完成这个工作,于是我们想到了你,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自然人和合成人之间肯定会有沟通障碍,而我和你之间的沟通没有障碍,甚至在许多事情上配合的天衣无缝,而你作为合成人,去和他们沟通自然也不存在障碍,所以我们就在想,是不是能让你来做你们那个族类的引领者,领导全城邦、全洲际、乃至全球所有的合成人,共同走上反抗暴政的革命之路。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时就想到了,要先解开你心中的一些疑惑,让你全面的认识这个社会,了解这个社会,确定自己将来所要做的,是为合成生化人或者是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做决定性的贡献。”

“那我岂不是成了救世主。”维托看向杨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嘲弄,随即摇摇头漠然地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成不了救世主,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和力量,我只想做一个平常人,过平淡的生活,然后平静的死去,所以你们选错人了。”

“维托,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可你想的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知不知道,制造合成人有一个铁律,那就是绝对不允许有残次品,你不要认为你身上那些强大的功能是优点,那对于合成人来说就是缺陷,你就是属于一个残次品。一旦发现残次品后,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回炉’,根本就不需要商议判定或者走一个批准程序什么的,而到目前为止,你是属于尚未发现的那一个;再者,前段时间你所做的一切,其实不都是在反抗强权、对抗邪恶吗!所以在你的内心里,对于正与邪、善与恶,能明确的区分,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你就是我们的战友,是我们得同志。”

杨铮的话让维托感觉有些怀疑,有些难以置信,他盯着杨铮看了一会,低声问道:“你刚才说的其它的证据,那是什么?”

“是母巢体今年5月10日合成人生产的视频录像,专门找门路潜入母巢体复制出来的,这里没办法看,你得带回去看。”说完,杨铮往维托的手心里塞了一个微小的芯片体,维托知道,这一定花了他们不少的心思,费了不小的力。

“谢谢,我现在无法答复你的问题,我还有些事没有想明白,等弄清楚了,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此刻维托的内心无比复杂,他从未想过自己将要承担那样的重任,这样的目标对于他这样一个微末到不起眼的小人物来说,实在是过大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苦思

一个人静静地看完那张芯片上复制的视频,维托被当时的场景深深的震撼,他非常确定当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当时处于支巢体内的自己显得很痛苦,很无助,自己的身体正在经受着一种煎熬,或者是一种锤炼,而其他的和他形体相貌都一样的孪生兄弟们都没有这样的过程,他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但肯定有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也就是让自己当时的身体正在发生个改变,和其他人产生了区别。他又想起了自己被升级第二次进入警察总部单一型母巢体内的情景,当时山迪想和自己交好I,结下些情谊,所以给他加大了升级的力度,而即使那样,自己也没有出现像视频中的那骇人的景象。

维托重新点击播放按钮,想再看一次,可电脑芯片插口位置冒出一股白烟,维托打开一看,芯片已经焚毁了,原来芯片上附着自毁程序,只能播放一次,这一定是复制芯片的人设置的,是为了使用芯片者只能观看一次,且不能用做它途,例如;作为证据等。这是为了保护他自己,因为从母巢体这样受到城邦政府严管严控的关键部门机构里窃取资料,那将是重罪,一经查证,判绞立决。

已然无法再查看一遍,其实那视频里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再看一次不过是想再过滤一遍,唯恐错漏了些什么,可现在看不了了。耳畔又想起杨铮的话,“你是我们得战友,是我们的同志。”

“战友!同志!”维托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语,仿佛在品味着它们其中的深义。作为一个无根无源的合成人,他从一出生,就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有同事,而且在严苛的办公制度管理下,彼此之间只有淡如白水的工作关系,至于他与艾丽之间,那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倾慕,是男女私情,与此无关。而之后与杨铮、小七等,却是因为为某件事或某个目的共同进退过,共过生死,从人际关系的角度而言,应该可以称作朋友了;再如列侬、马龙、杰森等,他们是在自己达到了和他们一样层次的平台后,在平时长期的工作中,由于相互合作相互信任而养成的一种友谊,他们之间也能称友,叫做工友。可这些和“战友、同志”还是存在区别的,层次上的区别,意义上的的区别。可这些对于维托而言,都成为一种困惑,在他的脑子里扎下了根,等待解答。

其实原本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大可以不必理会,因为到现在为止,维托并没有直接感受到目前社会制度有什么严重的弊端,人们都像杨铮描叙的那样处在野蛮暴行与高压统治之下,他所看到的,目前社会尚还稳定,人们都能正常工作,然后接受政府提供的生活保障用品,并且这些生活保障用品还很丰富,种类也很齐全,人们还能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受到了些限制也只针对某些方面,但人们最起码能衣食无忧。以前之所以做出那些冒失的行为完全处于心中的那股义愤,只为挥发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正义感,现在回想起来,那叫冲动,而冲动,有时是会致命的,因为他和他的对手,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们掌握的权势和资源远远超过维托这样一个合成人,甚至维托自身所掌握的资源还是那些对手提供给他的。

残次品!我是一个残次品!这是维托目前所遇到的最棘手最要命的问题,按照杨铮的说法:他们只是暂时还没有发现你而已。那么言下之意就是,你迟早会被发现,至于这个过程是多久,不是他可以把握的,所以在未来不可预测的时间段内,自己将一直惶惶不安中度过,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残次品会在什么时间被人发现。

难道真的要按杨铮说的那样,去做什么劳什子的救世主,想想其中可能要承担得压力与责任,甚至是苦难与危险,维托顿时丧失了信心。

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这家伙就是忽悠人的,编了些花言巧语来哄我,我成不了救世主,但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我必须解决这个还没有暴露出来,却能置我于死地的难题。

如果说现在的维托和以前的维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现在绝不甘心让自己的命运任人摆布,他现在的眼界与见识以及自身的能力都远远超过了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程序员,他的性子也随之变得刚毅坚韧,轻易不会向出现的困难低头了。

母巢体!自从他从那个地方走出来,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因为那样的机构,是城邦政府下属机构中最机密最要害的秘密机构,直属议会议长管理,就连南泽和杜蓬这个的高级长官轻易无法染指,更别提维托这样新进的胥吏,除非有特定的相关事宜,否则母巢体的大门不会对维托这样的小吏开放。

而想解决自己是合成人中的异类这个问题,只有进入母巢体,设法在让人不察觉的情况下,删除5月10日母巢体的生产影像及数据资料,并且是彻底删除。

维托看了一眼电脑播放器芯片的插口,插口的芯片表面上完好无损,实际上里面储存的视频资料已经全部损毁了,无法修复。

那个家伙做的真绝。维托的嘴角掀起一丝笑容:可我又怎会放过你,既然你能帮着杨铮当一会小偷,我就能让你再干上第二次。得找到这个家伙!这事还得落在杨铮的身上,因为那是他的人。

可即使找到了那人,自己该怎么才能进入母巢体呢!母巢体的位置在城邦的边缘,要跨过多个社区,并且那里戒备森严,没有议会议长朱彤的电子手令,就无法进入那里。

维托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因为本来就没有办法,首先他是杜蓬的贴身联络秘书,依照现在他和杜蓬之间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关系,他根本连朱彤的面都见不着。维托陷入了苦闷的思考中,直到昏昏睡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主任(上)

“前番的动议案其实是我的一块探路石,就是想判断一下我在城邦的高层中的支持率大概是个什么情况,毕竟在希曼被刺前,我手中掌握的力量不足以让我登上议长的宝座,而希曼死后,我听取了某人的建议,顺利的接收了他原先拥有的一部分支持者,并且又和老杨丞达成了谅解,获得了他及他的追随者们的支持,这让我看到了希望,但是又无法确定,所以才想推动原先的动议案,看看能取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然后做出我最后的判断,是否参加这一届的议长选举,看来当前的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好像变强壮了,你们看是吧。”

杜蓬微笑着抬了他的胳膊,做了两个伸展动作,向他的党羽们做着秀肌肉的姿势,虽然外套挡住了视线,但所有的人都面带微笑,诺诺称是,这里面包括一脸谄笑的简凡。

此番简凡虽然惹了祸,但是并没有受到贬黜,想来是因为他忠心侍奉了这么多年,这么顺服的老狗,杜蓬自然也不舍得说甩就甩了,只是训斥了一通,仍然让他领着便衣大队,却没有把他召回身边的意思。

此刻召开的会议是杜蓬的竞选动员会,参加的主要是他手下的爪牙鹰犬,维托和杰森以及碧丽丝,还有列侬和马龙作为他的贴身扈从也参加了会议,会议即是动员会,也是分工会。自从简凡调走,鲁伯特被贬到城邦最边缘最混乱的第二十七区当了一名警长后,杜蓬也就一直没有给自己的侍从团队添加人手,他让碧丽丝兼起了原先由鲁伯特担任的少部分综合性工作,其余大部分由维托接手了,像列侬马龙这些人能看得出来,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形,不是原来的人手多了,而是因为这个团队有了维托的加入,虽然是相同的工作,但维托一个人承担的工作,就能相当于简凡和鲁伯特两人加起来的工作量,这些杜蓬也看在眼中,人手少了一个,工作却没有被耽搁或出现严重的差错,那他又何必去操那个心找人顶替呢!人少不更能体现出他的贴身侍从团队精干吗!

但是今天情况会有所改变,因为竞选工作工作繁多且敏感,不说全城邦的人,也会有大部分人关注此事,并牵扯到这项城邦最高规格的政治活动中去,中间包括到各个区巡回演讲,制作竞选海报、传单、纪念品等等,最后竞选人要展开竞选辩论会,针对自己未来对城邦的管理理念、制度、方法展开面对面争锋相对的辩驳,让城邦的那些民选议员们听明白弄清楚,最后确定支持谁选择谁来管理他们的城邦,将手中神圣的一票投给他。

显而易见,这是一项繁琐复杂的且为期不短的一项工作,需要一个团结的团队齐心协力步调一致严谨细致的工作一段时间才能完成。

“我宣布,从今天起,正式成立我的竞选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嗯,一会就来了,成员如下:沃顿、杜坎、布齐、塞万提斯、山迪、卡西、叔伦、康博、康明、西利亚、简凡、列侬、杰森、碧丽丝、马龙……。还有,维托1000。”

杜蓬宣布完,扫视了一眼会场,看到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深沉,面带沉思,但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这让他感到满意,因为这就说明这份名单被所有人接受了,就连名单中有一个合成人出现,就是维托1000,也已经没有人感到意外了,要在以往,不说其他人,卡西和布齐肯定会跳起来,因为他们会认为把一个合成人和自己置于一个高度,或者是这样一份重要的名单里一起出现,那是对他们的侮辱,一定会搞出点事情的。

维托自己也没有表现出意外,因为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杜蓬吩咐杰森拟定名单内容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名字是杜蓬钦点的,此刻在会上宣布出来,没有人有异议,除去那些名单上理所应当在上面的人以外,那个唯一的合成人,已经被所有人默认其在整个团队中有了难以替代的作用了。

咚..咚..咚...会议室外的走廊里由远而近传来一阵脚步声,那是女人高跟鞋发出的声音,这种几个世纪前被一个矮个子男人发明出来衬托美化自己形象的鞋子后来成了女人典型的标准配置之一,无可替代,流行至今。脚步声在会议室前停顿,随即门便被人推开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这风韵十足的女声让所有人都惊愕地抬起了头,寻找着声音的来向,因为他们都想知道,会是谁才能发出如此动听悦耳的声音。当所有人都看清来人的容貌时,心中全都释然了,只有这声音才配得上她的容貌与气质。

维托已经比较熟悉这个声音了,并且他的感知在这样的环境里比别人要早接近三秒,所以整个会议室里,除了杜蓬,只有他不感到意外,并且他的心底突然恶趣味发作,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了碧丽丝,原本这个会议室里唯一的女性,就在会议室门被推开后,平衡就被打破了。

那目光中汇集着嫉妒、诅咒和怨怼,甚至隐藏着冷寒的杀意,从未察觉到相貌朴实、声音也非常清啭悦耳的碧丽丝内心里有如此狠厉,这让维托这个合成人感到迷惑,难道因妒成恨真能把人恨死!恨死人,肯定没人见过,但是那浓烈的杀机,却能看得出她怨恨的有多深。

维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惊战,一脸担忧的看着门口方向出现的女人,她用正以优雅的手势在向会议室的所有人招手找招呼,对于那些莫名而至的可能遭受的侵害懵然不知。

这时,杜蓬站起身来,走到女人的身边,用标准的绅士姿态与口吻说道:“众位,相信大家都认识,这就是我的竞选办公室主人,我的太太,管离女士....”

会议室内的众人其实大都猜到了,都是夸张地张大了嘴,面带恍然之色,并带着讨好的媚笑,频频点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主任(下)

“让大家见笑了,我呢,就是挂个名,什么也不会,工作主要还是靠你们去做,我给大家搞搞后勤保障什么的,皇帝不差饿兵,保证委屈不了大家。”

说完,脸上带着一抹纯真烂漫的笑容,可维托感觉到那笑容里带着魔力,首先是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会不由自主的想去靠近她,然后是甘受驱使,在所不辞的冲动。维托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正如他感受到的那样,所有男人的眼中都升腾着一团炽热的火焰,狂热地进入一种忘我的境地,除了那对依然怨毒的妒火还在燃烧。

“这话别当真,但她做的菜的确不坏。”旁边的列侬低低地声音说道,维托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两个人观点倒是一致。

见面会开的顺利融洽,下属见到了上司,俯首帖耳,甘心臣服,上司场面掌控有度,态度谦卑和蔼,两下摆出精诚合作的态度,想要为他们安身立命的这个利益团体做出一番业绩,并藉此获得更大的成就。

“现在我宣布,我们这个团队以我的丈夫杜蓬为核心,作为法定正式候选人,成立竞选办公室,正式参加本届议长选举。”新上任的竞选办公室主任声音细圆润,却让人听出庄重之感。

她步履款款地走到众人的正面,继续说道:“我们的办公室却不能设在警察总部里, 会授人以柄,说我们滥用职权,所以我决定将办公室设在马路对面的一栋楼房内,这样离总部大楼也近,方便工作,也不用担心被人攻讦了。房子我已经安排杜队长派人清理,安装了监控和门禁,配置了先进的通讯系统,采取了相应的安保措施,至于人员的分配嘛……”

“人员的分配我看这样,”杜蓬突然插话,截断了自己妻子兼办公室主任的话,管离绣眉一挑,神情微感诧异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可杜蓬却将眼睛看向人群,并不与她的眼神接触,只见他接着说道:“这个…总部的日常工作还是要保证的,杰森负责文案工作,所以他得留在这边,碧丽丝现在负责会议和其它综合工作,所以也得留下来,所以先派维托1000过去,暂时将办公室的大小事务先开展起来,需要这边帮忙的时候,我们再过来,这不是离着近么,并且维托1000工作能力很强,你这边的事情他完全能应付得了,至于勤杂人员,按职数配足,随你们挑。安全工作,马龙先过去负责,按特勤小队编制,其余人员随时听后夫人调遣,不得有误。”杜蓬说完这番话后,却是脸色一松,暗自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说刚才那番话很吃力的样子。

管离嘴角含笑,眸光向着维托轻轻一扫,随即便又看向自己的丈夫,似笑非笑里藏着一丝暧昧,让人无法捉摸。

会议结束,大家逐次离开,这边夫妻二人相向而对,只见杜蓬讨好地笑笑:“夫人,劳你费心,一切拜托。”

管离揶揄地笑道:“为夫君效力,妾身理所应当,只希望此次夫君全力以赴,可不要让妾身失望。”说罢,格格一笑,转身向门外走去。

杜蓬脸上一呆,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稍纵即逝,可却没能躲过原本站在管离身后的维托的眼睛,维托心中的诧异剧增,他不知道杜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难道他们夫妻在打什么哑语么!

“维托1000 ,你这段时间随夫人过去,我这边的事务你还要担起来,每天安排好发送给碧丽丝,这点工作对你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是。”维托应允着。

“嗯,”杜蓬突然往前跨了一步,走到维托的面前,然后身子一探,两人头颈相错,杜蓬在维托的耳边低低的声音道:“你去那边,每天所有大小事宜,你都给我记在心里,等到第二天用电子邮件向我汇报,切勿遗漏,不得有误,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维托心中的诧异本就已经填满了,听完这话,一下爆棚了。这夫妇二人之间有秘密,这是维托的第一判断,但是什么秘密,有待他以后去发掘。

“是。”维托低声应道。

“去吧。”杜蓬目光凝重地点了下头,示意他跟上去。

杜蓬作为城邦最高治安官,高级行政长官,配备有自己的卫队与座驾,他自己家也有配置车辆的资格,以用于平时家庭事务,而这车辆自然归他妻子使用。此时的科技已经到了一个极尽可能的时代,普通车辆全部都是自动驾驶,而按照城邦机关后勤保障局的规定,像杜蓬这样的高级长官的专车座驾,必须有专职驾驶员,他的作用就是在出发之前在电脑上确定目的地和行驶路线,在紧急状况下将车子转为人工驾驶模式,最大程度的保障长官的生命安全。

此时,杜局长家的私家车正从警察总部的地下停车场穿过地下通道,到达对面的地下停车场,这样的地下隧道每三公里街道就有一个。马龙坐在驾驶室的位置,却没有操控,车子处在自动行驶模式。他现在是局长夫人的安保负责人,对于他来说,应该比对局长本人更令他感到慎重。

维托坐在前排的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道路的前方,这是他调任联络秘书后养成的习惯,就是提高自己的专注度,在干一件事情的时候,要心无旁骛,专心致志,这样才能将一件事干好。

可此刻的维托外表看似正常,心中却是忐忑的很,他不知道为什么局座突然将自己调到他夫人的身边,事先完全没有打过招呼,好像是临时决定的,而调来之后,临别之际,又莫名其妙地给他一道指令,这是要自己监视他自己的夫人么?还是另外有其它的用意?这些奇怪地安排让维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想着心思,突然耳边响起一个轻柔地声音:“想心思呢!”

维托吓得一呆,条件反射地答道:“啊!没有。”当他意识到是谁说话的时候,神智立即恢复到警惕的状态。

“嘿嘿嘿,说谎!我问你,刚才你们局长在你耳边交代了什么?”

这话问出口,维托就更感讶异,杜蓬在给自己做交代的时候,他明明看到这位局长夫人是背对着他们的,她怎么这么笃定杜蓬对自己做了交代,除非有人告诉了她,可刚才自己一直和她在一起,并未看到她和外界有任何交流。

“没,没有。”维托慌忙否定,脸上却显出不自然的表情。

“你不用否定,我都能猜到,是不是叫你记住每日发生的事情,然后私下向他汇报,并且不许你告诉任何人。是不是?”管离的嘴角轻扬,带着一丝谑笑,一丝嘲弄,看着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维托。

第一百二十六章 要人

维托没有了解过竞选的程序,对这一块懵然不懂,也就不知道自己先该做哪些,所以刚开始,他完全按照管离交代的去做,她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且谨言慎行,没有一点纰漏,不给他的新上司挑刺的机会,至于她瞧向自己的那些白眼,维托千般避让,万般躲闪,或者装傻充愣,直接无视,毕竟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自己就是杜蓬的眼线,可是身份却被要监视的对象识破,在这种处境下,维托感到极其别扭,处处不自然。他有时偷眼观察自己的这位新顶头上司,却发现她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完全忘记了有那回事的样子。

女人心,海底针。就是说她这样的人的吗? 维托心下暗暗嘀咕。

起草文件、撰写讲稿等文案工作不是维托的强项,这一块主要是杰森在负责,不管是总部那边的还是竞选办公室这边的,都是他一支笔,以前简凡还分担一部分,现在则全归他了,他的个人能力也非常强,从来没有出过差池。他只能留在在总部那边,这边的文件全部都靠两边往来的电子信箱传送,维托负责收取留档转呈就可以了。

竞选办公室这边刚开始的时候缺人手,按照杜蓬的意思,这边需要多少只管说个数,人员从总部那边抽调。维托就开始动心思,他准备把艾丽调到这边来,最起码在竞选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工作在一起。等他将艾丽的名字插在一份草拟的大名单里面,忐忑不安地将名单呈交管离审核的时候,她却根本看都不看,伸手签上了电子签名,然后挥了挥手道:“这些具体的事情,自己做主就可以了,不用来请示,你既然来我手下做事,就要对我负责,我相信你也是想把事情干好,所以尽管放手去做。”

这是维托第一次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自己办私事,却没有碰到任何阻挠,暗自庆幸之余,对这个女人的胸襟也很是佩服.

他将名单用电子邮件群发的形式发给了那些部门主管们,让他们按照名单调派人手。名单人数并不多,大约二十几个人,且大多数都是合成人,因为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各个岗位上的执行者,他们事先被灌输入大脑的就是各个岗位流程。现在他们被组合成一个整体,集中到一栋楼的楼上,听从指挥,圆满执行每个岗位接收到的工作任务就行了。

向管离告了半天假,说自己过去取点东西,随便催办那些部门负责人,叫他们赶快派人。管离同意后,维托窜窜跳跳的就离开了竞选办公楼,穿过地下通道,想总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就在他走在这地下通道里的时候,通道里空荡荡的,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心里不免发毛,脚下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就在他走出地下通道的时候,边儿倏然传来一阵“嗖嗖嗖....”声音,维托抬头看去,只见通道里一眼到头,没有看到东西,可他刚刚偏了下头,眼睛的余光里,就见两个黑点向自己扑来。维托骇的往旁边一纵,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反应失当了,因为那两个黑点离自己还有点距离,只不过它们的速度太快了而已。

维托站在通道的边缘,目视着两个黑点飞驰过来,那是两辆全封闭式摩托飞艇,正如街上的骑警驾驶的飞艇一样,而操纵飞艇的人头戴玻璃钢全盔,全盔反射出黑莹莹的光,远远看去,活脱脱两个怪物。可就在两辆飞艇驶到维托身边,两下即将插身而过的时候,离维托近的那个操纵者伸手摁了一下头盔边的什么机关,唰的一下,面罩打开,露出一张方正的脸,可让维托感到诧异的是,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凶狠,凶神恶煞一般,就像是看见一个与他有深仇大恨的人一样,且充满杀气。

维托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战,内心中感到一股怯意,赶紧偏开头,躲开那凶狠的目光,而就在一瞬间,两下便插肩而过。

等到维托从顶层局长办公室出来,他差不多已经忘记这件事了。刚才他事无巨细的向杜蓬全程汇报了这两天那边发生的一切,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只不过就是平时的事务,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可杜蓬听得那么聚精会神,等维托说完还点点头,以示肯定,并让维托继续盯着,随时汇报,这让维托感到好笑,满口答应。那个调派的名单他也向杜蓬汇报了,递给他的时候,他就只扫了一眼就同意了,维托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任何一个名字。

他在自己原先的办公室里给名单上人员所属部门的头头打了电话,让人员到大厅等候,唯独没有打给沃顿,他打完电话,就直接奔户籍处,脚步轻快流畅。

当沃顿接到他的时候,那种仿佛久别的朋友相遇的热情一下迸发出来,沃顿亲热的搂着维托的肩膀,连声责怪维托没有经常来串门,忘记了这些娘家人。维托只有借口工作繁忙连声告罪。

两人坐下,沃顿立即开始询问局长的竞选情况,他表现出来的热情在维托看来,甚至不低于局长本人,这中间的关键因素在于,沃顿认为,局长升任议长,那么最有可能取代他的是自己,这个梦他已经做了好几年了。

维托非常清楚他的心思,他拣能说的说,回避一些敏感的问题,然后嘿嘿笑道:“这不,缺人呢!主任叫我调些人手过去,户籍处里我挑了艾丽60,她的档案整理是我见过最好的程序员,所以选了她。”维托之所以不给沃顿打电话要人,而是当面要人,就是要抵着面子让他无法拒绝,对于他的这个老上司,他还是很清楚他的为人的。

“行,没有问题,就算是调我去都行,我还巴不得呢!嘿嘿,等帮着夫人做事,那是我们得荣幸。”这话维托信,因为沃顿也知道,那位局长夫人在局座面前说话的份量有多大。

“沃顿长官说笑了,那些杂事怎么能让你去做,艾丽60她们去做就行,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嗬嗬嗬。”

“行,那我领你过去,你要的人,无条件放行。”沃顿显得慷慨大度的挥手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聚

“维托!”直到现在为止,艾丽还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些事,她低低地声音喊了一声,直到听到维托即时的回应,她才确信这是真的。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不时相视而笑,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

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岗位,所以人一到,立即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并立即进入角色。管离到办公室看了一圈,点了点头,看样子对于这些文员配置还算满意,转身就回了三楼。

这栋楼房只有四层高,属于治安巡警总队下面的一个部门,都在杜坎的权力范围内,现在腾出来给自己哥哥做竞选办公室,那自然是大力支持。马龙将管离和维托以及杜蓬自己的办公室设在三楼,其他文员都放在二楼,安保人员则负责一楼和顶楼,其余每层安排一个人巡视,这样的安排是标准模式,没有人提出质疑。至于在这栋楼外,杜坎还增派了几个巡警小队在周围巡逻,确保这里的安全。

因为是杜蓬的竞选办公室,只负责与竞选有关的一切工作,所以实行坐班制,早九晚五,比总部那边办公环境相对轻松些,没有那么紧张。那些新调来的文员们说是统属管离的管理,实际上管离根本不会管理的那么细致,她只可能将这些事情交由维托去做,虽然没有正式任命,但实际这群人都是在维托的管理之下。

到了下班时间,管离开车回家,马龙带着几个人开着两辆车子护送管离,其余人员都是乘坐城市轻轨离开。管离离开时,维托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管离的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在她认为,维托一定是借这个时间向杜蓬汇报。她是感到极其不屑的,目光漠然高傲的转身离开了。

过不多时,其余的人也开始离开,他们离开前都来向维托这个新任的主管打招呼,以示尊重。而最后一个来的,理所应当的是艾丽。

看着那张俏生生含笑的面孔,维托的心一下融化了,他骤然而起,移步走到她的面前,嘴里喃喃地呼喊着:“艾丽,艾丽。”

四片唇瓣像磁石一般牢牢的吸附在一起,那别后的温情在他们之间荡漾,虽然他们同在一栋大厦里工作,但实际上,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而在之前维托曾答应过艾丽,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能在一切,现在看来,貌似这个目标即将实现了,这对他们而言,将会是极大的鼓舞。

热情似火的相拥是此时最好的表达方式,直至让他们彼此都感到天旋地转,大脑高度缺氧,这才不舍得分开,然后零距离的目视着对方,相互感受着对方肌肤上的温度。

“维托,到现在我还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没想到我们真的能还在一起,虽然只是在一起工作,但毕竟我们能每天看到对方,这就已经让人心满意足了。”

“是的,但这远远不是我的目标,艾丽,我亲爱的,一切还会更好的,我还在为此而努力,你要坚信这一点。”

“当然,我当然相信,你每一点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当我听到你的每一次喜讯我都为你欢欣鼓舞,因为你是在为我们的幸福而奋斗。”

“看你说的多好,我感觉自己愈发的斗志昂扬,总有一天,我会在所有人的面前堂堂正正地牵着你的手,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爱人。”

........

呢喃私语进行了许久,两人有说不完的心里话,他们都想让对方感觉到自己有对爱对方,爱的催化剂在彼此间充分的弥漫。然而这毕竟还不是他们的私有空间,在这样的空间里呆长了时间还是会引起怀疑的,因为这里除了房间内,每个楼层走廊过道楼梯口大门口都装有广角监控摄像头,甚至是隐密摄像头。

日子还很长,不在这片刻的私会,他们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办公楼,然后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到候车站台,一前一后的上了轻轨列车,前面的人感受到后面人关注的目光,后面的人为了守护而感到心安。

两人现在都住在第八区,可维托居住的是半开放式的小区,而艾丽则还是住在合成人独立小区,虽然并不算远,却不能自由的往来,那样就是主动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在共和国的统治者们看来,那是极其危险的,是违法的。

因为是下班时间,车上人很多,很是拥挤,维托看准艾丽站立的位置,慢慢地往那边挪动着脚步,花去几分钟的时间,终于和艾丽背对着背站立,维托悄悄地伸出手,以最隐蔽的方式牵住艾丽的手,他感到艾丽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然后大胆的握紧,通过肢体的连接传递着彼此的心意,那种越压抑越渴求的幸福感在继续流淌。

可列车线路总有终点,幸福总是那么的短暂,不多会的工夫,艾丽就到了就在列车缓缓停下的同时,他们握着的手也不舍的分开。目送着爱人无奈地走下列车,然后车子又缓缓启动,终于看不见了丽人的倩影,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令他感到难受、憋屈、无奈,可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只要还活着,一切都充满着希望。然后他却没有能料到,自己正在迈入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四处面临的将是难以摆脱的死亡。

又是一顿加热即熟的快餐食品,维托换了一身便装,因为他要去城邦第十九医院一趟,有些日子没去了,他放心不下,虽然是晚上,也算是腾出了时间,他也只有这个时间有空闲,得去看看天水讼了,他的伤势不知道好了几成。

等他下了列车,到了十九医院门口,那里有胡图派来接他的护士,他来之前发过信息,不然他可没法在晚上进这个门。

到了第四病区,周围都是空荡荡的,病人们都回了自己的病房,等他上了三楼,在胡图的办公室门口,他也没有看到胡图本人,这时领他来的护士告辞离开了,说是胡主任让他在他的办公室等,维托没有听话,他溜达着往天水讼的病房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启蒙(上)

推开病房门,只见一个人背对着门站在病床边,从背影看,就是胡图,床上有人,那是天水讼。胡图给天水讼一个独立的空间,便于他养伤,也不受他人打扰。两个人正在攀谈,听到门响动,回身来看,胡图肥头大脸上露出一丝怎么看都很丑的笑,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丑的缘故。

“你来了,我就该休息了,行,你们聊,不打扰你们,走的时候,敲一下门卫室的门,门卫会送你出去。”说完他摇晃着站起身,打着哈欠,懒洋洋的离开。维托礼貌地冲他点了下头,对他替自己考虑的周全表示感激。

“你来了,坐,我就不起来了。”声音还是透着虚弱,他侧身蜷缩着躺在床上,因为他的腰部骨头遭受损伤,只有这个姿势才能让他的身体感到舒适一些。维托点了点头,做到刚才胡图坐的位置上。

“怎么不去散散步?活动活动,要来陪我这个两世为人的余孽。”天水讼自嘲地笑道。

“我这也就是散着步来的,顺便看望你,没有打搅到你吧!”维托笑容淡淡。

“你在第八区,这是二十九区,你这顺便可顺的有点远。”脸上的两道疤痕因为说话肌肉的扯动而扭动着,仿佛两条活着的蜈蚣扒在脸上,丑陋且惊悚。

维托依然浅笑着答道:“现在的城市交通全天候全覆盖,便利到上天入地、寸步不行,多远都不怕。”

“那是城邦之内,外面的世界还很大,非常大。”

“城邦之外,你去过?传言说那外面,不是核污染区,就是食人族的控制区,再就是被驱逐的贱民弃民占领的无人区,都是蛮荒死地,没有丰足的食物、没有净水水源,生存环境极其恶劣,从无人能生存上三月之数,这样的世界就算再大,也无人敢以身犯险。”维托将自己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复述给天水讼听,也没有添油加醋,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传言有多少是可信的。

天水讼嘴角扯了两下,翻了个卫生眼,无力地道:“那是传言,这你也信。”

维托一下睁大了眼,手不自觉地将椅子往前拉了一把,以便能更清楚地听清天水讼的话,他满是疑惑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传言不可信,原本就不是他们说的这样。”

天水讼看见他充满疑惑的眼睛,结合他的身份,一下就理解了他的好奇源自哪里,他是一个合成生化人,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从一堆有机物与无机物的相互作用,通过一系列的复合流程,发生最复杂的化学反应,形成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躯体,然后这个躯体被运送到母巢体,再次通过严格的审核批准流程,这具躯体进入激活流程,程序员们利用精细的机器设备,通过一根根电极线,对这具躯体释放额定的物理电流,以刺激机体萌生蠢蠢而动的生物电流,终于在持续坚定规范的时间之内,那颗没有人性没有人情的心勃然起勃,在那逼仄的胸腔么内轰然作响,从此有了生命,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问,充满了陌生。

天水讼收起了他原本嘲讽的表情,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的“问题罐子”,笑着道:“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问我,我尽我所能的答,除非是我不清楚或不懂的问题,我将知无不言。”

维托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天水讼,他对面前的这个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期望,他曾经高高在上,甚至奉为刑神, 他肯这样屈高就低,用这样亲和的语气对一个合成人说话,维托就已经感到意外了,他还肯如此不厌其烦的答应为他解疑答惑,就让维托一时无法接受了。

“真的?”还是忐忑地问了一声。

“尽管问。”天水讼也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安,这是他在脑海中天然形成的身份地位差别,而自己正在试图通过更多更平等的交流来消除这种心理差别,而往往这样先入之见的定位是最难消除的,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那你说说,你见过的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维托一下兴奋起来,他再次挪动了一下屁股下的椅子。

对,就是这样,把距离一步一步的拉近,消除生就不同的出生,还有不同族群天然存在的身份差异。天水讼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因为这是他必须要去做的,否则他与这个他寄予厚望、欲付重托的人之间将永远都存在心灵的隔膜。

“外面的世界,嗯,你刚才说的那些都存在,但那是在共和国统一后才产生的,之前的世界,天空是蓝的,大海是碧的,森林是绿的,飞鸟走兽,鱼翔浅底,生机盎然,然而血腥残酷的战争给世界带来的,永远是无尽的灾难……”

天水讼不是吟游诗人,他不会用华丽的辞藻去描叙他想要呈现出来的世界,但他沉厚的嗓音里透着他对那个时代无限的憧憬和向往。

“可是一场有野心家挑起所谓的全球统一战争,只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就将这一切毁去,核战争爆发出它毁天灭地的巨大威力,没有人能具体统计出当时有多少人死于那场核攻击,交战的多方交相互射,全方位全覆盖打击,而像京华东沪等这样的大城邦有反导防护网保护,所以能在核打击中幸存下来,而那些暴露在对手打击范围的地方却无法幸免,只能用无奈来迎接死亡……”

叙述是需要体力的,天水讼停了一下,半撑起身体,用水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相对于那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比起那些死于战争中的,反而不幸得多,他们要承受更加无边无际的苦难,并且看不到一丝希望,四处都是核辐射,水源也被污染了,没有能吃的食物,而吃下去的都是加速死亡的含藏辐射性的物质,原子粉尘遮天蔽日,看不见太阳,我们的天空至今每个月还有一半的时候是阴沉

灰霾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启蒙(中)

“可是为什么你说是一群野心家挑起所谓的全球统一战争,全球统一这个概念听上去不是很伟大很崇高的理想和追求吗?整个星球大统一、大融合,成为一个完整的国家,不就少了许多诸如边界、民族、种族、教派、社会等级等等之类的问题么?而这些问题在历史上引起了多少矛盾、冲突与战争,并且绵延几千年不休不止,可到了大统一后,这些问题好像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难道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不错,能看到这一点说明你真的去认真的思考了这样的问题,然后你却又被当前社会浮华的假象蒙蔽了眼睛,这些矛盾和问题并不是消失了,也不会消失,它们是被专制的强权给压制住了,在只有铁和血的铁腕之下,任何叛逆与反抗都会招致无情的摧毁,不管是谁,在绝对压倒的权力面前,实力是决定一切的资本,没有实力,就没有人会服从你的命令,臣服在你的权威之下,所以,有能力发动这场战争的倡议者,一定是拥有足够威慑天下的权力、和有统治世界的野心、这两点缺一不可,到后来,在对绝对权力无限的幻想和渴求,经过锲而不舍的追求与坚持下,冲着那个大目标不懈奋斗了五年,奥斯汀大帝在完全放弃了对生命的敬意、用足以毁灭一切的雷霆之势清除依然鼓足勇气站在他对面的所有反抗者们,终于完全掌握了战争的节奏....”

“奥斯汀?.....那第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合成生化人不也是叫奥斯汀么?”维托的记忆力非常的好,他清楚的记得杨铮曾和他说过,合成人之祖阿尔弗雷德制造的第一个合成生化人就叫奥斯汀。他不知道他们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所以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不是第一个琢磨这个问题的人,二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仅仅是名字相同而已,并且那个合成人只活了几年就死了。”天水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的兴趣,也许是因为对此事知之甚少,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

“在取得了绝对优势之后,奥斯汀大帝怀揣着他的大统一的梦想,以最无情的铁腕、最强大的武动清扫所有已经浑身瑟瑟发抖的政敌们,建立起最完整最强大的国家——大自由和平联盟共和国,迄今为止,共和国已经存在了半个世纪之久,表面上看,一切都在正常的运转之中,社会秩序井然有序,人民生活稳定,物质

保障充足,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象,湮灭在浮华之下的,是动荡与不安,是叛逆与反抗,那一个个钢筋水泥浇筑的城邦,就是一个个巨大的*桶,只要一丁点的火星,就会引发一场大爆炸,扯掉掩盖这一切的遮羞布,将这个社会炸的原形毕露,并迅速以燎原之势,席卷全球。”

“这是你的预判,可你之前为什么还兢兢业业的努力工作,在竭尽全力的稳定东沪城邦的治安,你这样做不就和你刚才的预判背道而驰了么,你这是在全力维护这个政权,维护它的统治,你这样做岂不是令人匪疑所思,且自相矛盾。”维托的反应非常敏锐,一下便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你错了,这其实并不矛盾,我在我的工作岗位上,必须承担起与之相应的工作职责,这和我目前的政治观点及对未来进行的预判没有抵触,虽然我只是一个专门从事刑侦的治安官,可我对这些深层次的社会问题也有所研究并思考,之前我并没有考虑过自己会在未来的大动荡中何去何从,可经历过这次事件之后,在医院的这些天里,我反复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我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气量宽宏胸襟开阔的圣人,我就只是一个,气量狭窄、睚眦必报的普通人,谁整过我害过我我都会记在心里,等碰到了合适的机会我就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那些对我恩将仇报的人,我则会以十倍的怒火将他毁灭。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没有想明白杜蓬为什么会对我下毒手,而那天我问你,你也没有证明回答我的问题,我以为我能想明白,但到现在为止,还是不能,所以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才会觉察到我会有危险,杜蓬要我死必然有他认为不得不为之的理由,那到底会是什么?”天水讼那平时搭了着的眼皮在此刻完全掀起,眼如明灯,目光炯炯地盯着维托的身上。

维托看了一眼他的目光,立即明白了他此刻心中最大的疑惑给他带来的困惑,这个问题不解决,他将寝食难安,会千方百计的去追寻答案。维托思忖了片刻,决定告诉他真相,因为迟早都会说,现在也许就是最好的时机。

“那天你向杜蓬汇报希曼案件情况,说你有所发现,会议室的地底下有蹊跷,那里你已经去过了,正如你想象的那样,地下的确有蹊跷,而知道了地下的布局,再结合案情,你已经离案件的真相只有咫尺之遥了,而一旦等你想通了案情,那么有人就危险了,并且依据他对你的了解,知道你一定会将案件的真相告之天下的,那么他就一定要堵住你的嘴,让你将这个秘密憋在肚子里,永远都不能说出来,所以就得让你闭嘴,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将你清除,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天水讼呆然地看着维托,目光也开始散乱游离,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果然是这样,我该想到的,一定是这样,原来真是他干的,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死希曼?他出于什么目的?”

“不,不是他要杀死希曼,他不是幕后策划者,他只不过是行动执行负责人。”

“啊!”维托的话让天水讼更加的惊愕,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维托嗫嚅道:“你是说主谋另有其人?那他的地位该有多高?谢尔盖?不,不是他,肯定不是,只会比这还要高,难道是.....”

维托迎着他的眼神,缓慢地点了下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神殿骑士团.....”

“啊......”

第一百三十章 启蒙(下)

他抬起头目光平视,看着维托,眼神游移,带着迷惑,半晌没说话。维托不知何意,等了半天,见他不出声,只好主动问道:“先生,有什么不对吗?是我猜错了?”天水讼的身份现在是秘密,胡图是医生,他在当面交谈的时候是直呼其名,而维托则是喊先生,以示对天水讼过去的身份的一种尊重。

天水讼眼帘一闭,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你的猜测应该很有道理,依据杜蓬的行为来判断,他应该是受人指使,或者说他听命于某人或者某个实力雄厚组织严密的秘密组织,像啊.....”天水讼双目陡然圆睁,像是发现了什么,然后又缓慢地闭上了,什么也没说。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杜蓬为什么会这么做,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些年我为他鞍前马后,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为他博取了名声,帮他一步步的升迁,走到了东沪城邦最高治安官的位置上,可谓有大恩于他,不说图他的回报,反遭他暗算,险丧毒手,九死一生,落得现在这番下场,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刚经你提醒,我想应该就是那个原因,希曼是死于政治斗争,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的政治观点偏向温和,走中间路线,讲究行事循序渐进,所以在民众心里很有地位,很受拥护,因此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要他命的,一定是比他地位更高、权位更重的当政者或者是某个实力惊人的权力机构,杜蓬只不过是听命于人,是这次刺杀行动的执行者,而造成这些的就是这个畸形的丑恶的社会,外表穿着民主共和的华服,实质上充满伪善、邪恶和压迫,那一小撮人在整个共和国内施行特务政治、制造白色恐怖,建立独裁统治....”

“所以造成我现在这番惨状的是这个罪恶的社会,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他们颐指气使、暴戾恣睢、任意妄为、独断专行,不择手段的采用他们感觉行之有效的手段来维护他们的统治,而我如果想要报仇,那就必须是推翻目前的统治,推翻这个远离我们万里开外的政府,打破这个政府,揭穿伪民主、伪共和的实质。”

维托低下头思索着道:“那将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

“是,我想我应该用我的余生来做这件事,但是....”他将双臂伸展开来,像是像维托展示一下,口中接着道:“我现在落得这般光景,却是无法走到台前抛头露面了,只能扶持一个有远大抱负和理想的领袖,躲在其后,为他出谋划策、实展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手段,去打击正在涂炭原本美好世界的那些统治阶层,直至将他们灭亡,重造一个暂新的充满希望的真正民主共和的世界。”

“你原本就那么优秀,你又到哪里去寻找值得你追随的领袖,并且现在的局势表面上看好像一团和气、天下太平,实际上人心躁动、社会动荡、斗争局势波诡云谲,城邦内外松内紧,各警察大队全部出动,换班值守,名义上是维护城邦治安,实际上是对那些革命派的危险分子们保持着高压态势,一有状况,立即便会遭到镇压,即使有这么个人物,他也绝不可能在目前的状况下出现,所以你还要等待一段时间。”

此时维托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杨钦那俊朗绰约的风姿,如果不是飞机失联,他下落不明,维托一定会选择将天水讼介绍给杨钦认识,并建议天水讼追随于他。可现在显然不成了。

“呵呵呵呵.....不,我以为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天水讼发出一串淡淡的笑声,这声音从容不迫,语调平稳,显得非常笃定。

维托一呆,甚至扭头望自己身边两侧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他立即觉得自己这个举止是多么的可笑,这病房内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其他人,所以天水讼说的只能是自己,因为他的眼前只有自己。

可为什么会是自己呢?自己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想要曾经大名鼎鼎的“刑神”追随自己,扶持自己。开什么玩笑!维托脸上有些难看了,他认为天水讼在调侃自己,嘲弄自己。

“你不用这么愤怒地看着我,我没有说假话,或者有嘲弄你的意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但拯救了我的生命,还唤醒了我的灵魂,我对你感激不尽,我已经在自己的心底发誓,终此一生,我都将是你最忠实的仆人,永远追随左右,为你效劳,替你遮风挡雨。”

“不不,不行,可不敢当,”维托连摆手带摇头地道:“一切都是出于自愿,从来没有想过你回报,你不必这样,我不需要什么仆人,你能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就是我的荣幸。”

在他的内心里,能和曾经的刑神做朋友,那就是对他的最好的奖励,因为没有多少自然人肯和合成人去做朋友,杨铮把他当成朋友,他就已经感到那是上苍对他的眷顾,能让他拥有这样身份和地位的朋友,至于杨钦,就在他被驱逐离开东沪之前,他和维托说的一切,包括他赠送礼物,那是对维托表示出的结交之意,也是维托最感需要的。而今天,天水讼说要侍奉他终身,做他一辈子的仆人,这远远超过了他心中的期许,并且他也的确不想天水讼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回报自己,他认为不值得,也不需要。

“不,是我的荣幸,也更能体现你心灵的可贵之处。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不需要你答应。还有就是我听小七说了,有革命派认定你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最聪明最有正义感的合成人,只有你才能召唤已经多达几十亿的合成人种群,带领他们,推翻这黑暗的世界,重新建立一个真正自由平等民主的共和国,而我也认为你就是那个救世主,所以我要追随你,才能最终为自己报仇。”天水讼眯缝的双眼中透出一股坚定的目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婉拒

“小七!救世主!我的天!先生,难道这样的话你也相信?我是个什么人!一个卑微的从母巢体里走出来的合成人,一个人微言轻的小程序员,能活在这纷繁复杂、扑朔迷离的人世间都举步维艰,是在夹缝中求生的那一类人,和大多数合成人一样,随时都面临着被清除的风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结束了这残缺的生命,怎么会有你说的做那样大事业的胆量与勇气。”维托态度坚定的拒绝着。

天水讼听到维托说”残缺的生命”,心中暗自一凛:原来他都知道,这人绝顶聪明,心中有数,倒是小看了他,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因为人为的因素,合成人的生命是不完整的,不管是从起还是至终都是,他们无父无母,也终将无儿无女,因为合成材质的原因,合成人的生命周期比自然人要低很多,正常情况,最长的生命周期最多只有四十年,而最低的寿命甚至只有十几年,这是开始推行合成人人口计划的制定者们防止合成人尾大不掉,威胁自然人的生存空间,或者颠覆自然人的统治,事先就埋下的伏笔,这就决定了彻底解决合成人问题的一个绝对周期,那就是四十年,因为合成人没有生育权,不会繁衍生息,自身生命终结,就再无后裔,生命循环自然终止,永绝后患。但是现在的问题不是单指合成人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问题,社会矛盾激化,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造成当前复杂而紧张的局势,斗争与反抗在沉默中酝酿,各大城邦的抵抗组织都是暗潮涌动,整个共和国像一个巨大的*桶,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将这个*桶点爆,爆炸的烈焰势必燃烧整个星球,燎遍每个角落。

而他在与维托交往的过程中,先是发现此人聪明睿智、反应敏捷、心存大义、嫉恶如仇,并且待人以诚,自己不是他的及时营救,此时早已化为一具白骨,死无葬身之地,且沉冤难雪,那就真的死不瞑目了。所以他对维托是感恩戴德,恩同再造,在今日之前,小七也来看过他,小七对曾经的刑神那是敬若神明,对他崇拜之余,就口无禁忌,两人交谈之余就透露了自己背后的组织有将维托推举为东沪城邦的合成人的领袖人物,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大革命中领导整个东沪城邦的生化合成人参加反抗运动,所以他才心生此念,要扶持维托成为东沪城邦合成人的领袖,创下一份经天纬地的大事业,成为第一个能名垂青史的生化合成人。并在这个过程中,替自己报仇,把自己遭受的屈辱而苦难加倍的还给那些忘恩负义内心恶毒的伪君子,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只有这样,才能问心无愧,这是他做人的准则。

“信,当然信,因为我已将此作为我余生活着的唯一信念,至于你,从今而后,就是我的主人,不管你愿意与否,我都将誓死追随左右,如果你愿意解救这天下隶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固然令我欣慰,我当身先士卒,为你执鞭坠镫,以效犬马之劳;即便你不愿意,我也会理解你,绝不去强求你,依然会侍奉左右,报答你的恩情,且善始善终。”

天水讼这番话,说的维托目瞪口呆,今天晚上他在天水讼这里感受到太多的不可思议,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事情居然发展成这番光景,弄的自己手足无措,幸好天水讼并没有追逼着自己要自己当那劳什子的救世主,只说要奉自己为主,侍奉左右,自己是绝不想的,他心思转动,瞧着模样,只能先含糊着答应下,拖些时日再说,说不定过些时间,他就忘了这茬。

“先生暂时还是先以养伤为主,等伤情大好,咱们再做打算。”

天水讼看破维托的心思,心下也觉着这不是一时就能确定下来的,总得有个接受适应的过程,至于辅佐他建功立业,那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先要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先将维托的政治地位逐步提高,等有了踏实牢固的政治基础,才能登高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隶民景从,以亡天下,驱除黑暗统治,开辟光明天地。

嗯,不急在一时,欲速则不达,来日方长,慢慢再做开导。当下打定主意,他看着维托点头道:“倒也是,我这身子骨还是行动不便,等上些时日好些了,我们在商量该从哪做起!”

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让维托难以接受,也就消化不了,他需要时间去思考去整理去吸收,最后做出自己的决断,亦或是没有决断。

“谢谢先生的开导与教诲,只是现在还有许多的事情我还没想明白,需要厘清和认知,才能做出自己的判断,且以我这般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别说整个共和国,就算是东沪城邦的这一隅之地,我都无法撼动,怎么能和掌管着全部武装力量的政府相抗衡,我劝先生也不要轻易做此妄想,只会妄自送了自己的性命,如果你想要针对某个人复仇,那就另当别论了。明天还要上班,今日到此为止,我先告辞了。”说完,维托站起身来。

天水讼斜靠在床边,微微耷拉着眼帘,脸上带着些微笑,虽然他没有得到维托肯定的答复,但是他相信,种子已经埋下了,总有开花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脸上透着倦色,这场对话消耗了他很多的体力,对于他这样的重伤未复的伤患来说,实在是很辛苦的,他需要休息。

维托起身离开,经过胡图的房间时房间里没有灯光,想来也是睡了,维托便不想再去打扰,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他只想早一点回到自己的独立空间里,将这一切想清楚,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杨铮为了想证明自己的区别与其他的合成人,费尽心思,绑架了维托1号,验证二者功能差异,又打通母巢体内部关节,弄来他整个合成过程的所有影像资料,让自己了解自己天赋异禀、独具一格,要把自己树立成什么救世主。天水讼也是一样的心思,不惜甘心为奴,在维托看来,他就是复仇心切,想利用自己现在在杜蓬身边特殊的地位,才用这个策略的。而这一切都关系到自己的未来,他怎么能轻易听信。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定位

维托刚走,隔壁病房的灯先亮了,随即门突然又开了,在这个点,又是在第十九城邦医院,就显得十分的诡异,从屋里走出来两个人,正是杨铮和小七。

二人走进天水讼的病房,站在床前,两人沉默不语,看着床上的人。天水讼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但他听到了脚步声,没睁开眼是因为他知道来的是谁。

“他的戒心很重。”床上的人闭着眼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这可以理解,合成人的共性,只不过他表现的更加敏感一些。”

“有什么办法没有?”

“没有具体的办法,只能慢慢加以开导,让他看到更多丑恶阴暗残酷的现实,在潜移默化中完成自我转变。”

“嗨.....还是要靠时间,”天水讼低低地叹了口气,眼帘半挑,乜着眼道:“现在我伤势还未复原,你们要保护好他,别让他轻易涉险,我知道,你们能量很大,可你们还是无法和政府正面对抗,你们要联合各个阶层,不断的发展壮大自己,而当今社会,合成人作为一个特殊阶层存在在这个社会上,谁都无法绕开他们,所以你们需要他,因为他的唯一性,有很多合成人也很聪明能干,进入政府部门工作,或者当选议员参政,但这背后,都是当权者玩弄的政治手腕,为了安抚这个特殊的阶层,他们树立几个典范,让那些身处社会底层的合成人也能看到希望,忍辱负重地接受他们的统治,忍气吞声地接受无情的盘剥,直至结束生命,而事实上,那几个被树立起来的典范,不过就是统治者们需要的傀儡,是摆设。所以这个横空出世的维托,是能担负起领导合成人种群最理想的人选,并且他有正义感,有同情心,同情革命,我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将他争取过来,去完成我们共同的目标。”

杨铮也是天水讼的救命恩人,并且作为自然人,他更加了解这个曾经的刑神身负的价值,所以他趁天水讼躺在病床无法动弹的那段时间,叫小七来陪护,在这个过程中有意无意的透露他们的一些信息,以天水讼的分析能力,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他们背后的身份,而此时的他内心积满了仇恨,不仅仅是对杜蓬个人,而是对这个社会,正如他向维托说的那样,他要推翻这个黑暗统治,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生,可这靠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不行的,所以他急切地想要接触到反抗组织,加入他们,加入反抗暴政的运动中去。想睡觉,有人送枕头。他还没去找,就发现革命派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在确定他们的可靠性后,即刻表明了自己现在的想法,而杨铮则告诉他,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争取合成人对革命运动的同情与支持,两下联合起来,共同反抗暴政。而两个阶层之间缺乏基本的信任,他们需要一个桥梁,一个纽带,帮他们与合成人之间建立起信任,消除芥蒂,消除成见,建立密切的政治联盟关系,或者是完全融合的政治共同体。鉴于这个有着远大意义的目标,他需要天水讼帮忙说法维托,加入他们,并挑起这个重担,在更广泛的范围内与他们一起共同奋进,以达成他们期盼的那个远大的理想。因为就在两天前,杨铮自己出头,想通过印证身体机能和提供完整的影像资料来佐证维托与其他合成人区别的方式,以求解除他内心的疑惑,结果失败了。所以他需要天水讼的协助说服。

天水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杨铮的请求,他刚才与维托所说的那些话中,除了他决定奉维托为主人,侍奉其一生以报救命之恩这一点没有和杨铮商量过之外,其它的都是两下商量好的。

“看来是我们操之过急了,”天水讼郁郁地道:“再等一段时间吧!有些事的确急不得,或许随着局势的发展,他能自己主动转变他的观念,主动向我们靠拢。还是那句话,你们不能轻易让他涉险,并且要帮他消除那些隐患,一旦被人力及资源管理局的人察觉,那他就危险了。”

“明白,我正在处理,现在知道他的人就那么几个人,已经下了封口令,禁止扩散,最大程度上去保护他。”

“这样最好,就到这吧,天晚了,你们也该回去休息了,我就不送了,出去的时候帮忙把门带上。”说完天水讼往被窝里缩了缩,偏过头去,不在说话了。

早上起来,对着洗漱镜,看着眼圈泛黑的自己,维托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回来之后一直辗转反侧,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很多事情还是雾里看花,捉摸不透,他颇感费解的便是,为什么杨铮和天水讼都想要自己当什么救世主,成为所谓的合成人的领袖,带领他们参加革命运动!而此时的维托从未想过要走上一条对抗政府的什么革命之路,他现在最感欣慰的就是,现在拉近了与艾丽的距离,他们现在又在一起工作了,每天都能看到彼此,感受到恋爱中特有的温馨,这种感觉让维托如痴如醉,他恨不能取消下班制度,这样就能时时刻刻都看到自己的爱人。这是他曾经答应过艾丽的,现在他终于做到了,那种满足感与幸福感充盈着他的身体,至于其它的事情他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他碍于情面,委婉的拒绝天水讼和杨铮建议的充满险恶与血腥的冒险之路。

该去上班了,马上又能见到他的艾丽了,一想到这,维托的身子不禁一热,他现在了解到自己与其他合成人存在着身体机能方面的区别,因而内心深处也有一种庆幸的激动,虽然这不能改变他生化合成人的本质,可还是可以聊作慰藉的。

他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就是维托1000,可能内心看不惯一些人或事,暗地里做了一些在别人看来充满正义感的事情,但那只能说明我是个有正义感的人,而不能说明其它问题。

想通了这个问题,维托感到一身轻松,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转身出了公寓,上班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争夺(上)

从二楼绕了一圈,看见了艾丽在办公室了,其实其他人员都到了,而他眼里只有艾丽一个人,于是心也安稳了,人顿时感到轻松,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两人相视对笑一眼,艾丽便去忙手头的事务了。维托脚步轻快的上了三楼,到了办公室刚坐一会,就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那女人嘴里说是挂个名,只管后勤保障什么的,那都是说说而已,有人真的当真,那就绝对是个蠢材了。别看只是警察局长、城邦第二号行政长官(南泽担任的内卫司令官不是行政职务)的竞选办公室主任,可以发动大规模的组选集会,可以调配城邦为正式候选人调配的竞选物资,允许联系电视媒体与网络媒体宣传竞选人的执政理念与执政方针,可以与议会秘书处直接联系讨论竞选相关事宜等等,这些都是竞选时期正式竞选人的竞选办公室特有的权力,是一般行政机构都没有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足够迷人,足够让人心动,因为它将在这段时期内处在城邦的权力中心,接触的全部都是城邦政治体系的核心人物、上流社会,能左右逢源于其中,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

“主任早。”“早。”维托的恭敬得到礼貌性的回应,随后人便进了里间办公室。

茶维托已经沏好了,茶是闽南山区的红茶,温胃驱寒、消食开胃,适宜女子饮用,是杜蓬通过社会保障管理局的关系才弄来的非常备类物资,专门给妻子滋养身体配备的,昨天他们进驻办公区的时候,管离自己带过来的。

日程安排表也放在管离的办公桌上了,杜蓬自己的日常工作不能耽搁,所以很多竞选事务都由管离代为办理,比如和所有议员的初步接触。每个议员都手握选票,拥有投票权,而每一张选票都会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一张选票就能决定最终的结果,所以作为候选人,他们必须重视每一个议员,即使是对方阵营的,也会保持高度的关注,一旦发现有争取的可能,他们就会用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去策反,为自己争夺多一分的胜算。

管离瞟了一眼桌上的日程表和名单,事实上内容她都清楚,因为那是昨天她自己制定的,她的意见是,从外而内,从远而近,从易到难,巩固自己阵营的拥泵者,继续拉拢议院的骑墙派,密切关注对手阵营里有可能有波动有异心的潜在者,打压对手中存在问题的部属,并且是揪住了就穷追猛打,直至逼其就范,或者是向议院弹劾,检察院介入调查,核实罪行,免除其行政职务及议员身份,然后想方设法换上自己的亲信。

这些套路并不是管离发明的,而是从有了政治这个概念后,就衍生出来的斗争形式,千百年来,层出不穷,花样百出,极尽人心狡诈阴狠之能事,无所不出其极,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巩固原有班底的工作早已展开了,那是杜蓬两边办公室的共同工作,现在摆在管离面前的名单上的就是所谓的议院中间派,最下面加粗字体的几个名单,是可能心存异志的争取对象,而这些人又存在很大的风险,可能是对手故意抛出的诱饵,等你来策反,在取得了你的信任后,到最后时刻,他们在你背后捅上致命一刀,让你满盘皆输,所以对这些人,他们必须采取最谨慎的态度,虽然明知道有风险,但又你能轻易放弃,因为你放弃了,那就是等于将这一票彻底的让给了对方,这是任何一个参选者都无法接受的。

那加粗字体名单的第一位是二十七区区长兼议员郤诚,东沪城邦共三十三个城区,第二十七区是西北边缘城区,以城邦隔离墙为界,就因为是城邦边缘地带,所以不受重视,城邦对这些边缘城区的管理比较中心城区,差别较大,因此这些地方成为鱼龙混杂,各方势力游走之地,在这个郤诚上任之前,这里一直状况连连,治安状况糟糕到让人头痛,几乎每天都有命案发生,这个区以前的那些行政长官不是被问责降职,就是直接免职,最后弄得谁也不愿到此就任,谈虎色变,避之不及。知道郤诚上任后,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手段,居然在几个月之内,就将之前糟糕透顶的状况一举扭转,之后就风平浪静,秩序井然,这让几任城邦议长一下免去了不少烦恼,赞不绝口,有议长也曾经想给他挪个位置,可只要他一走,这第二十七区必定又起波澜,于是只好将他再请回来继续主持大局,郤诚这个区长兼议员的位置也就越当越稳固。

这连着几届下来,郤诚的官当得是稳如泰山,却也成了官场老油条,表面上见风使舵,左右逢源,事实上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他只相信利益,谁能给他带来利益,带来好处,他就偏向谁,但绝不是投靠,如果没有绝对实力就不能让他放心依附。但是这样的人在竞选的时候立即成了香饽饽,因为他手中捏着投票权待价而沽,等着人上门谈条件。

管离今天第一站就是去接触一下这个官场老油条,探一下他的底,然后确定他开具的条件己方能不能接受,值不值当,权衡之后,再做打算。

先将手头的事务处理完,然后摁动桌上的呼叫器吩咐道:“维托,通知马龙,准备车子,我们去二十七区。”

”好的,夫人。”维托答应着出了办公室。

他们没带其他人,就三个人驱车前往,按照管主任的说法,这样不引人注意,维托心里嘀咕:就算不带人,就你那般打扮,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办到,更别提在这敏感时期,两边都加派了人手,相互盯着对方主要人员的行踪,绝无遗漏,而杜蓬的妻子,他的竞选办公室主任自然更是重中之重,备受关注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争夺(中)

第二十七区在城邦的西北边,外以隔离墙为界,离中心城区有七十余公里,其实如果坐轻轨或磁悬浮列车,速度可能要快许多,但是绝不能显示其身份,甚至有些掉价,而自降身份的同时也是贬低了对方的身份,会引起对方的不悦。造访一位区长兼议员,如果坐公用交通工具去,只会让对方觉着自己不受重视,是在贬损自己的颜面,一般来说,被访者会拒绝见面,即使见面了,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不会改善相应的关系,甚至会损害已有的关系。

并且在城区内绕行,距离要增加许多,但管离还是会选择乘坐私人交通工具去,只不过没有带护卫,只带了马龙与维托。马龙现在的职务就是管离的卫队长,虽然对管离这样的安排颇有微词,但还是执行了,不过上车之前,维托看到马龙往车上有塞了一个带有武器字样的标识小箱子。

车子按照已设定的行驶路线往二十七区驶去,马龙坐在驾驶位上,但此时车子处于电脑程序控制状态,他坐在那个位置,也只是一个乘坐者,不到紧急时刻,都不需要他接管车辆的操控权。旁边副驾的位置是维托,这个位置天然是属于他的。管离坐在后座,身子靠在座位上,坐姿都十分的优雅,盯着前排椅背上的视频显示器,上面是郤诚的全部资料。

“从资料上看,这位郤区长是个能吏,御下有方不说,手段也是杀伐果断,办事不拖沓,喜欢雷厉风行,这一点最值得人赞赏。而从他的官场交际上分析,这个人狡黠如狐,惯用见风使舵,谁对他有利,他就会倾向谁,这样固然占了不少便宜,但也是有弊端的,那些想利用他的人只在需要的时候,向他抛出橄榄枝,但用过之后,彼此间就毫无情义可言,所以当他自己真正到了某些生死紧要的关头,是没有人肯真心实意出手帮他的。所以说,做人做事,都不能一以贯之,要

学会变通。”

“那您的意思,郤诚这一票....得从这个方面着手?”维托小心翼翼地问道。

管离眸中晶光一闪,脸上一愣,像是被吓到了,她心下暗道:此人反应好快,果然异于常人,难怪家里那位这么推崇他,看来自己修为还待提高,以后可得小心些,有些事可不能让他轻易识破,那样自己这个主任在他眼里,反倒成了耍猴戏的了。看来这个人自己下次要用些手段,要么让他彻底臣服于自己,成为铁杆亲信,要么就废掉不用,太聪明也未见得就是件好事。

这些想法只在她的脑海中电闪而过,但她这一愣,使得他们之间的交流出现短暂真空,维托不禁扭脸看了一下管主任,却是正好看到那妙目中决然的眸光。

呀,又逞能了!擅自揣摩上意并一口道破,是官场禁忌。维托暗自懊悔不已,这出口冲冲的毛病再不改,总有一天要给自己带来大祸。

“噢,我就是瞎猜,要怎么做还得您拿主意。”维托脸露惶恐,一副等待挨骂受训的模样。

管离这时却是展颜一笑道:“没有啊!我就是这样想的,就是要郤诚明白朝中无人莫做官的道理,像他这样身处政治派系之间,一味的两边讨巧,只享一时之利,实有旦夕之忧,不要等到了自己落魄落难之时,却无人伸手拉一把,到时候就只能懊悔终身了。居高位者,思危、思退、思变,没有这样的准备,最终都会死得很难看。”

“管主任高见,属下佩服。”一记不温不火的马屁轻巧的送上,管离嘴角轻轻扬起,显然十分受用。

“主任!”马龙突然低沉地声音喊了一下。

“嗯?”管离看了他一眼,只见马龙眼睛盯着后视频幕上,只见两个黑点在视频里晃动着,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三个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都盯着中控台的频幕上,维托扭脸准备向后看,却听到管离娇斥道:“别回头,他们会察觉到的。马龙,放大影像。”

马龙依言调整了影像的大小,频幕上渐渐显现出两辆摩托飞艇,两个驾驶者头戴玻璃钢头盔,头盔闪烁着流彩的炫光,像两个天外来客,带着魔幻色彩。

维托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两辆飞艇与驾驶者他似曾相识,只在一转念间,他就想起那天,他去总部要人的路上,穿越马路的地下通道里,他见到过这两辆摩托飞艇,并且他用模糊捕捉回忆法,记起了两辆摩托飞艇的车牌,和当前视频里跟踪他们的这两辆飞艇上挂的一般无二,并且他还记得,。

确定了自己见过这两辆飞艇后,维托并没有吱声,他不确定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他既不知道对方是些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此刻的目的。但是有一点他能肯定,就是他们被跟踪了,是冲他们来的,目的不明。

“我们刚出门的时候就跟上来了,现在基本能确定,所以才告诉您。”马龙解释了一下,依照他那把稳的性格,他一定会这么做。

“很好,”管离毫不吝啬地称赞道:“继续按原路线行驶,维托,通知指挥中心,打开沿线所有监控,不许让他们脱离我的视线,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所为何来。”

“是。”两人沉声答道。随后维托立即联系了总部指挥中心,此时指挥中心值班的是康明,他也是杜蓬竞选办公室的成员之一,所以他非常了解那位管主任下达的命令的份量,她的命令更加不可违抗,所以他甚至没有请示杜蓬,就下达了执行的命令,根据维托提供的车辆电子行驶路线图,打开沿线所有监控摄像头,密切监视两辆目标车的行踪,并且立即上报到杜蓬的办公室,说明这边发生的事情。

追踪与反监控在同时进行中,车子也依然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进着,很快车子进了二十七区,可就在他们刚进入二十七区的时候,那两辆摩托飞艇猛然加速,飞快的超过他们乘坐的车辆,扬长而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争夺(下)

管离看着那扬起一片尘烟的摩托飞艇,凤目中闪过一丝戾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帘。追踪的命令已不必再下达了,指挥中心和康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等会就有详尽的资料摆到她的办公桌头,回来再做处理,现下要做的,是如何安排好这次短暂的见面会。

说短暂,是因为之前预约的时候,郤诚只答应给半个小时的时间,管离一口答应了,并当即敲定了今天的这次见面会。

车子到了二十七区政府大楼前的街道口,车头正对着区政府大楼,从车窗望去,只见大楼门前站着几位,像是在等人。

马龙眼尖,一下人群中的目标人物,他扭脸对着管离说道:“主任,中间那个个头稍矮些的中年人就是郤诚,他们在等我们?”

“停车。”管离低声喝令道,马龙忙伸手摁动停车健,车子随即转为手控模式,耳中又听到管离的声音。

“不是,我来,没有预约,准备就是搞个突然袭击,让他淬不及防,这样就更能看到他对我们得真实态度。”管离一双妙目盯着那边的人群口中说道。

“那他们在等谁?”马龙继续问道。管离黛眉一挑,浅笑道:“等会不就知道了。”马龙脸上一囧,手里转动方向,将车子停靠在路边,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管离面前的屏幕角上红灯闪烁,这是提醒有人请求连接视频,请求方肯定是自己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外人进不了这边独立的通讯系统。她轻抬葱指接通了视频。

“什么情况?”她盯着屏幕那边的康明问道。

“管...管主任,”康明口中吞吞吐吐,窘状百出。

“怎么,人跑了?”管离一语道破。

康明忙不迭地点头道:“是,他们事先就找准了脱身的点,到了那个位置他们就像只泥鳅,转眼就....”

“行了,”管离杏眼一瞪,制止了康明继续往下说,面带怒容地骂道:“一群饭桶,这样都能让人跑了,警察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

视频那头,康明低着头,不敢屏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愧难当,也不敢回嘴,也不敢离开视频,唾面自干,一副甘为出气筒的决心。

“哼,立即将视频发给每一个执勤人员,让他们把招子放亮些,给我找出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见管主任给自己下任务,康明登时来了精神,赶紧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答应着:“是,是,我立即布置,让兄弟们尽快揪出他们。”

关上视频,管离的心情不悦,可眼前的事情还在这里摆着,总不能半途而废。正想着,维托声音低沉地道:“来了。”

一辆黑色加长的轿车从他们的后方驶来,马龙头也不回地道:“是议会的公务车,我见过,我猜来的应该是东康。”

“哦!为什么?”管离嘴角轻扬,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笑容,她想知道马龙做出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马龙那张古板的脸上古井不波,继续说道:“很简单,东康在这个时候,就不能单看他的议会秘书长身份了,他还兼带一重身份就是朱彤的竞选办公室主任,并且他依着处理公务的名义来办私事又不是头一回,这是他的职务便利,谁也奈何不得,这个时候正是他将这两重身份公私搭配,耍弄的如鱼得水的时候,他怎么舍得让其他人来。”

“噗嗤,”管离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嗯,分析的很透彻,应该如你所言。”

说话间,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到了区政府大楼前,车门一开,两名随从人员之后,一个身影晃动,这边三人看的清楚,正是东康。只见东康下了车,那边郤诚满面笑容的向他走去,边走边伸出手来。二人握手寒暄了几句,只见郤诚身子一侧,往里让客,礼数周全,这让东康感觉十分有面,装模作样的谦让了两下,这才当前昂首迈步,进了大楼,郤诚居身其后,一行人鱼贯而入。

见那边人都进去了,管离看了一会,像是在想什么,等人都没影了,她吩咐一声:“我们回去。”

马龙调整设置,将程序反转,按原路返回,车子发动,就准备掉头,可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他身穿公务员制服,和刚才在政府大楼前等人的那些人的制服一样,应该就是区政府的工作人员。只见他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焦急,举手向这边挥了挥,脚下加快了步伐。

马龙扭头看了看后面,没看到有其它的人或车,嘴里不确定地嘀咕道:“那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嘴里这么说,手中便犹豫了一下,车子掉头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等一等,等一等。”那边传来了呼喊声,他们看见那个制服者焦急地奔跑起来, 边跑边喊。

“夫人,他是在和我们说话呢,”维托很确定地说道:“要不要等等,看他要做什么?”

“嗯。”瑶鼻轻哼,鼻翼微张。

车子就这样等了一会,那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的车旁,脸上露出一种放松的笑,那是觉得自己花了这么多力气没有白费而感到快乐。

马龙打开了车窗,故意面带疑惑地问道:“你喊我们,是有事吗?”

“是的,是我们......嗯,有人叫我请你们过去坐坐。”

“坐坐,是什么人?他说他认识我们?”马龙想套话,故意这么问道,眼睛却瞟了一下管离,背后的管离没有吭声。

“这个....”来人脸上一囧,显然在来之前没有想好如何应答,嘴里结结巴巴地道:“他没说,就是叫我来请你们,说你们会来的。”

“哦,这么自信,那是吃定我们了。”管离傲慢地一扬脸,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她朱唇一瞥,也不正眼瞧人,慢条斯理地道:“你们郤区长架子到是挺大,自己不来,叫你一个喽啰来。”

“不是,区长说他......”来人脸上一呆,知道自己这娇艳的女人给诳了,说漏了嘴,不禁难为情起来,伸手挠起头皮,掩饰内心的尴尬。

“他还说什么了?”管离直接问道。

制服男知道眼前这位不好对付,立刻陪着小心道:“区长说他会向您赔罪,希望夫人能理解,担待一二。”

管离脸上露出一丝得胜的微笑,嘴里嘀咕道:“这还差不多,我们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交易

“夫人,怠慢了,请务必谅解,我有我的苦衷。”郤诚健步如飞,一脸惶恐。

再见到郤诚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在这一个小时里,管离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反过来讲,就是给足了这位郤区长面子,体现出了她足够的诚意。此时郤诚过来,那就说明东康应该走了,虽然是她先过来的,可他们之间的正式接触只能在东康离开之后。

“郤区长好手段啊!我这人刚进二十七区,你就掌握了我的动向,令人佩服佩服。”管离语气带着调侃,却直接避开了郤诚的话题。

“夫人说笑了,”郤诚瞳孔微缩,旋即又复归原状,口里打着哈哈道:“我哪有那样的神通,却是因为夫人的光彩四溢,任什么也挡不住灼灼其华,您的车子进入街道后,我手下就有人看到了夫人在车中的掠影,依照夫人的名望,那自然是无人不识,就赶紧向我禀报,可此时东康秘书长也即将抵达,于是我赶紧派人去请夫人,屈尊到这里稍事休息,也免得两边....嗬嗬...怠慢了夫人,在下心中不安,当面告罪,万望见谅。”郤诚连连拱手。

管离心中冷笑一声暗道:都是骗人的鬼话,做不得数。脸上波澜不惊地道:“好说,人家毕竟是有官身的,我这里算什么,一介妇人而已。”

一听这话,郤诚立马成了苦瓜脸,嘴里叫屈道:“在下冤枉,实在是他们提前预约了,说是今天早上要来二十七区调研,他们事先打了招呼,又是代表议院方面,我怎么怠慢,实在是不知道夫人今天要大驾光临,否则我就将那边推迟到明天或者改期,也不敢慢待您哪!”

管离看看挤兑的差不多了,娇面展颜一笑道:“开玩笑的了,郤区长不必当真,我没有事前预约,是我的不是,让你为难了。今天我来的目的,想必郤区长应该清楚,我也就开门见山,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郤区长的态度可能是举足轻重,制胜关键,因为你在第二十区乃至东沪城邦这些年来积累的威望,你的已经成了议会中一部分人的风向标,他们唯你马首是瞻,群起效仿,因此在这样重要的选举中,你的立场或态度,很有可能决定选举的最后结果....”

说到这里,她停住了,凤目盯着郤诚,一动不动,像是在观察他的内心,亦或是在等郤诚做出反应。

“夫人,您过奖了,郤某何德何能,让您如此高看一眼,屈尊前来,令郤某铭感五内,只是....”郤诚故作沉吟状,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

管离心中暗道:来了,没新鲜感,都是这般套路,且看他有什么条件。她笑盈盈地看着郤诚,口中问道:“郤区长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或许能尽绵薄之力。”

“嗬嗬,这个却不知是从何说起....”

“但说无妨。”

“咳咳,是这样的,最近我这里发生了点小事,出了些漏子,我有个不出五服的本家兄弟,两个月前,在隔壁的二十五区与人发生了冲突,对方是二十五区区长夏风的一个手下,结果我这个本家兄弟被夏区长叫人给抓了,一起还有我们区里工程管理局姜局长的大小子、社会保障局柳局长的侄子,现在对方高低不愿放人,并且在他们区法院对这三人提起诉讼,我派人三番五次去调停,但夏风每次都是避而不见,实在是有些过分,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干嘛非得撕破了脸,两下都不好看,也让圈子里的人看着笑话,所以....”

“怎么敢当!杜局长如果能出面调停事情自然能迎刃而解,其实我也就只想把人捞出来,不损各自颜面,大事化了就行了。”

管离听在耳中,心中暗道:这个二十五区夏风倒是和杜蓬关系很好,是支持杜蓬的,我这边去说合,应该问题不大。她刚要开口应允,可脑中一道电闪,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且慢,这中间不会这么简单,两边都是区长,都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那个夏风平时老成持重,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断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和郤诚翻脸,根本不见他派去的说客,拒绝调停,显然中间有蹊跷,还是先回去了解一下再说。

心中打定主意,口中嗬嗬笑道:“这样啊,行,郤区长,我先回去了解一二,然后再做答复。”

郤诚一脸焦虑地道:“只是...夫人,夏风那边,对案子盯得很紧,听那边的人说,正在催促将证据送到法庭,要抓紧时间定罪,就是不想给我这边斡旋的时间,这样的做法,有几个意思,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干嘛要把事做绝,非得那样,两下脸面需不好看。”

“你的意思是想尽快摆平此事,把人捞出来!”

“小事化无。”郤诚脸上肃然里带着诚恳。

“我可还是有那么些不放心,我猜你和刚才在东康那里,也是如此许诺的吧!这样看来,就是谁先替你解决了问题,你就会站到他的阵营里去,是这个意思吧。”

这话很是打脸,也就是嘲笑他有奶便是娘,手中的权力便是用来做交易的,没有好处的事,那是不会做的。

郤诚脸上一僵,心下暗自恼火,他没想到管离会把话说的那么直白,虽然本身就是一场交易,可被人扯掉了那层遮羞布,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裸,无所掩饰,面子上会很难看。

虽然他心下不悦,但脸上毫无痕迹,毕竟是他出口求人,所以依然平心静气地道:“我只是想尽快解决问题,倒是没想那么多,但古语云: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个理,我还是懂的。”

管离微微点头:“希望如此,我也就是想把话挑明了,得罪之处,还望郤区长见谅。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了解下案情,然后看该怎么解决,一有方案,自当告之,如此,便告辞了。”

说罢便站起身来,她这般行事风格,比之一些须眉更加的雷厉风行,加上那绝世容颜,却是令人肃然起敬,不敢小觑。

“好说好说,如此,我便静候佳音。请。”郤诚起身相送。

第一百三十七章 遭袭(上)

二十七区是边缘城区,区内的基础设施相比中心城区,自然要差一些,治安状况也是如此,在靠近隔离墙那边,高墙四立,刁斗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昼警暮巡,飞鸟难过。

但城区内就没有中心城区那般盘查严厉了,加之本身辖区居民也要少些,所以就更加松弛闲懈一些。长此以往,一些不务正业,专营旁门左道之徒就渐渐集聚到这边来,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们囤积物资、以物易物、非法提供法律明令禁止的一些物资,乃至军火,这些军火可不是正规军工厂制造生产的,而是那些私人地下加工厂非法生产的,没有专属控制指纹锁等限控方式,还有一些禁止流通的药品、奢侈品、特殊用品等等。这本是半公开的秘密,议会当局也曾经多少次轮番打击抄没围堵,但是终因其在城邦内为每一个阶层提供着他们必然的需求,有其存在的基础,所以屡禁不止,只不过每次行动打击过后,这些本就滑不溜手的家伙就以更加隐蔽的方式隐藏的更深罢了。

此刻,这位新上任的管主任的座驾行驶在二十七区的街道上,看到外面都是一派祥和景象,街道上多有匆匆行人,却没有三五成群的闲杂人等,巡警列队巡防街道,骑警驾车弹压地方,街面环境整洁、交通通畅、秩序井然。

“这个郤诚,还是有些手段的,犄角旮旯的区域,三教九流的人物,能让他收拾的熨熨贴贴,不起乱子,着实不易。就是人太圆滑了些,这次我来,居然碰上这一出,看样子倒是一次机遇,看看能不能将这条地头蛇给收拢到我们的旗下,为我们所用。”管离胸有成竹地道。

车内一时没有人说话,管离心中有些纳闷,刚要开口发问,只听得马龙慢条斯理地道:“管主任,你的想法我是赞成的,但我认为,这中间没那么简单。郤诚和夏风同为城邦区长兼议员,本是平起平坐的地位,可刚才郤诚那为难之色,倒是拿夏风无计可施,不能理直气壮地公然和其辩驳,可见这里面他不占理,而事态又已经发展到非逼着他来向局座或者是议长这一个层面的大佬们求助,又能预测到他已经不能掌控局势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背后有隐藏了什么,我们都必须弄清楚,不是出手就能迎刃而解的问题,因为那样他们不可能来求你。”

管离细细品味马龙话中意思,知道这是老成持重之言,要自己不能盲信,不能随意承诺,要把事情搞清楚后再做定夺。

她扭脸又看着维托,征询地问道:“维托,你是什么意见?”

听到管离问自己的话,维托很是惶恐地道:“主任过谦了,你见识超群,当然比我们看的都透,刚才马队长的话也是金石良言,我只是想提醒的是,等事情搞清楚之后,确定没有风险,不是陷阱,牵扯不深,才能出手,或者还应该看看东康会怎么做,只有等看清楚了这一切,我们才好相机而动,顺势而为,不能顾此失彼,夏风本是局座坚定的支持者,那么在处理这件事上,我们就不能单单只考虑怎么争取郤诚,却忘记了夏风的感受,一旦处理不当,寒了他的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的维托已经不是刚刚被提拔当上杜蓬联络秘书时的维托了,他懂得了如何隐藏,如何蛰伏,不再莽撞,随意而言,信口开河。曾经在电话中不知深浅的将后面这位局座夫人一通驳斥,如果换了气量小些的人,那自己该不知道会穿上怎样尺码的小鞋。所以他现在说话,都是三思而行,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说,这也是一种看不见的成长。

可是管离心中想的可不是这些,她暗中点头,难怪自己的丈夫将维托安排到这边来做自己的助手,虽然只是一个合成人,确是思维缜密,手脚利落,是个得力的帮手,也是个能吏。

结合刚才马龙和维托提的建议,在争取郤诚的这件事上,最起码有两个原则,一则不能顾此失彼,要新旧兼顾,在二者矛盾不可调和的情况下,要稳固旧情,当舍便舍;二则要细致分析,发掘背后隐藏的内幕,不能别人挖坑,自己却奋不顾身地往里面跳,那就是被愚弄,那种滋味可不怎么好受。到时按照管离的行事风格,那就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好,你们的建议都是非常中肯,我们就这么办,先将案情调查清楚,然后确定插不插手,涉及到那个层面,自己要守住的底线,就像维托说的,不能顾此失彼。”管离确定了个基调,接下去就按这个基调去办就行了。

此时已是半晌午,车子已经行驶到二十七区与二十五区的交界处,道路上车辆不多,车子保持在自动驾驶的状态,平稳快捷。坐在前排的维托正准备闭目养神,突然耳朵一动,他听到一丝熟悉的声音,他身子一振,扭头向车子后方回望,却见管离也直起身子,竖着耳朵在听什么,看到维托的神情,她也急忙扭头,向车后望去。

“嗡嗡嗡....”一阵细密的引擎声,两辆黑乎乎地摩托飞艇从后面直追上来,维托急忙喊道:“他们又来了。”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这两辆摩托飞艇,第一次在地下通道,第二次在刚来的路上,现在它们又出现了,仿佛两个摆脱不掉的幽灵。

“谁?”后知后觉的马龙也回身观望,当他看到那两辆飞艇时,脸色微变,伸手一摸方向盘,车子立刻转为人工操作模式。他一伸手,打开中控台,中控台自动分开,露出一把外表铮亮的光子手枪,这是正规兵工厂生产的制式武器,也是专属他个人的武器,威力惊人。

“维托,呼叫支援。”马龙知会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后视镜和全方位雷达视频,观察着那两个尾随幽灵的动态。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遭袭(中)

管离警惕地看看车子的前后方,骤然发觉他们现在已经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他们乘坐的车子处在一条双向两车道街道的中间位置,而这条街道笔直且狭长,道路两边是高大壁立、大门紧锁的库房,这些都是区政府囤积物资的库区,不是居民区或工业区,道路上也有来往的车辆,都是那种宽大加长的集装箱车,有的停靠在路边,等待装卸,有的装卸完毕,驶进驶出库区。而此时自己车辆的正前方驶来一辆这种集装箱车,车子占据着一边车道,更显得另一边车道的逼仄与压抑,而自己的后方,两辆摩托飞艇堵住了去路,并且管离还发现,在他们的身后,也跟着一辆集装箱车,就跟在摩托飞艇的后面,按照管离的判断,驾驶这些集装箱车的人,是听命于那飞艇的驾驶者的。

“我们被堵截了,他们两头一堵死,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现在赶紧冲,别管另一方。”管离沉着地说出自己的判断并做出应变措施,发出指令。

维托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但他并不慌乱,因为之前他已经应对过很多的突发状况,而这一次并没有显出比那些状况更特殊,所以他紧张却不恐惧,他还在心中暗暗对管离表现出来的状态感到惊奇,他知道自己六识过人,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正常状态,而刚才自己听到异响的时候,他发觉这位管主任也做出了反应,而此刻她表现出来的冷静与应变措施也不是一个女人的正常表现,是那种经受过大风大浪,见过大场面的女人。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立即让他感到害怕了,在马龙向他发出请求援兵的他的指令后,他用车载通讯系统向指挥中心发出呼叫,却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呼叫失灵了。

他大声的将情况喊了出来,只听到管离恨恨地骂道:“混蛋,这是蓄谋的,他们屏蔽了我们的信号,这些车子中间一定有一个指挥系统,装有信号屏蔽机,这是要把我们切断我们对外的联系,让我们变成又瞎又聋的猎物。”

她连声咒骂着,却又带着懊恼地自言自语道:“看来下次出门也要带家伙。”

马龙听到她嘴里的嘀咕声,连忙出声道:“主任,你背后后备箱里还有一只箱子,里面有家伙,无禁制的,局长特批的。”

只见管离眼中一亮,回身就按动操作按钮,打开了后排座椅中间的座位的靠背,后面就是后备箱,她伸手一捞,就从里面拎出一只箱子,正是维托看到的那只带有武器标识的箱子。

打开箱子,露出一只比马龙手里那只枪更长一些,做工精致、外表考究的光子枪。这是杜蓬专门给自己卫队人员单独配置的无备案的私有定制武器,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样突发状况的,而这种私下配置武器是违法的,可因为他是警察头子,又有谁会因为这些政府高官特权之下几乎可以忽略的行为追究问责呢。

维托傻愣愣地看着管离熟练地一把抓起了枪,单手娴熟的拨弄了两下,果然是没有专属禁制的,那把枪就处在待击发攻击状态,准备对外界来的攻击做出反击。

“你傻愣着干嘛!继续呼叫。”管离娇声呵斥着维托,让犯傻的维托一下惊醒过来。他正准备冲着话筒喊话,耳旁却响起马龙低沉的声音:“没必要了。”

两人诧异地抬头,只见车子的正前方,那一辆集装箱运输车,车身偏斜,一下将这条道路封死 ,车子已经过不去了。而就在这时,那车上的集装箱冲着道路的这一面箱壁缓缓分开,露出一排黑洞洞的枪管。他们一下明白了马龙刚才最后那带着无奈口气的话的意思。

“嗤嗤嗤嗤。”一排光波穿空裂气的射击声响起,三人感到几团耀眼的光球扑面而来。

“趴下。”马龙一声大吼,手中方向盘一转,车子一偏,车子的侧面经受了这一波打击,能量巨大的光波撞击着车身,也许是因为打击的部位的原因,车子没有侧翻,却被向后倒滑了十几米,车子自身的防护保护了他们在这轮打击中没有受到伤害。

“不能待在车里,必须冲出去。”管离大声地命令道:“开门。”

马龙作为一名资深保镖,他很清楚管离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样待在车里,被动挨打,又联系不上外援的情况下,敌方会很快摧毁车载防护系统,并将他们困死,或杀或擒,任人摆布了。他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执行了被保护人的命令,按动操作开关,打开四下的车门,当先蹿了出去,抬手向正前方射击,掩护车上的人下车。

第二个出来的是管离,她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出了车后,立即依着车身,背靠着马龙,抬手举枪,向后射击,她两枪直接逼停了距离他们大约只有一百多米的摩托飞艇,两个幽灵回身闪避,躲开射击后,又调转了车头,向他们逼来,并且即时发起了攻击。

维托也哆哆嗦嗦地钻出了车子,他没有武器,面对这样激烈的枪战,他感到无所适从,虽然不是第一次身处其中,但那一次的处境比起这里,就根本不值一提,不但处境更加危急,而且是敌众我寡,实力悬殊。

马龙和管离的还击吸引了所有的火力,但也还有零星的射击射向他,他躲闪了两下,还只有车子做掩体,火力稍微密集一些,就搞的他手忙脚乱,无奈之下干脆直接钻进了车子底下。

“不能躲在车下面,快出来,我们撤。”管离大声的提醒着,因为她已经看到后面的那辆集装箱车的顶盖翻起,从车身里升起两根黑乎乎的炮管,对此毫不陌生的管离清晰的认得,那是两根激光炮管,熔土裂金,威力无比。而他们的后面,光子枪又开始集中射击,火力覆盖街面,腹背受敌,又放弃了呼叫,因为此刻先要设法脱离当前前后夹击的囧地。

第一百三十九章 遭袭(下)

没有作战经验的维托在提醒下猛然醒悟,急忙又钻出车底,夹在马龙和管离中间,管离见他出来,大喝道:“撤。”三人向马路左方奔去。几乎是与此同时,车子被激光炮射出的激光击中,在猛烈地撞击下,车子被掀到半空,翻了几个跟头,摔在地上。

三人已经快速冲到了马路旁边建筑的墙根边,闪进了门洞里,维托看到正猛烈摔倒地面的车子,心中暗自后怕,他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惊惧与不安,他觉得自己该加紧锻炼,增长各方面的见识与技能,让自己能在各种恶劣的处境中学会自保,足够让自己生存下去。

马龙扫了一眼那库房的大门,大门是钢铝合金结构,门与墙体外沿有五十公分左右的距离,所以门洞有些空间,刚好够两人靠在一边隐蔽,躲避一侧的打击,却要防备另一侧的火力。门上显示的锁式结构为复式矩阵机械组合式密码锁,他只扫了一眼,便放弃了试图手工解码的意图,转而再去看了看墙体,墙体是自动收水纳米水泥混合浇筑成的,和隔离城墙使用的材料如出一辙,这种材料浇筑氧化过程中,自动收水,在短时间内自动收缩,密度增高至普通状态时的百倍以上,而想炸开这种墙体,非得专门准备大剂量高烈度*才行,并且那种爆炸是惊天动地的,不可能说是什么小动静的情况下就能完成这种大动作。

也就是说他们三人没有可能在外部介入式条件下就自我完成打开库房门或破坏墙体的方式进入仓库,躲避打击,只能暂时蜷缩在这门洞中,眼睁睁地看着发动袭击的敌人向自己一步步靠近,却无计可施。

管离与马龙相识对望了一眼,都彼此想在对方的眼中去寻找是否有解决方案的可能,这个关键时刻,他们可都没有去指望那个毫无作战经验的合成人小秘书,因为他已经吓得瘫坐在旁边,瑟瑟发抖。但是他们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也都是失望。敌人在持续地接近中,他们唯有无奈地举枪射击,以图暂时阻止敌人的脚步,为自己争取一分一秒,幻想着己方有人能察觉这边的异常,赶来救援。

可这种射击只会引来压倒式的火力覆盖,光子枪射出的光波打在墙体上,划出一道道白痕,飞溅起一些粉尘,而激光炮更是发出高能量的光束,将墙体打出一个个婴孩拳头大小般的窟窿,溅起的碎片四射飞舞。

维托就蜷缩在门洞的右边,他的身前是管离,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仿佛他们的身份发生了置换,保护对象变成了维托,管离倒成了英勇的战士。他也试着用随身携带的通讯器呼叫总部指挥中心,但是随身携带的电话信号比车载通讯设备的信号更弱,更容易被屏蔽拦截,所以喊了几遍,就直接放弃了。

随着敌人一步步地靠近,管离他们的还击越来越微弱,更多的是被压制,随着射击角度在不断调整,他们只能往里缩进门洞的最深处,而射击的光束与光波也开始打到钢门上,光子枪的光波威力要小许多,只能在门上划出一道道刻痕,而激光炮的能量巨大,一炮射在门上,将门打的凹进去一大块。

这一幕落进了维托的眼中,他突然灵机一动,猛地一伸手,冲着管离大声道:“把枪给我。”

管离一时莫名其妙,瞪着眼睛怒斥道:“你要干什么?”维托一下惊醒,他忙解释道:“我有办法了。”他的话引得那边的马龙都不禁一回头,将信将疑快速地望了他一眼。

“什么办法?”管离还是不大相信面前这个吓得哆哆嗦嗦的合成人,并没有按他的要求把枪给他,维托急的再次大喊道:“给我,快。”

管离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半信半疑地将手中的枪递给了他。维托接过枪,急忙依着墙体站起来,恰好那边的光子枪的光波刚刚再次打在门上,划出两道划痕,趁着这射击的空隙,维托猛地望钢制门的正中心一站,举枪就想着右侧激光炮的一方连开了几枪,随即他身子一闪,又躲藏回自己刚才隐藏的位置。射击很是盲目,几乎没有瞄准,仿佛就是为了提醒那边的攻击者,这边依然有人在还击。

然而这样的还击引来的就是更加猛烈的炮火,一连串的激光光束射向刚才维托站立的位置,直接击中了钢质门,巨大的能量将钢质门打的凹进去,扭曲变形。

两旁的管离与马龙立即明白了维托的心思,管离一把从维托手中夺回枪支,有样学样,两人轮流站立到门中心的位置,将火力引向钢质门,只用了两轮,就听到维托高兴地喊了一声:“成了,门破了。”

管离与马龙扭头观看,果然,钢质门的中心位置,合金材料已经被撞击与高温豁开了一道裂口,有三十公分长。

马龙还待又往中心位置站立,“噗。”又是一炮,一道光束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道豁口上,豁口向两边一分,变成了一道接近一米长,四十公分宽的大豁口,足够人钻进去了。

接下来就不需要人教了,没有武器在手的维托趁着射击的空隙,钻进了豁口,接着是管离,最后掩护的马龙也撤进了这座仓库之中。

暂时又能躲避攻击,喘一口气了,虽然外面的射击仍在继续,钢质门上的豁口还是变大,但是他们至少可以依着墙体,平复一下慌乱的心情,并且在这样的处境下,他们又能坚持一段时间,甚至等到援兵的到来,只要己方不是一群白痴,此时就应该察觉到这边的异常了。而二十七区的警察如果不是吃干饭的,也应该察觉这条街道上发生的如此激烈的枪战了。因此他们只需要在此再坚持十到二十分钟,依照他们的判断,己方就应该有人赶过来了。所以此时的管离考虑的不是如何转危为安的问题,她考虑的是,是谁向自己三人发起的攻击?是什么目的?

第一百四十章 谜团(上)

此时管离一头雾水,她无法猜测攻击者来自哪一方,虽然心底有一个最不愿提及的答案,但依照她自己的判断,这攻击者组织严密,但计划还是有漏洞,否则不会出现这个局面,而自己心底忌惮的那群人可比这些家伙强大得多,如果真是那些人发动的袭击,自己今天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还多亏了那个合成人,这家伙挺聪明的,就是胆量小了点。管离扭脸看了看蜷缩在一角,依然一脸惶急的维托,却是忽略了他的怯懦,觉得很顺眼了。

她倚在门边,脑子里想着问题,那豁口不时有激光束与光波射进来,可又过了一会,她发觉不对劲了,咦,外面怎么没动静了?管离猛地一愣,因为外面的射击声骤然停止了。她依着墙体向外探出头去,却先看到马龙正和她一样,探头向外张望。

果然没有动静了,外面静悄悄的。什么情况!两人心里都在打鼓。马龙纵身一窜,到了残破的钢质门的豁口边,又从这里向外侦察。

“主任,他们撤走了。”说完,马龙直起身子,从豁口里翻身钻了出去,却是没有遇到任何攻击。他又站在了门洞边,这里已经能看到整个街面上的情况了。马路上,刚才的两辆集装箱式卡车已经踪迹皆无,那两个骑着摩托飞艇的黑幽灵更是不知所踪,刚才激烈的战场在瞬间烟消云散,如果不是被掀翻的车辆、地面和墙体上驳驳弹痕,大家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

“夫人,接通指挥中心了,局座亲自带人赶过来了。”危险一除,维托的恐惧感顿时卸除,声音也轻快起来。

“知道了。”管离应了一声,心中暗道:倒不是些小蟊贼,见事不可为,便主动放弃,不拖沓犹豫,以图来日,是高明之举,也是自我保护。看来这群人不那么简单,而有了这一次,自己往后的日子就得带着小心了,因为她感到,对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手腕上的电话屏幕灯在闪,提示主人有电话,管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打来的,她伸手接通了电话。

“阿离,你没事吧!”电话中杜蓬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惊慌。

“我没事,放心。”管离轻抬纤手,瞟了一眼屏幕里的杜蓬,便高昂着头,一脸淡然的应道,那神情显得很无所谓。其实此刻的管离还是有些狼狈的,绾起的发髻已经散开,披在双肩上,身上的衣服也打起皱,手里提着枪,平素的优雅不在,倒像是个铿锵骁勇的女战士。

“是什么人干的?非得把他们挫骨扬灰了不能解恨。”

“哼,你都没察觉到,却跑来问我,真正可笑。”管离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一句话怼的杜蓬哑口无言,悻悻地道:“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我马上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管离放下手臂,抬眼打量了一下自己暂时栖身的库房,这里墙高壁厚,混合材料结构,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只要对方不堵塞通风管道,再用烟熏,以自己的手段,在这里固守一整天,应该没有难度。她自信满满。

再看这座库房,大约一千八百平左右,中间有标号的平台,这是货物入库归位编号保管直至出库等,一整套的库房管理流程。那些平台上整齐的堆放着一摞摞的箱子,箱子是全密封式的,这样不管是什么货物,都能长时间存放。

箱子外面有货单,标明箱内是何种货物、编号、出产地、品质、规格、生产日期、使用期限等等,这个货单号和库管电子账册上的内容必须相符,以备核查。

因为这库房标明是区政府的物资库,所以这里面的物资就都是城邦下拨给二十七区的生产生活物资,这点毋庸置疑。

管离走到离大门正面的一堆箱子旁边,这箱子的一角被刚才外面射击进来的激光束击中,合成的纳米塑料外包装被打破,露出了里面的货物。从破损处向里望去,管离顿时心像被人拎起来了一样,咯噔一下。

不是因为她看到的东西有多么的稀奇,也不是因为她多么喜欢那里面的货物,而是因为包装箱里面的货物与箱子上货单标注的货物明显不符,或者说不是根本一样的东西。

箱子里面的货物是酒,并且在管离看来,是非常高档的红酒,而在当今时代,酒却是公认的奢侈品,因为它的生产程序繁琐,生产周期长,原材料紧俏,所以共和国大元老院将酒精度数高于7度的饮料列为违禁品,禁止生产,并发布了禁酒令。然而这些所谓的法令,只针对普通人,酒还是有人生产,只不过改成地下加工厂,酒依然向某些特殊的阶层供应,只不过是通过秘密渠道。管离身为一个城邦最高治安官的妻子,自然享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特权,这些特权中就包括,享受使用奢侈品,而所谓的奢侈品,绝大多数就是违禁品,是共和国法律禁止生产的。

可管离看到包装箱里面装的是酒,可包装箱外悬挂的货单上清楚的标注着里面的货物是食用橄榄油,产于地中海地区米兰城邦,有专供东沪字样,生产日期是今年2月的。

有人偷梁换柱!这是管离的第一判断,并且发生在政府内部,有人利用政府的物资供应渠道进行非法走私活动,因为共和国已经废除了货币,所以这种形式的走私活动,大多都是进行以物换物的交易,说的更加直白一些,就是用法律明文禁止的违禁品换取紧俏的物资、生活用品、奢侈品、其它违禁品,而这个其它违禁品的范围就可以涵盖一切,甚至包含军火武器。

查不查?一个问号在管离的心头升起,今天,在这二十七区,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其一,有人胆敢跟踪自己,并在自己回程的路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击自己的座驾,这是对自己疯狂的挑衅,排除自己明面上东沪最高治安官妻子的身份,就冲自己隐蔽的身份,自己也得找出这群家伙,否则自己今后永无宁日。其二,就冲着郤诚这个人,他今天出人意料的向自己这边示好,并求自己做调解人,调解他与二十五区夏风之间的关系,虽然自己此刻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如果不是要争取二十七区的这两票,自己就绝不会去管,现在既然要动了心思,自己就要做此打算,这区政府的储备库房,有人鱼目混珠,偷梁换柱,他郤诚就脱不了干系,如果抓住了这个把柄,能控制住郤诚自然是最好,如果他不妥协,那么就借这些过失追究他的失职渎职之罪,直接拿掉他,换上自己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谜团(中)

心里正如此盘算着,守在门口的马龙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那边有警车过来了,我猜测应该是二十七区的,郤诚肯定也来了,马上就到。”

管离眯着眼缓缓点头,伸手拽扯了一把那破损的箱子里的外层包装,遮挡了一下,这样从外面就不能直接看到里面的货物。然后她又转身走到门口,故作悠闲地站在一旁,却是面沉似水,眉梢低垂。

“杜夫人,杜夫人.”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伴着零乱的步伐传了过来,接着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先冲了进来,见两男一女双手下垂的站在空场之中,知道是自己人,便没有针对性措施,而是对库房的其它地区进行搜索警戒。

“哎哟,上天保佑,杜夫人,可没伤到哪里吧!吓死郤某了,郤某罪过,百死莫赎。”郤诚口中告罪,神色慌乱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

管离面带薄怒,讥笑着道:“郤区长,这就是你管辖的二十七区,光天化日之下,歹徒出没,袭击平民,无恶不作,横行无忌,无视法度,令人震惊,东沪城邦居然还有这样法外之地,难道说我之前听到关于郤区长的评价都是谣传,盛名之下,都是谎言么!”她凤目圆睁,义正言辞,气势凛然,自有一番气派。

郤诚满面羞愧地道:“杜夫人息怒,您责怪的是,郤某治下不严,羞愧难言,幸而夫人安然无事,否则郤某只能以死谢罪了。”

不管对方是装模作样还是真心实意,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做事要把握尺度。况且,现在还无法判断郤诚与今天的袭击事件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在其中又扮演的是何角色?这些都得去调查,可明面上是无法直接展开调查的,只能暗地里进行。

“算了,谢罪的话就不说了,我也就是一时气的,只要郤区长尽快调集人手,查清这些歹徒的动机和藏身所在,将他们绳之以法,以正法纪,还二十七区人民一个朗朗乾坤。”

管离说了两句官话套话,其实她知道,刚才发生的袭击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与二十七区的百姓有毛关系,但这些套话要说,在这二十七区上发生了这样的武装暴力袭击事件,他郤诚就脱不了干系,首先要将他套在里面,不能让他置身事外。

“是是是,郤诚必定彻查此案,给夫人一个交代,给杜局长一个交代,也给我们二十七区百姓一个交代。”郤诚诺诺有词,打着包票。

“阿离,阿离,你没事,吧!”钢质门的豁口处传来声声呼喊,正是杜蓬焦急的声音。此刻有一组穿着防爆服警察将门快速破拆掉,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那微秃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这样的初冬季节流汗,那一定不是热的,而是急的。

一进门,杜蓬就看见了妻子的身影,顿时表情一松,神情自然了些,他走到妻子身边,关心地问道:“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管离没好气地回道:“还行,人没让人家干掉,却是被你手下那群蠢货给气死了,身为东沪城邦治安官的妻子,居然让人在城邦里打我的埋伏,真是让人家笑掉大牙。”

“行了,先别生气了,人没事才是关键,回头我再收拾他们,这边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线索没有?”杜蓬一边安抚着妻子,一边问道,后面的问话就是冲着郤诚去的。

郤诚一脸尴尬地道:“杜局长,事发突然,,郤某刚接到消息就直接赶过来救援,暂时还没有去查那些歹徒的去向。所以手头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我这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管离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她冲着杜蓬道:“我的局长大人,外面的街道上有刚才袭击留下的弹痕及车轮的轮胎痕,以及其它的一些证据,你派人收集一下,先查一下武器的来路,车子的型号及车牌,将这种型号的车子全部彻查一遍,总会找到它们的蛛丝马迹。另外,这库房也是,刚才我们在这里躲避打击,也有很多的线索可查,先将这里接管查封起来,等把那些证据收集齐了再交还区政府物资储备管理局。”

杜蓬听到这话不觉一愣,他看了妻子一眼,只见妻子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他顿时明白妻子的话中另有深意,他立即冲着边上的列侬下令道:“按夫人的意思,将这里封了,收集所有的证据后立即上报。”

他们做这个决定根本没有征求一下郤诚的意思,郤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人家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遭遇袭击,差点把命丢了,再加上杜蓬这样的实权派,在他面前,抛去选举争票的事不说,他郤诚还真的不敢跟他较劲,一旦较起劲来,吃亏的一定是自己,等到了议院,面对那么多议员,如果自己没有一个合理且担当的解释,自己甚至有身败名裂的危险。所以此时杜蓬不管采取怎样的措施,他都无法拒绝,只能摆出一副合作的姿态,配合调查。

等把这些事全部做完,管离再次冲着丈夫使了个眼色,转身冲着郤诚道:“郤区长,先这样吧!案件发生在二十七区,所以还需要你帮助我们查找凶犯,希望我们精诚合作,抓住这群不法之徒。至于你的事,我回去立即介入,尽快给你答复。我这就告辞了。”

“夫人客气,你慢走,杜局长慢走,一有情况,我立即汇报,相信郤某,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郤诚再次承诺道。

回程的路上,杜蓬和妻子单独在主舱内单独相处,他先了解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然后询问的眼神看着妻子,管离轻轻摇头,面带沉思地道:“别这样看我,我不知道是谁,有几个可能性,一是朱彤派来的,但是他绝不是想杀我,而是想吓唬我,阻止我去给你拉票;二则是那些革命派,因为我是治安官的妻子而向我发动袭击;再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们!”说到这,管离那双美目之中,双瞳微缩,寒光一凛,杀气四溢。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谜团(下)

“晚上,我还要来一趟,还是让马龙与那个合成人维托跟着,库房里有些蹊跷,晚上有戏,我得来看看,到底是那些鬼,我都认识认识。哼哼。”管离冷哼了两声,信心满满。

“哦!只是...马龙自身就是护卫,能帮得上手,你带维托1000干什么,他可不会舞刀弄枪、阵前杀敌什么的,不过倒还是有些勇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合成人天生就勇猛胆大一些。再说,今天碰上这么大的事,你带两个人,我肯定不放心。”杜蓬想起了在“炼炉”里维托奋不顾身地扑救,不禁心头一缓。

管离面无表情地道:“此人虽是个合成人,看上去胆小怕事,但是他心思缜密,反应敏捷,遇事虽惊不慌,能无中生有,机智应变。胆小是因为经历少,阅历不足,且对自己合成人的身份表现出的自卑与不自信。如果加以训练,并从社会地位上消除其内心的自卑,他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得力干将。”

杜蓬吃惊地看着自己妻子道:“加以训练,难不成你还要将他送去特训营?”

“有什么不可以吗!”管离乜了丈夫一眼,没好气地道:“是人才,我就要用。”

“可他还是我的联络秘书呢!你突然把他弄走了,别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杜蓬其实是不情愿,又不敢明着阻止,只好找这样的借口。

“也不急在这一时,等把你的事情办好了,你再选配一个联络秘书,然后我在调他走。”管离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有看中的就抢走,弄得我自己手里没人用,也不管人家心里的感受。”杜蓬嘴里嘀嘀咕咕。

管离眼睛一瞪,沉声问道:“嘀咕个什么?”

杜蓬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全凭夫人做主。”然后一句违逆的话都不敢讲了,顺从的像一只*好的宠物。

此时管离表情一转,不解地问道:“还真是奇了怪了,两辆大型集装箱运输车,竟然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难道它们能钻地洞,还是有隐形伪装!”

杜蓬脸色阴沉下来,皱着眉头说道:“刚才他们汇报说两辆集装箱运输车没找到,已经不知去向,我把他们臭骂了一顿,问了原因,是因为这里是边缘城区,是货物集散之地,装卸的车辆很多,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所以会搞混,并且这边的监控系统没有主城区那样密集,歹徒们有备而来的,所以车牌什么的一定都有伪造,再有二十七区到处都是库房,藏两辆车子实在是太容易了,想搜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我已经暗中调集人手,明察暗访,一定要将这群恶徒揪出来,吊死他们,替你出气。”

“哼,我想也是这样,总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下次碰上这事,得先给它们留下点记号,那就插翅也飞不掉了。”管离恨恨地道,她知道今天这口恶气看来暂时是出不了了,自是颇不甘心,暗自忿忿。

说话间,车子已经返回了竞选办公室所在小院,杜蓬单手虚搀着自己妻子,后面列侬、马龙、维托紧随其后,然后护卫们将小院封锁的风雨不透。今天的事情都已经成了他们的反面教材。

一干人都到办公室坐下,能进来的都是他们的心腹,所以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就无需避讳,杜蓬接着问道:“依你看,袭击事件和竞选有没有关系?”

管离沉思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但她的表情却是没有那么肯定,因为从袭击手法和装备上看,她觉着和她判断的有出入,因此不敢肯定。

这是突然有人插话,管离抬头一望,正是经历了整个事件的维托1000。

“局长,夫人,我认为这次事件和竞选没有直接联系,因为那两个骑飞艇的人我曾经见过,就在这条街道的地下通道里。”维托将那天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说给所有人听。

杜蓬听完,满脸忧虑地道:“夫人,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们了,这里,不安全啊!必须得换地方。”

“换地方,能换哪去?敌暗我明,到那不都还是被人找到,所以换地方是没用的,只有先加强警卫,然后设个局,引君入瓮,将他们抓获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设个局?”杜蓬摩挲的下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个办法,只不过要冒点险。”

管离一挥手,打断了话题,她抬头看着杜蓬问道:“先不说这个,我自己会筹划,说说郤诚和夏风的案子,到底是个什么官司?”

“啊啊,我已经派人问过了,案子的资料杰森也传过来了,你从信箱里能看到。”杜蓬就像一名下属一般唯唯应道。

旁边的维托一直盯着这夫妻二人,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当他听到管离这么居高临下的和自己丈夫说话,立即感觉到其中的不对了,作为一个大城邦的最高治安官,堂堂的警察局长,高级行政长官,在自己的妻子面前竟然温顺的像只猫,就算惧内也不可能像这般程度,并且杜蓬并不是对妻子的绝世容貌而心生敬畏,他的那种顺服的态度就像自己曾感受过的那种态度,那是下级对上级的尊崇敬畏之情,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管离伸手滑动桌面上的触屏,点开信箱,浏览其中的内容,过了片刻,她脸带恍然地道:“狗咬狗,一嘴毛,为了一己私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照此看来,问题到是不难解决,你出面和夏风打个招呼,相信夏风还是会给你面子。”

她这样说着,哪知杜蓬且摇了摇头道:“夫人,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之间的过节太深了,都是非一朝一夕的事,日积月累,各个都是苦大仇深的,这个冤家不那么容易解开,夏风这次逮着郤诚的把柄,就想将整垮他,把他整下台,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你说,这么个情况之下,我出面调解,那夏风不得恨死我呀!到时鸡飞蛋打,两不落好。”

“哦!有这么复杂?”管离犹自疑惑地问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案情

案情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关系,包括供需关系、利益关系、人际关系、社会关系等等,未能妥善的解决这些关系而造成的矛盾,就是案件发生的诱因。郤诚在二十七区当区长有几个年头了,二十五区的夏风也上任接近三年多了,他们手里都把持大权,特别是控制着各自辖区内的行政物资调配权,这些物资经城邦议会按三公原则分配至各区之后,就由区政府自行调配了,物资调至各区后,由物资储备管理局储备管理,然后根据工程管理局及社会保障局每月申请的物资供应数量下拨,工程物资由工程管理局分派至各项工程项目单位,生活物资由社会保障局分配至每个街道供应站,最后分配到城邦公民的手中。并且有检察院监督监管,各有统管,程序规范。可每个区每年那么巨量的物资供应,不是方方面面都能监管到位的,那些账册上的数字都是人填上去的,至于该怎么填,那还不得行政长官说了算。

但是一个堂堂的区行政长官,不可能直接对这些适于暗箱操作黑市交易的事务对下属耳提面命,所以这些事必须有一个代理人替他代言,执行他的意图,郤诚的代言人就是他对管离说的那个本家兄弟,其实说是本家兄弟,其实就是自己的亲堂弟,一起的还有参杂在利益链中掌握着部分分配权的姜局长与柳局长的代言人,郤诚的这个本家兄弟叫郤海,在郤诚的授意下,从事这些黑色地下交易已经多年,这些交易毕竟是非法的,所以手下纠集了一批亡命之徒,替他们跑腿运货,押运保镖,一旦被检察院的稽查队抓获,也不必担心他们胡乱攀咬,这些人天生与执法人员就是对头,根本不买纠察的账,只要外面将他们的家事后路安排妥当,就安然无事,天下太平。

那边夏风的情况基本差不多,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但是二十五区与二十七区相邻,中间有连片的交界,然而这些地下交易往往会选择这些交界地带暗地进行,因为这样会造成交易地区混淆,二十五区的纠察队不能越界进入二十七区抓人,反之亦然,如此就给这些交易提供了一些地域条件上的便利。而这些便利在正常的情况下,双方代言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互不干涉,互不揭发。然而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却为双方所不容,那就是交易的货物损害了对方的利益。当然,普通货物肯定不会出现这种矛盾,只有特殊的货物才会让人眼红。

报告里面没有说明他们是为了什么货物起了冲突,但记录的案情却能说明点问题,因为这场暴力冲突是二十七区的人越界进入二十五区,造成两死五伤,并将货物全部焚烧的严重后果,要说夏风没点火气那是不可能的,冲突发生之时,下面的人向夏风汇报,打死了两人,一座接近一万五千立方米的仓库起火,那死的人中有一个是夏风控制黑市交易的得力干将,并且又是那边的人越界寻衅挑事,再加上多年的积怨,夏风终于爆发,他传令区警察分局与检察院稽查队抓人,一个不许放脱,而郤海平素骄横惯了,没想到这次夏风会来真的,一个没在意,将自己陷在二十五区,还带上了两个左膀右臂,都被抓了个正着,落在了夏风的手里。

案情可以用街头黑社会暴力火拼定性,于是郤诚命人知会检方,对郤海等三名主要头目正式提起诉讼,这是要将郤诚掌控的地下势力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一次铲除,如此郤诚不仅损兵折将,政治上还将名誉扫地,甚至受到检方的调查弹劾,一旦罪名成立,就只能黯然离场,或许还有牢狱之灾。

这叫郤诚如何不心如油煎、如坐针毡,素来的得心应手、胸有成足在今时今日也心乱如麻,今日他就是算计好了向前来拉票的东康提条件的,却意外地发现了杜蓬的老婆、也是他的竞选办公室主任居然也不期而至,这令他喜出望外,因为他知道真正能替自己解决问题的也就是这两个东沪城的实权派了,而杜蓬和夏风的关系似乎走得更近,更能替自己解燃眉之急,他也做好了打算,只要有谁真的能帮自己过了这道坎,他就一心投靠,拜入门下,所以他对管离说的也就是此时他的心境了。

因此此时能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让夏风不上诉,只要他不上诉,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而要他不上诉,也就要让他平了心里憋闷的这口气,正如杜蓬说的那样,多年积怨,今日终于逮着了机会,还不是趁他病,要他命。可问题是就算扳倒了郤诚,现在朱彤掌握着议院,取代郤诚的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杜蓬想在这方面赢他可能性极小,因此二十七区的这三票极有可能还是归了朱彤,那还不如现在这个骑墙的郤诚,还有争取的可能。

管离心思飞快,已然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但那没用的东西说的也不错,不能顾此失彼,到头来鸡飞蛋打,两不落好,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能平了夏风心里的恶气,稳住他,再以此控制住郤诚,让他加入杜蓬的阵营,拥护他坐上议长之位。

看来还是要将某些事情弄清楚,抓住他们的死穴,让他们不能朝秦暮楚,反复无常,得掌握更多的把柄让他就范。而夏风那头,得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有什么需求能作为交换的条件。

晚上这一趟必须要走,自己倒要看看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找到那些自己想要掌握的东西,能彻底控制住人,进而控制住二十七区。并且刺杀自己的那些人极有可能还隐藏在二十七区,没准能阴差阳错的查出点什么东西,至于夏风那里,明天再去走一趟。管离心中暗暗做着打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探(上)

白天发生的事让杜蓬心有余悸,他不敢再让妻子轻易冒险,可管离却执意要去,杜蓬无奈,只能让人配备了三副高频卫星通讯器,这种通讯设备防干扰防屏蔽,又给他们准备了全套武器装备,连维托也准备了,这是极其少见的,因为共和国最高领导层大元老院担心一旦合成人懂得了使用武器且拥有武器,会威胁乃至动摇他们的政权,所以自合成人问世以来,禁止合成人拥有和使用制式武器就写入法律条文,并严格执行,一经发现,严惩不贷。今天杜蓬不顾法律规定,给维托配备制式武器,即在名义地位上给予他肯定,也是在心理界限上的再一次放宽,说明他已经把维托当作自己的心腹班底,可以彻底放心任用了。

制作专有武器显然来不及了,给他配备的是一把和马龙一模一样外表制作精细的手枪,但马龙的那把是有指纹锁的,而维托的这把没有指纹锁。当维托接过这把枪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是对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的一种感慨,随着他在某些人心中地位的提高,他的社会地位也随之提高,从以前由人一言可决生死,到现在可以佩戴武器防身,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华丽的蜕变过程,虽然他依然还要在某些人的影子里卑躬屈膝,唯命是从,但是这现在只限于几个人了,而不再是被多数人,甚至于他现在都能用自己掌握的人脉与权力来决定他人的生死了,虽然他从未想过要去这样做。他现在有武器防身,也就是说他碰到了某些紧急情况,他可以用这把枪来保护自己,虽然授予他武器的人的本意原非如此,但实际上他却可以这样做,这意味着他有了自身防护的新手段。

“先用这一把,回头我叫军械所制作一把专有武器,今天晚上你要用这把枪代替我保护我的夫人,另外我会派便衣队在二十七区外不远的地方接应,你们一旦觉察有危险就立即发求援信号,他们就会增援,另外我让总部大楼指挥中心密切关注二十七区的所有街道,为你们提供远程火力支援。”杜蓬恳切地叮嘱着。

在科技发达的今天,飞弹精确打击可以精准到点对点,但是也需要卫星信号点位,上午的袭击过程中,现场一直被信号屏蔽机屏蔽了电子信号,指挥中心无法获取他们的精准位置,所以无法提供远程火力支援,这才有杜蓬的这么一说。

因为晚上有行动,所以几个人都没有回家,就在办公室里吃了警察总部后勤供应部送来的晚餐,然后开始换装,马龙平时的装备都是齐全的,从武器到防弹服以及通讯设备等等.维托的装备和武器都是临时调配的,因为纳米技术的飞速发展,那些防弹衣的厚度已经和普通服装没有太大的区别,防弹服能防弹防辐射,能分散光波的能量,卸除光波的冲击力,人体在被光波击中后,只会感到轻微的冲击,而普通服装则只能防雨防辐射,在本身的功能上还是有不小的区别。

在等待的过程中,维托准备溜出去看看艾丽,但是想到周围那么多双眼睛,他还是放弃了,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必须更加谨慎,不能害人害己。等他转了一圈在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霍然发现,管离换装了,早上上班的时候,管离穿着一身女式职业装,俨然是一副白领丽人的形象,比之她平时淡妆华服的艳美,那又是一番清新。而此时出现在维托眼前的管离则又是一番模样,她头上黑丝带绾发,素颜清面,身着深青色野战服,玉项间系着暗红色领巾,肥大的军裤反村着那盈盈一握的细腰,脚下蹬着长筒马靴,眉目顾盼间,威风凛然,那飒爽的英姿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此间美艳不存,唯见英气勃勃。手中却没有武器,带着一双真皮半截手套。

可她这副打扮怎么看怎么顺眼,就像她天生就该如此,举手投足之间,丝毫未有矫揉造作,平素的华装艳服反倒未见得有这般模样顺眼。

维托暗自奇怪,心中暗道:难道这才应该是她本来面目,平时的那副装扮倒是伪装,看来这个女人一定有外人所不知的其它背景,否则杜蓬不会对她那般又敬又怕又无可奈何,却又让自己暗中盯防,这说明他们之间互相提防戒备,而管离如此卖力的帮杜蓬拉票参选,这又说明,他们可能还有着政治上共同利益或者共同目标,他们互相依赖、互相帮衬,为达到那些目标而联手共进。

时间过了七点,管离站起身来,目光冷然地道:“我们出发之前,就此行的目的,再做一次说明,白天我故意让人封了区政府物资库,因为货单不一,这显然是有人调了包,做了手脚,而白天我们在二十七区,又遭到了武装袭击,现在我不知道袭击与物资库有没有联系,但我猜测,今天晚上,物资库一定会有人光顾,我们就是去调查这背后的真相,一来追查袭击者,而来可以凭此了解一下二十七区的水有多浑,有没有藉此彻底控制这个区的可能,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马龙和维托肃然颂诺,杜蓬走到妻子的面前,面带歉然地道:“还要夫人为我如此劳顿赴险,我心何安,你一定小心在意,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一有状况,立即示警,我便会立即派人全力增援。”

管离点头表示明白,但一旁的维托却在她的眼中看到闪着的都是不屑,又是一种自负的表现,仿佛对即将遇到的险境浑不在意,也可以理解为视若无睹。

一辆外表普通实质则经过改装的轿车驶出了小院,在周围兜了三四圈后,驾驶车子的马龙耳机中传来“安全,无跟踪者”的提示后,车头一转,车子掉头驶进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夜探(中)

月华如水,微风带着阴冷在天空中飘荡,使得月色变得有些凄冷。冬夜的气温很低,能让人感到了冷嗖嗖的寒意,于是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都躲进自己的小窝纳福,不管季节的冷暖与世事的无常。

直穿仓储区的那条街道上,也是一样冷清,除了道路两边地平路灯射出的光柱和两边停靠的各式车辆,路上就再无人迹。就在这一排排停靠的车子中,一辆轿车里,三双眼睛却如同暗夜的精灵一般在观察着街道、房屋、景观带等周围的一切动静。

“几点了?”一个轻细的女声低低问道。

“主任,已经九点了。”驾驶座上的男人攥紧手中的枪柄轻声答道。

那女子正是管离,答话的就是马龙,还有维托等着一双不明所以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于这黑暗之中能发觉什么。

“再等片刻,我们就离开车子,进入库房内,去那里守着,看样子那些货主们不敢在这个时间来,他们要等到大家都睡着了,自觉神不知鬼不觉了,才敢来拉货。”

马龙微微一笑:“应该是这样,心里有鬼的人,才不想让人看到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静默中的管离身子一动,低声吩咐道:“准备,咱们走。”说完,她轻手摁动车门按钮,车门开启,她身子一晃,像一道影子,便贴在了车子的旁边,把个维托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原来这女人有功夫在身。白天的枪战他惊慌失措,只顾着怎样保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上,自然注意不到,此时没有干扰,又是这样的距离,他看得清楚,才有这样的感受。

马龙也下了车,维托准备从自己车门这边下车,却听到管离低声道:“从这边下车。”这话是指着他说的,他只好笨手笨脚的挪到车的另一侧,从开着的车门里下车,他想学着管离的样子下车,却根本不见那般敏捷的身法,反倒显得拙手笨脚的,险些被车门框绊了脚摔倒。

马龙在前,管离在中,维托最后,三人一线,马龙脚下一点,身法如电,三蹿两跃,人就到了马路边建筑物的墙根下,隐伏不动,四下观察;这边管离等了片刻,见周围并无动静,她身子一立,却未见她脚下有任何动作,维托只感到眼前一花,管离就不知怎的,人就到了那边的墙边,站在马龙的背后了。

维托心下暗暗骇然,她的速度比马龙都快,那不就是说她比马龙还要厉害。他吐了吐舌头,心里对这个神秘女人的背景更感好奇。可眼前有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就是他不知道怎么样能像他们那样,悄没声息又迅速地穿过这段路面,赶到那边去和他们会合。他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如此谨慎,生恐暴露了行踪的架势,这大冷夜的,街面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哪会有人躲在暗中观察他们!

心里正想着,耳机里传来管离低沉的质疑声:“怎么了?维托,行动快点。”

维托脸上一热,幸亏是在夜里,看不到他的脸色,他挠了挠头低声对着话筒道:“我没法像你们那样快,怕暴露了连累你们。”

“那你就慢点,爬过来。”那头管离没好气地呵斥道。

“趴过去,倒也是个好办法。”维托听在耳中,口中不禁重复了一边,那边管离听到,气的无语,连连摇头心中暗道:没有生长期和层次教育的合成人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荣辱观,这个有些让人受不了。然而她却不知道,对面的这个合成人,也是她的属下,不但有荣辱观,并且强甚普通的自然人,只不过他荣辱,不体现在平时的小细节上,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性荣辱观。

只见车旁的维托,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四肢并用,像只爬虫,三下一停,五步一歇,也很快就爬过了这段人行道路的路面,爬到了管离的屁股后,翻身站起,还搓了搓手,脸上尴尬的笑着。

管离也没心情去骂,暗道一声:窝囊废,看来我高看他了。

这时马龙回头看了管离一眼,那是在请示她的命令。管离手中变化了两个手势,那是前进与进去的意思。马龙看得清楚,在前开路,直奔白天他们躲避袭击的库房。

库房的钢质合金门在袭击中被激光炮打烂了,给卸去了,还没有来得及重装,而这个库房又在管离的授意下被警方查封了,大门口用的是激光网封的门,除非是知道激光发射器的操作密码,否则就无法冲破能溶金裂土激光网。然而管离非常清楚,这样的手段对于某些有心的人来说,一切都不是事,因为他们一定能获取或者是破译密码。

他们是掌握着密码的,马龙在确定没有外在监视的情况下在密码盘上输入密码,激光射线关闭,三人迅速进入,随即马龙又将激光网重新启动,封锁了库房大门。

管离抬手看了一眼光电腕表,上面显示出年月日时分秒,此刻她现在所在的经纬度,太阳与地球赤道的夹角,赤道与黄道面夹角,地球此刻的公转速度,自转速度等等一系列精准数据。

此时刚刚九点一十分,还只是上半夜,按照管离的判断,那些货主会在下半夜来搬货,白天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并且管离叫杜蓬命令他的手下查封了这间库房,那么玩偷梁换柱的那些货主们此刻一定心如油烹,因为一旦被查出其中的隐情,那么这些货主们将面临城邦检察院的严厉追究,将会依法受到起诉,一旦被判有罪,他们轻则流放,重则将牢底坐穿,并且会被查没全部财产,剥夺公民权利。无论是谁,都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因此他们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将此间的私货全部搬走,亦或是调包,等把这些罪证抹掉了,他们各施神通,打通各个环节,让那些没有完全取得证据的检察官们高抬贵手,撤案消档。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夜探(下)

“我们先把这里的箱子都检查一下,白天我们只是瞄了一眼,还没有看清楚,收集一下证据,回头当面对峙的时候,才能让他们哑口无言,无法抵赖。”管离吩咐道。

“是。”马龙维托答应一声,手里拿着冷光电筒,分开各自查验箱内的货物。维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他先跟在马龙的后面,看他如何查验,只见马龙先是举起电筒,查看箱外的货物标识单,上面有物资行政调配时形成的电子货号、货物名称、品级、出产地、供应地区、有效期等等全套信息,等看清楚了这些,再开箱查验,不过不需他们费力,有现成破损的箱子,就是那只被威力无比的激光束扯破纳米塑料外包装的箱子,马龙探手从里面拿出一只盒子,盒子是木头做的,木头是橡木,做工也很讲究,但是在当前的社会,这样奢侈的外包装是被明令禁止的,因为原本就无需中间生产木盒的流程,这个流程所需的生产力视为无用功,对社会没有做出任何贡献,所以在法律上就直接减掉了这些华而不实的生产环节。

马龙手指一拧,木盒侧面的一个搭扣被他打开,露出一只玻璃瓶,这种瓶子现在只有在作为酒这种特殊饮料的器皿而另类存在,因为酒如果用纳米塑料包装或者金属包装都会改变酒的品质,所以只有酒这类特殊物品才会使用玻璃瓶。

“很高档的红酒,从生产日期上就能看出来,有几个年头了,是好东西啊!。”马龙瘪瘪嘴,眼里带着艳羡,因为现在能喝到这样好酒的人一定有着特殊的地位,才能享受这种奢靡的饮品。

维托喝过酒,就是在杜蓬的家里,城邦最高治安官的家里从来就不会缺少这些东西,至于这些奢侈生活用品的来路,谁又会真的在乎呢!他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独自走向了另一边,学着马龙的程序,先看货单,再开箱,取出箱内的货物,最后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玻璃瓶。

管离叫他们开箱验货的目的,就是想掌握这些货物背后的主人的罪行,因为她很清楚,这些人不是一般人,一定是混迹于东沪城邦上流社会的某些人,这些人非富即贵,且手眼通天,因为他们从事的活动,让他们的关系网能触及城邦的每一个角落,三教九流、鸡鸣狗盗,都有往来,能量有时比那些官场的大佬都大,所以一旦真能抓住这群人的小辫子,就能将他们控制在自己手中,为自己所用,那对自己无疑是大有臂助的,她可不会想着帮警局破案那么好心,在巨大的政治利益面前,一切都不是事。

维托想着心事,手里举着冷光灯查看着他这边的每一个箱子,验单、开箱、开盒,确定酒瓶中是液体,就把盒子放回原处,左手上的光电腕表的摄像功能记录下他做的一切。又打开了一只木盒,维托举起木盒里的玻璃瓶,对着灯光晃动了两下,确定里面是液状物体,就又将瓶子塞进木盒,就在他将盒子旁边的搭扣扣上的一刹那间,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那里呆住了。

为什么说瓶子里就一点是酒呢?我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就因为是用酒瓶装的,就认为里面一定是酒;或者是别人,也就是管离先说箱子里装的是酒,先入为主的常态思维,我就也认定酒瓶里装的是酒。为什么不能是别的东西呢?

抱着这样奇怪的想法,他突然伸手又打开了木盒,伸手去拧酒瓶的盖,瓶盖连着瓶塞,并不能开启,拧动了两下,酒瓶塞就被拔了出来,维托将酒瓶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他没有闻到酒的味道,却是一股刺鼻的味道,这种味道他没有闻到过,但他几乎能认定,酒瓶里装的并不是就,这个发现一下让维托兴奋了起来。

“酒瓶里装的不是酒,”维托快步走到管离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不是酒的味道。”

“什么?”管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里透着不可思议,她伸手接过酒瓶,将它放到鼻子下方,嗅了嗅味道,不禁“啊”了一声:“是液态*,混蛋!”

管离的脸在冷光灯下,变成了青灰色,她是被气的,还有就是震惊,她万万没有想到下面的城邦管理会这样混乱,一些不法之徒猖狂到如此地步,他们勾结地方官员,贩运私货,以物易物,从中获利,这本是普遍存在的现象,但现在他们竟然胆大若斯,居然敢将手伸向了军方,触犯底线,贩运液体*这样的最高级别的违禁品。地方官员一定有人参与其中,没有这些官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这样重大的违禁品贩运事件绝不可能发生。

“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还是在充当抵抗组织的后勤部,*,谁会需要这些东西,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来,只有抵抗组织才会需要这玩意,丑闻,惊天丑闻,一定要抓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管离愤怒地在原地打转,嘴里忿忿咒骂着。

“主任,我们现在埋伏下来,我想再过一会,他们就该来搬货了。”马龙也是骇然不已,骇然的同时,他又感到极度的兴奋,因为这样的大案一经自己的手告破,那将是大功一件,他极有可能受到警察总部乃至城邦议院的表彰,进而加官晋爵,更上一层,这都是笃定的。

管离也是这样的想法,于是吩咐道:“对,你马上联系总部,让便衣大队秘密向我们靠拢,将这里包围起来,等待这些狂妄分子自投罗网。”

一旁的维托眨着眼睛看着两人,听到管离的吩咐他突然插口道:“夫人,我...我觉得不能这样。”

“哦?”管离诧异地转过脸看着维托,满脸质疑地问道:“为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隐秘(上)

“因为...因为我们坐在一个巨大*桶上。”维托说的很忐忑,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或者说和他们的想法一致。

“啊!”“呀!”管离和马龙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两人顿时感到自己的头皮发麻,两耳发鸣,背脊上一行汗水在往下淌,并且是冰凉冰凉的。

“快走!”管离急促地命令道,随即身子就向大门口蹿去,马龙随之,维托最后。马龙用最快的速度开启了密码,关闭激光网,三人出了大门,便向自己的车子方向奔去。

可就在此时,在离他们大约几百米的地方,一道火光亮起,缓缓升上半空,在到达三百多米的高空时,尾焰翘起,火光改变方向,飞速向他们这个方向飞来。

马龙作为一个老牌安保人员,对待武器装备毫不陌生,路灯灯光映照之下,他的脸色变得发黑,骇然惊呼道:“便携式地对地微型*,快跑。”

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周围是什么情况,各自夺路逃窜,以躲避打击,他们可以笃定这枚刚刚升空的微型*,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也是为了销毁证据,可想而知,大爆炸之下,一切都成齑粉尘埃,也就死无对证了。

火光划出一道弧形,带着尾焰白烟,越来越快,越来越近,转瞬之间,就像一枚天外陨石,挟着雷霆之势,重重的砸到地面上,与此同时,一片烈焰腾空而起,爆炸的波浪裹挟着烟尘烈火,就地翻滚,四散开来,巨大的冲击力将马路旁边停靠的重型货车以及其它各色车辆掀翻,在地上打着滚,正跑到绿化带旁边的管离被冲击的气浪撞击的腾空跃起,她下意识的将身子蜷起,双手抱头,腰肢扭动,身子就在空中侧了过来,她准备用这样的方式着地,因为这种方式能将身体的大多数要害部位都被保护起来,并且在着地同时,她还要就地翻滚缓冲,减少伤害。

脑子里这样打算着,身子就碰到了实物,还没等她来得及翻滚,就听到耳边有人“哎哟”了一声,她就像落在了棉垫子上一样,感觉到身下软软的,像是一个人。

她刚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可这时她感到耳边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轰天震地,“轰轰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她刚想换个姿势来防护自己的周身,倏然感到自己的腰部被人环抱着,随即身子一翻,她从压在别人身上变成了被人压在了身上,身子翻了个个,来了个大翻身。

而脸朝上的管离看到一团黑影向他们砸了下来,管离脸一侧,双眼一闭,暗道一声:完蛋。

这时她的耳边随之而来的就是爆炸产生的粉尘与水泥碎片以及被爆炸力破坏的一切物体,乱石穿空,枝叶横飞,墙体垮塌,道路塌陷,现场混乱狼藉,火光冲天。

零星的爆炸还在继续,但爆炸的威力已经没有十几秒前的那般烈度,灰尘落地,依然被人压在身地下的管离不禁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一下让压在她身体上面的那位有了动静,他焦急地语气问道:“夫...夫人,你没受伤吧!”管离听得清楚,那声音正是维托的声音。

“咳咳咳,啊咳咳咳,我没事。”她从咳嗽的缝隙间挤出了一句。

“轰轰。”又是两声爆炸声响,维托头一埋,头附在管离颈项的旁边。这个姿势暧昧之极,若在平时,管离受到这般轻薄,她会抬手一掌,将对方直接了账,就此做了未尝风流的风流鬼,可现在她虽然也是浑身不自在,可她却知道维托这样做是出于好意,那是在保护她不被那爆炸的气浪和飞溅的杂物与碎片击伤。

爆炸过后,又等了片刻,再没有爆炸起,维托慢慢转动着颈脖,四下扫了一圈,他们身后的方向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和浓烟,那库房的顶已经被微型*给炸碎,整个库房又被连续的爆炸给夷平,地面上一个大约七八米深的大坑,坑里全是火光,想来那库房里的东西也被炸掉或烧光了。

“你起来。”管离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不禁抬了抬腰,口中没好气的说道。

“啊。”维托一惊,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管离,脸上一脸惶恐,他连忙躬身,可身子刚一抬起,他“哎哟”一声,又扑到在管离的身上,原来他的背撞到了倒在他们身体上面的树干上,因为起的太猛,所以撞得更狠,再压倒管离身上的时候,把管离压得闷哼了一声。

“你。”管离气的想骂人,但这时她借着火光也看清楚了,在两人身上的是被爆炸炸断的一棵景观树,有四五十公分粗,倒下来的时候,树头的枝杈撑在地面,所以没有砸到维托的身上,和地面之间形成一个夹缝,而维托和管离就被压在这夹缝当中,刚刚够两个人容身,。

维托为自己的笨拙感到无地自容,他羞愧地扭开脸,不敢看管离,然后他试着将身子侧面挪,让自己从管离的身上下来,可不挪还好,这一挪,维托突然感到不对了,就在这一刻,他呆住了,心砰砰砰的像一张正被猛敲的鼓,他赶紧盯着身下的管离,想看她是什么表情,在这一刻,维托萌生了到这个世间来后的第一次杀机。

他的身下是一具成熟女性的身体,那身体的柔软和异性相吸的自然铁律令他身体的某些部分发生了反应,而这种反应却足以暴露他最最隐私的秘密,那就是他是个“残次品”的事实,一旦被城邦警察侦知,那他只会面临一个选择,那就是回炉再造。

所以他现在处在极大的危险之下,身下的这个女人是个自然人,是东沪城邦最高治安官的妻子,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大美女,还是一个神秘莫测背景复杂的女人,他现在无法确定这个女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举报他?还是将他交给警方?亦或是没有觉察到?

第一百四十八章 隐秘(下)

怎么可能!维托立即否掉了这个思路,与此同时,他还打消了心底的杀机,因为他稍微定下神来想一想,就能想到,这个女人的身手,比自己高出多少倍,自己和他动手,无异于自讨没趣,说不定还不用对方举报,自己先死在她手里了。

他的眼神游移不定,还有无法掩饰的尴尬,毕竟这样的状态只在艾丽的身上发生过一次,虽然现在面对的是另一个女人,但他也会感到羞愧。

维托脸上一时间闪过的尴尬、羞愧、难堪、犹豫还是一股一闪而过的杀机都落在了管离的眼中,她看的非常仔细,并且洞察入微,她还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硬物膈应到了,那是什么,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她自然非常清楚,原本一腔怒火突然间变成了惊奇,继而是疑问,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不是说合成人天生就没有那方面的功能吗?难道他不是一个合成人?不,绝不可能,他一定是合成人。管离在心中再次确认着:他在刚才那一刻表现出来那多重的复杂心情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嗯,应该差不离。

维托的动作没有完成,所以两人还保持着原先的姿态,只是此刻两人都是静默相对,都在揣测着对方的心思。管离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那部分坚硬在逐步松缓,这说明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这也给了她一个台阶。

“傻瓜,你压疼我了。”管离嘴角轻扬,调笑道,此时她头上脸上满是爆炸飞落的尘埃,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但就是这样,她也能将笑容笑到最妩媚。

“夫人,我...我...”维托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傻瓜,我心里明白,谢谢你保护我,你先起来。”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在哄小孩。

“噢。”维托连忙答应一声,这下再没犹豫,手脚并用,从管离的身上和树干的夹缝里爬了出来,翻身而起,伸手将管离从树干下拉出来,扶起身,然后搀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安全区域,因为他们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再派人来查看,现在他们刚刚经历了大爆炸,心神未定,一旦交手,可能会吃亏。

就在他们撤离现场的时候,一个人影跟了上来,人也是摇摇晃晃的,正是马龙,看样子也是被炸懵了,还没有缓过劲来。

他们找了个隐蔽之处停下身形,喘了口气,这时马龙问道:“主任,你没事吧!伤着没有?”

管离瞟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道:“一点擦伤,没事。”其实此刻她心里对马龙已经看轻了,因为马龙是职业保镖,是城邦议院给高级行政长官配备的警卫安保人员,他们的作用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服务对象的人身安全,而在刚才遇到危险的关头,他撇下了自己的服务对象,也就是管离,独自跑向他认为安全的区域。 但是在刚才的大爆炸中,如果不是维托跟随在管离的左右,以本能的反应用身体做盾牌,保护着管离,管离就难保不受伤乃至遇到生命危险。

管离是知道维托曾经在城邦监狱救过自己丈夫的命,他用身体挡住了一群失控暴徒的猛烈攻击,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认为,这个合成人在用这种舍身救主的方法来讨好身处特权阶级能决定他命运的长官,以期获得一个晋升之阶。可是这个乏味的桥段好像又一次重演了,还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回忆着刚才所有的场景时,她的脑海中的反应是,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刚才维托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应该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特别目的,而应该仅仅只出于救人这个唯一的目的,可为什么会这样,她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她暗自思忖:一定要把这个原因弄清楚。

马路那头爆炸区域的大火还在燃烧,远方的夜空里也传来了凄厉的警笛声,三人的耳麦里都是各种呼叫声,因为太吵人了,管离冲着耳麦说了声“我没事”便关掉了通讯器,她回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维托,维托正在向耳麦中做着应答,看到管离在看自己,他的神色顿时不安起来。

管离又转头看了看马龙,马龙和维托一样,也正在向总部做着应答,汇报这边的现场情况。管离冲着维托比划了一个手势,叫他关掉耳机,维托照做了。她背着马龙走开几步,维托识趣的跟了上来。

“刚才不怕死吗?为什么要救我?”管离想不通维托为什么会这样做,所以问的很直白。

维托瞪着眼盯着黑暗中的管离,不知道这位因何发问,自己该如何作答,想了一会,冒出一句:“因为你是局座夫人。”

“放屁,别拿这些假话糊弄我,我不想听,说老实话。”管离语气尖利粗俗地将维托的话挡了回去,这表明她心里有气,却不能发。

维托窘态毕露地挠了挠头道:“是,是因为,因为你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必须照顾女人,所以.....”

管离听着这个令人发笑的理由,果然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只不过在夜里,别人看不见罢了,但是她却知道,在这样有微光的环境里,维托却是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的。

他还真把自己当人了!管离心中暗暗摇头,想着刚才他的那个理由,心底突然间有一丝感动,,男人!女人!男人要照顾女人,保护女人!胡说八道。她感到非常可笑,当她想笑的时候,又是猛然一惊,自己心绪怎么失控了!从她走出那座特训营之后,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情绪波动的这么厉害。可那一丝感动却像一股泉水,在她的心底汩汩流淌。

“你看这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管离又莫名其妙地问道,像是随口一问,这让她感到吃惊,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向一个合成人问决策问题,这完全不是自己平时所为。

维托看来看管离,见她没有提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心里还暗暗打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他们不会来了,因为罪证已经被毁了,我们暂且回去,再做打算。”

管离点了点头:“好,依你,我们先回去,来日方长,总会找出他们来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幕后(上)

得到二十七区物资储备库遭遇地对地*打击的消息,杜蓬吓得魂飞天外,不消说,这下子东沪城邦在共和国大大的出了个风头,这样的事件肯定上升为恐怖袭击了,接下来就是洲际元老院乃至至尊元老院疾风骤雨般的震怒与追责。还有自己那位千娇百媚的妻子,也不知是死是活?自己是不是就此摆脱了她的阴影,可如果她真的死了,自己又该如何向上面交代。他的心忽上忽下,亦忧亦喜,左右难安。

门外脚步声响,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康明。杜蓬阴着脸问道:“怎么样?”

康明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夫...夫人....没事,他们在*升空前都.....都逃出来了。”

杜蓬“啊”了一声,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而内心深处,又隐隐有些失望,嘴里却说道:“万幸万幸,没事就好。”

康明见局座放了心的样子,心道:还真挺疼老婆,替她担心呢!也是,这样漂亮的老婆谁不喜爱,怎能不担心!

“*的型号,发射位置,弹道轨迹设置,现场分析情况,结果出来没有?”

“数据正在统计中,马上就送过来。”

“从*的生产源头开始查起,一个环节不许遗漏,便衣大队第二中队对第二十五区第二十七区等周边几个城区全面布控,排查疑点,监控那几名嫌疑人,发现可疑情况,立即汇报。”

“是。”康明转身离去安排部署。

杜蓬站起身,定了地定神,冲着列侬道:“我们去现场,接一下夫人。”

等他们来到现场,就看到现场周围被密密麻麻的警车给围的水泄不通,拉了警戒线,四处都有把守。警察办案,大同小异,明知道案犯早就不知撤到何处去了,但现场的取证勘察还是要进行的一丝不苟,拍照、采样、数据统计等等一系列程序都不能少。

就在警戒线的外围的一角,杜蓬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两名手下,直到这时,他心底隐藏的那股失落才落到了底,脸上却是惊慌失措,脚下连赶几步,走到管离身前急急问道:“阿离,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我可担心死了.”

管离看着他假惺惺地架势,懒得去说破,口中淡淡地道:“没事, 我命大着呢!没那么容易死。”

杜蓬脸上发烫,还好没变色,他抬手在面门处挥了挥,干咳了两下道:”真呛,我们先回去吧,这里留给技术组处理。”

管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一群人向没有被爆炸破坏的地域走去,准备离开,这时对面走来一群人,车灯映照之下,他们看出当前一人,正是郤诚。杜蓬停下脚步,脸当即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他们。

“杜局长留步,郤诚告罪来迟,死罪死罪。”郤诚脚下趔趄,头发散乱,衣冠不整,像是刚从床上下来。

杜蓬冷哼一声:“嘿嘿,来迟了肯定不是死罪,但你摊上的事可能是死罪。”

一句话说的郤诚两眼发直,嘴唇哆嗦,面如死灰,这与平素一贯自负的区行政长

官的派头相去甚远。

郤诚带着哭腔,惨然说道:“杜长官救命呐!兄弟现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地鸡毛,焦头烂额,雪上加霜,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哇!”

这时管离冷笑着道:“郤区长,你这二十七区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我今天来了两次,每一次的惊喜都是令我刻骨铭心,且均差点将自己交代了,我就不信,你在二十七区呆了将近八年,你会不知道这些不法勾当的存在,现在这些狂徒羽翼丰满,公然挑衅国家法度,嚣张至极,狂妄至极,就算发生的这一切与你并无关联,你也难逃个治理无方,渎职失察之责,你就等着去面对检察官的问讯吧!”

郤诚很清楚,管离说的一点没错,自己的治下发生了这样的暴力恐怖事件,自己在共和国也就是这个已经被统一的星球上,想不出名都难了!首先面对的一定是邦检察院对自己的问讯及追责,如果自己侥幸过了此关,接下来还有圣殿骑士团,传说那是个神秘的组织,他们身披黑色斗篷,兜帽遮脸,全副武装,游荡在世界的边缘,守护他们的信仰,旨在维护这个所谓的共和体制政权,维护元老院的威望。一旦谁进入了这些兜帽客的视野,也就意味着他大限将至,死期不远矣,没有听说过谁能在神殿骑士的面前能蒙混过关,只有乖乖的将自己腹中的秘密倒得干干净净,才能避免被榨成人干,免去那炼狱般死亡前的折磨。

管离的话不是威胁,而是事实,城邦能发生如此重大事件,想不把神殿骑士引来都困难,或许这些暗黑幽灵已经抵达也未可知,别说是他,连城邦的议长都会受到这样大事件的牵连,轻则训责,重则难免牢狱之灾。所以对于他这样一个区长而言,更加没有保障,郤诚甚至能笃定自己会面对神殿骑士团冷酷的训责,现在怎么能靠上一棵大树,找到一条活路才是他目前考虑的问题。而当下朱彤铁定会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处于下风,看来自己也就只能依附这位当前能和朱彤一较高下的警察头子 了。

“杜局长杜夫人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只要两位能拉兄弟一把,过了眼前这道鬼门关,从今往后,小弟愿唯局座与夫人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郤诚这样的表态却无法打动杜蓬夫妇的心,因为此人善变,惯于见风使舵 ,不能让他们放心。

管离并不理睬,杜蓬却是看管离的脸色行事,见妻子一副兴致落落的样子, 当下冷冷地道:“你先回去,等待区检察院的问讯,至于后面该如何应对,到时在商议,”

他这算撂下一句活话,也没有将话完全堵死,好有个回旋的余地,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敷衍与漠然。

郤诚见状,心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他心一横,脚一跺,口打嗨声:“也罢,杜局长,杜夫人,借一步说话,我当有机密相告。”

第一百五十章 幕后(中)

杜蓬和管离对视一眼,无声中瞬间统一了意见,杜蓬冲着郤诚摆了下头,意思是头前领路,郤诚见状脸上一喜,连忙往僻静处走去,也没有特意走的很远,也就为防止走音,让那耳朵尖的给听了去。

可现场真的就有那耳朵尖的,并且不是一般的尖,他现在六识全开,耳聪目明,嗅觉灵敏,郤诚对杜蓬夫妇说有机密相告的时候,维托就在他们的旁边,随后便见郤诚领着杜蓬两人向前走了十几米远,许是郤诚觉着这距离差不多了,他便停下了脚步。维托见状,暗暗留心,他表面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闲闲地踱着步,而整个身体的感知全都向着杜蓬三人所在的方向,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信号。

“杜局长、杜夫人,白天的事,我回去之后就越想越不对,二十七区是城邦边缘城区,的确有许多不法分子、歹徒乃至一些流亡分子,这些危险人群或许非法持有一些武器,但绝无可能搞到像激光炮那样的重装武器,于是我派人暗中调查了一下,下午就得到消息,最近我们二十七区和二十五区不知从那个渠道,来了一些境外分子,而有人无意中看到他们中有人....有人的右胸前.....”郤诚的口齿突然打结,变成了大舌头。

“到底看到了什么?”管离怒斥一声,吓得郤诚脖子一缩,继续道:“看到了....一个刺青图案,图案是一柄燃烧的火炬.....”

其实管离已经知道了答案,只不过听他确凿的说出来才甘心,这个消息不幸被自己猜中了,她抬眼看着杜蓬的时候,在他眼中看到的都是惊惧与不安。郤诚描叙的并不详尽,那枚火炬的手柄上还有三只手从三个方向握住火炬,这是一个令人闻之色变,已经存在了四十多年的神秘组织的会徽,它成立于统一战争爆发期间,据传是地球三个最古老国家的崇尚自由、追求民主、反对独裁的三个传奇领袖人物共同发起创建的,他们的目的就是对抗所谓的全球统一,旗帜鲜明的反对独裁,反对伪民主、伪共和、伪法制,与当年的王者,一心想完成统一全球事业的奥斯汀大帝死磕,意图阻止他发起的全球统一战争,它有一个令人热血澎湃的名字——铁血兄弟盟,然而当时实力悬殊太大,最终他们愿望落空,全球统一战争最后尘埃落定之后,这个强大组织便从人们的视野中霍然消失,不知所踪,而奥斯汀大帝组建了大自由和平联盟共和国,制定大宪章,创建元老院,建立元老院行政议事制度,等政权稍稍稳固,他就立即展开了大清洗,对铁血兄弟盟可能隐藏的区域展开地毯式搜捕,实行“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原则,铁血兄弟盟损失惨重,三去其二,概因其时攻守易势,奥斯汀举天下之势,其势已不可挡,力压天下。

自此而后十余年间,铁血兄弟盟仿佛是被赶尽杀绝了一般,再也没有其活动的痕迹,甚至连提起的人都少了,渐渐的从人们的记忆中慢慢消失,仿佛秋风扫落叶,干干净净。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有一天,一个人的死讯震惊天下,那就是神殿骑士团四大护法之首邓伯,他是在古罗马的首都罗马城邦被刺而亡的,并且是在视野开阔的广场,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一枪毙命的,并且就在邓伯到下的瞬间,天空中升起一柄火炬状烟花图案,那个图案认识的人太多太多,只在那一刻,就重新唤醒了人们的记忆,也正式宣告着铁血兄弟盟的回归,所以无论官方如何紧急阻止消息的扩散都难奏效了,在短短的时间内,整个共和国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知道了。

这甫一开始,两边摆下的就是一棋死局,不死不休,其后的二十年里,铁血兄弟盟与神殿骑士团之间的较量从未停止,双方都以铲除对方为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每一次交锋都是各出奇谋,堪称经典,也让双方损失了不少大将,神殿骑士团的护法团换了七位,铁血兄弟盟的长老也折损了五名,并且这个铁血兄弟盟的存在大大的助长了革命派的意志,也因为神殿骑士团要应对这个难缠的对手,以至于腾不出更多的力量去镇压革命派,给了他们以喘息之机,伺机而起,狼烟遍 地,于是才有了现在各个城邦当下应对革命党捉襟见肘的局面。

正因如此,才令管离双眉紧皱,心如火燎,可以肯定地是,郤诚一定知道铁血兄弟盟,也知道这个火炬图案是这个组织的徽记,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告诉他们,肯定是想祸水东引,找个垫背的,以减轻自己的罪责,如果再由杜蓬帮忙周旋,他甚至可能免除了罪行,躲过这场无妄之灾。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前,她已决心要将此人剪除,换上自己这边的亲信。可得知消息之后,她的目标顿时转移,郤诚在她的眼中无非疥癣之疾,铁血盟却是肘腋之患。

她心中暗道:铁血兄弟盟这次不知道要在东沪兴什么妖风,做什么邪浪,得赶紧将这个消息报告给许怀威三护法,紧急调派援手,自己一人带着几个编外小卒,恐难以抵挡.想到这里她急着要回去,便冲着杜蓬使了个眼色,好在杜蓬此时正看着她,等她拿主意,所以黑暗中也能看到。

杜蓬郑重其事地低声说道:“郤区长,你做的很好,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这样,你将你如何获取这些线索的眼线都控制在自己手中,明天由二十七区分局送到总部,我们要核对证人证词,寻找线索,收集罪证,将这股歹徒一网打尽,也好替你撇清责任,免于处分。”

黑暗之中只见郤诚眼睛放亮,惊喜地道:“当然当然,杜局长大人大量,郤某感恩不尽,没说的,我郤诚今后唯您马首是瞻。”

杜蓬敷衍了几句,就向他告辞,要带妻子先行一步,郤诚连忙说道:“夫人受惊了,该当回去休息,郤诚改日当登门探望。”

杜蓬夫妇带着一队警车离开现场,现场还有上百部警车的车灯闪烁,数百名警察继续在现场查找相关罪证与线索。

这次流感来势汹汹,不幸中招,已经两个星期,到现在依然头昏眼花,骨软筋酥,实在是勉力支撑,三天写了一章,惭愧之极!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幕后(下)

维托的心扑腾扑腾跳地跳着,让他感到心慌,他为自己刚才窃听的行为感到担忧,担心被人察觉,但另一方面,他为窃听到的内容感到震惊,原来这个世界四处充满着矛盾,充满着斗争,充满着暴力。有压迫就势必有反抗。管离咬牙说出“铁血兄弟盟”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惊恐、憎恶,还有一丝丝的敬畏,这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维托说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杜蓬夫妇对其忌惮的程度远远超出任何人,维托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于这样一个能让杜蓬夫妇手足无措的神秘的组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和一种说不出来的向往,假如有一天能遇到这些人,能不能和他们产生交集,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黑暗中,维托被自己的奇思怪想逗乐了,今天这都两次差点被这个组织的人干掉,怎么还能和对方在风平浪静中相遇,要知道自己现在是杜蓬的联络秘书官,他的竞选办公室主任秘书,那些人见到自己还不是拔刀相向,将自己生切八块。

这一路谁也没在说话,车上静悄悄的,杜蓬夫妇的神色肃然,满腹心思,车队直接将他们送到第九区的他们家门口。下车后,列侬走到杜蓬的面前,杜蓬面授机宜,在他耳边吩咐了一番。维托推断,一定是加强他们家住所周边安保的事宜,毕竟今天发生了这样火爆的袭击事件,他们无法确定,这次铁血兄弟盟是不是针对他们而来的,而杜蓬作为城邦的高级行政长官,他家的住址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对方会不会对这样一个固定目标发动袭击,或者在某个必经之路上设伏也未可知,不得不防,所以只能做如此安排,以防不测。这些都是列侬和马龙的具体工作,自然由他们布置,其他人也无权插手,只有有限的知情权,没有过问权。

杜蓬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地冲着其他人说道:“今天辛苦了,都回吧,明天还有一大摊子事,有得忙了。”

长官这样说话,大家脸上也是一松,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惊心动魄,特别是对于马龙和维托而言。大家精神紧张,加上又劳累了半夜,都是面带倦色,无精打采,正都需要休息呢!现在长官让回去,大家自然很开心,虽然明天还得接着忙。

可就在大家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小区大门方向一串车灯亮起,摇曳着向这边驶来,所有人不觉一愣,都停下了脚步,杜蓬夫妇也是抬头凝视来车方向,疑惑地看着驶来的车队,护卫们都站到杜蓬夫妇的前方以备不测,当车队驶到近前的时候,心情较为紧张的列侬脸上一缓,来的几部车他都认识,正是谢尔盖、安德森、朱彤以及南泽等人的座驾。

在这样的寒气逼人的夜晚,东沪城邦所有的最高行政长官们联袂而至,绝不是一件常见的事,一定是有大事发生,才能使得这些大人物们不辞辛苦,深夜探望。

杜蓬心里很清楚,这几位借着探望的名义,共商大事而来。

“杜局长,杜夫人,受惊了,我等听到消息,都为你们感到担心呢!谢尔盖元老一直自己办公室在等消息,听说你们回来了,专程带大家一起过来慰问贤伉俪,我们已经决定,一定要组织各方面力量,齐心协力,将此案彻查清楚,还贤伉俪一个公道。”朱彤面色肃然地道。

“如何刚当,这可折煞人了,多谢谢尔盖元老及众位同僚的挂怀,我夫妇二人感恩不尽,当不起,当不起哦。”

谢尔盖这时走到杜蓬夫妇的面前,轻声道:“没事最好,但我听说这事情里面有些古怪,这里不是讲话所在,我们还是进去讲。”

杜蓬连忙歉然道:“是是是,我这也是昏了头,在家门口讲话,失礼失礼,里面请,里面请。”说完,侧身让人往屋里恭请。

等一众人都进去,门口的这些人不敢散去,静静地等着上面的指示,管离低低地声音对列侬说了几句,说完转身就进了屋。

列侬将屋外的大多数人都遣散回家休息,留下了杰森、维托、马龙三人,对他们说道:“看样子,又得值班了,现在我们重新分配一下,今天我和维托留下,马龙和杰森回去休息,白天正常上班,晚上两班轮值。”三人点头,马龙和杰森离开回家休息。

看着大伙离开,列侬看着维托嘿嘿笑着问道:“今天你可忙坏了吧,吓着没有?”

他的语气中透着关心,他们两人在一起工作也不少日子了,配合的挺默契,列侬没有瞧不起维托是合成人,还非常赞赏他的工作能力,私交不错,今天他知道维托经历了两次袭击事件,算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所以安慰一声。

维托很老实的点点头道:“的确吓着了,到现在腿还软,我觉着我的胆子太小了,可是,老板下的命令,我又不敢不去,你知道的,像我这样身份的人....”

此时屋内的会议室里,众人坐成一圈,杜蓬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当面做了汇报,这是明面上的职务义务,他必须履行,就算他有隐秘的其他身份也不能回避。管离则讲述的是自己如何遭遇两次袭击的过程,自己在库房内发现了什么,但是夫妇二人全部掩去了郤诚最后提供的线索,因为他们必须先向自己另一位上司汇报后,根据上级的决定,能不能将这个消息扩散到城邦行政长官层。

“这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必须彻查,严惩不贷,绝不姑息。”朱彤黑着脸咬着牙骂道,因为他是议长,今天事件的政治后果对他的冲击是最大的,他极有可能会因此受到洲际元老院的罢黜,因为洲际元老院有这个权力。

谢尔盖摩挲着下巴一言不发,他在掂量着下一步该如何处置,正是因为第一次袭击发生后,杜蓬没有向议院和他汇报,又发生了第二次的袭击,并且是*袭击,登时将事态级别推上了紧急的层面,根本无法隐瞒,因为只要在这个星球,只要有*升空,就会被卫星侦察到,不但是军方,元老院也会在第一时间知悉,这就是他们为何急急慌慌地赶来慰问,实则是询问事件的起因,好做应对之策。

第一百五十一章 身份(上)

现在是东沪城邦的一个特别时期,最高行政长官及议会议长正面临换届选举,是否会出现职务更迭,谁都无法预料,但不管是否会出现那样的局面,谢尔盖都必须保护东沪城邦的行政领导层不在这次事件中受到全面的波及,否则东沪城邦行政领导层的政绩将全盘否定,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提出去慰问杜蓬夫妇后,大家并无异议,联袂而至的原因。

他们之中最感忐忑与紧张的就是朱彤,他作为城邦议长,城邦内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他负有领导责任,最有可能受到弹劾,并受到洲际元老院的罢黜。按照目前的形势,他与杜蓬是议长竞选的直接竞争对手,这个时间段内,他们彼此是不愿见面的,除非是在公务场合无法避免,而今天谢尔盖叫他来慰问他的竞争对手,其实他内心里是有抵触的。怎么没被人弄死!朱彤心中狭促地心思。他这人心胸原本就不宽广。如果不是涉及自身,他可打死也不愿来这一遭。

他十分清楚谢尔盖是怎么想的,这于他是十分有利的,但不利的是,杜蓬一定会抓住此事大做文章,甚至可以意图直接让洲际元老院将自己罢免,那样差额选举就变成了等额选举,杜蓬就成了唯一竞选人,议院议员对他支持率只要超过三分之二,他就实际当选。可自己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在事情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绝不会束手待毙。今天下午,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了两个小时,终于与洲际首席元老冈道明连上了线,自己用最简介的描叙将近期东沪城邦发生的一切向冈道明做了陈述,却换来一通臭骂,说他后知后觉,管理无方,无能之极,辜负了自己对他多年来的苦心栽培。

朱彤背后的政治靠山就是冈道明,这个亚细亚洲元老院里最有可能前进一步,迈入太阳神庙,成为未来十八位至尊元老中的一位。而朱彤只要背靠大树、亦步亦趋,不捅什么漏子,在冈道明的恩萌庇佑之下,自然是青云直上,飞黄腾达。可现下东沪城邦出了这么一个惊天号外,举国哗然,全球瞩目,你叫冈道明如何不气急败坏、肝火上升。一通臭骂之后,冈道明要求他立即高调介入该案件,拉上谢尔盖,雷厉风行地彻查事件的真相,全力补救,就算查不出什么,也要让人看到他的态度,这样他才能在元老院行政会上,帮他开脱,避免出现被弹劾罢黜这样颜面扫地的结果。

所以他今天晚上出现在了这里,这即是表明难以和解的态度,也是被人踩了痛脚,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手段。因为他平时强势惯了,总是用居高临下的眼光去看人,而今天表现出来的和颜悦色、谦卑恭让果然让杜蓬和其他人都感到很不适,一时都不知如何应对。

东沪城邦最高行政长官联席会议临时协调会在杜蓬家书房召开,会上所有人达成高度一致,会议认为,有人想破坏东沪城邦的社会安定,破坏城邦议长大选,性质极其恶劣,东沪城邦议院对此种犯罪行为将 进行彻查,不管背后涉及到什么人,绝不姑息,务必将凶犯绳之以法,以正视听;议长大选进程照常进行,适当减少大规模集会、演讲、辩论等公开流程,各区要将保障工作做到实处,保持供应储备,保障人心安定,保障社会秩序正常运转。

会议结束后,已过午夜,等那些头头脑脑们离开,列侬才将不当值的警卫们放回家,其余的人各就其位。至于维托因为不想往返跑,就在杜蓬的专车上找个位置睡着了。

屋内,杜蓬看着面色阴沉的管离,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等她表态,或者等她的指令。

“刚才你们开会的时候,我进密室联络了明护法。”管离神态恭谨,仿佛她口中的那位就在她眼前一般。

“明护法!他怎么说?”杜蓬急急地问道,语气中透着兴奋。

管离瞟了杜蓬一眼,明白他的心思,面无表情地道:“明护法让我们造势,让大家都认为神殿骑士团护法团有人已经亲临东沪,临阵指挥。”

杜蓬张着嘴,等着管离的下文,可管离却是再无声息。杜蓬等到焦急,不禁开口问道:“没了?”

“没了。”管离给了他一个卫生眼,没好气地道。

“我明白,明护法这是要无中生有,将铁血兄弟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关门捉贼,是这个意思吧!”他最后不确定地问道。

管离皱着眉踱了两步,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应该就是此意,但明护法聪明绝顶,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的想法也未可知。”

“那我们该怎么做?刚才这边我们已经达成统一口径,联合行动,彻查到底...”

管离抬手制止了他,接口说道:“我都听到了,你们的决定和我们不冲突,所以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只是....”管离思索了片刻,接着道:“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所以马龙和维托他们还需要由我调派一段时间,只是我怕.....”她低头沉吟不语,像是很为难。

“你是怕他们知道了组织的秘密,以及你的身份。”杜蓬一下看透了妻子的心思。

管离点了点头:“不错,就是担心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这东沪城邦内,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现在我成了光杆司令,手边无人可用,形势却是如此严峻,叫我耐之何如。”

杜蓬脸上一囧,前段时间自己暗算左徒,最后自己派去的人却没能回来,下落不知,另外一位组员被自己的那个蠢货手下简凡派出的便衣大队给包围,为了避免暴露组织秘密,那人咬毒囊自尽,几年以来自己这一小组的人连连折损,使得管离这位小队长无人可用,人力调配捉襟见肘。

“叫他们跑跑路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就让他也过来,听从你的调配。”

管离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一想到那人,她身上寒毛倒竖,心里发毛,连忙摆手道:“不用了,让他自己做自己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他。”

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份(中)

杜蓬在外面,那是东沪城邦的高级行政长官、最高治安官、堂堂的警察局长,但是在这个特殊的家庭里,他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他妻子的属下,神殿骑士团东沪城邦分队编外组员,而这个掌管东沪城邦分队的队长就是他的妻子管离。从表面上看,杜蓬身居高位,地位尊崇,万人敬仰,但是在管离的面前,他就只是一个下属,一个必须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手下,因为神殿骑士图在共和国范围内,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享有令人无法想象的特权和地位。针对神殿骑士团的职权界定,共和国有一条特别法案做了特殊的规定,即国家或属下城邦处于非常时期时,做为政权捍卫者的神殿骑士团小组组长级别以上的黑袍骑士有权接管城邦政权,临时坐镇,直至事态平息,社会恢复稳定。当然这个非常时期的定性非常严格,特别法案做出了非常细致的明确,不到那种特殊的情况,不容许出现政局托管,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浑水摸鱼,扰乱政局。

在这东沪城邦中,管离就是那个可以在非常时期直接接管政权的黑袍骑士,他们可以风闻奏事,直达天听,将每个城邦政权运转情况奏报至尊元老院,这是元老院加强集权的非常手段之一。这样的黑袍骑士每个城邦都有,作为城邦的行政长官层都知道有这样的一个特殊人物的存在,但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她)躲在城邦的某个角落里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这种隐藏式监督体系让人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令城邦的行政长官们谁都不敢胡作非为,最起码不敢明目张胆的肆意妄为,因为他们不知道某一天自己就会大祸临头,突然之间就送了性命。

“明天一边按照事先说好的调查取证,看看到底是不是像郤诚说的那样,一边要派人盯死郤诚,启动你在二十七区的所有力量,全力核查,从源头查,这些货物怎么进城的,怎么进库的,肯定有迹可循。其实我怀疑郤诚就是贼喊捉贼,铁血兄弟盟就是他抛出来的一个替死鬼,真正在幕后操纵的就是他自己,至于他的那个案子,也是他走私的罪证,他想将裤裆里的屎抹干净,然后继续做他那黑白通吃,大权在握的太平绅士,哼哼,做他的清秋大梦,这次要将这二十七区彻底清洗一番,将那些见不得光的营生统统扫除干净。至于人手问题我会向明护法申请解决,从训练营紧急调配,这次我们要动点真格的了。”管离面沉似水,眉凝寒霜。

杜蓬点头应诺,不敢有异议,平时在人前人后,管离都会维护他的形象,让他尊享荣耀,可在家里,两个人当面,杜蓬丝毫不敢表现出自己心底 的怨气,在他看来,自己该有多少委屈多么烦闷,可这些根本无法对外人道哉,自己何时被组织吸纳为正式成员,切实的拥有独立自主的实实在在的权力,才是自己脱离苦海之时。为了这一天能早点来到,他也得继续坚持继续努力。

一夜无话,早上起来,夫妇二人赶到各自的办公地点,杜蓬立即联系郤诚,叫他把证人送来。他还联系了夏风,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很长时间,最后夏风同意将人秘密移交治安巡警总队。

一个小时以后,在治安巡警总队楼下的一间囚室里,管离透过隔音透视墙看到了郤诚的那个本家兄弟——郤海。在这间囚室不远的地方,还关着另外两个同案犯。

审讯官是杜坎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叫刘翰,擅长刑讯,分析能力极强,能从被审讯人员的话语中发现漏洞,找到疑点,从而打开缺口。

审郤海的想法是管离想出来的,她就是想问问,被炸毁的库房里的那些私货到底是谁的?怎么进了二十七区的行政物资储备库?到底是谁的货?把他们带到这里,他们也不知道审讯方是警方还是检方,甚至可能是夏风的手下安排的私讯。

审讯是三人同时开始的,分在三个房间进行,所有审讯的细节都被传输到管离面前的电子屏幕上,画面非常清晰,站在管离背后的维托也能看得清楚。

“说说吧!都犯了些什么事?说清楚了,就放你们回去。”刘翰先采用诱惑的方式。

样子极其平庸,一脸血痕,眼角还肿个大包,胡子拉碴,身上的衣衫褴褛,看样子在那边受了不少苦头。听见有人问话,眼睛畏畏缩缩地扫了半圈,接着又扫回去。

“哎哎哎..说,说,我说,要我说什么?你们这里是哪里?”嘴里带着哭腔,目光中透着怯懦和畏惧的眼神。

“哼,MD装傻。”刘翰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按照他多年的审讯经验,面前的这人在装傻,他眼神中的畏惧都是装出来的,他不但没交代什么,还想从审讯人员的嘴里打探点什么。

“这里是哪里你也别打听,我真的要说了你就没个好,不但要把肚子里的货交代干净,还得把自己这一百多斤交代在这里,所以警告你,少打听,我只提醒一次,你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了,我们或许悄悄地放了你也未可知。”刘翰的语气中开始添加恫吓。

“可是你总得提醒一下,让我们交代什么?”郤海还是那副懵然不知很无辜的嘴脸,想让人觉得他就是那种胆小如鼠可怜兮兮的小角色。

刘翰微微一笑道:“你可以玩这些小聪明,但实话告诉你,我其实可以不问的,因为你们不是一个人,听说那两个都是什么局长家的儿子侄子的,想来也没受过什么罪,嘴应该没那么严实,等我从他们那拿到了我想要的,你这边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了,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懂,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刘翰轻蔑地看着郤海,对于这样一个猥琐的家伙,他就是信心十足。

第一百五十三章 身份(下)

刘翰说完这话,果然郤海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口中结巴地道:“我我,我说....说...说什么啊!那两人不是我打死的啊!是别人打死的....嗬嗬嗬....”他话一出口,后面就变成了哭腔。

“人是不是你打死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人都是你带去的,是由你指挥的,也就是说,这人是被你指挥手下给打死的,其罪行比杀人者更重,所以你是主犯,而你带去的那些人是从犯,这主犯与从犯谁的罪行重不用我说了吧。”

郤海开了口,刘翰的心一下定下来了,只要他说话,就不怕他不竹筒倒豆子。心里一下有了底气,他嘿嘿一声冷笑:“别人可是说了,要严惩凶手,以命抵命,如果你说不清楚,我们可就没办法了,只能将你们移交检方,而那样最后的结果你们也是能猜到的。”

检方!稍微懂一点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一旦移交检方,那就意味着案件正式进入公诉阶段,很多事情就将无法挽回,听凭他人摆布了。

郤海显然比其他人更懂得这些司法程序,他沮丧地垂下头,低低的声音道:“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只叫他们把货抢回来,没想伤人,那些货本来就是我们的。”

隔间的管离低低地声音说道:“要他说清楚,到底是什么货?怎么来的?”

刘翰接到指示,心中盘算着该怎么问,嘴中不停,继续问道:“这个就是我们想知道的,既然货是你们的,那怎么到了他们的手里?那些货到底有什么特殊?值得你们这样大打出手?结果闹出人命。”

“不是因为货,是为了地盘,为了生意,”郤海的声音有些沉重,带着些无奈和无助接着说道:“其实谁也不想干这些违法的营生,都是被逼的,我们每天吃政府发的那些速食快餐,吃的人脸都发绿,口中淡出鸟了,你们说,谁不想过好日子!可想过好日子就得冒险,就得靠自己去挣,用命去挣。所以我们走私,因为搞这个有市场,那些达官贵人们想吃山珍海味、想喝琼浆玉液、想穿绫罗绸缎、想用奢华精品,靠谁?靠我们,我们来弄,我们有门路,我们从外面把私货带进来,换他们手中富余的生活用品,然后又用这些生活用品去换其它更新奇的货物,换我们想要的货物,来补给我们想要的生活。”

刘翰心里发紧,脸上发热,他感到兴奋,他感到自己应该是破获了一个惊天大案,想想隔壁监审的那位,只要自己办案子办得干脆利索,自己就极有可能上个台阶。这是他的心思,于是也就更加上心。

“怎么就和他们起了冲突,你们分属两区,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做各的生意,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刘翰循序渐进地诱导着,挑拨着郤海内心的情绪,让他爆发。

“谁说不是呢!可这些家伙太贪心了,他们放着自己的生意不做,想黑吃黑,五天前的晚上,他们事先探知了我们的仓库所在,然后纠集人手,当天晚上,将我们的货偷走,等到我们第二天早上去仓库取货的时候,才知道货被人偷了,我们可以说,用屁股去想都能想到是谁劫了我们的货,于是我立即召齐弟兄们,直接奔二十五区去要货,他们耍赖就抢回来,我可真没想杀人,就想着把货弄回来就行了。”

“到底是什么货?你们这么上心。”刘翰轻描淡写地冒出一句。

“橄榄油,上好的橄榄油,米兰城邦供应的。”郤海想也没想,冲口而出。

管离心思电转,她立即想起,自己在那座仓库中发现的那批货物的货物标示单上标识的正是食用橄榄油,会不会是郤海口中所说的他们那些橄榄油的货单号呢!郤海说夏风的手下抢了他们的货,可夏风的手下在供述的时候一直都在强调他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回来攻击他们,找他们要货,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抢郤海说的那批货,这中间到底谁在说谎?或者说还有第三方抢了这批货?如果真有第三方,那这些人又是什么身份?疑云逐渐在她的心头升起,隔壁审讯仍然在继续。

“哟嚯!你们居然敢盗取政府供应物资!简直是胆大包天,还真小瞧了你们!”刘翰心中也是一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物资应该就是城邦之间相互供应的生活物资。

“不是不是,”郤海连忙摆手辩解道:“真的不是,那些货是我们通过物资货运站的关系,在专列上加挂车厢的方式,用我们自己的货换回来的,货物到站后,又通过内部关系,在交验货单里虚拟了一个电子货单,挂在政府供应物资的货单里,这样就合法合规合手续,最后我们把货取出来后,把那个虚拟货单号删掉,这样就天衣无缝,谁都查不到了。”

不单单是刘翰,连管离都不得不佩服这些怪胎的奇思妙想和胆大妄为,真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可图,这些投机分子就能找出方法。

刘翰面不改色,却是话锋一转:“怎么我得到的消息和你的不一样!我的线人说,那批货不是二十五区的人偷的,我们在他们那里也没有找到你说的那批货,我派人勘察了现场,还调取了影像资料,另外他们还有人证,证明那天晚上他们那边的人都在一起聚会,没有人外出,所以我们排除了他们作案的可能,在这一点上,你们的确冤枉人家了,那两个死鬼算是被你冤枉了,枉死在你手下的手中。”

“不,不可能,不是他们,谁敢动我们的货,并且我们的货仓只有他们知道。”郤海一脸不信,他坚持自己的观点冲着刘翰说道。

刘翰微微笑道:“这个你说了不算,我们相信证据和证人,所以你的好好想想,还有谁会盯上你们的那些货?现在那些货最有可能在哪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迷雾(上)

郤海一听,两眼发愣,呈游离状,像似在分辨对方是不是在诈自己,给自己下套,他在这里琢磨,这边刘翰的耳麦中传来管离的声音。

“继续追问,不要让他有喘息之机,必须让他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倒干净,特别是他背后的人,必须让他亲口供认,把实证攥在我们的手中,我要去处理其它的事情。”

刘翰抬起头,冲着隐形摄像机的位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摄像机的后面,管离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来人了,院子里停着一辆车子,是从二十七区过来的,据郤诚说是他提供的人证,用以证明昨天事件是由铁血兄弟盟发动的。兹事体大,管离是一定要亲自过问的,但她没带马龙和维托,因为目前的形势还不能让某些内容扩散,要控制在自己的可控范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说说吧!你们都是干什么的,都看到了些什么。”管离好整以暇地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形象萎顿、无精打采身穿工装的男人,他们都是合成人,这从他们的工装、胸牌以及脸相上都能分辨出来。

“我们…我们是二十七区物资储备库的机械装运工,每天驾驶吊装车将货运车上的集装箱运进库区,那就是我们的工作。半个月前那天下午六点,最后一个车次进站,我们开始卸货,每天卸这批货我们都是最开心最利索的,因为卸完就能下班…”

“说有用的,那些废话我不想听。”管离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们。

“啊…是是,”两个合成人战战兢兢,连忙调整他们的描叙内容,其中一个接着道:“我用磁力盘把集装箱吊起来,将车开到库区,在露天将集装箱堆好,就去装第二只,可车子掉过头,他就吊着一只箱子过来了,他突然大喊了一声,用手指了指后面,我吓了一跳,扭头回看,原来刚才我吊的那只箱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两个人,他们一身作战服,全副武装,像是军人的打扮,他们跳出箱子门,就依着门边一阵呕吐,吐的昏天黑地的…”

管离暗自心惊,那些人是通过这种方式进入城邦的,他们在集装箱里可能要呆上好几天,要么带了供氧设备,要么就是在箱体上打了通风口,呕吐是因为箱子内的氧气不足,出来后必然的现象。可这些人通过这种方式潜入城邦,就算不是铁血兄弟盟的人,也定非善类。

“那两个人吐了一会,见到我们的车子停在那里,顿时知道我们发觉了他们,就见这两个人凶神恶煞般端着枪就冲我们赶来,用枪逼着我们下车,我俩当时都看到那两人的胳膊上挂着一枚袖章,上面是一副火炬图案,然后中间一人看了一眼他吊装的那只箱子,”说话的人指了一下身边的同伴,就用枪逼着他将箱子码放好,那人上前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箱子,像是一种暗号,不大的工夫,这只箱子里穿出敲击的回音,从里面又钻出来两个,就这样,前后他们从集装箱里出来八个人,都是荷枪实弹,气势汹汹。他们威胁我们,叫我们不许透露他们的事,否则就会对我们不利。我们吓得要死,当然不敢说,等那些人走了以后,好多天我们都不敢提那天的事情,可是有前几天,突然有人来库区找到我们,问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当时还是不敢说,但是来人给我们看了当时库区的监控影像,我们才不得不交代了当天的事情,昨天又有人将我们带出去,今天来到这里,要我们把那天的事情向这里的长官说清楚。”

“你看是哪一副图案?”管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种不同的图案递给那人,这就是为了防止对方玩花样,而那人翻看了两眼,还是从几幅图案中找出了正确的那张,这让管离能确认那人不是瞎编。

现在有了这两人的叙述管离能确定铁血兄弟盟已经渗透进东沪城邦,可他们具体是为什么而来她却毫无头绪,这东沪城邦即不是中心城邦,又不是常备物资供应城邦,只不过是一个人口较多气候适宜的大型城邦而已,铁血兄弟盟怎么把目光投向了这里,这让管离倍感不解,也不知道这东沪城邦还将发生什么大事。

回到办公室,她还在想着这个问题,猛一抬头,看见维托正在他的办公桌后忙碌着,对于这个合成人,她的好感倍增,不单是因为他昨天救过自己两次,还因为他的睿智、他的反应、他的果决,可以肯定的是,维托是合成人中最优秀的,并且远远胜过大多数的自然人。还有一个疑问在管离的心底,那就是昨天维托在救她的那一刻的身体反应,难道是自己感觉错误!不,不是,那种感觉她很敏感。

“维托,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她在进自己办公室门后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很快,维托就进来了,看见管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拿一种亲切的笑容望着自己,维托一直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稍稍些许落下,而在此之前,他不确定管离是不是会对自己不利,揭发自己,将自己送回炼炉,重塑再造。而照此情景,维托揣测,她不会那么做,至于为什么,大半是因为自己昨天救过她,她心怀感激。

“维托,你认为郤海的话可信度有几成?”管离骤然发问。

“啊!”维托一愣,他没想到管离会向自己问这样的问题,快速地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他张口道:“郤海说的,依我看,都是真的,因为他们是以此为生的,所以在他的眼中,货物是第一位的,试想如果是我,当我听到货物被劫的消息,我的第一反应也会和他一样,首先想的是怎么把损失给夺回来,怎样向自己的主子交差。”

“有道理,”管离点头附和:“那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她向维托问计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因为下一步该怎么做,明护法已经讲的很清楚了,自己只会严格执行。她这一问,就是想听听这个聪慧的合成人会怎么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迷雾(中)

然而维托已然不是原先那个憨厚老实、以服从为固有程序的合成人了,他对管离的印象,首先得出这个女人有很强的主见,他人的思想轻易左右不了她的意识,动摇不了她的决定,所以她这样问自己,应该就是想用别人的思路来印证自己的判断,是借鉴,并不重要。

于是他嘿嘿傻笑两声:“夫人,这些事可轮不到我拿主意,都该由您来裁定,我只遵照你的吩咐去执行。”

“哼,滑头,如果我偏要你说呢!”

“我怕我乱说,干扰了你的判断。”

“我不怪责,你但说无妨。”管离被挑起了性子,变得很坚持。

“依我所见,双方各执一词,实难判断孰真孰假,可这货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知了去向,昨晚那些库房里可没有这些货,我认为我们只要把目光放在这几十吨货上,它们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掉,一定还在这个城邦的某个角落里,一旦我们找到了它们,或许有些事情就自然而然的水落石出了。”

管离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自嘲地摇了摇头:“真是当局者迷啊!郤诚和夏风是因为这批货引发的纠纷,他们都说这几十吨货不在自己手里,昨天第一次袭击我们的人我不好说,但是晚上动用微型飞弹的人一定就是以货易货,篡改货单的人,他们将橄榄油换成*,送入城邦物资储备库里,就是想通过某种方法将这些*运出去,至于是运往哪里,我们不知道,可换下的这些橄榄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会在短时间内消耗掉,所以我们只要展开大搜查,找到这批货,案子也就告破了。真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呐。”

管离兴奋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正想着怎么开展大搜查,却听维托又道:“夫人,展开大搜查是不行的,那样容易打草惊蛇,一旦真的大张旗鼓地搜,我们很有可能什么也找不到,对方可以将货全部倒进下水道,或者扔到荒地之中,一把火烧掉,这些毁灭证据的方法多得是,一旦逼的对方那么做,我们可真就无计可施了。”

管离眉头一皱,知道维托所言都是正理,但问题得不到解决,心里感觉很憋屈,呼出一口浊气道:“难道就无计可施?”

“当然不会,是个影子也会在灯光下现行,何况这么一堆货物,我想还是要通过监控排查、便衣明察暗访的形式进行,另外我看那个郤海就是个滚刀肉,说话半真半假,不尽不实,所以我建议,给他来了放虎归山,先故意说证据不足,故意杀人罪名不成立,属于过失杀人,可以以工代刑,罚他们为社区服务三个月,然后派人盯着,我认为只要他们心里有鬼,就一定会有所行动,一旦发现线索,我们立即抓捕,定能一网成擒。”维托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信心满满。

管离哑然一笑:“你也看出来了,不错,我不但觉得这个郤海有问题,我还觉得那个郤诚更有问题,不单单是指现在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并且在他的背后还隐藏着许多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我这几天详细翻阅了第二十七区的档案,以往二十七区的行政长官没有人能当满一届,很多的人当了几个月就仓皇离职,毫无政绩可言,弄得不好,还得受到弹劾罢黜,可这个郤诚来了以后,整个二十七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是治安状况、民生状况等等,都日趋稳定,难道说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可我也没见他实施什么特殊的手段,颁布那些新样的政令法规。我感觉这中间就透着蹊跷,很多东西被人为的掩盖掉了,所以我想往深里挖一挖,看看能找到点什么。”

“夫人明见万里,倒显得我班门弄斧了,我就说嘛!夫人早就胸有成竹,那还要我多嘴多舌。”维托赧然的笑着,天水讼告诉过他,人都是喜欢听奉承的话,都会沾沾自喜,克制能力好的,会选择着听,但几乎所有的人都不会反感,所以维托学着去捧人,奉承他们,为自己营建一个更加轻松的生存空间。

管离脸上淡淡一笑,心里甚是受用,嘴里吩咐道:“一会你喊刘翰过来,我们在商量一下,想个什么办法把人放掉,还要不让他起疑心,外面的人给我布置好,绝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范围,这个由你具体安排.”

“是。”维托连忙应诺。

“郤海,算你小子命大,有个好堂兄,有人替你们出面,找了夏区长,说这件事有误会,那两个人也是在群殴中被人失手打死的,所以你们的罪行也就只能算作扰乱社会治安罪,由第二十七分局判定你们做三个月的社区义务工,你们没意见吧?”刘翰气哼哼地问道,显然对这三个家伙能这样脱罪感到不满。

那个姓柳的小子一听,嘴里就开始嘀咕,却被旁边的郤海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那小子把嘴里还没说出来的囫囵吞了回去,其实这纨绔的心里还是挺美的,心里想着这一定是自己家叔叔动用他的关系,找人给自己脱罪成功,现在已经没事了,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就要过去了,又能过那种飞扬跋扈、无人管束的快活日子。

“每个星期一要到所在居住区的警局报到,到社区做义工要按时,我们会调查记录。不要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否则会加重处罚,到时候就后悔不及了。”

“是是是,一定一定。”郤海连声答应着,眼神活泛起来,透着狡黠与不安分,与刚才审讯室里的那副呆然模样有天壤之别。

三人是被车子带到市区的一个站台边释放的,这里方便乘坐城市轻轨。三个人兴高采烈地上了轻轨列车,这时那位姜少爷开始忍不住了,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天在里面和那些凶神恶煞的审讯官们怎么斗智斗勇,怎么咬碎钢牙,也没有出卖兄弟的经历。郤海也不吱声,听着伙伴在那里胡吹大气,也不插嘴,静静地想着心思。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迷雾(下)

“海哥,前面就到你家了,你是先回去还是去我那,我那可还有两瓶好酒,今天我们兄弟能重见天日,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你就先别回去了,我们一起喝上几杯,去去晦气,然后再回家。”姜公子眉飞色舞地道。

郤海摇了摇头道:“我这几天也是精神紧张,身心俱疲,想早点回家休息,好好睡上一觉,再说,最近外面好像很不太平,我劝哥几个,都收敛一点,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等风头过去,不又是咱哥们的天下么!”

“海哥说的有理,我们就躲在家里庆祝,不出来找乐子,你要真累了,就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我们再去找你。”姜柳二人也不挽留,各自想着待会的节目,并不在意郤海留不留下。

列车停靠站台,郤海回身打了个招呼迈步就下了车,左右看了几眼,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皱了皱眉头,也不知这晴天是应了他的心情还是坏了他的心情,背后的轻轨列车快速启动,飞驰而去,站台上一下空了,他这才迈步向右手方走下去。

走了二百多米,到了一个小区的门口,郤海没有迟疑,直接进了小区,上到三楼,进了自己的家。进入家门后,他就开始脱衣服,一件件的,将自己脱了了精光,包括鞋袜,然后将这些衣服鞋袜全部扔进了浴池,将浴池充满水,等做完这些,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拣出几件衣服,穿上身。然后坐在椅子上发呆,很长时间都不说话。

就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的上面楼的房间里,刘翰嘿嘿一声冷笑:“看来我还是小瞧了这个装傻充愣的小子,门清着嘞!这一招是防止我们给他安装微型窃听设备,那么小的玩意,随便安在哪,他一时半会都发现不了,可那玩意有一点不好,就是怕水,在水里没办法实施监听。他这一下都脱干净扔进浴池,就自己动手省的去找,。”

旁边的维托心中暗自点头,看来传言不虚,杨铮对自己说的那些都是实话,整个城邦的平民小区都在警察局的监听系统之下,自己身处其中,须得处处留心。

“你们可以使用远距离定向侦听系统,总能听到一些东西,跟踪系统要全天候不间断监视,不许有空档脱节现象,就算他睡着了,你们都要给我瞪大眼睛盯死了,就算是放走一只苍蝇,你们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轻则解职,重则按渎职论处。”

维托传达着管离下达的命令,虽然自己只是做传声筒,但是他也能在这样的环节中体会到权力赋予人的优越感和威严感,这是一种无法言传的感受,但是人一经沾染,便会沉醉其中,从而沦陷争夺权力的游戏当中,乐此不疲,无法自拔。

“是,保证完成任务。”刘翰正色应诺。

“刘警司,有动静。”监控人员发出提示,维托和刘翰扭头看向监控视频。

微型探头是之前就已经安装好的,因为郤海都是独身独居,没有家人,所以警方安装这些设备非常简单。探头之下,郤海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的正装,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变,形象登时俊朗了很多,和先前畏畏缩缩、滑头滑脑的样子相去甚远,就在他系上领带的那一刻,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下探头这个方向,维托感觉他就像是看了自己一眼一样。

换好了衣衫,郤海再无犹豫,转身出了门,刘翰马上呼唤外面备车,和维托一起也跟着下楼。

等郤海到站下了车,头也不回走进一个封闭式小区.车上的刘翰对他说道:“这是二十七区行政长官们居住的小区,郤诚就住在里面,他应该是来找他的,我们可没办法进去继续实施监控,只能等他出来。”

维托点了点头,将情况向管离做了汇报,电话里,管离命令他回去,让刘翰继续指挥监视。

正如刘翰猜测的那样,郤海就是来找郤诚的,他是郤诚的本家兄弟,串个门无可厚非,此刻他正站在郤诚的面前,听完郤诚把当前的情况简要的告诉他后,懊恼地自责着:“是我太大意了,没能看住那几个愣头青,出手伤人,害人性命,以至于局面闹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还害得你为这些小事抛头露面,被他们猜疑。”

“后面带着尾巴吧!嗬嗬,不过你来我这他们说不上事,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想着怎么去解决,不要再说这些道歉的话。”郤诚面色平静,毫无怪责之意,整个人显得镇定自若,毫无杜蓬夫妇面前惊慌失措的模样,只听他接着说道:“我没想明白的是,谁突然发动袭击,并且是对着杜蓬的老婆,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是啊!弄那么大阵仗,连激光炮都用上了,这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架势,可没想到人没被整死,却把我们的货给暴露了,真TM的邪乎!撞鬼了。”

郤诚面带沉思,不疾不徐地道:“不怪你,这事有偶然性,遇袭的又是杜蓬的老婆,误打误撞,闯进了库房,杜蓬当然要一查到底,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转移他们的视线,保全自己,进货的痕迹我已经叫人抹掉了,查不出破绽,我又向他示好,表示愿意在竞选中支持他不,他才答应放你们回来,但是他显然对我们还是心存疑窦,所以派人监视,这些天你要格外小心,暂时不要和任何人接触,没事就呆着家里,来我这也没问题,我们再不能出错了,自从大哥出事之后,我就心神不宁,放松了警惕,没有觉察到我的地面上来了些大神,倒是我疏忽了。这事你也别管,我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

“是,一切按你吩咐的去做,我会小心的。”郤海点头答应,然后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听说那个合成人遇袭的时候就在那婆娘的身边,整个袭击过程他全部经历了,他一定知道那婆娘看到了些什么,我想,为了你的安全,要不要叫人跟他打声招呼,从中替你周旋周旋,好摆脱目前不利的局面。”

郤诚凝神看着郤海,想了片刻道:“还是不要了,杜蓬夫妇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别一下让他们看出了破绽,反倒是害了他,目前我还能应付,那个合成人今后还有大用,轻易不要打他的主义。”

“是。”郤海心中奇怪,他没想到郤诚会这么看重一个合成人,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起(一)

而此时,郤诚口中的那个合成人正混的风生水起,愈发得到他上司的信赖,将越来越重要的事情交付给他办理,同时赋予了他越来越大的权力,或者命他须臾不离左右,随后候命,在上司处理某件具体的事务犹豫不决的时候,还会问他的意见,以佐筹谋。

根据安排,管离命令自己的丈夫去拜会了谢尔盖,向他传达了神殿骑士团明见护法已经驾临东沪城邦,神殿骑士团最高层已将此案列为重大政治案件,他隐身暗中督促城邦警察总局从快从速侦破此次*袭击案,要自己替他转告他对谢尔盖元老的敬意,并请他全力支持神殿骑士团驻东沪城邦行动组展开的与此相应的行动。

因为之前杜蓬已经向谢尔盖明确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让谢尔盖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他所说的就能让谢尔盖所接受了,虽然心里有一千个不情愿,但是就他一个位置并不靠前的洲际元老还是不愿随意拂逆或者触怒神殿骑士团的护法团的,因为他们的凶名太甚、手段太狠、权力太大,任凭一样也能让人退避三舍,见着绕道走。

“杜蓬,明护法既然亲自驾临东沪城邦,老朽如果不前去拜望一下,聊表地主之谊,心中委实难安,他日定会让同僚们怪责嘲讽,你是不是去转达一下老朽的意思,即便明护法处事低调,行为自律,也务必屈尊降贵,与东沪地方官员们一晤,让他们也一睹明护法的轩昂风采。”谢尔盖其实很怀疑杜蓬这厮的话是不是真的,所以想试探于他。

杜蓬心下嘿嘿一声冷笑,暗道;MD,这是想探我的话风呢!嘿嘿,老东西,任你奸诈似狐,我只一语避之。想到这里,口中说道:“元老所言甚是,只是明护法发了话,此次案情重大,案犯气焰嚣张,如若继续任其猖狂,势必养虎为患,危及国本,为此大元老院发布政令,要东沪城邦行政领导层全力侦凶、清除乱党、整饬法令、安抚地方、神殿护法、巡视天下、整肃吏治、惩奸除弊、维护一统。。政令即时发布,昭告天下,其余城邦,依照执行、如有懈怠、依律严惩。”

谢尔盖听杜蓬口述出自己刚刚接到的大元老院颁布的行政令,已然信了大半,因为按照行政级别的顺序,他不可能比自己更早接到这道政令,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在明见的口中先听到的。而这个明见,躲在幕后不现身,不就是想保持威慑与神秘感,把自己当做悬在我们头顶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么!神殿骑士团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微微一笑,点头道:“明护法公务缠身,既然如此,那只有等到案子告结之后,我再去登门告罪。你代我问候明护法,告诉他东沪城邦出了这样的大案,我有一定的责任,为了弥补过失,我坚决拥护大元老院的决定,并督促城邦议会,落实政令,缉拿叛党,稳定地方,维护一统。”

杜蓬赶紧点头道:“一定一定,只是还有一点,我必须向元老您当面说清楚,明护法驾临,我自当以奉行他的命令在前,所以这边……”

“我明白你的意思,明护法奉命巡视天下,我等自然都得唯其马首是瞻,无需解释,我会招呼朱彤及其他人等,你全力配合明护法的行动就是。”

风声一经放出,便在短短的时间内传递到了东沪城邦的每一个角落,一时之间,城邦上下噤若寒蝉、儿不敢啼,大小官吏,战战兢兢,走路都低着头,街上见面都省去了打招呼,办事效率激增,无有拖沓推诿,吏治为之一清。

而这两天东沪城邦的街面上,巡警、骑警、特警、便衣无处不在,他们隔离街区,逐区清点,发现身份不明者,即刻逮捕,一时间,城邦监狱,人满为患,光头卡西没有头发掉,只能把头皮挠掉了一层。

郤海不释放之后,就去见了郤诚一面,回来之后,就闭门思过,除了去食品供应站取生活用品之外,再没出过门。

刘翰领导的监控组也一直都处在工作状态,刘翰也卯足了劲,这就要和对方耗上了,看谁熬得过谁,他非常笃定,这件案子想要告破,郤海是唯一的突破口,他这次的功劳是立定了。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很小的意外的发生,让他自以为这煮熟的鸭子真的飞了。

这是一个自然人与合成人混居的时代,作为自然人在心理上就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但是他们也有危机感,这种危机来自生存空间的争夺,因为这样的争夺客观存在的,所以作为自然人就更加注重自己的地位和血统,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基础,是共和国赋予自然人生存权力的根本条件,也是区别自然人和合成人地位差别最基本的差别之一。为此各个有着优良血统的家族就更加看重家族血统的纯正性,每个家族处于社会的某个阶层,那么他们的子嗣长大成人后,嫁娶的一定要是同一个阶层或者高于自己阶层的名门望族,这样即保持了血统的高贵与纯正,又能通过联姻的方式使得自己的家族日益强大,关系的更加复杂,盘根错节、千丝万缕、纠缠不清了。

在此因素之下,各个家族对子嗣都看的很重,然而这里的看重指的是他们身体上的成长,大多都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娇惯放纵,因为他们只要长大成人,就心安理得的享有他们与生俱来的阶级特权。那两位刚刚被释放,躲过了一场牢狱之灾的姜少爷和柳少爷就是这样家族出生的产物,纨绔子弟中的典型,虽然他们父辈的地位并不是那么高,权力没有那么大,但是在他们看来,他们凭借着父辈的恩萌,在这东沪城邦之内,自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在他们刚刚被二十五区夏风的人扣留的时候,他们内心里是满不在乎的,他们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的父辈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将他们解救出去。就算在几天的牢狱生涯里,他们因为耐心产生过动摇,但是最后的结果再次回应了他们的猜想,在昂着头走出拘留所大门的那一刻,他们内心已然无敌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风起(二)

两位少爷一个叫柳关,一个叫姜辉,他们回到各自家中,家中父辈祖辈自然是一把拉住,左右观瞧,查看是不是还全须全尾,囫囵人一个,口中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咒骂着城邦警方,出着胸中的闷气,又庆幸自己的孙儿辈能安全归来,回来了自然要搞个去晦气、洗尘压惊的仪式,两人在自家长辈面前还能把持的住,规规矩矩的吃了顿饭,等到家宴结束,两人便开始心神不宁,之前两人就约好了,一会出来喝酒庆祝。于是找了个由头,没有理会家人说的城邦最近不太平的提醒,偷偷的溜出了家门。

两人在平时囤货的地下仓库碰了头,就拿出自己偷着带出来家藏美酒痛饮,重获自由的那种感觉在酒精的刺激下更觉畅快,不知不觉之下,两人便将带来的酒喝得精光,人也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待到第二天醒来,两人感觉这些天来胸中憋闷的浊气一扫而光,心下畅美,又觉意犹未尽,于是相约晚上继续。

如此两日,两人都是这般交杯换盏、醉生梦死。到了第三天,身体适应了酒精的烈度,两人喝得更加兴高采烈,很快,他们带来的酒就被喝空了,而此时他们的身体却正处在兴奋点上,巴不得还喝下去,可两人晃荡着空空的酒瓶,干瞪着眼,都是一副心痒难挠干着急的样子。

“酒没了!”姜辉将空瓶对着嘴晃了两晃,两滴残酒落在口中,他咂咂舌头。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酒伴,含混地问道:“咋办?哪里有酒?”

“没了,瓶里没了,嗬嗬,家里也没了,仅剩的几瓶都让我们这几天喝光了,呃,食品站不供应酒,这东西现在又稀罕,一般人家更没有呢。呃。”柳关打着酒嗝,摇着手说道。

“MD,狗屁的禁酒令,不许老子喝酒,反了天,还真奇了怪,我就不相信,这东沪城,有咱兄弟弄不来的东西,多少好东西都经咱们的手弄进来了,还缺几瓶酒。”姜少爷骂骂咧咧地道。

柳关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咦”了一声,转了转眼珠道:“我说,你记不记得,上次海哥换橄榄油的那批高卢红酒?”

“嗯,记得呀!可不都换给米兰城邦那群贪得无厌的家伙了么!。”

“他们这批单子可赚的比我们多,足够他们原货的两倍有余呢!啧啧,能换多少好东西呢!”

“唉唉,我说你打什么主意呢!我们不是在讨论生意,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酒、酒,兄弟。”姜少爷没好气地翻着眼珠瞪着他道。

“说的就是酒,没说别的啊!嘻嘻,我知道他(它)们在那!”柳关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酒伴,眼中满是炫耀的神采。

那位翻了翻眼珠,用怀疑地目光看着同伴问道:“不可能,海哥和他们交易过后,他们就把货装车离开了,海哥都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你怎么会知道?”

“嘿嘿,这个你就别多问了,我知道就是,走,我们去弄点过来续上,这喝着半上不下的,难受死了。”这位柳关柳公子打着马虎眼,摇晃着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姜辉砰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依不饶地道:“不行,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得告诉我,虽然平时我们都是跟在海哥后面,他把事情安排的好好的,我们照着去做就行了,可我并不是个一下痴不愣登不动脑子的傻子,我们行业的规矩是收货走人,两不相干,不乱打听,口风要紧。你这居然知道交易方的囤货地点,这就不正常,你小子肯定有别的心思。”

柳关看看姜辉,知道对方猜到了些什么,原本心思里也就有些炫耀的想法,再加上二人平时关系挺铁,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阴阴一笑道:“没啥,就是见那些家伙狮子大开口,心里不爽,想黑他们一道,所以就派人盯上去了,可还没等我动手,就出事了,没来得及下手,今天咱们就去取货,听说他们已经装车了,列车明天就要离开城邦.....”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像是走神了一般,在这短暂的几秒内,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嘴里突然嘀咕道:“为什么警察们就没人去怀疑这个环节呢!难道是他们笨的像猪吗?难道左徒失踪了,警察们就都成了瞎的吗!”

“喂,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警察都是瞎的?”姜辉不解地问道,不懂他在说什么。

柳关一下醒了过来,目光游离的闪了两下,口中道:“没事,想到点别的事,我们这就走,这次不截留他们的货,讨点福利总是没问题的,够咱喝几天的就行。”

两人摇摇晃晃地起身,满不在乎地驾着车驶向了位于二十七区的城邦货运7站,这样的货运站东沪城邦有二十多个,它们是城邦上千万人口生活物资的集散点,每周东沪城邦都要收到从其它城邦运送来的生活保障物资,这些物资保障了着城邦全部民生的最基本生活,是城邦的动脉血管,一旦它们停止运转,城邦就

会陷入混乱。

两个浑身酒气胆大包天的家伙将车子停在货运站附近没人的地方,然后趁着色溜向货运站,货运站很大,是封闭式的,外面用混凝土浇筑的墙体将货运站与外界隔离开来人们想进入货运站,一是从武装警察盘查的关卡顺利走入货运站第个人,再一个办法就是翻墙头,对于这么长的一段墙体来说,看守们也无法看住,因为墙体太长。

两名酒鬼顺利的翻过墙头,进入了货运站,此时的货运站的辅轨上停着一列列车,这列列车是全封闭式的,和其它列车一样,外表是普通的,但实际上,列车装满了东沪城邦专属供应物资——轻纺工业用品,包括纺织、医药、食品、日常消费品这些消费资料都是东沪城邦生产的,每周都要从这些供应站起运,输送给整个共和国的其它城邦,这辆列车按照柳关说的,就是专供米兰城邦的专属列车。

第一百五十九章 风起(三)

黑市交易产生的基本因素源于人性的贪婪,人们想尽办法想占有更多的社会资源,以供自己享用,或者为自己谋取更大更多的利益。也有部分黑市交易的产生是某些特定的因素,比如政治因素,比如帮会社团因素。

地下黑市不是这个时代才有的,它们一直存在于人类社会中,只要有行政区域的地方就有黑市存在,所以这种交易才被称之为黑市交易,指的就是它们的非法性和随意性,以及隐蔽性,首先一切黑市交易一定是非法的,因为它必将以损害政府及广大民众的利益为前提,所以是受政府与法律打击范畴的;其次它没有固定场所或者固定模式,它可以在任何地点全天候准备;最后就是这样的交易一定是具有保密性与隐蔽性,因为这种交易见不得光,所以才是“黑”的。

郤诚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整合,他入住而是二十七区之后,很快就查找出了症结所在,那就是地面上龙蛇混杂,帮会众多,甚至十几个人打个旗号,就是一个帮会,要么缩在角落里旁观,幻想着浑水摸鱼,等着捡漏,或者屈居人后,狐假虎威,帮人家摇旗呐喊,事后分一点残羹。因为多,所以才乱。郤诚看清了实质,就想到了办法,他首先通过区警察分局,对地面的帮会势力进行无情的打击,随后命令郤海半路介入,整肃第二十七区的黑市交易市场,并且很快就取得了突破,快速崛起,并呈现一家独大的局面,因为他的手中掌握着一个区,上百万人的日常生活用品以及生产资料。就这样他将二十七的各方势力或招或抓、或压或打,短短一年之内,就将二十七区的黑市交易全部收于囊中。将这一块变成他自己的私人领地、独立王国。从而让他心中渴望的一切成为可能。

柳关的叔叔和姜辉的父亲是第二十七区的行政官员,一个是工程管理局局长,一个是社会保障局局长,他们的手中有着一定的行政职能权限,权力决定能量,所以郤诚需要他们的支持,因为有了他们的支持,许多事情才能得以顺利展开,这就是郤诚为什么要把他们栓在自己一根绳上的目的。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城邦与城邦之间是相对独立的,它们之间很少有客运交通,就算有人有需要也要提前很长时间申请,然后等候城邦累计到一定的数量后统一办理。城邦与城邦之间交流最频繁的,是每个月都要进行的生活物资供应调配,因为一个城邦无法供应自己辖区内庞大人口所需的所有物资,而这个数字无论从横向还是纵向上计算都是一个海量的数据,人类生活所需要的物资种类就有数千上万种,每种生活物资要生产几十亿人所需的量以保证供应,这都是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事情,于是有人想到了分类承包生产的方法,就是每个城邦生产几种固定的生活物资,供应整个共和国,这个办法得到了大元老院的肯定,得以推广,并一直延续到今天。其实这种办法无形中使得行政权力高度集中,城邦对大元老院的依赖性增强,大元老院的元老们轻松自如地行使着他们的调配权,那些城邦的议会议长们在元老们面前俯首帖耳,唯恐哪里让这些捏着自己城邦命脉的老家伙们不舒心了,暗地里给自己的城邦下绊子,人为的制造某些物资供应恐慌,这是最让人感到担心和难以承受的。

再说说这些保障物资供应的专列,这样的专列每个城邦每天进出各个货运站大约在八百辆以上,才足够保障城邦的物资供应不出现缺口,当然不只专列这一种形式,还有空运航空站与海运货运港等等。

这些专列上都配有押运员,他们保护货物不被劫掠,虽然调度署尽量让列车的行走路线避开那些无人区、食人区,但总还是传来有一些专列被逼停,货物整车失踪的消息。所以押运员其实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不知道那一天自己就成了失踪者名单上的一人。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有些押运员自己偷偷夹带私货,通过城邦黑市,换取自己城邦稀缺的物资,为自己谋利。后来这种现象越来越普遍,押运员们理所当然的在每辆专列上加挂一只车厢,这一只车厢所带的货都是走私货,所有城邦的货运站都见怪不怪了,毕竟谁愿意过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

今天米兰城邦的这趟专列上的押运员,他们完成了交易,成功换取了一批品质上等的好酒,又完成东沪城邦的物资装车,准备返程,等回到自己城邦,将这些美酒出手,又能换一批自己渴望想要的东西,那种获利后的兴奋与喜悦让人激动。

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城邦货运站里,居然会有人公然劫掠,这是怎样疯狂的行为,完全把城邦警方不放在眼里。可谁愿意束手就擒,将自己冒着死亡的危险运送过来并成功交易后的胜利果实拱手让人。

遭遇战是在第七节车厢上开始的,两道黑影动作幅度很大,翻看着货物,结果被车上的押运员察觉,质问之下,两下便动上了手。

柳关和姜辉没想着动手,尤其是姜辉,他的意思是偷点酒将今天晚上两人的那股馋劲应付过去就好了,可没想着喝点酒还要和人拼命。柳关此刻也开始后悔了,刚才怎么没有多带点人手来劫货,弄得现在尴里不尴尬的。好在对方人数也并不多,不能把自己两人围死,实在不行,就脚下抹油,溜呗。

两下里乒乒乓乓的打的正欢,却没有想到外面出事的,整个列车被包围了,外面都是警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到的风声,这下大事不好,一旦货物被查,一定被没收。押运员们一下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百六十章 风起(四)

所谓酒能乱性,也能壮胆。两个纨绔借着一股子酒劲,也不带人手,只带着两把自制光子枪就想来劫别人的货,那不是什么勇力过人,而是狂妄自大。等上了车,人还没有站稳,就被别人察觉了踪迹,就让人家打了个反包围,等到察觉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退路,现在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可是被包围的另一方,也就是刚刚装好货,正准备着返程的米兰城邦的押运员们,原本以为这一趟能顺顺利利的赚上一道,正归心似箭的等着天明,站台按班次发车,只要车子一动,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可偏偏就有人不让他们过安稳日子,这也不知道是想来劫货的,还是缉私的,总之,今天晚上是没得好了。

到手的鸭子飞了,这群押运员们登时就红了眼,心头的怨气与怒火一下子都对准了这头前上车的两人,他们以为,外面包围他们的队伍,都是他们带来的。狂怒之下,有人大吼一声:“把这打头的两个干掉。”

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人响应,一阵排射,光波飞舞,火光四溅,车厢内登时大乱,呐喊声、射击声、惊叫声、倒地声、奔跑声,杂乱无章,惊心动魄。

过不多时,射击声嘎然而止,车厢内陷入一片沉寂,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能冲着车内大声地喊着:“里面的人听着,这里是城邦治安巡逻大队,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现在命令你们,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让我们看见你的手,依次走出车厢,敢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巡警们如此呼喊了两次,车厢里面开始有了反应,有人用颤抖的声音应道:“我们.....出来了,你们....别..别开枪.”随即巡警们看到车厢的门慢慢打开,有人开始走了出来。

当巡警们冲上车厢搜索的时候,发现两具尸体,都是别光子枪击中身亡的,奇怪的是尸体上还散发酒气,这令巡警们疑惑不解,也无法解释。

当杜坎接到手下人的汇报,说是米兰城邦某列物资运输专列上发现大量品质优良的烈性蒸馏酒后,敏感的他立即联想到了自己嫂子遇袭案中提起的那批被掉了包的酒,那酒是案件的重要线索,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这专列上的就会不会就是被调包丢失的那批酒呢!杜坎立即向嫂子管离做了详细汇报。

技术室化验的结果和管离发现的货单号的货物品质、产地、出产时间全部吻合,已经能确定这专列上发现的酒就是管离他们在那货仓内发现的那货单标注的那批被人掉了包的酒。现在酒找到了,人也抓到了,还有两个貌似打劫的酒鬼,这已经成了真鬼了。经过身份核对,正是前两天刚刚被释放的二十五区群殴致人死亡案三名主犯中的两个,却不知为何今天晚上出现在货运站,并横死当场。

审讯没用多长时间,结果也让人半信半疑,但又没有更好的解释,列车上的押运员们异口同声,咬定那两人是来劫货的,他们带着武器,上车被察觉后,两边就交了火,在混乱中两人被射杀,他们完全是出于自卫和职责所在,保护货物不被强人劫持,保护自己城邦的物资安全。当审讯官把焦点转移到那批酒上的时候,那些押运员们立即认了罪,供述了他们贪图小利,团体贩运私货,以物换物,谋取薄利,供自己与家人享用。并交代了贩运走私的过程。

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在专列上加挂车厢,装载私货,并在货单上虚拟了电子货单号,在到达目的地后,交付正当装运的物资后,通过这边城邦接单员的关系,将虚拟货单号消除,然后和这边的买家联系,买家用一批烈性蒸馏酒换取了他们的橄榄油,可与他们交易的,正是刚刚被他们打死的这两人。审讯员们询问他们这两人的目的时,押运员们几乎是异口同声,说他们一定是觉得在这次交易中吃了亏,心里不平之下,想要黑吃黑,这才赶在他们离开东沪之前想要把货劫走,挽回损失。

“那你们认不认识这个人?”在管离的授意下,审讯员拿出了郤海的照片,要押运员们指认。

所有押运员看过之后,全部否认见过他,原来郤海基本上很少亲自出面交易,大部分交易都是柳关和姜辉两人去的,所以这些押运员们不认识他。

即使是这样,管离还是叫人传唤了郤海,说是配合调查。正如管离猜测的那样,郤海一口否认了这场交易,他表示自己是被蒙在鼓里的,柳关和姜辉私自进行了这次交易,所以对于货物的来源去向一概不知。等到最后,当管离授意下面的人告诉郤海柳姜二人的死讯,并给他看了现场的照片,郤海震惊之余,也掉下了几滴真假难辨的眼泪,但是现在不管是人证物证,都没有指向他,即使管离对他存在着严重的怀疑,却是没有一丝办法,何况现在郤海更加可以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那两个死鬼的身上,自己是一干二净,清白之身。除非是有新证据能带出他,否则管离或者杜蓬目前对郤海都没有办法。

在此情况之下,刘翰带领的监控小组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因为郤海回来之后,深居简出,老实规矩,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和把柄,最后管离命令刘翰暂时放弃对他的监控,调整侦破方向,把目标转向那些袭击者。

管离有理由相信,那些袭击者依然还隐身在这东沪城邦之内,他们在等待时机,随时会发动再一次的袭击事件。现在明护法不知道身处何方,自己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只能遵从明见护法的方法,要杜蓬控制的警方配合议会,全力缉拿大奸之徒。

而这死了的两个,在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情况下,管离让人将死讯通知给了家属,这一下可好,两家人登时呆若木鸡,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风起(五)

两个混不吝且还是家族唯一继承人的纨绔就这样送了命,并且背了个大大的黑锅,其实也不算是背黑锅,毕竟两人都参与了交易,那个柳关也确实是动了歪心思,所有说他们也不算是替人背黑锅。

但是两人的死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斗争的开始,首先两个家族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因为死的是他们各自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在这个奉行血统净化论的时代,家族继承的断绝意味着两个家族将血统消亡、后继无人,这是绝户亡种的大事,这种痛不是简单的切肤之痛,而是无法忍耐的剜心之痛,两个家族从此没有了希望,家族的人们只能在漫长的等待中等待消亡,就算是两个混账东西蠢不可及、酒囊饭袋、且为非作歹,不干正事,但总还能给两个家族一点希望,可现在就这样么莫名其妙糊里糊涂的断送了性命,且杀人者还大义凛然地说自己是在履行职责,是为了保卫城邦公共财产(此时柳姜两家对案情还没有更多的了解),在这样正大名分的理由之下,两个原本肩负着两个家族传宗接代重任的混蛋很有可能就这样白白的死了,没有任何人会报以一丝同情的目光。所以两家人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思,在怨毒的看了一眼那些押运员们之后,接走了他们原本寄托了太多希望现在已经开始发硬了的尸体,回家治丧。

虽然找到了单方面的物证,通过这些物证可以指控那些押运员们的走私罪行,并通过这个案件,大元老院要求各大城邦检察机关缉私大队严厉彻查打击此类走私案件、整肃城邦物资供应渠道的缉私行动,着实在共和国范围内狠狠打击了一下这种普遍存在的走私行为,让共和国的全球物资供应体系在一段时间内重新恢复正常状态。但是东沪城邦这边,案件的侧重点根本不在缉私的这方面,对于那些潜在的可能颠覆共和国政权的叛乱分子,大元老院和神殿骑士团可比什么走私案件重视的多得多,一个是癣疥之疾,一个是心腹大患,一个可以徐徐图之,一个却如芒在背、刻不容缓,所以,当管离将案情上报之后,表示自己这边人手不足,请求增派组员的时候,很快就得到了神殿骑士团护法团的首肯,因为护法团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于是同意调拨一个六人组前去东沪,听从管离的调遣,并再次强调,如果察觉东沪城邦政局存在异常,社会发生动荡,有人利用非法手段阴谋夺取政权的行为,管离可以立即行使临时执政权,暂领东沪城邦临时执政官。

杜蓬已经将自己掌控的所有警力全部投进了全城大搜捕中去了,根据两名机械装运工的描述,杜蓬让刑侦素描员史密斯画出了疑似铁血兄弟盟叛党的画像,然后命令各大警队,对城邦所有小区、公共场所、办公区展开地毯式搜捕,发现身份可疑者立即抓捕,敢于反抗者就地正法。

大搜捕取得了很大的成果,过去多年来许多积案要案的嫌疑人被抓获或击毙,许多逃亡者从他们隐藏的角落里被揪出来,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归宿,那就是“炼炉”。可是在所有被抓捕的案犯供述的所有笔录里,他们没有找到哪怕有一点能与铁血兄弟盟扯上关系的线索,也没有发现右胸前纹有火炬刺青标记的嫌疑人。

问题出在哪里?现在能肯定神殿骑士团的这些死对头就在东沪城内,警方的全城地毯式大搜捕居然没有发现他们的任何踪迹,好像他们能隐身一样,这样其实更加的不正常,说明对方动了很多的心机,使用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破绽的藏身方式,他们在东沪城内和警方以及神殿骑士团东沪城邦行动组玩起了捉迷藏、躲猫猫,说明他们对他们的藏身方式或者藏身之所有足够的信心不被人发觉,或者是因为他们在东沪城邦有根基深厚的人或家族做内应,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砰”的一声,管离面色铁青,恨恨地粉拳砸在办公桌上,刘翰吓得低下头,心下暗道:这越漂亮的女人发起火来却越吓人。

“郤海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管离沉声问道。

刘翰小心地答道:“没有,前几天都是按时去社区做义工,这两天来都叫他出面指认证据,并且以配合调查的名义进行了二次问讯,但是却 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倒是他趁机将许多事情推到了两个死鬼的身上,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我觉得他察觉到了什么。”

刘翰是来向管离做汇报的,当然这些都是杜蓬的命令,因为两个纨绔的死,让案子一下失去了方向,各个有责任的嫌疑人都将责任往这两个替罪羊的头上套,刘翰他们就很难再将一些隐形的线索与其他人联系起来,因为到了两个死熊孩子这里就终止了,查不下去了,这是最让刘翰气馁的结果了。

“你给我继续盯着他们兄弟俩,郤诚那边虽然不好办,但起码每日的行踪要报告给我。”管离给他布置了任务。

刘翰领命而去,管离扭过头看了看站在侧后的马龙和维托,因为明护法给她调配的六人组还未到位,所以现在她还得指望着他们给自己办事,甚至参与案情分析。

“你们怎么看?”管离开口问道,她习惯听取别人的看法,然后根据别人的看法从正反两面去印证自己的判断,这是比较全面的综合思维方式。

马龙接口道:“主任,从我专业的角度来看,此人表面上木讷,反应迟钝,但都是扮猪吃虎的主,他行为缜密,三思后行,长于察言观色,分析能力极强,他能从我们传唤他问讯及问讯内容上判断出他的两个同伙出事了,我甚至怀疑他已经知道柳关姜辉已死的消息,所以才会将所有的责任统统推到两人身上,说自己只不过是跟在他们后面插科打诨跑腿的小角色。并且他被我们释放之后,去了一趟他的堂兄郤诚家,然后就闭门思过,除了社区服义工,那也不去,郤诚定是向他面授了什么机宜,总之此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管离点了点头,目光继而看向维托,那意思是问他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对于这个合成人秘书,她越来越看重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风起(六)

在她感觉,这个合成人心思很重,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贴身秘书心里到底藏着些什么,现在她案子缠身,没心思管这些,等闲些时候,自己要好好地观察观察,因为这个合成人的身上是藏着些秘密的,这个只有她知道。

这两天维托感到极度的不适,从而感到烦闷恶心,内心中感到愤怒。此次大搜捕中抓捕嫌疑者击毙逃犯的那些血腥场景的视频画面让他心绪不宁,在之后核对档案的过程中,他发现那些所谓的逃犯嫌疑人,有的是触犯了文化禁令,唱了不该唱的歌,说了不该说的话;有的是贪图小便宜,多拿了些日用物资,有的贪恋美酒的香醇,私酿造酒;其余的也都是些偷窃扒拿,罪不至死的嫌犯。可是巡警们在盘查的过程当中,经常因为嫌犯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开枪将其击毙,而事后开枪者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说明,留一份影像资料,让同小组的组员们做个证就完事了,这样简单粗暴的执法方式,让维托感到城邦法制存在着偏颇与不公,统治阶级在行政执法的过程当中,往往是以执政者的主观意识来决定执法结果,法律就没有公正可言。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美的让人感到窒息,艳的让人感到慌乱,她现在是自己的上司,是一个能够决定他命运的人,按理维托应该对她奉命唯谨、敬畏惶恐,可实际上维托对这个女人更多感受 是害怕,因为她身上有一股由内而外的森森杀气,这股杀气摄人心魂,阴厉狠辣,冷酷无情,这源自被她维护的那个统治阶级在训导她的时候给她灌输世界观与价值观,她就是统治阶级为维护统治训练出来的鹰犬爪牙,统治阶级在一定范围内给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力,将他们绑缚在自己的战车上,成为统治阶级的工具附属品,人性难以抵制这些权力的诱惑,在成为工具匕首的同时,自然而然的会采用各种极端的方式来维护他们手中的权力,也就是维护统治阶级的统治,在这样的过程中,需要杀戮、充满血腥,长此以往,在他们的身上自然而然的养成了冷酷无情的性情和那股森森逼人的杀气。

这些天来,对于时刻让人处于压抑中的感觉,令维托感到厌恶和排斥,他甚至不想回答那亮晶晶的眸光中问出的问题,但是一想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处境,他不得不恭顺地做出回应,但是他的回应却不是按照自己内心的判断来说的,却是按照自己渐渐形成的善恶观来做出回答,一想到郤海和革命党有着某种相似之处,他的善恶观就将郤海划归杨钦一类的革命党人了,话语在无形之中为他开脱避嫌。

“我看那个郤海就是个老油子,思维敏捷,善于察言观色,会钻空子,爱占便宜,贪图小利,没有利的事情绝不干,对于危险又非常敏感,会瞅准机会将自己摘干净,唯一的长处就是还算忠心,只能给人当手下跑腿,算是个执行人的角色,但想要掌握更多的机密,恐怕就很难了。”

他嘴里是这么说的,但是心里对这个郤海其实又是一种判断,就是内心狡黠如狐,外表扮猪吃虎,大致与马龙的判断相似。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意见而让他遭遇危险,一旦他真的是和杨钦一样的革命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断送了他的性命,那自己一定会感到内疚不安的。

管离绣眉挑了挑,皱了皱,疑惑地看了一眼维托:“你真是这么看的?”维托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这让管离脸上显出一丝犹豫,因为她现在对维托的意见很是看重,因为他在许多事情上都做出了非常准确的判断,再加上两次遇袭中他出彩的表现,使得管离对他越来越刮目相看。而现在他的观点和马龙相去甚远,和自己的判断也是出入颇大,这就不得不让管离对自己的判断重新进行审视。

“那你的意思对郤海的监控没有必要了?”管离故意露出质疑的口吻,是为了让提醒维托,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敢断定,在短时间内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最起码是在他服社区义工的这段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发现。”维托很笃定地道。

“也就是说我们目标选错了,重点应该放到郤诚的身上?”管离征询的目光看着维托,注意着他的态度。

维托心中暗自一惊,因为如果郤海是像杨钦那样的革命党人,那么郤诚就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也是革命党,自己这边刚刚为郤海打了个埋伏,管离就立即把重心偏向郤诚,那自己就是弄巧成拙,枉费心机了。

他不由得暗自懊恼,自己还是性子太急,痕迹太重,他故意迟疑了一下道:“把监控的重点放在郤诚身上,难度还是要大许多,毕竟他的身份和地位在那里摆着,没有重大嫌疑,随便独立跟踪调查一名议员区长,会被人诟病,招人嫉恨啊!因为他们有司法豁免权,并且当其他的议员知道以后,肯定会群起抵制,这样就很被动,即使勉强为之,议会也会被政治孤立,这样的风险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得不偿失的,所以我建议要再多掌握一些证据的情况下,先通过正常的程序,取消他们的豁免权,然后由检察院介入调查,光明正大的公开进行调查,这样才是合理合法的。”

管离心中暗自冷哼:大元老院以下,神殿骑士团想调查谁还用看别人的脸色。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出口,自己的身份是东沪城邦的高级机密,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泄露。

她正想着怎么说,突然外面急匆匆地脚步声响,门外的人也没敲门,门一把被推开,刚刚出去的刘翰神色慌张地回来了。

“管主任,外面出事了,杜总长叫我来通知你,三区、七区、十四区、二十五区发生暴乱,暴徒们冲上街头,焚烧车辆,堵塞交通,哄抢物资,攻击政府行政部门,使用私制武器,袭击警察,对抗警队.....”

屋内所有人闻之登时脸上为之色变。

第一百六十三章风起(七)

哪里有暴力那里就有抵抗,积蓄的怨怒在压抑中爆发,大搜捕是城邦议院与行政首脑联席会议决定的,却成为了这场暴乱的*,但这场暴乱爆发的无声无息,之前没有任何毫无征兆,发展的速度又如疾风骤雨,那席卷之势令人胆战心惊。

听完刘翰的报告管离的脸刹那间白的吓人,转而又涨的通红,眸光中惊怒交集,这是对她的挑衅,对她所维护的这个政权的挑衅,作为东沪城邦隐身幕后权力监控人,她是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治下发生如此严重的政治事件,这是在打她的脸。因为每个城邦都有神殿骑士团派设的城邦监察,在她的监察下,东沪城邦发生如此严重的政治事件,在同僚的眼中,她会成为笑柄,在上司的眼中,就是她无能。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看她采用怎样的应对措施,在还没有给造成巨大影响、给大元老院带来繁芜的麻烦之前,平息事态,稳定局势,控制影响,那她还能在护法团面前保存一些颜面,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否则的话,她这个城邦监察官肯定是去职已定了。

“我们走,去警察总部指挥中心,马龙,问一下你们的局长,这几天他都干了什么!”管离边走边怒气冲冲地骂着,她把这一切归咎到杜蓬的头上。因为杜蓬执行的是城邦最高行政长官联合发布的命令,就命令本身而言,没有大的纰漏,所以她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些执行大搜捕命令的巡警、骑警、特警,还有便衣大队的便衣们在执行的过程中,过度使用暴力,对那些在抓捕过程中,本能的进行反抗的部分嫌疑人采取了当时格杀的果断措施,手段过于极端,场面过于血腥,激起被当场扑杀的嫌犯的亲友家属们的反感与怒火,在短时间的发酵扩散之后,开始有人走上街头,从横眉冷对到群情激愤,终于有人开始使用暴力手段公然对抗警察的行动,随之这种对抗像兴奋剂一样刺激着周围的人群,并且迅速弥漫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对抗,他们用黑巾蒙面,走上街头,摧毁遍布街道的所有监控,焚烧公共车辆, 用车厢、栏杆、水马、隔离墩等等各种各样的障碍物堵塞街道,然后开始袭击小股巡警,并造成一定数量的伤亡,高涨的火势开始弥漫街道,飘散的烟雾开始笼罩城邦,原本就动荡的局势开始失去控制。

指挥中心的门一把被人推开,管离面沉似水地走了进来,这指挥中心里的警官们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这位局座夫人,有没长眼的警员见有人气势汹汹地直闯这警务重地,脑子也没有转下弯,就冒冒失失地吆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指挥中心,赶快滚出去。”

身为指挥中心指挥长的康明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手下抢先开了口,说出这样要命的话,差点没气背过气去,他正准备跳过去用脚把那个冒失鬼踢飞,就见一道黑影一闪,康明的耳边就响起“啪”“啊”两声怪响,再看刚才那个冒失鬼正手捂着脸躺在了地上,半边脸肿的多高,已经昏死过去了。抬头再看,马龙站在人群当中,正缓缓收起身形,就瞅那架势,任谁都明白,刚刚地上的那位是被这位打倒的。

这位局长卫队副队长大家就都很熟悉了,并且被任命为杜蓬竞选办公室成员的那些人都知道,马龙暂时被杜蓬调配给自己的妻子听用,负责保护妻子的安全。此时这位局座夫人如此气急败坏地冲进警察总部的指挥中心,一定是为自己丈夫此时的处境担忧,毕竟这样的政治暴动事件,一旦处理不妥,就会受到追究问责处分,更严重的是被直接免除职务。所以一旦被免职,那么局长就不是局长,而局长夫人也就不再是局长夫人了,她将失去以往自己丈夫给自己头上带来的权力光芒,官太太们无法忍受的结果,所以才会如此失态的闯入警察总部的指挥中心,想一问究竟。

管离拿眼一扫,她那名义上的丈夫不在指挥中心,这让她更加恼火,这样紧要关头,身为城邦最高治安官,不在一线指挥中心坐镇,那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

她面带薄怒,语调低沉地道:“现在什么情况?你们都采取了那些措施?”

康明见她如此发问,心下诧异,这完全就是上级指挥官质询的口吻,应该是他们的长官,也就是杜蓬才能这样发问,作为局长的夫人,她可没有这样的权限,但她毕竟是局座夫人,枕边风的厉害那是众所周知的,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会毫不迟疑地回答管离的问题,可是现在指挥中心这么多人,就算撇开杜坎不算,其余的塞万提斯、布齐、西利亚等等,谁会担保这些人不会讲出去,毕竟这是违反职责保密条令的。所以面带犹豫,口中迟疑,哼哈了两声,想着该如何应对。

原本她就心下恼怒,又看到康明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绣眉倒竖,凤目微眯,这就要发火,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门又被打开,一个人影大步走了进来,高声喊道:“阿离,你也来了。现在什么情况?”来的正是杜蓬。

他这一声,立即给康明下台阶的理由,只见他连忙答道:“局座,管主任正在询问当前局势,我正准备向主任汇报,考虑从哪里开始,正巧,局座您也回来了,我就一起汇报。”

旁边康明同级别的一干同僚们,都是暗自佩服,这马屁拍的,严丝合缝,恰到好处,即堵住了旁边人的嘴,又避免了局长夫人发飙,给夫人保存了颜面,又维护了局座的威望。

管离瞪了杜蓬一眼,强压着火气,耐着性子等康明汇报,只见康明身子一侧,抬手恭请道:“局座,主任,里面请。”大家跟在杜蓬与管离后面,来到了指挥中心四维立体即时影像投影前。

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起(八)

“.....我们断开三区、七区、十四区、二十五区等发生暴乱城区所有对外交通线,对以上城区停电、停水、屏蔽一切通讯信号,各食品供应点加派警力予以保护,供应点保持定量食品与饮用水供应,公民凭社保卡与代码牌五户联名具保领取,在最大程度上孤立那些暴乱分子,让他们没有供给,没有援助,只要再封锁四到五天,他们就会丧失战力,无路可逃,只能主动投降.....”

“不行,必须在三十六小时内平定暴乱,三十六小时以后,不许听到城邦内有一处枪声,”管离直接摆手打断了康明的汇报,她扭脸看着瞟了杜蓬一眼,使了个眼色,她眼中寒星一闪,杜蓬心里就感觉一紧,连忙咳嗽一声:“啊咳,现在我命令,暂时由我夫人代替我指挥,各总队上至总长、下至普通警员,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如有拖沓贻误,就地免职,追究其渎职之责。”

虽说此时全球大一统,在这个大统一的政治前提之下,各个城邦归服大元老院的政治领导,反过来大元老院也给了各个城邦相对独立的自治权,又担心权力过于集中,所以让神殿骑士团派设了监察官这样不伦不类又非常特殊的耳目,主要目的就是在城邦执政官的背后安插了一只眼睛,让他们不敢无羁无绊,骄狂任纵,这是给权力上了一道枷锁,但是身具监察权督办权甚至临时执政权于一身,权力过于巨大的特殊代表,他(她)会不会也藏有野心,会不会被人利用,会不会向反对派倒戈易帜,基于这些未知因素的存在,大元老院对监察官在城邦政局动荡混乱,政权失控的前提,派驻监察官可以走到台前,暂领城邦的临时执政,但是这个度极难掌控,局势乱到什么情况下才算失控,政权怎样才能算是被篡夺易手,这些根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志,完全靠当事人自己把控,并且大元老院规定,一旦行使过临时执政权的派驻监察官,等到事态缓解,社会恢复稳定,政权回归中央控制后,必须交出执政权,并离开此城邦,以待重新调配。人都是有惰性的,谁都愿意在熟悉的环境里工作生活,谁都不想放弃自己已经卓有成效的工作成果又重新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所以管离虽然具有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但是在事态还没有达到自己认为已经失控的地步以前,她决不会甩开谢尔盖、朱彤、南泽等东沪城邦政治上层,公然走到台前,行使临时执政权,这样就有假借平定乱局之名,行篡权夺位之实的嫌疑。

而要想在短时间内平定暴乱,消除恶劣影响,维护自己黑袍骑士的无上荣耀,她此时需要绝对的权力,特别是城邦内武装力量的指挥权,而城邦内能称之为武装力量的只有内务部队和武装警察,内卫部队她不行驶临时执政权就没有权力调动,所以她现在能调遣指挥的就是武装警察了,于是她要杜蓬当众授权,授予自己临时指挥权。

杜蓬察言观色,读懂了她眼神中的命令,知道她这位名义上的妻子,实际的上司是真急了,他很清楚这位如果真急眼了,那就有人要倒霉了,自己可别撞上了枪口,让她把那股邪火发到自己头上,还是遂了她的意,让她气顺一点,自己也少挨点骂。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种临时授权其实是违法的,因为这位局长夫人不是系统内部的人,就算有局长的临时授权,这样的授权其实都是无效的,因为这些警察是效力于城邦政府的,东沪城邦警察局不是他杜蓬的家天下。

可是有谁会当众出声抵制呢!都在体制内混了十几二十年了,没有成精,也离成精不远了,不看地上依然昏死的那位,只要谁脸上带出一点不满的意思,都会面临不可预料的后果。

“是,坚决执行命令,保证完成任务。”首先表态的当然是杜坎,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个时候家里的堂兄弟不站出来,那还能指望谁。有了带头的,跟风的人就不愁了,康明、康博、布齐、塞万提斯、西利亚,还有简凡,所有人都跟着表了态。

“行了,不用一个个的表态,要的是你们严格执行,贯彻落实。现在我命令....”管离一声娇喝,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挺起胸膛,肃然以对。

“布齐总长.....”

“在”,布齐昂首迈步出列,心下有些小得意,特警总队拔了个头筹。

“命令你手下所有特警按中队编制集结,每个中队配备三十台轻装甲战车,针对三区、七区、十四区、二十五区,每个小区配备三个中队,给你十二个小时,从外围的每一个路口向中间挺进,战车碾压所有街道,遭遇抵抗即行无情摧毁,以绝对压倒的火力控制全部街区,并封锁所有交叉路口,对暴乱分子进行隔离压制,明白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布齐应声许诺。

“塞万提斯总长,命令你统率所属骑警,在特警控制全部街道路口,完成封锁后,对所有街区实施扫荡,对一切可疑分子进行无情打击,格杀勿论,在十二个小时内扫清街区抵抗,能做到吗?”

“骑警总队上下保证完成任务!”

“杜坎总长,特警骑警联合行动完成过后,你率所部巡警对四个城区所有小区实施最后清理,你也有十二个小时,都很公平。”

“足够了,届时保证四个城区没有一处烟尘。”杜坎自信满满。

“行动吧!我们在指挥中心观看你们的精彩表现。”管离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三大总队长领命而去,杜蓬悄悄地走到管离的身边,低低的声音问道:“阿离,这是上面布置的吗?”

管离蔑然一笑:“这是我的安排。”杜蓬“啊”的一声,吃惊地看着管离,他没想到这是管离自己的主意,要知道,刚才管离下达的命令,将造成严重的伤亡,可以肯定的说,将有一部分无辜的公民死于这场大清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起(九)

“.....我们断开三区、七区、十四区、二十五区等发生暴乱城区所有对外交通线,对以上城区停电、停水、屏蔽一切通讯信号,各食品供应点加派警力予以保护,供应点保持定量食品与饮用水供应,公民凭社保卡与代码牌五户联名具保领取,在最大程度上孤立那些暴乱分子,让他们没有供给,没有援助,只要再封锁四到五天,他们就会丧失战力,无路可逃,只能主动投降.....”

“不行,必须在三十六小时内平定暴乱,三十六小时以后,不许听到城邦内有一处枪声,”管离直接摆手打断了康明的汇报,她扭脸看着瞟了杜蓬一眼,使了个眼色,她眼中寒星一闪,杜蓬心里就感觉一紧,连忙咳嗽一声:“啊咳,现在我命令,暂时由我夫人代替我指挥,各总队上至总长、下至普通警员,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如有拖沓贻误,就地免职,追究其渎职之责。”

虽说此时全球大一统,在这个大统一的政治前提之下,各个城邦归服大元老院的政治领导,反过来大元老院也给了各个城邦相对独立的自治权,又担心权力过于集中,所以让神殿骑士团派设了监察官这样不伦不类又非常特殊的耳目,主要目的就是在城邦执政官的背后安插了一只眼睛,让他们不敢无羁无绊,骄狂任纵,这是给权力上了一道枷锁,但是身具监察权督办权甚至临时执政权于一身,权力过于巨大的特殊代表,他(她)会不会也藏有野心,会不会被人利用,会不会向反对派倒戈易帜,基于这些未知因素的存在,大元老院对监察官在城邦政局动荡混乱,政权失控的前提,派驻监察官可以走到台前,暂领城邦的临时执政,但是这个度极难掌控,局势乱到什么情况下才算失控,政权怎样才能算是被篡夺易手,这些根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志,完全靠当事人自己把控,并且大元老院规定,一旦行使过临时执政权的派驻监察官,等到事态缓解,社会恢复稳定,政权回归中央控制后,必须交出执政权,并离开此城邦,以待重新调配。人都是有惰性的,谁都愿意在熟悉的环境里工作生活,谁都不想放弃自己已经卓有成效的工作成果又重新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所以管离虽然具有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但是在事态还没有达到自己认为已经失控的地步以前,她决不会甩开谢尔盖、朱彤、南泽等东沪城邦政治上层,公然走到台前,行使临时执政权,这样就有假借平定乱局之名,行篡权夺位之实的嫌疑。

而要想在短时间内平定暴乱,消除恶劣影响,维护自己黑袍骑士的无上荣耀,她此时需要绝对的权力,特别是城邦内武装力量的指挥权,而城邦内能称之为武装力量的只有内务部队和武装警察,内卫部队她不行驶临时执政权就没有权力调动,所以她现在能调遣指挥的就是武装警察了,于是她要杜蓬当众授权,授予自己临时指挥权。

杜蓬察言观色,读懂了她眼神中的命令,知道她这位名义上的妻子,实际的上司是真急了,他很清楚这位如果真急眼了,那就有人要倒霉了,自己可别撞上了枪口,让她把那股邪火发到自己头上,还是遂了她的意,让她气顺一点,自己也少挨点骂。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种临时授权其实是违法的,因为这位局长夫人不是系统内部的人,就算有局长的临时授权,这样的授权其实都是无效的,因为这些警察是效力于城邦政府的,东沪城邦警察局不是他杜蓬的家天下。

可是有谁会当众出声抵制呢!都在体制内混了十几二十年了,没有成精,也离成精不远了,不看地上依然昏死的那位,只要谁脸上带出一点不满的意思,都会面临不可预料的后果。

“是,坚决执行命令,保证完成任务。”首先表态的当然是杜坎,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个时候家里的堂兄弟不站出来,那还能指望谁。有了带头的,跟风的人就不愁了,康明、康博、布齐、塞万提斯、西利亚,还有简凡,所有人都跟着表了态。

“行了,不用一个个的表态,要的是你们严格执行,贯彻落实。现在我命令....”管离一声娇喝,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挺起胸膛,肃然以对。

“布齐总长.....”

“在”,布齐昂首迈步出列,心下有些小得意,特警总队拔了个头筹。

“命令你手下所有特警按中队编制集结,每个中队配备三十台轻装甲战车,针对三区、七区、十四区、二十五区,每个小区配备三个中队,给你十二个小时,从外围的每一个路口向中间挺进,战车碾压所有街道,遭遇抵抗即行无情摧毁,以绝对压倒的火力控制全部街区,并封锁所有交叉路口,对暴乱分子进行隔离压制,明白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布齐应声许诺。

“塞万提斯总长,命令你统率所属骑警,在特警控制全部街道路口,完成封锁后,对所有街区实施扫荡,对一切可疑分子进行无情打击,格杀勿论,在十二个小时内扫清街区抵抗,能做到吗?”

“骑警总队上下保证完成任务!”

“杜坎总长,特警骑警联合行动完成过后,你率所部巡警对四个城区所有小区实施最后清理,你也有十二个小时,都很公平。”

“足够了,届时保证四个城区没有一处烟尘。”杜坎自信满满。

“行动吧!我们在指挥中心观看你们的精彩表现。”管离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三大总队长领命而去,杜蓬悄悄地走到管离的身边,低低的声音问道:“阿离,这是上面布置的吗?”

管离蔑然一笑:“这是我的安排。”杜蓬“啊”的一声,吃惊地看着管离,他没想到这是管离自己的主意,要知道,刚才管离下达的命令,将造成严重的伤亡,可以肯定的说,将有一部分无辜的公民死于这场大清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风起(九)

“那些押运员们明天就要被押解回米兰城邦了,他们回去之后便会立即服刑, 那么两个孩子就算白死了,我们再也没机会报仇了。还有杜蓬和他那个骚婆娘,借口查走私,想逼迫郤区长就范,在竞选中支持他,可耻的阴谋,卑劣的政治,就是他们害得我们两家绝嗣,这恨比天高,仇比海深,我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寝其皮。所以我绝不会给他们好日子过,我要设法将他们拉下马,让他们失去权力,成为囚徒,被法庭问吊,在绞刑架上被吹成人干。”

说话的人脸上胀的通红,眼珠固定不动,死死地盯着窗外的天空,眼中透着怨毒的凶光,身子激动地发抖,难以自制。这位正是死去的姜辉的父亲姜广利,也是城邦第二十七区的社会保障局局长,看他此刻的表情,不但没有从丧子之痛中缓过来,并正在谋划为自己的儿子复仇。

和姜广利对坐的,正是这次缉私案中死去的另一个纨绔子弟柳关的叔叔柳季陶,他是二十七区工程管理局局长,哥哥早死,留下个侄子柳关,自己偏偏又没有能生养一个男孩继承家族香火,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家族香火传承的重任就落在了大房侄儿柳关的头上,却没想到,这次就像是撞了邪,稀里糊涂的断送了性命。

姜广利与柳季陶原本就是同僚,加上他们在共和国官僚系统里处于同区同一层次,性格相当,于是私交甚笃,平时经常在一起闲聊。而今天则是姜广利将柳季陶请来的,说是有事相商,柳季陶则心知肚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姜广利居然要把杜蓬夫妇都算计在他的谋划里,毕竟对于杜蓬那个层次大权在握的当权派,他们想要正面展开对抗,无疑于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柳季陶不确定地问道,想看看 姜广利的计划可行不可行。

姜广利点了点头,他对柳季陶很了解明知道此人行事稳重,万事三思而后行,想要把他拉上一起完成自己的计划,那就得用自己的计划去说服他,计划周密,切实可行,不会引火上身。

“这些天警方发动大搜捕,实施‘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已经当场格杀了许多人,使得民怨沸腾,很多地方发生暴乱,公然与警察对抗,治安形势严峻,事态升级,这就把杜蓬推到了风口浪尖,毕竟他是城邦最高治安官,所以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想尽早镇压暴乱,恢复安定局面。那么反过来,只要暴乱不息,他的罪责就越重,就算城邦议会拿他没办法,洲际元老院也不能坐视不管,弄不好会惊动迪斯山的那些大神们,只要这些人持续关注东沪这边的事态,那么暴乱不止,杜蓬危矣!”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这次暴乱不是人为组织的,所以不受某个人的控制, 谁也难以掌握它的节奏,你的意思就是让暴乱持续一段时间,等到某些大人物对东沪的形势感到不满了就会追究某些当事人的渎职之责,可是你能有什么办法让暴乱持续不止?”

“呵呵,办法很简单,搅局,煽风点火。”姜广利冷然笑道。

“说具体点。”

“我让家里人秘密印制了一批传单,都是以革命党的口吻编排的内容,这样怎么也查不到我们身上,另外我用自己积蓄的部分物资,通过第三方途径交易,换来了一批境外城邦的塑形*,中间程序都已经抹去痕迹,所以很干净,虽然根据最后的爆炸参数还是能查到生产批号与产地,但是绝不会查到我们这里,这个也先告知于你,请你放心。这些就是我说的搅局,其实还有些手段,但是暂时还用不上,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和你家联手,将杜蓬和他那个骚婆娘送上问吊台,你意下如何?”

“嗬嗬,老姜,我明白,你这是人手不够,在整个城邦这么多城区散发传单,这个风险小一些,但是那些*你想怎么用,这个不是你简单说说就行的,还要些辅助的手段。”

“当然,我不会让我们两家人随便去送死的,一旦我们家的人被抓或被认出来,整个家族就万劫不复了,所以我会在执行计划的过程中,全力保证我们家人的安全,有任何危险就立即放弃。现在警方的警力会放在几个发生暴乱的城区,那么我们就在那些警力薄弱的城区散发传单,针对那些城区民用公共目标进行预埋式定时爆破,只要避开周围的监控设备,延长爆破时间,并且不管爆破效果,只要爆炸了,就是在杜蓬的身上添加了一道催命符。所以说我们派出去的人没有任何危险,你看呢!”

柳季陶嘿嘿一笑,伸手挑起拇指:“高,老姜,你这招太阴险了,没有固定目标,不求行动结果,只要每一个行动实施,就是给杜家念了道紧箍咒,直到把那对狗男女给箍死,好,我同意了,只是还有个问题,那几个你怎么提都没提。”

“我办事,你放心,一个也跑不了,但是在城邦内我不能动手,他们现在出了任何的状况我们两家都脱不了嫌疑,所以就干脆把他们放出去,在回去的那几千公里的轨道线上,有人会把他们留在那浩瀚的无人区的。”姜广利面无表情地脸上挂上一丝阴冷的笑,他的笑容得那么笃定,那么阴狠,带着怨毒,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那些仇人们在自己的精心设计下,一个个走上穷途末路。他胸口的那股复仇之火在熊熊燃烧,想要将这个已经没有希望的世界扫成灰烬。

第一百六十六章 风起(十)

“这座城市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们南家的荣光与这座城市血*融,无法剥离了,所以我绝不容许谁在这座城邦里兴风作浪,让城邦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这场暴乱虽然没有人为组织,规模不大,破坏力有限,但是却一定会在这个非常时期带来严重的影响,为了尽快平息事态,我决定,以城邦守备司令官的身份,在征求议会与议长的意见后,立即上报洲际城邦元老院,紧急调动城邦内卫部队,全力扫清暴乱分子,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暴乱,恢复治安,安定民心,保障社会秩序恢复正常。”南泽背着手,面色平静地望着窗外城市的夜空。

他的背后沙发上坐着一人,正是出自东沪城邦的亚细亚洲际元老院元老谢尔盖,“内卫部队调动权是必须洲际元老院本周五例会上评估事态严重性,多数通过才能执行,看你的意思,是觉着今天是星期一,距离周例会还有四天时间,怕贻误时机,等到例会过后,事态可能失去控制,你要先斩后奏?”

“是,我正是担心这个,等到周五例会过后,事态极有可能变得无法收拾,所以我决定不等元老院评估审议后的决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指挥部队立即动手,平息暴乱。”

“不行,我不同意,”谢尔盖将手一挥,态度坚决地道:“你这是惹祸上身,虽然你是城邦内卫司令,但是这军队调动权来就是权力禁忌,谁也不能任意妄为,你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们南家从你爷爷辈起都是一根筋,还念旧情,为了情义两字,从不会去计较得失,也不知吃了多少暗亏,可是你想过没有,且不说你擅自做主如果事情进展不顺,遇到阻碍,上面追究这平乱不利的责任起来,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僚们会跟你一起共同进退么?这些人只能共享乐,不能共患难,抢功劳的时候一个个如苍蝇见血,趋之若鹜,可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不利于你的时候,这些人的鼻子比狗都灵,到时候没人会认账,他们惯于见风使舵,翻脸比翻书都快,甚至会落井下石,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届时你出力不讨好,声誉受损,又是何苦呢!”谢尔盖的脸上写满了不值。

“谢尔盖叔叔,谢谢你的善意提醒,但是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即使所有人都反对,我也会这么做,我绝不容许祖辈用生命捍卫的和平与安宁在我的手中付之东流,一座城与一个人的荣耀应该被继续谱写,政治上的得失于我而言都是身外之物,希望您能理解。”南泽神态恭敬地道。

谢尔盖沉默半晌,幽幽叹道:“哎,好吧!冲着老爷子当年对我的眷顾之情,怎么着我也得替你兜着,我尽力为你出面周旋,说服朱彤,让议会审议通过你的决议,这样对你而言,多少有些分担。至于元老院那边,本来平时不用亲临会场的,这次我就得亲自去一趟,提前打招呼,这样的话,我就得离开几天,我不在的这些天里,你按照你的计划去做,但是一定要行动迅速,快刀斩乱麻,用雷霆之势,迅速平乱,别到时暴乱未平,你又触犯了权力的禁忌,到时候两边不落好,那就得不偿失了。”

南泽感激地看了一眼谢尔盖,郑重地道:“谢叔,守望之情,南泽铭记在心。我一定尽力而为,定不负所望。”

南家书房里两人继续就平乱细节商议对策,而在城邦第十九医院四病区的一间病房里,杨铮坐在病床的床头,旁边的小七手里摆弄着什么仪器,时间不长只听到小七欢快地喊道:“有了。”原来他手中拿着一台微型接收器,可以接受一些限制级的数据信号,然后在屏幕上显示出图像,只不过这个信号接收器是他自己做的而已。

屏幕上显示的是东沪城邦各区街道上的情景,有的画面平静安宁,有的街道交叉路口设置着路障,巡警们正对通行的人们进行身份核查,画面再转,一条街道上,几辆被掀翻的车辆冒着浓浓的黑烟,空气中满是胶臭呛鼻的味道,还有大量的废品杂物作为障碍物堵塞着交通,几十条头包黑纱布的人影在画面中晃荡着,他们有的手中拎着一看就能识别的*支,不时的胡乱冲着街道上开枪,在那些障碍物或者车辆的另一端,巡警们头戴玻璃钢盔,全套防弹防护服,低矮着身子,这在向这边潜行,看样子是要对那狂嚣的黑影们来一次奇袭;再次转换一个接受信号,又是另外一个街道的场景,几千的人群和大批的警察正面对峙,人群中不时飞出一些杂物硬块,好在警察们防护设施齐全,并没有受伤警员离开,而是双目似电,抖擞精神,严阵待命。

天水讼翻动着眼帘,脸上的疤痕一起一落的蠕动着,像两条丑陋的蜈蚣,杨铮没有看视频,却是盯着他的脸,注视着他情绪的变化。

天水讼开始眼底有一丝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出事才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这样激烈的矛盾冲突,社会矛盾激化致斯。当他听完杨铮的介绍,旋即明白这完全是因为杜蓬采取的大搜捕行动刺中了社会矛盾的软肋,民众心中的仇恨被点燃,直接导致了这场到目前为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暴乱。因为没有人正确引导斗争形势与斗争方向,完全是各自为战的混乱状态,之所以还在坚持,正是因为警力短缺,无力覆盖型镇压,一定要调动组织东沪城邦各区的警力汇集,然后才能形成临时性的强有力的武装力量,压倒性的平息暴乱。

“你这是要我给你们支招,怎么才能让暴乱延续下去,形成大规模有组织的革命浪潮,从而让你们的力量得以发展壮大,甚至形成真正意义上的革命战争!是这个意思吧?”虽然很笃定,但是他还是用了问询的口气。

杨铮微微一笑,赞赏地点头道:“和聪明人聊天就是轻松。”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起 (十一)

“这些天怎么没有看见维托?”天水讼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好几天没看见他人了。”

杨铮轻轻一笑答道:“你怎么忘记了人家现在的身份,他可是东沪城邦最高治安官,警察局长的对外联络官,杜办的竞选办公室主任秘书,杜蓬的老婆管离,也就是杜办竞选办公室主任遭遇身份不明的暴徒武装袭击,维托先生就跟在她身边,差点就把小命搭进去,紧接着当天晚上,这位管大主任查勘现场,就发生了微型*定位打击事件,维托又在,再一次死里逃生,听说场面惊险火爆,维托先生也是表现不俗,保着管主任,从烈火硝烟里保着管主任冲出来了,呵呵呵!”

“哦?!”天水讼翻了翻他那因为脸部疤痕愈合后高低不一的眼睛,目光中带着 一丝丝的欣慰,嘴角扯了扯,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他去见过你?”

杨铮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也是听人说的。”

天水讼狡黠一笑,他从刚才杨铮的话中判断出,刚才他说的这些信息一定来自政府中高层的官员,因为这些内容一定只为这个层面的官员所掌握,从而可以推断出,政府中高层官员中必定有革命党的同志,或者是对革命抱有同情心态,暗中支持的人。于细微处去发现线索,正是这位曾经的刑神的专长,但是他也为杨铮感到担忧,正是因为他掌握着太多的秘密,他这样的人一定早就上了神殿骑士团的黑名单,一旦斗争形势激化,杨铮如果不选择流亡,就一定会落到神殿骑士团的手里,到时候杨铮能不能躲过那场厄难就完全靠他的运气了。

“看来我得出去转转了,我的这位傻乎乎又羸弱不堪的主人可别还没等我完全康复,带着我去实现那个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完成的远大目标,就先把自己玩嗝屁了,那我就真的生无可恋了。”天水讼调皮地眨巴眨巴眼睛,只是他秀幽默的样子还是显得那么让人感到可憎可怖。

“可是你还没有帮我想想办法呢!当真不想给我们出些主意?”杨铮调侃地问道。

“问题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掌握暴乱的节奏,我就没办法给意见,即便是说了,你们又没有人能在短时间能将一群为乌合之众整合成有组织有纪律听从指挥的革命武装,所以说,我说了没用,还不如不说。”

天水讼轻描淡写地神态让杨铮牙根痒痒,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事实,可他又不甘心,于是硬着头皮道:“诚如先生所言,情况的确如此,可是这样的时机一旦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现,我们需要在这样的社会动乱里发展壮大,并且领导这样的民主运动,揭穿当今统治阶级的伪民主、伪共和、伪法制,让广大民众认清他们的独裁面孔,并加入到推翻独裁的革命运动中来。”

“说的很好,只是说的好不如干的好,你们现在就是要赶快行动起来,让你们的人积极的投身到这场斗争中去,并且向广大的命中宣贯你们的理论思想,正确的引导革命斗争方向,要一切行动听指挥,注意保存有生力量,杜绝盲目行动,杜绝蛮干,鸡蛋碰石头的事情不要干,要将大规模暴乱演化成持续的流动作战,灵活作战,你们还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为那些依然在坚持斗争的斗士们提供补给,包括生活物资和军火,想办法为他们提供可以暂时藏身的隐蔽所,能躲避警方军方的搜捕围歼。总之,你们的人要赶紧融入进去,我认为,城邦高层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采取行动,镇压这场暴动,并且一定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事态,稳定局势,这样他们才好对上面交待。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很短了,就看你们怎么想办法将事情落实下去,把参与暴动的激进分子保全下来,这些人正是你们未来所需要发展的队伍。”

其实这些道理并不深奥,但是有时候就是不能完整的归纳汇总,整理出一个条理出来,杨铮在大哥杨钦失踪后,就感觉少了主心骨,他的组织能力不如执行能力,没有人指导组织协调东沪城邦的革命斗争工作,他们就真有点抓瞎,因此他对天水讼才有如此一问,因为他清楚这个天水讼可是绝顶聪明并且思路清楚的老江湖,自己只有找他讨个主意,因为他本身就是这罪恶社会制度下苟延残喘的受害者,他对这个罪恶的社会充满仇视与怨怼,他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推翻统治阶级的统治,推翻这个罪恶的社会。

果然,天水讼一张嘴,立刻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并且给出了极为中肯的意见和建议,这中间说的那些很多杨铮都理解,也明白应该这么做,但是就是不知道如何整合,如何组织。在天水讼的嘴里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地说出来后,登时让杨铮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这正是这些天来杨铮一直苦苦想要找的那种感觉,可都没有找到,陡然间突然听到之下,他便不想放过眼前的这个塌背瘸腿的家伙,可是他又清楚,只要自己开口提要求,一定会被拒绝,所以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聪明绝顶又丑如厉鬼的人拉进自己的团队,让他在大哥不在,东沪城邦革命派的决策性领导出现真空的状态下顶替一段时间,帮助自己度过这段艰难时期。

他突然想起了刚才天水讼说的话,不由得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只见他嘿嘿笑道:“先生刚才说想出去转转,我看先生出行不便,不如让小七开车载你,你想去哪就去哪,这样我也放心些。”

天水讼嘿嘿笑道:“你这时候让我坐专车,可没打什么好主意,这时候出去逛游,靠的是脚,还车呢,没走两步就让人给扣了。”

“可是你说要出来转转,可你....你.....这般光景.....”

“哈哈哈,”天水讼仰天大笑:“我这般模样怎么了,我这么般模样出去,一样搅得它天翻地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平乱(一)

神殿骑士团是大自由和平联盟共和国政治体系中特殊存在,它是特权阶级中的特权阶级,它的形式非常类似于前亚洲国度华夏国明代时期的特务情报机构东缉事厂,它凌驾于其它国家机关之上,只对大元老院负责,对共和国的所有政治、经济、军事、司法等一切事务都有特殊监察权,可以不经过任何国家司法机关,对下属低级官员、平民、合成人随意缉拿审讯,风闻奏事,直达天听,对一切特殊事件侦缉刺探监管之权。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国家秘密警察机关盖世太保,对所有城邦都派驻监察员甚至有临时取代城邦议会,暂时摄领执政之权,可以行使所谓的最终解决方案,令人谈虎色变。大宪章中只是限制其对城邦议会议员及以上的官员没有侦缉逮捕职权,但就这一点层级上的约束神殿骑士团也一直在想办法挣脱,想尽一切办法表现自己存在的价值,让大元老院的至尊元老们感觉离不开他们,正是黑袍骑士们的不懈努力,让他们统治的这个世界山河永固、河晏海清,力图大元老院修改大宪章,从法典层面为神殿骑士团解绑,而他们离这个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正是手中拥有这样特殊的权力,管离才无所顾忌,她根本没打算理会城邦议会对待平乱的态度,决定乾纲独断,仅凭杜蓬手中所掌握的城邦警力,实施平乱。可即便是她身份特殊,也没有权力调动城邦的内卫部队,正应了谢尔盖的话,那是统治者们的权力禁忌,决不容许任何人随意染指。

杜蓬是自己妻子的手下,受她的领导,已经将城邦警察的临时指挥权交给了她,为她实施自己的计划提供了可能,就在城邦警察总部的指挥中心,管离对各大警队下达了集结令,分派了三十六小时的平乱任务。

看着四维立体投影呈现出来的画面,三区、七区、十四区、二十五区的外围街道入口处,各大警队正快速按警队编制序列集结,并按层次编队,特警在前,骑警在中,巡警在后。特警大队是整个警队中装备最好、最齐全、最尖端的队伍,他们配备有轻型防弹防化防辐射装甲车,这种轻装甲战车是近防巷战战中攻守兼备的利器,另外每名特警单兵装备是最接近战略直属部队的特种作战单兵的装备的队伍,每人都配备有便携式激光炮,那是近距离阵地战的火力保障。另外还有各种配合作战的大动力机车,可以为队伍的开进提供设备支持。

随后跟随的是骑警,每个骑警都是一头钢铁怪兽,他们头戴智能玻璃钢头盔,头盔内部布满传感器,传感器接收警察总部指挥中心传送的即时信号数据,转化成实时影像,让每个骑警都能对自己周围发生的所有状况都了如指掌,能迅速的做出判断,实施应对措施;他们身穿由纳米碳纤材料制作的流线型骑警服,防弹防水防火防辐射;身上的武器装备虽然比特警少一些,但是高能光子枪与电罗网,电罗网是骑警的贴身装备之一,它用以抓捕行动,骑警可以骑在半封闭的摩托飞艇上,冲着罪犯射出电罗网,电罗网会将抓捕对象定位,并如捕鸟的天网一样将人死死包裹住,同时释放出高压电流,将人电晕,从而完成抓捕,电罗网一经发射,从未落空,被誉为抓捕神器。

骑警之后,就是最常见的巡警了,这类警察常年在街道马路上巡查,即时维护地方,保障管辖的地面太平无事。他们的装备就是综合性半开放式警用头盔,结合防护、通讯、侦察于一体;同样防弹防水防火防辐射的作战服,警用高筒长靴,警用光子手枪与速射长枪、警用破拆装备等等。这些装备就成为巡警日常巡逻时配备的装备。

三大警队分成三个梯队,准备逐次对每个街区每条街道每个小区乃至每一栋房屋实施清理,将所有的抵抗就地粉碎,迅速平定暴乱。

随着布齐的一声令下,轻型装甲战车成队形从各个街道口向街区内挺进,四个城区的平乱战斗正式打响,数十辆战车同时挺进,形成一股震撼的力量,向城区内所有的居民展示着国家机器的无上威严。

总部指挥中心的视频上显示这一条街道被烧毁的车辆和各色各样的废品充斥的街道口,阻挡着他们的脚步,当先的那辆装甲车炮口一平,对准那大约一人多高的障碍物,抬手就是一炮,“轰隆隆....”爆炸的巨响让指挥中心的人们劾的骤然变色。

滚滚的钢铁洪流开始了专政的开篇,这个惊人的消息又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东沪城邦,有人惊有人喜,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咒骂有人称道。

可就在平乱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总部指挥中心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第十七区的刚刚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爆炸导致城区的大面积停水,城区警察分局已经派人调查。

管离一听,心中暗自一惊,暗道:“不会是十七区也爆发了暴乱!”正在她思索之间,那边的自动接收系统突然振铃大作。

“警察局指挥中心吗?第二十三区第73号街道南段的城市市政管网发生爆炸.....”

“警察局吗?我是第二十区,这边城区第九小学的学校大门楼发生爆炸,请派警力增援....” ........

短短的一个小时,一共发生了二十余处爆炸事件,各个城区都是请求增派警力,对事件展开调查的,可是现在那有警力增援,几乎所有的警力都投入到平乱中去了,此时他们已经完成了集结,难道还要让他们又解散去增援那些发生爆炸的城区!管离站在四维立体投影前,看着那些爆炸的现场混乱场面,忧心如焚。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平乱(二)

突入其来的爆炸事件让所有人瞠目结舌,这些爆炸涉及十几个城区,攻击的目标虽然不是那么利害部门或关键设施,但是却对城邦的安定局势带来巨大的威胁,给城邦公民造成极大的恐慌,让人认为暴乱的规模不是被压制住了,反而发酵蔓延了,这会让那些渴望享受宁静生活的城邦公民们的情绪更加低落,对城邦政府的政治威望产生严重的质疑,也对共和国整个貌似稳定的社会带来极大的冲击,暴乱就像有人向平静的小湖里投掷了一块石头,溅起一层层的涟漪,向四处扩散,而更加令人担心更具危害的是,人们思想上也会像感染了瘟疫一样,开始无限弥漫传播。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管离做出立即武装平息暴乱的决定,她对组织的那几位大护法们的品性作风了如指掌,知道他们一定会赞成自己的做法,并且她也有这个自主权,大护法们对自己的下属从来都只考验他们的忠诚度,在职权范围内的行为方式则是放纵不拘,他们把自己的手下开柙出虎般的放出去,就是要他们把自己的权力的延伸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没有死角。

但是这些爆炸事件现在让现在的管离十分为难,因为警力有限,整个东沪城邦警力的四分之三都让她调动来平乱了,剩下的警力仅仅只够维持地方的日常交通与治安,至于侦缉、巡逻、搜捕等等其它的事务都暂且停止了,出现了治安真空,会不会正因如此,那些革命党见缝插针,制造的这些爆炸事件,搅浑形势,制造混乱、然后从中伺机而动、浑水摸鱼。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将所有事件都和革命派联系在一起了。

可是现在两个选择摆在了管离的面前,要么调走一部分警力,追查爆炸事件的真相;或者继续平乱,等到平息暴乱之后,再处理爆炸事件;或许还有第三种选择,但是需要得到某些人的支持,可那些人都是些利己主义者,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要让他们看的既得利益。这是管离目前最不愿干的一件事,所以她直接忽略了这第三个选项。

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下身周的人,包括她的丈夫,城邦最高治安官杜蓬都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浓浓杀意,身周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感觉背上发冷,嗖嗖的冒着凉气。

“怎么着?这就成哑巴了!都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意见。”形势瞬息万变,管离再次征求众人的意见。

本身杜蓬是不支持他这个挂名妻子的这次行动的,他可不是因为担心这样的行动会造成多大的伤亡或影响,他在乎的是自己现在的职权被妻子剥夺,取而代之了,即使是暂时的,这样的行为也是他个人难以接受的,在他看来,最有魅力的男人,一定是手握生杀大权的长官们,他虽然牙根恨得痒痒,可脸上不敢带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因为自己本就是归她统属的。

他微微板起面孔,这样能让自己显得更威严,在这么多属下的面前好衬托出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然后一板一眼地道:“阿离,其实这事,我认为还是应当由城邦议会呈报洲际元老院,恳请元老院出动内卫部队进行平乱,这样更加稳妥一些,无非就是在时间上拖后几天而已.....”

“闭嘴,”杜蓬酝酿了半天的情绪被一声娇喝震得稀里哗啦,男权主义在此时被人一脚踩在脚下,管离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还等洲际元老院周末例会上讨论表决,同意城邦议会出动内卫部队平乱的请求,四天时间就过去了,如果没有这些蓄意的爆炸案,暴乱应该早就平息了,我现在只是向你们征询意见,是继续一心平乱,还是二者兼顾,一面平乱,一面分派警力抓捕制造爆炸案的凶犯?”

管离人即美到极致,又拿出这番力压男子的超凡气概,令当场的所有人都感到窒息,无形之中也对每个人的情绪造成一定的影响,这是一种外在的挑唆与鼓动,让人感到血脉喷张,头皮酥麻。

“平乱,我们应当继续平乱,在管主任的带领下,坚持平乱。”康明康博兄弟、西利亚、沃顿、山迪纷纷发声响应,不多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狂呼:“平乱、平乱、平乱.....”

一直站在管离身后的维托在所有人的眼神中察觉出一股狂热,他不清楚这种狂热如何形成的,并且被管离用个人魅力成功地挑逗起来。

夫纲不振的杜蓬又怒又气,但是他还是压制住了怒火,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和自己这个即是上司又挂着夫妻名分的女人翻脸,因为自己还不是她的对手,不管从武力还是权力那个方面,他在隐忍,在等待,等待自己翻身的日子,等待那个能一脚把这个命中煞星一脚踩在地上的日子。

“局座,议院议长办公室电话。”突然间杰森快步走到杜蓬的面前,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听见。

杜蓬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些,他瞟了一眼管离,故作从容地道:“转过来。“

“杜蓬,是谁给你的权力,不经城邦议会同意,就私自下令如此大范围调动警队,封锁城区,大肆抓人,破坏安定,你这是藐视议会,无视上官,妄自尊大,滥用职权,你必须立即停止你的个人错误行为,立即来议院向议会做出合理的解释,否则你将面临议会的弹劾,罢免你的职务,并追究你的罪责。”电话中朱彤近乎咆哮的怒吼声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位城邦最高长官此时内心的愤怒。

杜蓬冷冷一笑道:“是的,议长先生,命令是我下达的,此时正在进行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有我恳请您稍安勿躁,等我将暴乱彻底平息后,再去向您和议会的所有议员们做解释,谢谢!”说完,也不理会朱彤的反应,他挥手关闭了影像通讯系统。

第一百七十章 平乱(三)

大规模调动警队平乱的命令是管离下达的,杜蓬此时在朱彤面前一口承认是自己所为,在外人看来,这是对自己妻子的尊重,顾全了她的面子。然而杜蓬却根本没存什么好心思,现在只有他知道自己这个挂名妻子的手中掌握着多大的权力,虽然自己刚才当面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但他却是有深意的,那就是在自己统属的属下面前表露出不满,这就带有警告和表态的味道,让自己的手下们知道,自己其实是不支持挂着自己老婆头衔的这个女人指挥的这次行动,因为她触碰了自己最无法忍受的禁忌——权力。

既然这次行动完全都是这个手握隐形却巨大权力的女人做出的决定,所以她就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因此朱彤这通电话一定会让管离感到厌恶和愤怒,自己毫不犹豫地承认这个议会指责他(其实是她)的罪名,那么管离就一定会和朱彤争锋相对,与之对抗,也就无形中挑起了这位城邦隐身监察官和城邦议长之间的斗争,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对于自己都是大大的有好处的。

杜蓬就是这么打算的,他阴恻恻地暗哼一声,转过脸来时,脸上已是春风满面。这像是在告诉众人,即使自己再怎么有异议,但是在外人面前,自己是如何的维护自己挂名妻子的形象的。但是他却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表情的变化却落在了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并拥有超人感知度的维托的眼中,结合之前的判断,维托再次认定,这位杜蓬长官对自己的妻子,即畏怯、又怨恨,却又不敢正面冲撞。这是怎样一种夫妻关系?维托没弄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扮演妻子身份且美艳绝伦的女人占据着强势地位,甚至是绝对地位。而另一方却在无时无刻不在给对方下绊子,使阴招,可现在看上去,管离好像没有什么察觉,亦或是根本不屑一顾。

就在杜蓬挂断朱彤的视频电话,刚刚转过身来的时候,杰森那边突然又有了反应,他神色一凝,那是在听耳麦中传来的讯息,随即抬起头,看着杜蓬道:“局座,城邦内卫司令官办公室来电,请求连线。”

“接过来,快。”杜蓬脸色一缓,因为电话来自自己的政治盟友,接电话的前后心态就会截然不同。

“尊敬的司令官大人,您此时的来电对我而言,就像一阵久旱后的甘霖,滋润了我的心田,我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并且期待您给我的指示,为我指明前进的道路。”杜蓬对于他此刻最有可能给他提供帮助的盟友,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

电话的那头,南泽淡淡一笑:“尊敬的治安官阁下,我是抱着满腹的意见打了这个电话,对于您背着我擅自做出的行动表示遗憾.....”

杜蓬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道说南泽对于这场挂着自己招牌的武装平乱行动也抱有不同的看法,这是打算对自己兴师问罪,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在政治上就真的陷入孤立的状态,如果真是如此,自己是否还有必要硬着头皮背起这口黑锅,就真的要掂量掂量得失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传来:“因为我个人认为,您急切想恢复城邦安定平稳的社会局面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您的行为却是冒险的,您的警察部队目前不具备这样的实力,您最需要做的,就是维护城邦的治安环境,听说又有几个区发生了恐爆事件,这些狂妄的*是想乘虚而入,所以我建议您,治安官阁下,将您的警察部队撤下来,去侦缉那些制造恐爆事件的*们;至于平息暴乱,则应该交给我,您亲密的朋友,我将率领我们英勇的内卫部队战士们,迅速平息暴乱,恢复社会安定,必将不令您对我感到一丝丝的失望。”

这一段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欣喜和不理解,因为这本身就是管离私自做出的决定,接着杜蓬的名义强行实施的行动,即使暴乱如期被武力镇压,事态得到控制,杜蓬也会遭到共和国高层铁面无私的追究,因为这是权力的禁忌,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使有功,也绝不会功过相抵,铁定会承担严惩。除非管离能澄清事实,说动神殿骑士团那几位身份超然的大护法们说情,否则无法豁罪。可现在南泽居然横加出面,并且是表示出十二分愿意的姿态,愿意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脏活累活,弄得不好还会丢官罢职,这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不理解的地方。虽然不理解,不知道南泽有何其它的用意,但所有人对他的这种敢于承担的态度都感到肃然起敬,不掺水分。

只见杜蓬声音低沉,带着些颤音地说道:“南泽先生,请您接受我个人对于您贵重的品德表达出的十二分敬意,并且我在此承诺,在此非常时期,只要是出自您或您内卫部队司令官办公室的每一道署令,我愿意附属会签,以表我从随之意。”

不管杜蓬此时的行为中有多少表演的成分,但至少他让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感到一种敬意,这就是拉拢人心,树立威望。但是要除去两个人,一个是对他了如指掌的管离,另一个就是看破他假面具的维托。

“谢谢您的鼓励,当然这样更有力度,我想是可行的,现在,让我们把目光重新放到平息暴乱这个问题上来,我已经了解了您的行动部署,我想我不妨就拾人牙慧,照葫芦画瓢,按照您制定的行动计划顺势开展,而您就撤下您的警察部队,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去抓捕那些无法无天的*们吧!我相信,一切都会得到完美的解决的。”

“是的,我对此深信不疑,祝我们好运。”杜蓬郑重地符合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平乱(四)

杜蓬与南泽对话的整个过程中,管离都没有插一句话,一直在冷眼旁观,对于南泽这样的勋贵子弟,之前在管离的眼中都是一些依仗先人的恩萌混迹在各大城邦上流社会的酒囊饭袋,却没有想到还有南泽这样有担当的有识之辈,她在心底暗自感叹,如果这样的人再多几个,共和国何至与此,随时随地星火燎原,民众揭竿之势,此起彼伏。

于是她没有制止杜蓬,顺势而为,因为南泽突然做出的决定,为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个人情她接下了,虽然没有在明面上,但是她却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事后结果如何,她都会帮南泽想方设法去开脱。

当杜蓬再次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只微微颌首,不发一言,算是默许了,心底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这东沪城邦内各种势力均有展现,却是令她始料未及的,如果不是自己这次遭袭,自己还盲目乐观的认为,自己监察的东沪城邦下,波澜不惊呢!

内卫部队迅速接替了警察部队的任务,在四个区周围整装集结,因为他们的编制超过警察部队的编制两倍有余,所以在单元调配上让指挥者游刃有余,他们的机甲军团像一群钢铁猛兽般的冲进了四个街区,然后迅速占领主要街口,一辆辆消防车、铲车、推车驶进街区的街道,开始清理路障垃圾,打通交通线路,为后续步兵部队的推进提供保障。

四个区的周围只留下封锁进出路口的部分巡警骑警,防止有漏网之鱼。其余的大部队都撤回各区,使得治安真空现象迅速得到填补。各分局刑侦中队开始针对那些恐爆案实施侦缉行动。

看着四维立体投影实时画面,此时同步的是二十五区的平乱现场,机甲部队推进快速,且到点到位,每一辆装甲车抵达什么位置,每个战斗小队执行什么目标任务,每个队员在行动中的各自任务,执行情况,下一步战斗任务的准备等等,每一步都是井井有条、层次分明,看来南泽让自己的手下做足了功课。

管离围着立体投影转了一圈,转到了二十五区街区的外围,此时实时画面的中心出现了两个人,各自在一堆人的簇拥下会合到一起, 那两个人他们夫妇都认识,正是身穿内卫指挥官军服的南泽,而另一位,就是二十七区走私斗殴致死案中郤诚提到的二十五区区长夏风,两人非常正式的握手寒暄,所聊话题一定就是针对平乱的内容。

看到两人寒暄的画面,管离站住了身形,静静地打量着两人,又像是在思考,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她忽然侧过身对着维托说道:“叫马龙去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去二十五区转转。”

维托转身去找马龙,安排出行车辆,这边杜蓬也听到了管离说话的声音,他靠了过来,低声问道:“你去二十五区干什么,那边现在草木皆兵,场面一定很乱,也会很危险,你凑这个热闹干嘛!”

管离轻描淡写地道:“我就四处逛逛,不会有危险。”

“那你多带几个人。”杜蓬表现出很关心的样子。

“不用,就带维托和马龙去。”管离沉着脸摇摇头道。

杜蓬不知道她想去干什么,以为她想去监督平乱的现场,也知道拗不过她的性子,只有听任她去,在管离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在管离的身边低低的声音有意无意地补了一句:“看看就好,不要去干涉指挥权,要与他保持盟友关系。”这显然是杜蓬怕管离看到哪里不如意,猝然发飙,这个女人震怒起来,可是地动山摇。所以还是要提醒一下,即使是点到为止,而那个“他”,不言而喻,指的一定是南泽。

车子驶出警察总部,还是那个路口,就在车子刚要拐弯的时候,一个身形出现在维托的视野之中,正是小七,他脸上挂着邪邪的笑,看着这边的路,一副等人的模样。

维托若无其事地伸手打开自己这边的车窗,脸向窗边靠了靠,好让小七发现自己,嘴里解释着“有点闷。”车子怪过弯,维托确定小七看到了自己,才缓缓关上了车窗,这个过程他认为自己没有引起车上另外两人的注意。

“主任,我们去二十五区做什么?”开口的是马龙,显然他是带有疑问的,不知道此行的目的,虽然说这样很失礼,也违反了他的工作条例,但是他还是问出了口。

“嗯,我就是想出来现场看看实际进展情况,没有别的。”管离可以不解释,可她还是为了不让手下办事的人对自己身份产生怀疑,说上那么一句。因为她此刻所做的一切,就像一个沉迷权势的官太太,害怕自己丈夫因为这些事件跌了跟头,失去权力,强势出头,越俎代庖,替丈夫指挥、把关,这样的解释完全说得通。

可旁边的维托却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已经觉察到这对夫妇之间表面上夫唱妇随,无时无刻不在替对方着想,实际上两人之间彼此猜忌、相互提防,却又努力的维持在一条阵线上,而妻子比丈夫看上去更加强势,倒是杜蓬迁就管离的时候更多,这就让维托看不透他们之间奇异的关系。再就是,管离的身手可不像一个普通的女人,至少维托觉得她比马龙的身手好上许多,所以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官太太。

车子一路西进,穿过城邦的主干道,这些主干道一直都在巡警与骑警的控制之下,没有任何暴乱的迹象,城区之间的主要交通都保持着通畅,所以他们没有用更多的时间在路上。

开到二十五区周边道路的时候,街道上的阵势开始逐步起着变化,开始只有警车在街道上巡逻,慢慢的就看到了天上地下的轨道线上,一辆辆轻轨载着满车的步兵向二十五区方向驶去,街道上开始有装甲车列队行驶,向西北方集结。第一次这样的场景的维托感到很震撼,这才是真正权力的力量。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平乱(五)

他们的车开到距离进入二十五区的路口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开不动了,整队的装甲车将路面全部堵死了,管离冲着路边一个空地指了指,让马龙将车停下来,然后伸手开门下车,瞧她的意思,是准备步行。

三个穿着警队制服的人在满是内卫部队的街道上行走还是很扎眼的,毕竟不属于一个机构体系,制服的款式也有很大的区别,再加上中间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人惊艳,就算是素面也能让人心跳加快,于是很快就有人上前询问。

“喂,这位女警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这边的治安暂时由我们接手了。”一个上尉军官笑嘻嘻地晃到三人的面前,也不知是在盘问,还是想搭讪,看表情与话锋,搭讪的成分多那么一些。

那军官是冲着管离发问的,只好由她来接话,她淡淡的笑道:“上尉,我们是警察总局政治部的,到此专门抓捕几名参与暴乱的政治犯的。”

“可是现在我们的部队正在开进二十五区,所以对外已经封锁,并禁止其他人进入,没有长官的允许,您不能进入。”涉及到自己的职责问题,上尉一下子严肃起来,收起了调笑的面孔,这从侧面能看出,南泽治军还是很严格的。

管离看对方严肃起来,她反倒嘻嘻一笑道:“对呀,我正准备找你们的长官,嗯,就找南泽司令官。”

这名上尉听到来的女警察直呼南泽的名字,脸上顿时变得煞白,也不知是惊得还是吓得,但是他看出,这个女人不似作伪,就立刻意识到,此人绝非一般。他立即两脚并拢,正色道:“长官,司令官正在前方视察,如果需要,我带您过去。”

管离笑着挥手道:“前面带路。”那神情里分明就是上位者固有的威严。

有了向导,他们就一路畅通无阻,一直来到设在装甲车队的背后的第二梯队中的临时指挥部。上尉扭过头,小心地问道:“女士,请问我该如何向长官通禀?”

管离微微点头笑道:“你就说管离求见。”

上尉见她讳莫如深的样子,心里更加打鼓,赶紧走到门前的警卫旁边传话,警卫转身进去,不大的工夫,只见南泽满面笑容的快步迎了出来。

“这二十五区与二十七区有些古怪,上次我在二十七区遭遇袭击的事情想必司令官阁下一定听说了,这是针对我个人的暴力事件,让人无法容忍,我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我得到线索,说铁血兄弟盟是背后主谋,他们的人正藏匿在这两个区,我此时来,也就是想跟随你的部队,在这二十五区里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南泽是认识管离的,并且交情甚好,他们也没办法不认识,他既与杜蓬是同僚,又是盟友,相互过从甚密,彼此家庭自然也往来频繁,经常见面。上次城邦议会例会,正是杜蓬发起动议,才使得南泽将一部分内卫部队调入城内,协助治安,可即使是在这样的管制之下,还是发生了管离被袭案、*定位袭击案,(两个案件其实是一个案件)虽然南泽不是全了解,但大致情况是知道的,对面这位就是案件的主角,她刚才的说法合情合理。

“可是你只带这两个人,是不是不*全。”南泽一脸的担忧。

“没事啊,你的人现在已经控制了局面,街头巷尾都是你的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需要你提供几张内卫的通行证就行。”管离满脸的不在乎。

“可是....”南泽还是犹豫不定:“这样,你可以进去,跟在大部队后面,看一看就好,不要单独行动,不要离开街面,你看行不行!”

“行。”管离满口答应。 南泽这才点了点头,让人提供了三张临时通行证。

内卫部队的行动是迅速的,目标是清晰的,效果是显著的。无坚不摧的装甲部队果断推进,占领城区的主要街口,机械辅助保障部队迅速打通街道交通,装甲部队就地构建临时观察哨,左右联通,前后相望;尾随进入的重装机动步兵即时清理障碍,扫除抵抗,占领街面,形成不间断流动巡逻队,盘查一切车辆行人; 轻装步兵开始对各个角落进行清理,防止暴乱分子藏匿,并进行破坏活动,进驻小区,盘查户籍人口,根据街头监控系统保存下来的证据开始甄别参与暴乱的嫌疑人。

街面上的抵抗一触即溃,重装机动步兵迅速肃清了小股顽抗分子,街道上零星的有尸体躺在街头屋角,还有堆积起来的路障里飘散出呛人的浓烟,街头上除了那些手持重装武器勒令每一间建筑物打开大门的大兵,再无平民的身影。

管离坐在车上看到窗外这些场景,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难闻的味道,高挺的瑶鼻微微一煽,带着半指手套的手挡在了鼻孔前。前方一辆轻型装甲敞开天窗,几名大兵端着武器,露出半截身体,警惕的观察着街道两旁的建筑,为他们的车子开道。

前方骤然传来射击声和光波击中建筑物发出的呼啸声,紧接着车子停下了,几名大兵跳下装甲车,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大兵冲着他们的车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说有残存的抵抗分子,让他们暂停前进,等待他们的消息,接着人就冲到前面去了。

车子停下了,马龙征询式的看了一眼管离,却见管离没有看他,直接手推开了车门,下了车,维托反应很快,跟着下了车,站在管离的身后,马龙见状立刻将车靠边,也跟了下来。

管离站在街面上,昂起玉面,四下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建筑都是窗户紧闭,除了履带碾压路面的声音、射击声、焚烧的爆裂声,就没有其它的声音,或许人们都躲在这些窗户的后面,盯着街面上的一举一动。她竖起两根半截葱指,向前挥了两下,示意他们跟上,然后迈步向前走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平乱(六)

马龙在前,管离在中,维托最后,他们向那些大兵们追逐的方向快步走去,走着走着,忽然马龙身形一顿,嘴里喝道:“什么人?站住。”维托看到一道黑影在他们左侧的巷口一闪而过。

马龙身子一立,停下了脚步,这是防止遭遇攻击的防护动作,为的是保护后面的人,他的职业是安保员,受到就是这种训练。然后他身后的管离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嘴里迸出一个字“追。”人就追了下去。马龙刚想开口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快步追下去。

维托也没有丝毫犹豫,跟在后面追了下去,毕竟此时他们是一个团体,可他刚刚追了十几米,他的身侧右边有一个巷口,有人低沉快速地语调喊道:“维托...”他猛然扭头,嘴霍然张大,想要出声,又觉察不对,赶紧用手一捂嘴,然后顺着声音的方向钻进了巷子。

管离和马龙失去了追踪的目标,返身往回走,却发现维托人不见了,马龙四周打量了一圈,没发现人,开始有点急了,马上开口喊起来:“维托,维托,维托!”声音逐渐增大。

“在这里。”一边的巷子里传来回应声和跑动声,不一会,维托气喘吁吁地从巷子里钻了出来,满头大汗。

“你干嘛去了?怎么没跟上来?”马龙奇怪地问着,还探头往巷子里望了一眼,管离没出声,但维托本能的能感觉到她在等自己解释。

“刚才你们去追那个黑影,我也准备追上去,可巷子这边探出一个黑影,行迹可疑,我担心他们设有埋伏,就准备走过去盘查他,可那人迈步就跑,这下我更觉得有鬼,就追了下去,可在这些陌生的巷子里追了半天,还是把人给追丢了,迷了路,转半天才转出来。”维托一脸的难为情,为自己的表现感到丢脸。

但是他的解释却让两人相信了,一是因为维托是合成人,没有任何背景;二是他们也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了,总还是会有些感情的,何况还一起出生入死过。

“下次不要一个人追,那样更危险。”说这话的是管离,说完她就往车子边走去。可就在这时,猛然间旁边的巷子里传来奔跑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头上罩着兜帽的人跑了出来,穿过街道,向另一边巷子跑去。此时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人,那些内卫部队追赶暴乱分子还没有返回,三人都看着那道身影,马龙大声喊道:“就是他。”说完,就冲过去准备拦截。

管离此时已经在马路的那边,那人正好穿过她和马龙之间的街道,她见马龙冲过来,就赶紧上前夹击,身子纵然跃起,凌空单掌挥出,直奔那人的颈项,身形冷艳凌厉,宛如惊鸿。

这一下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黑影人都惊愕不已,这女人显然不是普通人,懂得搏击的人都知道,这两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绝对是经过长期不懈的训练才能达到的,是绝对的高手,连马龙这样的职业保镖都自愧不如,心下暗道: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她只在我之上,并且高的不是一点半点,却还要我来保护她,岂不成了笑话。

放下马龙的心思不说,那个黑影人看到管离那凌厉如刀的来势,更觉大吃一惊:原来她身手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看来一直都是隐藏了身手,藏的这么深,那是要掩饰什么!她还有什么其它的身份或目的?这一切的疑问勾起了黑影人的莫大的兴趣。

脑子里这么想着,身体却丝毫不敢含糊,脚下发力,速度骤增,赶在管离的掌风削到自己身体之前,冲出了她的攻击范围。这下不是他吃惊了,轮到管离吃惊了,自己的身手自己知道,就自己这一下,寻常的搏击手是根本抵挡不了的,此人不架挡,不出手反击,却是不予理睬,而是加速通过自己的控制圈,可见此人对自己的身法有着极强的信心,确定自己能脱离险境,才敢这么做,可见此人绝非寻常人,而是一名高手,至少不在自己之下,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暴乱分子,很可能就是一个骨干分子,或者就是铁血兄弟盟的人。

刚才她出手,完全没有把这些暴乱分子放在眼中,所以只是信手挥洒,当感到对手的不寻常后,她一下打起了精神,一招落空,脚下落实,猛然发力,身如乳燕,飞向黑影人,右手立起,力劈华山,掌刀斩向黑影人后心。

黑影人感觉脑后生风,心下凛然,头不敢会,依然是脚下发力,身子向前蹿出,拉开两下距离。这时侧面的马龙也已赶到,他单手一缩,再出成拳,拳风咧咧,直奔黑影人肋下,黑影人头也不回,左掌一回,切向马龙的掌腕脉门,一旦砍实,手掌立断,骇得马龙只能缩手,放弃攻击。

几下兔起鹘落,只在电闪之间,黑影人脱离攻击圈,人就赶到了那边的巷口,这时他猛然扭头,看了管离一眼,管离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到他扭头,却看到那人黑纱掩面,兜帽挡额,看不到本来面目,但那眼神森然,寒星一闪,却激起了管离的怒意,想也不想,纵身追了过去。她这一追,后面两人自然不敢落后,赶紧跟了下去。

前方黑影人身形如电,快如疾风,管离如影相随,紧追不舍,前方街巷纵横,黑影人七拐八转,始终在三人的视野之内,却又让他们触手难及。等又进了大概数百米,前方豁然开朗,原来来到了一条大街上,这条大街也像二十五区其它大街一样,一派狼藉,路面障碍堆积,冒着黑烟,但是街上却空无一人,内卫部队的装甲也不见一辆,更没有步兵梭巡。

黑影人脚下不停,快速向街面那头窜去,管离等三人追到街上,两下张望,却感奇怪,但此时已经由不得她多想,身法再起,又追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平乱(七)

就这样又追了两条街区,管离惊奇地发现,只要是他们经过的街区,都没有发现内卫部队,那么多人和机车,居然一个也不见,这令她感到很惊奇,又更坚定她要抓住此人的念头,奋起追赶。

然而这道黑影脚力绵绵不懈,跑了这么长时间一丝也不见乏力之状,且像是带着挑起的意味,并不奋力摆脱后面的追兵,又和他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

这样的情形让管离更觉气恼,虽然不知此人是何用意,但心下开始暗生警惕,不时观察着周围的地形,防止陷入绝地,中了别人的埋伏,前些日子对自己的袭击事件说明,有人在针对她实施暗杀行动,虽然自己不惧,但也要加倍小心,不能妄自送了性命。而最令她感到疑惑的是,对方仿佛知道自己隐匿的另一重身份。眼前此人是不是那些人一伙的,自己不知道,但是此人诡异的行为已经让她欲罢不能了,她一定要弄个明白。

前方拐角,黑影人身形一转,就从管离的视线中消失了,管离心下大急,脚下发力,待追到街角,扭头看去,只见黑影双脚连蹬,身子便蹿上了对面那堵高墙,飞身一跃,已是人迹不见。此刻身后马龙也赶到了,他看到管离停下身形,脸上显出疑惑的表情,就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不禁也是疑云陡升。

“主任,那边一定是二十五区的物资区。”马龙提醒地道。

管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马路对面,一道混凝土高墙将两边隔开,对城邦各种配置机构了如指掌的管离一眼就看出那是城邦下辖城区的物资储备库所在地。那道黑影往这边“逃”,其实那里是逃,还不如说是领着他们来到这物资储备库的外围,其目的何在?

此时维托气喘吁吁地来到他们的身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口中喘着气还发出一声“咦”,管离扭头看了他一眼,仿佛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了?”

维托抬起手指着那堵高墙和那边的建筑道:“这不是城区储备库么!和二十七区的结构基本一样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管离暗暗点头,心道:都看出来了,那个黑影人把他们带来这里,说明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不管了,哪怕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想到这里,她再不犹豫,单手一挥道:“我们进去。”

管离与马龙在这样的高墙面前没有任何阻碍,有问题的是维托,他可没有管离马龙那样的身手,可管离并没有打算扔下他,坚持带上他闯进去,或许她认为这个合成人会在某些方面给她提供帮助。

于是管离在前,纵身上了墙头,接着马龙也攀上去了,两人在墙头上,管离警惕地观察着里面的动静,马龙将手一探,口中叫道:“跳。”维托难为情地往后走了几步,拉开一段距离,然后猛然发力,并借着惯性,纵身跃起,高高举起手臂。

维托是个年青强壮的合成人,他来到这个世界才刚刚一年,是个朝气蓬勃的生命体,他与马龙他们相差的只是技巧与训练,他高高跃起的这一下,跳的很高,马龙手疾眼快,砰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顺手上拽,维托另一只手扳住墙头,在马龙的帮助下,翻过了高高的墙头。

跳进墙内,里面便是一排排的库房,最远一排临近一条公路。三个人向前面搜寻着,试图找到和他们做了半天迷藏的黑影人,但这么大的库区,哪里去找!只能说管离很不甘心,想碰碰运气而已。

“喂,你们什么人,举起手,蹲在地上,不然我们开枪了。”突然左前方传来警告声和脚步跑动的声音。

那一定是库区的看守,他们都是配枪的,并且有赦免权,可以对发出警告后对不遵守警告的闯入者实施射杀而不必承担罪刑。

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蹲下,马龙开口喝道:“放下枪,我们是城邦警察,追捕要犯而进入库区的,你们可以核对我们的身份。”

显然是他们的身份让对方有了疑虑,看守们没有坚持让他们蹲下,并且有一名看守警惕的向他们靠拢,另外有几人端着枪瞄向他们,这种被人拿枪指着的感觉让管离非常不爽,但是她没有反抗,毕竟这是在他们的地盘,也是他们的职责范畴之内。

这名看守用扫描器扫过三人的前胸,上面显示出他们的各自身份,这让看守们僵直的躯体松弛下来。

“长官,多有冒犯,请您原谅。”几名看守举手向管离敬礼,扫描器上显示的级别是以她为尊,但是看守们没有冒犯长官的想法,却有那种唐突佳人的那种内心骚动,这位也实在是太艳美了。

“没事,我问你们,刚才你们在巡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有个黑影人进来?”管离忽略了刚才被他们用枪逼迫的不适,开口问道。

“报告长官,没有人进来,我们一直都在。”几名看守踊跃地回答道。

“哼,怎么可能!监控室在哪里?”管离怒冲冲地瞪着他们,看守们这次看到了管离眼中的杀机,这才开始有了畏惧感,其中一人心虚地接话道:“在那边,我领你们过去。”看样子像是这队看守的小队长。

“此人对二十五区储备库非常熟悉,他能躲开绝大多数监控,只在两个无法躲开的监控下留下一点痕迹,可谓心思缜密到了极致。”管离在查看了监控影像之后说道:“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我们带进这库区,难道这库区里藏着什么蹊跷?”马龙和维托都没敢接话,但是他们深以为然的表情却是透露了他们内心的想法。管离点点头:“好,我们就在这库区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管离迈步昂首在前,向那一排排的库房走去,维托马龙跟在后面,那名小队长陪着小心跟在旁边,他们从最后一排查看起,每一排库房查验,管离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查看每一个库房的钢铝合金门是否在近期打开过,因为这种复式矩阵组合式密码锁开启时动静有点大,并且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单从动静上的连锁反应上看,只要观察上面的痕迹就能知道这门最近是否开启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平乱(八)

共和国各级储备物资库的出入库同样都有着严格周密的手续,不管是人工还是智能程序都一样,每一批物资不管是进库还是出库,都要求电子账单、人工账单和实物三账一致,不容有错。有的特殊物资例如核武器还要求每一件货物的防伪保密三维码内的信息包括生产的时间、地点、编号、流水线编号、质检员姓名等等所有信息相符,所以打储备库物资的主意绝对是要冒极大风险的想法,或者说手中掌握着绝对权力。

事实上管离作为共和国官僚体系中敏感性更高一级的那一层,在这之前她是绝不相信有人敢打物资储备库主意的,在她认为这无疑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死),但是前日二十七区储备库的物资调包事件完全击毁了她原本牢固的想法,她不在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为此,共和国内部掀起了一次针对物资储备库盘点与打击走私的联合行动,检察院介入案件,二十七区的储备库管理员于全部被问吊,作为区长的郤诚以及社会保障局局长的姜广利之所以没有被追责,是因为之后的微型*袭击将整个库区抹的一干二净,所有的证据都在烈火中付之一炬了,检察院无法对他们定罪,他们逃过了一劫。

因为有了猜疑,管离才坚持要查验库区,毕竟刚才那黑影人确是进来了,并且在管离看来,他不是无意的,甚或是有意为之,在没有查验完之前,在维托猛然发出那惊异地呼喊声前,她的这层疑虑始终都在,当把目光投向维托手指的那间库房后,她不禁也愕然了,因为那库房门洞的墙上醒目的用利器划了一个五角星标记。

所有人在揣测与疑惑中走进库房,管离按捺着内心的不安和焦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因为她担心自己的担忧被印证,对于她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坏消息,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此刻站在这些货物箱面前,她即想立即打开这些箱子,又害怕打开,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一目。

“打开。”迫不及待下达命令的是马龙,他只是一个单纯的下属,一个保全员,没有那些复杂的想法,也忘记去替自己当前的顶头上司想一下,就自作主张了。

管离脸色一冷,嘴微微张开,却没有出声制止,眼见着那库管员双股战战、哆哆嗦嗦地拿着钥匙与工具去开箱,她神色凝重,面沉似水,一双原本秀美的眼眸中此刻闪着两道寒光。

“咔嚓。”“啊!”箱子打开了,随即便响起一声惊呼,库管员面色死灰、呆若木鸡,额头的冷汗在瞬间滚滚而下,人已经手足无措了。

管离一个健步蹿到库管员身边,定睛一看,不禁惊呆了,继而她面颊猛地抽搐了一下,那是愤怒到无以复加才造成的。

马龙是下达开箱命令的人,却不是第一个看到箱子里面货物的人,当他看到自己现在临时的上司管离惊怒的神情,他赶紧上前一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看到箱子里面的货物后,顿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找到了答案,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箱子里面是一只只用透明材料制作的桶,码放的一层层的,桶里面黄澄澄、明亮亮的,那是上等的食用橄榄油,但是箱子的外面,没有货单,货单是货物的身份证,上面有三维码,通过三维码就能知道这件货物的所有从生产到供应末端的整个过程,但是现在没有货单,就暂时无法知道这批橄榄油是不是就是郤海口中所说的那批橄榄油。但是管离、马龙,包括维托,这三人的内心里都几乎毫不质疑的断定,这库房中存放的就是那批失踪了的橄榄油。

管离命令维托打电话给了杜坎,要他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派一队人来,不到半个小时,人就赶到了,迅速控制了全场,所有的库管安保人员都被羁押;所有监控影像资料都被扣留;橄榄油被取样检验,调查其来源;其它库房也都被打开,核对所有货物清单;缉拿所有与二十五区物资储备库相关管理人员,对二十五区区政府也未通报案情内容,只是泛泛的说要配合大元老院日前指示的所有城邦展开缉私整顿行动,二十五区前段时间被烧掉了一个一万多平的库房,还死伤数人,对二十五区的物资储备流转情况展开调查怎么都能找到理由,所以二十五区上下没有人对此感到意外,自然也没有人过问。

等到管离等三人离开二十五区的时候,城区内的状况已然发生了大变样,所有的街区都处在内卫部队的掌控之下了,每个街道的关键位置都要装甲机车的身影,黑洞洞激光炮口指向四方,步兵游弋在街头巷尾,每个居民区都正在展开身份排查行动,没有社保卡和代码牌的双无人员会遭到逮捕,敢于反抗者就地格杀,如果社保卡或代码牌缺一者,会被暂时羁押,等找到或核实缺失的那部分后,才予以释放;而合成人的身份核对就更加严格,他们不但要求核对社保卡与代码牌,还被扫描“眉心痣”,就是合成人在被激活前就植入额前眉间皮下的电子芯片,芯片上是对应的这个合成人的所有信息,这三样缺一不可,少一样,就会立即遭到逮捕,并且根本没有什么审讯调查过程,会被直接送去“炼炉”,去接受回炉改造。

最让管离欣慰的是,内卫部队的纪律非常严明,至少在这二十五区,她亲眼目睹之下的,这些内卫部队的兵勇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没有发生打砸抢强的恶性事件,其它区有没有,管离暂时还没有听说,这让管离对南泽的治军手段深感敬佩,能做到这一点就实属不易。而在她经历过的类似的事件中,几乎都伴随着血腥与无数女性瑟瑟的哀鸣。

没有用到二十四个小时,所有城区的暴乱就得到了控制,那些暴乱分子们很多都被当场击毙,还有一些被甄别出来,遭到逮捕,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情的问吊,也许还有一部分隐藏起来了,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缉捕,但是至少目前,东沪城邦又恢复了平静,这是符合管离、谢尔盖、朱彤、南泽、杜蓬等等所有城邦官僚体系当前最紧迫的政治需要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授勋(上)

两天过去了,洲际元老院本周的例会按时召开,但是会议却没有向外界猜测的那样传出什么重磅消息,特别是对待东沪的平乱事件上,几乎是波澜不惊,这让亚细亚低层城邦一级的官僚们啧啧称奇,在他们预测,此次东沪城邦平乱大事件中,洲际元老院一定会追究南泽擅专越级调动军队的罪行,因为那是公认的政治禁忌,谁触碰了都没有好果子吃;但是鉴于南泽平乱有功,或许又会对他网开一面,虽不至功过相抵,至少也能保留一个闲职,却注定要离开东沪政治圈了。

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事情没有像众人所想像的那样,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南泽还在继续当他东沪城邦的内卫司令官,也没有诫勉警告之类的训令,仿佛这一切都还在正常的秩序下运转,没有人行差踏错。这反而让原本谣言四起、说法万千的传言一下子消失殆尽,不管是当事方、围观者,或是各种牵涉到政治利益的团体个人都变得讳莫如深,都是静静地做壁上观,都变成了旁观者了,因为决定他们前途命运的权力不在他们自己的手里。

权力和地位决定每个人的政治机密知悉等级,也决定他们可能通过其它渠道去获知的途径多少与层次。只有亚细亚洲际政治圈上层的少部分人知道,在此次元老院周例会开始前一个小时,在会议室旁边的等待室里,洲际首席元老冈道明与谢尔盖元老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一直吵到临开会前五分钟,双方面带潮红,又泰然自若的携手走进会场,此后会上和风细雨、波澜不惊、气氛和谐,在融洽的气氛中顺利走完各项会议流程,两个人在人前都是一副宽仁长者的风范。

元老院周例会着重对当前的社会形势进行了分析,对发生在东沪城邦的暴乱做出最终定性,性质为反革命叛乱,其目的旨在企图颠覆当今的共和国政权,必须坚持不懈的对其进行打击,直至其彻底消亡。会议上所有元老们都没有对当前的东沪城邦议会政府和内卫军的擅自行动进行任何批评,而是把他们的此次行动确定为东沪城邦议院及军政领导层的一次精诚合作,即以朱彤为首的议院政府为迅速平定叛乱,与内卫军司令官南泽及大部分军官统一思想,达成共识,形成决议,议会授权,由南泽率领内卫军立即平叛,稳定东沪局势,保证城邦的控制权始终都在城邦政府的手上。

这样的说辞像是两位元老之间达成的默契,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冈道明不去深究南泽的私自调动部队之罪,而谢尔盖则不去追诉朱彤的失职失察之责,并且两边的办公室都补报了备忘录,以此证明朱彤与南泽在实施平叛行动计划之前向元老院做了报备,有了这些手续,就足以减轻甚至免于处罚的。并且让外人找不到破绽。一场巨大的政治危机就像岩浆翻滚的火山在即将喷发前就消弭于无形了。

朝中无人莫做官!这句话被奉为官场上的至理名言。他们这些权力顶端的上层人物,都懂得保护自己手下的小弟,不然手下人出事了,连老大都不出面帮忙遮风挡雨、避祸消灾,那还有谁肯鞍前马后的追随侍候着。

谁也无法了解两位元老争吵后是怎样互相商讨的,总之他们避免了一次彼此间正面对抗的政治冲突,不动声色的化解了这场危机,很好的保护了自己的手下,也顾全了自己的面子。双方也各有所得,南泽的威信得到了显著的提升,朱彤声名有损,但他的地位依然稳固。

可是有人就很尴尬了,那就是东沪城邦的警察局长杜蓬先生,不管是城邦议会这边还是洲际元老院那边的最终报告上,都没有提及这位治安官先生在平叛过程中做出的努力,甚至也不知是谁打听到,在内卫部队平叛前,警察部队准备展开平叛的举措是这位治安官先生妻子的一己之见、一人所为,和那位治安官先生没有多大的关系,甚至他当时还是有反对情绪的。当这些传言传出来后,杜蓬的脸上挂不住了,他表现出出离的愤怒,他认为这是有人在故意败坏他的名声,败坏他在公众面前的伟岸形象。

“我有吗?我有表现出反对的情绪吗?如果不是我的默许,你怎么可能获得指挥权,这都是在我的授意下才能发生的。我要查出是谁这样诽谤我,我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杜蓬焦躁地挥舞着双臂,在办公室内来回的快步走动着。

管离冷然一笑:“还别不承认,你当时确实有不满的情绪,只是在当时的场合下,你不敢对我提出质疑而已,你很清楚,在当时的状况下,你即使当场提出反对,也会被我驳回,并且还会暴露我的身份,这是你无法且不敢承担的结果,所以你才不敢公然反对我的决定....”她漠然地将目光挪向窗外,停顿了片刻,又接着道:“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怨声载道的,像个怨妇一样,能不能有点男人的血性,有一点担当,我还在这呢,并且明护法那里,我已经做了全面汇报,包括你的全部表现,明护法的评价是.....”管离说道这里,拿眼睛瞟了一下杜蓬,果然杜蓬一下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管离,显然他对明护法的评价非常的在意,这决定着他今后的仕途,或者说是他渴望的权力之路会怎样延续。

“他说,你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忠诚可嘉,谋略稍逊,最近你的表现他都耳闻目睹,可圈可点,望你再接再励,勇立新功。那边有你的东西.....”管离冲着侧面的桌子扬了扬下巴:“是神殿总部送来的,以资褒奖!”

杜蓬赶紧一扭头,那边的桌上,摆着一个黑色木盒,一尺见方,木盒上雕刻有花纹,仔细一看,只见一弯如钩新月,一上二下三星辰。杜蓬一见之下,身子猛然巨震,嘴唇哆嗦了半天,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授勋(下)

“恭喜你,你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偿所愿,我依据神殿骑士团护法团的授权,主持你的授勋仪式,从即日起,你正式加盟神殿骑士团,成为骑士团月华骑士,配月华勋章,并授月华骑士灰色战袍,录入神殿骑士团名册。”管离双手平端,捧着木盒,身形笔直,目光平视,神色庄重。

杜蓬哆哆嗦嗦地单膝跪地,单手抚胸,目光炯炯,神色*,口中念念有词:“天如水,月如钩,寂寥星辰,天地锁清秋;铁骑出,烟尘收,傲视寰宇,数我辈风流....弟子杜蓬,生是骑士团的人,死亦骑士团的鬼,神殿骑士,威慑天下。”

神殿骑士团麾下,最低一等,是外围编外组员,是不收入在册名录的,但却有了晋身正式骑士的资格,即然能被神殿骑士团列入准骑士入选名单,那他就一定不是一般人,必定有绝技在身,或者是有特殊的身份地位,并且一旦被列入入选名单,就具备了进入神殿骑士团训练营,允许接受地狱魔鬼式训练的资格,如果他能幸运的完成所有的训练科目未被淘汰,并且身体各零件还囫囵完好的情况下,那么恭喜你,你就成为了一名神殿骑士团准骑士。

月级骑士分三级,即月华、月灵、月魄,日级骑士为两级,日晖骑士与日凌骑士,日晖骑士是功勋骑士,共三十六位,有权巡按洲际,职掌巡察,权倾天下;而日凌骑士就是护法骑士,护法骑士只有四位,即护法团四大护法,他们职掌神殿骑士团,睥睨天下。管离是一名月魄骑士,比杜蓬高两级,由她来进行授勋晋身仪式再合适不过,虽然管离内心里并不觉得突然,但却是有那么一丝不乐意。

杜蓬在几年前就是一名准骑士了,准骑士想晋身为正式骑士,必须为骑士团立下汗马功劳,所有骑士凭功进阶,而与勋级相匹配的,就是每个等级所拥有的权力,权力是烈性的*,能刺激得这个世界上的男男女女们为之癫狂痴迷,并为之义无反顾地追索奋进。他苦熬数载,到得今天终于名录功册,成为一名正式的神殿骑士,虽然只是最末一级的骑士,但毕竟是列入正式编制了,以后就是康庄大道,青云之梯。

此时的杜蓬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股愤怒与怨气,取而代之的是他满脸的自豪与满足,多年的夙愿今朝得了,其它再有什么不痛快也放在一旁了。

管离面目峻然,声音低沉地道:“但是这件事情对你的竞选还是有影响的,大护法们的意见是想让你如期当选,把像东沪这样的大城邦控制在自己手里面,我们控制的越多,话语权就越重,到时在明年九月十五,五年一届大元老院祭祀盛典到来之前,积累更多的实力,控制话语权,并伺机造势,最大可能的让各大城邦议院同意修宪,确定神殿骑士团在共和国政治领域无可替代的地位,并且掌握更大的监察侦缉权力。这才是护法团分派给我们最重要的任务,警察局长只不过是你晋身的一个台阶而已,所以你还是要以当选议院议长控制东沪城邦行政权为此阶段的主要任务。”

“是,属下明白大护法们的苦心,我必定会为之而不懈努力,冈道明谢尔盖他们这次一定达成了某种政治交易,为的就是互相保全各自的手下....”说到这里,杜蓬故意拿眼睛瞟了一下管离,然后又接着道:“这次算朱彤走运,闹出治下这么大的乱子,都还能继续坐在议长的位置上,真是没天理。”他做出忿忿不平的样子,口中叹了口气。

“哼,你别用这些办法来刺激我,我不吃这套,因为我始终相信大护法们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他们看得比我远,更不用说你了,你收起那点小心思,老老实实的等候上面的指示,别给我玩出什么花样来了,到时候收拾不了,可没人给你擦屁股。”管离乜了他一眼,口气严厉地斥责道。

杜蓬不敢顶嘴,口中唯唯,心中暗自怨恨,但却无可奈何,即使现在自己正式晋身神殿骑士,却和管离的地位还是相去甚远,在等级异常森严的神殿骑士团里,顶撞高级别的骑士,那是自寻死路。所以管离说什么,他都得硬着头皮受着。

管离训斥完了这个挂着丈夫名义的手下,正准备就几件案子做些安排,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她声音轻脆,门被推开了,维托神色有些慌乱地走了进来,看着杜蓬与管离,分别点头致意后道:“局座,刚才洲际警察联部内务部发来通知,要你在明日赶到京华联部述职。”

“述职?”杜蓬顿时一愣,现在既不是年底,也不到换届,怎么会突然叫他述职!他看了管离一眼,脑子里也转了转,马上就明白了中间的玄机,一定是警察联部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认为杜蓬在处理此次东沪城邦叛党暴乱的事件上,应对不当,处理不妥,表现平平,没有为亚细亚洲际警察联部斩立新功、争光添彩。这里通知自己明天述职,显然不是述职那么简单,很可能就是一场内部批斗会,弄不好还要降职处分,但是现在城邦选举在即,却不能在此时给他背一个处分,因为受到处分就是在业绩上出现了污点,是不具备参选更高级行政长官资格的,到时候,他只能自己放弃,之前的准备都半途而废。

杜蓬想到的,管离也想到了,这个处分不能背!她脑海里登时有了自己的看法。

当着维托的面,管离故意皱了皱眉头道:“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打小报告了,我想你该去澄清一下。”

她这话说的很自然,也很好的掩饰了她的身份,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个合成人却是在这个城邦里,了解他们背后的秘密最多的人,虽然此时维托还不知道管离的最终身份,但是他对杜蓬管离之间所处的关系已经产生了怀疑,并凭借他通过多种方法与途径拼凑起来的信息,他已经猜出他们夫妇各自有另外的身份。这却是杜蓬与管离所不能想到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距离(上)

“好。”杜蓬眉眼一挑,依然恢复了他城邦治安官的身份,冲着维托说道:“通知列侬与杰森,由他们随同,马上准备,我即刻动身。”接着他又转脸看着妻子道:“这边你帮我照应着,有事电话联系。”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显得意味深长。

管离显然懂得他的意思,心底冷笑了一下,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去,我会安排好的。”这话一语双关,杜蓬肯定懂的,其实都是管离一言而决的事,只不过要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自如一些罢了。

杜蓬走了,尽管身为上司兼带着妻子的身份管离已经发了话,但是他依然掩饰不去眉宇间的那丝忧虑,他不想失去自己城邦最高治安官这样显赫的身份,并且这也是他晋身的基础,也是一直逼迫着这个挂着妻子身份的美女上司屈尊俯就,虽然他的这个身份是他在入选神殿准骑士之前,神殿骑士团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为的就是如何掌控东沪城邦的最高权力,控制这个大型城邦,为神殿骑士团蓄力。虽然有担忧,不知道京华城警察联部的那帮子家伙们给自己罗列了些什么罪名,想把自己拽进什么样的坑里,但是今天的授勋却给了他足够的底气,相信护法团的大护法们绝不会不闻不问的。

看着杜蓬离开的背影,管离心事重重,她不单单为这些事烦忧,还为这两天案件的调查结果而感到焦虑,案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她甚至有些后悔当时贸然同意杜蓬建议除掉左徒的决定了,假如左徒还在,这些事情都归他去调查,并且总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结果。而这段时间一连串扑朔迷离的事件,让她焦头烂额、左支右绌。

正是在这种情况昨天她又联系了明见护法,但是明见却没有连线,这是很少见的现象,作为神殿骑士团的护法,和自己的属下保持密切的联系,听取他们的汇报,全面掌握下面所有的动态,能由自己做出决断的,及时的给出处置方案,超出自己权限的,交由护法团集体裁决,这是维护他们权力与威严的积极手段,所以管离几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明护法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内心的不满,因为与装着月华骑士服与月华勋章黑木匣一起送递到她手上的训谕里,没有一句提到自己,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这种失落感让她一直到现在都心神不定,坐立难安。

她愁眉不展,轻抬螓首,霍然发现面前还站着一个人,正是刚去外间去传达口令折返的维托,他目光中带着忧虑地看着管离,管离心里一惊,却不急不忙地直乎没有遇到过明护法不接自己电话的情况,这使得她的心愈加的不安,不知道是起身子,口中淡淡地问道:“怎么,我的脸色很难看吗!你这样子看着我。”

维托也不否认,轻轻点了点头。他自被调到管离身边,虽然时日不长,但是却一起几次经历生死瞬间,人性天生就有柔软的一面,即使是合成人,只要他拥有人性,拥有情感,他对这样的经历就会记忆深刻,对一起经历过的人会格外珍惜,这一点上合成人与自然人没有差别,再加上管离又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虽然维托明明知道她骨子里充满狠辣果决,是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人上人,也依然还会对她倾注一种关切,这应该源于男人保护女人的那种天性。

管离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愤怒,自己贵为月魄骑士、东沪城邦隐身监察官,什么时候自己需要一个合成人对自己投以怜悯关切的目光,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嘲讽,管离嘿嘿冷笑一声:“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很狼狈、很可笑,”她骤然提高调门冲着维托大声的吼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来嘲笑我、同情我,你只不过是个人造生物,没有这个资格。”

这显然是恼羞成怒,是焦虑狂躁引发的内分必失调,但是它来的突如其然,让人心理上完全没有准备,这让维托不禁愕然、吃惊,并且也感到愤怒,但是此时的维托经过两次激活脑干程序后已经完全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压制住了内心气息的翻滚,语气平和、不失礼仪、却又明显能让人感觉到一种距离地神情说道:“不,夫人,我没有嘲笑你,是你过于敏感了。我想可能是我打搅到你的心情,我这就出去,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说完,维托转身向门外走去。

维托的态度显得不卑不亢,虽然他的内心很愤怒,被人讥讽为人造生物的耻辱让他的手脚都在发出颤抖,让他原本就脆弱的人生观发出了地震般的摇晃,险些在这一刻坍塌。

但是他的态度却让管离猛然警醒,敏锐的眼神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合成人身体发出的异常反应,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虽然她对合成人从来不会有歉疚感,但是面前的这个合成人却有那么些不同,他是自己的贴身随从,虽然只是个合成人,但是却和其他那些合成人有着天壤之别,首先他精明能干,在关键时刻用他的聪明让他们绝处逢生,其次又在岛弹(敏感词汇,以后下文全部照此处理,)袭击事件中救过自己的命,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有正式的说一声谢谢,还用谩骂与侮辱去对待,刚才自己的话语和态度明显伤害到了这个手下,如果不能及时挽回,自己就可能无法获得他的忠诚。

就在维托准备开门离开的档口,管离急急地喊道:“等等,”维托身形一滞,身后管离接着说道:“对不起,维托,是的,我实在是太焦躁了,我对我刚才的言辞表示诚挚的歉意,请不要走,我们聊会。”

在刚才的称谓上,管离用的是维托,这是故意而为之的,显然是为了刚才她讥讽维托是人造生物的一种悔意,此时称呼他做维托就是一种尊称。维托身子一僵,但还是停了下来,虽然内心中有着千般的不情愿,但是理智还是告诉他,现在的自己适当的表达一些不满情绪可以,却还不能和这些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正面冲突,所以他现在还需要依附于这些权势者,在他们的庇护下成长壮大。

他平静地转过身,以很正式的那种上下属的态度说道:“是的,夫人,如果您需要的话。”他的这种态度其实也表现出一种距离。

第一百七十九章 距离(中)

这当然不是管离想看到的,一旦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产生了距离,他们之间就再无信任可言,这个可堪大用的手下将不在为自己所用,即使他还会对自己表现的唯命是从,但骨子里只会是敷衍塞责,自己也绝不敢将那些涉及重大机密的重担相托,更遑论生死了。自己现在手边无人可用,目前借用的这两人,都是杜蓬在警察系统里的人,一个是杜蓬假心假意派来保护自己安全的人,可自己的身手他又不是不知道,哪里需要什么专业安保员来保卫自己,那个马龙只不过是个跟班,撑下场面罢了。倒是面前的这个合成人,机巧急智,屡次让自己摆脱困境,并且还救过自己的性命,如果这样的人自己都不能抓在手里,那足见自己有多糟糕,今后还有谁敢追随自己,为自己效命呢!

“请坐,维托,刚才言语多有冒犯与失礼,我再次向你表示道歉,这段时间我所经历的一切你都置身事内,亲眼看到或亲身感受到了,这也使得我的精神一直都处在一种紧张状态,难免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所以.....”

管离在向一个合成人说道歉,如果被她的同僚们看到一定不相信这是真的,就别说是合成人,就连平级的骑士之间,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发生,她是骑士团内仅有的几名女骑士,并且是几名女骑士中最美的那个,连大护法们对她对很放任,少加约束,只要不是触犯了团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她的性格十分持傲,少有见她对谁点头认错,今天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在乎一个合成人,还先后两次道歉。

即是美人,又是上司,背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更隐秘的身份,当然这是猜测,连续向自己道歉,维托是个头脑非常清醒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在那里,即使刚才心底在那一刻的愤怒到了爆发的边缘,他还是能用克制力将怒火压制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所以当管离第二次道歉说自己因为紧张焦躁而表现出不理智的时候,他赶忙接住了话:“夫人,你说这话,属下愧不敢当,未能为夫人排忧解难,已是属下的失职,刚才却是属下看到夫人脸色很难看,心中不安,故此犹豫,却让夫人误解了,属下该死,请夫人恕罪!”

这番话足见维托已然今非昔比,他肯顺势而为,一下化解当前的尴尬局面,并自然而然的送了个梯子到管离脚下,让她去了心头的窘态,免得那一天她回想起来,还疙疙瘩瘩,那就怨恨难消了。现在一次化解干净,免得后患无穷。

见维托如此善解人意,管离心下登时畅快,口中当即赞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机灵的合成人,如果不是你胸前的代码牌和眉间痣,我都不相信你是一个合成人,其实依我看,你已经超过了很多自然人的智慧,这让我很纳闷,为什么只有你特殊?”管离似问非问,满目高深的看着维托,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维托嘿嘿一笑,口中磕巴道:“这,这,我...我并不晓得,或许...或许是因为局座看得起,让山迪主任给我进行了升级改造的原因,但也没有像夫人说的那样,只不过是因为许多程是事先输入进我的脑干系统的,所以我的分析能力比一般人紧凑紧密一些而已。”

他说这番话的同时,心底紧张到几乎停止跳动,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管离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体上,而这个问题是维托最不想谈起不想让人注意到的地方,因为一旦让人发觉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那么就等于暴露了自己身体隐藏的秘密,对于他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因为一个残次品是没有权力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会被送回“炼炉”,回炉再造,出来又是一个具有新的身份的合成人,那样自己就杯具了。所以他企图用憨厚与呆萌伪装自己的外表,然后蒙混过关。

但是他的确低估了管离的敏感性,他在这一刻忘记了自己曾经在某个时间已经在她的面前暴露了合成人身体的一个不正常的生理反应,而管离一直隐忍不问,正是在等待时机,想一下拿捏住他,将他完全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为己所用。

果然管离淡淡一笑,捉弄般的目光看着维托,狭促地笑道:“你说的我信,想来也应该是这个原因,那么那里呢、。是怎么回事?”她的目光轻扫了维托的下面,然后很快就绕回来了,一双妙目紧紧地盯着维托的眼睛。

维托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他感到自己要完蛋了,自己隐藏的最深的秘密已然为对方所知,并且自己刚刚还激怒了对方,她向自己道了两次歉,按照她的性格而言,这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她刚才表现出来的都是装的,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等着自己,等着自己露拙出丑,然后肆意的嬉耍嘲弄自己。维托感觉自己被戏弄了,他突然想起当时在爆炸现场,自己身体暴露生理反应的那一刻,自己陡升杀机,想去干掉这个察觉了自己身体秘密的女人,但是现在他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因为当时的他不知道管离的身手,他认为自己在那一刻完全能出手干掉管离,然后将她扔进爆炸中心,一切都会湮灭在爆炸的废墟里,秘密还是秘密,自己还是自己。但是此刻他回想起来,他庆幸自己没有那样做,因为他现在确定,如果当时自己出手了,那么死的一定是自己,这个女人有着可怕的身手,会毫不费力地将自己格杀当场。所以此时此地,他完全不敢升起那样子的念头,哪怕一丝丝都不可以,一旦杀机被管离察觉,那么等待自己的必然还是被击杀当场,而这个风险决不能让它出现,否则一定机会都没有了。

第一百八十章 距离(下)

“夫人,你问的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可是实话告诉你,自我从母巢体走出来以后就是这样了,这不能怪我,也不是我的错。”维托一脸坦诚的看着管离,这算是承认了自己具备某种生理功能的事实,管离即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看出维托此刻内心存在巨大的恐惧。

他在哀求我,他害怕了。这是管离得出的判断,这抵消了刚才自己憋屈的情绪,她的心情一下好转过来,虽然她抛出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而并没有打算将他推给光头卡西,接受重生再造的命运,但是自己在无意当中吓到他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打算了。

“咯咯咯,”管离突然发出一串开心的笑声,她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维托俊美的脸庞,眼睛里闪着捉弄的眼神调皮地道:“行了,咱们扯平了,瞧你吓的,我可没打算把你怎么着!”

她这样的神态是装不出来的,这完全是一种自然的表情,维托能得出肯定的答案,所以他顿时也放下心的,但是自己最大的隐私被人掌握,这总不是一件让人放心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哪天自己一旦触怒了她,不会翻出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呢!被人抓住把柄捏着七寸总不是个滋味,一定得想办法解决。维托暗自在心底下着决心。

想到这,只见管离接着道:“万事总会有特殊,你就是那特殊的一个,我只是好奇......”她刚说到这里,突然脸上一红,立即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还是不问了,哈哈哈.....”一阵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不能自已。

维托不知道她到底想问什么,又缘何如此大笑,因为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太多纠缠,所以她既然不问,正好就此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他忐忑且狼狈地看着女人,等着她结束笑声。

“我有个打算,咯咯咯....”笑出的惯性还未消除,又等了一会,好容易等她脸色恢复了正常,慢慢地她表情郑重地道:“我能看得出来,你现在的身体和正常的自然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IQ甚至超过普通人,但是跟在我身边的这二十几天来,我发现你机智有余,战力不足,甚至在遭遇一些普通暴徒的情况下都无力自保,更无法应对比之更加凶狠、手段花样百出的凶犯了....”

管离这样说着,维托的心却更加紧张,他不知道接下来管离会将自己怎么办!她说的这些却是事实,可这些和自己幽幽多大的关系,抓人有特警、骑警,保护长官有列侬、马龙这样的专业安保员,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程序员,就算现在的岗位发生了变化,也不过是长官身边比较高等一些的文员,管离说的这些又有多少和自己目前的岗位有密切的联系。维托心中疑惑,但脸上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他只能安静的往下听。

“但你以后作为我的属下,就一定要能文能武、智勇双全,因为我还有许多会仰仗你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全力的帮助我,所以我决定,送你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的一些人能教给你许多东西,而这些能弥补你的不足,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打造成一个坚强勇敢的斗士。”

维托心中暗自一喜,管离指出的正是自己最薄弱的弱点,他也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有能力适应这个处处凶险的人世间,让自己原本短暂的生命能平安的抵达彼岸。可她是不是在试探我呢!维托谨慎快速地扫视了管离那双美目,又迅速地错开,他在对方的眼神里没有看到异常,心中稍安,但他不能表现的过于渴求,那样会让对方有想睡觉送枕头的感觉,会让对方有被利用的错觉。

他低头看着地板,显出惶恐的样子,口中道:“夫人洞察入微,属下懦弱无能,不能替您多担待分忧,原本就是失职,你不加责怪,已经是大人大量了,现在还要替属下安排学习,属下感激,只是现在我授局座职派,辅助夫人,筹备竞选,而现在外边形势又如此严峻,我此时离开,岂不有失职之责,对不起局座的栽培之情,夫人的知遇之恩。”

“这个你到不必多虑,我还没有说完,说完了你再表态,我说的这个地方,有个名字,叫‘无间六道’,它在洲际外海的一个岛上,这个岛也被称作无间岛,也就是我说的特训营营址,特训课程就是‘无间六道’,如果你能历经此六道轮回而生,那么你才能有资格离开这个岛,否则你只能是魂体两分,身离魂留。这个岛上只有厉鬼,没有冤魂,因为他们上岛之前,都许过誓的,誓言既出,再无挽回。因此你必须考虑好。去与不去,决定权都只在你,我绝不强逼,你考虑好再告诉我。”

管离说的郑重,维托听得心惊,但他能听得出管离没有欺瞒哄骗的意思,她之所以提出来,就是她认为他该去,并且还是她刻意给了他这样一次机会。但是她说的那样郑重,维托就不能不认真的考虑所有可能的后果,去了只有两个后果,不是生就是死,不去可能没有后果,但是也可能有更加严重的后果,只是在短期内不会显现出来而已。

去还是不去?!维托脑中天人交战,现在自己这样活着,也是藏头缩尾,吃某些权势者的腋下饭,那些合成人,身份低微,任人驱使,自己误打误撞,救了杜蓬,被提拔为贴身秘书,算是有了一些地位,但这还只是自己的自以为是,一旦某件事做的不如意,触怒了那些当权者,说不定就断送了卑微的性命,他们的性命比蝼蚁尚且不如,正如管离说的那样,自己在一般情况下都无力自保,更别提在现在形势格外严峻的时期,他又处在一个莫名其妙古里古怪的位置上,随时都需要面对某些极度危险的突发状况。

第一百八十一章 要去(上)

维托已经见识过了马龙那样专职安保员的身手,马龙的身手肯定比一般人要高上许多,但是维托能看得出来,管离的身手超出马龙一大截,虽然前些日子的一连串的事件中,管离都没有怎么出手。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列侬,维托也从未见过列侬的身手,但是从杜蓬卫队的那些队员以及其他人对列侬那种恭敬的态度,他的身手绝对差不了。

“你....也是....?”维托支吾着,他不知道该怎么问。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管离答的很快:“对,我就是.....”此刻她又恢复了原来那严峻的表情。

“那...能不能让我考虑一晚,每天我再答复你,因为我有点....怕。”维托突然显出一丝怯弱的神情,而被管离准确的捕捉到了,这让管离非常失望,在她认为,自己选的人一定都是最坚强的战士,一定都能成为神殿捍卫者——神殿骑士。但是此刻话已出口,总不好这时撤回,她微带不悦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哪里想得到,此刻的维托想到的是另一个人,他认为自己在做出决定之前,应当征求此人的意见,这个他认为十分重要。

离开办公楼之前,维托找了个借口去了一趟二楼,站在窗外,维托看见大办公室里的一角,艾丽60还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工作,这里面都是上次从总部调过来经过挑选的文员,她们的主要工作是统计各区的民调结果,联络原本支持杜蓬的议员们,和他们保持沟通,收集外面的各种信息,用大数据统计分析,统筹安排备选活动等等事宜,工作还是相当的繁忙,维托其实很想走进去坐到她的身边,两人无所顾忌的聊聊天,叙说自己的相思之情,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可是他不能,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他们,一旦行差踏错,面临的都将是万劫不复,这就是他们天生的命运,而如何去改变这样的命运,就成为维托心中最高的追求,为了这,他必须要去搏一回,虽然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但他还是想去听听那个人的意见,因为在他的心目中,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暂别了,我的爱人,相信我能够得到最想要的答案,我会我们的命运去拼搏、去战斗,打破我们既定的生命轨迹,将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拥有属于我们的一切,扭转我们原本就无法掌控且毫无希望的命运,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窗外的他在默默倾述,也不知是心灵交会还是两下巧然,艾丽突然扭转头看向维托站立的窗外,仿佛有所感知,维托心下一惊,不自觉的后撤半步,身形离开了她的可视范围,然后悄然转身离去。

当他站在第十九城邦医院第四病区二楼一间病房病床前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子时了,现在的他因为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他在独立出行人身自由这个方面,已经和自然人没有区别,甚至因为他岗位职责的因素,他比许多普通的自然人有着更广泛的自由空间。所以他此时还能站在这里就不是一件让人感到不解的事情了。

“今天这么闲!事情处理完了?有时间来看我。”躺在床上的天水讼根本没挪下身子,嘴角挂着一丝谑笑。

“还没有,但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夏风,已经有人将他列为重大嫌疑对象,怀疑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操控的,从指使交易,派人黑吃黑,抢回自己的货物,然后制造冲突,贼喊捉贼的放了一把火,把责任全部推到郤海、姜辉、柳关的身上,将他们抓捕,然后又用液体扎药调换红酒,企图与某些反动武装进行交易,却被管离等误打误撞撞破了局,于是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就动用了微型弹道导蛋,在管离他们意图第二次查验现场时发起攻击,由此引发了一连串的关联事件,包括诱发各区暴动,都是与他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并且因为从需求关系上分析,夏风极有可能和铁血兄弟盟保持着某种密切的关系,而这在共和国范围内是罪加一等的罪名,特别是别让神殿骑士团的护法们一向认为背叛比对立更加令人痛心和可恨,因此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夏风就是这些年来第一个站到问吊绳前的城邦议员区长。”维托没有任何隐瞒,和盘托出。

天水讼笑眯眯地边听边点头:”对,对,:这就是他们一开始的目的,你接着说接着说,嘿嘿,你小子,有事就想起我来了。”他开心地样子却比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更加可怖,那后面的话都是自己对自己说的。

维托被他弄得一呆,很茫然地问道:“说什么?”

“说为什么今天来看我!”他呆萌状把天水讼给气乐了。

“噢!”维托悻悻地答应着,却面带踌躇,他不知该从何说起,默默地组织了半天说辞,他再次开口:“是挺突然的一件事情,杜蓬的老婆管离今天突然提出来要送我去一个地方接受培训,她说现在手边无人可用,以后还要仰仗我之类的,还说我现在没几乎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才建议我去参加这么个集训,但是她又说,参加了这么个集训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因为一旦决定参加,就必须合格,否则不能活着离开。”

维托说完,天水讼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他严厉地问道:“是她主动开口问你的?”

维托看到天水讼紧张的样子,连忙答道:“是,她还承认她也是从那里面出来的,我是靠猜到的。”

“那她说在什么地方没有?”

“说了,是在太平洋中间的一个小岛上,集训地叫无间六道,那座岛叫无间岛,训练的课程也叫无间六道,说什么不能完成六道轮回,不能活着离岛....”

“嗬嗬嗬...我说呢,原来她是神殿骑士团的人,这下就都能前后贯通了,那她就是那位神秘的隐密监察官。”天水讼兴奋地掌拳相击。

第一百八十二章 要去(中)

“什么神殿骑士团?”,维托一脸懵圈,他在杜蓬及管离身边的这么些日子,只听说过铁血兄弟盟,还是用窃听的方式,但他也注意到管离他们的言辞交谈中,隐隐涉及到一个更为神秘的组织,但他们一直没有提及这个组织的名字,因为他们言语交谈中等快触及到组织的名称时,就有意无意的言辞避开,可见他们对这个组织奉若神明,敬畏万分。所以维托知道有一个组织,但他不知道组织的名称,而天水讼刚才那句话说的莫名其妙,前后不搭,于是让维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天水讼身为曾经的刑神,城邦的刑侦大队大队长,级别虽然不高,但因他职业的缘故,平时涉及的机密较多,又交际广泛、见多识广,所以他知道许多高层政治官僚才能掌握的机密,再加上他善于推断的逻辑思维,很快他就在维托提供的线索里发觉了共和国最另类的权力机构——神殿骑士团派驻天下的隐秘监察官的身影,并且他甚至没有认为杜蓬是那个影子,他非常笃定地认为那个影子是管离,对于这对夫妻,他可谓相识多年,对于个人的性格喜好,那是知之甚详,所以他才能在这些互不相连的线索中发现端倪。

看到维托一脸的茫然,他嘿嘿一笑,简要的讲述了这个神殿骑士团的历史和它存在的特殊性,以及它与铁血兄弟盟之间纠缠几十年的前仇新恨。正因为这些特殊性,确定了神殿骑士团在共和国内独树一帜的存在,并且一旦有人被看中,能成为神殿骑士的骑士,就意味着将拥有令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为之肝胆俱裂的权力,还有那个隐秘幕后的监察官的权力,都让人感到拔新特异、诡秘莫测。

“现在看来,这位监察官大人是看中你了,想要荐举你,就先派你去受训,等你通过了无间六道的考核后,就准备提拔重用,对于你这样的合成人来说,那就是百年难遇的好机会,不但可以一举翻身,成为人上人,还能跃入龙门,成为准骑士,假以时日,荣立勋功,晋身骑士,就可以睥睨天下,翻云覆雨,人生若斯,岂不是风光无限!”说道这里,他嘴角微翘,仰着那张丑脸,促狭地看着维托。

维托却没有看他,他被神殿骑士团的旧闻轶事以及它拥有的骇人的权力给惊到了,他在回想自己与管离在一起发生的事情,还有他们夫妻的处理手段与形式,让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越想觉得这样才合理。

他一边思考着,嘴里不禁发出声音:“对,这样就对了,杜蓬是他老婆的属下,要听他老婆的指挥,这才合情理。啊!你说什么?风光无限?嗬嗬.....”他仿佛这才注意到天水讼问题,只见他脸色一转,鄙夷地道:“来之前,我不知道有这么个臭名远扬的特务组织,现在听你一说,前后对照,就都合情合理了,你说什么睥睨天下,风光无限,嗬嗬,我怎么可能去做狗腿子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去换自己的荣光,打死我也不会干的,现在我知道了,也就肯定不会去了,理由倒是现成的,就说自己怕死就行了。”说完他自己呵呵笑了起来,庆幸自己没有当时就答应管离。

天水讼眯缝着眼睛盯着维托看了一会,确信维托不似作伪,心下顿觉畅快,感觉自己没有看错人,一下子放了心,刚才他故意反话正说,就是想考验一下维托,他担心这些日子维托呆在管离身边,被管离洗了脑,思想会发生改变,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去,怎么能不去!实际上你的这位女上司说的没错,我也一直想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自身防护能力欠缺,在面对一些突发状况时无力自保,你确实需要这样的训练来提高自己自保求生的能力,而要说在这个方面,神殿骑士团的无间岛无疑是最好的,所以你必须去,并且要活着回来,我相信你能做到,至于其它的东西你不要想,等到你受训归来,她想要吸收你进骑士团,到时你完全可以不去,甚至可以利用你学到的东西,去做你想做的和你认为正确的事情,这样岂不就趋利避害、化弊为利了吗!”天水讼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他进行谆谆教诲。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会接受什么样的训练,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完成训练,我从她的口气中感觉,所谓的无间六道就像是六道鬼门关,只要有一道过不去,就前功尽弃,说自己不害怕,那是假的,所以......”

天水讼哈哈一笑,点点头道:“不错,怕就是怕,怕是人的天性之一,是埋没不了的,你实话实说,这就是对的,但我们可以反过来分析,管离器重你,想送你去无间岛受训,首先肯定的是她不是送你去死,只不过是形容他们的训练很残酷、很变态罢了,但决不会是想把人往死里整,只要有坚强的意志,一定能闯过这六道关的;还有管离送你去参加培训我想她还有其它的难言之隐,或许是你触碰到了什么机密,或者需要避开你的事情,她这样做也是好心,因为有些机密知道比不知道好,知道了,说不定就化成一道催命符。”

“先生,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最近是碰上太多的事情,我都忙的焦头烂额,本来最主要的事情是杜蓬参选,可现在转移到抓捕铁血兄弟盟的事情上了,但这些事情的线索都是从走私案里显露出来的,管离就认定走私案和铁血兄弟盟有密切的关联,所以现在目标重新回到走私案上,他们想通过走私案去发现新线索。”

天水讼赞许地看着他道:“不错,观察的很细,管离和杜蓬肯定是碰上难题了,而我猜测就是在这个夏风夏区长的身上,我听说他们的私交甚笃,现在却把自己人牵扯出来,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也会让人贻笑大方,你全程参与此事,想必会对他们的做法提出质疑,即使你不会去做,但他们的面子上过不去,或者担心被人走漏出去,那就成了他们的笑柄,也让他们的上司认为他们无能,进而失去宠信和当下的地位,这就是他们想把你暂时调开的原因,我认为应该是这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 要去(下)

维托坐在那里埋头不语,实则心下在应证着他的话,前后对应,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也就是这样解释才合乎情理。他在地下书库里是读过逻辑推理学的,他对天水讼仅仅从自己提供的一点残言碎语里就能推断出两个结论感到自愧不如,果然不愧当年的神号。想想自己每天碰到的错综复杂、矛盾重重、勾心斗角的斗争,他微微苦笑,这一切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离开未尝不是一件令人感到轻松愉悦的事情,自己每天掺杂在这些斗争中间,虽和自己没有太多的关联,但因为职责的缘故,自己要每天去替杜蓬管离去处理与此关联的事务,他都感到疲惫心累,既然现在自己碍着人家的眼了,那自己只能离开。

“暂时离开也许就是因祸得福,并且你的担忧虽然有可能,但机率不大,我这里还有一些东西,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提升你的身体机能,让你顺利的通过此次培训。”天水讼说的信心十足。

维托听完一喜,连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天水讼见他猴急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道:“且不要着急,说起来话长,虽然和你说这些,有些啰哩啰嗦,毕竟你又能知道什么历史渊源和发扬传承,但是我说的这些东西,博大精深,渊源流传,为了让后人更好的掌握它的精髓,更大的发觉它的奥妙,就一定要说一说它的由来。”

维托见他说的如此郑重,心下更觉新奇,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听他说,只见天水讼撑了撑身子,半坐起来,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回忆脑海中的记忆,口中听了片刻,接着说道:“咱们所在的这块大陆上,曾经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即古中国,古中国的历史绵延六千多年,直到大一统前,它的文明都从未断绝,一直传承发扬,但大一统战争打的太过惨烈,并大量使用了核武器,令人类文明遭受巨大的破坏,并且在大一统政治理论思潮泛滥下,古代中国几千年延续下来的文明遭受了最大一次浩劫,并第一次被割裂了,许多的传统文化遭受了毁灭性打击,没有能保存流传下来,这实际上是人类文明史上最黑暗最令人痛心的阶段,所以我们要开始反抗....”

“在古老的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存在着三种主流意识形态,即儒释道,我们也称之为三教,儒教、佛教、道教,它们分别在不同的时期,主导当时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并为当时的当政者尊奉为执政基础,都曾经辉煌一时,在这片大陆上,直至今日,都依然各自拥有广泛的传播基础,经过几千年的相互抵制相互融合相互吸收,到如今,三教并立依然千年,相安无事,且隐然有三教归一的趋势。而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道教。”

“道教的教祖老子把“道”作为宇宙本体、万物规律,是超越时空的神秘存在,以“道”为基点建立道教的神学理论体系;老庄的神秘主义和养生思想所形成的得道成仙思想为道教的核心信仰。注重修炼养生,老子、庄子提出的清静无为、见素抱朴、坐忘守一等修道方法,被教徒所继承发扬,在这个过程中,有的教徒把原为道德哲学家神化了,至西汉时期。陕西咸阳道士茅盈及其弟茅固、茅衷于句曲山采药炼丹,济世救民,百姓感其功德,遂改山名为茅山,茅氏三兄弟被称为茅山道教祖师。三茅真君得道于茅山,开茅山道派。魏晋时期,道教分化为上层士族丹鼎道教和下层民间符水道教。茅山道人葛洪将道教神仙方术和儒家纲常名教相结合,构建了一套长生成仙体系,为上层士族丹鼎道教奠定了理论基础。老庄玄学盛行,促进了道教理论的发展。南朝梁时期,茅山大宗师陶弘景继续充实道教的神仙学说和修炼理论,构建了道教神仙谱系,广大了茅山上清派,使之成为今后的道门正统。”

“道教教徒奉太上老君为教主,并以老子的《道德经》等为修仙境界经典非修真主要经典,追求修炼成为神仙的一种中国的宗教,道教成仙或成神的主要方法大致可以归纳为五种,服食仙药,外丹等,炼气与导引内丹修炼,并借由道教科仪与本身法术修为等仪式来功德成仙,常见后来的神仙多为内丹修炼和功德成神者与道术的修练者,事实上,这些所谓的得道成仙者不过都只是门人弟子通过长期的摸索,为了追求长生羽化成仙而悟出的一些练功养气的功法,而研究出的一种独门气功,这些功法有助于提高身体机能,固本培元,延年益寿,又经过上千年的融合与荟萃,已经成了气功一门中的集大成者。道家气功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动功,另一类就是静功。前者也叫外功,后者也叫内功,正所谓道教常说的内练精气神,外练筋骨皮。老实跟你讲,我的祖上有人做过道士,深得其教派真传,习得道家高深的内功心法,名曰洗髓经,这套功法在我家一直星火传承,从未断绝,闻其名知其意,洗髓经就是通过以内气为主的疏导,以无为而有为,清洗你的骨络经脉,于丹田生精,化气,结丹的地,性能量就是累积内气的关键地方,能够利用道家特有的呼吸训炼方式,来修炼洗髓,其实早些时日我就打算传你这套功法,但我担心你,嗯,你是个合成人,我不知你的身体与我们是否有什么不同,是否也适合功法的修习,而今天,你和我说起此事,我就一定要试一试了,待会胡大夫在外面,我叫他对你做一个全身检查,如无不妥,就开始传授你功法,这功法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可以随时随地的联系,甚至在睡梦中都能联系,你只要熟练掌握了吐纳气息转换的法门,就可以无时无刻地都在修炼了,这洗髓经的功法讲究日有所悟,月有所进,日积月累,终有所成。”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传功(上)

维托听得迷迷糊糊,似懂非懂,但是有一个情况他是清楚的,那就是天水讼绝不会害他,并且那天他看到天水讼拖着这副残疾的身躯,在管离与马龙的追逐之下,还能轻松自如的将两人戏弄于股掌之间,这种手段实在令他目瞪口呆,惊羡之余,他的内心也升起了这样的期望,如果自己那一天能拥有这样的手段,那该有多好。现在听天水讼说要传自己功法,让自己以后也能有机会拥有这样玄之又玄的身法手段,这让他感到兴奋不已,只是傻乎乎一个劲地点头。

天水讼可见他那个样子,感觉好笑,他知道此人本性质朴纯良,犹如璞玉,却以人造的形式生于这个黑暗纪元里,又身处尔虞我诈处处心机的政治斗争环境中,这 不得不让他担心这个生性纯良的合成生物每天被那些龌龊的权力勾当耳濡目染,最后被腐蚀变质,成为新生代的蠹虫,他必须要让维托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肩负的使命,并且不断的锤炼自己的机能,积蓄能量,壮大自身,坚持朝着完成自己使命的目标前进,这是他目前对维托心存的最大期望,而他现在更像是一个监护人,或者说是指引者,要为维托把握好发展的方向。

“我说外面的,你听够了没有,偷听人家说话当心耳朵生疮流脓。”天水讼突然仰脸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维托一呆,他瞧天水讼的神情,那是说外面有人偷听,他却是将信将疑,因为他对于自己的听力或是自身六识感官有着强大的自信,他依靠自己强大的身体感官有意或无意中探知了许多秘密,现在天水讼说外面有人偷听,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有什么人能避开自己的感知,躲在外面偷听;而更令自己惊讶的是,自己不知道,天水讼却能察觉到,那他的感知感官能力岂不是比自己更强大。而门外又是谁呢?他瞪大眼睛盯着门口。

“TND,属狗鼻子的,这么远都能闻到,看来每天都得洗个澡。”说话间,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大脑袋顶着一丛乱糟糟的头发进了房门,原来正是胡图医生,嘴里嘀嘀咕咕,一脸想不通的模样,让人看了好笑。

维托听他这么说,不禁提鼻子一闻,果然感觉胡图的身上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刚才他和天水讼聊天的时候也有闻到,但是他认为这里是医院,虽然是精神病医院,但有这种怪异的味道也应该属于正常,所以没有当回事,但是他却不知道胡图是怎样躲过自己的耳朵,隐身门外偷听的,难道他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暗自打量着这个医术高明、形象邋遢、相貌怪异的男人,从表面上看,丝毫看不出此人身怀绝技,并且医术高明,要是走在街上,人们只会把他当作乞丐,或者是患有脑积水晚期的绝症患者。维托很清楚能在自己的面前隐藏痕迹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这位胡医生就轻易的做到了,只能说明他身轻如燕,来去自如,却不着痕迹。

“对呀,你长期不洗澡身上这股味道到那都去不了,乙醇加汗臭还混着油脂的酸臭味,我已经闻了两三个月,你来怎么能不被我察觉。”天水讼满脸坏笑。

原来他是闻到的,加上他那超群绝伦的身手,身体六识自然也是出神入化。看来自己真得去这一趟,算是命中有此一劫,不然难以有所突破,最后终是平凡庸碌,又是身处乱世,在这勾心斗角、机关算尽的政争中想苟且偷安,最后只能是自身难保。

胡图看着维托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要叫我来,所以我就先来了,怕打断你们的谈话,就没有进来,这不犯法吧!”他牵强的为自己做着辩护,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偷听的事咱们待会在算账,你先说说你掌握的情况。”天水讼没好气地瞪眼看着他道。

“嘿嘿,行行,他的状况不用检查,上次我检查过了,只有一点情况不同,就是他的身殖系统有欠缺,其余和我们都一样,别无二致,嗯嗯,忘了个很重要的,他眉间还多一块东西呢!”胡图晃着大脑袋瞟了一眼维托的眉心,提醒道。

“对哦,这个不能忘掉,我们不知道这植入芯片里到底有什么,但肯定没什么好东西,我甚至怀疑,这眉心痣就是自毁程序芯片,一旦发生合成人集体失控,无法管束的情况,某些人就敢启动自毁程序,将所有的合成人在最短时间内全部自动毁灭,一劳永逸,操作简单。这个心腹大患必须立即解除掉。”

胡图摩挲着下巴,点点头道:“这个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小小的切个口子,但是明天他还要去见那女的,她会不会起疑心?”

维托听得是心惊肉跳,他的内心瞬间充满愤怒与恐惧,两者交织在一起,他感觉自己的腿都开始发软了,原来自己的性命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一直是由那些当权者在操控。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们描叙的所有一切都是谎言,根本无需应证,这令他在一瞬间最终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站位,坚定了自己曾经有过的反抗的念头,他要进行抗争,为自己真正争取一份完全属于自己的自由。

“维托先生,你能用谎言为自己开脱吗?你的上司会不会相信你的说法?”

维托看着胡图一本正经地样子,点点头道:“我想我能!”

“好的,待会我会用小手术刀在你的眉心的位置切一个小小的口子,然后找一截导体将芯片两端短接,然后通电让它短路烧毁,不管它里面存储了什么,一次性解决掉这个麻烦,东西暂时不取出来,这样不会让别人起疑心。”

天水讼满意地点头道:“行,照此处理,先解决实际问题。你动作麻利点,时间不早了,我这里还要传功呢。”

胡图笑嘻嘻地一伸手,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来的,手中多了一把窄窄的明晃晃的手术刀。

第一百八十五章 传功(中)

“坐好了,我这就开始,别动啊!”这位精神病院的医生说开始就开始,维托心中暗自嘀咕,也不消消毒么!可他也不敢问,因为刀子已经递到他的面门上了,只见白光一闪,维托就感到眉心一凉,一股液体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胡图也不用药棉擦拭血迹,回身也不知从哪里就掏出两根细细发黄的铜丝,仿佛根本就是长期的一个随身用品,这让天水讼以及维托都感到十分奇怪。他用棉球擦了一下,然后小心的插进了维托额间刚开的刀口里,随后他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方盒,盒子的侧面有插口与开关,打开盒子,里面有导线,还有嵌入式蓄电池。他将导线的一段插入插口,然后将导线端的夹子夹住铜丝的两端。那个手法极为娴熟,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并且这些并不复杂的设备不像是刚刚准备的,更像是他长期的随身物品。

“准备好,你别动,我要开始了。”他嘴里好意提醒着,下手却丝毫未见得慢,嘴里刚收完,手上已经点动了开关,维托就感觉眉心间骤然一阵刺痛,因为头部的痛感神经密集,他清晰的感觉到那种痛感传到整个头皮的每个角落,并且眉心的位置发出一股焦臭,这是他皮下的脂肪在短路电流的作用下发生灼烧后的反应。

刺痛的时间只有两三秒钟,血也没有继续流淌,因为灼烧将创口封堵了,随之而来的是烧灼伤口的疼痛,但因为创口面积小,并不是很强烈,而维托通过刚才两个人的对话知道,他们通过这种方法解决了他体内的一个最具危害的定时炸蛋,或者说让他的身体又恢复了一部分的自由,不必因此而再受到那些妄图通过这种方式胁迫他们利用权力加工生产出来的生物奴隶,所以维托此时内心只有狂喜和感激,一种破茧重生的感觉,于那些微不足道的疼痛,他完全忽略了。

“啧啧啧,原来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天水讼惊异地啧嘴道,言下之意敢情他原来就琢磨过这事。

“对呀,就这么简单,”胡图手中不停,快速地为维托处理着伤口,一边说道:“我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没想到这点,我也认为解除这样的先天性植入芯片一定要复杂繁琐的程序,却没想到这里说的先天根本就是个误区,因为合成人是生产出来的,中间的程序就有人工操作,那么为合成人安装植入芯片就不能称之为先天性植入,它只不过是生产过程中的一道流程,我也是在为一个合成人动手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我对设置这种卑鄙手段的人感到不齿,于是我就准备了一套家伙,随时给愿意摆脱这种死亡束缚的合成人解除这种威胁,当然我并不敢大规模的实施,只能偶尔为之,但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我用这种方法为所有的合成人解除这没有公道没有天理没有人性的死亡枷锁。”

就在这一刻,透过房间内淡淡的灯光里,维托和天水讼仿佛看到,平素邋遢猥琐晃着大脑袋两眼浑浊的胡图医生的身上,散发出一道圣洁的光辉,那是天使身上才有的神迹,这让两人的心中升起一种俯身膜拜的冲动。

天水讼嘴角扯动了两下,丑怪的脸上显出一道难看的笑容,嘴里含混地嘀咕了一句:“我敬佩你,以此共勉吧!”

胡图伸手拍了一下维托的肩膀:“行了,明天你见人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门框上了,伤口很小了,一般人不会太注意的,只要留心你那个管主任的眼神就行了。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我也犯困了,你们接着聊。”说完,伸展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径直走出了病房。

当屋里两人将目光重新移回屋内,天水讼感叹一声:“好人,我们此生能遇见他,是我们今生的福分,要好好珍惜。” 维托郑重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好了,闲话少扯,现在我就开始传功,你仔细听好,我先传道,在授口诀,最后讲要领,你务必牢记,然后你能修炼到哪一层,就看你的悟性与勤修了。”

维托不敢接话,又低声嗯了一下,权代回答。

天水讼双目微合,口中念念有词:“祖师典籍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里的一就是气,入道生气,气生两仪,两仪生八卦,八卦生万物....气功状态是身体深层次的修为,可分为二个阶段,一是初级的利用外呼吸来疏道的功夫,可打通体表的经络,二是进入以内气为主的疏导,以无为而有为,又称为内功,道家洗髓功就是在这功夫里更上层楼,主要对于丹田内气的训练有极大的价值,因为丹田是生精,化气,结丹的地,性能量就是累积内气的关键地方,能够利用道家特有的呼吸训炼方式,来修炼洗髓功夫,自然能相辅相成,道家讲究的是‘道法自然’,其呼吸法是绵绵不绝,若有若无,因此用在‘洗髓功’的锻练上,才能够搭配得起来,也才能一层一层的把练洗髓功的层次推高。精满而气盛,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人在气功态里,意到气到力到,气机流遍身体,犹如沐浴在春风,飘然若在云中,身心若醉,其乐无穷....”

天水讼边说边睁开双目,见维托一脸懵然,似懂非懂,不禁哑然一笑道:“你觉着说的深奥了,其实这只是功法最根本的基础,你不懂也没有关系,只要记住就行,等到了真正开始练功以后,这些道理慢慢就会明白的,下面我开始传你口诀....”

维托见他说到最关键的重点,心中不敢大意,屏气凝神,全神贯注,深恐漏掉只言片语,其实以他的记忆力,记住这些东西,完全就是非常轻松的事情,只是越在意便越慎重罢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传功(下)

“薄滋味,所以养气;去嗔怒,所以养性;处污辱卑下,所以养德;守清静,所 以养道。名不系于簿籍,心不在于世,此所以出人之彀,与天为徒。又曰:专一学道,人人可得入仙,不同世俗,进取有黜落也。但清静无为,最为上乘省力.....然后,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大道以无心为体,忘言为用,柔弱为本,清静为基。若施于心身,节饮食,绝思虑,静坐以调息,安然以养气。心不驰则性定,形不劳则精全,神不扰则丹结,然后灭情于虚,宁神于极,可谓不出户而妙道得矣.......能常清净,天地悉皆归言天地者,非指外覆载之,天地也,盖指身中之天地。人之身以上为天,以下为地。若天气降,地脉通,上下冲和,真气自固矣。 又曰:儒家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晋真云:以信结交,以恩复仇,可以至矣。 又曰:无心者,非同猫狗木石蠢然无心也,务在存心于清净之域,而无邪心也。故俗 人无清净之心,道人无尘垢之心......心清无为是真,意净无恶是善。养气全神,常起慈悲,暗积功行,不求人知,惟望天察。”

这洋洋数千言的功法通篇背诵下来,也花了好一会功夫,按照天水讼的想法,他今天是一定要让维托记住这功法的,所以他打算让维托死记硬背下来,然后等他日后自己琢磨,至于能领悟多少,完全靠他的悟性与造化。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其实他这一遍背诵下来后,维托已然记住全文,只需在腹中复诵几遍,就能一字不差的记录脑中了,所以当天水讼再复诵第二遍后,问他记住了多少的时候,维托闭着眼睛,在脑海中默忆片刻,睁开眼睛答道:“我已经记住了。”

他的回答让天水讼惊异不已,瞪大着眼睛质疑道:“真的全都记住了。”维托肯定地点了两下头。“那你背诵一遍。”维托依言背了一遍,并且速度很快,果然一字不差。天水讼心中还是担心他的这个记忆是暂时性的速记,时间久了会忘记,于是他让维托等了一会,又让他再次背诵,依然一字不差,这下他信服了,面上大悦,开心地连声道:“孺子可教,有这般功夫,那就事半功倍了。”

当下也不停顿,又把华文原版的功法背诵出来,要求维托背诵牢记,按他的说法,翻译后的英文版比这原版华文的功法打了许多折扣,许多经文妙义都无法参悟,在修为上就会大打折扣,见到维托有过耳不忘的本领,他当即便要求维托再次强记硬背,将洗髓经的华文原版全文背诵下来,也不管他能不能理会那些经文的奥妙,先背下来再说,等到有时间的时候,自己再给他详细解读,此时他只要求维托能在在无间岛上,趁着训练的间隙,先给自己打个基础,能助他度过无间六道的严酷考验。

待到维托按照天水讼的要求,将洗髓经的华文原版与英文版全部熟记在胸后,天水讼那是喜形于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未经母体孕育的合成人居然有这样的灵气与能力,这便是意外之喜,也在悄然中增强了天水讼对维托必能成事的决心。

“时间不早了,我们一鼓作气,现在就将运气吐纳的法决教授给你。以意导气,可以采天地之灵气,然后加个意念收入肚脐里去。等到肚脐下面这个地方的气聚得差不多了再用一定的方法养气,然后加以意念,让这个气顺着督脉下来,从任脉下去,这样反复不断地转。这套方法就叫意念周天。十二正经,包括手三阴经(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三阳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三阳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三阴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第一条,手太阴肺经,气生于中焦,向下联络大肠,回绕过来沿着胃的上口,通过横膈,属于肺脏,从“肺系”(肺与喉咙相联系的部位)横行出来(中府),向下沿上臂内侧,行于手少阴经和手厥阴经的前面,下行到肘窝中,沿着前臂内侧前缘,进入寸口,经过鱼际,沿着鱼际的边缘,出拇指内侧端(少商),手腕后方的支脉:从列缺穴分出,一直走向食指内侧端(商阳),与手阳明大肠经相接,第二条,足厥阴肝经......通过调整呼吸,意守下丹田,调动内气和外界聚来的气,在下丹田里聚得非常足,等到下丹田里生热了,气很足了以后,这个气自动从下丹田沿督脉上行,上行过程中会出现“气冲三关”的现象,即气到了“尾闾”、“夹脊”、“玉枕”这三个关窍时,每过一关都会受到阻碍,气过不去,必须等到这个地方的气越来越来足,足到一定程度,把这个地方打通了就向上冲,一直到头顶。自动的沿着任督二脉运行,气通周天.”

洗髓经最经典的就是这炼气的法决,以意导气,气生气聚,以气清洗经脉,排毒健体,体健则功聚,如此反复,百日筑基,千日哺乳,九年面壁,道有所成。

等到天水讼将身体所有经脉的运气吐纳之法通叙一遍后,窗外已渐渐发白。

天水讼轻轻叹了口气,神态安详地道:“看来时间不等人,我有心多说一遍,可天已经亮了,你也该回去了,功法已传,至于你能领会多少,真的就全靠你的悟性,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只要有一刻的功夫,你就静心换气,运功吐纳,积少成多,日有寸进,都是好的,对你颇多益处,切记切记。”

看到天水讼面上微露的倦意,维托心中感激,连忙点头应是,但见他接着说道:“今日去后,就说自己考虑清楚,愿意参训,我想她会以最快的速度调你出城,你大可表现的自然一些,多注意观察,多思考,如果真的静不下来,就背诵一遍功法,等到自己静下来以后,再去处理自己觉得无法解决的问题,总会想出办法来的。最后,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维托看着他肃然的面孔,他突然感到鼻子酸楚,一股泪水涌入眼眶,坎坎没有掉下,他强忍住泪水,郑重地点了点头,猛然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就在出病房的那一刻,泪水无声滑落,在地板上溅起点点水花。

第一章 交接(上)

当管离走进办公室,发觉办公室的桌上已经整理过了,还摆放着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她很清楚这是谁干的,因为当他来了以后,每天早上都是这般情景。她喜欢做事规范的人,每件事都按部就班、井井有条,她认为这是良好的习惯,这在维托的身上尤为凸显,因为他总是如此,能帮她把一些事情提前安排好,替她省去了很多琐碎与烦心。可现在他却必须离开了,因为有些事情不能让他了解的太多,所以只能找个借口将他暂时调开。其实目前这一阶段对管离来说,是非常困难的,因为铁血盟强敌压境,革命党浑水摸鱼,她手边人手严重不足,且没有一个能真心替她排忧解难的手下供她驱使,她那个名义上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两人各怀心事,同床异梦。而维托虽是个合成人,却恭顺诚实,听凭调遣,机智应变,处事果断,曾在危急关头救过自己的性命,所以她对他下不去手,就只能让他离开,这也是万不得已,在政治集团利益的面前,一切都要无条件让步。所以当她在推荐名单上加上维托并详细说明原因以后,训练营教练团立即做出了回应,同意无间六道训练营迎来史上第一位合成人受训者。

“哆哆哆,”管离埋着头想着心思,门口传来熟悉的敲门声,这个声音只有从那个人那里发出来,她小心地用自己平素练习过多遍的姿态扬起头,让自己显得更加的妩媚多姿。维托1000,我想你来应该是准备给我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答案的吧!咦,你的额头怎么了?”

“是的,主任,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整夜,最后我觉得我该去接受一次机会难得的磨练,为自己以后更好的适应新生活打下基础。哦,昨天想事情想的过于专注,上卫生间的时候撞到门框上去了,流了点血,嗬嗬。”

维托嘴上轻描淡写的说着,脸上显出尴尬的神色,很自然的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正是这样的一个看似无意的动作让管离相信了他的话,因为越自然就越真实,所以没有继续观察他额头已经开始愈合的小创口,而是很在意他今天换了个称呼,他从来都是喊“夫人”,今天改口叫“主任”了。

“其实呢,你就是胆子小了点,去训练一番,对你益处多多,你不必担心我说的那些训练严酷的话,我会传话给教练团,让他们手下留情他的,因为我还要你回来为我工作呢!”管离有意无意地瞟了维托一眼,心中微叹道:其实就算我开了口,那些变态的家伙却未必肯答应。但是自己这话还要说,因为她还是想挽住维托的心,想着他回来为自己效力。

“不不不,主任,你不必这样做,别人能坚持下来,我就一定能行,不能因为我而改变规则,对其他人来说,这样不公平,我不想做个胆小鬼、窝囊废,我很想试试自己到底有多少勇气。”维托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他担心管离会盯着自己的额头看,这样能躲避一眼直视的目光。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管离此刻想着的是等他离开以后,怎样销毁那些不利于夏风的证据,从而扭转政治上的劣势,因为朱彤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这个案子牵扯到了杜蓬势力集团的主要成员,而揪住不放,就可能拨出萝卜带出泥,就连把杜蓬扳倒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一定要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很好,其实我根本不想这么做,只是出于担心而已,既然你有这个态度,我很欣慰,我在此预祝你如期完成无间六道的所有项目,顺利归来,届时我自有重用。”管离许下了口,借此安抚一下他,也缓解一点内心的愧疚。“今天你去准备一下,把手里的事情交接给别人,明天一早去总部,从那里出发。”管离说着说着,娇媚的面庞渐渐冷了下来。

“是,主任。”维托像是一旦改口,就和这个称呼较上了劲,今天一进门就称主任,不再称她为夫人,这样就让他们的交谈变得越来越正式,好在谈话面临结束,场面没有陷入尴尬。

既然管离交代了,他就依言去做,手头的事情总要有人接手,他想过人选,也有把事情交给艾丽的心思,但是到最后关头,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不敢,艾丽只是一个合成人,她的职业定位就是一名程序管理员,而所谓的程序,就是事先植入合成人大脑内的固定模块,一起植入的还有日常生活模块,至于其它的,就是没也没有了,他们的思维或许在平时的工作中还有向其它方向延伸的可能,但是绝大多数人就像一台精确的肉体机器,他们按时上下班,每天做的都是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事情,准点用餐,准时洗漱,准时睡觉,然后又被准时唤醒,又一天轮回,周而复始,直至他的生命耗尽,或者因为犯错而被提前送入炼炉,接受回炉改造。

在城邦级别的合成人里,艾丽算是高级程序员了,她被植入的程序比别人多一些,精细一些,等级高一些,但是和自然人相比而言,还是无法以正常的思维状态进行交流,因为二者有着明显智商差距,所以一旦把艾丽拉进这个圈子,每天面对管离杜蓬等这些头脑复杂到扭曲的一邦家伙,用不了两天,艾丽就会被毁掉,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送回炼炉。所以维托直接放弃了这个念头,甚至他想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是不是应该将艾丽送回原来的户籍处,毕竟没有自己罩着,她很难在这个环境里呆下去。可是他又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将艾丽一个人调离这边的工作岗位,那样只能引起管离她们的猜疑,而一旦被管离这样的人盯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的毛骨悚然。他满怀心思地下了三楼,去二楼艾丽她们所在的办公区。

第二章 交代(中)

维托一脚踏进大办公室的门,立即感受到了众目睽睽是什么感觉,他是长官身边的贴身随从,是正式任命的杜办秘书,这里几乎所有的文员程序员,都是由他从警察总部挑选过来的,所以维托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他们的上司,他们的半个恩主。毕竟在这边杜蓬自己成立的竞选办公室工作,在办公条件和生活待遇上,要比总部那边的大办公区条件优渥的太多太多。他们每天的早中餐都是按时供应的(晚餐基本是回住所吃食品供应站领取的食物),并且定下的标准比那边高,在这里他们不时能喝上黄山的绿茶、吃些苏州的蜜饯,甚至热带的水果、美洲的咖啡也不时能尝到。所以在目前这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这里的条件是令从未见过这些稀罕物的员工们难以割舍的,又因为是维托兼带负责管理他们,所以工作环境也比总部那边宽松许多,工作任务轻松很多。因此被挑选来到这里的每个人对维托都是心存感激,让自己能从事这份到别人想都不敢想舒适优渥的新工作,所以维托一进门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的身上,因为对于这里面的人而言,维托就是他们的福星。

进了门,他走到所有人的前面,伫立不动,这架势显然是有话要说了,于是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等着他开口,听他要说什么。

维托先嘻嘻一笑,这一笑一下就将气氛变的轻松起来,所有人的状态都松弛下来,包括艾丽60。他很悠闲的状态走到视线最开阔的地方,为的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也体现给所有人一种轻松自在的气氛,他面带微笑着道:“尊敬的各位同僚,早上好,此刻我来是向你们道别的....”

“呀....喔,”下面一片低低的惊呼声,有一个人甚至猝然地站起身来,那正是艾丽,他目前正深爱着的女人,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出处,有着相同的身份,对这个世界有着几乎同样的认识,对他们自己目前的状况也都有着一些了解,他们彼此倾慕是因为生理欲望和异性相吸的自然法则,这一点没有让谁感到疑问,可当他们认识到他们在这个社会所处的地位后,他们就意识到奴隶的爱情只能在生存的夹缝中生长,于是他们小心翼翼,不敢将他们的爱暴露在人们的视线内,精心呵护着,期待能有一天,他们的爱能得成正果,也希望能堂堂正正无拘无束地去爱,这个过程或许会很漫长,但是他们从未放弃过这种渴望。然而今天,维托陡然走到许多人的面前,说自己是来告别的,那他是要去哪里?!他是和所有人告别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向自己暗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所有的疑问像层层阴霾笼罩上她的心头,以至于惊恐失态。

“艾丽60,我知道你肯定会舍不得我,毕竟我们曾经在一个办公室工作过,可你也不必如此紧张,你们都不必紧张,你们依然会在这里工作,只要你们依旧勤奋努力,你们就都会获得更好的工作、更好的待遇。”维托脸上依然笑嘻嘻的,可是他的心里比谁都紧张,因为他知道在另一间办公室里,管离正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之所以站到所有人的面前说告别的话,就是因为他找不到和艾丽单独相处的时间与地点,晚上他还有事要做。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艾丽自己即将离开,可他没有想到艾丽听到他说告别的话会有这么大反应,当管离看到一个女合成人对他的离开有这么大反应的时候,就一定会起疑心,随即派人调查艾丽60,然后会秘密审讯,在严酷的刑罚面前,艾丽是守不住他们之间的秘密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危险了。于是他机智地将艾丽60紧张的原因转移到因为担心自己离开会失去这份待遇舒适优越的工作上来,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管离也就不会就此继续纠缠。

“呵呵呵,请原谅,还有一点我没有说明,我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我还会回来,继续与大家一起工作。”

维托说完这句,他看到艾丽缓缓地坐了下来,脸上也放松了,表情认真地听着他说话,揣测着话中的含义。

“那你是要去哪里呀?维托1000。”有人好奇地问道。

“哦,对不起,这可是工作机密,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维托微笑着耸耸肩,摊开了双手。

“那你就是又要提拔了,秘书官先生,你可真幸运。”

维托满面笑容地伸手指点着那人,开玩笑着道:“长官的心思你可不能瞎猜,猜错了会挨罚的。”

监控探头的背后,管离冷笑着道:“猜对了比这更严重,会死人的。”

“希望大家继续努力工作,管主任是一位宽仁的长官,只要大家认真努力工作,完成长官交付的任务,就一定会得到优厚的回报,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还在,不要因为懈怠大意犯错而被淘汰,谢谢你们平时对我工作的支持,谢谢大家。”

维托很恭敬地向所有人颌首致意,当他的目光触碰到艾丽的眼神时,他的瞳孔骤然微缩,又迅速地挪开,然后向众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他没有将自己手中的事交给任何人,他认为那不是自己的权力,权力依然掌握在长官的手里,他们要将这些职位交给谁那是他们权力,自己绝不能干那种莽撞的事来。

管离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面前的悬浮三维视频影像,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便兴致索然地关掉了面前的三维影像。将思绪转移到怎么处理夏风案件的上面去了。

第三章 交代(下)

从昨天管离提出想要他去受训后,维托一开始是乐意的,但当听说他要接受的是超出人体极限,且异常变态、异常严酷的时候,他害怕了,开始抵制抗拒,因为合成人也是人,也有求生意识,也憧憬生命,害怕死亡。等他在天水讼的安抚劝诫之下,他鼓起了勇气,为着今后能更好地活着,他就必须接受这一次生命的考验。

当他接受了天水讼的传功后,内心略微有了一些底气,这源于他见到天水讼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的神技,想到他破损残废之躯,还能有如此身手,这使得他对天水讼由原来的仰慕转变成有绝对的信服,绝不会怀疑他说的一切。就在昨夜授功之后,他返回住所,便开始按照功法练习运气吐纳,以意导气,气生丹田,循环不绝,清洗经脉,气通周天。

气运任督二脉,循环一周,称之为一个小周天循环,也称子午周天循环,用时大约一刻;气运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上至百会,下至涌泉,通体循环,周而复始,称为大周天循环,用时大约需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

维托不敢冒进,先试着运气一小周天循环,起初,意念起处,并无反应,他只幻想着有一股气从下丹田起,经会阴,沿背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玉枕三关,至百会,抵印堂,再不能进,于是沿两耳颊分道而下,至迎香,走鹊桥,接任脉,还气于丹田,完成一个小周天。

这第一遍,他没有其它任何感觉,就只感觉到一个字——静,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沉静之中,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世界,感觉天地皆空,唯有我在,这种静让他整个身心都完全放松,因为脑海中没有任何私心杂念,这是他来到这个人世间后从未感受过的,因为之前,他时刻都生活在惊慌焦虑之中,他要时刻保持警惕,防止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随时随地可能受到的伤害,就是因为他缺乏自保的能力与手段。所以他对这种天地唯我的静感到心醉,在这样绝对安静的状态下,他认为自己是安全的,是不用担心任何可能发生可能降临的伤害的。

可当他再次起意,意随脉动,开始第二个小周天循环,开始一直都很正常,可当意念抵达他头顶的百会穴的时候,倏然间,他感到自己的头顶的头皮猛然跳动了一下,这一下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异物,等到神志稍定,他仔细回想,才慢慢明白过来,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意念已经在转化成气了。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效果,他不敢置信,好在他才刚开始练,否则刚才那一下惊吓就可能导致他经脉错乱,说轻点叫练岔了气,说重点叫走火入魔,轻则痴傻,重则夺命。

有了这一下实实在在的感受,他又开始了第三次吐纳运气,而这一下,他便开始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一丝丝气流在体内顺意游走,有如涓涓溪流在体内流淌,所过之处,骨松经酥,通体舒坦,倦意全消,等到了他气回丹田,细细回味,不禁心花怒放,原来这功法有这般神奇的好处,如此再无顾虑,胆气顿豪。

明天就要走了,昨天夜里在第十九城邦医院没有碰到杨铮,走之前,一定要和他打声招呼,他和杨铮之间就不能说是朋友那么简单,是他让维托开始真实的认识这个世界,看穿这个世间的阴暗,从作用来说,他是维托的半个启蒙导师,又因为两人曾在一起并肩战斗,所以有着战友般的战斗情义,这让他们的关系突破了朋友的范畴,所以虽然只是离开一段时间,他觉得还是要和杨铮打声招呼。

等到下午快到下班时间,他缓步走进管离的办公室,站到管离的办公桌前,微一欠身,神态与平时并无二致,谦恭有礼,声音平和地道:“主任,我将自己所有的工作安排都写进了工作日志,您近一个星期的工作日程我记入了备忘录,所有资料均已归档,并编写目录索引,只需程序搜索,便一目了然,接手的人不会在这上面耽误时间,其它给我配备的随身设备我都交给后勤处了,他们对核对无误。待会下班后我就不跟随您的车了,我回住所将自己的东西整理一下,有些家居配置的东西要交还小区管理员,并交代清楚,免得闹出误会。明天早上我就直接去总部那边等,听后您的安排。”

维托恭敬的态度让管离很满意,她一度在质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毕竟这是怕自己和组织出丑,闹出政治丑闻,所以只能将相关知情的人找借口调离,以平息事态。任何人和事在组织威信面前,都微不足道,必须无条件让路。

“你安心去,积极参训,努力完成考核。明天你自己过去,有人安排你的行程,你听从安排就行。等你完成集训,我会将你要回来,这里的位置会一直为你空着,等着你回来。”管离笑容可掬,信誓旦旦地看着面前的合成人。

东沪城深秋的气候已经变得很冷,太阳下山后,温度就降得更多,路上原本就不多的行人比平时又少上许多,第八区这样的中心城区的戒严虽然已撤销了,但依然不时能看到骑着摩托飞艇的骑警和驾驶警车沿街巡逻的巡警。这些警员现在维托并不担心,因为他现在的职务身份是高过这些警员的,即使他是合成人也不能否定,只要他不去干明显违法的事情,所有的这些警员就算盘查到他,看到胸牌内录入的职务身份信息,也只会直接放行。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很小心的避让躲开盘查,他穿街走巷,躲开街头巷尾的明处暗处的监控探头,终于来到了位于第八区的杨家门口。此时的他脸上套了一顶头套,只露着鼻子眼睛,因为他很清楚,杨家这样身份显赫且特殊的家庭,门前的监控多入牛毛,他这样做就能直接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就算被人猜出来,也可以抵赖。他抬手轻轻摁动门禁铃声,很快门禁显示屏幕上出现一个头像,是个纯真美丽的女孩,正是杨荻。

第四章 寄存

“你是谁?揭开你的头套。”女孩严厉地质问道。

“我是你哥的朋友,我来是向他当面道别,因为我要离开东沪城一段时间,你家门口的监控太多,我不能让布置那些设备的人看见我,我只有这个,”说着维托冲着门禁显示屏亮了一下掌心,接着道:“你告诉你哥他就会知道我是谁。”等女孩看清后就将手揣进了口袋。

女孩的脸上满脸的疑惑,但是她对维托说的理由表示出了理解,因为事实如此,她嘴里嘀咕道:“等着。”转身向里面通信去了。

维托心道:还好,瞧着架势杨铮在家,没有白跑。因为他之前没有提前给杨铮打电话发信息之类的,因为他清楚,这些东西都在城邦警察的监控之中,很容易暴露自己,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他刚才向杨荻亮的是日月煊辉金币,这是他和杨铮共同战斗得来的战利品,两人各得一枚,也是他们友谊的见证。

没有太长的等待,门很快打开了,杨铮侧身将他让进了屋内,然后看了看外面,没有什么异常,转身关门进屋。

进了屋,维托伸手取下头套,旁边的杨荻这才看清他的面孔,瑶鼻一哼,没好气地道:“哦,是你,你还想对我家做什么事?你害的我家还不够吗!”。她对维托的印象可不算太好,毕竟是他将自己的大哥从这个家带走的,到现在还生死未卜,音信皆无,所以她的心里对维托带有怨憎。

面对女孩的质问,维托心底一声苦笑,扭头没有回答,倒是杨铮呵斥妹妹道:“你做什么,大哥的事和他没关系,你别弄错了对象。”

“哼,不是主凶,也是个帮凶,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孩气愤难平,维托依然一言不发。

杨铮沉下脸来:“你这是不讲理,这里没你的事,回你的房间去。”女孩瞪了维托一眼,满心不忿地昂首离开,维托欠身避让。

等杨荻离开客厅,杨铮这才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来我家,难道不怕危险吗?我家可是警察厅重点监控的对象呢。”

“我知道,但我明天要走了,这副模样来,别人很难查到我,我是来道别的。”维托笑笑道。

杨铮一愣:“道别?你去哪里?”

维托这才将管离对自己的安排和天水讼的建议说了出来,但是隐去了天水讼传功的那段,毕竟那是天水讼与自己之间的隐私。

杨铮惊愕地道:“管离怀疑上你了?她居然就是城邦隐形监察官!神殿骑士团东沪城邦行动组长!无间岛!集训营!啊.....”他对这些骤然获知的爆炸性的政治秘密感到无法接受,他感到自己头皮阵阵发麻。

“没有,应该是一种避让措施,让所有知道这个案件内幕的人都暂时避让,防止出现政治丑闻,也是为城邦议长选举让路,不让这件案子影响到杜蓬参选。”维托在天水讼的引导下已经想通了事情的所有环节,得出了自己肯定的结论。

杨铮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放心,我会持续关注事情的发展,等你回来告诉你真相。那个家伙也认定的事情,大差不差,基本就是这样。可是你....”他的脸上浮现出担心的神情,无奈地看着维托道:“难道没有其它的法子?”

“别担心,我今天可是主动的请求要去,有些事必须经历一回,才能让自己真正的成长,才知道生之不易。”维托面带坚毅。

这个合成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杨铮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还是对他的勇气表示出敬佩,心底理解了大哥当时为什么要认定由这个合成人来唤醒并统率未来东沪城邦的合成人。

此人将非池中之物,终有一日一飞冲天,可惜身体有残缺,否则就是个完人。有朝一日,他一旦真的成为了合成人公举的领袖,他就将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和主导者。所以此人绝不能让管离杜蓬他们拉拢过去,一定要让他站在自己这边。心底暗暗道。

杨铮说了些叮嘱与珍重的话,因为明天要早起,所以不能久待,维托起身告辞,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杨铮心中一动:“怎么?还有什么话要说?”

维托犹豫了片刻,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杨铮扫了一眼,正是自己大哥说赠维托一本书,后来由维托自己在大哥房间的桌子上选的那本书——《乌托邦》。

杨铮诧异地问道:“怎么,看完了,不需要了吗!”

维托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我人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我最感珍贵的私人物品,但是我这离开城邦,没有办法带着它,如果在收检的过程中被收缴或者随身带着受到毁坏,那都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情,所以想请你代为保管。等我回来后再还给我。”

杨铮想想也是,就维托这样的人不管是离开城邦还是上岛,或是去任何地方,都会有许多道安检要过,几乎可以肯定,像《乌托邦》这样的禁书一定会被查出来的,到时候别说是书,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所以维托的做法无疑是很正确的。

他伸手接过书,点点头道:“我会好好的保管,你放心,等你回来,我完璧归赵。”

而这时维托依旧用迟疑的口吻接着问道:“还有件事,杨大哥还是没有消息吗?会不会已经....”他说不下去了,心情一下沉重起来。他与杨钦其实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杨钦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热情奔放的战斗宣言,还有他赠给自己的书,虽说书是他自己选的,但其实是杨钦事先放在桌上的,在他理解那就是杨钦指定赠给自己的。他在内心里将杨钦奉为自己的人生精神导师。他认为自己对杨钦乘坐的飞机失事与他的失踪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一直心存内疚。这也是他为什么执意在离开东沪城邦之前一定要来杨家告别的原因之一。

“有这样的可能,但我们家人都没有放弃,我们坚信他还活着。”

“对不起。”维托说出了自己想说的那句话。

“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耿耿于怀,我们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你,小妹不懂事,你不要在意。”杨铮轻轻拍了拍维托的肩头,以缓冲他沉重的心情。

维托下意识地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后伸手带上头套,透过镂空的圆孔目光凝重地看了杨铮一眼,随即毅然转身离去。看着那匆匆的身影,杨铮口中喃喃:“一路保重。”

二楼的一间房门这时慢慢的关上,门后的人低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个家伙还真把大哥当朋友了,看来还有点良心,咦,合成人也会有良心?真是怪事!”

第五章 启程(上)

早上在自己设定的时间准时醒来,洗漱完毕,吃了早餐,他拎起行李包,扫视了房间一眼,确定没有落下的东西,便转身离去,没有留恋,没有牵挂。

到了总部,维托没有上楼,去自己曾经呆过的户籍处或是秘书处,也没有去找那些熟识的同僚叙旧,而是直接去了地下负一层,这里和地上大厅都有轻轨各路线的停靠站台,当然这些站台都是为了这栋建筑内的所有工作的职员上下班服务的,他们乘坐这些交通工具上班,又坐着它们回家,非常的便捷。管离告诉他早上7点在总部负一层的三号站台等候,到时会有人来接。

警察总部的负一层的四面大概有七八个地下隧道,像七八张怪兽的大嘴耸立在负一层的四面墙壁上,随时准备吞噬着这里的一切。

维托借着地平灯光,很快就看到了三号站台,还看到三号站台那边已经站着几个人,都是年纪不大的样子。他拎着背包,向三号站台走去。

他走到站台边,此时还没有到上班高峰期,几辆轻轨列车没有要下车的人,所以匆匆穿过这个交汇地带,又各奔东西。整个地下负一层只有三号站台上这几个人。维托左右一看,确定连自己在内一共五个人,从胸牌与穿着上来看,那四个人都是自然人,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目光炯炯,体格高大强健。

几个人站在一处,彼此都没有说话,那四人看着维托,显然认出了他是合成人,目光都只在他的身上扫了一下,就没在注意他。

地下负一层的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那些隧道口的里面不时传来列车在轻轨上行驶的摩擦声与空气对流发出的流动声,这些声音都不大,但是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一种奇怪的呼啸声。

五个人冷漠地看着四周,像都是在等什么,可周围没有人来往走动,只有偶尔穿过的列车一闪而过。

“怎么还没来?”站在维托右侧前方的一个人终于发出了声音,却像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他好想有人搭腔,以缓解面前这个尴尬的局面。

可是另外三人就像是哑巴了一样,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维托只好也不出声,别人又不是直接问的他,所以搭话会显得很冒昧, 再加上众人看他的眼神,让他也不想讲话。既然有人开了口却没打开尴尬郁闷的场面,于是所有人都放弃了说话闲聊的打算,就让时间在僵硬的气氛里慢慢流走,直到一辆列车驶到三号站台边停了下来。

列车停下了,但是没有人准备上车,因为站台上的人应该都是接到通知会有人来接他的,而当那四个人若无其事地准备继续等待,却看到维托也没有上车的架势时,四人用诧异地眼神看了维托一眼,心中暗自惊奇:难道他也是?

列车的车门打开,门口露出一个男子的身影,他身穿一件卡其色风衣外套,头上带着一顶礼帽,帽檐压的很低,让人无法看见他的面部,只看到尖下巴上面短短的须髯。他站在门口,却不下车,嘴角挂着一丝讥笑。

“邱无病?”

“啊!”维托左侧的一人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脸上显出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比利亚。”

“在。”这个人反应正常起来。

“巴伦。”

“在。”

“埃德蒙。”

“在。”

“维托。”

“是,先生。”维托礼貌的应道,他抬眼去看那人的脸,却感到那人的眼神和自己的眼神碰撞了一下,维托感到那眼神中透着寒意,像一把利剑。

“很好,你们都准时到了,我很高兴,现在我很正式的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已经进入了集训选拔阶段,而这样的选拨是贯穿始终的,直至允许你们全身离开之前,你们随时都会被淘汰。现在你们要在一个小时内赶到港口,并找到正在那里等待你们启程的那艘船,它会带你们去你们要去的地方,我能给你们的线索只有一条,那就是船主的左脸上有一个瘊子,瘊子上面长着三根毛。你们只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这艘船,才能踏上你们梦想的征程。现在是早上的七点十五分,船会在八点十五分准时离港,你们能不能顺利搭乘这个航班,就靠你们自己的脑子和运气了。”

也不知是他事先安排好的还是凑巧,等他说完,轻轨列车的门缓缓合拢,随即机车启动,由缓至快,维托他们只看到那张被礼帽半遮住的脸上那丝轻蔑的笑容和他缓缓挥动的手臂。

三号站台不是去港口的班线,他们站在这里都是因为通知他们的人让他们在这个站台等。去港口的班线是五号站台,等那人说完话的同时,埃德蒙和邱无病已经开始快步奔向五号站台,看样子他们是决定赶去港口,自己去寻找目标船只。

维托没有动,眼睛看了埃德蒙和邱无病一眼,又看了看那人乘坐的列车驶去的方向,再看了看另外两人,他是想先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这时比利亚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段,却不是向五号站台的方向,瞧他的模样只是想离他们远一点,果然在他认为距离够了的情况下,他抬起了手臂,维托眼尖,看到他手上带有无限通讯器,他开始对外呼叫,有人接听了电话,他开始对通讯器低声地说话。然而他认为足够了的距离却还是在维托的听力范围之内,维托甚至很清楚的听到他说的什么。

“给我找一个人,是个船主,他的左脸有一个瘊子,瘊子上长着三根毛,要快,必须在四十分钟内搞定。”

“.......”

“好,越快越好,我等你的消息。”说完,这个叫比利亚的挂断了通讯器。

瞧架势这个是门路很广的一个,手里掌握着很多资源,他很自信的样子,说明他对他托付的人或门路相当有信心,相信他们能在规定的时间里找到他描述的目标。

那边还有一位,是叫巴伦的,他没有像其他三人一样,马上有反应,而是和维托一样,站在那里,左右张望了一下,与维托目光相交,还露出一丝笑容,他笑得很开朗。

第六章启程 (中)

“你怎么还不走?难道你不打算去了吗?”这个叫费力南的男子咧着嘴,笑嘻嘻地问道。

“你不是也没走吗?我看不想去的是你。”维托态度温和地将对方怼了回去。

可他笑容不改,毫不为意,一脸神秘地低声笑道:“你这人,忒不地道,明明是想到了好办法,却是不愿与大家共享,你呀...你.”他谑笑着用手点指着维托。

“可他们也没有表露出和我资源共享的可能,既然别人能藏着,凭我为什么不能掖着。”维托一语道破,也发泄了心中涌起的那股怨气。刚才这里所有人对合成人表现出来的冷漠态度让维托感到很不舒服,却是没有否认自己已经有了办法。

“说的有道理,他们不愿意,我却很愿意,你看能不能带我一起,我们相互扶持,彼此照应,去解决我们今后这一段时间内将要面临的一切,两个人的力量一定比一个人要强,你说对不!”费力南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还真的蒙对了,顿时乐不可支地粘了上来。

维托登时一愣,他摇摇头看着费力南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好像我们今后应该是对手,难保在集训的这段时间里,你不会对我下黑手。”

费力南一下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担心这个,他点头笑道:“你理解错了,说是淘汰,并没有规定要淘汰多少人,也许一个也不淘汰,也许我们会一起被淘汰,所以你说的我们是对手这个命题不成立,恰恰相反,我们必须要联合起来,相互帮助,才能携手闯过艰难险阻,一起去争取我们的胜利。”

看着他真诚的笑脸,倏然间维托领悟了,他说的不错,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需要朋友亲人的帮助和扶持,自己没有亲人,但肯定会有朋友,像杨铮、天水讼、胡图、小七等等,还有更多的新朋友,有了更多人的帮助,自己就能不断成长,拥有更大更强的力量,去解决更多的问题。

不要认为这些问题好像很简单,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成长经历,而是生而成人,用脑波植入程序的方式将一些固定的生活工作程序植入大脑,然后周而复始,循环机械,按照固定模式从生到死,如果不是因为维托有特殊的际遇,拥有普通合成人不可能拥有的大脑,靠自己不断的领悟学习去发现一个有一个的道理,他也不可能有今天。

面前的这个家伙也不是个普通人,他拥有相当敏捷的思维和善于说鼓动的言辞,此人的情商在这群人中是最高的一个。

“行。你说的有理,听你的,我们现在动身。”维托再不犹豫,冲着费力南摆了下头,迈步向电梯口走去。

“你刚才明明看到了比利亚和外面通了电话,怎么你不去求他,却要来和我结伴搭伙,这是为什么呢?”维托一边走一边问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

费力南笑笑道:“很简单,就是察言观色,埃德蒙和邱无病属于盲目自信缺乏思考的人,他们只配做跟班跑腿,执行别人的命令,这些他们行;比利亚却是也是自信心强大到极点的家伙,但是他自信源于他的人脉和家族势力,但是从他躲开众人,单独电话联系的架势来看,此人极度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和你资源共享,只可能利用你,指挥你,等到你失去了价值,他会弃你而去,在你落魄的时候,甚至会踏上一脚。”

“可是你又怎么看出,我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呢?”

“因为你即站立不动,还好整以暇地看别人,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不想去,放弃了;第二他已经想到了办法,确定自己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目标线人,并且非常笃定自己能在规定的时间赶到目的地。所以我才把主动向你求援。”费力南眉开眼笑,开心的模样。

维托从心眼里佩服这个家伙,他的观察力精准到位,并且善于分析。

“我们这是去哪?”站在电梯里,费力南终于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当然去找人啊!不找到那个长着瘊子的船主,我们就无法启程。”

“你准备怎么找,能事先透露一下吗?”费力南显得有些好奇,这个合成人没有先动身去港口,却是向这栋建筑的上面走,这让他半天没明白维托该怎么找人。

“我曾经在警察局总部户籍处工作过,现在虽然调出来了,但是那里的还有许多同事,我们又掌握了一些信息,通过这些信息在警察户籍系统内查找,我想不是个什么难事。”维托没有卖关子,从一开始听那位神秘的礼帽男说话的时候,他的大脑就已经在开始运转,他是杜蓬的对外联络秘书官,在这段时间他已经将整个东沪城邦的公路水路天路所有的交通线路全部记在脑海中了,他计算了最短到达港口的时间,预计了系统找人的时间和到达港口后找人的时间,几乎所有的环节他都想到了,所以在五个人中,他是最好整以暇的那个。

到了户籍处,他都没有去找沃顿,在原先的办公室碰见了原先的室长林德7,林德7看到他后,紧张的要敬礼,被维托摁下了,然后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林德7二话没说,直接进入户籍系统,根据维托描叙的特征和船主身份,加上登录操作加上特征比对,只用了三十秒的时间,维托就看到了那位能载他们离开东沪城邦的船主。

船主叫巴伦,他拥有一艘七千吨位强动力船舶,注册权限为搜救与科研。有了船主的姓名相片,船只的名称与舷号,他们再也不担心找不到目标人了。

费力南看见这么简单,吐了吐舌头,对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感到兴高采烈,两人再次下到负一层,这时负一层里比利亚、邱无病、埃德蒙都已经不见了,想想他们应该是去了港口。两人站到五号站台边,一列列车停下,两人上了车,直奔港口而去。

第七章启程(下)

如何能合理利用自己当前拥有的资源,节约出时间,达到某个目的,这就是维托当时的想法,也是最正确的方法。所以当他们远远的看到港湾内密密麻麻停靠的船只的时候,费力南目光呆滞喃喃地道:“今天得亏有你,不然我怎么也赶不上队了。”

维托心底也是长出了口气,嘴里却道:“还没看见船主本人呢!还不一定啊!”

“这还会有错?有他的照片、有船名、有舷号,怎么着也找着了!”费力南自信满满中带着不屑地道:“你也太小心了。”

维托神色淡淡地道:“还是小心点好,我们还是有不同的,因为我是合成人,我不想失去任何一次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强一点,能更好的活下去。”

费力南一下默然了,过了半天才略显沉重地道:“其实我认为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有不同的,只是你了解的还不够罢了。”维托头也不回地打断了他这很没底气的话。

“拜月号,啊,比利亚,他比我们先到。”维托吃惊地伸手指着甲板上站着的人道。他没想到比利亚居然还能抢先,这说明他当时托付找人的团队或组织有多么厉害,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人找到,并通知比利亚,这效率高的有些吓人,比警察的效率都高。

“这就错不了了。”费力南没有往深处想,他显得很兴奋,因为赶上了船,避免被淘汰的结果,这时他看到了甲板上的另外一个人,他开心地喊道:“你看,瘊子,船主。”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赶紧一捂嘴,也不知对方听没听到。

他们上了船,经过站在舷梯口的船主身边的时候,他们都不禁扫了船主的面颊一眼,他左脸上长着一个瘊子,成黑色,上面不多不少,长着三个长长的毛。

他看着维托和费力南走上船,嘴角扦了扦,露出虚伪的笑容,维托在他的脸上看到的更多是阴狠与嘲讽。

“欢迎你们,尊贵的客人,欢迎你们登上拜月号,加入这趟愉快的旅程,我是船长巴伦,将由我带领你们踏上一段火热的征程。”

维托和费力南躬身向这位船主兼船长致意,回应他虚心假意的欢迎仪式,就在维托弯腰目光从上而下打量巴伦的时候,突然看到巴伦下意识的将他的左手向袖筒中缩了缩,向后背了背,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想要掩饰什么。维托不禁好奇,他要掩饰什么?于是他盯着巴伦的左手,想要看出个端倪,却什么也没看到。但是这个疑问却留在了心头,却是让他日后躲过一劫。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时甲板上,他们未来的另一位同伴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冲着费力南道:“我还一直在担心,你们赶不上呢,还好,这样我就不会孤单,我们有伴了。”

在比利亚认为,除了自己,其他人几乎没有可能在礼帽男规定的时间内找到这艘船和这位有面部特征的船主,因为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大了,那么大的港湾,那么多的舰船,一个小时内赶到,不是因为自己托付的组织代为寻找,相信自己也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背后的组织有多大的能量。可当维托和费力南两人与自己几乎是前后脚赶到,这让比利亚大吃一惊,而他自然而然的把注意力放到了费力南的身上,在他看来,合成人根本就不可能有用如此有效的人脉资源,所以一定是费力南利用某种关系渠道也很轻松地找到了拜月号,找到了巴伦,而他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带上了那个卑贱的合成人,或许是担心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可以差遣的人,想找个跟班什么的。

他这话说的同样假心假意,明明是巴不得他们都赶不上,都淘汰掉,却还要装出一副欢欣愉快的模样,虚情假意地让费力南感到很不爽,于是没好气地回道:“不用担心,这不赶上了吗,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旅行,那样做人就太不厚道了。”

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含沙射影地说比利亚不地道,比利亚怎么听不出来,但是他脸都没红,权当没听见,接着道:“也不知另外两位怎么样?时间快到了。”

此时离礼帽男说的启航时间大约还有十分钟,但另外两人还是踪迹皆无,那边巴伦已经命令几名船员在开始做启航准备了,电动锚机发出低沉的振动,粗大的铁链与钢板摩擦出瘆人的噪音, 主动力电机已经点火运行,发出电流传送的嗡嗡声,舰塔驾驶舱内驾驶员正在向港务局微型领航系统申请出港许可,正在等待回应。

巴伦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港湾码头,停靠在港湾内舰船成群结队,此时已经是初冬时节,许多船只都进入港湾修整停航,因为各种因素,此时全球冬季的海洋季风肆虐暴戾,在这个时节进行长途航行是十分凶险的事,许多船只都选择停航。

维托等三人也站在甲板上依着船舷张望等待着,虽然事不关己,但是三人几乎都很关注另外两人是否会赶上启航时间,当然想法各有不同。

这时巴伦抬手看表,已经八点十一分了,驾驶舱内的驾驶员向巴伦做了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示意出港许可已通过,港务局领航中心同意拜月号出港。巴伦回应了一个等待的手势,示意时间还没有到。

无声无息中,时间快速飞逝,巴伦最后一次张望了一眼港湾码头后,便抬起了右手,左手插在口袋里,准备发出开船命令。

“等一等,”突然维托声音不大的喊了一嗓子,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只见他伸手只在码头左边很远的前方,一个身影正在快速移动中,比利亚冷哼一声道:“这么远,你能看得清楚是谁?真是浪费时间。”

维托轻轻地道:“应该是他们中的一个,船长,还是等一下吧.”他没有明确的说自己是否看清,却是委婉地向船长发出建议,巴伦微一迟疑,他侧身向着来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这么一会的工夫,来人又跑近了许多步,这时费力南大声的喊出来:“是他,是那个人,啊....叫什么来着,对,邱无病,是他。”

此时包括比利亚在内都看清楚,确实是邱无病,此时他边跑边喊了起来:等等我,等等我。”

巴伦再次抬手看表,维托很留心的发现他抬起的依然是右手,仿佛他的左手不会动一样,永远都插在裤袋中。他抬着右腕,盯着走动的时针,像是在读秒。他的这个动作让费力南与维托一下紧张起来,费力南更是探身船舷外,大声喊道:“快,快,快。”

这时巴伦的右手往下一垂,大声喊道:“开船。”而与此同时,邱无病一脚踏上了船梯,一手把住了栏杆扶手,然后俯身喘起粗气,狼狈不堪。

第八章 定位(上)

舰船离港,费力南搀着气息不平的邱无病走上了甲板,嘴里还调侃道:“你还真准时,掐着秒来的,还有一个呢,终于还是有一个没赶上。”

“埃德蒙,他来了,但是他和我选择了相反的方向,他向港口那个方向找去了,他没赶上,只怪这港口太大了,他的运气差了一些,可惜。”邱无病依然气喘不已,却是语带惋惜。

比利亚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瞧着这位最后的搭乘者,那狼狈的模样,暗自庆幸自己不是这类人中的一员,因为自己的家世背景,因为自己家族拥有的庞大资源,自己因此不必受这般的往返奔波、低声下气,就能轻易的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不管怎样还是淘汰掉了一个,不然都显不出自己所处的优势。这赶上船的几个,费力南一定是和合成人达成了某种交易,让他做自己的跟班,他带他上岛,否则那个合成人不可能上得了船。那个人思维很灵活,所以自己要将他作为主要对手和竞争者。至于那个邱无病,完全靠的运气,莽夫而已,不足为虑。

维托站在船头,看着苍茫大海,感受着天旷海阔,乘风破浪,再回首,看着那巍峨森严的巨大城邦,里面正在上演的爱恨情仇、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不管现在正在发生什么,这一切暂时都和自己无关了,或许自己还会回来,不,一定要回来,来解救自己爱的人,来揭开那些伪善奸诈的面孔,揭穿那些压迫与剥削,必要的时候,与他们斗争,解放那些遭受压迫与剥削的平民,让光明重回人间。

“哎,我说维托1000,你在发什么愣!船长喊我们呢!”费力南跑到维托的身边大喊着,因为海风将说话声吹的四散。

“啊”,维托猛然警醒,他扭头看见巴伦站在驾驶舱的舷梯旁,正在向他们喊着什么,他赶紧跟着费力南走近两步,好听清他原本就不大的嗓音。

“尊敬的先生们,船已经开了,你们期待已久的航程已经开始了,想来大家都已经知道此次航程的目的地,为了确保集训基地的绝对安全,待会船驶进外海后,我们将切断与领航中心的联系,进入自主航行模式,等船只进入外海,你们也不能逗留在甲板上,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你们都将留在船舱中,吃住都在里面,并且不许随意走动,随意向船员提问,一经发现,即被淘汰,直到抵达目的地,本次航行结束,你们才允许出来。希望你们严格遵守规定,约束自己的行为,谢谢配合。”巴伦皮里阳秋地笑道。

所有人都听懂了巴伦话里的意思,他这样做就是为了防止暴露集训基地的精准坐标,进而有更多的人知道它的存在和具体位置,一旦被自己的敌人探知了这些信息,基地将会陷入危险的境地,切断领航中心的导航系统,也就等于主动脱离了卫星监控,即便依然会被侦察卫星发现船只的具体位置,但是这些侦察系统原本就隶属神殿骑士团或者受到神殿骑士团监管,他们可以轻易消除这些敏感信息,继续维护集训基地也就是他们口中无间岛的那层神秘的面纱。而要他们呆在船舱里,也应该基于同样的目的,防止有人能依靠日月星辰位置的交替变化,从而大致掌握无间岛的大致方位,这样也存在泄密的可能,所以才采用这样的措施加以保护。虽然这样的牛人他们暂时还没有碰到,但是却不能排除有这样牛人存在的可能。

但是四位乘客听到这样的规定不禁面面相觑,维托倒是里面最自然的一个,特别是费力南,整个一个苦瓜脸,他的性子活泼好动,这一下被禁锢到船舱这样逼仄的空间里,那不闷死人,费力南眼珠滴溜溜地向两边看,在观察其他人的表情。可看到其他人都是低头不语的神态,知道自己一个人想表达任何的不同意见,都会是一个孤立者,不会有任何的效用,于是只能逆来顺受。

维托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的情绪,但是心里却是倏然梦醒,他趁着众人发愣的时候,扭头看了一个港口,又看了看天空,看着光辉耀眼的太阳,又抬手看了看现在的准确时间,最后他将目光转向船头的正方向,默默计算着船头与太阳以及港口大致的夹角,以此确定船航行的大致方向,比如是向北偏63度,航速7节。如果没有巴伦的话,维托绝对不会去做这样无谓的事情,但是巴伦的话像是提醒了他一样,他竟然在一念之间倏然决定,要用自己强大的记忆力与感知力,强行记下他们的航线,至于有没有意义,有没有作用,他竟然全然不想,只是隐隐觉得记下这航线或许会有些作用,至于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但他还是开始记忆了。

船又航行了大约一个小时,这段时间内,巴伦倒是没有对他们强行驱离,而是让他们呆在这甲板上,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吹了一个小时的海风,让他们享受一下这自由的感觉,而此时的航速已经提高到了三十节,这是一个很快的速度了。这段时间里,维托选在站在驾驶舱下方的甲板上,身体斜倚是驾驶舱体,静默无声,像是在想着心思。

就在这个时候,巴伦那阴冷地声音又响了起来:“尊敬的客人们,享受时间到此结束了,你们该进船舱了。”

另一侧,舱门声响,门开了,三名船员走到甲板上,嘴里嘟囔着:“走了走了,回船舱了。”像是驱赶牲口。

维托很清楚的听到巴伦在向操作员发布命令:“发出通讯故障信号,然后切断信号,进入自主驾驶模式,左舵3,两车进4。”

操作员重复着命令,并执行操作,这些方向速度的变化都被维托默默记录在胸,包括之前速度方向上的变化,他不知道待会进了船舱,自己还能不能记录的准确,但是还是打算记一点算一点。

“走了,走了、”一名船员走到维托的身边,闷声恶气的驱赶着,维托只能在他的催促下,走向舱门。

第九章 定位(中)

四人被几名船员驱赶着下了船舱,其中有个领头的带着他们向前走,维托走在四人的最后一个。这时那个领头的人指着一个舱门说道:“喏,你,”他手指着比利亚说道:“你进这个船舱。”

比利亚眉头一皱,因为这间舱室正在驾驶舱的后下方,整个舱室因为船体的共振会发出一阵阵的嗡鸣声,并且持续不断,单调枯燥,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他也不啃声,低着头走进了那间舱室。

跟随其后,费力南、邱无病,最后是维托,按照顺序,一人一间。那位领头的船员懒洋洋地道:“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吃喝有人送,里面有卫生间,到了目的地后会通知你们的,你们安心呆着,不要惹麻烦,明白了吗?”他冷漠的眼神扫视着每一个人。

“报告.....长官,”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说话人的身上,说话的正是比利亚,他找不到正确的称呼,嘴里咕噜着卷出一个“长官”来,然后接着说道:“能不能提个请求,我想换一间舱室,因为我患有失眠症,这舱室有噪音,我无法入睡,恳请你通融一下。”

“呵呵,比利亚先生,我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不管你的身份有多尊贵,上了这条船,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特殊,这样才公平,并且很不幸的告诉你,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所以,由不得你挑三拣四。”这位被比利亚成为长官的船员没好气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此时的维托正准备进入指定给自己的舱室,然后再想办法怎么能让自己的大脑感知与船只的航行速度方位保持同步,然后记录这些数据,由此能记下本次航行的航线,至于会有什么作用,他还是没有想到。突然间听到比利亚提出想换房间的请求,他的心底猛地一惊。

“长官,”他突然开口喊出声来,并且声音很大,把周围的人弄得一呆,而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甚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喊这一嗓子,当他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他不由得有些怯怯,声音放低地道:“我愿意...愿意换房间。”

所有人都感到很诧异,旁边的费力南更是一脸想不通,他使劲冲着维托使眼色,想让他收回自己的话,但是维托直接将他忽略了。

那位船员也是颇感意外,他面带嘲讽地道:“哟,没看出来,你们才一起呆了多长时间,还挺团结,行呐,既然有人愿意发扬风格,我又何必做那个恶人,你们请便,但是进了房间就都老实点,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有人会不高兴的。”

说完,他冲着他们挥了挥手,那意思是各就各位,维托迈步向比利亚走去,见他主动走过来,比利亚有些不知所措的笑笑,算是向他表示感激。维托淡淡一笑,也不说话,只在经过费力南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径直走进了那间舱室。

所有人都进来房间,外面的船员立即从外面扣上了铁门栓,除非有人在外面打开,否则里面的人想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让留在舱室里的乘客们感到一阵慌乱,面带无助地看着舷窗外的船员们,想询问些什么,却终于都没有问出口。

舱室很小,只有三个平方多一点,一张单人铁床,一张可以折叠收缩的桌面,床的那头有一个蹲便器,只有这么大的空间,转个身都有些困难,空气中还带着腥臊难闻的味道。但是这都不是维托关心的事,他坐到了铁床上,伸手摸了一下舱壁,船体的共振瞬间传递到了手上,他将身体靠上舱壁,耳朵紧贴上去,顿时他的脸上一喜,通过这舱壁,他听到了上面驾驶舱内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对于这位六识全开的合成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报告,与领航中心的...连接已关闭,已...通讯故障,正在排查。”有些词语听不真切,但是他能分析出来,所以他并不用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心思。就在刚才下进船舱的时候,他确定船只没有加减速和调整方向,所以他的记忆是连贯的,这让他对自己想做的事情信心十足。

“风速11米/秒,航速30节,右舵5......”这是巴伦的声音,辨识度很高。

“航速30节,右舵5....”舵手复诵着船长的命令。

维托索性躺倒,将身体靠近舱壁,耳朵也贴在上面,双眼紧闭,整个人仿佛进入冬眠状态,一动不动,浑然忘记了那些单调枯燥的噪音。此时他灵台空明,心如止水,胸中默诵:... 但清静无为,最为上乘省力.....然后,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 心不驰则性定,形不劳则精全,神不扰则丹结,然后灭情于虚,宁神于极,可谓不出户而妙道得矣......

然后意由心起,气随意动,以意导气,气生丹田,循环不绝,贯通周天。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股细细的热线,在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中游走自如,轻灵串流。最最使他感到神奇的是,他外表看上去像是在熟睡,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仅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每一个细小入微的变化,还能清晰的感触的外界事物的一切变动,包括舱外船员的走动说话声、船体在强大动力的驱使下乘风破浪的穿行、舱壁金属传导的共振共鸣,连同船只方向上的变动,这一切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然后形成数据,记录在胸,拼凑成一条还在不停变化模糊的航线图。这完全是基于维托神奇的出生经历,他的两次脑部激活令他脑洞大开,能够依靠敏感入微的六识感知力来尝试这样的不可能。之所以这样做,他就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再回来,如果遭遇到什么意外,自己无法返程,那么他决定将依靠自己强记硬算的航线图折返,虽然可能是徒劳无功,是一个笑话,可此时的他只能依靠自己,相信自己,他没的选择,因为他是一个无根无源的合成人。

第十章 定位(下)

积少成多,日有寸进。维托将这八个字记得很牢,并且每次运功练习以后,对这八个字都有更深的感受。他感到自己每次都能取得进步,虽然有时很少,哪怕只一点点,他的身体都能敏锐的感受到,这让他心痒难挠、欲罢不能。而此刻自己置身于这样封闭逼仄的环境,并限制了部分自由,他不仅毫不担心,反而觉得这里是一个练功修习的大好场所,既能不受干扰,安心修习功法,又能让自己全神贯注,为自己有心默记他们此次乘坐的拜月号航行的路线和终点提供环境上的可能。

所以心安处皆是乐土,在这小洞天里,维托心无杂念,默默算计着船只航行的路线,在自己的脑海中形成成型的航线图。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维托根本就不知道过了多久,倏然耳中传来有人拉动门栓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一名水手模样的男子端着个餐盘走了进来,他看着床上双目紧闭,躺得笔直的维托,以为他睡着了,鄙夷地喊道:“起来了,起来了,睡得跟猪一样,起来吃饭。”鼻子里哼哼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此刻维托已经将经脉中流淌的气流归纳丹田,然后长呼一口气,眼皮撩开,气色饱满,心情舒畅,抬手一看手腕上的光电手表,嘿嘿一笑:“原来就到中午了,别说,还真有点饿了。”说完他翻身坐起,身手扳下贴在墙壁上的折叠桌面,身手接过餐盘,嘴里含糊地问道:“这都到哪了?还有多久才能到?”

“吃你的饭,少乱打听,被在这些小事上犯错,丢了晋级资格。”水手警惕性很高,根本不理会维托的问题,反而恶声恶气地警告他。

维托全然不在乎,又笑着道:“是是,我只是想问问,那几个同伴怎么样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水手嘴撇了撇,讥讽地道:“不比你好多少,都是倒头大睡。照这么睡,别还没到地头,人都睡傻了。”说完,他转过身,一脚迈出门外,丢下一句:“餐盘吃完放地上,晚餐时换。”“咔”的一声,铁门再次关闭,然后隔壁传来开门声,说话声,关门声,又过了一会,一切回归宁静。

维托用勺子往嘴里舀着食物,一边思忖着:按照水手刚才的话理解的意思,到达目的地最少还有三天左右的时间,因为一般来说,人埋头睡一到两天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第三天就够呛,耐心不足的人就会开始狂躁焦虑,虽然意志坚强的人肯定能控制住,但是一般人难免会失控,到了第四天,如果还是这样,那么一定会有人情绪失常,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精神疾病,但是也能在心里布上一层阴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消除,这个具体表现在一个人的抗压能力上,以及日后的反应影响等等方面。

用完了餐,维托继续躺倒那窄窄的小床上,继续他的潜心修炼,舷窗上光线角度的变化说明了时间的流逝,一天的时光就在太阳的角度变化中不知不觉的度过,光线开始暗淡起来,舷窗上映射出霞光艳红,海风中海鸟在鸣唱,海浪拍打着船体,溅起层层浪花。维托没有用眼睛去感受这一切,他完全是用心灵去感触,所有一切通过空气的波动、嗅觉的传递、船体的晃动以及声音的渗透,将这些信息准确的传递给维托,通过数据转换成鲜明的画面,呈现在他的大脑之中。

与此同时,维托还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变化,那就是游走在经脉中的真气,正随着他的意念,循规蹈矩的穿行在他的大小周天之间,并且他还能感觉到,那股气流正在倔犟的成长,由原先丝丝的涓流变成了初具规模的热流,它的温度随着经脉中流淌的血液奔走不息,又像个调皮的孩童在拨弄琴弦,弹出一些尚且组不成曲调的音符。

晚餐是在七点的时候准时送进来的,此时的舷窗外已经只有天边的一抹暮色在地平线的尽头做最后绽放。水手进来前打开了舱室里的灯,他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维托问道:“睡的这么香,灯都懒得开?别人可是早就把灯打开等着呢。”

维托笑笑,没有接话,伸手接过餐盘,又把床下中午的餐盘拿出来递给水手,嘴里无头无脑的冒出一句:“温度降了几度,睡着有点冷,能不能那床被子!”

水手很鄙夷地看着他道:“你个合成人,比正常人还娇贵,还没过38度呢!你就觉得冷了,上面....”他伸手指着维托的头顶道:“有个格子,里面有。”

维托又是嘿嘿一笑,他就是从这样的聊天中不经意的获取一些信息,来应和自己的判断。看到水手又要走,维托玩笑着道:“别这么急走嘛,你看你一天就来送两次饭,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别时间长了,自己都忘记该怎么说话了。”

水手冷哼了一声,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舒缓了一些,语气依然僵硬地道:“那能有你们这样清闲,你们都不用干事,还有人服侍你们,这样的日子在我们看来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你们却还牢骚满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见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维托很是开心,忙点头道:“是是,我没觉得无聊,以前每天上班都得按时早起,就没睡过懒觉,现在有时间补一下,我觉得很开心,等到了目的地,还不知道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呢!不过肯定没懒觉睡。”

“懒觉!哈哈哈,你小子做梦吧,去了那里,有觉睡就不错了,嗯,不错,你的心态挺好,不过你是合成人,应该比他们少些心思,这倒少了许多累赘与烦恼。”水手趾高气扬地点评了一句。

维托脸色一变:“真有那么恐怖,连觉都不让睡,那人还不要得病呀!”

水手伸手点指着维托道:“生病很正常,也就根本不是个事,要看你能不能熬的过来,熬过来了,那就是海阔天空,大好的前程在向你招手,哎.....”说到这里,水手突然脸上暗淡下来,打了个嗨声。

维托见此情景,连忙想继续问下去,可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汽笛声,尖锐刺耳,更像是警报,在警局工作过的维托听过类似的警报声。果然,水手脸色突然大变,连忙伸手推开舱门就要离开,就在他要关上舱门的那一刻,维托喊了一声:“有什么紧急情况要帮忙就喊我们一下,我们有的是力气。”

水手脸上一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随即关上舱门,快步离开。

第十一章 风暴(上)

就在水手刚刚离开不一会的工夫,维托突然感受到船体开始起伏不定,上下颠簸,左右摇晃,并且起伏摇晃的幅度还在不断的加大,以至于他都无法平稳的躺在窄窄的钢丝床上,站立起来后身体也是随着船体的晃动而前后左右的摇摆,根本站立不住,要用双手牢牢的把住一个固定牢靠的构件,才能不至于摔倒,比如床柱、门栓等等。

维托跌跌撞撞地摸索到舷窗边向外张望,此时窗外海面上黑压压阴沉沉,狂风裹着巨浪,像洪荒猛兽扑向拜月号船体,仿佛在一刻之间大海咆哮了,狂怒了,任性地肆虐猖狂,大自然的狂野巨力仿佛要将一切摧毁。 而这一刻,维托的心境完全被颠覆,巨大的颠簸摇晃让整个船体难以控制,所有的数据混乱到无法提取,硬算强记的航线也到此为止,因为数据已经错乱,无法正常整理了,维托的小心思落空了,现在需要关注的就是眼前的这场惊天风暴。

天空已经暗黑得无从识别,结伴而至的是狂风暴雨、雷鸣闪电,只有那扯破长空的闪电乍现,才能看到海面上掀起的几十米高巨浪,威力无可抵挡,船只在风暴中一下被顶上浪尖,一下又坠入谷底,这令人的心脏承受着巨大的失重超重快速交替的巨大不适,心脏真的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他的胃也向倒了个个,他张嘴猛然大口呕吐了两下,然后生生的憋住。又顺着船只倾斜摇晃的幅度,两脚窜回铁床边,一把抓住铁床档,将自己固定在这个比较稳固的构件上,即使身体还在随着猛烈的震荡而摇晃着,他也不松手,死死的抓住,像抓住救命的稻草。

“崩崩崩,崩崩,崩崩崩......”维托在很多杂物乱蹦的舱室里听到船墙体传来敲打声,他没有松手,而是用脚在对面的墙上蹬上几脚,作为回应,告诉对方自己还是活的,还能动弹。果然,隔壁马上没有了响动,按照顺序,那边是费力南,他拍打墙体,传递信息,等收到信息后不再敲打,说明是得到消息,他放心了,这是关心自己的举动,维托心下登时感动不已,认为此人可交。

昏昏荡荡中,突然舱门开启,之前那名水手一手扣着门栓,一手不知抓着什么物件,在门口喊道:“出来,你们出来帮忙,船失控了....”下面的话被一个起伏的震荡给憋回了肚子里。 维托又惊又喜,此刻他正担心一旦船被掀翻,自己会死在这个舱室里,没有挣扎的空间,就有人来开门放他们出去,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提醒水手的那句话起了作用,需要人帮忙时想到了他们。他连忙跌跌晃晃地跑到了舱门口,这时水手已经去开下一个舱门了,不一会,舱门口费力南一下扑了出来,幸好一把抓住了墙沿,才没有摔倒,却是昂起头,当看到维托时,他狼狈之下还咧着嘴露出暖心的微笑,这是窘境中乐观的心态。维托感到在此种环境中能和这样乐观的人呆在一起,会避免更大的恐惧与悲观,会让人莫名的增加克服困难的决心,即使这是一种可笑的自我慰藉或者幻想。

比利亚与邱无病也离开了各自的船舱,看上去也是狼狈不堪,比利亚脸色铁青,满脸怒容,却是没有发作;邱无病脸上也显出惊慌之色,但却不是那样举止失措,看上去还是有些定力,并且他是四个人当中个头最高体格最健壮的一个。

五个人在狭窄的过道中,各自把住船体的某个固件,努力平衡着自己的身体,这时水手用尽声音大声的喊着,想在船体经受着海浪的拍打挤压摇晃中发出的声响中更清晰一些,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我们突然遭遇了超级风暴,事先全球领航中心没有发布准确的天气预报,现在外面的风力超过17级,风速超过63米/秒,现在船体在遭受巨大的考验,船只已经陷入失控状态,船长无法处理这么强烈的风暴,船只随时可能遭遇任何可能的情况,他不想有人闷成了罐头,所以让我放你们出来,大家留在生活区,穿上救生衣,加强系固救生设备,,关好所有水密舱门,然后自己找个位置将自己固定好,不要被风吹到海里去了,不要被浪冲走了,然后就各安天命吧!愿上帝保佑我们!”水手很沮丧地说出了他们现在的处境,然后用一句古老宗教的祷告词祝福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

船只已经失控,这样的消息可实在是太糟糕了,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比利亚的脸色瞬间从铁青变成了死灰,嘴里用别人听不懂的一种方言开始咒骂起来,情绪激动不已。

维托伸手向费力南招了招手,费力南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扑到维托的身边,维托伸手一把抓住了费力南的左手,两只手登时牢牢的握在一起,因为他们的另一只手都抓着船体的其它部位,所以当两个人的手牢牢握在一起后,他们感到对方伸手传递过来的力量让彼此的身体站得更稳一些了,两人相识一笑,油然升起一股豪壮之气,一时忘记了自己此刻面对的困境。

“你们都过来,大家聚到一起,互相帮忙,先穿上救生衣,彼此照应。”维托突然大声喊道,喊过之后,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从来都是自己听从他人的指挥或命令,从未主动去发号施令,因为自己一个合成人,根本没有资格去指挥自然人,可今天自己居然去指挥人,这说明他的自信心有了一个显著的上升。

因为他和费力南已经挽手站到一起,他们之间的相互依靠让邱无病和比利亚感觉他的话很对,于是也走了过来,他们找到放置救生衣的箱子,取出救生衣,相互帮忙穿上救生衣,其实这只能是个心理安慰,真正在此种情形下翻船或者掉落海中,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除非有奇迹发生。

第十二章 风暴(中)

在惊恐与焦虑中,他们连同拜月号上的几名船员,在生活区的公共区域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在最短的时间离开船舱,避免被困死在里面,没有人能入睡,没有人不保持着警醒,关注着周围的一切状况,高度的紧张令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在加上剧烈的颠簸与摇晃,待海平线的尽头露出一抹苍白的晨曦时,所有人都感到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一点光亮带来的抚慰也是极其短暂的,密布的乌云很快弥补了缺口,天空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狂风裹挟的暴雨,卷起滔天巨浪,连番向拜月号发起冲击,试图要将它埋葬在大海之中。

所有人围在一起,沉默不语,惊惧的目光看着四周,倾听着海面上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用彼此的身体相互依靠,相互拉拽,以此抵挡剧烈摇晃的冲击与颠荡,让彼此减少摔倒与碰撞,避免身体遭受严重的伤害。此刻,相识的,不相识的,性格孤冷的,热情豪放的,都放下身段,抱团以对此大自然的无所顾忌的宣泄与释放。

那名送饭的水手就坐在维托的身旁,此刻已经蔫头巴脑、萎靡不振的模样,维托紧挨着他的身体,倏然感到他的身体一震,头瞬间昂了起来。维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口中“嗯”了一声,维托听到他的耳边传来一丝细微的声音,原来水手带着微型耳麦,那声音是从耳麦中传来的。因为维托的耳力太好,距离又近,所以能听到一些。

“基利,多带几个人上来,前主甲板上需要人帮忙,赶快!”那显然是巴伦的声音,霸道严厉,带着冷酷,让人不容违抗。

“是,我马上上来,船长。”基利条件反射般地大声应道,他不顾依然幅度猛烈的晃动,努力站起身来,身子摇摆着,大声说道:“船长现在遇到了麻烦,需要人帮忙,你们几个,跟我上去,帮我一把。”他伸手指了一下维托,随后挨个点指着其他三个人。

比利亚的脸上登时慌乱异常,他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愕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上到主甲板,那就意味着他们将要直面外面的超级风暴,在这样大自然灾难面前,谁能保证自己身处其中的时候,能保证自己毫发无损。但是这时维托站了起来,随后是费力南、邱无病,他们虽然脸色也是恹恹不振,但是却没有丝毫犹豫,完全都是自发自愿,仿佛根本没把舱外的狂风巨浪放在眼中。

见到他们都站起来,比利亚眉头一皱,他装作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伸手在地上一撑,随即一滑,邱无病离他最近,见状伸手去拉,他却故意把手垂下,嘴里哼了一声:“哎哟,我头晕。”

基利嘴角扦了扦,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那你留下吧,我们上去。”说完拽着旋梯向舱门口走去。维托与其余人紧跟而上。到了舱门口,基利伸手握着旋转把手,却没有转动,回身看了大家一眼,声音低沉地道:“待会我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听不清就看我的手势,个人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被风浪卷进海里,下去就完蛋,如果站不稳就就近抓住稳固的固件,发出求援信号没,等待别人救援,听明白了吗?”

维托等人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基利手中转动把手,再去推门,一把没推动,他的脸色登时就变白了。等他使劲把门推开一道缝隙时,外面的飓风和着不知是雨还是海水往舱内倒灌,基利只能大喊道:“快,快出去,先去驾驶舱.....”他费劲地抵着舱门,然后大声喊着:“都小心点,走。”

后面的人挨着他的身边走出舱门,维托是前面几个,他刚出舱门就被大风吹了个趔趄,差点摔倒,连忙一把抱住旁边的栏杆,然后挪动脚步,顶着丝毫不见减弱的风暴,一步步走进驾驶舱。

不多会,大家都进了驾驶舱,包括基利水手,大家站在船长身后的位置,后面是一道用钢化玻璃隔离出来的隔间,透过透明的钢化玻璃,维托看到里面舱室是电子操作室,里面有甚高频通讯设备、卫星定位导航设备、实时卫星气象电子云图、数据记录系统以及自动识别系统等等。这些东西维托 并不陌生,之前在东沪警察总局里杜蓬的局长办公室里以及他的座驾上,都配有这些系统,并且还是由他来负责杜蓬的日常出行,所以他对这些系统的使用与功能了如指掌。但是这里面少了一样东西,一个让维托上船后就想知道答案的东西。

维托心事重重的微低下头,向一个高个的身后挪了挪,再次侧脸看向隔间,扫视了一圈,他找到了,这也是他自上船以来最想找到的东西,电子海图,也就是航程图,因为如果不是在此时风暴这些特殊气候条件下,一般正常情况下船舶航行,都是使用自动驾驶系统,那么就需要将电子航程图事先设置好,与驾驶系统实施连接,驾驶系统按照规定的航线行驶,完成航行。

这与车辆的自动驾驶系统基本上是一回事,杜蓬每次出行前,都是有维托选择好行程路线,输入自动电子地图,连接自动驾驶系统,所以这一套东西对维托来说非常熟悉。

拜月号上的电子海图就在隔间里,维托站立位置的正背后,所以他在进入驾驶舱才没有看到,那上面有维托想要的他们此次航程的终点——无间岛的精确位置。但是他看不到,因为角度不对,电子海图没有使用三维或四维立体成像技术,而是使用了一个斜面的电子屏,并背对着维托,所以他无法看到屏幕。

“基利吊装杆吹断一根,砸断了一个固定起重杆的钢丝绳,钢丝绳弹起的时候,甩断了卫星接收天线,现在信号传递微弱,气候条件恶劣,所以要你带人将卫星天线绑扎一截,并将起重杆重新固定,防止晃动,明白了吗?”巴托神色严厉地说道。

第十三章 风暴(下)

基利肃容沉声道:“明白,”随即转过身,指着费力南以及另外两名他们水手道:“你们几个,去接缆风钢丝绳,”然后又指着维托道:“你,跟我来。”说完,拉开舱门,顶着撒着泼下得让人睁不开眼的暴雨,冲上了前甲板。

维托脑中电光火闪,在一转念间已经做出决定,也跟着冲了出去,有他在前做榜样,其余的两人胆子也大了许多,不管不顾的跟随在后着其余的水手上了甲板。

此时已是早上的时分,但天漆黑一片,乌云将所有的光线都挡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外,狂风卷着恶浪,将苍茫大海搅动的沸反盈天,拜月号这样七八千吨排水量配有强动力的钢铁巨物在滚滚洪涛面前,犹如一片坠入海中的枯叶,随波起伏,任凭摆布。

之前巴伦关闭了与领航中心的卫星通讯系统,使得拜月号是处在静默状态下的行驶模式,然而超级强风暴来的太突然,之前巴伦接到的天气预报根本没有丝毫的体现,更谈不上预警了。

面对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上船的四人都是第一次,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比利亚玩小点子,逃避面对,缺乏的就是自身的勇气。作为其中唯一的一个合成人,维托更是从未了解过风暴海啸的威力,内心震颤之余,他还有的却是兴奋,所谓无知者无畏,或许说的就是他吧,正因为不了解没见过,所以他才想真正的领略一次,让自己的内心在狂风暴雨中成长,他不懂得风向、风速、洋流、雨量与航行之间的关系,就不能去瞎掺和,那是巴伦的事,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按基利的指挥,将船只出故障的地方修好。

固定桅杆起重拔杆的钢丝绳断了一根,这样就造成了拔杆松动,就有可能被狂烈的飓风催垮甚至吹倒,进而砸坏其它的船体设备。其实维修很简单,就只用将断裂的钢丝绳用钢丝扣重新对接压紧,然后用电动绞磨将其固定。这段的金属天线也是这样,只用将天线的金属体用扎线临时绑扎或者钢丝卡临时处理了,要在平时,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可是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就会非常的艰难,因为船体在飓风与海浪的冲撞下摇摆不定,人根本就无法正常站立,更别提爬上最高桅杆的位置去绑扎了,桅杆最高处上有甚高频天线与雷达天线,并且这样的天气状况下米,还随时会有雷电的袭击,没准就被雷击了,那就死的毫无价值了。

从基利的言行举止来看,他是个合格的水手,对船长的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面对这样的超级风暴面不改色,心理素质也是值得钦佩,并且他也不是那种莽撞的莽夫,他在攀爬之前,先昂起头,观察着天空,此时乌云依然布满天空,狂风大作,大雨滂沱,但是闪电却没有刚才那么频繁,并且不在此刻船只所在的这片海域。

见此情景,基利将腰间的保险绳缠绕在桅杆之上,冲着维托大声嘶吼着道:“跟着我上,不要害怕,比这更撒野的风暴我们也战胜过。”看着他无畏刚毅的面孔,维托突然感觉到一股豪迈的气息从心底升起,他没有了之前因为没有见识过的无畏无知,转而代替的是那种战天斗地战斗勇气,这一刻,一个无畏的战士开始形成,开始成长,那个曾经懦弱的、习惯站在人后的合成人维托不见了,站在这苍茫大海与天地之间的是一个勇敢的战士——合成人维托。

他学着基利的动作,也将腰上的保险绳绕着桅杆绕了一圈,然后昂起头,看了一眼那耸立如云的桅杆,在桅杆的顶上,层层的通讯天线、雷达天线,交叉垒叠,错落有致,在风暴的撼动下,发出吱呀吱呀瘆人的磨蹭声。

基利已经开始了攀爬,他脱去了外套,露出水手背心,胳膊上丘起的肌肉显示出他强健的身体,他攀住固定在桅杆侧方的爬梯,双*替,但是每一脚都非常的稳健,都踩到实处后,才迈出第二脚,就这样一步一步,向桅杆顶端爬去。

维托有样学样,跟着他的脚步,踩着他的步点,顶着狂风,任凭雨水在身体上冲刷,再顺着身体的线条落向地面,衣衫都是纳米材质制成的,都具备防雨功能,但是雨水从领口袖口川流,把他们的身体浸湿浸透,给人体造成极大的不适,影响行动的灵活与速度。

二十多米的桅杆,两人爬到顶端的时候用了二十几分钟,维托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几次出脚踏空,险些从半空跌落,摔是摔不下来的,因为有保险绳的保护,会把他挂在半空,但是也足够惊险了。在甲板上和其他水手连接起重杆钢丝绳的费力南与邱无病一边顶着大雨,协力用钢丝卡扣死断开的钢丝,拧好螺丝,一边抬头仰望,替半空中的维托捏着一把汗。

卫星天线是被绷紧的钢丝绳断开瞬间甩动的强力给抽断的,修复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操作,基利将折断的天线用牵引绳拽上了桅杆顶端,拉动到最后时,需要维托帮忙拉拽,因为风力又开始增强,吹的人、爬梯、桅杆、天线等等一切都在不停的晃动,吹得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给人带来无尽的阻力,让人抬手抬脚都很困难。并且此时已是初冬时分,空气中透着寒气,而这样的大风只能让人感到更加的寒冷,开始在甲板上的时候还不很觉得,但是此时身处半空,维托感到四肢冰凉,身体开始发出震颤,以散发出大量的热量,维持身体的温度。

“帮....扶住,.....我来.....扎牢。”维托听到基利风吹的四散的话语声,他也大声地回应着“好”,并使劲的点着头,伸手扶住长约几米,有几斤重的折断的天线,基利开始绑扎,可风力依然在加强,所谓的天线就是一截材质优良的导体,类似钢筋粗细,但是在大风的作用下,维托感觉到自己的手扶不住了,他咬紧牙关,努力的将天线的两端握在一起,让基利完成绑扎。此时他的眉毛上的雨水慢慢凝固,形成了冰琉璃,嘴唇开始哆嗦,上下牙齿碰撞,发出咯咯咯的声响,但是他依然在坚持,如果他手一松,天线又会掉落甲板,势必又要重新来过,到那时,自己是不是还有体力来完成,那就很难说了。

“好了,松手!”大风将基利的这一句话吹倒了维托的耳朵里,维托的心陡然一松,跟着手也松开了,原来已经完成了,基利绑扎的非常细密,他上下绑扎了三处,每处都有二十多公分长,这样的话接触面也足够了,保证了构件的牢固性,保证了卫星信号的通畅。

第十四章 云开

等基利扶着维托重新回到驾驶舱的时候,两人的头发上、眉梢上、衣衫角边都结着冰琉璃,在走动摇晃中,冰琉璃受到震动,乒乒乓乓的掉落一地,维托全身哆嗦,只能不停的走动,让身体发出热量,避免被冻僵。

其他人还没有回来,他们还要固定好起重拔杆,那不是件简单的事,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体力,特别是那些难以克服的阻力。

见到有人回到驾驶舱,巴伦扭头看了两人一眼,脸上却是还是平时那样死板着,没有赞许与讥嘲,只是冷漠地转过头去,继续指挥他的船与风暴抗争。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巴伦绝对是一个经验丰富,性格坚忍,行事果决的船长,面对如此险恶的超级风暴,他的表情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畏惧,只是深锁眉头,仔细观察着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气象、风速、船速、雨量等等各种数据,耳朵里听着天上的卫星传递到他这里的各种信息,然后他快速准确的做出判断,避开最凶险的风浪,将自己的判断变成一道道命令,传达个每一个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为战胜这场已经威胁到这艘船上所有人生命安全的超级风暴,依然在全力以赴、努力工作的水手、轮机长等船员们。

“MD,前方风眼,距离十五海里,右舵15,三进三,快,我们得绕开风眼,MD....”巴伦眼中精光一闪,嘴里大声咒骂着,身子绷得笔直,表情严肃地像一块坚冰,他抬右手举起一个高倍望远镜,这东西现在很少见了,因为现在都是电子或卫星侦察,不管多远的距离都能给你快速成像,然后用数据的形式传递到每个人随身携带的接收器上。所以这种直观的近距离观测望远镜就很少见了。

天色阴暗,但是已经是上午时分了,还是有些光线的,维托凝神向正前方张望着,但是却看不出一点迹象,或许对风眼根本就没有直观的印象,所以看不出来,他哆嗦着身子靠到基利的身边,轻声地问道:“风眼是什么样子的?”

基利扭脸看了他一眼,神色凝重地道:“风眼就是台风眼,强对流空气发生旋转,北半球是逆时针旋转,南半球是顺时针旋转,风眼中心有各种对称型天气现象,相互作用抵消,所以风眼中心无风无云无雨,气候晴朗,而事实上,一旦船只被卷进风眼中心,那就没有出来的可能了,周围的风暴更猛烈狂暴!但是我们要相信船长,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经验丰富,魄力十足,果敢老到,他会将我们带出风眼的。”

见基利这么推崇自己的船长,维托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个外表阴狠,神情专注的家伙,心中又加深了对他的印象。看到他现在如此的专注,在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现在在驾驶舱内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海面正前方十几海里远的风眼给牢牢的吸引住了,他不禁又回首看了一下身后的隔间,那里是这艘拜月号的核心重地,那里是指挥系统的所有技术支持的设备,而他想了解的东西也在那里面。

维托悄悄地后退几步,慢慢地贴着玻璃墙平行转向车钟左后侧方的隔间门,大约挪动了四五米,他就站到了隔间门的旁边,这时巴伦突然大声嘶吼道:“右满舵,四进四,注意侧风,全速.... ”

伴随着这声嘶吼,维托身子灵巧的一转,就到了侧门的门口,他再次扫视了一眼整个驾驶舱,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并且此时船体开始向右倾斜,维托就势矮下了身子,钻进了隔间,而标注着航行海图的电子屏幕就在车钟的正后方,维托矮身两步就到了倾斜的屏幕前,他看到了用红线标注的几个连接串在一起的线段,线段的起始位置就是东沪港,而最后的那个位置是一个小小的黑点,那就是他们此次航行的终点,也是维托费尽心机想要知道、却又不知道掌握了这个坐标有什么作用的无间岛的坐标位置。

以他强大的记忆系统,他只需扫一眼就完全能记住,但是他还是多看了两眼,为的就是确保不会忘记,在确定了之后,他猫着身子回到了隔间门,快速的钻出去,然后贴着门慢慢站起,确定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的行动后,他又开始贴着隔间的玻璃墙向右平行移动,不大的工夫,他又回到了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当他回神一想,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获得了一个自己不知道要来干什么的位置坐标,他的背心上倏然冒出一身冷汗,假使自己的行为被别人察觉了怎么办!越想越后怕,但是内心深处却为这几分钟刺激的行动而感到一阵兴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他对自己的转变感到吃惊,也感到兴奋,还有些窃喜!

此时的风向是西北风,风力依然强劲,毫不见减弱,巴伦命令将船只向东略偏北一点的方向行驶,这是个顺侧风方向,劈波斩浪,虽然船体的侧面经受着飓风的冲击,可船上的所有人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们正在驶离风眼,并且是顺着侧风方向,船只挣脱了风眼的向心力,在这个可怕的魔眼圆边,拜月号划出一道惊险的切线,笨拙且艰辛地摆脱这风眼旋风的拉拽,慢慢地偏离了风暴的轨迹,逐渐摆脱他的纠缠,离危险越来越远了。

所有人都看到巴伦站立的笔直的身形微微一松,大家都感受到了他的心境已经放松了,这也表明他们现在安全了,他们正驶向的海域海浪减弱了许多,虽然还下着雨,但雨量明显减少,他们离开了危险区域。

第十五章 出身(上)

这场大风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因为他们在钻出风暴控制的范围时,它还在继续肆虐张狂。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所有人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甚至有人在心中暗自默念祈祷,祖宗保佑,海神保佑,庆幸自己躲过这场劫难。

巴伦离开车钟,将船交由二副指挥航行,准备离开驾驶舱的时候,回身看了一眼还在舱里等候的众人,这时所有人都安然返回了,也都还在这候着,原本驾驶舱是不随便放人入内的,只不过因为大风暴的缘故做的临时变通。巴伦的脸上带着身体长时间紧张到极致后的倦容,他有些萎顿的乜着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和几个乘客,原本僵硬古板的脸上竟缓和了许多,鼻孔里发出像猪一样哼哼的鼻音,嘴里嘀咕道:“这里是你们呆的地方吗!都回生活舱去歇息吧,门就别锁了。”说最后几个字时候,人已经在旋梯上了。这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总还是有防备之心丝毫没有松懈。

对于费力南几个而言,接下来的日子虽然依然枯燥,但是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他们总算可以有一个范围可以自由的走动,虽然这逼仄的舱室狭窄压抑,但是好过之前被人锁在单独的房间里,无人交流,对墙发呆,蒙头傻睡,像坐牢一样的日子。可是维托就没有那样幽静的小洞天了,他每次醒来都是被费力南简单粗暴的动作给叫醒的。伸手掀掉被子,然后拍打两下身体部位,嘴里大声地嚷嚷着:“起来了,起来了,人都睡傻了都。”维托只能苦笑着翻身坐起,免得他絮叨。

其实他很喜欢费力南那副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乎的性格,这才过了一晚,一觉醒来后的他就完全忘了昨天的凶险际遇,声音也大了起来,开心了就哈哈大笑,这个房间钻到那个房间,整个一乐天派,他的情绪很容易影响到其他人,反正维托是非常享受他的快乐,因为他快乐,自己也能感染到快乐,从而身心保持着快乐。所以他没有因为耽误练功而感到不悦,对于他而言,他内心是极度渴望拥有自己的人际关系,在处理各种人际关系中去找到自己与自然人之间的差异,从而完成自己在思想、人性上的彻底转变,己尽可能的了解自然人与合成人在面对各种平常状况和突发状况时在思维上的不同,最大可能的让自己的思维跟上或完全统一到自然人的角度。

另外对于维托来说,他是多么渴望有自己的朋友,他现在有朋友,但是非常的少,杨铮是共过患难的朋友,天水讼算是亦师亦友,艾丽与他两情相悦,那是他的爱人,不能说是朋友,其余的像胡图、小七、杰森、列侬等,关系亲疏不同,但都还不能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这次集训之旅,一开始就碰到了费力南,两人性格相投,费力南惊奇这位合成人比自然人更加聪颖灵活(其实当时就是他自己),这让他感觉很新奇,接下来的交往中,当他意识到不是因为自己一时的脑筋不转弯,而是确实不济后,他愈发起了结交之意,原本他对什么合成人与自然人就没有很清楚的概念,就认为只是那么一说,没有把维托当成异族怪胎,再加上他自来熟的性格,两下相投,相见恨晚。

“哎,说实话,昨天你跟着爬上桅杆的时候,心里怕不怕?”费力南一本正经地模样问道,这个样子对他而言可就很少见了,说明他很用心地在问这个问题。

维托目光清澈,面带微笑地道:“怕,当然怕,攀那么高,我是第一次。”

“哦,”费力南煞有介事地点着头:“那你还敢爬上去,你是不知道,我在下面替你鼓劲,手心里全是汗,”维托心中一乐,暗道:到处都是水,怎么就能说是汗水。口中也不打断,只是静静地保持着微笑,听他说的天花乱坠。

“说实话,我以前从没坐过海船,第一次坐就直面这么大的风暴,是不是海神要考验我,给我加深印象。哎,你以前坐过没有?”维托轻轻地摇摇头,“那就不是考验你一个,是考验咱们俩,呵呵呵....”他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你是怎么被人看上,拉来参训的?你知道受训结束会去让你去做什么事吗?”维托倏然没头八脑问了一句,却是压低了声音。

费力南脸色一变,眼睛往门口看了一眼,嘴唇蠕动了半天,低声地咕哝道:“我是我家人非要我来的,我父亲曾经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可是奋斗了半生依然没有晋身为正式成员,这成了他的毕生遗憾,等他离开组织的时候,他提了个请求,就是想让组织接受我参训,让我继续为组织工作,他说男子汉不可一日无权,要想出人头地,就一定要有权,他指望着我一旦有朝一日能荣立功勋,成为组织的正式成员,就能手握权柄,建功立业,也能了却了他心头的遗憾。其实我....是不想来的,我对权势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嘴撇了撇,一脸的无奈。

维托能看出此言不虚,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而费力南的父亲,应该是像杜蓬一样怀有野心的骑士团外围组织成员,这样的人在骑士团这样的组织里应该为数众多,各个都是痴迷权势、野心勃勃、机关算尽。而这样的父亲偏偏生了个性格开朗的儿子,却是还要赶鸭子上架,逼着他去什么魔鬼训练营——无间岛,来体验什么无间六道,想想管离神情郑重地叮嘱,维托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无间岛到底会是个什么模样?真有他们说的那样恐怖吗!现在还不知道,一定要见识过才会有切身的体会。

“你害怕吗!”还是一样地低声,费力南迟疑着没摇头,也没点头,维托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掌,晃了两晃:“我们齐心协力,一定会顺利过关的,放心吧!”

费力南被他手掌中的力量所鼓舞,莫名地有了些勇气,底气有些不足地点点头:嗯,会的,我们一起。”

第十六章 出身(中)

费力南是因为遵从家人的安排才来参加这次集训的,他的父亲给他设计了他的人生规划,或许他只要按照父亲设想的走下去,他极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个杜蓬、另一个管离、或许坐上更高的位置,掌握更大的权力,慢慢变成一个匿迹销声、居于幕后、心坚似铁、不择手段的阴谋者、野心家。

维托很抽象的想象着费力南的未来照此发展可能形成的状态,当然也有结合或套用杜蓬、管离等人的个性形象。他感到后心一阵发凉,如果费力南这样个性鲜明、朝气蓬勃的人变成了那般模样,那简直是对人性的扼杀,他在内心中不自觉的产生了一种抗拒的心理,虽然这可能和自己无关,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让这个可爱友好的费力南变成那样的人,他暗自下定决心要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你是怎么当上警察的?这个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父亲的明面身份是政府部门的小职员,他跟我谈论过这方面的情况,说合成人走出母巢体之前,他们的工作就都安排好了,只能做既定程序的工作,并且不是有特殊的表现,基本上就只能到老到死了。看你相貌应该.....出来不到两年,怎么能成为一位警衔不低的警官的?能说说么!”费力南搜肠刮肚地尽量将自己的说辞修饰得貌似更加的准确,或者说得隐晦一些,不至于让某些字眼一下戳中了面前这个出身有别的人的痛处。

敏感的维托如何感觉不出他的小心在意,心中感动之余,却是装作懵然不知,而内心中越发的看重此人的品性,觉得此人可交。既然自己要想交结此人,那么就要诚心以对,于是他点了点头,将自己并不长的过往一一讲述出来,如何在炼炉救下警察总局局长杜蓬,杜蓬为了感恩,破格提拔,让他担任自己的对外联络秘书,成为一名正式的警官,他也没有隐瞒自己被二次激活的经历,因为这可以作为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脑力智商上能与自然人接近甚至超越的原因,但不能说的还是没说,比如自己无意中探知了洲际元老希曼被刺的真相,还有被警界奉为“刑神”失踪背后的秘密,这些重大社会政治事件背后的秘闻一旦泄露就会造成无法预料的社会影响,甚至造成难以预计的严重后果,并且还有一个更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肯定会危及自己的人身安全,这些事件的主谋者一定会对知情者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销毁各种证据。所以为了自己和别人的安全考虑,这些事情都暂时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或许有可以讲出口的时候,但一定要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能说。

“啊,”听维托说完,费力南一脸震惊,他没想到这个初生不到一年的合成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有如此离奇的经历,他看向维托的眼神变得肃然起来,按照维托说得,他当时只是单纯地想制止一件突发事件中可能造成的人员伤亡,并不是想借此攀龙附凤、依附权贵,所以他的晋身完全不是他的自我意愿,而是不经意的被动行为,正是这样反而更能表现此人的个性特征,不是那种蝇营狗苟、心机重重的阴险之人。“难怪,”他掌拳相击道:“我说你怎么和其他合成人天差地别,相去甚远,原来你有这么一段经历,真是世事无常、机缘巧合,也注定你和其他合成人有着不同的际遇。“

维托苦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想什么不同的际遇,能平安的活下去就是上天厚赐了,有时候,平淡的生活都是种奢求。“

费力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你呀,这一生想平淡无奇都不大可能了,你看,你这不是被你的上官给支使到这无间岛来了吗!这意味着上官们要考验你,重用你,或许等你集训结束,再回到东沪的时候,你就将被任命为某个警区的警长或者哪个支队的队长,然后仕途畅通,就算做到总局局长也不是不可能。”

维托刚想摇手,却听到舱门口有人冷笑一声:“嗤,痴人说梦,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

两人都是一惊,特别是维托,按照他的六识感知能力,方圆五十米之内的动静,他都能查知秋毫,而刚才有人摸到门口而自己不为所知,简直是不可能的,这么近的距离,自己一定早早的就发觉了,怎么会等到别人开口说话才察觉呢!维托惊愕之余,抬眼望去,门口站着的正是比利亚。

难道是自己刚才说话时太投入了!看来自己内心不时会有松懈,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性,需要引起警惕,不能等到别人摸到自己身边,对自己安全可以造成威胁的时候才做出反应,就可能为时已晚,这种情况绝不能再发生,一定要防范于未然。

“偷偷摸摸,窃听他人隐私,乃是鸡鸣狗盗的鼠辈之为,实在令人不齿。况且嘴长在我的身上,我想说什么,你管不着,少在人前招厌,不知羞耻。“费力南火气十足,说话间语气冷漠,满是鄙夷之色。

“我可没偷听,只是路过,声音传到我耳中来的,我不能实现堵着耳朵走路。有人大言不惭,说话让人感觉不舒服,一个合成人想当城邦的警察总局局长,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整个共和国范围内,可曾有过这样的先例,合成人…..嘿嘿嘿,最多是政治需要,给他个傀儡议员就顶了天,让他摆摆样子,按一下投票按钮,显示有这么个物种存在,能安抚一下这些弱智种群的手段罢了,你们还都当真了,真正可笑之极。”比利亚面无羞耻地道。

费力南嘿嘿一声冷笑:“我不愿与你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斗嘴,拉低了我的层次,你这种人更没有资格来评价他人,我相信这个世界是公平的,锐意进取、无所畏惧的人一定会出人头地,不像某些不但怕死,而且只知道做些利用他人、机关算尽、暗室亏心的勾当,这种人终归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说比利亚贪生怕死,就是说昨天基利招呼所有人上甲板抗击风暴时,比利亚装病不去的事,他的揭短让比利亚脸上登时涨得通红,眼中透出怨毒的怒意,他以为自己装病没有几个人看出来,把基利糊弄过去就行了,很轻松地躲开了一场凶险暴虐的灾难,自己毫发无损,管它天塌下来让那群傻子去顶。

第十七章 出身(下)

让人当场揭短的滋味肯定不怎么好受,比利亚毕竟还只二十啷当岁,脸皮还削,还没修炼到宠辱不惊、充耳不闻的层次境界,所以没有羞辱到对方,反而被对方一顿抢白,给弄得个脸红脖子粗,怒火上蹿,但是他却不敢冲上去教训那个无理的家伙,毕竟自己是一个人,他们是两个人,冲体型体格上看,两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即便自己有功夫在身,但是他对费力南有些了解,听说也是学过的, 又是这么狭小的空间之内,自己单打独斗,未免会吃现亏,并且巴伦打过招呼,不许在船上惹事,一旦违反会受到严惩,自己没有必要去触这个霉头,并且以他的性格来说,明显吃亏的事,那是万万不肯做的。

比利亚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愤愤地转身而去,回了自己的舱室生闷气。看到他吃瘪的样子,费力南不禁开心地哈哈大笑,维托皱了皱眉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此人阴险自私,睚眦必报,这往后还不知道要在一起呆多久,可要当心了。”

费力南一脸的不在乎,大咧咧地道:“ 不用理他,他和他老爹一样的德性,心理阴暗,工于算计…”

维托听这话感觉一愣,疑惑地问道:“ 你以前就认识他?”

费力南点点头道:“对,认识,小时候住在一个区里,他父亲升职后就搬走了,那时候我是院里孩子王,他成天只会耍小聪明,占人便宜,我就不待见他,让别的孩子不跟他玩,所以他对我有怨气,没想到到了现在,他都还记恨在心,找我的不痛快,心眼着实就小了些,好笑。上船的时候他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我也就没打算理他,权当不认识,所以也就没和你说,刚才他陡然窜出来找不痛快,我当然就不会考虑给不给他留点颜面,现在说也不晚,这小子,你以后提防着点,嗯,我在也就没事。”他一脸的不屑,口气却是很在意样子,也是为了让维托留心在意。

维托颇为动容,倒不是对这个比利亚那么在意,因为他不可能比杜蓬、管离更难对付,他是为费力南对自己一个萍水相逢的合成人如此诚恳告诫提醒而感激,这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没有身份等级的歧视,没有合成人与自然人高低贵贱的差别,有的只有朋友之间诚挚的友谊,他微微一笑,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内心,然后看着他道:“也许是你把人家欺负的狠了,一口怨气至今难平也是有的。”他调侃了一句,接着道:“他出身好像不简单,那天我听他找人帮忙查巴伦的信息,后来他是第一个上船的,可见他背后的关系网能量很大。”

费力南点了点头:“这点我倒是想到了,他父亲行事,惯于走偏门,行诡道,所以和那些旁门左道三教九流过从甚密,他的性格即像其父,那么行事的风格自然也偏不到那去,他肯定会利用他父亲的关系网为己所用,这样才符合他家传的行事风格。”

“照你所言,他的父亲应该颇有权势,在东沪城内也应该是个手眼通天的角色那我是不是也认识?”维托假装好奇地问道,其实他知道,这些社会关系相当复杂,多了解一点就少一些出错的风险,比如你在不了解某人社会背景的情况下去说另外一个人的缺点或坏话,而实际上此人与那人私下关系匪浅,那这些话就势必会传到那人的耳中,造成别人暗中记恨,而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给你下绊子、捅刀子、落井下石,那就会给自己造成无法估量的风险,一旦对方位高权重,又是个睚眦必报之人,那么很可能危及人身甚至性命。

费力南没有看出维托内心的波动,却也没有想到维托会追问这个问题,他脸上一呆,嘴唇翕张,却没有出声,但脸上的表情是在考虑该不该说,终于嗫嚅着道:“照理你应该是见过的,就是东沪城邦议院秘书长东康。”

东康,这位秘书长大人在东沪城邦的确是炙手可热的掌权派,维托在担任杜蓬的对外联络秘书后见过几次,并且对这位秘书长大人印象深刻,因为东康是朱彤这个议长的大管家,也是朱彤的铁杆心腹,而朱彤和杜蓬是竞选对手,也是政敌,从表面上看,朱彤是东沪城邦的最高行政长官(邦议会没有立法权,立法权归属洲际元老院与大元老院,邦议会可以制定一些地方性法规,但是这个法规只有在经过洲际元老院或者大元老院审批后方可执行)杜蓬是最高行政治安官,又是东沪城邦议长宝座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所以他和朱彤就是水与火的关系,从明面上看,朱彤占据优势,一直压着杜蓬一头,但是维托从两次袭击案的背后了解到,其实杜蓬背后隐藏的实力远高于朱彤,因为他还有一重身份——神殿骑士团的记名骑士,后转为月华骑士,有了这个身份,那就说明他的背后站着的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庞大组织——神殿骑士团,有了组织的撑腰,杜蓬肯定会压朱彤一头,之前的那些示弱的手段都是做给不知情的底层选民们看得,以彰显共和国竞选体制的公正公平。

这位秘书长先生的栈恋权势、贪图富贵,行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就是费力南说的走偏门、行诡道,而他居然也将儿子送进骑士团训练营,为的不也是想自己的儿子能攀上神殿骑士团这根高枝,从此能像他一样,踏上一通向权势的康庄大道。

可是他又是怎么搭上神殿骑士团这条线的呢!按照维托了解的情况,东沪城邦神殿骑士团派驻的监察员是管离,之前管离对东康的态度完全像是对一个陌生人或者是政治对手,完全没有调和的可能,那么管离一旦知道秘书长的公子要来集训营,那还不想着法子的玩死这爷俩,所以东康走的那一定不是管离这一条线。想到这里,维托不禁心中一惊:难道说这东沪城还暗藏着其他的政治势力。

第十七章 上岛(上)

虽然只是个人的猜测,但是却能看出他变得敏感了,遇事开始举一反三,分析事情背后的各种可能性,发现更多的问题,以便更好的应对。但是这种猜测只能放在心底,在费力南面前,他不会将这些疑惑表露出来,此人目前是友非敌,那是他们之间相见如故,还没有什么厉害冲突,但是见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特别是涉及敏感的政治人物和关系,他只能保持谨慎,以免祸从口出。

他点了点头,嘴里淡淡地道:“我见过他,在不同的场合下,对他的为人倒也知道一些,他们父子的确有些相像,”他口中顿了顿,浅笑道:“那你们两家从小住在一个院里,你父亲岂不也是位大人物?”

费力南脸上微暗,吞吞吐吐地道:“他,他…不算什么大人物,倒是市侩的很,吃不得亏。”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

见他不愿提及自己的父亲,维托也不相强,脸转向舷窗外,看着那苍茫的大海与飞溅的浪花,口中悠悠地道:“也不知道还要几时能到,我现在对这个集训营倒是充满好奇。”一句话转移了话题。

“哈哈哈,原来你心里也着急,我看你表面上很悠然的模样,还佩服你稳重大气,责怪自己自愧不如呢!原来你都是装的。”费力南一脸开心的笑了。

维托好笑地看着他道:“我不是着急,是想见识见识无间六道到底有多恐怖。”

“无间六道?那是什么?”费力南一脸懵圈,茫然不知的样子。

维托顿时一阵懊悔,自己讲话不过脑子,这又得解释半天,看来给费力南选择这条路的他老爹,压根就没提这茬,不禁让人严重怀疑那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爹。按照这样两下比较,那位管离待他还算不错,至少事前提醒了,起码让自己有个选择.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维托感觉哪里不对劲,向舱门口望了一下,感觉还是不对,转头又看向舷窗外。费力南见维托奇怪的模样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维托没有回答,他快步走到舷窗边,看着外面的洋面愣了一会,又侧着耳朵听了听,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嗯,好像停船了。现在船是飘航状态…”

“啊!”费力南吃了一惊,快步走到维托的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向窗外看去,过了一会才不确定地道:“是好像没听见动力舱主机声,船像是停了…对,是停了。怎么回事?”他转过身来:“走,上去看看。”

维托摇了摇头:“上不去的,安心呆着吧!我估摸着我们是不是该到了。”

“你怎么知道!”费力南显然不信,十分质疑地问道。

维托憨憨地一笑:“我猜的。”他这般模样倒是让费力南更感玄乎,但却不能猜到维托是怎么觉察到船停了的。他急匆匆地快步走到舱外,没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试探地问道:“真的不一起去看看。” 维托微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不去我去,还就不信了。”费力南边说边登上了舷梯,到了舱门口,他一把去推舱门,却被反震的力量将自己推了个趔趄,舱门被人在外面栓死了。

等到他悻悻地走进生活舱,嘴里嘀咕着道:“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船坏了,现在舱门都关死了,成了闷罐头了,要是有事,跑都跑不掉。”

“既来之,则安之,花那心思去猜,还不如睡一会。”说完,维托倒头躺下,酣然大睡。

费力南看着维托的样子,嘴翕张了两下,终于没喊出声,无聊赖的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在辗转反侧中胡思乱想着。

夕阳西坠,暮色笼罩着大海,耳旁只有哗哗的浪涛声,拜月号随波飘动,漫无目标,仿佛失去了方向。被所在生活舱的几人看着窗外光线的变暗,开始感到饿了,但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有人按时送来吃的,这让他们感到心慌,因为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人都不能镇定,比利亚心烦气躁地在舷梯上与舱室之间上上下下多少回了,舱门的把手被拧了多少遍,还是没能打开,就差没有高声喊叫了。邱无病倒是没有向他那样焦躁,但也是掩不去焦急与疑惑地站在舱室中央,茫然无助的模样。

费力南再次走进维托的房间,维托依然酣睡着,费力南嘴里叨咕几句,估计是什么没心没肺的埋怨后,就只能坐在床边等着,也不知是在等人送餐还是在等维托醒来。

天完全黑下来了,舷窗外又是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海浪怕打船身的浪涛声。这样的等待漫长又让人感到煎熬,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按照他们心中的算计,此时已经离往常的晚餐时间晚了两个小时了。

费力南在完成第一千遍重复抬手看表的动作后,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烦躁的情绪,伸手推了床上的维托一把,嘴里喊道:“睡够了没有,该起来想想办法,这把人关着也就罢了,现在连吃的都不给了,什么意思吗!”

这样的情况下任谁也无法安然了,维托只能揉着眼睛翻身坐起,先孕了孕神,等身体大脑恢复运转了才开口道:“那就说明我们应该很快就到了,要下船了。”

“哦,”费力南听他这么说,一下来了精神,屁股一挪,坐到了床沿上,“你是怎么知道的,说来听听。”

维托整理了一下情绪,正想着要怎么说,倏然间,他身子一震,凝神不动,做侧耳倾听状,见他状态反常,费力南连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你听,船启动了。”维托指了指船舱的地板,小声地说道。

费力南惊异望了维托一眼,然后将耳朵贴到舱壁上,随即不迭地点着头:“是动力舱的声音,船又启动了。”

维托省去了许多口舌,笑笑道:“现在不用担心了吧。”费力南乜斜着眼不依不饶地道:“你欠我个解释。”维托心下一阵苦笑,这算是被赖上了。

第十八章 上岛(中)

船在茫茫的夜色中再次起航,许多浮躁的心灵也在动力传输声中回归安宁,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总好过漫无目的的飘航,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人惴惴不安。

然而船舱的门依然栓着,性急的人不知拽了多少下,但是都是失望木然。门都不开,就更别提送餐了,不经饿的早就饥肠辘辘了,此起彼伏的腹鸣声组合成一曲走调的乐章,大家只能面面相觑,看着其他人眼中尴尬猜疑不解的目光,也不在相互议论,尽皆沉默了。

临近子时,还在舷梯与舱道中徘徊的几个被一阵声响惊起,正是舱门的把手被人手扳动的声音,等几个人扬起面,就看到基利在前,后面跟着两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口中一边喊道:“起来了,起来了,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带好,准备离船上岸了。”

啊!原来是要上岸了,这个消息虽然没有太高的兴奋度,却也让人心中感到一松。这一刻费力南还是看了维托一眼,那意思被你猜中了。

所有人在舱道中整装列队,各人对即将离船登岸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期待,虽说在这船上前后只呆了短短的五天的时间,但是那场超级风暴显示出的洪荒蛮力还是吓蒙了许多人,都觉着在船上安全没有保障,不如脚踏实地来的安稳。有这样想法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包括维托在内的所有人,只是个人表现出的程度高低不同。

基利冷漠地看着所有人,口中淡淡地说道:“大家不要动,现在给你们带上头套,然后有人在前带路,后人将手搭在前人的肩膀上,跟上步伐,不要掉队。“他一挥手,两名水手上前,给其他三人套上了头套,但是没有对个人的肢体进行束缚。

基利自己走到维托的面前,双手抬起时,手中多了个黑色头套,这时他的嘴角轻扬,露出一丝细微的笑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是最棒的,加油,我们还会相见的。”维托脸上一滞,转瞬便明白了他的话意,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对两人携手共同抗击巨大劫难而结下的友谊做个明确的回应,没有什么要说的话,要说的都只在一笑之中,惺惺以对。

一名水手在前带路,四个人连成一串,单手搭在前人的肩膀上,最前面的比利亚将手搭在水手的肩头,鱼贯而出。舱门一开,一股寒风铺头盖脸,吹得人浑身一哆嗦,竟是满身寒意。原本他们的衣物都是纳米材质,都具备防寒防水防火的功效,有的衣料甚至防核辐射及宇宙内各种有害射线,但是此时却依然难以抵挡寒风侵体,气温陡降。

然而没有人停下脚步,也无法停下脚步,因为一旦有人停下来,就势必导致身后的人也必须停下来,这是不被允许的。

走过长长的甲板,感觉是到了船边,前面的那名水手低声喝道:“注意脚下,别摔下去了。”他刚说完,队伍里的人就感觉走上了一块不足五十公分宽,窄窄的钢板上,这是电动伸缩跳板,它连接着船只与码头,供人上下船所用。因为跳板很窄,所以大家都加了小心,防止脚下踏空,那就掉进海里了,淹死未必,但也得冻个半死。

好在没有多长的距离,很快所有人都上了岸,就在脚踏实地的那一刻,位于第四人的维托听到位于第二位的比利亚长长的出了口气,状态一下变得很安定,这是从一种境界往另一种境界的过度,心态发生了根本转变。

没有任何的招呼,没有什么仪式,连理会都无人理会,就让人蒙着头,像贩卖牲口一样,让人牵下了船。

队伍上得岸后,带队的水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向前走去,后面的人自然也不敢停下,只好依然结这成串子,望着黑暗更深处走去。后面基利还带着一人跟着,没有终须一别的架势,倒是要负责到底的做派。

外面有没有月光或者灯光,头套里的人不知道,他们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一个类似向导的带领下往前走,压根也不知道要到哪里是个头,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不是别人嘴里的无间岛。

大约走了十几公里以上的路程,有上坡有下坡,有弯道有回折,有穿林有跳涧,走着走着,就让人开始感到烦躁、迷惑乃至生怨,只是没有人敢把这怨气发泄出来罢了。再有就是对这地域范围的概念,他们走了十几公里远,就算略去折返的路程,也有十公里的纵深,那么这岛就至少有十公里以上的范围,可就不是什么小型的岛屿了,少说也有几百平方公里的面积。这只是一个初步的凭借猜想的判断,具体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也想象不出来,既然不能想象,又何必费那工夫。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六识过人,体察入微,记忆超群的非自然人维托,在拜月号上,他感凭借着整个大船体方向的扭动和速度以及日月星辰的位置去判别行程海图,最后虽然被风*扰没有完全成功(偷看了海图),但是他应对了自己之前的记忆与偷看到的海图,他竟然发现自己记忆下的方位偏差部分与海图大致重叠,如果照此追溯,谁又能确定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脚步仓皇,跌跌撞撞,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人人心情忐忑,不知道什么是个头,还不能开口发问,就在这个档口,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闷的沉寂。

“停下,把手放下,向右转。”正是基利的声音随着声音响起,队伍停下,前面带队的水手抽身走开,将四人撂在中间。四人完成口令指示,横向站成一排,然后等着除去头套,却是半天都没有人上前。

又过了一会,一个人走到他们的前面,踱了几步,却在维托面前停下了,听脚步与呼吸的节奏,那是基利。倏然间,维托感觉有个物事在碰自己的手,他将手掌摊开,一件东西被塞进了手心,面前的人转身走开。维托用手指捏了捏,软绵绵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基利没有在其他人前面停留,那就说明他只递给自己一个人手中的东西。

第十九章 上岛(下)

现场再次陷入沉寂,没有一个人出声,都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了。已是深夜,寒气弥漫在四周,从衣服的缝隙间慢慢侵袭着肌肤,然后渗入身体,进入体内,过程虽然长些,但是却一直在渗透,最后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一会你们在这里等待,不要自己除下头套,会有人来接你们,祝你们好运!”基利的声音再次响起,他。

“嗤嗤嗤嗤……嗤嗤……”头顶上有响动,听声音,那是飞行器划破空气气流的声音。所有人包括维托他们不自觉地都仰起脸,虽然隔着头套,但依然能通过一些感官上的信号感觉到有飞行器从远处飞来。

这是来接基利他们的,怎么?难道说他们要将我们扔在这里吗?或者说是我们到了地头,他们要返回船上了,可怎么没有看见有别的人?这些疑问在维托的脑海中盘旋,却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心中揣揣,就感觉手中的物件一定很重要,嗯,是特别重要。

飞机越来越近,维托听声音就知道这是那种低空直升机,没有我们常见的螺旋桨等采用内燃喷射动力,限制飞行高度1000米及以下,因为特警部队有广泛列装这种装备,他曾经乘坐过。而拜月号这样吨级的远洋轮船,配备这种小型飞机应该在情理之中,它可以用于侦察、搜救、海上短程运输等作用。并且它的体积不大,拜月号上完全能容纳这样的一个小机库。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直升机停降的声音,停在距离他们二十米外的位置,动力引擎依然在工作,显然是准备随时起飞的。就在这里,维托敏锐的耳朵又察觉到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脚步很清,如果不注意听,维托都很难察觉,更别说另外几个。脚步声的去向正是飞机停降的位置。

他们这是要乘坐飞机离开,把我们撂在这里!说是有人来接我们。维托很快做出了判断,但是他没有开口说话,选择沉默。果然十几秒钟的时间,维托再次听到了“嗤嗤嗤嗤”飞机引擎工作的声音,随后他就感到了飞机在升空。

虽然他们带着头套,但是肢体是自由的,只是被口头的命令约束着,此刻发布命令的人正在离开,维托便抬起手,伸手摘下了头上的头套,根本不在理会那命令会有什么样的约束力。他眨了两下眼睛,适应一下周围的光线,然后抬头,恰好看到机舱边缘坐着的基利正准备伸手关门,就在这一刻,他也看到了维托手中的动作,两人目光一碰,他笑了,维托也笑了,他伸手冲维托挑了一下大拇指,然后挥了挥手,飞机便上升半空,加速飞走了。

没有月光,也没有其它的光源,周围又陷入漆黑一片,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的情况,能影焯焯的看见另外几个同伴的身形,在夜风中一动不动,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

维托没有马上开口招呼他们,而是看了一眼光电手表,手表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离太阳升起还有三小时零四分七秒。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虽然看不清,但能辨别出这是一片开阔地,地上的草没过小腿,周围那一圈黑压压的,应该是树林,再后面,那高耸绵延的阴影,一定是山峦。按照他们行走的路程,这里应该是岛屿的腹地。他侧耳听了片刻,确定周围一百米范围内没有人隐藏。打量完了四周,他伸手将藏在怀中基利塞给自己的东西拿了出来,托在掌心,然后将光电手表的亮度调亮了一些,将手掌凑到手表旁边。

那是一个密封袋,维托拉开密封条,露出里面的东西,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外面有一层纸,那是一种油性包装纸,上面有字,写着chocolate——巧克力,是吃的!维托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明白基利为什么大费周章的塞给自己一块食物,难道这巧克力的口味很特别!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接着看密封袋里其它的东西。

袋子里面还有两支软塑材质的小瓶,瓶子的表面好像也有字,他将有字的那面凑到光源的旁边,上面写着“百毒清”,小字是使用说明,这是一种可以清除体内各种毒素的通用合成血清,例如蛇毒、犬毒、禽毒、蚊毒等等人体遭遇外来袭击,侵入人体的毒素。再看另一支瓶子,上面同样有字,写着—抗疟素,这是针对治疗疟疾的通用特效药。

维托又翻弄了一下袋子,再没有其它东西了。基利塞给自己这些显然是有深意的,这些应该都是为了预防某些事情的发生而给自己准备的。想到这里,维托赶紧将密条拉紧,将袋子塞进了怀中,关闭了光电手表电源。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心微微收紧,一阵无法表露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他与基利相处不过数日,交谈不过寥寥几十句话,一起登上了一根桅杆,同心协力做了一件可以算是共患难的事,基利为了回报自己,给自己准备了这些具有特别意义的备用品,这是怎样的一种情谊!怎能让自己不深受感动!

酝酿了一下情绪,收拾好心情,维托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哎咳,把头套都摘了吧,人早走了,周围都没人了呢!”

他话一出口,隔着最近的费力南迫不及待地一把将头套扯了下来,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MD,搞些什么玩意,可憋屈死我了,TND…”嘴里乱七八糟的骂了个遍。

随后邱无病小心地将头套掀起一角,向四周看了看,确定真的没有人才扯去头套,看着周围沉沉夜色,却是显得很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小心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人呢?”还转头望四下里找。

“都走了,乘直升机走的,就是要把我们撂在这里。”维托的语气很笃定,走之前,基利说有人来接他们,那应该是哄鬼的鬼话。

这个时候,比利亚才很从容的将头上的头套取下,神色冷漠地质疑道:“把我们撂在这,什么意思。”

维托爱理不理地道:“等天亮就知道了。”说完,一屁股就地坐了下来。

第二十章 求生道(一)

在一片漆黑的荒野里等天亮,四周冷风嗖嗖,寒意入体的情况下,是极其耗费耐心的事情。那边暗黑的一圈是树林,却不知道有多远的路程,并且没法看清脚下的路。他们避无可避,只能任凭寒风从衣领袖口丝丝灌入,沁透肌理。

感觉到身体在发抖,费力南蹲下身子,将身体蜷缩起来,双手抱膝,这样减小承受迎风面积,也减少身体与空气的接触面积与散热速度,周围的野草也能给他抵挡了一些寒风。气温确实很低,比利亚和邱无病同样感受到了寒冷,学着费力南的样子就地坐下,这样的确好很多。只有维托毫无感觉,依然环顾着四周,保持着警戒的状态,因为在陌生的地域总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慌,只是他将这些恐慌压抑在心中掩饰的很好而已。

“呼呼呼……沙沙沙……呼呼呼……沙沙沙……”旷野里,四处都是风在低吼,树叶草丛摇摆的碰撞声。人们心头的惊惧与阴影在不断的增大,但都在努力的克制着,以免被同伴笑话。

维托站立着为大家放哨,朦朦胧胧中,他看到远处有团黑影一晃,再凝神看去,却什么也没有,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再定神看,依然只有野草在随风摇摆。“维…托!”身后一声低低地呼喊,按照他的六识敏锐度,能清晰的分辨每一个他听过的人说话的声音,那是邱无病,他与维托的交流没有那么多,熟悉度也就低些,所以喊话略显生涩。

维托赶紧扭过头:“什么?”

“那边有东西。”邱无病答的很快,并且很确定,这一下印证了维托刚才的疑惑,那团黑影一定存在,但不知是什么东西。

喊声让另外两人也惊醒过来,“什么?”“什么东西?”话音落处,两人蹿到了邱无病的身边,这是人面对危险境地的本能反应,因为人天生就是群居动物,惯于携手处理危机,共同防御,抵御外来危险。

“你手里是什么?”邱无病没有答话,却是指着比利亚的手质疑道。

比利亚没有想掩饰的意思,将手伸出来在人前晃了一圈,口中答道:“是枪,家里人让我带着防身的。”他回答的漫不经心,语气里却是炫耀的意味难以掩饰。

在这个时代,枪支管理是异常严格的,武器生产的审批权在洲际元老院与大元老院、生产线全部控制在共和国直属战略部队总装后勤部的手中,这些军火加工厂隐蔽的分布在全球各地城邦,具体位置连那些城邦的议长们都不知道;并且每一批武器装备只有在确定了固定使用人之后,才被允许录入击发指纹识别与枪支编号,然后出厂,在监管部门的监督下配送至使用人的手中,整个过程周密连贯,衔接无缝。

维托在岛弹袭击事件后,杜蓬曾给他临时配了一把没有指纹识别的光子手枪,这只可能是私自生产的非法枪支,原本是杜蓬自己放在车上用于防身的,后来他又给维托换了一把有枪支号和指纹识别技术的枪,但是到目前为止,维托都没有开过一枪,在离职移交的时候,那把枪也在移交之列,暂时由管离办公室代为封存保管。

所以现状是当政者实施严格的枪支管理政策,平民想拥有一支枪那就是做梦,并且就算是拥有了后续的携带与保管都是很大的问题,平时一旦随身携带,随时会被巡警在街面上进行的例行身份检查中被发现,一旦被发现非法持枪,即为有罪,巡警会立即对其实施逮捕,遇到反抗会随时以袭警的罪名将反抗者击毙;保管也是一样,除非深藏密敛、秘不示人,否则随时都有被查获的风险,随之而来的就是牢狱之灾。比利亚持枪示人其实就是非常不谨慎的行为,会给自己惹来无妄灾祸。

“哼哼,”费力南鄙夷地之极,却是懒得去提醒,扭过头伏低身子站到维托身边,盯着夜色中的荒野,密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时邱无病也加入了队伍,三个人背对着背围成一团,这样就360度无死角观察警戒,一旦有发现,就立即出声警告。这样一下就把比利亚晾在一边,他尴尬地举着枪冲着漆黑的荒野比划着,却是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又悻悻地背过身子,想插进队伍中去,可三个人靠的都很紧,一时竟没有插进去,这让比利亚脸上发烧,无地自容,好在天黑看不见,不背人察觉,不用掩饰。

簌簌簌簌……簌簌簌簌……荒野草地上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这声音顿时让人毛骨悚然、头皮发炸。“那边有东西,”比利亚惊骇地指着不远处的草丛大声的喊着,手中的枪也指向那个方向。只见那荒野草丛间,突然闪现出无数的亮点,每个亮点都散发着幽幽茵茵的绿光,让人不寒而栗。

“你鬼叫个什么!”费力南气急地骂道,伸手一把将他扯到三人圈子中去,这下就是四人背抵背,行成一体。

但是就是随着比利亚的大叫,仿佛一下惊扰了这片荒原,那草丛之间,黑影蹿动,来回奔突,疾如闪电,不计其数。

“是……狼,快跑。”费力南的声音颤抖,已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慌,他嘴上说跑,但是脚下却没动,因为他清楚,自己这要是猛然窜出去,一个人跑,那就是死路一条,会立即被狼群围困扑倒撕碎。

可是他的呼喊却造成了另外两人的慌乱,邱无病一脚迈出,已经准备跑了,但是他站的方位是反方向的,所以当他准备跑时,却发现费力南没动,便立即止住了脚步。而比利亚则抬手一枪,一道白光从手中射出,划亮了面前的荒原,光子束没有射中什么东西,却一下燃着了地上一堆干枯的荒草,火苗窜起,借着风势,便将枯草噼噼啪啪的烧着了,并且火势渐渐变大,有半人多高,并且还点亮了四周,看清了身处的环境。

四个人看到面前的草丛之间,那来回奔走的正是一只只体型类似狼狗的饿狼数量一时竟数不清楚,是一支不小的狼群,各个眼中泛着青光,口中低吼,状态凶狠,仿佛久未进食,都是饿极了的,但是它们却都慢慢逡巡着绕到大火的上风头,用恶狠狠地目光盯着它们跟踪多时的美餐。

第二十一章 求生道(二)

比利亚的莽撞无形中拯救了他们四人,他手中的光子枪射出的高能量光子束点燃了地上的野草,他们身处的这片地带就是一片荒芜的草地,除了草就是低矮的灌木,大约三四里地外才模模糊糊的看到有一片绵延的树林。但是现在火借风势,向下风头蔓延,而狼群绕到了大火的上风头,如果要躲避大火,那么四人也要绕过去,这样就要直面狼群,和狼群争夺空间,如果不这样,就只能等着被烤成烤肉,最后依然还是狼嘴里的美餐。

“绕过去,咳咳咳,绕到上风头去...咳咳...”维托大声地喊着,大火散发出的烟雾被风吹的弥漫四野,呛人刺鼻。维托在前面带头,在火网的缺口中突过去,把火网甩在身后,却直接面对一支凶残的狼群,与它们对峙。

就在转移的这个过程中,维托的脚碰到地上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大约七八十公分长,是一根动物的腿骨,他顺手操在手中,重量不轻不重,权当作应急防身的武器。费力南顺手捡起一根树枝,随手一挥,却是个脆的,断成几节,懊恼的扔到地上,那边邱无病没有捡到树枝或骨头,却俯身一捞,双手各攥着一块石头,看他那郑重的模样,也算是有了防身的家伙。费力南叹了口气,也从地上划拉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握在手中。

比利亚是跟在他们后面钻过火网的,当他站到狼群对面的时候,看着一群嘴角滴着涎液、目光一刻也没有挪开过的狼群后,感觉腿肚子有些打转,可四个人中,只有他有攻击型武器,可以暂时抵挡住狼群,所以只能是将他顶在最前面。

当四人冲出火场,就站到了整个狼群的对面,狼群头前的几条母狼来回的逡巡,用那种片刻不离却又像满不在乎的眼神盯着他们,这种狼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简直是太糟糕了,内心的慌乱让他们内心局促不安起来。

还没有等他们喘一口气,维托就听到耳中传来两声低低狼嚎,头前几头母狼倏然身子往后一收,脚下猛蹬,身子蹿起,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呲开狼嘴,露出森森獠牙,不管不顾地往人的脖子上咬去。

与狼群正面对峙的比利亚见状大惊,口中发出一阵惊呼,手中的枪也随之射击,发出一串串的光子束,因为相距较近的缘故,两束光子击中了两头狼,那两头狼在半空就没有了生命体征,从半空跌落,掉在四人的面前。而其余的几头却被同伴的死亡给惊吓到了,身子扭转,在空中就调转方向,调回原地,嘴里发出呜呜的嚎叫声,所有的狼眼都盯到了比利亚的身上,全都露出满目凶光。

面对着狼群的众目睽睽,比利亚陡然间失去了对抗的勇气,他感到这么多狼,都是冲自己来的,在越来越僵持的对峙中,他感到自己的体力像抽丝一样被抽出体外,身子越来越发软,脚就有些站不住了,东摇西晃。维托看见不对劲,连忙一把操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他担心比利亚一旦坚持不住晕倒或者怎样,那不但成了队伍的累赘,还将可能失去他们唯一的热武器,他不知道这把枪是不是带有指纹识别功能。

比利亚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挂在额头,慢慢滑落,却不开口说话,脸上露出狰狞之色,状态凶狠,脚下再一个趔趄,他已然怀疑自己撑不住了,他做了一个动作,将手中的枪塞进了维托的手中,嘴里虚弱地道:“我的背包…”说完他眼珠上翻,已然陷入晕厥。

维托接过手枪,借着火光,看了一眼扳机,果然,这枪是没有指纹识别的,说明这是一把私造武器,和自己与杨铮在议会大楼的地下迷宫里使用的那俩把性质相同,一般这样由地下作坊擅自制造的武器有许多弊端,一是威力不及,射程准头都没有正规兵工厂制造出来的远准,二是外观不精细,也没有编号等等;三是材质也有欠缺。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指纹识别,谁都可以使用。但维托却记得自己曾经使用过杜蓬的那把枪,却是比手里的这把强多了,外观和那些警枪没有二致,但没有指纹识别,这不知是怎么办到的。

有枪在手,虽然是支仿造货,但威力还是有的,近距离范围*中目标,非死即伤。因此维托心中稍安,虽然未必能凭借这枪击退狼群,却好过手无寸铁,面对攻击,没有防御之力。只是这下他便转到了正面,与狼群直视了。

身后的费力南也没有闲着,比利亚晕倒时口中念叨着自己的背包,而他的状态像是某种突发型疾病的症状,那么或许背包里面有药品什么的能治疗他的病。他将比利亚的背包从背上卸下,打开在里面翻找,果然,在包的内侧夹层里有一个小瓶子,他拿出来一看,是甘糖丸,这是治疗低血糖的药品,原来比利亚有低血糖的毛病,换在平时根本就不算病,直接服用一些食物就能解决问题,但是在某些特殊的场合,比如现在,如果是比利亚一个人,身处狼群之中,那么低血糖造成的晕厥就能直接断送了他的性命,好在他们是一个团队,比利亚因为紧张加上从下船后就没有进食,导致了低血糖在最关键的时候发作,有人在身旁,才能保得他不葬身狼腹。费力南从瓶中到处一粒甘糖丸,那糖丸成透明状,微微泛红,将糖丸塞进比利亚的口中,捂住口鼻,比利亚自己口中吞咽,将糖丸吞入腹中。

就在他喂服比利亚吞药的过程中,狼群又发起了一次进攻,但是维托比比利亚镇定许多,并且他用过枪,对枪支使用不陌生,再有就是他的六识高人一等,听觉视觉都比他人敏锐,这些都令他的反应超出常人。狼群发动的这次进攻改变了路子,它们分成三批,从三面围住四人,而他们的背后,是已经烈焰高涨的火场。

第二十二章 求生道(三)

狼群懂得采用了三面包围的战略战术,这种智慧生物才有的行为让维托深感惊奇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三面被狼群围死,背后是火舞银蛇、浓烟弥漫的火场。

狼视眈眈的被一群饿狼围在中间,那些身体强壮、状态凶狠的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身子微伏,前腿后撤,后脚蹬地,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嘶吼声,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目标上,全神贯注,但却都保持着这个状态,没有即时发起进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这样他们被围困着,费力南面带焦急地喊道:“这样对峙着可不行,我们得想办法突围!”

维托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我们离树林的距离太远,一旦散开跑过去,就会分别遭遇攻击,狼群太多,我们根本经受不住,那是自寻死路,现在背靠着火墙,总还是没有被完全围死,可以跟着火墙走,它烧到那,我们就跟到那,还有得选,所以现在不能突围。”

邱无病符合道:“对,你说的很对,我们现在不能逃,那是自寻死路。”

维托的话说服了费力南,身后的大火烧光一片区域,他们就跟着火跑,狼群却也不敢逼的太近,只是始终围着,不让他们逃走。

烈火又烧光了一片土地上一切可以燃烧的物质,将那里变成焦土,焦土里还在往天空吐着火星,就被一群处境窘迫的人占据了,狼群却是寸步不离,始终将他们围住,也没有显露出焦躁与急迫,它们表现出很悠闲的状态,有足够的时间陪着他们四个瓮中之鳖干耗,直到猎物失去耐心,狂躁并丧失理智,最后变成它们的盘中餐,腹中食。

就在所有人以为能够使用这种方法接近树林,从而摆脱被狼群围困的困境时,维托倏然又听到两声低沉沉闷的嘶吼,而这个嘶吼声来自狼群的后面,在刚刚他听到过这个声音。而当这个声音响起,离他们最近的几头母狼突然状态尽收,呲开獠牙,面目狰狞,动作直接,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位扑向共同的目标。

维托的反应比比利亚快上许多,他眼疾手快地先冲着正面铺过来的三条狼开了三枪,然后左右开弓的向两旁射击,因为他视力特别好的原因,在他连续的射击下,共有八条狼葬身在他的枪口之下,还有一条被费力南用那根动物腿骨扫到了,呜咽着退回狼群,而邱无病手中的石块,依然还握在手中。狼群再多,也是不能承受这样的伤亡的,果然,又是同样的几声低沉的嘶吼,狼群后撤了几米,但是包围圈却没有散开,只不过让圈子扩大了一些,扔下七八条被一枪毙命连血都没有的狼尸七零八乱的散在圈子中。

“有狼王,它们是在听从狼王的调遣,在狼王的指挥下发起进攻的,得找到它,干掉它,我们才有活路。”维托很笃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因为每次狼群发起攻击,都有那低沉却沉闷的嘶吼声,发出声音的家伙在那狼群背后的黑暗处,维托瞪大了眼睛想找到它,但火光能照亮的范围有限,无法将整个荒原照的通亮,那发出嘶吼的狼王躲在黑暗之中,指挥着它的狼部队,去撕开每一个猎物。

所有人在心底都认同了维托的判断,但是这个狼王到底躲在那呢!就算找到了它,以他们四人之力,如何能突破这狼群的包围,去干掉它们的指挥官呢!这显然只是停留在想法上的设想,没法付诸行动。

就在所有人都在瞪大了眼睛,想于在苍茫的夜色中找到那只带领着一群野狼将他们包围住的狼王时,突然场面上发生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那低沉的嘶吼声没有响起,代之而起的是几声嘹亮的狼嚎,这样的嚎叫是引头向月、仰天长嘶、气息绵长的那种。然而这几声狼嚎响起,整个狼群队伍开始发生变化,它们开始后撤,不是几条狼,而是整个狼群,它们走的那样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没有哪一条狼用悲伤的眼神去回望一下那些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伙伴。

维托一下愣住了,他疑惑的望着正在撤退的狼群,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这就完了?!没有任何结尾,忽然之间就结束了,这剧情也太扯了,简直狗屁不通。难道说自己射了几枪就把整个狼群的胆子吓破了?听说狼是报复心最强的动物,也是最锲而不舍的动物,它们追踪猎物极其有耐心,会跟在猎物的身后几天几夜,以寻找机会,等待机会,一击奏效。 可现在它们却会在死了几名同伴的前提下,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维托慢慢地垂下手中的枪,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无法理解发生的一切,但是他们几个还活着不是,活着就好,维托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伙伴们,费力南和邱无病还拉着架子,那是准备和狼群决一死战的架势;而在最后的比利亚也恢复了正常,他的脸色好转了许多,身子也站直了,准备和所有人一起共同战斗。

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他们上岛的第一天就面临着惊心动魄、生死存亡的处境就这样化解了!? 而这一切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人为的,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无间六道”?这一切都让此刻的维托内心充满了疑惑。

就在大家认为狼群即将撤去,他们面临的危险即将消失的时候,狼嚎声再次响起,声音变得呜咽哀嚎,仿佛充满了怨恨和怒火。一处火光被风吹得晃动摇摆,就在某一刻维托猛然间望见在他们右侧方一个小土丘上,一只狼正昂着头,对着苍茫的夜空嘶吼,好像高傲的王者,而那体型,竟比普通的狼要高要长出一倍有余,错不了,就是它,那就是狼王。维托在心底默默地念叨着,并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第二十三章 求生道(四)

狼嚎凄烈,火光熊熊,烟气朦胧的荒原上骤然显现出一条条蹿奔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像一股洪流般汹涌而来。

先人一步察觉这些变化的维托大惊失色,狼王采用的战术让他感到恐惧和震惊,这狼王已然就是有思想的智慧生物,它不断变幻的进攻套路印证了这一切,短距离的围攻未能奏效之下,它立即分散狼群,先让它的狼兵们湮没造荒原的昏暗之中,让敌人看不清自己部队的方位,并且还造成一种撤离的假象,迷惑敌人,等敌人的内心发生松弛而放松警惕后,倏然发动,杀一个回马枪,以群狼战术发起攻击,充分发挥自己的数量与速度以及地形的优势,这其中包括了心理战、策略战、地域地形优势战等等,一下将敌我之间的处境优劣发挥到了极致。

“狼群又开始进攻了,它们刚才在迷惑我们,现在我们站在这里,完全就是固态标靶,面对几百条以冲刺的速度飞奔而至的恶狼,那我们就是在等死,所以我们只能跑,还不能分散跑,要抱团跑,你们跟紧我,注意不要掉队,跑!”趁着狼群和他们之间还有一段飞奔的距离,维托大声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所有人,并且他没有给大家考虑的时间,自己做主了,因为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能把时间花在跑路上,就可能多一线生机,他撕心裂肺地喊出那个“跑”字后,所有人的心立即被他拉回了生死线的边缘,一旦面对生死,人的潜能自然而然能提升到拼命状态,因为每个人都有对生存的极度渴望,他们必须拼死以求生,置死地而后生,目前这样的处境只能用这样的心态来面对,这才是求生之道。

已经没有时间说的更清楚了,更没有时间供大家思考,随着维托的嘶喊以及他的领跑,其余三人也是奋力飞奔,此刻的比利亚在甘糖丸的特别功效下,已经恢复正常了,身体是正常了,但此刻在死亡恐惧的笼罩下,他只能奋而起身,追随自己的团队,努力摆脱死神的逼迫。

狂奔,不顾一切的狂奔,奔向那幽暗混沌的森林,在那里能他们能找到一些障碍或武器,比如树枝可以做成棍棒,也能制成火把,用来抵挡狼群的群攻,树林也能分散狼群,避免一个人受到十几二十条恶狼的攻击,总好过站在这无遮无蔽的荒野里,狼群无所顾忌的狂攻,能大大的提高生存的机率。

维托奋勇当先,手持光子手枪,一边前后射击,努力在各个方位挡住或射杀那些已经逼近的奔狼,当然在这样相向狂奔的动态中,他手里的准头也大大折扣。并且他们与狼群是相向而奔的,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冲破狼群的阻挡,无形中就变成了他们是主动冲入狼阵了。但是两条腿如何比得上四条腿的速度,很快,就在他们冲过头一批进攻的狼群后,他们再向里跑,身后就已经被狼群断了后路,全方位的陷入了狼群的包围之中了。

费力南接过了维托手中的那根骨棒,邱无病握着两块尖石,比利亚没有拿任何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三人拼尽所有的力气,跟上维托的脚步,维托也隐隐发觉,自己的体能好像比以前好了许多,他感觉自己奔跑的速度较之原先要快很多,如果不是担心其他人跟不上,他还可以再快一些,并且体内的力量绵绵悠长,充沛有力,他很清楚,这些都是他练习洗髓经后身体发生的变化,这也令他对自己今后的成长充满信心,可得先过了眼前这关才行。

很快他们这个队形致命点便暴露了出来,那就是他们的背后,维托在前,以手中的光子枪的火力和他敏锐的反应,便足够挡住前面狼群的进攻,而队形是在奔跑状态,加上费力南和邱无病两人护住侧翼,狼群在这两面也显现不出什么优势,但是在身后,一则比利亚本身就是这个队形中最薄弱的环节,二则他们必须是向前奔跑,就没有办法顾忌身后,可是两条腿的人是无法和四条腿的动物比速度的,当比利亚听到背后簌簌的奔跑声后,他不禁高声大喊道:“它们追上来了,追上来了。”后面的话语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

维托已经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他回身便是两枪,这两枪完全是根据自己的听力来辨别方位的,也同样表现出他的信心在不断的增强,虽然没有看见目标,但是这两枪一枪击中,一枪落空,那只被击中的恶狼一声没吭,直接掉落在地。同伴的死亡让身后的追逐者吃了一惊,那些嗜血的动物明白了这些猎物并不是待宰的羔羊,他们是会反抗,想把他们变成美餐,是要付出代价的,谁也不想把自己沦为那个付出代价的倒霉狼,因此它们的身形也是一缓。

然而这种情形维持不了一会,短短两分钟后,维托又听见,身后的追赶声又在渐渐逼近。维托不得不再次回身射击,让追兵不敢逼得太近。然而靠一把枪就想护住整个队伍,实在是捉襟见肘,就在维托放慢身形回身射击的时候,四周已然看到飞奔的狼影,它们用狂奔后速度来冲击对手的队形,当它们离四人队只有几米的距离时,它们会猛然蹿起,张开嘴巴,露出獠牙,咬向他们的脖颈要害,并且一只接一只,舍生忘死,不顾一切。

这样的冲击速度和玩命的尽头一下子让四人队难以抵挡,他们已然无法继续向前奔跑了,前面的维托抬手连续射击,已经将七八头恶狼射杀当场,然而四面八方猛扑上来的恶狼层出不穷、前赴后继,让四个人阵脚大乱,不能维护队形,只能各自为战了,然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一来,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最后难免会葬身狼腹,沦为狼群的盘中餐。

第二十四章 求生道(五)

维托左右射击,东挡西杀,想将所有人都圈进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维护队形完整,结果发觉已经无法维持了,只能是各自为战,听天由命了,心中不觉感到一阵懊悔,难道就这样结束了!难道自己做的决定是错误的!自己根本就不该答应管离,来参加什么魔鬼特训,却是白白断送了性命。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有想办法多杀死几头恶狼,才能让自己多一点生存的可能。

费力南挥舞着手里的那根坚硬的骨棒,将扑向他的恶狼一一抽打出去,打的那些嗜血生物嗷嗷惨叫,有的被打中要害部位的,甚至能被一棍打死。但是这样的挥舞非常耗体力,费力南已经是气喘吁吁,汗出如浆,脸上显出狰狞之色,这是大力拼杀后的状态,却是濒临脱力了,他挥舞骨棒的频率越来越慢,力道也是越来越轻飘,杀伤力急剧下降。

三人中较好的还是邱无病,说他状况好是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左蹿右跳,身法飘忽,犹如一只飞舞的精灵,瞧他蹿蹦跳跃、腾挪闪展,躲避群狼的攻击之余,且还灵动轻巧,好看得紧,速度与方位拿捏的恰到好处,显得游刃有余,这让维托大感惊奇,这样的身法绝不是正常人能办到的,应该和左徒管离一样,曾经接受过某种训练,或者是家传绝技,而正是因为这个,邱无病被神殿骑士团专门负责发展成员的探子眼线发现,纳入拟吸收外围组织的名单之列。维托几乎可以肯定,邱无病正是因为他的快捷无伦的身法才会被入选的,否则以他那木讷的性格、纤瘦的身体,怎么可能被当今最神秘的特权组织-神殿骑士团选中并培训。

可其他两个有什么异禀之处!这个问题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此时已经没有时间来想这些了,必须专心致志的对付飞奔狂扑而来的群狼,并且赶过去救人了,因为他们中间有人倒地了,是被狼扑倒的,正是比利亚。

比利亚昏厥之前将光子枪塞给维托后,就手无寸铁了,他只能将自己的行李包的带子抓在手中,将背包挥舞起来,充作武器,虽然不能杀死恶狼,可也能起到一点防御的作用,抡起来将奔跑着扑过来的母狼打倒或是击飞。然而那些年轻强壮的猛兽们就地打了个滚,便毫发无伤的翻身而起,准备发动第二次、第三次的进攻。人人各自为战,一个人无法顾及四方,终于一只凶悍的母狼从比利亚的身后发起偷袭,两只前爪搭上了比利亚的肩头,猛烈的冲撞之下,将比利亚扑倒在地,比利亚倒地之后,连忙翻身,想爬起来,可眼前黑影晃动,又是一条恶狼飞扑而至,他手中背包奋力一挥,将狼头的来势挥的偏了一偏,当了一下冲击,然而接踵而来的第二只、第三只…

维托看到后,脑子里登时嗡嗡作响,血灌瞳仁,脚下发力,向倒在地上的比利亚跑去,这时三只狼将比利亚团团围住,一只咬住他的左臂,一只咬住右小腿,一只撕扯着他上衣的右襟,因为现在的布料全部采用了纳米合成技术,将碳钢纤维参杂在原材料中,使得布料质地紧密结实,弹性十足,张力强劲,在狼牙大力的撕扯下,一时竟不能破裂,这就短暂的保护了比利亚的身体,但是在狼巨大的咬合力和撕扯力之下,这样的情形维持不了多久,衣服还是会被扯破,况且还有暴露在衣服意外的身体部分是会遭到攻击的,还有越来越多汇聚上来的狼。

维托的驰援还是救了比利亚一命,他两枪干掉了两只恶狼后,其余的狼被同伴的死亡而惊走,但是却没有走远,就在他们身边逡巡监视。就在这时,那瘆人的狼嚎声再次响起,却是透着无上的威严和怒火,仿佛是在责怪狼群没有发动持续进攻,继续扩大战果,一举拿下猎物,并且维托感觉嚎叫声由远而近,那狼王好像冲着他们这边过来了,但是此刻天色依然灰蒙,烈火依然燎原,四周的环境还是看不清楚,不知道那狼王具体所在。

赶到比利亚的身边,一把将他拽起,却是看到比利亚嗤牙咧嘴,右手端着自己的左臂,维托急忙问道:“怎样?伤在哪里?”一边一把将他左臂的袖子拽上去,在火光的映照下,那手臂上没有血迹,但两个獠牙的印记深可入骨,触目惊心。“好痛,”比利亚呲着牙吸着气说道:“可能骨裂了。”维托一把揽住他的上身,大喊道:“我们走。”拉着他一起向费力南方向会合过去。

“嗷……”一声回荡四野的长嚎震颤着人心,维托扭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多么想冲过去,将发号施令的指挥者一枪击毙,射人射马,擒贼擒王。这个道理他是懂得,但是现在其他三个人的状况使得他不能也不敢走开,一旦自己这把枪离开,相信三人根本抵挡不住一刻钟的工夫,就会葬身狼腹。

就在他扭头之际,突然间他看到一条身影蹿了出去,他立即辨认出那是邱无病的身形,只见他三窜两跳,已经奔出很远,把个维托急地大声喊道:“邱无病,你去哪里?危险!”但身影去势丝毫不变,很坚决的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费力南,跟上我。”维托无奈的大喊一声,他握着比利亚的右臂,再次奋力狂奔,追赶邱无病,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扔下一人。

耳旁听到费力南应了一声,并脚步声起,他放了些心,再向邱无病奔去的方向看去,只见邱无病越跑越快,其势如闪电,快捷无伦,并且此时维托已经判断出,邱无病竟是向着那狼王的所在之处而去的,他这是要干什么?但转瞬他便得出答案:他这是要独自去搏杀狼王,此人真悍勇之义士。

第二十五章 求生道(六)

他凭什么?难道凭着自己手中的两块石头?还是他迷幻飘忽的身法?就算他身法确实有些奥妙,如灵似魅,可如果和一头凶悍的狼王相比,好像丝毫不占上风,更别提与之相抗了!维托疑惑满腔,顾虑重重,但却无法拦阻,因为邱无病在前,他们在后,不管怎么喊,怎么奋力去追,邱无病即不回头,也不理睬,只埋着头悄无声响的飞纵奔跑,义无反顾。

他的狂奔很快就引起狼王的注意,捕食型动物对环境天生的敏锐令那头通灵的怪物很快就觉察到这个方向的异动,它那双绿茵茵的狼眼犹如两盏小灯笼,死死的盯着这个方向,眼中慢慢的汇集着杀机,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凶残,此刻它已经明白,这个狂奔者是冲着自己来的,那是一个决死的挑战者,而这种透着轻蔑与漠视的挑战是一个王者所无法忍受的,他的行为是在践踏一个王者的威严,必须受到碾压和痛击,并且将其一举击溃,才能显示自己狼王的荣耀与尊严。

那冷酷霸气的身影转动,从本就不高的土丘上缓缓走下,然后停住,目光凝视着邱无病的来向,身子往前低俯,喉管身处发出摄人魂魄的嘶吼,声音从低而高,由细转粗,而更令人惊悚的是,那些正在发动攻击的狼群,也骤然停下了进攻,个个昂首向月,回声呼应,一时嚎声震天,绵绵不绝,犹如魔音灌脑,传遍四野,令野草附身弯腰,让树木瑟瑟发抖。

倏然,狼王嚎声一收,低俯的身形猛然窜起,迎着邱无病极速奔去,两者相向而行,仿佛并入同一运行轨道的两颗流星,势必要碰撞出绚烂的流星雨,惊艳整个宇宙。

遍野的狼群也仿佛被狼王做出的行为给惊呆了,一时全都忘掉了攻击,只是在原地仰望着它们的王,是如何以悍勇的武力捍卫王者的尊严。喧闹的战场骤然停歇,只有烈火燃烧发出的噼啪爆裂声响,还有一人一狼飞驰电掣的跑动声,趁着这个时机,维托将费力南和比利亚拽到身边,三人蹑足潜行,向着树林的边缘,慢慢摸去,然而三人的眼睛始终盯着邱无病和狼王决战的战场。维托绝不是想扔下邱无病,他只是在想办法先救两个是两个,这样的大好时机正是摆脱当前困境的唯一出路,他相信就算邱无病看到,也会支持自己的做法,并且只要将两人成功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一定会折返回来接应邱无病,他绝不会将他落下。

就在三人转移的时候,那边相向而奔的两者已经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只见他们的速度是越来越快,距离也是越来越近,他们已经能彼此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木讷的邱无病脸上表情决绝,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前方的来者,根本无暇顾及周围,全神贯注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敌人身上,像是要看穿对方的心思,找到对方的弱点,然后完成自己凌厉绝伦的必杀一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就是邱无病此刻心中最后的想法,只有战士悍不畏死,而他,就是一个天生的战士。

接下来一秒,就是生与死的冲撞,飞奔的狼王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了前方的猎物,它对自己的攻击力从未怀疑过,它的獠牙曾经在一秒内咬穿并扯断一个大公野牛的脖子,使其丧失攻击力,成为自己的猎物,它不畏狮虎,因为它的体型与战斗力不输于它们,甚至比之更加强悍,乃至于在这座岛屿上,它已无对手,是绝对王者。

十米…它会在五米的距离时纵身跃起,它后小腿强大的蹬踹力足以飞跃这么短的距离,然后前爪将搭上对方的双肩,利用自己飞奔的速度带来的巨大惯性力扑倒并不强壮的对手,与此同时它会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呲开獠牙,咬向那个狂妄来袭者的脖子,并在第一时间夺取对方的性命。这一切都不容质疑,因为它会如是而至,一气呵成,不会有任何意外。

五米…攻击距离,发力,后退猛蹬地面,韧带发力,身体蹿起,伸出前爪,张开嘴,目标,正前方……哎呀?什么东西?狼王突然感觉到一个黑点在眼前晃动,它刚想躲闪,却突然感觉自己嘴里多了一个东西,它想都没想,两颚一叫力,哎呀,不好,狼王听到了自己的牙齿和嘴中的异物摩擦发出的声音,咯嘣!嗷呜!好痛!狼王仿佛听到自己牙齿断裂的声响,哎哟,原来是块石头!然后就是上下颚与异物碰撞产生的疼痛,牙堂的粘膜都被口中的石块磨蹭掉了,那种疼痛是它从未经历过的,让它浑身一哆嗦。然而,这只是危险的开始。

五米,这距离刚好,那头凶狠的头狼跳起来了,它张大嘴巴猛扑过来,气势凌厉绝伦,带着呼啸的风声。吃我一石头!邱无病右手一抖,手中的石块像一颗没有光芒的流星飞向狼嘴,正好落到狼嘴之中。随即他听到咯嘣的声音,那是牙齿被嗝了的声音,狼的来势被自己的飞石所阻,落回地面,然后那狼的面部露出痛苦的表情。时不待我,一招制敌,就在此时。

邱无病大喝一声,声震四野,河水倒流,只见他飞身高高跃起,左右手交换,原先左手的石头交到右手,手臂高高扬起,尖头朝下,重重砸下。

口中剧烈的疼痛感让狼王感觉神经发麻,眼睛发懵,但是它也感觉到了眼前的危险,它晃动一下脑袋,挥舞着两条前爪,做出防御抵抗的动作,又张嘴吐掉石块,就想撤身,然后已经有些晚了,因为它面对的是一个家传渊源、自小勤奋习武,直到现在还是日夜不辍、勤加练习的练家子,那大力落下的尖石砸在狼头的天灵盖上, 疼痛感再起,只是换了个部位!

一击得中,邱无病心头狂喜,他抖擞精神,抖落奔跑后的疲惫,全神贯注着眼前的一切,手臂再次扬起,落下,再起,再落,形成一种惯性……

第二十六章 求生道(七)

或许是在这个荒岛之上没遇到过对手,从而造成了狼王的轻敌,它先是被飞石砸中口腔,攻击受阻,一下泄了气势,由主动变为被动,又许是被砸懵了,没反应过来,放弃了第二次攻击,以至于让对方抓住先手,反客为主,以气贯长虹之势,发起凶猛凌厉的攻击,并且一击得手。

邱无病手中的两块石头都是一头钝厚,便于把握,一头尖锐,伤敌肤体。邱无病纵身高高跃起,将全身之力,积于一点,一击击在了狼王的天灵盖上,这一击,势大力沉,但是即便如此,也只是将狼王天灵盖的头皮砸破,头骨依然完好,可猛烈的打击将那颗硕大的狼头打得七荤八素、翻江倒海,已在内部结构上给予了伤害,这造成了狼王在这个时间丧失了反击的能力,也就给了邱无病以可乘之机。

习武之人的身体柔韧性与协调性一般要强于正常人,技艺越精湛身法就越敏捷,也就能于顷刻之间捕捉到战机,邱无病两石击出,却没有遭到对手的反扑,他如何肯放过这大好时机,他伸手一把捉住了狼王的后颈项的毛皮,右手的尖石又快速砸下,完成了第二击。狼王疼痛之下,身子猛然扭摆,试图摆脱邱无病的控制,可这个时候,邱无病头脑异常清醒,他认识到,只要对方摆脱了自己,重新拉开距离,让对方有了喘息之机,那么等到它缓过劲了,那死的就是自己和自己团队的所有人。

不死不休,死缠烂打,这是邱无病此刻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他身子反转,一脚跨上了狼背,人就骑在了狼王的身上,抓住狼后颈的手绕着狼脖子,然后死死夹住,此刻狼王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立即做出了反应,它身子就地翻滚,想将背上的敌人摔落,并反嘴撕咬只是一时没有咬中部位。一人一狼在地上左右翻滚,蹭起一地灰尘,但始终纠缠在一起,两者没有分离。而就在这个过程的间隙中,邱无病再次扬起手臂,连续在狼王的天灵盖上猛砸。

因为他在狼王的背上,只要注意不被狼王猛烈地翻滚和剧烈的要被甩到地上、或被它反口咬住,那他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故而能一再发起进攻。只要在进攻,就会给自己敌人的身体造成创伤,何况还是在一个部位连续的击打,终于,狼王承受不住了,五六下过后,就看到它脚步开始踉跄,反抗的幅度明显减小。邱无病乘胜追击,又猛击两下,只见狼王脚下一歪,匍匐倒地,一双凶狠的环眼只见,额骨破裂,血流而下,口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已经失去了知觉。

邱无病已经感觉自己要脱力了,但是他不敢掉以轻心,依然骑在狼王的身上,举着手中的石头,又对准狼头的额间,猛砸两下,然后随手扔掉,身子歪倒,趴在了狼王的身上,大口喘气,无力站起。

一人一狼的战斗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整个猎杀场陷入了寂静,所有的狼群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自己狼王的倒地,它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王会战败,会战死,它们口中发出呜咽的低吼,围绕着人狼搏斗的战场脚步踽踽,徘徊盘旋,却无一狼上前,许是为邱无病那决死的气势所震慑,一时竟不敢与之相对了。

维托一直注视着这边的状况,他们三人已经里树林很近了,而此时维托看到邱无病俯身趴倒,也吓得魂不附体,他担心邱无病遭遇不测,连忙冲着费力南大吼道:“你带他接着走,我去接邱无病。”费力南大声应诺,一手搀着比利亚,继续前行,幸运的是,此时狼群的注意力都在狼王那边,竟没有再向他们发起攻击,这也就给了他们喘息逃生之机。

趁着失去指挥的狼群发呆的空档,维托返身来救,他急速飞驰,生恐狼群乘隙发起攻击,那已经倒下的邱无病就只能是骨肉不存了。

看到圈子外面有人反望圈子内突,整个狼群一阵躁动,其中有部分开始反应过来,它们试探着往前靠近,再靠近,待到感觉到那倒地的家伙似乎没有反应后,它们猛然咆哮着冲了过来。而维托也已经进入了圈子之中,这样他就能将邱无病一直置于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仗着手中的光子枪,可以在射程之内尽可能的保护邱无病。

已经有几只狼靠近邱无病倒地的位置很近了,不足二十米,维托心中焦急,脚下发力,手中的枪抬起,远远地连开几枪,为的就是驱赶试图靠近的那些群狼,其实开始隔着这么远,他根本看不到搏斗场内的情景,他不知道邱无病此时是死是活,他只远远的看到邱无病扑到,然后就没了动静,他赶过来其实就是心存着那一丝的念头,希望自己的同伴还活着,就算发生了最不可想象的事情,他也不想落下哪怕一个同伴,让同伴的遗体成为群狼的晚餐。

连续几枪,确实将那些意图不轨的几只狼逼退,但是这只是暂时的,那些凶悍的猎食者又从其它的方向围堵过来。维托又急又恼,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了群狼的围困之中,就算他能赶到邱无病的身边,但是能不能带着他或者他的尸体离开已经成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不管了,他能为了我们奋勇一搏,换取我们的性命,我又怎么不捍卫他或他的躯体,绝不能让他葬身狼腹,一定要带他离开,哪怕是赔上这条性命。维托如是想,也是如是作的。就在他离邱无病和那狼王倒地的地点不足十米的时候,突然间,地上邱无病的身子一震,随后手脚乱动,慢慢地他支撑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且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当看到地上狼王的尸体后,他倏然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荡气回肠,笑得震动四野,笑声让那些狼群惊愕、恐惧,竟然集体开始后退,再退,逐渐的,整支狼群抛下了它们王的尸身,消失在已经烧成一片焦土,四处弥漫飘散着烟气的荒原之中。

第二十七章 求生道(八)

一线晨曦划破天边的黑暗,柔和的阳光瞬时穿透小半边的天空,晨空宁静而安详。光明就意味着希望,这让熬过了漫漫黑夜,经历了生死煎熬的人们惊惧不安的心得到一丝宁静。

维托用手搀扶着邱无病,伫立在这苍茫荒原、天地之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身旁的邱无病连站立都很困难,他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发抖,双脚发软,这不是源于害怕,而是力竭的表现,这场厮杀耗尽了他全身的力量,以至于不得不靠着维托身上才能勉强站立。

远远地,在树林的前面,两个身影与他们遥相对望,那是他们的同伴,共同经历这场劫难与生死的同伴,虽然烟气依然弥漫在荒原,他们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他们却能想象到对方脸上那比哭好看不了一点点的笑容。

四周没有看到一丝人烟的迹象,他们只知道自己身处荒岛,在离海岸线大约十公里远的一片荒原,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休整,先要给比利亚处理一下伤口,然后还要找些食物果腹,他们已经超过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比利亚胳膊的伤口倒是不复杂,就是咬合撕裂伤,但是狼的强大的咬合力将胳膊的骨头咬裂了,所以要处理包扎固定,他们清洗了比利亚的伤口后用一块棉布将伤口简单包扎,然后用一个背包带将他的左手吊在胸口;至于邱无病,身上只有抓伤和蹭伤,伤口虽多,却不严重,只需简单清洗便好。他们将比利亚和邱无病扶到一个断崖壁的底下凹处,然后又将光子枪还给了比利亚,因为他们受伤,行动不便,更需要武器保护自己。两人在这里背依山崖,面对一个方向来的野兽或其它的危险,都能专心应对,不用顾忌其它的方位。他们有找了几根坚实称手一些的树木,剔去枝叶,削尖一头,制成棍棒,权当作武器,又可以当作探路拐杖,好过之前手无寸铁,遇到外界猛兽攻击,也能抵御一时。

而维托和费力南将这些事情处理好后,稍稍休息片刻,两人就去找食物,进食才能有体力,才能有精力去应对接下来更多更复杂的局面。他们不知道所谓的训练基地在哪里,也不知道基利说的那些接他们的人在哪里,但是在维托的心里,他相信基利说的一定是真的,那些人就在附近看着他们,他们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管离口中所谓的无间六道,是对他们的考验,只是这种考验太过严酷,太没人性了。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意识到这些,他也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知道就行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也不愿想的太多。

凭着记忆,维托带着费力南沿着他们昨晚来时的路往回走,因为他们想看一看拜月号是否已经离开,他们是不是真的被困在此了,是不是没有了后路,这是他们要决定接下来要如何面对当前处境最重要的判断因素,因为一旦确定短时间内无法离开,那么他们就要做长期的打算,要找相对固定的食物来源,相对安全的容身之所,还有很多维持生存下去的必要保证。

面对茫茫大海和翻涌咆哮的波涛,两个人心中感到沉重和沮丧,感觉他们是被人抛弃或愚弄了,但是无论怎样,都要坚持着活下去。他们找到一片平静浅些的海湾,他们沿着崖壁下到水里,摸出一些海带淡菜,还有一些牡蛎海贝,因为技术问题,他们没有抓住一条鱼,倒是在一个礁石围起来的浅洼地里捡到两条,可能是退潮退的太快,以至于它们来不及随着潮水洄游大海。手里的这些暂时能解决一下食物问题了,于是他们又沿路折返,回到安置伤员的临时据点。

冬季的植物都已枯萎,因为这座岛屿地处北纬更高一些的维度,西南方向还有一堵超过一千米海拔的山峦挡住西南季风进入岛内腹地,维托他们进岛是这道山峦的一道狭窄的豁口里进来的,因此岛内的冬季气候便受温暖湿润的西南季风的影响较小,受北方南袭的寒流影响较大,这临近冬月,气温渐冷而干燥,故此植物进入休眠期,果实不存,枝叶枯黄,也令他们少了一个食物来源。

两个伤者都安然,邱无病已经缓过劲来了,他主要是脱力,创口倒是没有大碍。维托询问一下,他们外出期间只有些小动物无意间蹿进来,比利亚倒是想射杀两只,充作食物,但是又担心这光子枪内的能量电池耗尽,便失去了这个他们目前赖以御敌的唯一的热武器。

燃料是现成的,此时这岛上,到处都是枯萎的灌木枯草枯树枝,他们随手就聚拢了足够份量的燃料,没有容器,他们只能将捞来的海鲜贝壳海鱼烤着吃,只是此时唯一的吃法,但好过没有吃的。

一顿烤海鲜吃得四人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好歹填饱了肚子,这算暂时解决了一个问题,那些大一点的贝壳他们都不敢扔,还要用它们充当容器或者它用,储存些饮用水或暂时吃不下的食物。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他们没有时间消耗,因为他们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晚上能容他们四个的容身之所,不然又有可能出现昨天晚上那样的生死搏杀。

“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呆着,等我们找到一个山洞或者相对安全的去处,再来接你们。”维托看着两人道,两人应声答应。

费力南看了四人一眼,嘴里嗫喏道:“我…我,我有个…想法,”他顿了顿,等着大家应答,邱无病一脸不解地应声道:“什么想法?”费力南接口道:“我想我们是不是分开行动,一个向北一个向南,这样查找的范围要广很多,能提高不少效力,并且我还想,是不是把一个人先登一下那边那个山头,看上去那个山头最高,从那里应该能看到这个岛屿的全貌,这样我们对这个岛屿的面积形状等等能做一个初步的了解,也有利于我们的判断。”

邱无病有些木讷地道:“什么判断?”

第二十八章 求生道(九)

“不行,”维托没有给邱无病去解释,而是很坚决的反对道。 费力南一脸不解地道:“为什么?”维托摇摇头接着道:“我不是说登山头,我是说我们不能分开,先是两个人行动不便了,如果我们再分开,一旦遇到什么野兽攻击,就势单力薄,连个帮手都没有,那样就太危险,所以我们两个出去,必须同行同出,这样安全能多一点保障。登山观貌是必行之事,我赞成。”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这样安全就更多一份保障。”邱无病面带无邪地道。

维托对他的实诚很感动,但是他还是坚决的摇摇头道:“你还是好好歇些时候,其实你消耗的太多了,身体内受到极大的损伤,需要修养,不然以后会有后遗症。你也不要以为你呆在这里就没事了,其实如果你们在这里没有其它危险也就罢了,如果有什么外来的攻击,按照比利亚目前的状况,是完全抵挡不了的,因此防御安全是得以你为主,所以现在只能这么安排,再等两天,我们找到一个安全的巢穴,这种情况就迎刃而解了,主要是为了安全考虑。”

他这样一解释,所有人都不在坚持,显然他的说法是对的。邱无病继续留下陪比利亚,维托和费力南开始登山,说的山,就是指矗立在岛上西南边,往中间延伸了一截的山体,大约壹仟米左右的高度,它挡住了部分的暖湿气流,虽然不能影响全岛,但是对部分地域的气候还是能造成一些改变,靠近这边山脚下的山谷气温低很多,空气干燥,适宜灌木生长,所以形成了层次分明的植被分布现象。

两人脚下匆匆,手中拄着权且充作武器的棍棒,像极了乞儿手里的打狗棒,神色黯然地相互扶持着登上山头,站到最高的崖顶上,以手为棚,翘首张望,环顾远眺整个岛屿的全貌,指望着能了解个概况,结果令人失望,两人心中惴惴,满面愁容。

这个岛屿不是按四人想象的大小,就算他们站在此处岛屿的最高点上,却看不清它的全貌,因为这个岛的面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在他们的脚下,岩石陡立,壁垒沟壑,波涛涌动,滚滚而来,冲刷着崖壁,溅起四散的浪花,又回落海中。这边的海岸,像一个鸡蛋的半边圆锥体,有五、六公里的宽度,然后腰身画着浑圆的弧度向北突出,极目远眺,大约有二十公里远,才又是海面。

这样面积的岛屿肯定会被标注在地图上的,也就不存在什么神秘可言,可巴伦为什么还那么小心翼翼地,显得生恐别人知道了岛的方位,进而泄了密。维托对此感觉非常奇怪,难道这样简单的问题巴伦会想不到!而看他的样子又不似作伪,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回头找一张世界地图印证一下不就得了。维托暗自盘算着。

“维托....1000,”费力南冲着维托喊道,但又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嘀咕道:“MD,真别扭,”随即又像说错了话一样对着维托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样称呼你很别扭。”

维托无所谓的笑笑:“没事的,我走出母巢体后就叫这个名字,别人都这么称呼我,你多喊几次就适应了。”

“不不,我还是喊你维托吧,我不想让自己觉得在嘲笑自己的朋友,内心上会有一种阴影,那是绝不允许的。”费力南正色道。

莫名地感动一下冲击着维托的心灵,但是他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他淡淡地道:“谢谢!我明白,你习惯就好。”

“嗯,我是说这岛看上去挺大,那些混蛋会不会在岛的那边,我们是不是要去那边找找,他们跟我们捉迷藏呢!真TM混蛋。”嘴里忿忿的咒骂着。

费力南还没问,其实维托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岛屿面积大,从生存空间上看,大大提高了他们的生存条件,因为他们获得食物的来源增多了;与之对应的,生存威胁也大大增加了,比如猛兽虫蛇、比如瘴气沼泽等等,都会给他们带来致命威胁,因为他们现在羸弱无援,没有防御能力,没有物资药品保障,以至于面对生存环境的恶化导致他们整体抵御外界威胁的能力丧失大半,这种几率是成几何倍增长的。如果要穿过岛的腹地到那边去,他们得小心再小心,因为路上处处都是危险,如何避开这些危险,就看他们准备的如何,首先得等他们的同伴身体恢复,带着伤员上路无疑是增加团队的负担,这个处境下,他们没有能力背负,所以只能避免;再者就是要准备充足的食物和水,因为路上是没有时间去让他们找食物的,并且穿过去的这个过程还不知道要花去多少时间;最后就是要准备工具,包括防身武器、保险绳索、探路工具等等,这些也会是他们前进的保障。

维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费力南,他满嘴啧啧赞同:“啧啧,维托,今后这些抉择性思考都归你,我只负责执行,这个简单些,呵呵呵....”一串自嘲的笑声。

太阳已经偏西了,离天黑还有三个多小时,他们得在天黑之前找一个容身之所,避免整个夜晚暴露在荒野,那样又是惊悸不安的一夜,不能好好的休息只会给他们的身体造成更多的消耗,导致机能下降,以至无力面对更复杂的局面。

维托站在山顶,再次俯瞰岛内,山坡至荒原上灌木枯黄,生机蕴藏,过去便是一片森林,大约三四公里宽,覆盖了岛中间的地域,那里面暗藏着什么,他不得而知,但却是必行之地;再过去森林渐渐疏松,前方就看不清了,得过去才能知道。

“维托,那是什么?”陡然的一声喊叫让维托全身一震,他此时对外界的敏感程度已经到了神经质的过度状态了,沿着费力南手指的方向,他聚精凝视,岛西面山脚下,那边树林灌木丛生,因为是山阴的那面,所以已经没有了光线笼罩,晦暗之间,一个斜顶隐约伫立在树林之中,是一间房子!维托顿时精神一振。

第二十九章 求生道(十)

有房子,就说明有或者曾经有人迹,这大大提升了他们脱困的可能性,说明这个岛不是与世隔绝的,即使他们是被抛弃或者被愚弄被困在这岛上,也还是有机会遇到来着岛上的人,有人便有船,有船便能脱困,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两人俱是大喜,不禁伸出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传递着各自内心的喜悦,对视一眼,赶紧搀扶着下山,先去与邱无病比利亚碰头,从山上看那间屋子只是恍恍惚惚,因为屋子落于树林之中,林涛摇摆,若隐若现,原本就不易察觉,不是两人目力极好,那是发现不了的。

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这处所在,作为他们晚上的落脚点,甚或是今后一段时间在岛上的长期居所,因为有了房屋,除了安全性提高了之外,生存环境也立即得到了改善,他们有了立身之地,不必栉风沐雨、草行露宿,并且可以据此摆脱长期身处野外遭遇猛兽的攻击,这往往是野外求生最直接致命的风险。

两人兴冲冲地下山,当赶回断崖下的凹地时,他们在凹地的周围又发现了狼群游离的身影。当他们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两个同伴后,两个伤员也是精神一振,之前他们都对自己当前所处的环境感到十分担忧。

“刚才我又发现狼群的踪迹了,它们好像跟我们耗上了。”邱无病有点担心地道。

“依我看,它们不是和我们耗上了,它们是在盯着你,想给狼王报仇呢!”费力南打着趣道。

“是嘛!嗯,有这可能。但我不怕它们。”邱无病若有所思地样子,倒是把其他人逗得呵呵一笑。

“赶紧的,我们得在天黑之前找到那房子所在,今晚我们就宿在那里,就能避开狼群的纠缠,好好的睡上一觉。”维托催促道。

方位是固定的,就在西山山麓,但是山路并不好走,并且刚才他们在山顶上俯视,空间少了许多阻挡,能够看清房屋的所在,一旦在平地丛林中,真正找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腰处,脚步都很沉重,树林里的树木都是参天巨木,密密的枝叶遮天蔽体,挡住了即将西沉夕阳的光辉。天色却是越来越暗,这让每个人都越来越焦急,因为黑夜伴随着危险而至,环伺四周,让他们疲于应对,岌岌可危。

紧赶慢赶,他们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来了西山脚下,维托和费力南站在山脚抬眼辨别了一下方位,只见树木轻摆,枝叶摇曳,确定一下房屋大致所在,最后为了不至于与房屋地点擦肩而过,四人决定拉开距离,每人相隔约十米,纵向排成一排,距离不远,猝遇危险,也可相互驰援,并砍斫松木,制作火把,以为照明,趋避野兽,然后拉网式前进。

费力南在上面,中间是比利亚和邱无病,最下面是维托,四人齐头并进,遥相呼应。此刻日头已经落山,天边只有最后一线晚霞折射的微光,树林内幽暗不明,林涛阵阵,伴着火把不时燃爆的油脂炸裂声响,唯有四人脚下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哎哟…”骤然一声惊呼,吓得其他众人齐齐扭头张望,声音来处,正是最高位置的费力南的方向,三人扭头看去,上面的火把已经不见,把三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冲着费力南刚才的位置奔去,并且口中大喊:“费力南,费力南,你在哪?……”

等三人赶到山腰上时,只听到脚下有微弱的呼喊声:“我在这…在这…”三人赶紧拿火把一照,原来地上一个深坑,大约五六米深,声音正是从坑中发出来的。影绰绰的,只见费力南倒在地上,正在爬起身子,大概是摔的狠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见到费力南还能动,三人心俱是放下一半,人还活着,就还有救。维托沿着坑口询问了一下情况,费力南大声的回道:“这应该是人为的陷阱,你们小心些,我没有事,你们快拉我上去。”

人为的陷阱!费力南的话让两人吃了一惊,倒是维托,有心理准备,所以能接受这个结论,三人查看了一些坑口,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那些枯草碎枝都是人为铺上去的,但是痕迹却很陈旧,也就是说,这个陷阱是很早以前有人布置的,却不知是猎人还是他们心里想的那些家伙。

三人找来藤蔓,用几股拧成一根,放入坑中,费力南绑在腰间,双手攀牢,三人在上拉拽,将费力南拉了上来,他喘息不止,惊魂不定。

“幸好,设置这个陷阱的人没有在坑底插几根削尖头的竹枪,这坑里只有残枝碎叶,应该是为了捕捉一般小动物作为猎物的。”说话的是邱无病,他认真看了一下四周,接着道:“一会我们要多加留心,提防还有其它的陷阱,也不要分开了,天都黑了,分开会有危险。”

费力南想了想,感觉身上发毛,确实是的,如果按他说的,刚才自己就在不知不觉中枉送了性命,岂不是冤枉,死的不明不白,毫无价值。

“我在前面开路,你们跟在后面,都要慢一点,按照我走的路线走,尽量不要碰其它东西。”邱无病叮嘱着,其他人都点头,维托听他的口气,像是很有把握的模样,看来曾经是了解过这些东西。

邱无病在前,他用左手中那根木棒探路,东戳西挑,右手火把前照,照亮四周,脚下谨慎前行,虽然比刚才慢了许多,却是十分稳妥,没有发生意外情况。

又往前走了三五十米,还是维托眼尖,他抬手一指前方,兴奋的口吻道:“房子,在那边!”三人沿着他手指方向,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仔细一瞧,果然是房子。房子是用整根的圆木作为墙体,圆木深埋地下,围成一个长方形,屋顶使用木板覆盖的,想来是钉子钉的。外表看上去很简陋,但是现在在维托四人眼中,这里就是他们的容身之地,避风的港湾。

第三十章 求生道(十一)

屋子门没锁,是用锁绊扣住的,锁绊上锈迹斑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动过了。取下锁绊,推门进去,地上稀稀拉拉的长着杂草,这边的屋角有了土砖搭的齐人腰的台子,就是简易的灶台,灶台上有一口满是锈迹的铁锅,费力南伸出火把照了照,锅子还好,没有锈通锅底,还能用,这个能解决煮食做饭的问题。台子贴墙的边缘有土砖搭的烟囱,伸出了屋顶。对面的木墙边有一张单人铁架子床,其余的部分光线太暗,看不清楚。维托举着火把四周照了一圈,发现屋子中间有三根圆木立柱,这三根立柱顶着上面的木梁,撑起了屋顶,木梁上都有斜插的铁箍,正是插火把用的,他们将火把固定好,屋里便有了固定的光源,屋内的情景就看的很清楚了。

屋角里有一堆动物的骨头,有大块的鱼骨、也有小型动物的兽骨;墙角立着一杆三头鱼叉,两个头短一点,一头长一点;尖头还很锐利;地上有一小堆小指粗细一尺余长的竹签,大部分都因为潮湿朽毁了;还有一堆蓬松松的东西,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费力南伸手一拎,抓起了一撮,凑到火光下一看,原来是渔网,已经朽烂如絮,拎不起来了。看来这里是一个渔民或猎人废弃了的临时居所,按照屋里的状况来看,已经有两年都无人光临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们终于有了一处落脚的地方,在这屋里,至少可以躲风避雨,可以在身体完全放松的状态下,卸下全部的戒备喘一口气。他们先试了试那张铁架子床,还行,虽有锈蚀,但还未完全朽毁,尚且牢固。三人就地扯了几把枯草,将床上打扫了一番,又垫上一层干草,能感觉软乎一些,这才让比利亚躺了上去,这是伤员的待遇。比利亚眼珠骨溜溜地看了三人一眼,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便坐到了床上。

三人又到屋外收集了些树枝干草,在地上铺了三个简易地铺,最后他们将锅子用干草将锈迹擦去,想是烧一锅水,毕竟这两天以来他们没有喝过热开水,都是溪涧流淌的溪水,但天色已晚,取水不便,只能明朝再做打算。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三人都觉着累了,两天都是在奔波和恐慌中度过,人始终处在高度紧张之中,这种状态之下人是最容易感觉劳累的,何况还是几个青壮年,俱是缺少中老年人的耐力与韧性,一番劳作之后,都是感觉眼睛皮打架,瞌睡之极了。就在这时,屋外的天空骤然变得刷亮,转瞬又复归黑暗,那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天边的某个角落,滚滚而来一串闷雷之声,随即又是数道电闪扯裂夜空,肆意的在广袤的黑幕上勾现出不知所云的图案,又快到极致的抹去。最后在这般做作之后,终于劈劈啪啪坠下了雨滴,声音杂乱,掩盖了漫漫黑夜。

费力南嘿了一声:“还真的及时,在下雨前进了这屋子,不然有得苦吃了。”邱无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块地铺的旁边坐下,看着大家。比利亚脸色僵硬,身子斜斜靠在墙边,慢慢躺倒,就在躺下的那一刻,嘴里发出一声轻哼,却是舒服的像神仙一般,个中滋味却是不足与外人道哉!

费力南见有人躺下了,他也躺进了自己的草垫床里,头刚靠上树杈做的枕头,嘴里已经发出了鼾声。鼾声像一道催眠的符咒,先是比利亚,随后是邱无病, 却 各自睡到,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加上持续高度的精神紧张,人更加容易疲累,便省去了入睡的过程。

维托看了一眼众人,都是鼾声大作,这时他摆动了一下身体,也感到四处肌肉酸软,四肢无力,眼皮打架,但是他还是坚持着站起身来,将几只火把取下熄灭,最后扔了一个进了灶洞,检查了一下用木棍顶住的木门,确保狼群不能冲撞进来,屋内很安全。这才借着火把的光亮,自己也躺倒自己的地铺之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天空惊雷滚滚,雨声潺潺。也不知过了多久,维托被一阵劈劈啪啪的声音惊醒,因为他身体经历了两次无意中的机缘巧合,使得他的六识过人,也就比正常人更心敏体捷一些,再加上修习洗髓功以来,身体对外部环境更是明察秋毫,所以四人中他最先察觉这不同寻常的声音。

他勉力睁开迷蒙的双眼,待到看清四周后,他猛地撑地而起,一边大声呼喊道:“快起来,起火了,起火了。”一边伸手推醒费力南,拽起邱无病,扶起比利亚,还一个健步蹿到墙角,伸手拿起那把三尖鱼叉。

维托的呼喊唤醒了所有人,此时的火已经覆盖了整个屋顶,并开始向下蔓延,屋顶开始往下掉火星火花,这些火源迅速又点燃新的区域,屋内的地上还有未清除干净的杂草,还有他们新铺的地铺,只一会儿,这些就被散落的火苗点着,火势蔓延开来。

屋外还下着雨,但是淅淅沥沥的雨量却不足以浇灭燃烧开了的木屋。邱无病率先拿掉顶住门的木棒,打开屋门,然后站在门口,招呼其它人出去。费力南和比利亚都跑出屋子,维托一手拿着鱼叉,跑到灶台旁边,一把拎起上面的铁锅,这才和邱无病离开屋子。

四人站在雨地里,看着依然在噼噼啪啪烧着的木屋,感到很无奈。费力南嘟囔了一声:“怎么会突然起火?”

比利亚恹恹地道:“瞧着应该是先从屋顶烧起的,会不会是闪电击中了屋顶导致的?”三人都点了点头,他这种说法是最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天灾了。”邱无病无奈地摇摇头:“我们运气不好,看着这屋子在这里也应该有些年头了,却是我们一来就给它招来了天火,带来灭顶之灾,呵呵呵,倒是我们是它的灾星。”

他这话说的维托心中一动,隐隐就觉得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却一时想不明白有什么蹊跷。

第三十一章 求生道(十二)

朝阳并未像往日一样升起,天空一边淅淅沥沥的降下小雨,一边悄悄地放白,灰蒙蒙的,不时有阴冷的海风飞旋而过,潮露露的树林到处透着冷气,然后在悄然间侵灌进人的衣领袖口里,不着痕迹的渗进腠理,毫无察觉的人们此时完全意识不到这些变化,他们有些木然的看着雨中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坍塌大半的木屋,连脸上集聚的雨水都没有心情去擦拭,更显出内心中无奈的悲凉。

“走罢,都烧坏了,没法供我们栖身了,只能另寻去处,这岛这么大,一定有容身的地方。”就在大家正发呆的时候,维托将众人从苦闷中拉回现实。

邱无病咧了下嘴,想露出些笑容,让大家都轻松一些,但心情摆在那里,怎么装都装不了,最后那笑容在同伴的眼里也就是一脸的苦笑:“没有了这破木屋,总多了一口锅和一把鱼叉,比起昨天,我们的境遇已经好了不少,起码不用喝生水,还能用这鱼叉多捕一些鱼兽,充作食物,所以我们情况一直在转好,大家要振作起来,度过眼前的难关。”

两人的话虽然不见得能让人的心情好多少,但是至少打破了那种沉闷,而遭受打击后的沉闷最能酝酿负能量,能让人心陷入无边的黑暗,毫无斗志,更严重些就能让人颓废不振,破罐破摔,等到负能量占据整个内心,令人完全感受不到希望时,甚至会产生自杀倾向。

“呵呵呵,其实这岛还是不错的,比我之前想象的大,还有狼群,有那么多狼就证明有足够多的食草动物,而那也是我们的食物来源,还有海货海鱼等等,所以我们的食物来源是丰富的,那到处都流淌的小溪为我们提供充足的淡水,如果我们暂时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岛的话,第一要先解决的问题,就是找一个安全的所在,可以防御猛兽的攻击,其余的事慢慢解决吧!我建议先环岛一圈,确定有没有方法离开,搞清楚了这个,我们就能做出长期驻留的准备,早作打算。”

比利亚没有说话,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自从离船以后,他就很少说话了,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内心, 因为这个团队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再加上他受伤,成了这个队伍里最弱并且需要受到保护的那一个,那么自己就只能听从于其他人的安排,这样才能避免其他人找借口放弃或者抛弃他,一旦出现那样的结局,自己唯有等死的份,所以他绝不能给他们以任何借口,就只能闭上嘴,任人摆布了。其实这完全就是他从小所处的环境造成的,他看惯了世事炎凉,人情淡薄,勾心斗角,口蜜腹剑,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用或被利用,没有诚信与情义,他的整个世界不是黑色就是灰色,从来就没有放心的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任何人的手上,他只相信自己,却从未想过,面前的这几个人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过放弃任何一个同伴的哪怕一丝丝的想法。

带着各自的行李和一切能用的工具,他们在细雨烟蒙中向岛的北部走去,看看那边有些什么。他们穿过昨天被烧成焦土的荒原,那上面四处还散落着被他们击杀的狼尸,想想昨天惊心动魄的场景,四人俱是心有余悸。等穿过宽度并不阔的树林,站到林子的边缘,面前又是一片草地,但这片草地和林子背后的荒原不同的是,这边地上的草是青色的,一眼望去,便像一整块毫无色暇的青色大布铺在地上,煞是好看。这片草地的那头又是一片茂密宽阔的树林,再往前就看不清了,但两旁的山峦却是有个断层,然后那边都是平地与海相连接了。

费力南一手拎着铁锅,一手拿着自己的行李,迈大步走了过去,脚一沾地,嘴里咦了一声:“咦,这草地软绵绵的,还真舒服,像走在议会大厅的地毯上一样,感觉身子都轻了不少。”说完,步履轻松地向前直去。

跟在后面的是比利亚,他空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拿着探路的尖头木棒,因为他身负伤患,所以让他走在队伍中间,后面跟着的是邱无病,他背着两个人的行李,一手拿着根木棒,在后面照应着比利亚,不时的扶一把,搀一下。维托走在队伍的最后,他将行李背在背上,一手拿着他们在木屋里找到的那把三尖鱼叉,叉身换了一根新削的皮树的枝干,这种树木韧性强,遇到强劲的外力都不容易折断,有点像韧性很强的塑钢,既有刚性,又有韧性。

此时天空细雨飘飞,冷风徐徐,风力并不大,但是却透着凉意。天高路阔,人的心情稍稍放开了些,费力南将铁锅翻转,顶到了头上,回身边走边笑着对大家道:“瞧,这烧火的家伙还能挡下风雨,还有不少的功用呢!哎呀……”他话没说完,突然大叫一声,身子猛然往前一扑,人扑进了一个浅坑,整个人趴到在地,铁锅也落在了头部的前方,但是双脚却没在坑中,而坑中转眼就满出一汪浑水,将他的双腿淹没。他伸手想撑起身子,没想到,两手一下撑空了,入手处,全是烂泥,根本无力可依,而他的身体也猛然往下陷了一层。

“别动,是沼泽,这是一片沼泽地,大家都别动。”喊叫的是邱无病,他面带惊慌,身体微倾,像似凝固住了一样。而其他所有人都一下顿住了身形,包括已经摔进沼泽的费力南。

维托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他完全不知道沼泽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却看出费力南现在身处极险之境,而他们这些天来朝夕相处,早已亲如兄弟,现在他身陷险境,便想着如何救他,他一步抢上前想去救人,可还没越过邱无病,便被他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救人啊!”“你知道怎么救吗?你莽撞上前,只能帮倒忙。你且后退,看我的。费力南!”他大喊一声:“你抓住那口铁锅,把它往自己身子底下压,你趴到锅上面去。”

第三十二章 求生道(十三)

此时的费力南身体又下沉了一些,但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只要自己不动,他下沉的幅度就会很小,于是他不敢乱动了,而邱无病的提醒让他猛醒,那口铁锅就在他头部的前方,一手之隔,只不过他的身体还在缓缓下沉,他与铁锅之间的距离正在增大,且每一刻都在发生变化,所以他想抓住铁锅,就要一次成功,如果抓不住,那么身体因为发力,会再一次下沉,那么与铁锅的距离必然又增大了,再想抓住机会就很小了。

那么机会就只有一次,身体的下方有水,身体受到向上的浮力影响,也受到地心引力向下作用力的影响,当地心引力大于水的浮力时,他的身体便会持续下陷,最后被吸入沼泽,化身为肥,沃肥这片泽地。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摒住,全身绷紧,猛然奋力一跃,身子水面跃出一截,伸出手来,这蹿出来的一截,足以让他抓住那口救命的铁锅,就在他抓住锅边的把手后,身体就窜跃到了力量的顶点,就开始全面被地心引力控制,身子开始回落,掉落进沼泽之中,但手中还牢牢地抓住了那口锅,锅的底部落在水面的草丛上,先是往下一沉,但是沉到一定的位置就停住了,锅底承受的浮力超过了向下的地心引力,也制止住了费力南身子继续往下下陷,费力南将抓住锅耳朵的手腕翻转,变抓为撑,然后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往锅上挪,虽然锅的边缘很膈人,但它却实实在在的救了费力南一命。等到费力南将身体完全趴在铁锅上后,他连划带转,将身子掉了个向,头向后,面对着自己的同伴。

这会的工夫,邱无病和维托已经将手里的探路棒用藤条结实的绑在了一起,这样就能够的着了。三人将木棒伸过去,费力南一把拉住,随着三人合力将费力南与铁锅一起一寸一寸的拉回来,他的心才慢慢的变得安定下来,自己终于得救了,而正是自己的莽撞与无知让自己连番遇险,看来自己莽撞的性格得好好的改一改了,免得连累大家一起遇困遇险,害人害己。

正思忖间,倏然,他感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哗啦哗啦声音,由远而近,由缓转急,且越来越急促,可他现在正趴在铁锅上,扭头已是不便,勉强望去,没有看到是什么造成的响动。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同伴,张嘴准备问,可他看到最前面比利亚脸上的表情在慢慢发生变化,起先还不觉得怎样,可慢慢的他脸上显出惊恐骇然的神情,并且这样的表情在急剧的变化,夸张到一个足以吓人的程度。

只见他抬起手,手指颤抖着,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抓住木棍的手全部松开,然后开始往后退,脚下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地。惊骇的表情并不只表露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惊吓使他舍弃了手中的木棍,但是另外两人却没有,他们脸上的表情和比利亚一样,也是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鳄.......鱼,鳄鱼,快.....”比利亚终于将含在嘴里的话哆嗦着说了出来,他说快也不知是叫大家快逃还是叫快点救人,但他却是受到了惊吓。

鳄鱼,体型硕大、成群结队的鳄鱼倏然浮现在这片泥沼上,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在向这边逼近,那哗啦啦的响动正是它们向食物奔袭而来时发出的声音。

“快拉,快拉....比利亚,快起来帮忙。”维托声嘶力竭地呼喝着,和邱无病两人手下加劲,想把费力南拖拽出泥沼之中,因为人一旦上了岸,这些水下的爬虫、泥沼的猛兽们就对他们无计可施了,它们是水中的强者,可在陆地上,那短小带蹼的四肢顿时就丧失了先天优势,也就没有了攻击能力。

听到比利亚的叫喊,费力南心下一沉,暗道:咋这么倒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与打头风。手里抓住木棍不敢松手,脑子里完全是在听天由命了。

比利亚听到维托厉声的呼喊,还是撑地而起,但是他跑到了维托的身后,抓住那木棍,外后拖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原本铁锅是被费力南压在身下,大半陷在泥沼中的,虽然泥沼中有水,但是还是有很大的阻力,并且相距有七八米远的距离,两人的力量和三人的力量发挥的效应肯定大不相同,多了一把力气,又在如此千钧一发的关头,三人使出的都是全身的力量,猛地一把,就将费力南拽出了泥潭,摩擦力一下变小,铁锅贴着草地被一下拉飞了起来。而就在费力南离开泥潭的那一刻,最快赶到的那只四米多长重约一吨的大家伙探出长长的扁嘴,露出满嘴尖锐锋利的牙齿,一口咬向费力南拖在后面的双腿,却咬空了,那双充满肉质的双腿骤然不见,并飞快的向前,从它的视野中消失,它拍打着泥沼里的水面,猛赶几步,就爬上了草地。这时候那躺着的人站立起来,奔跑了几步,就站到了实地上,在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看着那掠食者,嘴里咒骂着:“想吃我,我先宰了你。”说完,一把抢过维托手里的鱼叉,一叉叉向带头的那头,被它身子一扭,躲开了,又昂起头,逼视着原先的猎物,两者对视着,各自都是心有不甘的模样,但攻守之势易手,爬虫就开始慢慢的往后缩,往它主宰的地方缩去。

这突发的历险让所有人都吓坏了,他们之前觉着自己还能应付,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四个人还都是囫囵的,可现在他们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们感受到了自己身处的境地是如何的险恶,时刻都会遇上致命的危险,如果四人想完好的离开这里,那么还真的也处处留心,提高警惕!然而有许多的事情那是说的那样简单,在这充满怪异的岛上,左半边与右半边,上半截与下半截,山上与山下,气候、植被、湿度、海拔等等各种条件的不同,造成了这个岛上包罗了各类环境,各种气候,也充满了各种不经意的风险。

第三十三章 求生道(十四)

到了夕阳西沉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停歇了,这雨下的细密,耗时长,空气中到处透着潮湿的味道,就连人的皮肤衣服上都是潮露露的,那垂下的发髻上挂着细密的雨珠,慢慢滑到尽头,终于坠向地面。他们却顾不上这些,手里撑着木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路。想起那鳄鱼潭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没有了再去涉险的勇气,就只能绕道而行了。

山路多了十好几里路,且崎岖难行,等到他们翻过环南半岛的山梁,到达北半岛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在这边,他们依然没有找到所谓的集训营,有的只是沙滩、礁石、荒原与树林,到目前为止,他们看到的唯一有人烟的迹象便是那座废弃的小木屋,还在昨天晚上被天火烧了。

此时已经四人俱是又累又饿,面对着礁石沙滩与远方的大海,他们连咒骂的兴致都鼓不起来了,先是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各自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最后有人觉着坐着累,干干脆脆地身子后仰,疲惫地倒在了沙滩上,让身体享受一下松软的沙滩,但却要面对冰凉的海风,可没有人动一动,或许是他们实在太疲惫了,或许他们需要让自己的大脑在这冰凉的海风里清醒清醒,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以至于要被困荒岛,身处绝境,生命受到严峻的考验。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维托,支撑着爬起身子,嗓子沙哑地道:“大家都起来!马上就天黑了,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会冻成冰棍的,事已至此,不管我们是遭遇到了欺骗,还是恶意的恶作剧,我们要做的就是活下去,顽强的活下去,让那些躲在幕后企图看我们笑话的人去死吧!我们一定能摆脱困境,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中去,我们一定能做到。”

“对,我们能做到。”说话的是邱无病,事情发展到现在,就算是个呆子,也能看出这一连串的灾祸背后透着的种种蹊跷,自从他们主动或被动的登上拜月号,踏上他们或他们的父辈为他们选择的进身之路,到他们被人遗弃在这荒岛,然后扔下一句“....会有人来接你们的,祝你们好运的”糊弄人的鬼话后,就让他们自身自灭了,他们像一群无头苍蝇在这荒岛上四处乱撞,孤立无援、进退维谷,几经遇险,全凭他们四人相互依仗、互为支援和运气才能支撑至今,如果所这发生的所有的一切如果没有人为的痕迹,那才真的是见鬼了。而历经劫难的费力南也想起了维托曾经提及的“无间六道”,在他的逼问之下,维托也只能和盘托出,将自己曾经得到过上司的提醒,参加这次集训营会经历一系列的严酷考验,只有通过了这一系列考验的人才有资格被选入营,成为正式的成员。

“可是TMD,这是叫严酷吗!这是在要人命呢!差点被风暴吞掉,被饿狼吃掉,被火烧掉,被沼泽淹掉,被鳄鱼撕掉,有这么考验人的吗!MD,不带这么玩人的,老子要回家!我要回家!”也许是压抑的太久,比利亚的声音歇斯底里,带着狂躁与怨怒,指着天空,指着大海,指着黑暗之处。

四人串成一串又折返回岛的南边,那边相对气温要高于北半边,北方的寒流通过洋面长驱直入进入岛内,将大半个岛都占领了,而南边山峦的豁口出吹进来的暖气流稍稍抵御了寒流的南进,让岛的南端留下了一片面积不大不小的暖湿之地,这里的树木枝叶茂盛,比北方枯叶凋零的肃杀完全又是一副景象,在那里相对小动物要多一些,树木上生长的果实还挂在树上,这些都是他们目前急切需要的食物之源。

因为山路实在难行,再加上天黑,四人没能于当晚返回南半岛,他们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凹宿营了,他们点起一堆篝火,因为下雨的原因,他们找不到干柴火,所以生火生了好半天,最后动用了光子枪,篝火烧起来后,因为柴火潮湿,就有很大的烟,鼓鼓的向天空升起,四人留下一个值班,几个小时一轮,这样大家都能得到休息。

最先被值班的是比利亚,最早值班的是最轻松的,因为那时大家都没睡着,其实就是走个形式,邱无病排第二个,维托排在最后一个,这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费力南下午遭受了惊吓,惊魂未定,大家就没有排他的班,让他早点休息,并且把离火堆最近最好的位置留给了他。

费力南没有推辞,喝了口水后就坐在那个离火堆最近的位置躺了下来,用自己带来的一件厚外套盖住自己的前胸就睡下了。

静谧的夜,归巢的鸟儿收起翅膀,让翅膀得以休息;觅食的虎狼蜷缩身体,让四肢得以舒缓;受伤的心灵也开始舔舐伤口,因为明天还要为了生存继续战斗。

等到维托和邱无病交接班后,维托手里拿着仿真光子枪,一手握着木棍,他先给火堆添上树枝枯叶,让火烧得旺盛一些,烘烤着潮湿的空气,让周围的人感到一些温暖。他守在路口,防止有猛兽入侵,防止有危险靠近。

树枝在火焰中噼啪的爆裂声,熟睡的人发出粗旷的鼾声,再有就是幽暗的黑夜中莫名的窸窣声。维托仔细的辨别着各种声音,确定没有危险来临,他不时的站起,绕着火堆转转,守护着自己的同伴。

等他不知是第二十还是二十一次起身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维托扭头辨别着声音的来源,那声音是从火堆那边传来的,他站起来走到火堆旁,这下听清了,声音是从费力南的嘴里发出来的,再看时,只见费力南将他盖在自己胸口的衣服抱在怀中,身体蜷缩起来在连续不停的发抖,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白的吓人,双目紧闭,嘴唇发紫,那咯咯咯的声音是他口中的牙齿碰撞发出的,把维托着实吓了一惊。

第三十四章 求生道(十五)

费力南的状态让人感觉那是因为冷的缘故,并且是身体极度寒冷,否则没有这样的反应,可这样的状态一看便知,这是生病了,是一种急性病症发作的症状。维托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入手处他的感觉炙热,竟像被烙了一下,惊得他将手一下缩了回去。

就在维托不知所措的时候,邱无病醒了,许是有过习武的经历,他的警觉性比常人要高,费力南造成的动静惊醒了他,他起身近前一看,也是大吃一惊,神色有些慌乱地道:“这是得了疟疾,也叫冷热病,我们那俗称打摆子。”

“疟疾?”听到邱无病这么说,维托心中一动,他当即想起了刚上岛的时候,水手基利悄悄塞给自己的那个小包。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突然在他们的身后也想起了牙齿极速碰撞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比利亚角弓内弯,蜷成虾米状,浑身颤抖不止,脸色发青,竟和费力南的症状一模一样。

两个人同时发病,还是相同的病症,这更让维托和邱无病慌乱不已,邱无病拉开两人的行李,将里面能用于取暖的所有衣衫被褥全都取出来,盖在两人的身上。

“这是一种急性传染病,是通过疟原虫引起的,可是冬天这种病发作时很少见得,所以我怀疑是白天我们经过沼泽地的时候,他们被那些冬季少量存活下来聚集在沼泽地里的蚊虫叮咬了,也可能是我们喝了含有疟原虫的脏水,诱发感染的,这种病,时冷时热,汗多口干,身体无力,头痛呕吐,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死亡率非常高,可就算救治及时,患者也需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所以这病来势凶猛,去若抽丝。可现在我们被困荒岛,无医无药,那有法子救治他们,只能看各自造化,各安天命,神佛庇佑了!”邱无病一脸的无奈,忧心忡忡地道。

“你如何能确定这就是疟疾呢?”维托不放心地问道,因为怀中的药是针对疟疾的,这个他十分肯定,但是他没有见过这种病症,现在邱无病说他们得的就是平时老百姓口中的打摆子,凶名赫赫的疟疾,为了保险起见,他一定要确认清楚,不能草率。

“嗬嗬,这个简单,”邱无病一脸笃定的模样:“我以前见过这种病,症状和此时他们表现出来的反应一般无二,所以十分确定。

见邱无病如此确定,维托心中再无疑虑,而他也隐约地猜出水手基利给自己那些药品和食物的最终目的了,心下感动之余,脑海中心念电转,要不要将那药贡献出来,基利将那个小包悄悄地塞给自己,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看见,是对自己和他迎击大风暴后两人结下的善缘的回报,是自己凭借勇力和真诚换来的,现在一旦拿出来,那么自己如果也感染了该怎么办!他们在这荒岛上还不知道 要呆多久,要不要瞒下此事,以备己用呢!

可这样的心思只在脑子里打了个转,便有了决断,口中未加迟疑地道:“我这里备有针对疟疾的特效药,不知道能否治好他们!”

他话一出口,邱无病张大了嘴,一下愣怔了,痴愣愣地看着维托从怀中取出一枚塑性材质的小瓶子,打开瓶盖,只见里面装着三支塑性注射剂,注射剂只有两公分那么长,针管里的药剂是暗红色的。

两人对望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维托伸手扶起费力南,靠在自己的怀中,不让他乱动,邱无病取出一支注射剂,等维托将费力南的一只胳膊露出来,他伸手摘取针头上的密封帽,轻轻推了一下,等针头溢出一点液剂,便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扎进费力南的胳膊,将针管里的药剂推进他的体内。

做完这一切,两人并没有立即去给比利亚打针,而是将费力南放平,盖上取暖的衣服被褥,静静地等候。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两人惊喜地发现,费力南蜷缩的身躯在缓慢的展开,抖动的身体趋于平静,直到不再抖动,又过了一会,他的眼皮眨巴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干白的嘴唇开启:“渴死了,给我水。”

听到他开口说话,维托和邱无病咧嘴笑了,这人得救了。一个喜滋滋地去取水,一个安抚地陪他说着话:“水马上就来,你忍一会,刚才可把我们吓着了…”费力南脸上露出歉意的神色。

如法炮制,在天没亮之前,比利亚的状况也恢复了,但是两人都显得非常的虚弱,这是大病过后正常的表现,疟疾属于急性传染病,一旦发病,来势汹汹,对人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即使得到救治,要恢复如初也要静养一段时间。

两人喝过水之后便沉沉睡去,维托和邱无病忙活了后半夜,也都感觉有些疲惫,两人对视一眼,却看到对方眼中倶是欣慰和如释重负,想来两人都是一般心思,总算是把人给就过来了。

此时的天边,已经显出一抹敛衽矜持的朝霞,还未完全绽放的光芒映照着碧海蓝天的一边,没有更多的色彩,却仍是那般轻柔温婉,耳畔只有层层翻涌的波涛和海鸥飞舞欢快的叫声,却能让心灵被涤荡的空旷明朗。

“看他们一时半会醒不了,你趁着这空暇,先休息一会,我守着,等他们醒了我们再商量怎么办!”邱无病打了个哈欠说道,人也站起来,就要往坳口走。

维托暗自点头,口中答道:“我不累,平时也就睡这么长时间,折腾了大半夜,数你辛苦,还是我守着,你去休息。”说完他也站了起来。

邱无病扭头看着维托,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识一笑,他刚要说话,突然神色大变,再看维托,他的头已经昂了起来,望向天空,只听到天空中传来“嗡嗡嗡”细密的声音,却没有东西。两人呆了一下,猛然跳起,狂奔向两边的山峦,还没有等到他们奔上山腰,却见几块黑影飞临当头,笼罩了山坳的天空。

第三十五章 孤魂道(上)

看着天空盘旋的黑影,维托和邱无病先是心中狂喜,继而又是怒火填膺,怒视着天空那正在盘旋的低空直升机。

周围如此般的动静也惊醒了费力南与比利亚,他们睁开迷蒙的双眼,一开始还显出迷茫与无措,可转念之间便醒悟过来,那群该死的把他们当猴耍的家伙们终于现身了,也不知是来看他们的笑话,还是来宣布他们是去是留的宣判的,总之会有个交代,免得心悬着、胆拎着,完全没谱的胡思乱想,好人都憋出病来。

虽然各个都是怒火中烧,可都是敢怒不敢言,他们陷落荒岛,饥寒交迫,进退无路,现在陡然有了脱困的机会,谁不想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离开的前提是要这些控制着离开途径的人同意带他们离开,所以在此之前,他们是不能或不敢激怒这些目前能完全主宰他们命运却根本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家伙们。他们此时现身,是不是觉着逗你玩够了,该放过这些伤困交加、精疲力竭可怜的家伙们了!

四人心中均是惴惴不安,各安心事,揣摩着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们的来意。那些悬停在半空的直升机一共六架,凌空离地面一百三十米,舱门齐齐打开,每个舱门都坠下一根粗实的绳索,随即一前一后速降下两个身影,共十二条身影,他们齐坠地面之后,一把解开钢绳扣,然后转身面对着四人,将四人围在中间,漠然平视围观的眼神却让所有人感到居高临下和逼视下的不安。

十二个人清一水的平头,带着半封闭军用防风墨镜,有半个脸都被遮挡,上半身着黑色立领夹克,手上带半截护手套,下身穿肥大军裤军靴,周身上下全黑色,后腰的位置有一把军刀挂在腰间,没有其余的武器。所有人站定之后,就迈动脚步,向四人逼近,最后将四人围在数平方米的范围之内,然后所有人继续用没有表情的神情盯着他们。

这种感觉让所有人十分的不安,但没有人开口,因为没有主动权,他们是弱者,也是被掌控的对象,他们只有仰视和等待,等待别人的恩赐和求放过。

“维托?”终于等到有人开口说话,站在前排一个个头不高的黑衣人嘴里蹦出两个字,好歹解除了静默难耐的局面。

“我是,”维托前出一步,站到了那个问话者的面前,接着反问道:“你们是?”

“哼哼,”黑衣人冷哼了两下,头一歪看向其余三人:“邱无病?”

邱无病跟着站起来,却没有吭声,他对视着对方,想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不满。这时旁边一个黑衣人猛然断喝道:“哑巴了,要答到,不懂规矩吗!”这一声呵斥击垮了邱无病好容易垒起来的一丝勇气,他明明知道此时不能与这些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人相抗,但是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用某种方式表达出来,而对方强势之下,再继续表达这种情绪那就是不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谁都懂。于是邱无病无奈且憋屈的答了一声:“到。”

“那这躺下的两个就是费力南和比利亚了,哼,也不算经折腾的,想混到结业,可有些玄乎。呵呵呵,行了,带走,游戏继续。”那黑衣人说完将手一挥,转身回到悬垂索旁边,挂上钢绳扣,绳索收起,上了直升机。

其余的黑衣人,两人一个,架住四人,带上各自的行李,分别走到四架直升机悬垂索边,有人将他们腰间系上保险带,扣上钢绳扣,将他们送上了直升机,但是却是全部分开,完全隔离开了。

维托虽然眼睁睁的看着团队被分开,但是此刻他倒是放下了些心,最少得病的费力南和比利亚保住了性命,他们总不能让他们挑选的入围队员在生病的情况下发生状况,那样就太没有人道了,至于自己,他倒是没有想太多,总之自己心理上还是有些准备的,无非是还有许多更加严峻或者说变态的考验在等着自己,反正到目前为止自己算是熬过来了,那么就继续,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下来。他想起了自己应承天水讼的承诺,一定会活着回去。

直升机向东北方飞行,大约飞了三十分钟左右,坐在他身侧的两个黑衣人又有了动静,一个从身下的椅子底下取出一个包袱,维托知道那是降落伞,他在警察总部的时候坐过这种飞行器,对它内部的构件有些了解。

“穿上,”那是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也不容许抗拒。维托一呆,心中暗道:不是要我跳伞吧!正思忖间,那黑衣人接着道:“一会飞机将抵达另一个岛屿,届时你将跳伞降落,你必须要在这个岛上呆上一段时间,直至我们派人来接你。”

他打量了维托一下,但是维托却看不到他的眼神,因为他的眼神被半封闭的墨镜给当住了,他看着维托手中攥着的行李包,冷哼了一声:“行李还让你带着,再给你一把匕首,只有这些,其余就靠你自己。准备吧!”说完他站起身,示意维托准备,想想又说道:“一会跳出去的高度有限,建议你跳出去后数三下,就拉这个绳扣。”说完,就再不发一言。

维托知道没商量,那就干干脆脆的,他麻利的背上降落伞包,将自己的行李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时黑衣人将一把带鞘的匕首递到他的手中,维托没有抽出来检查一下的意思,因为没有必要,他随手将匕首扣在自己的裤耳上,然后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袖口裤脚口扎紧。做完这些,机舱的门就自动打开了,舱外的风一下灌进舱内,将直升机带动的一晃,机身微微一侧。

黑衣人将头一摆,示意可以跳了,维托张头向外看了一眼,直升机的下方,茫茫的大海包围着一个不规则圆形的小岛,从上面看,就像海的中间漏出的一个漏洞,正张大了嘴,等着将自己一口吞下。

维托没有犹豫,因为他知道拖延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干干脆脆的去做,那样至少他还能留下些许的尊严,他站到机舱口,顶着那猎猎的风,纵身一跃,跳向他未知的未来。

第三十六章 孤魂道(中)

直升机化作天边的一个小黑点,维托收起恍惚的心情,站起身接下降落伞包,现在的降落伞设计已经完美化,用材压缩到极限,但安全性能已趋完美,所以收起来很方便,况且现在对于维托来说,所有一切能有用的东西他都舍不得扔掉,都要收捡起来以备它用。从一座荒岛到另一座更小的荒岛,又面临一个陌生的环境,需要他重新熟悉重新适应,但是这又是一个难熬的过程。

收拾好一起,背起行囊,他要开始面对自己已经身陷窘困的新环境,这里的地形、气候、所有生物以及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现在首要的问题是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栖身之地,然后再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找到一些食物,填饱肚子,然后再探究自己即将既要依靠又要提防备的小岛,直到那些当前主宰自己和伙伴们命运的家伙们将自己从这里解放出去,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要熬过接下来这段难熬的日子。

他抽出插在腰间的那把匕首,匕首长不盈尺,一边为刃,一边为齿,其实更像是一把军刀,只是尺寸比军刀短了一些,碳合金材质,刃身有暗纹,刃口对光,放出一道幽幽蓝光,锋利无比,夺人心神,摄人魂魄,手柄是硬木材质,打磨光滑,中间有一个圆圈,那是嵌入木头中的指北针,上面刻有精密刻度,可以计算所在经纬度,确定自己的准确方位;匕首的尾部呈尖锥状,可以用于猛力敲击各种物体,包括敌人的头部,在这样的钢锥体敲击之下,坚如硬骨也会四分五裂、碎裂成渣。看之就知道,这不是一般制式装备,而是某个特别武装组织特制的杀人利器,而这个组织就是神殿骑士团,正在给自己集训的特务机构。再细看,圆锥与手柄的结合部有缝隙,维托伸手扭了两下,是活动的,将它旋开,手柄是中空的,维托小心地将手柄向手心里倒了倒,果然藏有东西,先倒出来的是一根细细的打火棒,打火棒的主要成分是镁,快速摩擦会放出火花;后面倒出来一小截塑性材质的圆棒,但他拿在手中,左看右看,却琢磨不出这东西的用途,只好又将它塞进手柄,拧上尾锥,恢复原貌。

维托拿着匕首锯断一根皮木的枝干,剔去枝叶,制成木杆,然后将匕首用藤条牢牢的将匕首缠绑在木杆之上,如此就将短兵器变成了长兵器,维托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以他现在的武力修为,在使用冷兵器时,他没有能力也无法操控好一把短兵器,古代的武学大师就曾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与实战技巧,那使用短兵器攻击或防御的同时,所遭遇的危险也是同等的;因此他只能从使用长兵器开始,先将危险挡在离自己身体一段距离的范围之外,以获得更多的防御时间或防御手段,这样做无疑是正确的。

他们的团队被强制性拆散,然后被人逼着空投到这座荒岛,孤身一人,估摸着邱无病也会遭遇相同的经历,至于另外两个伤患,能不能获得优待,他无法预计,那些黑衣人,应该就是管离所说的教练团,之所以这样做,可能是在训练他们的独立性,让他们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处理一系列可能出现的紧急状况,因为他相信不管是某种形式的训练方法,都要达到一个目的,这样才符合他在总部地下仓库里学习到的逻辑学的基本规律。

拿着加工后的武器,掂量了两下,觉着还称手,他便启程了,先是沿着岛的边缘走,边走边查看地形,寻找能栖身的安全所在。

岛不大,大约不足一平方公里,按照分类不能称之为岛,应该算是屿,岛上气候收北方极地寒流影响, 偏向亚寒带气候,又正值冬季,气温偏低,但依据维托的身体素质还能忍耐。岛的南面是一块面积不大的海滩,其余的部分都是火山灰沉积岩和火山熔岩,中间是一个不高的山丘,山上有好几处泉眼,水从泉眼里汩汩溢出,流下山来,形成两道小溪,又在一个浅湾里,复归大海。岛上的植被还是丰富的,基本上都是针叶林。

沿岛北上海周边都是岩石耸立,高度都不高,且很自然的形成了两个岬角,这里的岩石明显有海水淹没的痕迹,这是涨潮时留下的,在岬角退潮后的水洼滩涂里,维托惊喜的发现许多扇贝淡菜和海苔等等可食用的海产品,这些都是天然的食物。吃的问题在不经意间就解决了。

往山上走,他看到针叶林子的地上有掉落的松果,都是成熟的果实,有一部分都开始腐败,维托趴在地上捡松果,不大一会功夫,就捡了一大捧,那些坏的直接扔掉,好的用背包装上,为自己积累食品储备。

转悠了大概三个多小时,他就将整个小岛全部转完了,基本上每个角落都到了,没有发现大型的飞禽猛兽,也没有发现其余潜藏的风险。他在山的南面找了一处避风的洞穴,洞穴不大,弯着腰钻进去,大约三四平米的面积,维托找来干枯的松针枯叶,厚厚的垫起一层软床,然后在洞口堆上一堆柴火,这是为了驱离豺狐,保护自我的手段,也为了烧烤食物,总不成都吃生的,那样迟早会生病。

点起火堆,火苗蹿动,烤熟扇贝、海苔,囫囵的吃了一顿海鲜餐,又吃了几枚松果,又将行李包腾出来,将剩下的干果放进包里,吊在高处,保持通风,这样保存的时间会久一点,这是为了储备食物防止断粮,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小岛上呆多久,他们要培训自己什么方面的特长。

填饱了肚子,他搬来两块石头,挡住洞穴口,又在洞穴口外放置了一些干枯的树枝,这些枯树枝一碰就断裂,而断裂的响动会给自己示警,这是前几天邱无病教他们的野外生存技巧之一,武学世家在这些方面的经验要比普通人丰富得多,做好这一切,维托给火堆添了几根粗大的柴火,然后倒在松针软床上倒头边睡,因为他太疲累了。

第三十七章 孤魂道(下)

太阳每天照样升起,维托每天在太阳升起前的那一刻醒来,然后开始为自己一天的生计忙活,他要先捕鱼,到沙滩滩涂边等着退潮后,捡那些潮水过后留下的鱼虾蟹螺和各类扇贝;他还按照看过的书上描叙的方法,学着晒盐,加在每天的食物中给身体补充盐分;等到上午九点多,趁着海鸟外出觅食的空档,他要爬上临海的岩壁,用皮实的藤蔓缠在腰间,攀下崖壁,掏海鸟蛋,因为海鸟数量众多,海鸟蛋现在成了他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松果已经很难捡到了,就算捡到的,也大多都腐败了; 再有就是挖几个深些的陷阱,压实四壁的土壤,铺上松软的松针枯枝,或许有路冒着傻气的野兔野鸡獾子,或者其它什么小动物掉落其中,就能吃上一顿鲜美的肉食,满足一下肚子里的馋虫。

半个月过去,他已经将这座小岛屿转了几十遍,已经确认岛上没有大型猛兽或者其它具有强大攻击力的生物,除去含有毒性的蛇虫豸蚁,而这个季节,这些毒物大多都进入休眠状态了,所以在防范这种外来伤害上,维托暂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晚上也能睡的踏实一些。

但是实际上他将所有关系到维系生命延续的事情做完以后,他将所有剩余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投入到了自身的修为上来,自从他接受传功到现在,只要有时间且没有外部打扰,他就一定会练功,他牢记着天水讼的话:积少成多、日有寸进,百日筑基、千日哺乳。他之前在拜月号上和在之前来的大岛上,多次运功修习,运功手法已然娴熟,气息运转流畅,并无滞阻之处,且每一次练习过后,他都能细微的觉察到身体内部在悄然无声之间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只可体会,无法言表,每每练到畅美之处,感觉体内气息如万马奔腾,灵台訇然开朗,于体外却能洞察秋毫,就连风扫叶动、鱼翔浅底、鸟唱深林的声音都已经难逃他的六识之外,而整个人又与天地万物浑然一体,身心畅然若醉,此中只能意会,妙不可言。 每日如此勤练不辍,维托每天都觉得自己的功力在增进,刚开始每天进展不明显,但是越到后来感觉气息的增量每日变化,随着这增量的变化,每一次运功,那奔流的气息已然由细变粗,由慢变快,气息流转过处,由暖变热,犹如冬日暖阳,辉暖大地,万物蓬勃滋生,茁壮高涨。

而最让维托感到特别之处,那就是自己身体的变化,他感觉自己原本就非常敏锐的六识感官识别能力,又上了一个界面,身体四肢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绵绵悠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身体越发的轻巧,蹿蹦跳跃,较之以往,不可同日而语,比如一步跨度,原先有六十公分,现在一步可以达到九十公分,频率可以快上三倍有余,如果改走为跑,他用手腕上的光电手表进行测试,最快时速达到了七十公里每小时,并且用这样的速度很轻松的奔跑了两个小时,还感觉不到累,这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窜跳的高度达到了两米一,一棵十几米高的大树,他猱身而上,只用了三秒多一点的时间,比猿猴猎豹还要敏捷,而这些数据还在不断的刷新。这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正在不断的变强,他再也不是那个孱弱无力、胆小如鼠、遇事畏缩不前、顾虑重重、在强者面前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那个没有地位没有人权的合成人维托了,他可以选择是顺从或者是反抗了,这里说的反抗是直接的、正面的、理直气壮的。

岛上最难捱的,就是没有同伴,没有说话的对象,每天要忍受无限的孤独与寂寞,他很担心自己的那几个同伴,即使是刚一开始就互无好感,他担心费力南与比利亚还没有完全痊愈的疟疾,被那些黑衣人带走后是否得到了妥善的治疗,还有一开始斗狼群斗鳄鱼落下的战伤。至于邱无病,他猜测应该和他的境遇相同,此时正被放逐到离自己不远的小岛上,接受着这些枯燥难捱的训练科目。按照他的理解,这个科目就是要训练他们的忍耐力,远离社会,野外求生,忍受孤独。

唯一让他感到还有一丝还算笃定的念想,就是确定那些变态的黑衣人一定会来接他们,但是却不知道这个期限会是多长,半个多月,他每天都重复一成不变的时间表,只有在收集食物的工作和修习功法以及睡觉的时间里他不会感到难耐煎熬外,剩余的时间真的很难打发,他每天要独自坐在空旷的沙滩或山头顶上眺望远方,直到太阳落山,完全丧失了希望,他才会死心的回到自己逼仄的巢穴中蒙头大睡,等到东方再一次放亮。

可是事实证明枯燥与孤独真的能给人巨大的心理压力,如果长期下去甚至会将好人逼疯。维托在又等了二十天之后,他的心理开始发生变化了,各种揣测猜疑都冒了出来,他怀疑那些变态的家伙们是不是将自己给忘掉了,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没有看到来接自己的船或飞机,每一次的希望都是以失望终结,烦躁的情绪开始滋生蔓延。他开始一遍一遍的诅咒那些变态狂犹如鬼魂般的黑衣人们,然后开始回忆当时直升机将自己带上这岛屿时的飞行路线,他开始萌生了逃离此岛的念头。

不行,不能这么呆下去,我要离开这里,哪怕是去之前来的那座大岛,至少那座大岛被船只飞机发现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脱困的几率也要大得多。离岛的工具船,或者是木筏,对,我要做一个木筏,不管用多长时间,做总比不做好,坐等不如行动来的切实。维托昂起头,坚毅的将目光投向了山上的那片针叶林。

第三十八章 错综(上)

管离将身子后仰,将头枕到椅子背上,伸手揉了揉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眼帘微闭,脑子里浮现出近期诸般错综复杂的事务,她一时间竟不知该从哪里切入自己的思维,去整理分析,感到脑仁疼,索性甩了甩头,想将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甩出大脑,可等停下来,那些思绪像割不完的韭菜一样,噌噌的疯涨,瞬间又占据了大脑全部的空间,这让她不甚其烦。

“维托,维……”第二声戛然而止,没有喊出口,她猛然记起,那个合成人离开自己已经有两周了,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还是不能就此忘记他,他在的时候,自己好像从未为眼前的处境感到无从下手,因为维托会拿出自己客观的观点,虽然这不能绝对主导自己的判断,但是有了他的分析,自己会很容易看清形势,抓住要点,最终拿出自己相对准确的判断。这是目前自己身边的那些手下根本无法做到的,这也是他的价值所在。

机灵确实机灵,脑子反应敏捷,可就是胆子很小,导致他做事会考虑的太多,习惯将所有的可能都涵盖进去,可是这样往往就缺少决断,不能主导事务的最终走向,但是却能给主宰者提供比较全面的意见作为参考。而现在身边少了这样的人,她一时难以适应。

爆炸案按照现场的分析来看,作案者好像并没有确定的目标或者目的,完全就是想造成社会恐慌,让人心躁动,对政府履行职能的能力提出质疑,或许主要矛头指向的就是东沪城邦警察总局,而作为总局局长的杜蓬,自然就是被打击的最终目标人物,其目的就是要让杜蓬在竞选中落败,甚或因为城邦的安全状况而遭到城邦洲议院和洲际元老院的指责,逼其去职,一旦真的将他逼下了台,后面的事不就紧着他们捏么!可嫌疑人到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方向,但一定不会是朱彤他们干的,因为从利弊关系上考量,这样做虽然能打击杜蓬这个政敌,但是从大局上看,作为城邦议会议长的朱彤,同样要担负长官职责的联带责任,得不偿失,朱彤与他背后的团队利益集团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还有针对自己的两次刺杀,到现在为止,管离只能认为是神殿骑士团的死敌铁血兄弟盟干的,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呢?究竟是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还是把自己当作杜蓬夫人兼他的竞选办公室主任,从侧面达到打击杜蓬的目的?可是按照二十七区物资储备库的两个装运合成工人的说法,铁血盟的人是在岛弹攻击发生前一天才进入东沪城邦的,除非有同伙,否则他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部署完成这次刺杀行动。

再有就是夏风和郤诚两边的手下一次很正常的利益冲突,说白了无非就是帮派之间的黑吃黑,但是搞到现在这批货后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用掉包记给劫走了,就可以看出,这些人能量惊人,手眼通天。维托说找到货物就能找到嫌疑人,在叛乱发生之前,他们一直在找,简凡带着他的便衣大队将能怀疑到的地方都查了一遍,可毫无进展。在平叛过程中,管离自己突发奇想,带着马龙和维托去了二十五区,结果途中钻出来一个黑衣人,有意无意地将他们带进了二十五区物资储备库,在有人标记的库房中,那一桶桶黄橙橙明亮亮的橄榄油就静静的躺在库房之中。

先到达控制局面的是杜坎,他们立即扣押了所有库管员,查封所有影像资料、电子账册、纸质账册以及所有物资,该抓在手里的都没漏掉,所以整件事完全没有失控,还掌握在杜蓬或者说是自己,东沪城邦隐秘检察官的控制之中。

夏风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但是等到自己将所有情况秘密向护法团汇报以后,却一直等不到上面的指示,这也使得她心中惴惴不安,她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令上面不满,还是上面觉着案情还有疑问还在调查,目前她都只能胡乱瞎猜,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胡思乱想之间,念起了那个只在自己身边呆了三个多月的合成人,她自己都暗自感觉挺不可思议的。

他还是和其他的合成人不同的,记得印象当中这些低贱的合成人身体都是残缺的,在某些功能方面缺失,可自己清楚的记得岛弹袭击的那天晚上,他奋不顾身扑倒自己身上保护自己,等到危险过去,维托要挪开身体起身的时候,两人身体发生摩擦与亲密接触,这个合成人身体的某个敏感部位居然有强烈的生理反应。对于自己的个人魅力,她有着无比的自信,但是在合成人的身体上发现这些本不应该有的生理现象,她有些诧异和质疑,但那确确实实是真实的,因为当时维托自己的表情说明了这一点,而之后自己没有去查这件事,原因自己也没有想清楚,现在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合成人当时对自己表现的很忠诚,并且能提供与其他下属不能提供的帮助。

再后来,就案件的内幕而言,管离已经没有决断权了,她不敢私自做主,更不敢让一些人触及案件背后的隐秘,于是她选择了将维托送去集训营,只要他能够熬过无间六道的酷训,那他就能安全回来,可一旦留下来协助自己处理案子,即使当时上面能装作视而不见,可是等到风平浪静以后,他们就会对限制权限以外的参与人员实施冷酷的清理,合成人肯定是被排除在限制权限以外的,等待他们的就只是一条路——回炼炉进行改造。

管离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要说她心慈手软、宽厚待人简直是嘲笑自己,自己的感情早在六年前,全部扔在无间岛上了,经过了那些冷酷变态的摧残与碾磨,她早就不知道真情是个什么玩意了。就算自己对他手下留情,也不过是想等他集训回来,还能为自己所用,效命于自己的马后鞍前。

第三十九章 错综(中)

可现在距离维托离开才两周,自己这里已经焦头烂额,马龙及以下的属员都帮不上忙,杜蓬从京华那边传来消息,正在拜会警察联部的几位长官,汇报东沪城邦目前状况和叛乱发生的前因后果,在正式述职之前能得到几位长官的谅解,努力消除警察联部长官对他在处理东沪叛乱期间措施不利的负面影响。整件事其实不能完全让杜蓬来负责任,因为来自各方面的掣肘,这中间也包括了自己,也有护法团的,说不得,如果自己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那就只能请大护法们出面向警察联部说和说和,大护法们的面子在哪都好使,警察联部就算手中权力再大,也不敢得罪神殿骑士团,并且各洲警察联部的长官们应该都清楚,神殿骑士团从上至下,控制全局,借力最巨的就是警察联部,警察联部中几乎各级部门、各大城邦都有神殿骑士团渗透的人员,这些人员都具备双重身份,但从职属关系上,可能没有一个人把自己当成警察的,因为警员与神殿骑士团弟子,哪怕是初入门的记名弟子,两者在拥有权力的大小方面那是没法比的。

再过半个月,城邦大选就要正式举行,希曼死了,东沪城邦的政治势力重新洗牌,但是希曼在东沪的势力绝大部分由杨丞承继,听命于他,成为温和派的代表首脑。杜蓬抓住杨丞的长子杨钦指挥革命党破坏城邦稳定为借口,威胁要问吊杨钦,胁迫杨丞与他达成协议,暗中转而支持他参选,这是杜蓬与朱彤缩小差距的关键,正因为有这关键一步才增加了杜蓬胜选的希望。 目前参选双方的胜选优势只在毫厘之间,所以每一票都是胜选的关键,参选双方在稳固双方固有阵营的基础上,设法拉拢对方阵营里的机会分子和骑墙派,或者利用政治手段和丑闻扳倒几个屁股特别不干净的,此消彼长,就有希望以微弱优势取得大选的胜利。

城邦储备物资调包案解开了城邦官员贪墨腐败的冰山一角,身为二十五区区长的夏风难辞其咎,甚至牵涉其中,属于屁股特别不干净的,虽然现在其罪行还没有完全查实,但朱彤与他的手下那帮人都是属狗鼻子的,凭着敏感的嗅觉密切关注着这座城邦内的风吹草动,他们已经闻到了味道,开始将矛头瞄准了夏风,一旦罪行被核实,那就是明枪暗箭,一个照面就会被掀翻在地。

郤诚是介于朱彤和杜蓬之间的骑墙派的代表,他们见风使舵、随风摇摆,哪边有利可图便倾向哪边。但是因为郤诚在管离被刺、岛弹袭击案以及储备物资调包案被杜蓬捏住了痛脚,不得不暗中倒向杜蓬这一边,这就能取得一点微弱的优势,可是一旦夏风被扳倒,那么这点微弱的优势就化为泡沫,胜负难料了。所以在大选之前,一定要保住夏风,不能让案情泄露,要捂住这个盖子。

但是他们的对手绝非庸辈,相反他们恰恰是一群耳目众多、手眼通天、思维缜密、洞察秋毫的政治精英,他们本身就具备超凡的智慧和强大的分析能力,更不用说他们多年来吸收培植的团队在源源不断的带给他们各个方面的情报和数据分析结果,所以要瞒住他们绝非易事,说不得最后真的只有抬出神殿骑士团大护法这样的大神才能压制得住,但是大护法们在大宪章没有明确给予职权的前提下,为了政治避嫌,他们绝不能出面干涉任何一个层级的竞选,因为这样会将自己摆到大多数政治势力的对立面,成为一个公开的标靶,大多数政治势力会群起攻之,无遮无拦,造成政治混乱,那就难以收拾了。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自己已经多次表明要向上汇报,说明当前的形势,而明见大护法却始终不予理睬,连个话都不回。而之前就有传言,明见长老已于一个月前就秘密离开了太阳神殿,据说来的就是亚细亚洲,可到现在自己还未得召见,难道还有比自己这边更棘手的事缠住了大护法?

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得不到上面的指示她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按照原先制定的大方向走,确保杜蓬能顺利当选,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自己就算有做的令护法团不如意的地方,也不会受到过度的惩戒。

正焦虑之际,办公桌上,提示灯闪烁,管离伸手敲了一下连接键,听到马龙的声音:“主任,门口来了一辆车,说是来接你的,之前没有你的交代这事,被我挡住了,可车上的人坚持说要我向你通禀一声,转达一句话,说什么你老家的三叔来看你了。”

马龙的话刚落音,管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额头上刷的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停顿了两秒中,等心神稍定后,开缓缓说道:“你告诉来人稍等,我这就下去。”说完关闭了对讲系统。

她转进内间的卫生间,对着镜子擦拭了一下汗水,整理了一下妆容,等到脸色稍稍恢复正常一点后,她转身走出办公室,来到大门口。门口马龙站在那里,不时的抬头向楼上张望,那是在等她过来,其余的人都各自站回自己的岗位,门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银色房车,外表陈旧,车窗是单向透视,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管离迎上前去,马龙刚要开口说话,被管离抬手制止了,他便闭上嘴,跟在管离身后,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车窗随着管离的走近,缓缓地打开,露出一张普通却冷酷的脸,他看着管离嘴角微微一翘,抽搐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脸上又恢复了冷然,爱理不理的模样。

管离走到窗边,冲着那张脸展颜微笑,却一声不吭,车内那人歪了一下头,车门自动打开,管离毫不犹豫迈步上车,她身后马龙张口喊道:“主任?”管离头也不回地道:“我有事,你不用跟着,在这等我。”说完车子缓缓离开办公区,驶进城市公路网内。

第四十章 错综(下)

管离坐在座位上,头也不敢扭,正襟端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座位上,坐着一个人,那人鼻息轻缓,一息三呼,不仔细分辨,很难察觉气流的波动,这是一种内家功法,此人能在日常卧立行走之间都如此调息吐纳,只能说明他已经将这种功法纳入了整个生活之中,无时无刻不在修习,其自身自然已是绝顶高手。他们就这样坐着,也没人吭声,车厢内寂静无声。

“你不错,做的很好,我还算满意。”身后的人开口说话,声音有一点尖利。

“四爷!怎么是您老来了?不是说是......”管离听到身后的声音,兴奋地喊出声来。

“不要乱喊,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来了。”身后人嗔怪的口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就是放颗*,你三爷行事和我大相径庭,铁血盟那些鼠辈要是听到是你三爷来,自然会用对付三爷的手段,可那些手段对我就毫无用处了,并且我能将计就计,打他们一个措不及防,这招李代桃僵说不得能捞条大鱼回去。”

“四爷奇计百出,韬略第一,定能出奇制胜。”管离一记小小的马屁奉上,她对于丹农的到来深感惊异,因为这位大护法近些年已经很少下山,他下山说明护法团对东沪的问题已经极端重视,到了需要四爷亲自坐镇的地步了。

她身后的这位就是神殿骑士团护法团四位大护法中年纪最小的那位,四十岁左右,本名叫丹农,在骑士团内大家一般都尊称其四爷,此人心机千变,足智多谋,狡黠如狐,看问题入木三分,善于无中生有,能敏锐地找出对手的破绽,攻于谋略,杀伐决断,能于僵局中以奇谋破局,在近二十年与铁血兄弟盟对抗期间,丹农就数出奇谋,运筹帷幄,击杀了铁血盟三位长老,威震天下,那几次围剿战役可称经典,无法复制,骑士团上下尽皆拜服,丹农就凭着这些战功晋升为神殿骑士团四大护法之一。而铁血盟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数次专门针对他设下必杀之局,可具被其洞悉机谋得以逃脱,过程十分离奇诡异,以至于铁血盟怀疑自己内部是不是出了叛徒,等铁血盟三大首领整肃清查了盟内上下后,确定不是内部出了问题,才确定他们设的局都是被丹农自己识破的,俱是暗自心惊,这些年行事更加慎重,不在轻易出手了,只因为有丹农这个狡黠厉害的对手在。

“这次东沪城邦风云际会,怎么能少了我!我最爱凑热闹的,嘿嘿嘿....”丹农一阵欢快的笑声,可管离却从那笑声中听出了凶戾和杀意,只见他接着道:“我就是看了你汇报的情况才临时决定和明三哥调换任务的,我喜欢看戏,那里热闹往哪钻,按照你汇报的情况,铁血盟有人渗入进了东沪城邦,好像是朝你下了手,他们怎么会选择你?你又是怎么泄露了你的身份?这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忍不住就想来一查究竟。现在我来了,你可以当面给我解释解释吗!嗯?”

丹农骤然之间发问,让管离淬不及防,她有思想准备,但是她没想到这位四爷竟然会问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之前她竟然完全没有考虑到,按正常思维,她是东沪城邦警察总局局长杜蓬的妻子,在这次竞选中担任杜蓬竞选办公室的主任,如果从政敌要击垮竞选对手的角度上看,她完全够格了,因为杀了她,可能对杜蓬造成沉重的打击,导致竞选失败。但是如果从铁血兄弟盟与神殿骑士团因为政治立场完全相悖的两个斗争集团的角度上看,她一个月魄骑士,根本就入不了铁血兄弟盟九位长老和三位首领的法眼,且不说她的杜蓬夫人的身份,就算是对方探知了她东沪城邦隐秘监察官的身份又如何,她依然不够份量,不值得对方花如此大的精力、耗费如此大的资源、冒这样大的风险来对付她,所以反过来想,那么就推翻了刺杀她的主谋是铁血兄弟盟的这个推测,接着问题就来了,谁才是主谋?

管离心里幡然猛醒,原来这么长时间得不到上面的答复,原因就是他们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漏洞,而丹农刚才还说对自己很满意,现在看来,那是在嘲笑自己。可是为什么那个合成人也没有看出来,对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详细地跟我说一遍,我要知道所有的细节,包括一直到后来你们是怎么处理暴乱的,怎么发现被抢的储备物资的?对她的刺杀案还有哪些人有嫌疑?爆炸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铁血盟干的?你现在当面从头至尾的说,说不清楚,别想走。”丹农语气降到了冰点。

管离感觉自己的后背刷的流下了一行冷汗,她知道自己今天如果不给四爷讲清楚,面对自己的就是严厉的惩罚。她强自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路,转身坐到丹农的对面,低着头,偷偷瞄了一眼丹农,这才从头说起,将自己被刺开始,一直说到被一个黑影人带进了二十五区物资储备库,找到了被抢走掉包的橄榄油。其实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干的。

“那么你说,还有谁能探知你的身份秘密,有没有可能是杜蓬哪里泄露的?这个城邦内,还有谁通过哪些渠道能搞到地对地微型弹道岛弹?爆炸案的*产地查出来没有?难道那么多次爆炸连一个嫌疑人都抓不到吗?杜蓬手下的警察都是吃屎的吗?哼,还有一个情况,米兰城邦运送橄榄油的那辆专列和车上的押运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返回城邦,我已经命令月灵骑士小分队去查实了。”丹农越说越严厉,面上怒气冲冲,言语尖刻讥嘲,这是动了真怒。

第四十一章 点破(上)

“微型…微型弹道岛弹从…获取渠道上判断,只有…只有两个部门最有可能获取,一个…就是内卫部队,再一个就是警察部门。爆炸案的*全部来自城邦之外,怎么进入东沪的,中间这些环节痕迹都被人抹去了,这说明爆炸案的主谋是城邦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说和物资管理有着关联。至于爆炸案,我已经命令刑侦大队扩大排查范围,从时间段上将作案时间分段处理,然后和监控中心实时监控录像结合进行数据分析处理,按照行动轨迹一定能找出嫌疑人,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管离越说越顺畅,而她的心里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中暗自佩服:智者就是智者,高手就是高手,他们的名号不是靠吹嘘追捧出来的,他们是真的具备与他们身份相符的绝对实力和绝顶的智慧,三言两语就点出了问题的重点,使得她眼前一亮,感觉自己仿佛一下找到了突破的方向。

“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之前的这些时间你做什么去了?坐在家里等死吗?夏风有问题也好,没问题也好,我们都要保,至少要保他平稳地度过城邦大选期,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你还要左请示右汇报吗!你需要做的不过就是尽量找些证据来为他开脱,就算开脱不了,难道你就不能想想其它的法子吗?我们把你委派到东沪来,是让你来当泥菩萨的吗!你应该是一根刺,一根扎在整个共和国官僚体系中的刺,平时你不动的时候,他们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所以你应该不时的动一动,你一动,就要让他们感觉到痛,难以忍受的痛,痛的摸不着、抠不到,却又锥心刺骨,这样他们才会意识到你的存在,这就是你存在东沪城的价值和作用,你在巴西亚城邦一个人、一把刀、以一当百的勇力哪去了!你在迪亚哥城邦指挥若定,三战剿灭骷髅帮的机智沉着哪去了!你在东沪城邦是不是呆的*逸了,给呆傻了,我看你是不是该换个位子了!”

丹农严厉地斥责把管离骂的抬不起头来,背上汗出如浆,却一声不吭,不敢辩解,丹农提及的两次战役都是管离亲身主战的经典战役,在巴西亚城邦,援兵未至,鹰飞、鹤舞两位日晖骑士带着两支月华骑士分队恶斗四大黑帮,管离带着一个小队扼住主战场正面的一处关卡,阻止敌方援军增援,最后整只小队队员悉数战死,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把刀,凭着一股血勇之气支撑着,生生挡住了数百人的狂攻,坚持到了援军的到来,只此便一战成名,以女儿之身威震神殿骑士团,藉此晋身月灵骑士;在迪亚哥城邦则表现出她的沉着镇定,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屡出奇谋,三战剿灭当时迪亚哥城邦势力最大的黑帮组织,那是她加入神殿骑士团后两次巅峰之战,到目前为止,身为女流之辈,凭战功跻身月魄黑袍骑士,仅她一人,无人再出其左。

可现在管理只盼着这位四爷早点骂完,顺了气,然后坐镇指挥,找到解决当前诸多问题的办法。这位四爷有一个好,就是驭下宽容,别看他骂的凶,一般骂过之后就揭过了,就算要惩罚,也是点到为止,让下面的人记住教训就行了。所以当管离看到是丹农来后,大喜过望,知道自己就算要背处分也不会过重,不像明见大护法,这次真要落到明见手中,自己最轻也要落个放逐的处分。

丹农骂过之后,余怒难消,鼻子里直哼哼,管离面带羞愧地瞄了丹农一眼,陪着小心地道:“四爷,千错万错,都是职下的错,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那我就万死莫赎了。您来了,职下便唯四爷马首是瞻,有了您做主心骨,这东沪城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少来,”丹农瞪了她一眼:“自己犯了错现在来指望我,我是专门替你擦.....那个……啊呸……的吗!”管离面带尴尬,又不敢笑,涨的脖子通红,低着头憋着。

看着管离的样子,丹农沉着脸道:“我实话告诉你,夏风没有问题,我指的是他的身份,他虽然不是骑士团的人,但和骑士团有渊源,前面舱里的人你认识吗?” 管离摇了摇头。“嗯,三十六位呢,你应该只见过几位,大多数没见过很正常。”管离小心地问道:“是……日晖骑士?是哪一位?”“他是犬牙,日晖骑士,本家姓夏…”

话说到这个份上,管离再不明白,就是蠢不可及了,她吃惊地道:“四爷,你把这些告诉我,我怎么敢当!”她如此吃惊,是因为骑士团有规定,对每一个人的身份都要严格保密,能掌握所有人身份信息的只有日凌骑士,也就是护法团四位大护法,而其他人无权知道与自己平级或高于自己级别骑士的本家身份信息,更不许乱打听,这是团内禁令,谁也不许触犯,可今天护法团四当家之一的四爷,将一位位尊日晖骑士的骑士身份告诉低一级的一位月魄骑士,即使大护法有这个权利,也都是不合规的,可丹农这样做,显然就是要说明问题。

“对,夏风是犬牙的亲哥哥,他只有这么一个哥哥,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作为骑士团团员的至亲家属,毫无疑问会受到骑士团的保护,即使他们犯了错,都只能由骑士团来定罪,然后通知地方行政机关遵照执行就可以了,这是他们应该拥有的权利。所以你明三爷看到你的汇报后,就想告诉你这些情况,但是被我拦下了,我就是想看看你之后反应,有什么应变之策,可是很令我失望,你一直在等,等我们给指示,其实真的需要我们给你指示吗!有些问题是显而易见的,就像我刚才说的,夏风必须保,因为我们现在取得了一些优势,只有那么一票两票之差,少了这么一票,我们很可能就得输,从大局上看,所以必须保;而私底下,夏风是犬牙的哥哥,是至亲,犬牙为了骑士团立下汗马功劳,冲着这一点,就算夏风犯了死罪,我们也得为他说情开脱,减免罪责,不然的话,我们该怎样服众,该怎样领导我们战无不胜的骑士团!”

第四十二章 点破(下)

管离总算明白了自己到底在哪里犯错了,自己没有及时调整状态,应对当前的形势,而是指望着上级能出面调解或者直接给出解决方案,她的表现让护法团很不满意,事实上,骑士团对于下属确实非常纵容,处事决断上给予很大的自由度,甚至可以说是骄纵,并且四位大护法都非常护短,手下人只要不是触碰底线背叛组织或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其余闹出再大的乱子,他们都会护得小弟们周全,所以骑士团哪怕是记名弟子,都是牛气哄哄,敢打敢拼,无所顾忌。只在近两年,为了从法理上获取更高的政治地位,指望着大元老院修改大宪章,给予神殿骑士团更加宽泛的权力,护法团一边严令管束,要求手下弟子们夹起尾巴做人,不要再像往日一样胆大妄为、目空一切,肆意招惹是非,无为的制造事端,触犯众怒,成为共和国内各个阶层攻击的标靶,从而坏了大事;另一边护法团秘密培植属下渗透各个城邦,明争暗抢,夺取各个城邦的最高行政大权,暗中为修宪铺路,争取更多的票数,因为修宪也是要靠各大城邦的代表们投票决定的,只有在取得多数票的情况下,才能获得大元老院的首肯,同意修宪。这就是神殿骑士团护法团制定的近几年的基本大政方针,不容有失,被人损害。

两人正交谈间,隔舱壁的中间突然两边分开,露出一个电子屏幕,只见屏幕上刚才上车前管离看到的那位长着一张普通却很冷酷面容却是身居日晖骑士代号犬牙的男子肃然地看着丹农说道:“四爷,草原狼分队方面传来消息。”“说。”丹农闭着眼吩咐着,语气自带上位者的威严。

“物资专列返程至喀尔巴阡山口时遭遇突然袭击,袭击者先切断了该地区的无线信号,然后用见专列引入事先铺设的辅轨,再遭到武装劫持,车上列车长与两名信号员只是被打晕,被丢弃在附近的荒野,经过救治,身体只有些冻伤,现已醒转,没有生命危险。其余押运员却全部不知所踪,疑被劫持或。草原狼分队继续扩大侦察范围,如有发现,立即上报。”

“嗬嗬,列车长和信号员都活着!看来对方心怀慈悲,像是吃过斋的,是佛教徒,你怎么看?”丹农饶有兴趣的问道。

管离一呆,以为他在问自己,刚要搭话,却听到屏幕上犬牙接着说道:“对方其实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如果他把人全部带走,反而会让我们无从判断,现在留下三个人不杀,就表明袭击者不想滥杀,反倒表明这三个人和被绑走或已被灭口的押运员们没有牵扯,也就是说他们不是的目标人,是无辜的,绑架者的目标就是押运员们,所以我分析,这个事件是带有报复性质的,从押运员们近期涉入的案件,就只有在东沪城邦调换物资,击毙两名企图抢夺物资的抢匪,而这两名抢匪好像有些背景,身份有些古怪。”

“难道对方会想不到他们这样做很容易暴露自己吗?”丹农不解地问道。

“这也是让我们疑惑的地方,但是通过分析,我认为幕后指使人之所以这样处理,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们在现场不能找到足够的证据,即使我们怀疑到了他们的身上,也不能指控他们有罪,这应该就是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哈哈哈哈哈,幼稚,神殿骑士团拿人,什么时候需要过证据,我们风闻言事,要不是这两年我们行事收敛着些,不想人诟病诋毁,坏了骑士团的大事罢了。如果真的怀疑到他们头上,就算是没有证据,那他们就能避开我们的聆讯了?犬牙,你针对他们的公务疏漏挑个毛病,传讯相关嫌疑人。阿离,你让人准备个清净点的地方,我们驻扎下来,把东沪的事情尽快解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呢。”丹农命令道,声音透着无情,带着尖利。

“是.”“是。”两人沉声应道,到现在管离心里一下轻松下来,大护法之一的四爷留下来帮自己解决眼前的窘境,自己终于不用在弹尽竭虑,费脑筋的问题由四爷来操心了,自己就只用搞好后勤和拍马屁这两件事就好。

姜广利这两天没上班,主要就是因为暴乱虽然被评定,但是很多街道还是处于被封闭状态,还有的地方还没有被清理干净,许多街道交通堵塞,令城邦大交通造成了混乱,二十七区也不例外,虽然是边缘城区,一样在没有混乱中等待恢复原样。他负责的工程管理局最近的那些工程都因为暴乱导致工期延期了,此刻他正窝在自家的客厅里的沙发里想着心思。

几天前外面递进消息,那事成了,他心情好过了些,气顺畅了些,好歹算是出了口恶气,即使不能让儿子死而复生,也能祭慰儿子九泉之下灵魂安息。但是今天早上柳季陶专程跑过来告诉自己,说上面有人在查各区物资储备中的*专项物资,核实近期*使用数量和用途。这是想从物资储备中的*使用数量和用途上去查爆炸案。哼哼,那怎么能查出问题,自己搞的那些*都是自己在一个一个的工程上一点一点抠下来,积少成多的,并且自己做平了所有的相关记录,包括数量和用途。看来刑警们还迷失在爆炸案的侦破方向上,不过他们还没打算放弃,还想找出案件的主谋者。而那个主谋人此时正悠闲的在家里看热闹。

明天再给他来一炮,不把杜蓬那个混蛋赶下台,这口恶气都吐不干净。他闭着眼心中暗暗做着打算,耳中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那是城区政府为自己这个局长家里配置的合成佣人的脚步声。

“老爷,外面来了一辆车子,说是要带你去警局接受问讯,调查工程物资账册不符的问题。”佣人神色慌张地道。

姜广利一愣,工程物资账册不符? 胡说八道,自己亲自处理的账册怎么可能出差错,这点底气他还是有的。他站起身来,趁着脸说道:“我去看看。”说完往大门口走去。

第四十三章 替罪(上)

丹农靠在沙发上,双眼微闭,似醒非醒,似寐非寐,好半天都没动静。可侧座上的管离不敢出声,也不敢离开,她偏着头,眼睛看着外面,像是在想心思,其实注意力都在丹农的身上,只要他一有动静,她会马上做出反应。

对于这位四爷,她除了敬服剩下就是崇拜,自己一筹莫展之际,他有如天降,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面前,先是思路明确的分析,随后又使出看似蛮横实则狡诈的手段,局面顿时被打开,在神殿骑士团多年来的积威凶名之下,犬牙甚至只摆出了架势,姜广利就崩溃了,连十二小时都没挺住,就将柳季陶招出来了,然后就竹筒倒豆子——干净利索的将自己做的事情全交代了。

犬牙拿着笔录走进了办公室,他故意冲着管离笑笑,虽然看不出嘲讽的意思,但是管离却明白他在炫耀。一直没动静的丹农仿佛和犬牙约好的一般,默契地睁开了眼睛。

“四爷,都查清楚了,爆炸案是姜广利为了报复杜蓬和妖狐指使仆役和亲信干的,”犬牙递上手中的笔录,口中继续说道:“共谋者只柳季陶一人,两人同为二十七区政务官员,其家族同为东沪城邦的望族,两人私交甚好,且因姜广利的独子和柳季陶家族后一辈的独苗,也是唯一的继承人他的侄儿同在物资掉包案中丢了性命,家族面临绝嗣,故而怀恨在心,两人密谋制造爆炸案,破坏东沪城邦治安,意图引起城邦议会及洲际元老院对杜蓬夫妇不满,对其投不信任票,还会在适当的时候联合其政敌,对杜蓬实施弹劾,这样即让在大选之前他声名狼藉,必然会失去更多的选票,导致竞选失败,甚至会因此丢了警察局长的职务,等到了那时候,再对其实施最后的打击。至于那些押运员,只不过是报复的另一群对象,因为他们的儿子或侄子是死在这些人手上的。”

犬牙说完了,丹农也看完了,他拿着手中的笔录,闭上眼头靠着头枕,嘴里低声地问道:“死的那两个纨绔子弟去物资货运站干什么?”犬牙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管离。管离连忙上前一步答道:“当时案子是经我手的,根据那些押运员交代,两名死者刚溜上车后,就被他们发现了,双方当即发生了交火,但是在交火前他们还是出声询问了对方的目的,可两名死者当时发出的回应居然是要他们交出货物,并且底气十足,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样的底气,押运员们据此可以判断,两人来的目的是想劫取车上的物资,所以他们采取了还击,等巡警包围车厢,并确认了巡警的身份后,他们就停止了交火,把现场交给了巡警处理,而此时两名死者已经被击毙了,令人奇怪的是,两名死者身上充满了酒气,属于高度醉酒状态,这种状态居然还敢去抢劫,确实让我们疑惑不解,或许正是因此而底气十足?”

“有没有现场的影像资料?”丹农决定要掌握现场的状况后来做出判断。“有。”管离答应着,不大会工夫,叫人找来了当时货运站里的探头记录下来的影像资料。

等到看完这些资料,丹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样还不敢做出判断,实在是令我很失望,这显然是两个狂妄之徒在大脑意识已经混乱的情况下做出来的疯狂的举动,这样的行为意识显然不是正常人所为,自己找死啊!”

丹农一句话点醒了管离,原来这两个混账没有受别人的指使,而是自己在已经大醉无行为主导能力后的反应,那些押运员是为了自保进行了反击,将两个醉汉击毙当场。而自己还一直在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真是进错了方向。

“杜蓬什么时间回来?昨天听到我来了,今天还没回来,真是岂有此理。”丹农突然说起杜蓬来。

“昨天我告诉他您来了以后,他正抓紧时间往回赶,只是洲际城邦之间的往来除了物资供应这条渠道之外,其余什么班车飞机都是有严格班次的,很少会加班次,可能是这个耽误了。”

管离帮杜蓬做着解释工作,而她心里很清楚,这位具有着特殊身份和地位的四爷,已经私下找了警察联部的主要长官,打过招呼了,所以这次杜蓬名义上是去述职实则去打“官司”的京华之行已经尘埃落定了,丹农坐镇东沪却不明着出面,实际上有替杜蓬助选的嫌疑,但是又有几个人敢真正去揭破这层窗户纸呢!

“阿离!你看那个郤诚身上到底有没有古怪。”丹农的思想非常跳跃,管离虽然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但对他还算有了解,所以她立即回应道:“四爷,这个郤诚在我看来,是个能吏,他惯于游走在官场,行事颇有些手段,性格虽然奸猾了些,但却是城邦管理官僚体系当中的中坚力量。柳季陶和姜广利虽然是他的手下官员,但他们做的那些事应该和郤诚无关。”

“哦?你这样判断?”管离点了点头回道:“那两个官僚根本就没想到我们神殿骑士团会跟他们使诈,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就敢抓他们,并且还敢采用刑讯的方式,也怪他们骨头太软,犬牙骑士随便是些手段就让他们把肚子里的陈货倒得干干净净,我看不出他们还敢隐瞒什么,以他们现在的状况,都是力求早死,免得活受罪。”

丹农阴晴不定的脸上带着迟疑:“行吧!就先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这二人身上,不要让杜蓬担负任何罪责,所有对他不利的诟病都要清理掉,我要他干干净净地参加竞选,并最终当选。”

“是。”管离其实挺羡慕杜蓬的,就在他们被组织从外围人员中选拔出来,全力培植成为各个城邦中的一支隐藏的力量,等他们慢慢壮大,能在城邦中站稳脚跟,逐渐掌握实权后,就会被组织推举为正式的代表,参加城邦竞选,像杜蓬这样能在短短的十年里爬上城邦的最高治安官高位,成为城邦主要行政官员的,自然更加受到骑士团上层首脑的青睐,会受到大力扶持,人前显赫,光彩照人。而自己虽然担负着东沪城邦隐秘监察官的身份,其实这个特殊的身份只在最关键的时候才有特殊的权力,而在平时都只能隐居幕后,毫无光彩可言。

第四十四章 替罪(下)

“现在我们从他们两人的嘴里拿到了一些我们想要的东西,就要加以灵活运用,要先替你们两个脱罪,并且还要以他为先,因为他是在台面上,是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上,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在骑士团内部,你的级别已经令他人艳羡不已,地位也远高于杜蓬,我认为你有足够的胸襟气量,且识大体,不会在意这些浮华虚名。其实现在看来,当时二哥提出让你们以夫妇的形式出仕东沪,本意为的是让你们能够更加融合协调,亲密无间的合作,但现在看来,当时这个决定是错的,我能看出来,你现在工作的并不开心,夫妻的名义反而绑缚了你的手脚,令你行事犹犹豫豫,畏畏缩缩,踌躇不前,实在与当初的设想相去甚远,但现在已然如此,你只能勉为其难,继续将就一段时间,等东沪大局已定,我就调你去京华主持工作,那边你应该更适合。”

管离一听,大喜过望,冲着丹农双手垂立郃首致礼,感激地道:“四爷对管离照拂提点之恩,管离没齿难忘,四爷但有驱使,管离必以四爷马首是瞻,无敢不从。”

丹农面不改色,但心下甚是满意,他虽然没有觊觎管离美色的意思,但像她这样的既有颜值又有勇力与智慧的女子,能招揽至手下驱使,自然也是挺赏心悦目的一件事。他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另外你打个电话给那个二十七区的区长,叫什么郤诚的,约他见一面,告诉他,我们不打算追究他的罪责啦,他犯的错,都由姜柳两人背了,是他的手下,给他背黑锅也说的过去,但是要让他知道我们的手段,要让他坚定的站在我们推出的候选人的身后,将票投给杜蓬,和我们作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是,我明白,属下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四爷允不允许。”“你说。”丹农平瞟了一眼管离,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属下想把四爷驾临东沪的消息放出去,震慑一下城邦议会那帮跳梁小丑们,免得他们在背后千方百计的下绊子,跟我们作对。”

管离说出了自己憋在心里的话,原本她以为,丹农一定会同意她的想法,因为毕竟人的名、树的影,神殿骑士团的赫赫凶名不是靠吓唬人才树立起来的,自大元老院设立神殿骑士团以来,赋予他们拱卫神庙、代神巡狩、佑神护法,秘密监察侦听缉捕之权,向来被视为悬在整个共和国政治体系头上的一把魔刀,它威慑整个官僚体系,大元老院以降,各大洲际元老院的元老们以及各级政府行政官员、军事长官,都在它的监察侦听之下,一旦被发现官员有罪行,可以先行缉捕问讯,甚至可以风闻言事,就是听到子虚乌有的传言,也有权力提前介入,缉捕嫌疑人,然后进行讯问,就像姜广利、柳季陶之辈,而在神殿骑士团的刑讯之下,就从来没有枉死的鬼,它能把你祖宗十八代、或是你六七岁时偷摘隔壁邻居家树上的桔子、十几岁时偷看女孩洗澡这样鸡毛蒜皮的龌龊小事都查个底朝天。所以提起神殿骑士团,整个共和国官僚体系,无人不是又恨又怕。只要丹农同意管离的想法,风声传出去,保证整个东沪城邦上至谢尔盖,下至没品级的小吏,无人不是股战而栗、口条打结、汗不敢出,人后谈起,也是谈之色变。

就是以这样恐怖的威慑力,还是在被大宪章赋予的职能权限约束之下的,骑士团上上下下,无不想摆脱这种束缚,所以才谋划运筹,想在下一届的神殿祭祀大典上,由大元老院提议修宪,为骑士团职能松绑,赋予更加宽泛的权力,为共和国整肃纲纪,除魔卫道,匡扶正统,筑万世基业。

“不行,”丹农尖细的嗓音像是用腹腔的内力迫发出来的一样,严厉森然,不容辩驳,“我们为什么两年多来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不想授人以柄,说咱们以势压人,大元老院的元老们也不允许骑士团干涉各级选举,一旦发现,必然造成极坏的影响,有可能导致我们两年多来的努力付诸流水,这是我都无法承担的后果。”

管离立即歉然地道:“四爷英明,是职下最近打不开局面,失了主见,考虑欠周,真正该死。”丹农摆了摆手:“算了,先按照我说的去做,应该能扳回颓势,重新掌握主动,赢取胜选。我暂时不走,但是你等要严格封锁消息,不要弄巧成拙。”管离点头应是。

离开了丹农的临时住所,管离立即乘车去往二十七区,她要立即落实丹农的指示,确保不再出乱子。

郤诚已经接到了她的电话,在办公室等候,心中隐隐约约猜到了管离来的目的。一天前,姜广利在家门口被人带走,随即柳季陶也突然被人带走,家人亲友皆不知二人去向。而刚才管离致电说有事告之,八成和这二人有关。可是有多少和自己有关呢!郤诚自己心中没底,这些年来,他低声下气、左右逢源,好容易在东沪城邦高层占据一席之地,打开了一些局面,深知目前的局面来之不易,并且成功的挑动城邦各个势力之间的矛盾,各方展开激烈的内斗,甚至误打误撞,引发了一场震惊全国的小暴乱,尽管暴乱持续的时间很短,消息可能被封锁的严实不漏,但是多多少少总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传到一些人的耳朵里,等于往一潭死水中投进了一块石头,荡起了一层涟漪,或许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也算是撬动了这巨大冰山的一角。

他盘算着该怎样应付的时候,外面秘书传话,杜蓬夫人已经到了楼下。他赶紧接了出去。

管离把案情大致告诉了郤诚,当郤诚额头见汗,惶恐不安地向她告罪的时候,管离很笃定今天这趟能保证达到丹农的设想,因为郤诚实在是太溜滑了,头脑清晰,闻一知十,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来意,告罪的同时,他立即向管离陈述了自己的立场,表示今后唯杜蓬局长马首是瞻。

第四十五章 造势(上)

杜蓬很快将爆炸案的审讯结果上报给了亚细亚洲际警察联部及东沪城邦议会,他这两个主管行政机关很快给出了处理决议,命他将案件移交城邦法院,限制级半公开审理定罪宣判。所谓限制级半公开,就是指具备一定职务级别的官员体系可以参加旁听,见证审判结果,这是为了确保司法公正的保障方式。

城邦检察院向法院提起诉讼,因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所以庭审进行的非常顺利,二人对所列罪行供认不讳,包括那些被移加的罪名,因为姜柳二人不得不这样做,他们要给自己的家人留一条活路,他们答应了犬牙,认下所有对他们的指控,只求不要牵连他们的家人,犬牙很爽快的答应了,只要他们先认罪,把庭审程序走完,至于私下约定这种事情,能有多少约束力,天才晓得!

审判进行的顺利,判决很快也就出炉了,结果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所有人都猜到了——问吊,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绞刑。宣判结果通知两名主犯后,二人均没有异议,承认犯罪事实,服从判决,放弃上诉。他们当庭重新供述了自己因为儿子侄儿被米兰城邦物资专列的押运员们击毙之后,家族面临绝嗣,由此对杜蓬夫妇、对整个社会都心怀怨恨,故此筹划报复,制造了连环爆炸案,暗中挑唆不明真相的民众对抗大搜捕,造成民众与警察之间发生激烈的暴力冲突,民众出现伤亡后,又煽动死者家属与其他民众的抵抗情绪,从而爆发整个城邦大面积区域激烈程度不断升级的武装对抗,引发东沪城邦大暴乱,也是大统一后整个共和国范围内最大的一次城市暴乱;他们还秘密联络了一个流放者的浪人团,支付了一些稀缺物资,用于雇佣他们袭击那辆返程的米兰城邦物资专列,替他们除掉杀死他们亲人的凶手,可是这群刻薄执拗的浪人,居然因为他们支付的酬劳不足的缘故,放过了他们指定目标之外的列车长与两名信号员,给骑士团草原狼小队留下了破案关键线索,令他们身陷囹圄,受到审判,面临问吊的死局。其实他们承担的罪行是好几个人犯下的,也就是说这次他们背了好几口黑锅,有夏风的,有杜蓬夫妇的,有郤诚的,有南泽的 ,也有朱彤乃至谢尔盖的,当然还有铁血兄弟盟和革命党人的。

骑士团有自己的智囊团队,他们非常善于抓住各种机会造势,在东沪城邦连环爆炸案的审理及案情通报的程序上,丹农让管离将案情在城邦中高层官僚集团中传播,让这些一边享受着显赫的政治地位给他们带来的优渥生活,一边装腔作势、指手划脚地指责别人办事不利、能力低下、尸位素餐、领着高级别官职却将城邦治理的一地鸡毛、乱象丛生的蛀虫们,了解一下到底是谁在维护他们这个利益阶层的基本权益;那些企图改变当前政治局势的人一直在暗中制造社会混乱,挑唆阶级矛盾,谋划推翻由当前的统治,将他们从云端打落尘埃,而正是像南泽杜蓬这样的人一直在努力的阻止这种极端主义的滋生,因此,他们是英雄,值得大书特书的英雄。

之所以要带上南泽,一是要博取当前东沪城邦在洲际元老院的唯一代表谢尔盖的支持,二是因为南泽家族在东沪城邦的影响力,并且此次平息暴乱,南泽的表现确实让人敬服,是他主动请缨,由内卫军代替警察,在事态还没有完全失控的时间表内,迅速平定暴乱,最后他做到了,对于他当时给予管离与杜蓬的帮助,两人都很全面的向丹农以及护法团做了如实汇报,而骑士团向来的宗旨就是,善我着善,恶我着恶,罪我着罪。对于朋友,骑士团向来都是不吝慷慨的,在树立杜蓬夫妇英雄形象的同时,顺便拉上南泽,将他拉向自己的阵营,即便不能成为共同进退的兄弟,也能作为有亲善同情倾向的盟友。

这样的造势为大选提供着政治舆论导向,虽然目前还看不出来实际效果,但是丹农对自己的部署毫不怀疑,他相信只要已经确定的支持者不再有反复,那么杜蓬的胜选几乎是肯定的,或许还不是之前估计的微弱优势,而是超出对方一至二成的票数。

但是就算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了,丹农也没有表达出离开东沪的意图,显然他是想等到大选结果出来以后再离开了,他的这个决定让管离和杜蓬信心倍增,有了这位大神坐镇,就算他严令不许将自己驾临东沪的消息透露出去,但久混官场的那些老狐狸们很快就能察觉到这一系列的操纵背后,是谁在精心策划指挥。

这些老狐狸就包括二十七区区长郤诚,此时的他就坐在自己办公室的座位上,脸上丝毫没有如外界猜测的,因为连环爆炸案的两名主犯都是来自他的手下,并因此受到牵连后的沮丧与懊恼,他显得聚精会神地在听人汇报,汇报人就坐在他的对面,正是他的堂兄弟郤海。

当郤海汇报完毕之后,郤诚微微闭上眼睛,片刻的沉思之后,他的眼帘倏然张开,声音低沉的道:“哼哼,我们的老朋友来看我们来了,事先居然都不打个招呼,实在是很没礼貌。”

郤海闻言一愣,自己刚才已经说过他侦知有一名功勋骑士驾临东沪城邦,目前并不确定是三十六日晖骑士中的哪一位,而堂哥这么说,难道.....他吃惊地瞪大眼道:“哥,你的意思是骑士团还有高层人物来到东沪?那不就是护法骑士了吗?”郤诚笃定地点了点头:“对,就是护法骑士,我猜,不是明见就是丹农。”

第四十六章 造势 (中

“那我们该怎么办?”郤海脸上一紧:“你不是想.....”

“想,”郤诚的眉梢杀机乍现,转瞬即逝,“我当然想,原本这次精心筹划,就是想将杜蓬斩落马下的,顺便牵上个夏风,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两个蠢货不自量力,坏了我们的大事,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看看对手是谁,以为能浑水摸鱼,结果将自己搭进去了,也好,腾出两个关键位置,我这几天正考虑如何运作,让我们的人顺利接手,这两个位置对于我们至关重要,不能落到旁人手中。”

“是,那来的那位....”郤海试探的口气问道。郤诚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行,已经打草惊蛇了,骑士团护法法王亲自出马,虽然来的不知是屠龙、伏魔、熬魂、焚心四大护法中的哪位,但他们有备而来,加之本身防范级别原本就高,就别去触它的霉头,他们有心而来,此时的防范一定如铜墙铁壁相仿,现在打他的主意,那就是自投罗网,只有等过了这段时间,如果他还没走,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撤回我们打出去的拳头,保存我们的实力,以待时日。”

“可是我们至少得打听清楚来的到底是哪一个,假设他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总要筹划个应对预案,万一出现紧急状况,如何应对、撤退通道是否畅通等等这些问题,不然长老或盟主们责问下来,我们得有个说法。”郤海带着焦虑的表情说道。

郤诚微微点头:“说的也不错,但是在我看来,来的这位不是针对我们的,而是来破局的,当前东沪的形势对骑士团不利,杜蓬作为骑士团在东沪的代言人,介入城邦行政长官的选举,事实上就是骑士团准备插手地方行政管理权,这是大宪章所禁止的,所以他来也只能悄然的来,不能大张旗鼓的宣扬,解决了目前的困局就不能再做其它的事情,最多就只能让杜蓬派他那个顶着一张魅惑男人的标子脸的夫人到处威吓利诱,为他拉票,哼哼,他不想泄露行迹,得我们答应才行,传话下去,将神殿骑士团护法法王焚心驾临东沪城邦的消息传播出去,说他来为某人参选助阵来了,嗯,就这么说。”

“啊!哥,你怎么能确定是焚心法王?假设说错了,别人就不予理会,那就没有一点效果。”

“连环爆炸案之所以得已告破,我相信就是这位护法骑士的手笔,而我之前参与了那西长老与这位四爷,嗯,也就是焚心法王交过手,我能看出这些处事手段里有他的手法,所以猜是他。如果我一旦猜对了,不用我们动手,已经乱了阵脚的朱彤就自然会通过洲际元老院的关系给骑士团施压,将这位四爷给逼走,免得他在这里碍手碍脚,给我盯死那栋小楼,不要让人察觉,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报告,其他人全部蛰伏,不许上街。我们就坐看好戏吧。”

郤诚嘴角挂着一丝冷峻,事实上他也很无奈,因为在东沪城内,两下实力悬殊,而这位人称四爷的护法法王多智若妖,心思缜密,杀伐果断,非常难缠,若与郤诚对上,占尽上风,所以郤诚不敢略其锋芒,只能使用这种排挤施压的方式将其挤走。

判决结果很快被洲际元老院批准,同意五日内公开执行,之所以这样做,只为了能震慑其他的乱党余孽.因为两名主犯的社会政治地位超出平常民众太多层次,所以这场死刑判决结果引起了整个城邦各个阶层不同程度的关注。

刑场设在议会大厦前的静安广场,这里是东沪城邦唯一的露天刑场,人们记得公开执行绞刑最近一次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至于秘密执行的也就不为人所知了,更不包括那些涉及合成人触犯的证据确凿、直接回炉改造、免于庭审宣判这些繁文缛节,以节约社会资源的刑事案件。

城邦法院执行庭因此更换了已经多年未使用的问吊台的绳索绳套,还有那些滑轮齿轮装置里灌注了润滑油,执行庭庭长为不出现任何意外,亲自戴上头套在执行法警的引导下,将头伸进绳套里,只差没有扳动机关,全程体验了一遍问吊的执行全过程,最后满意地回复了法庭庭长。

按照洲际元老会将执行过程公开以警示世人、告诫公民遵纪守法的反面教材的指示,城邦最高行政首脑朱彤发出行政令,要求城邦所有城区下属各行政部门正副长官必须参加观刑,不得缺席。

执行日当天早晨,管离早早醒来,当她走出自己的卧室,发现杜蓬已经衣冠整齐的在客厅等候了,他穿着警察局长的制服,金色的纽扣熠熠放光,肩章上标志着警衔的缀钉也是锃亮夺目。他今天必定将受到万众瞩目,丹农就是要把他打造成东沪城邦新的政治领袖,因此他今天必须以最耀眼的姿态出现在公众面前。

为了配合他,管离自然也得盛装出席了,她为自己选了一条墨绿色的日装礼服,色彩庄重,格调高雅,穿在她匀称的体型上,配上一串圆润温华的珍珠项链,加上一款同色系系着蝴蝶结的精致礼帽,更衬托出她的绝代风华。

杜蓬暗暗的吞咽着口水,体内男性荷尔蒙骤然升高,但他却只能干瞪眼的看着,名义上是夫妻,但是他却从来没能一亲芳泽,更别提其它的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这个妩媚动人的身体里,潜伏着一头凶悍暴戾的猛兽,他不想为此断送了自己的小命。

因为今天的日程特殊,所以列侬也来的很早,两人走出家门时,他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了。上了车,车子没去警察总部,也没去丹农的临时住所,而是直接去了议会大厦,静安广场。昨天丹农做完指示后说他不会去静安门观刑,担心被人察觉出来,再则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让杜蓬夫妇去广场观刑的同时接受一下万人称颂的场面也就算达到效果了,他决定在这小楼里休息一天。

第四十七 章 造势(下)

丹农早上醒来,先去小楼后面山坡的林子里练了会功,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只要没有紧急的事情,他每天早上都要练功,他相信拳不离手、熟能生巧,而自己身为骑士团护法法王,结下的仇怨无数,隐藏的敌人凡有千万,所以危机也就时刻伴随左右,平时的安保护卫固然严密,但在关键时刻,能救自己的,还是靠自己的这一身超凡的修为,多次躲过了仇家精心布置的凶险至极的必杀之局,故此他从不敢懈怠,每天都要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保持高度的警觉,随时发现危机,化险为夷。

但是他今天练完功之后,仍然感觉心神不宁,屏气凝神,以内视之态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察觉什么异状,犬牙在周围几处制高点都布置了瞭望哨,小楼与林子四周也有多处暗哨,状态都正常,说明自己不是因为察觉到周边的环境有什么风吹草动,而是来自自己内心的不安。难道自己对今天布置下去的事务环节有什么欠妥的地方,目前自己眼下还未察觉,但是内心中有警示。于是他席地而坐,眼帘微闭,静气入定,盘算着今天所有安排可能出现危机的疑点。

林子外,犬牙夏磊伸手一招,暗哨将警戒范围向外扩散两百米,瞭望哨架起低热能成像仪,全覆盖搜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确保四爷能安静的思考,更要保证他的安全。

静思没有能解除丹农内心的焦躁,又没能找出令自己焦躁的原因,静思片刻之后,他霍然而起,夏磊立即取了披风迎了过去,一边将披风披在丹农的身上一边小心地问道:“四爷,您是担心今天那边有状况?”

丹农乜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没啃声,算是默认了。夏磊对四爷的习性一清二楚,他不喜欢虎头蛇尾,既然察觉出问题的所在,必须要拿出解决的办法,于是他接着说道:“四爷,派我去现场盯着,就算真的出事,我也能当即处置。”

丹农赞许地点了点头,对于犬牙的个人能力他非常推崇,能在三十岁的年纪就登上骑士团功勋骑士必定是人中龙凤,他早就一个人独挡一面了,而此次自己之所以陪着一起来,主要是这次东沪暴乱是近几十年来的第一次,骑士团要全面消除这次事件的负面影响,不能成为其它城邦效仿的范例,必须要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荡平,并消弭其影响,故此才让一位护法法王带着一名功勋骑士驾临东沪,足见其重视的程度。

“不是派你去,而是我们一起去,你先去布置,我们找个没人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就好,没事万事大吉,有事就当场处置。”丹农眼中寒光闪闪。“是。”夏磊领命先去安排。

静安广场是东沪城邦唯一的广场,也是最大的广场,这里一般举行国庆、邦庆、竞选集会、年庆等大型集会活动,其它的时间基本上都是人迹寥寥,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哪里还有许多闲暇功夫出来溜达,何况城邦白天有巡警巡逻,晚上是处于宵禁状态,静安广场上就很少有人众没事在此逗留了。而公开执行绞刑,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所谓公开执行,就是允许城邦内所有人观刑。洲际元老院元老们的心思便是要所有人看到,反叛者的下场,让所有人引以为戒,不再敢以匹夫之勇以抗国威,天下乃安。再加上这次行刑的对象是两名城邦官僚体系中地位相对较高的官员,这就更加吸引了民众们前去观刑的好奇心,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做出反叛的举动,他们放着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却要以付出性命的代价去对抗巍巍神权,这中间必然有难以宣示的隐情,让那些好奇的民众更想去挖掘其中的隐秘,而到现场去观刑,再听着那些亦真亦假的坊间流言,倒也不失为一件打发无聊的活动。因此当城邦法院执行庭将消息发布后,几乎所有的民众有前往现场的想法,当然因为路途或工作的缘故,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去,但是来的人也是摩肩接踵,铺天盖地。

像朱彤、南泽、杜蓬等这些高级官僚们是要到主席台就坐观刑的,主席台搭建在行刑台的正面,主席台的两侧是嘉宾席,这里是各区区长和议员们就坐的地方。至于其他的中小官僚们就只能凭借自己手中的权力和关系给自己找一个视线开阔点的观刑点了,民众们当然只能挤在广场上行刑台四周观刑,他们早早赶来,把观刑台围了个水泄不通,整个广场到处都挤满了人,只留下一条窄窄的通道,让刑车通行。

杜蓬夫妇是最先赶到广场主席台的高级官员,列侬看到广场上人山人海,担心长官安全,便想着把车子开到主席台后面议会大楼前的停车场里,这样离主席台近些,便可以避免拥挤,进入主席台。但是管离没有同意,她已经深切领会了丹农及护法团的意图,让他们夫妇来观刑,也是来接受万人瞩目的,是来树立平叛除恶的英雄形象的,虽然他们不是此次平叛的主力,但是相较于朱彤而言,他们的形象委实高大伟岸许多。所以管离让列侬将车子停在了静安门外的停车场,他们选择步行进入静安广场。

来之前管离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她让杜坎派两个中队的巡警进入广场,维持治安秩序,命令简凡调动一个中队的便衣分散到广场的各个角落,侦听所有可能存在的反动言论,侦察任何的疑人疑点,待散场之后,即行抓捕。

杜蓬下车之后,两小队巡警便迎了上去,驱开人群,让出通道,保障通行,杜蓬面带微笑、不怒自威、安步当车,管离美艳绝伦、娉婷袅娜、步履款款、仪态万方,确是人间绝代尤物。前队引导,两人进入静安门后,民众们四下交耳夸赞,议论声起,惊呼连连,脸上都流露出对上位者的仰慕敬畏之色。

第四十八章 狙杀(上)

“他倒是会显摆,这是来抢风头呢。”议会大楼面朝广场的一扇窗户后面,议会秘书处秘书长东康盯着正气宇轩昂迈步走进广场的杜蓬夫妇,语气中难掩厌恶与怨毒的说道。作为政治利益矛盾的对手,在没有政治派系的阶级矛盾或立场矛盾出现之前,他们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

在东沪城邦,朱彤与杜蓬就是一对有着明确矛盾对立的政治对手,而矛盾的根源就是权力之争。朱彤作为即将届任期满的议长,他在过去的日子里,深切体会到了权力给自己带来的尊崇的地位与无尽的好处,这是不在其位的人无法体味到的,也就是因为这些才使得他痴迷手中的权力,害怕失去它。而在近几个月来,在城邦紧急事务处置上的失误令他灰头丧气,反而是对手对其连连打脸,使得他颜面不存、威望扫地,原本占尽优势的他感到现在天平正在向自己的对手倾斜,这使得他忧心如焚、寝食难安,想着如何采取有效的手段扳回颓势,提振自己的支持者的信心,并且继续在即将到来的竞选中继续获得胜利,蝉联议长宝座,掌握这座城邦的至高权力。

就在几个星期前,他坐失了扳倒与自己并称城邦三巨头,排位第二位的内卫军司令南泽的机会,在谢尔盖全力维护周旋之下,洲际元老院首席元老冈道明退让了一步,没有对南泽擅自调动城邦内卫部队的行为进行追责治罪,最终还在周例会报告上高度肯定了东沪城邦最高行政长官与最高军事长官统一思想、精诚合作、平息叛乱的正确行为。事件最后南泽不但无罪,反而成为主导平息叛乱的英雄。这只是在高层内达成的共识,事实上在东沪城邦内部,几乎整个政治层面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主导平叛的是杜蓬(实际上背后的指挥者是管离),是杜蓬决意要派城邦警察部队平息叛乱,最后是南泽因为个人感情而主动要顶雷,在没有获得城邦议会允许的前提下调动内卫部队平叛。所以不论在共和国政治高层或是在城邦政治层面,朱彤都是颜面扫地,威望大跌。

听到广场里人*头接耳的议论与目光中闪耀着的火热激情,站在东康身后的朱彤怒火中烧、咬牙切齿,他猛地吸了几口手中的石楠木烟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广场上款款而行的那对夫妇,却又一脸的无可奈何。原本手中一副好牌在希曼被刺后, 连连失利,被自己打成了一副烂牌,为此冈道明把他骂的狗血喷头,恨其不争,还要帮着收拾烂摊子,沮丧之余,如何将自己的两个政治对手打到,成了当前他最迫切要干的事情。

“议长,我们也该下去了,不能让他占尽了风头,依仗我已安排妥当,只会比他们的更气派,在东沪的民众面前,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东沪的主人。”

对于朱彤的心思,东康绝对揣摩的一清二楚,所以如何迎合上意他拿捏的十分到位。其实他心中也是一肚子的官司,想当初投靠到朱彤这艘最稳的旗舰,成为他最贴心最信任的手下,占据了议会秘书长这样最显赫的职位,便认为自己的仕途将一帆风顺,再无坎坷,却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自己的东家便丢掉了大好的局势,节节退败,即便是即将到来城邦大选,现在已是胜负难测,弄得自己像救火队长一样,到处挨家挨户的登门打招呼,稳定己方的军心,拉拢利诱中间派,承诺将票投给朱彤,保证大选的胜利。其实心头的苦楚却不足与外人道哉,自从政以来,他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迷茫,他向来都是把自己摆在一个安全的位置,确保自己能获得最大的政治利益,稳步高升。可如今以往那种成竹在胸的自信却一下找不着了,这使得他心中惴惴难安,但脸上却丝毫不显于色。

朱彤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转身迈步向门外走去,东康紧随其后,到了走廊,他吩咐工作人员,议长准备进场,外面做好准备。

其实依仗的准备工作早就做好了,议会大堂里人员都在等候着朱彤下来,这边发出指令,下面已经开始了,只见一营内卫部队着装整齐、全副武装、分成两列,这是专司议会安保的内卫部队,直属议长管辖,共有三个营九百人之多。议会大堂五扇大门同时大开,前导部队正步而出,整齐划一,步调一致,气势不凡。这一营的前导部队的后面,朱彤面沉似水、形态威仪、俨乎其然。在他的身后还有一营护卫部队拱卫,如众星捧月一般,这阵仗果然超出了杜蓬的依仗许多。

议会安保部队开出的时候,杜蓬夫妇已经走到了观刑台前,礼宾员正将夫妇二人领上主席台,礼宾员在前,杜蓬居中,管离随后,堪堪走到台上,此时礼乐声起,议会大楼大门全开,前导部队鱼贯而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也包括杜蓬夫妇,他们扭过头看向右侧,正是面向议会大楼的方向,视线转动之间,管离倏然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然收缩,脑子里轰然作响,因为她鬼使神差般地看到了对面议会大楼的上面的一个楼层的某个窗户半开着,开着的那一半有一管熟悉的东西正对着主席台她的这个方向,管离就在看到那扇半开着的窗户后,就已然确定了那熟悉的东西一定是一架远程狙击光子枪,并且就在心念电转之间,管离已然肯定,那枪口指着的一定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那个冒牌丈夫、东沪城邦最高治安官、竞选候选人——杜蓬。

她离杜蓬大约两米左右的距离,当她确定那枪口瞄准的是杜蓬的时候,她的身形已经动了,脚下一点地,身子便蹿了起来,虽然穿着束身长尾礼服,但是身法不比平常迟缓分毫,右手单掌挥出,一掌击在杜蓬的右背上,杜蓬一个趔趄,前冲两步,噗通一下,扑到在地,与此同时,管离眼角的余光看到,远处楼上的枪口,光束一闪,她登时感到胸口微痛,随即便没了知觉。

第四十九章 狙杀(中)

许多年后,高台之上,管离倒下的那一瞬间,几朵血花飞溅体外,在空中绽放,还有徐徐倾倒翩若惊鸿的那一抹墨绿色的身姿,惊艳了当时在现场多少人的余生残梦。

也有很多人没有看到,因为当时议会大门全开,议会安保部队的依仗开出,礼乐声起,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因为现场实在太热闹了些,人们都是目不暇接,眼神穿梭不定,去观察那些新奇的事情,这才是造成大部分人没有看到管离中枪倒地的一幕,但是丹农看到了,犬牙也看到了,他们堪堪到达了手下帮他们选好的位置,他们才刚刚站定,目光看向主席台就看到了管离推开杜蓬,自己中枪倒地的场面,刹那间,丹农明白了自己今天内心的不安源自哪里,明白了自己的部署中存在的漏洞,而这个漏洞很可能是需要生命来弥补的,对组织无限忠诚的管离在这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去挽回,庆幸的是,她做到了。

按照弹道轨迹,至少有三个人找到了狙击者的位置,列侬健步蹿到杜蓬的身前,挡住视线,防止有二次射击的可能。另一边的夏磊扬起手臂,为手下指引了方向,搜捕小队立即向大楼方向包抄过去。

杜蓬的护卫队围上来,将整个主席台团团围住,杜蓬惊惧的眼神看着四周,显得很茫然,他看见倒在地上的管离,瞬间明白是这个女人救了自己,可她为什么要救自己,以她在组织里的身份地位,高出自己许多,她完全可以不必理会自己的性命,他们之间所谓的夫妻关系,那只是为了掩护彼此隐形身份的一个借口,所以他们不存在感情问题,并且从职务隶属及勋位等级上而言,她是自己的上级,只有自己要承担保护她的义务,她没有为自己堵枪眼的职责。

看着胸口鲜红倒在地上的管离,杜蓬忽然间心中又一丝悲悯,一丝爱怜,自从管离被派遣到东沪城邦行驶担任隐形监察官的秘密任务,并受命嫁给了城邦最高治安官杜蓬,结成夫妻档,秘密谋夺东沪城邦的最高行政权,继而为五年一度的神庙祭祀大典暨大宪章修正案获得一个宝贵的席位。其实两年多来,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常伴身边,共处一室,他正值精壮,干柴烈火的年纪,却能看不能碰,心里的郁闷便不足与外人道哉,虽然身边一直有生活秘书碧丽丝侍奉,但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了这样一个极品尤物的诱惑,两年以来他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在他看来,这位绝代美人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下属,他们之间除了任务,再无其它,更别提什么可能存在的感情。可现在她居然出手救下自己,而造成自己中枪,重伤倒地的事情,那么说明她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些情义在的。杜蓬在这一刻心中有些感动,他快速的爬行到管离的身边,一手压住中枪部位偏上一些的动脉血管,一边大声地嘶喊道:“救她,快救她。”

主席台上的骚乱景象让刚刚走出议会大门不远的朱彤大吃一惊,他立即停下了脚步,护卫们立即将他团团围起,高度警戒,并迅速撤回了议会大楼的门厅,朱彤命人赶紧去查明情况,火速向自己汇报。

此时犬牙派出的搜索队已经进入了议会大楼,展开搜捕。主席台上列侬确定危险解除后立即命人抬起管离,巡警开道,向静安广场外撤离,他不敢带着杜蓬夫妇进入议会大厦,因为他不能确定这次的暗杀计划是谁布置的,如果是朱彤他们,那么见事迹败露,索性将事情做绝,当场扑杀他们,这样的事情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所以他只能保护着他们去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并且他已经观察到了搜索队冲向议会大楼,这使得他的心快速的稳定,他来不及分辨突进来的人是哪个部分的,但能让他确定局势还是掌握在自己人这边的。他大声地在耳麦中呼叫简凡,命令简凡就地展开搜捕,对议会大楼里出来的任何人进行盘查,搜捕凶手;又命令马龙叫巡警们驱赶民众,让出通道,自己带着怀德、约克这些贴身护卫用紧贴式的方法护住杜蓬夫妇向场外撤离。

然而广场上还有多数民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主席台附近的民众看到了管离中枪倒地的场面,惊恐之余,他们也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外围的民众更是想往这边靠近些,以期看到这边的情况,好在离场之后,有对自己没能赶到现场来看热闹的朋友们卖弄吹嘘的聊资。

好在杜坎的巡警们将广场上的秩序维持的很好,即便现场是人山人海,通行的通道还能保持通畅,所以杜蓬他们很快就撤到了广场的边缘。对于杜蓬来说,现在应该算是安全了,可在这样宏大的场面下,谁又能保证一定安全呢!但杜蓬却在此时停下了脚步,他突然抬起手指着议会大楼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吼道:“朱彤、朱彤,你个卑鄙小人,你干的好事,我告诉你,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不会得逞的,不会得逞的。”说完,他以手掩面,继续快速的向自己的座驾走去,而那边,已经得到命令的巡警们呼叫来了直升机,一队医生护士们迎了上来,接住重伤的管离,上了飞机,直升机迅速升空,消失在太阳的光辉里。

广场之上,沿着杜蓬他们撤离的通道,一路洒下的猩红的血迹让很多的民众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们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美艳绝伦的警察局长夫人被人抬着,身下一直滴着鲜血,奄奄一息的凄美姿容让看到的人都感到痛惜不已,他们相信这中间必然有阴谋,等到了最后杜蓬那歇斯底里的怒骂,更加坐实了这一切阴谋的来源与指使者,民众们的情绪开始激愤了,怒火开始在人群中弥漫。

第五十章 狙杀(下)

姜广利和柳季陶如期被执行了绞刑,静安广场上的刺杀事件并没有阻碍城邦法院执行判决,但是原本城邦三位行政、军事、治安三位最高长官都要出席的观刑警示活动,最终因为突发事件,造成三人均未出席,杜蓬夫妇是当事人,自不消说;朱彤在事件发生后退回议会大楼,之后就再也没有露头;而南泽却是在听到广场方面传过来的消息后,就原路折返了,听说后来向城邦议会秘书处补了个告假的手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借此说事。等到现场的局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后,城邦法院还是发出了执行绞刑的命令,他们也担心刺杀事件和两人的处决有什么关联,担心夜长梦多,他们的决定得到了谢尔盖的支持,朱彤南泽也没有反对, 杜蓬却是自顾不暇,没有时间理会。

东沪城邦三巨头虽然都没有亲眼目睹行刑过程,但听他们身边的人说他们后来都观看了行刑的视频,可无一例外的就是,三个人都没有评论行刑过程,观看时甚至欠奉一些正常的面部表情。

两位高官被问吊执行死刑却没有在民众中显出过高的关注热度,因为他们都躲在他们认为是安全的角落里热烈的讨论着广场上发生的刺杀事件。有人叹息那位高贵艳美的夫人倒下的时候 柔弱无助;有人诅咒发誓说他看到了凶手,凶神恶煞般的,怎样瞄准,怎样射击,有板有眼;有人说他们看到了两队穿着从未见过制服的军人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地冲进了议会大楼,而城邦议会安保部队看到他们的臂章之后却硬是不敢阻拦,非常配合地在大楼内外配合封锁搜捕;还有人形象生动逼真地模仿者杜蓬的腔调,重复着杜蓬离场前声嘶力竭地怒吼,毫无忌惮不顾一切地将矛头直接指向朱彤,话语中暗示着刺杀背后的阴谋来自哪里!将分析与判断的结果都留给现场十万几公民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去构思揣摩,他们一定会得到他们各自想要的答案。

从贩夫走卒到氓隶生民,从笔吏狱卒到门阀贵胄,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这次刺杀事件,当然所处层次不同,版本便大相径庭,广场上的十万几民众因为见识到了杜蓬的冲天怒火,竟然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在万众邦民前如此失仪失态,可见他是真的被彻底激怒了,如果不是笃定了结果,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下冲着一个地位权势高过自己的政治对手发飙,这不符合官场政治的潜规则,不管心里有多少怨恨,正式场合上都要保持一团和气,不显龃龉,不露狰狞,这是基本的官场礼仪。

到底是谁干的?当谢尔盖向南泽问出同一个问题的时候,南泽沉思了很久,最后语气玩味地道:“呵呵,世叔,我不敢确定不是朱彤指使的,但杜蓬这些年得罪的死敌也不少,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不乏高门望族、白帮黑道,这些势力都有实力蓄养死士,筹划制造这样的暗杀事件;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杜蓬也不知道是谁,但他不想浪费这个博取选民同情的大好机会,祸水东引,往朱彤的头上扣了一个大大的屎盆子,部分不明真相的民众抱着同情弱者的心思就会转向支持杜蓬,影响议员们的投票意向,更或者,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也未可知,在这一点上,杜蓬更具备阴谋家的潜质。”

“你说的不错,这些可能都是存在的,但他自导自演好像不符合正常思维,毕竟现在受伤的是他的妻子,他那个老婆,多数男人都会很在乎的,他未必肯用自己的老婆为代价来演这场苦肉计。这件事现在你我都不要参与,也不要表态,相信你也看到了,杜蓬的后面有人,并且已经驾临东沪,至于来的是谁,我现在猜不准,护法法王吧,老二或老四,我不想去查,他不露面,我就当作不知,装聋作哑就好,案子自然有人去处理,轮不到我们操心,只去适当的表示一下关心就行了。”

“一切以世叔马首是瞻。”南泽恭敬地欠身道。

与此同时,另一场对话在另外一个地点的一个房间内进行,对话的双方是丹农与夏磊,话题同样围绕着广场刺杀事件。

“妖狐的伤势怎么样了?”丹农眉头紧蹙,神色凝重,对于自己的手下遭遇如此暗算,这就是在打自己的脸,打神殿骑士团的脸,这是*裸的挑衅,神殿骑士团上下碰上这样的状况,从来都只会用滔天的怒火给予最猛烈的还击。

“伤势非常严重,有部分内脏严重受损,经过医院连续抢救,暂时保住了性命,目前还在密切观察,如果度过危险期,医院方面还要为她培植替代器官进行移植,才能彻底挽救她的性命,就看她能不能熬过这几天。”夏磊同样面色阴沉,神殿骑士团不管那个层级的骑士,都是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当前东沪的局势并不是由自己主持,但他同样感到忧心忡忡, “我已经命令杜蓬将他的便衣大队撒了出去,追查线索,但现场线索的收集都是我的组员在做,相关资料已经全部拿到手了,议会秘书处很配合我们的行动,他们应该从臂章上看出来我们的来头,更没人敢多话。”

“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百密一疏,我当时就没有考虑到人员的安全问题,最近杜蓬的个人安保,你要关注一下,别在最后关头出纰漏,这个人是个人才,机智应变,手段百出,最后那一段苦情戏,能为他招来不少支持率,这样的人我们要着重培养扶持。”丹农显然对杜蓬的表现非常满意,所以才给予这样高的评语。

犬牙牙齿一酸,但脸上却不着痕迹,他堂堂功勋骑士,居然要去管一个月华骑士的安保问题,简直匪夷所思,但这是四爷的命令,他就不得不遵照执行。

“犬牙,你说这件事会是哪方面的人干的?”丹农还是问出了一个大致相同的问题。

夏磊眼睛像一口深井,语气平缓地道:“现在我能确定不是朱彤干的,但是我将相关证据压下了,但等四爷的吩咐。按照我的分析,这个事件是第三方筹谋的,应该出于私仇,其实查一查近些年杜蓬得罪的仇家,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丹农点点头:“你自己看着办,有了结果,立即报与我知,竞选马上要开始了,杜蓬我还是要他把注意力放在这个方面,要确保结果,结果出来我才能放心的回去。”

第五十一章 倒戈(上)

东康看着一脸颓废且无奈的朱彤仰靠在自己的座位上,心中暗暗骂了一声“废物”,他对于朱彤的失望已经到了极点,被人嫁祸,却百口难辨,只知道嗨声叹气,不想法子为自己正名洗冤,挽回人心,扭转颓势,那在接下来的城邦大选中,必然会落败。一想到这里,东康就感觉到心灰意冷,仕途暗淡。十几年来,自己费尽心机,靠着溜须拍马、投机取巧、左右逢源,一路接轨攀高,终于从一个城邦小吏坐上了议会秘书长的权位,可以说是数人之下,几千万人之上,其中的历程艰辛历历在目。想想现在自己跟着这么一个怂货,原本已经是康庄大道的仕途突然面临终止,这么多年来的辛苦都付之东流,那是令他万万无法接受的。他瞟了一眼朱彤,心下暗道:讲不起,说不得,实在是要承受的代价太大,只有对不起你了。

正想着心思,那边朱彤突然开口道:“立即帮我联系巴林,要他带领第九区分局全力搜捕,务必抓住那名凶手,这个黑锅我不能替别人背。”

原来脑子还没完全坏掉,还知道不能被这口黑锅。东康腹诽着自己的这位城主,脸上却郑重其事地应诺着,然后面色为难地道:“可是现在许多的资料都被提前介入的神殿骑士团卫队取走了,巴林一个小小的分区刑侦中队长可能取不回那些资料,我们现在甚至都不知道骑士团来的是哪一位骑士,就算是最低一级的骑士都不会理睬他,所以是不是先求....”东康神色庄重地抬手指了指天,“他先帮我们通个气,然后我们再派人去索讨,并且我想有大元老出面,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还没说完,朱彤已经抬手止住了他,摇了摇头道:“不行,这点小事都要大元老出面,那我岂不就真成了废物了。这样,你出下面,以我的名义去打个前哨,说我准备登门拜见骑士团特使,聆听训令,顺便提一下讨还案件资料的事情,就说城邦议院严令各方协助侦缉案件,早一日抓住凶犯,给杜夫人一个交代。”

东康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动,嘴里忙不迭地答应着:“好,我这就去办。只是不知道那位特使给不给我谒见的机会。”

朱彤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便事在人为吧。没想到希曼一死,我不但没有占领那块阵地,反而失去了一块阵地,现在人家都敢公然与我叫板了。哼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是不会轻易让他赢的。待会我去与布隆伯瑜他们商量一下对策,看看能如何挽回人心,挽回败局。”

东康无言地躬了躬身,因为他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都到了如此境地,还说些不吉利的话,看来自己真的要早做打算了。

东康要找骑士团使者并不麻烦,因为广场刺杀事件犬牙在情急之下,让自己的人直接现身插手搜捕杀手案犯,他们的臂章立即暴露了他们的身份,所以朱彤东康他们才知道神殿骑士团有使者驾临东沪。再后来,犬牙干脆直接介入主导调查,将东沪警方及议会全都晾在一边,但是他这样做,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不,其实这样做非常不妥,这无疑是告诉世人,杜蓬和神殿骑士团背后有瓜葛,但是他却是神殿骑士团在东沪城邦专门秘密扶持的政治代言人,这些年一直不让其正式加入神殿骑士团就是要隐藏他与骑士团之间的关系,而对外是以白身的身份出现在东沪城邦的政治层面的,虽说这次插手介入有许多的无奈,但总好过自己培养多年的心血被人刺杀,那这些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这是骑士团首脑们绝不愿见到的结果。所以丹农并没有阻拦犬牙派卫队介入搜捕与取证,为的就是要查出到底是谁想对杜蓬不利,威胁到了骑士团的大政方针,这些暗藏的敌人,是骑士团现在主要的打击对象,不单单只在东沪,其它城邦也同样如此。而现在很多人都猜到了杜蓬和骑士团之间有着说不清撇不开的关系,所以要找骑士团使者,直接去见杜蓬便可以了。只是自己多年来一直扮演的都是朱彤的马前卒、排头兵,政治站位决定政治立场,这么多年彼此都是针尖对麦芒,所以要自己主动去拜见杜蓬,多少显得有些尴尬,现在有使命在身的话,那就便宜得多。

东康来之前已经命令自己的秘书通知了杜蓬办公室,告诉自己的来意,这是官场的规矩,也避免吃闭门羹,如果对方不想见自己就会找借口推脱,而杜办的回话是局座在家。

他专门准备了一支贵重的野山参,以探望管离的名义前去登门,这样的话就更令杜蓬无法拒绝。然而等他到达杜公馆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只见房子周围布满了岗哨流动哨,想必还有不少暗哨,其实不止是公馆周围,中心城小区最近那是戒备森严。而这样的安保等级显然已经超出了杜蓬所处的这个级别,有僭越的嫌疑,但城邦议会平时专门喜欢挑刺的议员们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杜蓬,因为他们都猜到了有大神驾临,否则杜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要知道这中心城小区里住的都是东沪城邦最有权势的贵胄豪门们。

“站住,来人下车!”路中间一名中士伸手挡住了路,大声喝令。

东康脸色当时就变了,自己的车子还没有驶到门前就要求自己下车,那就是要自己走剩下来的这截路,这是在打脸呢!何况自己是提前通知过的,也就是说,杜蓬是有意这么安排的。可是受制于人,有求于人,就不得不低这个头。东康沉着脸开门下车。

“我是东沪城邦议会秘书处秘书长东康,前来拜会杜局长,探望杜夫人。”东康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挂着微笑,神色自若。

丹农站在屋内看着视频里的东康,暗自点了点头,此人不简单,厚黑至此,也算是上得台面,如果加以扶持,能为骑士团所用,定能独挡一面。

第五十二章 倒戈(中)

“东康秘书长,我的确接到了通报说你要来,但是不巧的是,现在杜局长现在在会见重要的领导,所以还要稍等一下,等里面传话出来,我才能让你进去。”中士严格复述着长官们教给他的话,一字不差。

东康瞳孔微缩,脸上笑容丝毫未减,“没有关系,那我等一会。”说完,他站到路的右边,神色悠闲地杵在那里,看在哨兵们执勤,仿佛在看电影,有滋有味的模样。

丹农返身坐到沙发上,面无表情地道:“也不要让他等长时间,站十分钟,略施惩戒,然后放他进来,听他说什么,我瞧着这不像是来谈判的。”

“是。”犬牙与杜蓬躬身应是。

东康东看看,西转转,百无聊赖但却表现出极具耐心地等候了十分钟左右, 脸色如常,犬牙向身边的杜蓬使了个眼色,杜蓬这才下令开门,然后亲身迎了出去。

“秘书长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适才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杜某慢待了,失礼失礼,得罪之处,还望秘书长多多海涵。”杜蓬打着哈哈,行的是很得体的官场礼节。

东康却是面色骤紧,神色肃然地道:“杜长官哪里话来,是我来的莽撞,打扰之处,杜局长多多包涵。”

两人拱手见礼,杜蓬将他礼让进屋,客厅落座,东康态度谦卑地说道:“尊夫人罹遭不测,东康颇感不安,今日特备薄礼,专程登门探望,希望夫人尽早康复。”边说边恭敬地递上包装精美的百年野山参。

杜蓬没有伸手去接,眼神瞟了一下东康,神色淡淡地道:“有劳秘书长挂怀,杜某这里谢过了,只是胸中怨气难平,杜某为城邦安定,竭尽所能,顾全大局,一直委曲求全,可总有那么些人,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择手段,在背后下黑手,打黑枪,秘书长别说你不知道,我那爱妻其实是替我挡了这致命一枪,正因如此,我此刻才能依然站在你面前,你表现出来的情义,杜某铭感于心,但我还要说,泥胎尚有三分火气,他们这么欺人太甚,我岂能不还以颜色,我知道你的职责所在,心中难免有难处,可你现在还如此替他们周全,别怪杜某日后误伤了你。”

杜蓬这般说道,就是故意要将这次刺杀事件的主谋安在朱彤的头上,管你东康来的目的是什么,即便想要为他辩护,我也只是这么说,一蛮三分理,管教东康辩无可辩。

果然东康面带苦笑,无奈地道:“杜局长,我此次登门探望,职责的驱使只占小部分,主要还是自己想来,盖因你我之间多年来存在着些许误会,想今日当面讲清,化解心中的这些怨气,达成谅解,在今后的政治活动中相互依附,相互帮衬,劲往一处使,这样 才能符合你我互惠互赢的局面。”

杜蓬听完嘴角微翘,玩味地笑道:“秘书长比重就轻了,你刚才的那一番话,是代表你个人,还是......”杜蓬盯着东康,嘿嘿一阵冷笑。

“当然是代表我个人,其实杜局长,要说我这些年也算是识人不明,跟错了人,上错了船,朱彤身为议院议长,毫无担当,优柔寡断,不思进取,妄我为其弹尽竭虑,上下筹谋,却是不见寸功,可见其能力低下。城邦的稳定与发展交到这样的人手中,实在令人堪忧。反观杜局长近几年来,砥身砺行,忍辱负重,顾全大局,为城邦政治经济局面的安定团结做出重要贡献,所以我认识到未来城邦一定要交到你这样的人手中。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表达这样的想法.....”说到这里,东康停住了,那意思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总得表示表示。

杜蓬暗道:真被四爷猜中了,法王果然洞察秋毫,果然厉害。心中这般想着,人却不禁感到振奋,他非常清楚自己被派到东沪城邦时骑士团给他布置的任务,现在自己即将有所斩获,但还是不那么稳当,天平也并没有完全倒向自己这边,如果想彻底获得竞选胜利,也许这个东康就是上天送给自己最大的助力,一旦真能将其收归己用,凭着他在议会秘书长的位置上掌握的人脉资源,自己必然能以较大的优势获取竞选的最终胜利。他非常清楚面前的这个人想要的是什么,也丝毫不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表露出投靠之意,这种人根本就没有立场,只有利益,谁能帮他获取他想要的利益,即使让他出卖自己的灵魂,想必也不是件难事,而攫取更高更大的权力就是他贯穿此生的人生信条。

“感谢你的信任,非常感谢,只是我要知道自己会在这样的交流中获得什么?”杜蓬面带微笑抬手示意着彼此,在这样地位已分的情况下,他自然要表现出上位者的姿态。

东康却是很郑重地说道:“当然,不瞒您说,其实我是受命而来,朱彤命我来拜见神殿使者,并请使者查清事实真相,以洗清当日在静安门广场之上您对他表达出的误解。于是我就借此机会前来向杜局长以及神殿使者表达我的心意,既然来,自然要表达自己的诚意,我知道我能帮到你什么,我能保证帮助杜局长在即将开始的大选中获胜。”

杜蓬微微点头,这时他的耳麦中传来了犬牙的命令,他随即站起身来,走到客厅的侧门边,伸手拉开了门。东康抬头一看,只见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背手而立,他个头不高,宽脑门,却是一张瘦脸,长眉低垂,双目紧缩,两只眼中却是寒星点点,嘴角微翘,觑众人如无物,不怒自威。身后跟着一人,大约三十岁左右,个头高一些,长相普通,但整个人全身都散发出一种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第五十三章 倒戈(下)

丹农与犬牙此时现身,正是确定了东康的来意,并且对于此人在东沪城邦即将到来的竞选中能起到的作用,这位四爷还是非常看重的,整个共和国五百多个城邦,取得一个城邦的控制权就等于获得了一张选票,神殿骑士团目前在整个共和国内普遍开花,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是离能掌控神殿祭祀大典修宪的票选结果还有些差距,因此每一个城邦的胜利就意味着他们里胜利又近了一步,于是才肯费尽心机的精心筹谋。而在此过程中,每一个可能或一个关键任务都将被骑士团护法法王们所关注。

他这一现身,东康只用感受到他的气势,就能领略到他的不凡,再看杜蓬和身后年纪轻些的那位的神态来看,前面这位位尊辈长,贵不可言。于是心中惴惴,双手垂立,大气也不敢出,不知是哪尊大神驾临。

“东康秘书长!”丹农径直走到东康的前面沙发上昂然落座,口中念叨着,夏磊与杜蓬垂首站在他的身后,神态恭敬,这更加确定了东康心头的猜测,能让杜蓬如此俯首帖耳的人物,自然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身份比谢尔盖肯定还尊贵,因为没见杜蓬在谢尔盖面前有这般顺从恭敬。而那位比杜蓬看上去年轻些的家伙,一脸的冷傲,看谁都是冷眉冷眼的,视天下英雄如无物般的神态,那气势表现出他的身份地位还在杜蓬之上,却肯垂首站立在此人身后侍奉,此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除了从那神山神殿下来的,有谁还有这个气派。

心中一旦有了判定,便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些年来官场 的爬滚打让他练就了一双出火的眼睛,辨人视物很少走眼。他身子前倾,神态谦卑,眉眼低垂,不敢直视,口中答道:“是是,卑职东康,听凭长官吩咐。”说完后,也不敢起身,就那样半躬着身躯,等待面前这位不知姓名的长官发话。

“长官,哈哈哈....”丹农哑然失笑,就连身后的犬牙的嘴角不禁都挂上笑意,丹农笑罢开口道:“先起身吧!倒是很长时间没听人这样称呼我了,你叫我长官可不行,你儿子现在也不行,要过了关才行,只不过我统领之下的部属都不兴叫我长官,都叫我四爷。”

东康先是听到叫他起身的命令,依言起身,但听到此人倏然提到自己的儿子,心中霍然幡醒,他自称四爷,东康立即明白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大神是谁了,额头登时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一层。自己通过秘密渠道将儿子送去那个别人谈之色变的地方的消息可只有区区几个人知道,而面前这位不以为意地随口道出,顿时令他骇然色变、汗出如浆。

“你既然愿意将自己的儿子送到我门下,虽然他还没有成为组织的正式成员,但我们都算他是外围弟子,他们的亲属也就都是我们照拂的对象,这个房间内也就没有外人了。你既然对杜蓬言明了你的态度,我就现身给你指明这条道路,你只要照着去走,保管你的仕途一帆风顺,且对你的儿子也大有裨益。”

丹农这一亮明身份,东康已然全盘明了,杜蓬这个警察头子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神殿骑士团骑士,另外那一位自然也是,看来比杜蓬的地位要高出一截。自己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他已经认定朱彤必将在此次议长的竞选中落败,他想尽快取得自己在城邦未来的政局中占据有利地位,所以他选择了背主倒戈,可现在自己的倒戈对象居然是神殿中人时,他就明白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了。他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去,也就是想让儿子榜上这棵大树,以后有个好的前程,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回报的红利实在太诱人,所以他愿意让儿子冒这个风险,并且儿子也同意。现在看来儿子那边还未取得什么进展,倒是自己抢先了一步。既然这位赫赫有名的四爷说保自己仕途一帆风顺,还能为自己儿子带来帮助,这位大神也确实有能力办到,并且他既然提出来了,自己就没有了拒绝的余地,因为不买神殿骑士团的账,后果很严重。

“四爷如此引导,东康再不开窍,就是榆木脑袋了,从此以往,东康父子以四爷马首是瞻,甘效死命。”东康神情坚定,语气诚恳。

丹农却淡淡一笑道:“不要你效死,只要你效忠,你既有反骨,我就心存顾虑,不敢全然托付,故此我要你一句承诺。”

这样诛心的话从这位身负赫赫凶名的杀神嘴里说出来,都透着森森寒意,东康吓得双股战战,心力憔悴,躬下身子,嘴唇微颤着道:“东康在此立誓,唯四爷之命是从,如有违背,必遭天谴。”

其实这样的话都只是一种仪式,算是正式加入,却是再无反悔,一旦有违信诺,就不能怪上面的人心狠手黑,甚至痛下杀手了。

“行了,在这就算是一家人了,你们要记住,往日的嫌隙就此化解,从今往后大家要通力合作,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而近期我们最重要的就是竞选,目前在大家的努力之下,我们已经缩小了双方差距,但是却依然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东康的加入,让我看到了希望,在这一点上,我相信你必然有办法和经验来完成我们的目标,这时候就看你的了。”丹农目中精光烁烁,直视东康。

东康暗道:这就要我兑现了,幸好手里还掌握着些东西,不然真就要被看轻额,这投名状是肯定要投的,并且还一定要成功。当下点头道:“四爷发话,本身我今日前来就有此意,没想到竟能得见四爷天威,东康幸甚,我自当全力而为,保证完成四爷交代的任务。”

四人窃窃私语,将余下的部署都商量妥当之后,东康才欣然而返,此时的心情与来时依然迥然不同,身心畅快,父子二人的未来都有了着落,一片光明。

第五十四章 苏醒(上)

管离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睁不开眼皮,她试着想抬起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连小手指都无法动弹。原来不是眼睛坏了,是因为自己全身无力,她张大嘴,努力地呼吸,这才感觉到自己头的被氧气罩包裹着,她微微侧动一下身体,却是牵动了伤口,痛得她花容色变,浑身哆嗦,但是也是这一下就引发了呼叫系统,她听到了氧气罩外有了脚步声与说话声。

“醒了,赶快叫医生。噢,天哪!我们的命保住了。”

充足的吸入高纯度氧气令管离身上有了些力气,她颤巍巍地睁开了眼帘,模模糊糊的光线让她一时间分辨不出眼中的景象,在眼球的转动中,视线开始变得清晰,她看到白色的墙,白色的传单,白色的衣服。这是不是天堂?不是,一定不是,我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进天堂,传说只有正直善良的人才有资格进天堂,我应该是下地狱的那一类的。哦!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这是医院,我居然没死!

她已经听到了医疗设备仪器的电磁电流声,那几名合成人护士的脸也变得渐渐清晰。她也看清了自己身上连接着许多连接线与导管,它们有的是侦测着她生命体征的数据变化,有的在为她的身体提供着必要的营养与药剂。

医生迅速检查了她的身体状况,然后对几位专职护士说了一句她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命令她们还要严密观察,随时汇报。那几名专职护士显然大大松了一口气,看她们紧张的样子,应该是被严命全天不间断护理,一旦出现最坏的状况,这些合成人专职护士就有可能因为长官的迁怒而被送进“炼炉”,神殿骑士团对于那些办事不利的合成人,从来不心慈手软,只会给予最严酷的惩处。

没有其他人,一个自己熟悉的人都不在,杜蓬!马龙!犬牙!丹农.......管离陡然感到内心十分失落,此时她已然回忆起了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记得自己根本连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这一切源于她的训练有素,源于她内心的信仰,源于自己对于职责的定位。原本杜蓬是个品阶身份都比她要低许多的小卒,却因为高层将他作为一枚棋子安排到了城邦政界高层,参与城邦的政治斗争,争夺城邦的政治决策权与行政管理权,这样的棋子每个城邦都实际存在,但杜蓬应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脱颖而出,于是受到了骑士团高层的赏识,并加以扶持,争夺东沪城邦的最后控制权,这个计划管离十分清楚,所以当杜蓬的生命受到威胁之际,她首先想到的是此时的杜蓬对于组织的重要性,冲着对组织的忠诚,她奋不顾身飞身相救,结果自己遭遇重创,躺在这里。此时不能动弹的她静下心来,认真的思考自己付出这一切后的代价是否值得,可思考良久,居然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自小父母双亡,从小由大她五岁哥哥带着她混迹滇南城邦的街头巷陌,乞偷扒拿,与犬争食,有时为一口吃的,哥哥与人打得头破血流,那时还小的她只敢躲在角落里,拿着惊惧的眼神给哥哥鼓劲加油,希望哥哥赶紧打赢对手,抢到食物,还不要受伤,兄妹二人就在饱一餐饥一顿的状态下慢慢长大,随着年龄和个头的增长,她也开始有了勇气和胆量去帮助哥哥一起去抢夺食物,在这样的搏斗中她学会了坚忍与凶悍,锻炼出一副不怕输不怕死的性格,两人打赢的次数也逐渐增多,他们的食物也就丰富起来,后来哥哥不知道加入了一个什么神秘组织,他们有了固定的食物和物质来源,于是日子开始好过了起来,足够的物质保障滋养了她的身体,就在豆蔻年华的年纪,她出落的婷婷袅袅、花容月貌,这种美貌日甚一日,惊艳了世人,几乎所有见过她的人无不啧啧惊叹,从而她的声名传遍整个滇南城邦。

那时的她身边有保护神,那就是自己的哥哥,哥哥维护她这个妹妹到溺爱 程度,生恐她受了半点委屈。像她这样的美人身边永远少不了色迷迷的目光,但都慑服于那位杀神的凶名而不敢造次,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长大,终于有一天,她的哥哥突然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突然失踪,这令她感到魂不附体,没有爹娘的日子,哥哥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保护神,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但是这个唯一的依靠突然不在了,她感觉自己的天在崩塌,她疯狂地到处寻找,但是却没有一点线索,哥哥曾经所在的组织也说不知情,没有一个人能提供一点线索,就这样也不知找了多久,终于有一天,她的执着感到了哥哥的一个朋友,也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他悄悄地透露出了一点消息,说她哥哥是被仇家追杀,逃出了滇南城邦,具体去了哪里,现在无人知晓,但是仇家他们知道是谁,是一个叫“冥杀”的杀手集团,说哥哥在什么为组织办事的过程中与冥杀的一个头目发生摩擦,慌乱中哥哥无意间杀掉了这名头目,一下成了冥杀的头号追杀目标,在强大的杀手集团面前,哥哥所在的组织不想与之发生对抗,于是宣布将哥哥逐出组织,不在是他们的人,也就不受他们的保护,同样他惹出来的事就和组织没有任何瓜葛。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管离一下为自己的哥哥感到万分担忧,她不知道哥哥能不能逃出杀手集团的报复追杀,她想要帮助哥哥,却不知道该怎样帮,只能每天对着天空默默地祈祷,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站到了她的面前,他头发花白,但面目却只有三十岁上下,且英俊非凡,举手投足之间,潇洒自如,风流倜傥,威势逼人,那种气质足以征服人心,甘为驱使。

第五十五章 苏醒(中)

管离是被他的眼神吸引住的,当时她与此人正面相向而行,总感觉他在盯着自己看,等到她迎向他的目光对视的时候,她感到那眼神像浩瀚的大海,像广袤的星空,深不可测,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内心,吸引着自己想进入那个世界去探测、去寻觅、去开拓。

“小娘子,看你脚步匆匆,眉间带着忧伤,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处?”那人贸然开口对自己说话,让管离吃了一惊,但是因为那人眼神的缘故,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你怎么知道?”少女单纯不谙世事,不懂得迂回防范,一脸单纯且好奇的便是承认他说对了。

那人晒然一笑:“那是因为我会看相,我的职业是一名相士。”管离瘪了瘪嘴:“相士!不就是算命的吗!说得那么好听。”那人呵呵笑道:“小娘子不要把我和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混为一谈,我是职业相士,是专门为人排忧解难的,占卜扶乩、测字摸骨, 能望风水气运、断祸福吉凶、问姻缘健康、可寻亲找物,驱邪避祸.....”“等等,你说什么?能寻亲找物?真的能吗?” 当她听到相士说能寻人找物的时候,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这些天的寻找已经让她经历了太多的失望,于是急切地问道。

相士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气度儒雅不凡,令人心生仰慕。管离一脸恳求地道:“前不久我哥哥突然失联,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有人说他已经离开城邦了,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如果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哥哥,我就...我就....”她一下磕巴了,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出什么值得别人想要的东西,来作为交换酬劳。

“那就什么?”相士故意挑逗着她,其实她的情况早已了然于胸。管离发窘地道:“我身上现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以后一定能挣到好东西,到时候我全都给你,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哥哥,你看行吗?”她天真地模样让相士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道:“行啊!如果我真的帮你找到了你哥,你要记得你欠着我的,别到时候耍赖不认账。”

“不会不会,”管离急忙正色道:“我一定说话算数,只要你帮我找到哥哥。”哥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无可替代,那是自己现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好,你把你和你哥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来帮你算一算。”“啊?什么是生辰八字?”相士给她解释过后,管离怯怯地道:“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只知道年月。不知道生辰八字就不能算吗?”

相士眉头一皱:“倒也不是,只是这样准确性就会打上些折扣。”“那该怎么办?”女孩急的涨红了脸,像一枚刚成熟的苹果。“嗯嗯,别急,你面貌轮廓清晰,骨骼清奇,异于常人,单从面相上我也能算得八九不离十。”“果真?”管离面上愁容一去,喜上眉梢,大方地站到相士面前,急切地道:“那你快帮我瞧瞧,真的能从我脸上瞧出我哥的去向?”

相士不急不躁地绕着管离转了两圈,然后站到她的身前,上下打量着管离,然后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瞧出了什么?”管离显得很焦急,想早点知道结果。相士却闭上眼睛,嘴唇快速翕动,像似念念有词,左手手指快速点动,仿佛在做极复杂的验算,管离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呆呆地等待一旁。

“你兄妹自幼父母双亡,流浪街头,受人欺凌,但你们不为命运多舛而低头,二人相依为命,在社会底层挣扎,不屈服于命运而讨生存,在这个过程中,你哥哥因此也结下了许多仇怨,终于有一天,仇家开始报复,找人追杀你哥哥,你哥哥为了不连累你,便选择逃出这座城邦,按照我算的结果,他大致是去了东北方向,并且现在还没有落脚,依然在逃难之中,但有一点我能确定,那就是他还活着。”

相士说的有板有眼,像模像样,管离也就真的信以为真,听到哥哥还活着的消息稍稍能安慰一下她忐忑的心,但想到哥哥还在被仇家追杀亡命天涯的时候,女孩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想到哥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想到他们生来不幸的命运,先是抽泣,继而嚎啕大哭,最后恸哭难止。

那人看着管离大哭,也不劝说,也不制止,只在一旁陪伴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哭声渐歇,他才慢慢地开口说道:“很多人说命运是上帝主宰的,那对于你来说上帝就是个恶棍,他抛弃了你们兄妹,让你们在凶险的社会中自生自灭,你哥哥带着你能支撑到现在,原本就是个奇迹,现在他为了不连累你,选择引开仇家,亡命天涯,就是要你好好的活着,坚强地活着,如果你想把你和你哥哥的命运掌握在你们的自己手中,我可以帮助你。”

管离听到他的话,扬起泪面,恳切地道:“当然,我当然想主宰自己的命运,我再也不要过那种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任人欺凌的生活,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只要能换得哥哥的平安,我在所不惜。”

“那好,正好最近我要北上,干脆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并且我将传授一些技艺给你,让你能够有自保的能力,能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下去。”

管离听他说要带自己离开这个对自己来说装满苦难的城市,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但是她知道一些城邦的管理制度,不是说自己想离开就离开的。“走?没有警察局的审批,像我们这样的人是无法离开城邦的,你怎么能带我走?”

那人微微笑道:“这个不必担心,由我来安排,你自回去收拾好东西,明天我去接你。”

第二天,管离在根本不认识不了解那人的情况下,就随着这个陌生的自称相士的人离开了滇南城邦,踏上了寻亲之路。

第五十六章 苏醒(下)

那名相士带着管离一路向北,每过一个城邦,他都会带管离进去,然后呆上一段时间,他自己每天出去,说是打听消息,却把管离放在旅店,过了几天,然后用很笃定地口气告诉她,她的哥哥不在这个地方,又继续向下一个城邦进发,后来到了奉天城邦后,他对管离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带着管离继续寻找她哥哥了,但也不会扔下她一人沦落在外,说会将她安排到一个集训营中去锻炼一些时间,并告诉她有两个选择,一是先送她回滇南城邦,等他事情办完再去接她;其二是如果想要把自己的命运真正掌握到自己的手中,就一定要勇敢地面对她即将遇到的一切,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并且战胜它们,走出集训营,然后自己找到哥哥,帮他战胜那些敌人,改变自己的命运。在他的引导下,和从小到大艰难的成长经历,管离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然后她就被送到了那个让她想想都后怕的岛上,直到管离费尽艰辛,突破重重难关,从那座岛上出来,第一次胜利完成小队长交给她的任务,她才再一次见到那名相士,此时的她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话,说自己是什么相士,眼见着自己身周的人全部对他毕恭毕敬、气不敢出的样子,她就能猜出,这就是能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个人。

没有隐瞒,当其他人都散去,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这位将她带出滇南城邦的命运引导者向她表明了身份,他就是神殿骑士团护法团排位第二的护法骑士——熬魂法王明见。

“我哥哥现在在哪里?你为什么把我哄进那个恶魔之地,害我差点死在那里头。”管离不依不饶,心中的那个结始终没有解开,因为在岛上的经历实在是过于离奇惊险,所以她认为自己是被他哄骗进组织的,他说帮自己找哥哥完全就是借口,她要当面质问他。

“当初我带你出来,确实是想帮你找你哥哥,因为我见你的时候,你那楚楚可怜孤立无助的模样让我感到怜惜,我是真的想帮助你,于是我出现在你面前,我说我是相士,其实并未说谎,我曾经的确学过易学,并且我的师傅是个易学大师,他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他的。原本我以为以我的能力,一定能找到你哥,可没想到你哥隐藏的那么好,一路都躲过了我的追踪,到了奉天的时候,我把他给追丢了,但是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是免得你为你哥担心。跟丢了人之后,我又有其它要务等我去处理,却不能继续带着你,就只好将你送去集训营,但是你现在应该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算我现在不帮你,你也可以自己去找你哥,当你再次遇到那些棘手的场面,你有能力自己处理,而无需求助他人,所以你不应当质问我,而应该感激我,我说的对吗!”明见一副俨然自得,微笑地看着她。

管离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知道现在的自己与原先判若两人,虽然自己到现在还未找到哥哥,但却应该感激这位原本高高在上却仿佛活菩萨一样降临人间,度了一个苦难的女孩走出苦海,保持着人的尊严活在这个凶恶的世间,基于此,管离对神殿骑士团付出了自己的无限忠诚,她可以为组织拼死巴西亚,以一当百;运筹迪亚哥,屠尽黑帮;虽然到目前为止她依然未找到自己的哥哥,但是她已经是一名高高在上的月魄黑袍骑士,手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就是在取得这样权力的过程中,她也深深迷恋上了权力的力量,她也始终相信,只要自己掌握的权力越大,找到哥哥的希望就越大,因为有了权力,等找到哥哥之后,他们便再也不会过那种被人欺凌、朝不保夕的生活,一定能过人上人的上流社会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的幻想都在她醒来后感到那么的不真实,为了组织的荣耀,她舍生忘死,为一个品阶比自己低、挂着自己丈夫的名义,却与自己毫无相关的男人挡子弹,虽然自己还活着,却孤零零地躺在这病床之上,无人记挂,无人陪伴,落寞神哀,怅然若失。此时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价值在哪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假若自己被一枪击毙,那么现在的自己就已经化作一缕青烟、魂飞天外了,或许在每年的祭坛典礼上,接受几注供奉的象征性的香火,被捧为效忠组织的英魂忠烈,成为组织吸纳新人的宣贯典型教材,发挥余热之外,便再无人记得,无人想起,更别提找到哥哥,过上美好的生活了。

此刻的管离回想起自己曾经的一幕幕危险经历,每次都是死里逃生,艰难地躲开死神的镰刀,都不知是几次两世为人,此刻想起,不禁脊背做冷,心里发寒。只有岛弹袭击事件的那次,在爆炸的巨大威力之下,自己能躲过劫难,却是靠着一个不能完全称之为人的合成人将自己牢牢地压在身下,隔绝了所有可能加于己身的伤害,那么的奋不顾身,那么的坚定不移,自己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做,记得后来问他的时候,他居然说自己是女人,他是男人,男人必须照顾女人,保护女人。她听完之后感到好笑,一个合成人居然说自己是男人,还要保护女人,自己从走出集训营的那天起,在她的心中,早就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纤弱的女人,再也没有想过自己需要男人的保护。但当时自己心中还是有满满的感动和疑惑,甚至没有挣扎,她非常享受着那一刻,有一个男人拼死护着自己,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在哥哥那并不坚强的臂弯里,却感到非常的安全一样。

维托!管离默默地念叨了一声,却是有些生疏了,他被自己遣送去集训营已经有些时候了,也不知现在被虐成什么模样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她感觉有些累了,监控着自己的那些仪器发出细微的电流震颤,让她感觉好像睡,于是缓缓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记忆中哥哥的模样,过了一会,却又变成了维托的模样,怎么了!好奇怪!她在疑惑中睡去。

第五十七章 静思

等管理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站着几位医生,像是在等她苏醒。她这次醒来后感觉身上有了些气力,但是胸部伤口处还是有剧痛感,还是插贴了许多的导管,氧气罩换成了氧气管,身周摆了好几台仪器,监测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她睁眼看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医生,目光中透着询问。果然那位医生观察了一下她的神志状况很清楚后,便开口道:“尊敬议长夫人,您的伤势已经趋于平稳,我们在您受伤后陷入深度晕厥的状况下为您先后动了三次手术,首先是在您的体内提取了对应器官再生干细胞,为您培植了新的替代器官,替换掉了已经损坏严重右肺部器官,手术非常成功,你只需要安心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管离疑惑地眨眨眼睛,这位医生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让术后的她一时没听明白,等她仔细的回味,才慢慢的理清了话里的内容。

“我昏迷了多久?中间我不是醒过来一次吗?!”她小声地问道。

“是的,您中间醒了一次,您刚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伤势非常严重,您的右肺被光波削去一半,完全丧失了功能,肺动脉被血块堵塞,经过我们不间断的抢救三天三夜,才将您的伤情控制住,期间我们已经制定了整套的治疗方案,第一时间采集了您的肺部器官再生干细胞,进行温室培植,迅速获取了新的替代器官,于是我们在您苏醒过来后,等您入睡的时候为您进行了第二次手术,为您进行了器官移植,等到您可以适应新器官的功能后,我们在您昏睡的状况下,为您拔掉了呼吸机,让您的身体进入正常的呼吸状态,现在您已经完全醒了,您从送进来到今天应该有十五天左右,现在我很高兴地向您宣布,我们的手术获得全面成功,您安全了,夫人!”医生解释的很详细,他十分清楚面前这个女人所处的社会政治地位,她的生死安危甚至能危及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他尽心尽责,丝毫不敢懈怠。

十五天,自己居然昏迷了那么久,只中间一次短暂的苏醒。十五天,按照记忆中的时间表城邦的大选应该已经结束了,刚才医生喊自己什么?尊敬的议长夫人!也就是说杜蓬成功当选了!太好了,总算没有白挨这一枪!可是....可是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当选者不是我的丈夫,不是我的爱人,自己完全出自对组织的忠诚才挺身当了那一枪,然后自己就昏迷了十五天,差点玉陨。如果自己不出手,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至于杜蓬是否会死,也不能确定,但自己无非因为办事不力而受一些惩处,却没有性命之虞,但是却肯定是违背了自己当时加入组织的时候承诺的誓言。哪种做法是对的呢!管离心中一时找不到答案。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管离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可屋内的光线让她感到眩晕,于是用提醒装置喊来护士,调暗了灯光,她的心情才渐渐也安定下来。许久的时间没有这样沉下心思用于思考了,又经历了这样凶险的变故,她是该好好的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未来了,到底是继续沿着自己的老路走下去,还是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了却那个隐藏在内心许多年最期盼的那个愿望,不再让自己在抱着一份担忧负重前行,一旦哪一天幸运之神不再像以往那么眷顾,自己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完成最后的愿望了。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那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但是以管离的听力还是能听出头前两人的脚步很轻,前面的那个甚至细不可辨。她的心中不觉一凛,来人是谁她已然猜到。

“我来晚了,你....受苦了。”声音尖细清晰可辨,又抑扬有力,像似从喉咙中发出来的。

如果是在苏醒前听到堂堂四爷这样夸赞自己,她会开心两天,但是经过变故后的两次思考,她却没有的那份激动,甚至觉得丹农的这话语中透着虚情假意,完全就是一种笼络人的伎俩。但她还是努力地翘起嘴角,失血的嘴唇带着些苍白地说道:“四爷....谬赞了,职下职责...所在,敢不效死命!”口中说着,眼中冲着丹农身后的犬牙与杜蓬微微颌首,算是打了招呼。

管离躺在病床上,娇弱可怜,令人痛惜,说得又是这般有气无力,丹农心头一软,点了点头:“此次东沪城邦大事已定,你居功至伟,我已上报总部,近期必有嘉奖,等你伤势痊愈,可以择地就职,总部有求必应!”

丹农之前就已经答应管离,等事成之后,调她去京华,现在改口说是让她自己挑,自然是看她立下大功的缘故。他这样说还是让管离心中一喜,她就想着调取北方,好找寻自己那个已经失联多年的兄长,这次一定要了了这个愿望。

“多谢四爷!咳咳咳....”管离拜谢,口中却是一阵剧烈地咳嗽,直咳得气色全无,娇喘连连。

夏磊一抬手,身后有人去唤医生,却见管离微微摇头,示意不用。抬首之际看见杜蓬,见他盯着自己,便回应着笑了笑道:“恭喜议长先生,十年磨一剑,今日大功告成,可喜可贺。”

旁边夏磊低声说道:“月华骑士杜蓬因功于昨日晋身月灵骑士,获赠骑士佩剑,骑士团通报嘉奖。”

杜蓬面色庄重地看着管离,身子微微前倾致意,向她的祝贺表示感谢。但躺在床上的管离刚好看见杜蓬低头的那一瞬间面上闪过的倨傲之色。她顿时明白了杜蓬此刻的心情,首先他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激之情,反而厌憎自己,因为自己多年来对他的压制,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的感觉一定让他感到羞辱,却又无可奈何,但是今天他成功当选一个大型城邦的最高行政长官,这样的政治地位为他获取了向她炫耀的政治资本,终于能在自己面前扬眉吐气的那种感觉对他是一种解脱,虽然他的品阶依然在自己之下,但他再不会对自己低声下气了。对于一个跟随自己多年并以夫妻的名义在一起共事的属下,她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他非但没有因为自己为他当枪有感激之情,反而会很自然地认为自己应该这样做,因为此时在骑士团护法法王们的眼中,他比自己更重要,正是这样的一种心理让他坦然的接受了此时他拥有的一切,包括他失而复得的性命。

管离感到那副面孔带给她的恶心,但一想到自己不久将离开这里,就随着自己的呼吸将这股恶心随之呼出体外,心情慢慢也就释然了。可她又感觉好像落下了什么,想了好半天,脑海中慢慢浮现的居然是那个合成人维托的面孔。她猛然记起自己承诺过,要让他回来为自己工作,现在想来,不是自己能给他什么锦绣的前程,反倒是自己离不开呆在自己身边仅仅两三个月的这个合成人,可是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能不能顺利走出集训营呢?管离暗自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八章 启航(上)

木筏已经大致成型了,大约三个多平方左右的面积,单单砍伐这些树木就占去十几天的时间,但是维托非常担心它的牢固程度,因为绑扎这些树木只有藤条树皮,将这些藤条树皮缠绕绞紧,便成了绳索。这样的牢固程度是否能经得起惊涛骇浪的考验,他的心里着实没底。但是制作木筏却让他每天都处在一种繁忙的工作当中,除去收集食物的时间,其余的时间都打发在制作这原始的交通工具的上面了。这使得他没有时间去焦虑担忧自己的目前处境,那种焦虑是消磨人精神意志的无形杀手。

制作木筏的地方是在岛南面两条小溪的交汇处,考虑到木筏做好后,可以从这里顺着溪水向下牵引,能轻易的送到海湾;再者,维托记得直升机来的时候是向东北方向飞的,所以他之前所处的那个岛屿在他的西南方向,按照飞机当时的航速与时间,那座岛离自己大约150海里,如果在抛开其它因素的影响,顺风顺水的情况下,自己乘坐他做的木筏在一天半的时间内,可以到达那里。之所以考虑先去那座岛,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制作的这个小木筏根本不能抵挡巨浪恶涛,在大海中支撑两天的时间就会分崩瓦解,自己也会葬身鱼腹。

他计划的很周全,木筏还需要两天的时间加固,然后顺溪而下牵引到海湾,然后就是观察天气风向与气温等各种气象条件,选择一个好天气能事倍功半,另外他还有一个法宝,根据气象条件来合理使用这个法宝就能最大可能的让自己完成心里的计划。

食物与饮用水的储存他做了充分的准备,那些淡菜、海带、鱼干等海产品,晒干了就是现成的食品,没有烹煮的条件,干吃也能对付,只要能填饱肚子,在他的计算中,食物只需要三到五天的量就足够了。水的储备除去自己随身携带的饮水杯,他还用一截粗大的树干,将中间掏空,便成了一个容器,然后截取一圈木头做成盖子,用于密封,我们姑且称之为木桶,到时候固定在木筏上,能储备几天用的饮用水,够用三天饮用就行。

至于那些将他空投到这个小荒岛上的那些神秘的黑衣人,他对他们不在抱有幻想,因为那些人将他仍在这样环境里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忍受苦不堪言的煎熬,如果达到了他们所要求的目的,相信你心理上也已经产生了严重的阴影,所以还不如靠自己,所以他根本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来接自己,因为他已经去意已决。至于参加什么集训营通过无间六道魔鬼训练的想法,都在努力求生的渴望面前变成屁话,早就消失在空气中了。

这几天维托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观察气象,观察海面,按照他和基利水手的聊天中涉及到的航海知识,大海的神秘让人无法想象,早上可能还是风平浪静,中午就可能是巨浪滔天,晚上又是暴风骤雨,海上一年四季都在刮各种各样的风,比如冬天是东北风,夏季刮西南风,海面上还有许多的洋流,它们分为暖流和寒流,在海面不同深度下穿行,带动海洋洋面流动,而大批的鱼群跟随着暖流,享受着它的温度与动力,省下多半的体力,遨游四海。一旦自己的小木筏能找到这样的洋流,自然也能随波沉浮、巡游而动了。

维托清醒的记得他离开城邦到现在已经四十三天了,在这座小岛上呆了三十八天,离开东沪的时候是初冬,现在每天闻到的空气中已经有了春天的味道了,空气的温度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而这四十多天他除了因为修炼洗髓经功法感到有所收获外,每天都在一种不安中度过,这种不安来自于对周围环境的警惕戒备,仿佛感到随时随地,在不确定地方位会蹿出致命的威胁,让人惊恐恍惚,心里不踏实,也正是这样的因素在心中鼓动,让他决定造木筏逃离这个小的毫无生趣的地方。虽然可能之前的那座岛更大,危险更多,但他宁愿面对那些挑战,也不愿在等待中消磨自己的精神意志,因为那更加伤人,伤的是人的精神。

繁星点点,整个苍穹看不到一丝云彩,连天边无尽的黑暗中还有暗星闪动,海面上有微风习习,海中的波浪规律的拍打着沙滩,节奏一丝不乱。维托感到自己的时机已经来到,按照他掌握的规律,明天将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只有选择在这样的好天气启航,他才最有可能乘着那块简易的木筏到达他想到达的地方。

晚上他没再练功,早早便休息了,在凌晨四点左右便醒来,开始做一切的准备工作。他解开系住木筏的藤条,木筏在小溪中浮了起来,然后顺着溪水向下游飘,维托拽着藤条,防止木筏脱离自己的控制,不时还得调整一下角度方向。等木筏飘到里,他将藤条绑在一块岩石上,然后再向木筏上搬食物和装满水的“木桶”。最后他背上自己行李包,在身上的几个口袋里尽可能的装几颗海鸟蛋,多一点食物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可能,他插好自己身边唯一的武器,那把军用匕首,在任何未知的外来突发风险面前,武器总能给人带来一丝心灵的安慰。

他再三检查了自己的随身装备,确定自己没有落下任何东西,他断然解开藤条,木筏在浮力作用下开始飘动,维托用一根结实的树干做成的撑杆一点河底的岩石,木筏就向湾外淌去。开始撑杆还能探到水底,等木筏出了湾口,撑杆就再也起不了作用了。

此时天边显出一线朝霞,半个天空都能看得清了,维托也累的气喘,但是这航程才刚刚开始,他没有时间去休息,他要让木筏加点速,蹭点外力。

第五十九章 启航(下)

维托从行李包中取出一团布状的东西,上面带有绳索扣绊,他将绳子系在木筏的尾部,伸手试了试结实程度,然后用手将那团东西掀开,借着海面上的风力,它显出了原形,正是他跳伞时用的降落伞。因为原材料与技术的改进,降落伞的材质已趋完美,不可能出现破漏等质量问题。

降落伞鼓着风,比古老的船帆更有效率,非常轻松的带动木筏向南行进,而维托只需要用手操控降落伞两侧和顶端的三根绳子,控制木筏的大方向和风力的着力点,这个着力点一定只能是大致平行的风向,一旦着力点不对,降落伞甚至可能将木筏拉得竖立起来,或者拎上半空不至于偏离航线,两侧的身子控制方向,这样的操控固然不轻松,非常消耗体力,但是对于已经练习了两个多月洗髓经之后的维托来说,也不是太困难的事。等到操作了几遍之后,就已经娴熟自如了。

苍茫大海,海浪翻涌,海鸟飞舞,有的还停落在木筏上稍憩,全然不惧有人在侧,暖阳当头,风和日丽,身上暖暖的,这些都让维托精神振奋,庆幸自己选了个好日子。这样的天气让他实现自己的计划有充足的信心。

顺风顺水,已经在风力的推动下行驶了两三个小时了,按照他的判断,大概行驶了二十多海里左右,这样的速度令他很满意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他就能看到先前呆过的那座大岛,在那里先落脚,等待从岛边经过的船只发现自己,然后才能最后脱困,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这个所谓的魔鬼集训,维托打心眼里不想参加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兴趣和斗志,他对天水讼传授给自己的洗髓经是沉迷不已,因为他实实在在地从练习洗髓经的过程中受益良多,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终有所成。

控制着木筏,沐浴着海风高浪,想着心思,他在海涛中乘风前进,畅快淋漓之下,口中不禁哼起了自己仅会的那么几个歌调,那是电视台里每天反复播放的那几首曲子,他都已经烂熟于心,却在此时唱出来,发现有了一点新意,却没有一名观众。

其实他是有观众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他上岛之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只是那些摄像镜头隐藏的太隐秘,或者是在几万km装设有高倍望远镜的侦察卫星将他的行动生活轨迹完完全全的同步播放到卫星接收屏幕上,包括他开始笨拙的砍伐树木,制作木筏,僵硬迟钝的动作让屏幕后的人笑得前仰后合,笑他的行为简直是痴人说梦,认为他一个合成人不可能成功。可是等到维托将木筏推下水,绑上降落伞借助风力航行的时候,他们中的很多人不再笑了,而是用一种很诧异的目光观察着这个合成人的惊人表现。

“总教官,要不要阻止他?这小子太特别了,比另外几个表现都突出,别真的让他给跑了。”有黑衣人情不自禁地提醒道。

站在四维立体即时影像投影仪前的那名黑衣人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立体画面。他也在暗暗吃惊,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大胆,居然敢违抗集训营长官的命令,公然窜逃,以前再大胆的学员也就是敢挑战一下自己,然后被自己暴揍一顿的学员,却敢没有不听从命令的,这是第一个。自己身为无间六道集训营总教官,简直感到好笑。也不知是笑对方蠢呢,还是笑自己这些年碰到的都是些平庸之才,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呢!

人当然要抓回来,但是不是现在。他冷冷一笑:“先不急,让他吃点苦头,这边盯紧了,那边那个叫邱无病的也要看住,别让人掉海里死了或出了什么状况都不知道。”“是。”

一天下来,维托就累得精疲力尽,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睡,因为一旦睡着了,木筏就会失去控制,降落伞在风力的作用下,肯定会将木筏掀翻。于是他只能强力支撑,不停的鼓舞自己,就快到了,快到了。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因为维托选择了晴朗天气的月中旬启程,为的就是晚上能有月光照明,广漠的苍穹上真的挂着一轮银月,也为维托能辨识方向提供星辰坐标作为指引,这一点至关重要,如果没有想到这一点,造成选择错误,那极有可能在大海中迷航。

夜晚的海风和缓了许多,但还是将降落伞灌的满满的,推动着木筏前进,木筏的速度也平缓了一些,没有白天那么起伏摇晃。维托小心的打开木桶盖,用自制的木瓢舀了一口水灌进口中,冰凉甘甜的淡水冲洗着发咸的嗓子,因为进食后没空喝水,那些海货齁到他了,冰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已经一天没有休息了,航程应该达到了一百一十海里左右,航线准确性目前他不敢判断,但大致方向没错,应该还有四到五十海里的距离,所需时间大概六到起小时。目前唯一感到不适的就是身上的衣衫长时间被海水浸泡,已经透湿,目前海水温度还很低,身上感觉很冷,白天还有太阳的照射,温度要高许多,昼夜温差大让维托难以忍受。如果不是运功抵御,维托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头。

孤寂、寒冷、疲惫不能阻挡向生的渴望,他是合成人,但他不想总是让自己的命运捏在别人的手上,他要生存、要抗争,所以不屈服,前进,前进,直到天边显出曙光。

天亮了,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一层追逐着另一层,煞是好看。天空的月光消散,到后来月亮变成一层淡淡的光影,逐渐消失在光芒映照的天空,海的尽头,一轮红日映照海面,将海水染红,然后慢慢爬起,在跃出海面的那一刹那奋力的挣脱,仿佛要甩掉拖累自己的牵绊。

第六十章 追逃(上)

海面的美景惊艳着疲惫的维托,他缓缓站起身,眺望东方,迎接着生命中新的一天。他转身眺望着整个海面,看看四周的状况,眼睛转到正前方的时候,他倏然发现,降落伞后面的海面上,有一个黑点,很小很小,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拽着绳子往旁边挪了两步,果然是个黑点,清晰无比浮现在海面上的黑点,应该是岛屿,或者说是一艘船,不会是其它东西。

维托伸手拔出配发的军刀,手柄上的指北针标示出方向,那黑点就在他来的西南方向,这就令他更加确定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没有白费,顿时精神振奋,他为自己大胆的行为感到激动,事实验证了自己选择和判断的正确性,这极大地鼓舞了他的信心,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想到了就要付诸行动,不要停留在空想的状态,这个结论甚至影响了他今后的一生。

看到了目标,之前所有的担心和忐忑都如烟消散,剩下的就是朝着目标前进。虽然能看见了,只是一个小黑点,实际上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而稍有一点懈怠或马虎都可能前功尽弃。因此他忘记疲惫,愈发的打起精神,等上了岛再做休息也不迟。

现在目标的方向确定,于是他将几根控制方向的绳索在木筏上固定起来,这样就不用再用手随时调整方向了,也就是这木筏现在处在自动驾驶的状态,人能够暂时放松一下了,接近一天的航行让他没有一刻休息,精神处在高度集中状态,因为他要担心一切不确定的因素发生,因为一旦偏离航向,他很有可能只有一个结果——等海浪将绑扎木筏的藤条浸透泡烂,木筏瓦解,他自己葬身大海。

盯着远方的目标,维托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一屁股坐在装水的木桶上,从行李包中掏出几颗海鸟蛋,剥开蛋壳,送进口中,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太阳升上了半空,暖暖的冬日照在海面上人身上,有种暖洋洋的舒适,让被海浪打的透湿的衣衫开始蒸发。天气一如既往的好,木筏借着风势,平稳的向前行驶着。因为解放了双手,维托能够悠闲的靠在绳缆上,随着绳缆的的晃荡而前后摇晃。

人的心境决定情绪,之前疲惫焦虑担心的时候看大海,感觉没有希望,前路茫茫;看到目标越来越近,放松开心踏实的心情看大海那是碧海蓝天,美不胜收。再踏踏实实地吃一顿饱饭,美美的喝几口甘泉水,体力感觉恢复了不少。他斜靠在缆绳上,迎着海风,看着大海,心情畅怀,就连海水泛起一串串的泡泡都感觉那么可爱,气泡越爱越多,越来越密,维托感觉十分奇怪,目不转睛地盯着海面,脸色渐渐开始紧张起来,到得最后,他已经感觉到大事不好,猛一把拉拽绳索,吃满风的降落伞被他大力拉得向左一偏,海面上的海水像是被煮开了一样向两边翻腾着,一个黑色的钢铁巨兽缓慢地升出海面,慢慢地露出它的轮廓。

这是一艘吨位居中的潜艇,等它完全出露海面之后,顶部舰桥的观察口自动打开,三个人影从观察口爬了上来,正是之前看到的黑色装束的黑衣人,带着半封闭式军用墨镜,挡住了半张脸,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维托的应变避免了木筏翻沉,加上潜艇并没有故意冲撞,木筏还能继续漂浮在海面上。中间的那名黑衣人沉声喝问道:“维托1000,你这个合成人这是要当逃兵吗?你不感觉你的行为非常的可耻吗?”

维托心中憋得火气十足,现在找着正主了,毫无惧色地怒怼道:“我为什么要感到可耻,就算我是合成人,我也有权决定我自己的命运,你们如此无视生命,不懂得尊重,随意玩弄他人的低劣行径让人所不齿,所以我选择离开,这无可厚非,你们也无权指责。”

三名黑衣人脸色顿时显出一片血红,显然被维托的顶撞感到震惊,他们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合成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和他们出言不逊,就真不怕他们下黑手吗?这些受训的学员是通过各种方式参加集训的,在完成集训前他们的生死实际上都捏在这些教官的手里,就算不小心甚至故意弄死几个,又有谁真的来兴师问罪了呢!集训原本就有耗损,何况还是他们管控的魔鬼集训呢!死几个人正常得很。

中间那名教官扭头看了一眼后方的岛屿,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他冷冷地笑道:“行,你还真倔!别说我不给你出路,现在这里离那边的岛屿还有大约九到十海里、也就是十九公里,如果你能从这里游上岛,我就做主派飞机送你回你来的城邦,你可以不参加集训。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好自为之。”说完他转身走向舰桥观察口,等到三人消失不见后,潜艇猛然高高窜起,再骤然下沉,就这个动作已然掀起了一层高高的大浪,一个浪头就将木筏打翻,巨大的作用力摧垮了人工的制作,木筏四散解体,维托仓皇不及,翻身跌入海中。

水,,口中是水,耳中是水,眼里有水,四面八方都是水。我要死了!这是维托此时的第一反应,木筏翻落的时候他呛了好几口水,奋力划动了两下,却感觉背上鼓鼓囊囊,原来背上的行李包在封闭的非常好的情况下,自动漂浮在海面上,仿佛一个球状物体,成了一个救生球。

行李包救了维托,他可以趴在行李包上不下沉,但是刚才那个黑衣人说过了,让自己游上岛去,只要自己能做到,他就会派飞机送自己回去。其实现在已经由不得自己选择了,他只有一条路就是游上岛,如果游不上去就只有渴死饿死在这茫茫大海之中。

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那些黑衣人多少遍,但是在游之前,他先游到翻了个的木筏旁边,他一手拔出军刀,将降落伞的绳索割断,收集起来,这些绳子还有很多作用,现在是他的基本装备之一,他必须收集带走,以供不测。

第六十一章 追逃(中)

如果是以前的维托,碰见这种情况,就算他有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撑下去的体力。现在他对自己有着无比的信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撑着游到岸边,但是这些自以为是别人命运主宰者的狂徒们践踏他人生命的行为令他愤怒憎恶,在他们眼中的贱民——合成人的命就更加的卑贱。维托相信自己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对付这些卑鄙的家伙最好的方式就是用事实来回敬他们,你不让我活,我偏要活得好好的;你不尊重我,我偏要高昂着头,用轻蔑的目光鄙视你们

游,无奈的游,拼命的游,因为在大海的中央,谁知道会有那些未知的风险,一群鲨鱼或者攻击性强的生物,或许就能让自己永远留在海里。还有那些人为的潜在因素,既然他们能利用潜艇的巨浪将自己的木筏掀翻,那么就不排除他们会干出其它什么更加出格的事来,他必须要严加提防。

十几公里的距离在陆地上,那根本算不了什么,一路小跑,也就个把小时的事。但是在茫茫大海之中,十几公里的距离,不差似万水千山。人力的渺小,在这惊涛骇浪中简直微不足道,一个大浪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甚至游上一个小时,发觉才不过前进了几十米,这样的无奈都是挡在他前方的阻碍。

但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前方的目标是越来越近,从难以察觉的小黑点到模糊可辨的轮廓,可是消耗的体力越来越大,他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些海鸟蛋,却都已成了粉渣渣的糊状了,那是被海水浸泡化了,他胡乱的将这些东西塞进自己口腔,却是苦涩难咽。行李包中倒是还有食物,但是在海浪的冲击下,他根本没办法脱离行李包的浮力,一旦失去这些浮力,他甚至没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继续前进。

已经有大半天没喝水了,贴身携带的水杯倒是背在身上,那是维系自己生命的保障之一,现在在大海中央颠簸沉浮,同样也是不敢打开水杯,一个起伏摇晃就能让里面仅存的水泼干净。

天色已经开始暗淡,光电手表显示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于是趴在行李包喘会气,任凭海浪的作用力在海中游荡。这时一个海浪打来,将自己推到了浪头上,他都懒得动弹,等着回落海中,哪知道这浪头一直持续着,连绵不断地向前推进,他和他的行李包始终处在浪头,等到被推进很长一段距离,就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下坠的时候,又一层海浪涌起,托起自己的身躯,继续向前,如此层层叠叠,绵绵不绝。

涨潮了,在他最需要助力的时候,潮水将他持续不断地推向前方,推向海岛,推向那伫立在大海中央的那一小块陆地,这是上天的安排,这是命运的必然。海岛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维托趴浮在行李包上,惨然微笑,扭头看向天空,一轮夕阳西沉,光芒敛衽,逐渐暗红,慢慢坠落;一弯弦月映现东方,疏淡不明,也现光明。

一名助教指着屏幕喊出了声音:“涨潮了,这小子得救了,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机房内很多人都点着头,他们大多都没想到一个卑微的合成人,坚持了大半天,在就要被大海吞没的时候,居然被大自然的潮汐之力所挽救,难道是命不该绝!还是他的运气太好。

首席教官林勃脸上的肌肉微微扯动,他暗自咒骂了一句娘的,心里对自己的失算感到一丝懊恼,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中透着一丝残忍下着命令:“通知铁鹰,实施拦截,如果还想让我们有点面子,就让他永远留在大海的怀抱里。”有人为了面子,在轻视生命,对参训的学员下死手。

茫茫的海面上一束探照灯的光芒在海面上游移,像是在巡视搜索,浪涛里维托知道,那是来对付自己的,他的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对那些冷酷无情的教官们的卑鄙行为感到愤怒。绝不能听凭摆布。维托心中在怒喊:绝不让你们得逞。

他开始故意地躲闪直升机机腹下的探照灯,不让他们找到自己,找不到目标,就让他们玩瞎。他用绳索的两端将自己与行李包连在一起,自己和行李包可以分开一根绳子这么远的距离,但还能将行李包控制在自己的范围内,行李包是绝不能遗失的,自己大部分的随身物品都在包里,自己还要靠里面的物品在岛上支撑一段时间。刚才的喘息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他试着慢慢地放开行李包,让行李包随着波浪飘离,自己完全开自己的力量和潮水的推力游动,这样就算他们发现了行李包,也找不到自己,行李包的目标还是大很多。

大海在奔腾,海浪在汹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海面上飘起淡淡的雾气。直升机在海面上打着旋在海面飞行,搜寻队员们不断地询问着控制室逃跑者的方位。

可是他们得到的回答却是已经失去逃亡者的踪迹,因为雾气挡住了高清卫星定位的影像,所以提供的还是几十分钟前的定位。

直升机顺着刚才的定位向前搜索,倏然间,有人发现了漂在海面上的行李包。

“报告,发现行李包,可是好像没看到人。”搜索队员汇报着情况,直升机绕着行李包飞了好几个圈,还是没有发现人。

“报告,没有发现人,没有发现目标。”

“应该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了,没有人有这样的体力能支撑到这个时候。”一名助教站在林勃的身后笃定地道。

林勃用手摩挲着下巴,微微地点头,这个合成人撑到现在已经让他很诧异了,难怪东沪方面有人专门打招呼要特殊对待,看来还真是有些特别。可是那混蛋居然敢顶撞自己,那他这就是自找的,怪不得我心狠手黑,还要想着怎么和东沪方面解释下,就说是武装泅渡训练中失踪。这里报失踪其实就是已死亡,但是说法却是有讲究,就算东沪方面有人想找茬,也奈何不了自己。

第六十二章 追逃(下)

直升机终于飞走了,自己的小伎俩蒙骗了那些恶棍们,趁着天黑大雾,得赶紧上岛,自己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好在直升机上的那些家伙耐心不是很强,要是在多转几圈,自己非得让他们发现不可。

重新拽回自己的行李包,爬上去的时候,他累坏了,动也不想动,但是想到自己还是随时会有被发现的可能,他还是在喘了一会之后,勉力地继续着自己的苦难之旅。

在潮汐的作用力下,接下来的行程他并没有耗费多少体力,主要是调整自己的方向和身体的姿势,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就被浪潮给送到了小岛的沙滩上。身体一接触到陆地,维托顿时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海上飘航的这段旅程,简直就是场噩梦。

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维托背着自己的行李包走到一个背风的岩壁下,脱下身上已经被海水浸透的衣服,从行李包里取出一件还算干的衣衫换上,因为在海水中浸泡的实在是太久,身体非常不舒服,做完这些,他瘫坐在地,用不了片刻功夫,就枕着自己的行李包沉沉睡去。

海鸟的叫声与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唤醒了他,此时已是中午十分,天空晴朗,蔚蓝如洗,海风习习,可见度非常高。他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四周的时候,他十分确定这就是自己和费力南他们一起呆过的那座小岛,这让他对自己的方位记忆感到满意,他完全是靠着当时脑海中对直升机飞行的大致方向角度时间等因素的记忆才能靠着自制的木筏回到这里,这是强大脑力带给他的信心。

他翻身坐起,迅速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现在他知道之前为什么他们在岛上的行踪被那群恶棍掌握的一清二楚,因为他们处在一个几乎全方位被监控的状态,他们利用天空中的侦察卫星和秘密装设在岛上各处的微型摄像头监控着这片地区,自己如果不想被他们在短时间被就发现,自己就得找一个安全所在,先补充一下体力,让身体得到恢复,好应对接下来的较量。想躲避他们的监控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是尽量拖延被发现的时间,而那群混蛋一旦察觉到自己还活着,指不定还想着怎么对付自己。

维托凭着记忆,小心地躲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可能,尽量在岩壁下、树林中、荒野的草丛中穿行,虽然这样未必能躲开那些不知安装在哪个角落里的微型摄像头的监控,但也能减少一下被发觉的可能。

按照他的想法,他想先回到那座被火焚毁的木屋边,现在想来,那场火并不是像当时大家猜测的被闪电击中引起的火灾,而是那些所谓的教官们下手干的,就是不想他们不受打扰的睡个囫囵觉,虐待他们,折磨他们。他去那被焚毁的木屋就是想看一看焚烧的情况,如果有可能自己修复一下,也是个遮风避雨的所在,暂时栖身。

行李包密封的作用使得包中的食物完好,他边走边吃,填充了一下饥肠。岛上淡水资源充足,生态环境良好,所以食物是不缺的,这也是他之所以要赶制木筏迁移至此的原因之一。

穿过那片被火燎过的荒原,这次没有遇上狼群,其实此时他的心里还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就是碰上狼群,然后试试当前自己的身手,是不是能在狼群的围攻下平安脱身。当走近树林的时候,维托停在一棵树的下面,他想观察一下这棵树上是否装有摄像头,因为按照监控的程度来看,这些摄像头安装的密度想当可观,几乎能全程监视他们的所有行为。

有心而为自然会更容易发现问题,在他仔细的观察下,他找到了三个摄像头,体积非常小,并且按照结构分析,这是微型太阳能蓄电摄像头,这样就能维持使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用更换。一个在树杈的中间,一个在树干的节目之中,稍不注意就发现不了,还有一个安在一根枝干的正下方,镜头直指地面,任何从镜头下经过的人都隐藏不了身形。

明白了这些摄像头安装的方式,维托开始发现越来越多的监控摄像头,他手持军刀,小心地攀上树干,用刀尖扎透这些比纽扣更小的监控设备,让它变为一个电子废物产品。维托知道这样做一定会暴露自己的行踪,黑衣人一定会赶过来抓捕甚至是追杀自己,自己要早做准备。

当他赶到西山脚下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正如他想的那样,木屋没有被完全烧毁,那几根做为基础作用的立柱浑身焦黑的还伫立在原地,屋顶大半垮塌,屋内的地面上全是焚烧后的粉尘结成的黑泥,周围用细圆木围起的墙体也烧得七七八八,还剩下两边没有倒下。但是这总好过露天的境地,稍微修一下,至少能挡挡风雨。可问题是那些混蛋迟早会发现自己没死,不会让自己踏实的休整一下。

斩断一根树枝做扫帚,将地面清理一下,然后找来枯草铺垫上做床,干完这些,天已经黑了,他考虑了半天该不该点火把,最后还是决定点,因为根本不能避开他们的视线,清除一部分监控设备只不过是让自己以后在岛上与那些混蛋周旋的时候多些藏身的空间而已,而晚上不点火把在自己睡着的情况下,指不定被狼咬断了喉咙,所以索性在他们没有到来之前,还是先安稳的睡上一觉,让自己的身体状况恢复一下。

一夜无事,等到早上醒来,吃了点行李包中的食物,然后背着行李,赶往他们离开岛时的藏身所在,因为他记得他们离开岛的时候,那口铁锅与鱼叉都落在了那里,现在对于他而言,所有有用的东西都需要收集利用,做好长期周旋的准备,他相信自己现在有能力做到,所以他表现的毫不畏惧,随时准备应对即将面对的磨难。

第六十三章 周旋(上)

维托将他简单的装备整理带在身边,直起身子准备返回的时候,仰脸看见北方天空,两个小黑点正向自己飘来。他几乎毫不怀疑的判断那就是之前自己乘坐过的直升机,不用说,肯定是那帮恶棍们抓自己来了,可是自己准备好了吗?一旦被他们抓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敢猜测,因为自己的身份太卑微,他们完全可以将自己碾碎扔进大海,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没有人会因此负责,因为自己是合成人,在他们眼中没有尊严的合成人。

抓紧时间返回去,还要努力做些准备,包括吃的喝的,或许会和他们周旋很长的一段时间。很快维托便消失在岩石灌木丛中。

两架直升机飞临岛上后,并没有立即降落,而是先绕到飞了一圈,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痕迹,因为维托并没有刻意消除这些痕迹,他知道被发现是迟早的,还不如把时间用在做准备上。

飞机降落在荒原之上,两边一共下来了二十四人,他们是按十二人一个小分队为编制,各个都是头顶半盔,脸带宽大墨镜,一水的黑色立领夹克,军裤军靴,周身上下,装备整齐,但是没有一个人手中拿着热武器,因为在林勃看来,这两个小分队二十四人抓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战斗战术训练的合成人简直就是猫捉老鼠体能游戏,让这批队员们出来活动筋骨的;再则这合成人虽然顶撞了自己,但毕竟是组织内部人员选送的集训队员,不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活着抓捕回去,就算不想再让他参加自己的集训营,遣返就是,犯不上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合成人去得罪了某些掌权者,没事给自己树对头。打着这样的心思,他派出两个小分队队员全部携带冷兵器装备,并且吩咐是抓捕,而不是格杀,两种结果天壤之别,当然是两种迥然不同的处置方式。

两支小分队的队长在一起简单的碰头,决定两小队分开搜捕,一路从岛中央的荒原上由南向北展开搜捕,一路沿着岛的外沿山体向北搜捕,两小队遥相呼应,即时联络,通报信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逃亡者抓住。

每给小组都携带着最先进的侦测仪,这种侦测器捕捉到目标人的体味、脚印、红热成像等相关信息后,即行对周围环境温度变化进行精确计算,然后展开搜捕。其中体味和脚印很好理解,就是通过嗅觉和痕迹进行搜捕,而红热成像就是通过逃亡者逗留过地方的空气温度湿度变化来展开搜捕的,这种仪器发展到今天,已经非常精确了,它可以通过海量的计算算出正常状况下和人逗留后温湿度的变化,从而找到逃亡者的行动轨迹。

捕捉痕迹非常快,他们在海滩上就发现了维托的脚印,收集了身高、体重、脚印、体味甚至包括他携带行李的重量后,两支小分队就分头行动了,侦测仪就一路发出提示,指引着小分队一路向前。

当从荒原上穿过的小分队到达岛西面的山麓上,那座前不久被焚毁的木屋边时,侦测仪上发射出密集的信号,计算的数据显示到今天早上,很显然,逃亡者早上时间还在这里逗留,昨天晚上是在这里宿营的。

重新收集数据后,因为侦测仪发出的信号非常密集,小队长做出了一个决定,将队员们再次分组,两人一小组,六小组分开,对这片区域展开地毯式搜捕,这样那个该死的合成人就难以逃脱,他们可以尽快地完成任务,回到基地了。

中间是沼泽泥潭,周边是成片的树林,他们要搜捕的就是这片树林,小队长让六小队平行展开,每组之间的距离大约二十米,这种拉网地毯式搜捕可谓天罗地网,飞鸟难过。队长带着侦测仪走在中间,以他为中心,所有搜捕队员边走边向他汇报沿路的状况。

“排头兵,一组没有发现,搜索中……”“排头兵,二组没有发现,搜索中,”“三组……”“四组……”“六组……”

“吱吱吱……”侦测仪一直在发出捕捉到目标信息的信号,并且不停的调整着搜索方向,可就是没有发现目标,这让小队长非常奇怪,以往的搜捕行动中,侦测仪发挥的作用可谓不容置疑,每次都能完成任务,可今天,他们搜索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没有找到人影,这就让人很费解了。

“哎呀…”头盔的通讯器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小队长顿时一惊,他立即查问道:“怎么回事?一组?”“报告,一组在,是八号发出的呼叫,我们中间隔着条小沟,我正赶过去查看。”一组的一名队员立即做出了呼应。

可就在这名队员声音刚刚落下,通讯器中又响起了一个声音:“我是八号,我是八号,刚才我被一根树根绊倒了,摔了一跤,没事了,我没事。”

声音有些含混,但是还是能听清说的意思,可能刚摔倒还没反应过来。小队长如是想着,嘴里命令道:“大家注意队形,相互仔细观察,不要掉队,不要掉队。”

“是。”队员们齐声回应,队伍继续向前,任务继续。可走了二十多米后,小队长发现,侦测仪的指示方向转向了自己的身侧一方,也就是山体的上方。于是他马上呼叫了另一支正在山体上沿着山梁向北搜索的小队长,但是他们回应说没有发现。

又走了五六十米,侦测仪表现出来的反应还是如此,小队长就开始感到诧异了,他伸手召唤了自己小组的另一个人,两人向山体上走去,他们先是看到了四组队员,然后三组,二组,一组,再往上,就全是裸露的岩壁。小队长站在树林的外侧向山体上观察了一会,又用侦测仪侦测了那边方向,还是持续不断的提示信号,可就是没有目标踪迹。

“这是怎么回事?”小队长检查了一下侦测仪,没有发现异常,这就令他感到十分的困惑。

第六十四章 周旋(中)

当小队长猛醒地时候,他恨不能给自己一击耳光,然后立即命令小分队集合。结果和他想象的一样,集合人数为十一人。他们在刚刚听到耳麦中呼喊声音的地方找到了出事的队员,他躺在一个洼地里昏睡不醒。显然是被人突然袭击后导致的。并且他身上的装备被人全部拿走。也就是说小分队现在在对方眼里,毫无秘密可言,公开透明,小队长发出的指令,他都能听得真真切切,并做出相应的反应。

整个搜索行动被迫停止,所有人员原地待命,两个小队长将情况汇报给指挥中心,却把林勃给气乐了,一群训练有素的特训队员,居然被一个从未受训过的菜鸟,且还是一个合成人给戏弄了,这简直是无情的嘲弄和打脸。并且9号岛上全部监控系统后,值班员已经发现,有一部分隐秘探头已经损毁,并且是成片成区域的,也就是说有部分成片区域不在监控范围之内了。

到了此时,林勃开始感到震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这个合成人绝不类同与自己见过的那些合成人,能躲避自己派出的两支搜索小分队的搜捕,还有先进精密侦测仪,具备高素质的反侦察能力,这个连自己都未必能做到,不但如此,还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袭击小分队队员,自己训练出来的人自己清楚他们目前的水平,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特战尖兵、刺杀好手,却在一个合成人面前无还手之力,那么这个合成人的功夫身法已若鬼魅,能在拉网式搜捕当中来去自如!

林勃用暗语命令所有参与搜索的队员更换卫星指挥对讲系统,确保通讯系统保密安全。他详细询问了被袭击8号队员当时的情况,8号队员告诉他当时只感觉自己颈后部被人捏了一下,然后自己就晕倒了,后面发生的情况他就完全没印象了。林勃叫他指出被捏的部位,处于后脑部位,林勃作为神殿骑士团一个培训基地的首席教官,对武器、搏击、机械、电子、医学等各种领域都有涉猎,所以很清楚这个部位就是“哑门穴”,经属督脉,被点中后,冲击延髓中枢,失哑、头晕、倒地后不省人事。

一定要抓住他,一旦能将他制服并收归自己门下,此人一定能成为自己最得意的属下或得力干将。

想到这里,林勃不禁沉吟起来,他决定调整部署,先将人拿下,控制在手中后,再慢慢地教导打磨,凭着自己的手段,恩威并施之下,总会将他收归己用。

“命令,第六组七组整队在机场集合,每队携带两条军犬及*、电罗网等装备,航空队派两架直升机配合行动,我亲自带队登9号岛,务必抓住维托1000。我倒要看看,这个合成人是不是三头六臂,怒目金刚。”

整个无间岛特训营一阵忙碌,只为一个叫做维托1000的合成人,这让所有特训营教官及队员深感惊诧,在无间岛集训营成立以来,并不是没有人逃跑过,

但总是很快就被抓捕回来,或者是躺在裹尸袋里装回来,从未听说为了那一个人要如此兴师动众,居然要派四个搜索队与海航中队,并且首席教官亲自带队,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大事件。于是很多教官向林勃提出要求,要全程转播此时抓捕过程,作为今后集训的教科案例。林勃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别有用心的人在作祟,与其被人看笑话、授人以柄,倒不如坦坦荡荡地公开,让别人全程观摩,也领教领教自己的手段。

四个小队分成岛南岛北,每边两个小队,两边相向而行,往中部拉网式展开搜索,他们更换制服,以区别之前搜索队的制服,避免逃亡者穿着8号的制服搞混淆。四架直升机在低空盘旋搜索每一寸地面。8条身材粗壮的高加索军犬在训导员的指挥下快速前进,其余队员列队分列两边平行推进,树上地下,沟底河边,蚊辨雌雄,蝇分公母,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最后连狼群都被驱赶的东奔西走,可依然没有找到维托的踪迹。

两边小队一路搜索,一南一北到了鳄鱼潭边,两边相对而望,不禁面面相觑,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带队指挥官和总教官。这个鳄鱼潭他们来过很多次了,因为这里是他们的训练科目之一,就是如何安全穿过这片沼泽泥潭而不被鳄鱼吃掉,他们曾经亲眼看过自己的同伴队友葬身鳄鱼腹中,现在两边合围搜索到了这里,难不成那个合成人藏在这鳄鱼潭里?那还不早就成了鳄鱼的点心。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林勃也是感到非常的惊奇,但他丝毫不显于色,口中命令道:“海鸟海鸟,你们分散开来,对整个沼泽进行低空侦察,发现情况,立即报告;各分队,带领军犬,沿沼泽边缘搜索,一个小时后如无发现,开始撤离。”

各小队立即按命令展开搜索,代号海鸟的直升机在低空盘旋观察,查找异常状况,可过去很长时间,沿沼泽搜索的小分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包括那些训练有素的军犬,直升机也没有任何发现,只能飞离这片区域。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这时林勃冷笑着看了一眼沼泽水面,冲着小分队喊道:“撤吧,所有人先休息一会,吃点东西,然后对那边的树林和山崖展开全面搜索,那小子很可能就藏在那里。”

命令一下,很快,所有人都撤的干干净净,他们全部去了荒原那边,因为那里比较平整,便于直升机起落和人员休息。

可就在所有人员撤离后不久,沼泽地里倏然有了一丝波动,在一口水潭的边缘,慢慢地伸出一颗脑袋,幸亏这里每人,否则还以为这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头发被泥水包裹,嘴里叼着一个细细空心的芦苇杆,浑身上下一片烂泥的臭味。

第六十五章 周旋(下)

那从沼泽里钻出来的,正是维托,他手中拽着绳索,绳索从泥潭里延伸到旁边的树林,岸上的部分都埋在了泥土里,另一头系在一棵树的根底部。这样才瞒过了搜索队,而他藏在沼泽中,却不至于被泥潭吞噬,等到搜索队离开,他拽着绳索就能爬出来。这完全是置死地而后生的做法,也正是因为维托感到自己身体发生着改变后心理变得更加自信后,才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

爬上岸后,他又从另外一口泥潭中拉出了自己的随身装备,也是用绳索系着的,只有这样才能躲开猎犬和搜索队的搜索。

他没时间去将自己洗一洗,他得赶紧转移藏身地,这样才能和他们周旋下去。他背上行李包和铁锅,拿上三尖鱼叉,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天空中传来直升机引擎的声音,等他抬起头,四架直升机从四个方向向自己飞来。维托登时感到懊恼和惊恐,他感到一切都完了,自己如果落在他们的手中,估计也只有一个结果,他没有想到对方玩了一手回马枪。

他握紧鱼叉,目光向四周搜寻,寻找突围的方向,但是,当一个个身穿作战服的搜索队从林间走出来的时候,维托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维托1000,我们又见面了,你的表现让我感到惊异,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样聪明的大脑,你应当是经过二次技术升级的合成人,请原谅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一个头戴半盔,却没有带护目墨镜的人走出人群,站在了他的对面,维托一下就辨认出了他的声音,正是之前从这个岛上接走他们四人时的领头者,只见他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游戏,而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休息时间。

维托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在目前的处境下,他只能让自己理智一些,此时激怒对方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尊敬的教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安排下这一切,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完全是相信我的长官对我做出的安排,她是让我来参加集训的,也是为了在以后能更好的为长官、为组织工作。可是现在我经历的一切都像是要将我推向死亡,甚至是不死不休,这难道是组织安排下来的吗!那么我想问,如果都是这样,以后还有谁敢来参加这所谓的集训,参加你们的组织呢!”维托语气非常严厉地质问着,但是他没有说其它的东西,包括神殿骑士团的名称,因为他是通过其它方式获知这些机密的,如果不加保密,脱口而出,势必给自己造成大祸。而他现在发出质问是很合乎情理的,因为碰上这些遭遇,如果没点火气,那就真的就是没一点个性了,那样的表现反而不正常。

“维托1000,你说的只是你个人的观点,但是我相信你的长官在建议你参加这个集训营的时候,应该告诉过你这里的规矩,所有安排都是有极强的针对性,也是为了考验参训人员的意志力与忍耐力,这也是为了选拔最优秀的人才。我们针对每个人的个人条件而有不同的训练方案,像你这样强的人,训练的手段自然大有不同,但是请你相信,我们一直都给予表现好的队员以最大的关注。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而你已经证明,你是一个强者。”

林勃的话,半真半假,事实上,在潜艇上,维托顶撞自己的时候,他已经存心要将这个合成人留在大海里了。可当看到维托的表现后,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将维托训练出来,成为这一期中最优秀的队员,并争取将他留为己用。

“那么说你就是我们的教官?”维托明知故问道,他能肯定面前这个人的地位,但却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说了算。

林勃淡然微笑道:“正是,我就是这个集训营的首席教官兼校长,我叫林勃,代号“猿灵”,这里我说了算。也正是你的表现让我好奇,所以我亲自带队来找你,这下你放心了吧。”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我这个校长亲自来找你,也算给足了面子,你总该没怨气了吧!维托当然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也明白他这样说自己就没有生命之虞,但是不能再贸然顶撞了,该低头的时候要低头。于是挺直身躯道:“报告校长,学员维托1000,向你正式报到。”

林勃要的正是这个态度,只要你服软,听从命令,才能体现出他的威严,在这座集训基地,他的威信不容挑衅。

“好,你先去洗洗,将那些不需要的都扔掉,然后回基地,你也该正式入营了。”

维托故作惊讶地问道:“难道这里不是无间岛?集训营不在这里?”

林勃见到他的神情,心中暗道:原来也并不是特别聪明,也有迷糊的时候,虽然之前表现的很特殊,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逃出自己的算计,一个回马枪就让他无处可逃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都是维托装出来的,因为天水讼曾教过他,该藏拙的时候要藏拙,不能让人老盯着,那样就一定能让人找出自己身上的弱点。

“这里不是,还在北边一些,其实你当时如果撑着木筏向北走,没准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了,因为我们很可能碰到一处了,认为你是去找集训营去呢。哈哈哈。”

维托装作明白的样子点着头,其实心中暗恨:这样的距离和寒冷天气,叫自己划着木筏去找基地,那不是当自己傻吗!

按照林勃的命令,他扔掉了铁锅鱼叉绳索等装备,简单的洗了一下,让自己不显得那么邋遢和臭气轰天,只带着自己的行李包和那柄军刀,他现在很在乎这把军刀,因为它带给自己勇气和信心。

直升机向北飞去,维托望了一眼这座宁静的小岛,然后在疲惫中睡去,完全不愿去想,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第六十六章 禁闭(上)

维托实在是太辛苦了,猫抓老鼠的游戏是一个斗智斗勇还斗体力的一件事,林勃给他上了很好的两节课,但他现在根本没时间去复盘,当他做到座位上,头靠上座椅背,人很快就陷入昏睡,这是一场物我两忘的酣睡,睡的实在太甜美,以至于当他醒来以后,一时竟不能回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可他揉醒惺忪的睡眼,人一下便呆住了。

头顶上一盏昏暗的灯光,四周是钢筋混凝土墙壁,右侧对面有一扇紧闭的门,伸手一摸,身子底下是冰冷的水泥结构墩子。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件白麻布做成的对襟衫,做工粗糙简单。墙角一堵矮墙,他探身望去,那是个简易厕所,房间大约七个平方左右一间斗室,周围四壁空空,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自己的行李包随身物品都不知所踪。

又上当了!这是维托的第一感觉,他的心顿时慌乱起来。那个叫林勃的家伙欺骗了自己,把自己骗上飞机后将自己囚禁了,等待自己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惩罚。他会不会将自己遣返后送自己去炼狱?抑或是随意就地处死?这是维托先考虑的问题,得出的结果是不会,因为如果要对自己做终极处理的话,就根本不会囚禁自己。而如果是遣返的话,那么他的那位上司管主任就一定能得知消息,一定会出手相救。想通了这一点,确定自己性命暂时无虞,维托的心安定了许多。

那么这样关着自己是为什么?惩罚?还是集训营原本就是这样的管理形式?维托胡思乱想着。

口很干,想喝水。他起身走到门旁边,门上有一个小方孔的瞭望孔,上面有可以推拉的挡板。维托拉开挡板,冲着外面张望,外面很阴暗,但是光线还是能分辨出大致情景,一个很宽很高的圆拱型通道,两端只能看到十几米远,通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喂,有人没有,我要喝水。”生理需要让维托没去顾忌许多,他高声的喊着。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

“你乱喊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把维托吓得一跳,猛然调转头来,房间内没有人,但墙壁上却显出了一面不大的屏幕,声音正是从屏幕里传出来的。

原来有监控探头。维托暗自道。“我要喝水,要喝水,我是来集训的,我不是囚犯,我不是囚犯,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骤然间,维托发了疯似的冲着屏幕大声的嘶吼着,歇斯底里,决眦欲裂,手掌击打着墙壁,发出轰轰的震响。

“吵什么,卫生间里有饮用水笼头,自己不找,乱吵吵。这里也不是监狱,是禁闭室,你在关禁闭呢!再吵,多关你几天。tmd。”屏幕里的监控员骂骂咧咧的,用手点指着这边。

维托心中一定,也不理会,一头扎进了逼仄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喝了几口,然后用水洗了一把脸,此时的心情也就安定了下来。那个监控人员冲冲出口的话肯定是真的,关禁闭也就是要惩罚自己,其实这个禁闭对维托而言根本无所谓,自从离开东沪后,先是在船上的单间里,后来四人分开后,林勃将自己扔到那座小岛上,自己单独呆了四十多天,最后逼得自己伐木取材,制作木筏冒险横渡,又被潜艇故意掀起海浪冲垮木筏,自己游上岸,又和搜索队周旋了四天,才被关在这里,说是关禁闭,其实就算是坐牢,他也不怎么太在意,因为此时的他感觉自己有事干,那就是练功。天水讼传授自己洗髓功后,他便夜以继日的修炼,哪怕是制作木筏和寻找食物的日子里,他每日都要抽出一点时间来练功,可以说是欲罢不能了,因为他已经感受自己身体内天翻地覆的变化。而练功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一人独处,无人打扰。这禁闭室在此时的维托看来,无疑是世外桃源。

再出来后,墙壁上的屏幕不见了,应该是收缩进了墙体内。他站在禁闭室的中间重新打量了一眼四周,除了坚如钢铁的水泥墙体,就没发现其它东西了,他小心地绕了一圈,很快他就发现了监控探头所在的位置,即使是微型摄像头,它也有痕迹,房屋的结构在这里,监控探头想要完全观察禁闭室内的情况,安装探头的位置就只有几处,其它的位置都不会有好效果。再加上他非凡超人的六识感知,找监控探头就不费吹灰之力。

找到摄像头,是为了在别人的监控之下,可以在合理的角度隐匿自己一些隐私行为。肚子里一阵咕咕,手上的光电手表也被摘掉了,现在具体时间也不知道,但既然仅仅是禁闭,那么就会送吃的,总不至于将自己饿死,只不过是时间未到而已。

既然没有性命之虞,那么其它的事就暂时都不是大事,这就是身为一名合成人的悲哀,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会因为在工作或生活中触犯公民守则所规定的行为规范,造成某个微小的错误就可能断送了自己的生命。这也是维托选择来参加这个人人谈之色变的训练营的目的,不断提升自己的格斗能力与应变能力,总之都是生存能力。

现在也见不到那个叫林勃的首席教官兼校长,自己闹的再凶,不过是多关些时间的禁闭,那就老实的呆几天,等出去以后再做打算。

反正无事可干,他返身回到了那张权当床的水泥墩子,侧身躺了下来,脸背对着监控探头。这样就算处在监控之下,监控的人也看不到自己的面部表情,不知道自己是醒是睡,通过观察自己的面部表情和行为来判断自己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其实他没想干什么,只打算闭着眼练会气,因为从这间禁闭室来看,它的坚固程度和结构自己想逃出去,绝无可能,只有等着禁闭时间到了,那个可恶的教官大发慈悲,放自己出去。想到这里,他缓缓闭眼,六识内视,慢慢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第六十七章 禁闭(中)

“哎,你看,那小子刚睡醒,喝了口水又接着睡,看样子这几天东躲西藏的,也够辛苦,累倒了。”

“这也叫累,集训只刚开始呢!他先折腾的咱们,等过几天,这小子去了训练场,咱们也得好好折腾折腾他。0208号这次脸丢大了,肯定会找机会讨要回来,不然以后都抬不起头来,这小子有苦头吃呢!”

“我说,这小子好像有点不对劲。”“什么不对劲?”两个监控员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在屏幕上去,其中一人问道。“这小子刚已经睡了快一天了,起来就喝了口水,难道又睡着了?这边还看不见他的脸,md,我早说过要将监控换成三维或四维立体影像,这样就能全方位监控,设备这么老还不更新,上面总说再等等,其实看不到禁闭室里的整个场景,还就不知道里面的人是醒是睡!在打什么主意。”这个监控员十分老练,他皱着眉头看着屏幕里的维托,又担忧的将目光向下看了一眼,而那面屏幕上的同一个部位的水泥墩上,同样躺着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也是背对着监控,监控人员看不见他的脸。两幅画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人的背影有些区别。

“是啊!那么长时间都不动呢!要不要下去看看”另一名监控人员开口附和并建议道。

“再等等,一会就到吃饭时间了,等到那时再仔细观察,我是觉着有哪里不对。”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手环显示的时间说道。

“维托1000,起来吃饭了。”门外传来一声叫喊。维托翻身而起,走到门口,却看到门的下面的一个部位被外面的人一拉,出现大约二十公分长一个长方孔,随即从孔里递进来一个全塑的饭盒,之前维托没有注意到这个用推拉式活动挡板遮挡的口子,因为这个口子是要从外面打开的。维托没管下面,他从上面的瞭望口向外张望一下,想和送饭的人说两句,可外面已经没人影了,只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也真感觉饿了,他打开饭盒,三口两口,就将里面的食物吃了个精光,这才想起自己有三个月没吃过配置的食品了,食物口感还是明显好于前些日子野外风餐露宿,四处寻觅的那些五花八门的可以吃的一切权可称得上是食材的东西。

见他有动静,监控室内的人放下了心,也就放弃了过来看一看的打算。维托吃饱了,依然是无事可做,无聊得很,唯一能让他感兴趣的事就是自己体内不断发生的变化。于是他又倒下了,看似抱头酣睡,实际上他是在全神贯注的练功,整个人进入了入定的状态,也就是道佛两教通称的物我两忘。

这种境界说是物我两忘,实则就是人进入一种内视的状态,用自己的六识感知力去感受整个身体内部和身体周围的环境变化,因此说是物我两忘,其实则是内外通透,无所不察。

他的整个人是背对着摄像头,面朝着墙壁,水泥墩上也没有枕头,所以他的头向下垂,贴在了水泥墩上。这一切并没有让他感觉不舒服,因为他完全忘掉了这些不适感。

气运周天,经脉全通,毛孔全张,四肢俱暖,正爽利的档口,突然他感觉有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里,他赶紧内视搜寻,查找声音来源,马上就发现,这声音居然是从水泥墩的里面传来的,把他吓了一跳,猛然翻身而起,人就坐了起来,马上就意识到不好,他故意眼睛双闭,摇晃着身体,一副深睡梦游的架势,闭着眼睛又摇晃了几下,再装作不胜睡意的模样,倒头再睡。耳朵贴在水泥墩上,仔细聆听着。可听了半天,寂静无声。

难道是幻觉?维托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视听,但是他还是很笃定地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对自己的六识能力非常自信,自从发觉自己六识高于常人一等,他每次都在六识的庇护之下,多次化险为夷,并且还察觉了许多隐秘,让自己更加清楚的看清这浑浊的世界。

从刚才吃饭的时间开始,他开始重新计时,现在可能是中午或傍晚,然后再以过去的时间长短来确定。不大会的工夫,他再次入定,整个人一动不动,监控室的人都认为他睡着了,也就没有刚才那样想要进禁闭室看一下的想法了。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下一层房间里的人身上去了。

十几个小时过去,当这位监控人员准备换班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扫视整个屏幕,却惊奇地发现维托的身体和十几个小时之前一般无二,纹丝没动。此时接班的人已经到了,他把自己想的告诉了接班员,让他继续密切观察。

“维托1000,起来吃饭了。”一声一成不变呼喊,把维托从入定中唤醒,他的第一个判断就是,现在应该是早上时间,具体几点不能肯定,大致在六到八点之间。他没有马上起身,而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门口“咚”的声响,那是饭盒掉在地上的声音。“哆哆哆”,那是送饭人远去的声音。“哗啦”,一定细微的声响,然后是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却是来自地下,维托眼睛瞬间睁开,原来地下是空的,或者是说地下还有一层。

骗子!还说不是监狱,不是监狱干嘛建好几层。维托心底暗自咒骂着,翻身下地,取了饭盒,这次的食物是干式快餐面。维托还是快速吃完,将饭盒扔在门边。然后洗漱了一番,再次折返水泥床上,倒头边睡。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他突然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他深吸口气,气息流转周身,畅通无阻,身体机能盎然,充满活力。他立即将观察范围转移到身体的外部,耳朵里传来一串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声音,他赶紧睁开眼睛,追踪这声音的来源,待看到那东西之后,他哑然失笑。

第六十八章 禁闭(下)

那小东西沿着水泥墩和墙的夹边爬上了水泥墩,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维托,没有丝毫认生的意思,像似来串门的老客一般。没有一丝胆怯的样子,只是趴在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看着维托,尾巴还不时的摇来摇去。

原来是只小老鼠,在大海中间的海岛上这斗大的禁闭室里,居然能看到老鼠,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或者它的祖先是搭乘了哪一次航班迁徙至此。维托看着它也顿时来了兴趣,他没有动弹,而是呲着牙笑看着它。

一人一鼠,四目相对,却都不动身形,维托看见小东西的后腿上,好像有个东西,他又没敢动,怕自己一动,小东西就惊走了,少了一时的玩趣。就这样不动,小老鼠也不走,这就让维托感觉很新奇,他慢慢地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向小家伙的被边上挪,按照他的想法,一旦小家伙察觉了自己的动机,那么一定会惊走,然后踪迹不见,可没想到那小家伙扭头看到他的手,居然没走,还向他手掌的方向爬了两步。

嘿,维托当时就更加新奇,他大胆地将手伸向了小家伙,果然,老鼠还是没动,仿佛是心甘情愿让他抓住自己一样。当维托小心翼翼的将小老鼠抓在手掌里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但是小老鼠在其掌握之中,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依旧滴溜着一对鼠眼,神色自若地看着他,顺服的像只豢养的宠物。

维托缓缓地侧头,眼睛不经意地瞄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然后默算了一下角度,确定刚才自己的动作都被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角度,这才放心地继续保持原来的状态,将握着小老鼠的手窝在心口处,另一只手小心地解开它后腿上绑缚的东西,果然是一根小布条,小布条上还有一丁点的血迹,看来是小东西受伤了,有人用布条为它包扎的伤口。再看那只小腿,果然有一道细痕的疤,手中布条的材质,和自己身上的白麻布囚服的材质一般无二。

nnd,还说不是监狱,难道有许多人关紧闭吗?只有监狱才有这么些间牢房,看样子是另一间牢房里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家伙干的,这家伙也是无聊得紧,去关心照顾一只受伤的老鼠,表达自己多么宽厚的爱心,来打发空虚寂寞的牢狱日子。

这家伙在哪里?应该不在自己的旁边,因为他没有听见左右隔壁穿过来的声音,头顶上也没有,按照他的判断,自己的头顶上泥土应该是实心的土层,而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也就是说,自己的脚下面是空的,至于隔着多厚的混泥土层,他一时还不能确定。所以这只小老鼠应该来自自己脚下的囚室,那个无聊的爱心人士救护了小老鼠,甚至将它*成了一只不惧怕人类乖巧伶俐的宠物。

人类!维托边抚摸着小老鼠边在心中讥嘲了一下自己,在它的眼里,自己或许就是人类,但是在许多自然人的眼中,自己就是不能称之为人的异类。

你从哪来?来干什么呀?是你的主人派你来串门的吗?还是要带个信给我,说他很无聊很寂寞!哈哈哈,五十步笑百步,自己现在除了练功外,不也很无聊吗!在这逗小老鼠玩,tm吃饱了撑的。

想着想着,维托突然心念一动,翻身而起,走进了卫生间,不大的工夫又返回到床上,背对着摄像头,慢慢地摊开手心,手心里多了一块湿润的小泥块。他用指甲尖沾了一点泥水,在小布条上写着:维托1000,在你上面,你是谁?

写完之后,将小布条系在小老鼠的另一条腿上,然后用手拨弄了两下它的鼠头,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它的屁股,只见小家伙窜出去几步,又回头瞅了他一眼,然后哧溜一下,就到了地面上,沿着墙角跑进卫生间,维托用余光盯着它奔跑的路线,等小东西跑没影了,他又一次近了卫生间,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小洞口,这里就是鼠辈横行的通道了。

做完这件事,维托心里没底,他不知道会不会得到什么回应,其实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在意,因为只不过是自己一时的无聊消遣而已。别人看不看到说不定,就算看到了,会不会理会自己也不一定,所以看着那小小的洞口,他笑了笑,然后又倒头便睡,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可是睡着睡着,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左右,迷迷糊糊中,他再次感觉有东西闯入了自己六识感知范围,凝神辨识,原来还是一只老鼠,当他看到它后腿上的布条时,确定就是先前来的不速之客,它去而复返了,而按照维托的记忆,那片布条所系的部位又换了一边。

小东西现在是熟门熟路了,一下子就窜上了水泥床面,趴到维托的面前,那乖巧的样子,让维托愈发喜欢上了小东西,伸手撩了撩它的胡须,小心地解下了换了部位的布条。

你是合成人!上岛干什么?食物留一点给它。

布条上没有说自己是谁,只是问维托上岛的目的,食物的话应该是替小老鼠讲的,叫自己留点吃的给它。

好吧!毕竟彼此都是陌生的,你不说也正常,人都有警惕心,他也能理解,留点食物说明下面的家伙还很在乎小东西,要自己一起来养这只宠物。

我上岛来受训的,但是犯了错,关了禁闭,你犯了什么错,关了几天了?食物明天才有。

布条已经写不下去了,维托再次放掉了小东西,等它去后,维托没在睡,他又收集了点泥土,用水搅拌,搓成泥块,到时候合点水就能充作墨汁用。

他们开始用合成人受训了?他们不是最讨厌你们吗!你犯了什么错?你可以叫我涂生。

涂生!这更像是个亚细亚洲本土的名字,我是长官推荐的,我不喜欢这里,我试图逃走,被抓回来了。

老鼠为信使,他们背着监控人员开始为了打发无聊时光的交流。

第六十九章 囚徒(上)

可维托发现,多数时候都是这个叫涂生的询问自己,而自己到现在为止,就只知道他叫涂生,其他什么的他还一点不知。他也倒无所谓,只抱着找点事情做做,打发一下禁闭的无聊时光。

他告诉了涂生自己上岛前的这段时间内干的事情,交流中难免表露自己不满的情绪,自己上岛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变得更加强大一些,以适应这个危机四伏的乱世。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怎样让自己有尊严的活着!

你是个坚强的合成人,你值得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当维托看到涂生用这种笃定的语气写的这句话后,情绪激荡,难以平息,他说的正是他想要的,像个人一样有尊严的活着就是他此时所需要所梦想的。从涂生鼓励赞赏的话语中,维托多了那么一分信心,对这个素昧平生还未见一面的涂生,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像一个老友、一个知己一般。

第二天,维托按照涂生说的,给小老鼠留了一点食物,并且在自己吃完以后,用自己的身体遮挡着,喂食给它。

他们说关我禁闭,也不知会关几天?你知道自己会关多久吗?等我们出去我怎么找你?维托很想见这位没见过面的朋友,他相信他们一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会在以后相互帮扶。可是他问了这话以后,却半天未见到小老鼠的身影,一直到了晚上晚饭时分,维托刚吃完,留了一点食物在手心里,等着信使的到了。

哧溜,小家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维托喜笑颜开,现在他把小东西也当成了自己的朋友。解开它后腿上的布条,然后将食物放在它旁边,小家伙自己自顾自的开始吃了起来,然后骨溜溜地小眼睛看着维托。

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并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愿意帮助我,那么请先发个誓言,不会将我下面要告诉你的事向任何人透露!

看到布条上面的话以后,维托心生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难道说还有什么隐秘?只是要自己发誓不将他的话透露出去,这个自己应该可以办到,不是太难的事。

于是维托在布条上写下:我起誓,绝不透露涂生先生对我说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宣誓人:维托1000。

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你不同,你是被关禁闭,而我是一名囚徒,整个这座基地就是一个监狱,但只关着我一个人。

维托再次看到布条上的话后,让他大吃一惊,按照上面的意思,这座所谓的集训基地是座大监狱,可只关着一个囚犯,那这个人该是个怎样重要的人物。

我的身份你无需猜测,你现在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我只有一个请求,等你完成了所谓的集训,离开岛以后,能不能替我办件小事?

维托迟疑了半天,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要自己做一件自己根本办不成的事,或者说是危险系数非常高的事情,那么自己就不能随便答应下来。所以他没有答复。等到小东西再回来的时候,布条上着:放心,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办到,就当是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随手做的小事。但是没有任何酬谢,因为现在我不能允诺任何条件。

看到这样的解释,维托还是迟疑了许久,但最后还是回复道:行,我答应你。

等这个信息回复出去之后,很快小东西就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根据这个答复的速度,维托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迫切心情,他该是怎样盼望着自己答应,而他要自己做的事也必定非常重要。

感谢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并且恳请你遵守你的誓言。如果你能离开这座岛,请想办法去一趟京华城邦,去找第九区门牌119号的房主罗先生,他的左脸有一道细痕刀疤,你告诉他你是涂生的使者,然后将我的现状告诉他。

这一段话分了几次才算写完,但是维托却是牢牢的记住了,并且心里一下轻松了下来,原来只是要自己带个口信,这个应该不是难事,难的在于该怎样才能去京华,因为按照法令,城邦公民不允许随意出行,有正当要求还要向城邦警察部门提出申请,得到两边城邦同意批复后才能出行,并且全程都是在警察系统监控的情况下进行的。

这个我应该可以办到,但是时限上我不能明确保证,也许会很长时间才行。

这是维托回复的话,也是实事求是的话,他的确无法保证在某个时间段内完成这件事,但是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去做。而维托也隐隐猜到,他要带的这个口信,实际上就是一封求救信,告诉什么罗先生目前他面临的现状,不就是要罗先生派人来救自己吗!这人关了该有多久!按照管离说她几年前曾经也上过岛受训,那么这个基地至少已经存在了接近十年了,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涂生至少已经被关在这里已经十年了,这是个什么样重要的人物,要建这样一个大型的基地,派这么多人当看守,来看着这个囚徒涂生。

维托不敢开口问,因为对方叫自己不要猜测,说是自己现在不知道为好,也就是说不知道比知道好,那么还是不要知道吧!他如是想。

等涂生说完了这件事,小信使也放回去了,一时就没再见它回来。维托暗忖道:看了这话憋在他心里多久了,难怪他总是问我问题,原来是想看看我这个合成人靠不靠谱,能不能替他办这事,现在看来他应该很开心,这地狱般的暗牢里呆了那么久,现在有了一丝脱困的希望,就能让他心存念想,也是支撑下去的力量。

想到这里,维托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身负重担一般,总觉着自己不能辜负了涂生所托,不管怎样,自己都要替他把这个信给带到。

第七十章 囚徒(下)

接下来交流的内容就五花八门了,维托惊讶地发现,涂生的学识可谓非常的渊博,谈吐之间,涉猎甚广,上晓天文,下知地理,考古校今,闻一知十。这就增加了维托的兴趣,不时的将胸中的疑惑向其发问,寻求答案,获求见解。而这个涂生,知无不言,又并不直接告诉他答案,而是以不偏不倚的立场来为他提供意见,让维托自己从他的言辞中获取答案,这让维托获益匪浅,也换取了他的敬慕之心。两人的信任感逐步增强,也愈加让维托肯定了自己心中的决定,就是要完成涂生托自己的办的事情。此时他已经认定,这个涂生是被神殿骑士团囚禁的一名非常重要的大人物,至于骑士团为什么做出只是要囚禁他,而不是处死他的决定,他无从得知。他想直接问涂生,但是想到涂生刚开始警告自己的,不要去猜测他的身份,不知道为好的话,维托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这样的交流一直在进行着,维托没有像之前一样,吃完了就倒在水泥床上,而是面壁坐立,这样既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监控摄像头,又便于书写,遮挡小信使的行踪。

做为一个合成人,维托很少遇见这样的人,正如之前遇见了杨钦杨铮兄弟,天水讼(左徒)胡图一样,他们没有歧视他这个异类,并且坦诚相待,或师或友,谆谆教诲,让他懂得了许多的道理,也让他感受到了人性的宽仁与友善,从而让他以辩证的心态看待这个世界,从世界观与价值观上去帮助他,形成了自己的观点,这点尤为可贵,甚至改变了他的一生。现在碰到的这个涂生也正是这样的人物,他并不因为维托合成人的身份而对其有任何反感与歧视,也并非因有求于他而对他追捧讨好,两人从始至终都是以平等的姿态在交流相处,这使得维托对他产生了一种信任感和依赖感,之前想和涂生成为朋友的想法更加浓烈,他想到自己过几天肯定要离开这座监牢,去参加所谓的集训,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即使自己离开无间岛后,完成了他的嘱托,将信带到了,可谁又能知道他会不会被成功解救,他能不能活着离开这远离尘世的监狱,如果他成功获救,那么自己以后该怎样找到他,向他讨教,结交这个博学多才、且有待人以诚的朋友?

抱着这个强烈的愿望,维托让小信使带去了自己的请求,并且他像对待天水讼那样尊称他为先生。

先生,我想过几天我就会离开了,但是如果以后你离开了这岛,我该到哪里去找您,向你继续讨教?

呵呵,先生,这个称呼很新鲜,挺好,以后,嗯,如果有以后,就这样叫吧!想找我,如果我真的能出去,你就能知道我在何处,也就自然能找到了。

这样的回复让维托深感疑惑,他想了半天,按照话中的意思,那就是说如果他出去了,那么自己就能知道他的去处。这是个什么说法?维托一时间没弄懂,但是不好再刨根问底,想来他这样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果然,正如那名看守员说的那样,他是被关紧闭,不是在坐牢,因为到了第五天的头上,有人来了,并且是好几个人,听到门外走动的声响,维托恰好在讨教一个自然知识问题,他隐隐感觉可能是时间到了,于是赶紧用手指对着小老鼠的屁股弹了一下,小东西已经被*得灵性异常了,明白这是要它离开,于是掉头便鼠窜了,但是这次它的后小腿上,没有了那片布条。这是维托和涂生约定好的,如果面临离开,就不绑布条,然后那边的涂生就会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门开了,维托抬头望去,登时大喜,前面进来的人他不认识,但是跟在后面的三个人里,维托认识两个,一个是费力南,另一个正是邱无病,两人正挤眉弄眼地冲着自己笑,但是有不敢笑出来。

“维托1000,现在我宣布,你的紧闭期结束了,我是你的小队长,现在跟我走。”带队的人语气里透着一股威严和不容抗拒。

维托见到了自己的朋友,已经开心的不得了,连忙点头答应着“好”,然后人就站了起来,喜笑颜开的冲着后面的两人点头,却不说话,虽然想说的很多,只能留待没有外人的时候再说了。

出了禁闭室的门,维托突然想起了脚底下的人,暗道也该打个招呼,于是他故意冲着禁闭室的门拍了一巴掌,谁知用力过猛,门在他大力的击打下,发出轰然巨响,整个过道中都回荡着金属发出的轰鸣声,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带队的那人怒喝道:“你干什么,发了疯吗!”

维托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歉意地低下头,嘴里咕囔着:“人都关傻了,手里不晓得轻重,不晓得轻重。”

带队的人骂了两句,就将眼神转过去了,然后他大步在前,四人尾随其后,维托回头看了一眼过道的身处,脑海中闪过的是小老鼠的身影,因为他们没见过面,所以维托根本想象不出他的模样,心中暗叹:先生,我走了,我会尽快将你托付的事办好的。”

这时费力南已经兴奋地牵住维托的手,用力地握了握,低声道:“前面的是我们的小队长,名叫霍姆,可严肃了,我们被分在第七小组。”维托笑着点点头,在费力南的牵引下,离开了禁闭室。

过道尽头是一个洞口,光亮越来越近,等走到洞口,维托已经看到,地面平整,到处都是钢筋水凝土结构,眼睛的前方两公里外,就是起伏飘荡的大海。回过头再看来处,他出来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小山,小山不高,大约一百多的海拔高度,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又怎么知道,这小山的下面深处还关着人,还是一个人。

第七十二章 受训(上)

“维托1000,因为你违抗训令,擅自逃跑,所以关你禁闭,现在禁闭结束,你正式入营,编入第七组,我是你的小队长,也是第七组分组教官,我叫霍姆,在岛期间,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向我汇报,由我来处理,希望你能如期完成特训,获取入册资格,成为一名准骑士,不要让神殿骑士团因你而蒙羞。”霍姆表情严峻地道:“现在,我宣布神殿骑士团团规,即使你们现在还不是骑士团的正式成员,但是团规对于入营的每一个队员来说,都是具有最高约束力的,你们必须奉为金科玉律,此生的行为准则,任何时候骑士团的利益最高无上。”

说到这里,他双脚并拢,目露寒星,眼中透着火热的光芒,神情*虔诚,口中朗声咏诵:“神殿骑士团团规,第一条:誓死效忠大元老院、效忠首席元老、军事统帅奥斯汀,拱卫神庙,,奉领神谕、代神巡狩、以身护法;第二条:效忠神殿骑士团,无条件服从组织命令,誓死捍卫神殿骑士团荣誉;第三条:上下同心,相信同志,互策互勉,相互监督,和衷共济,破坏组织团结者死;第四条:只进不出,叛逆者死;第五条:严守保密条令,泄露组织机密者死,第六条:违反组织纪律者死;第七条:损害组织利益者死;第八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杀止杀。此八条,人人必须烂记于心,倒背如流,并坚决彻底地贯彻执行。”

十二名队员一起点头应是,对于维托而言,霍姆刚刚说完,他就已经记完了,但是对于霍姆说的什么坚决执行,维托抱的是嗤之以鼻的心态,所谓的“团八条”对他没有任何约束力,因为打一开始,他就没有想成为神殿骑士团的一员,他来这个集训营就是为了锻炼自己,打磨自己,以适应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更好的活下去,这是他的初衷,和大多数其他来这里的人完全不同。

看着身上的作训服和基本装备,维托还是对神殿骑士团这个组织感到吃惊,因为它实在是太强悍了,无论从组织结构、组织纪律、组织成员还是组织规模,都达到了一个令人变色的程度,它搜罗天下各种各样的人才来为组织服务,并且通过各种手段将他们控制在这个庞大严密的网络内,确保组织有序运转,这就已经够吓人了,并且它隐藏的实力外人无法窥其一斑,只有真正掌控这个组织的人才能知道。

作训服,半封闭式头盔,军刀,胸口嵌入式身份识别牌,这就是一个队员的基本装备,听其他队员说,只有完成训练的人,才有资格领取下一份装备。维托身上配着的还是之前的那把军刀,行李包也还给他了,里面明显有被检查过的痕迹,好在没有什么违禁用品,水手基利送给他的药品和食物差不多都用玩了,那一小块巧克力也在一个人待的岛上吃掉了,剩下的那一根针剂和药品早被海水泡掉了,所以教官们应该没有发现什么。

基础训练就是体能训练,基础课是30kg负重越野长跑,距离为五公里多;肢体训练,俯卧撑、单手俯卧撑、仰卧起坐、器械深蹲平推等;做完了这些基本课程,才能继续战斗技能训练。要求每一个队员熟练掌握各种武器,包括各种枪械,徒手格斗更须技艺超群。每个队员都能适应巷战、夜战,并能搜捕、脱险逃生。

还有机动技能训练。各种车辆的驾驶固然不在话下,熟练地排除故障和使用机动工具上的设备及武器更是基本要求。渗透技能训练。跳伞、攀登、穿越雷区、识图标图及远距离越野;侦察谍报技能训练。主要有观察潜伏、窃听、捕俘、审俘、照相等多种获取情报的手段,必要时还须使用密码通信联络。分队为掌握特种作战技能而进行的训练。从内容区分,有技术训练、战术训练、共同训练、空降训练。技术训练主要内容有特种作战知识,敌军知识,军事高科技知识,计算机知识与应用,战场外语,军事地形学,野战生存技巧,捕俘技术,攀登技术,泅渡与操舟技术,各种车辆驾驶技术,破坏技术,破障技术,通信技术,各种武器射击技术,各种战斗装备的使用技术,以及体能训练、心理训练。战术训练内容主要包括有,警戒行动,搜索行动,潜伏行动,破袭行动,营救行动,夺取、扼守行动等。共同训练内容包括,共同条令,掩体构筑,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防护等。空降训练包括各种伞型、机型的跳伞、机降等。一系列的课程让维托接受了一次全方位的学习,也确实让他实实在在的在实际技能上得到了训练。

可以说无间岛上的训练的确非常的艰辛,每天定时起床后,就开始训练,到了半晌午后吃早餐,还有没有完成基础训练的连饭都没得吃,并且开始不间断的淘汰,每天有人在训练场上倒下,然后被送走,剩下来的又重新组合整队。

还有就是非常规训练,他们经常在半夜睡梦中被刺耳的声音强制叫醒,拉上训练场,一番折腾后有人在极端不适应的情况下被淘汰掉。当然维托不在这个之列,因为他的体能在修习了洗髓经后,已经得到了飞速提升,并且总是能顺利完成训练任务。但是他绝不露出轻松的姿态,总是以恰到好处的拿捏着分寸,让人无法怀疑他已经超出常人的体能。他之所以这样小心,就是因为他想起了林勃之前在大海上对他干出的举动,差点让自己葬身大海,这告诉维托一个道理,那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定要掩饰自己身上的锋芒,不让这些因素造成的效果刺激到某些人,然后被嫉妒心等原因而受到伤害。

第七十三章 受训(中)

然而费力南和邱无病就没有能像他那样轻松自如的应对了,即使邱无病有过习武的基础,在这样大强度的训练中,都是勉力支撑,力有不逮。费力南那就更加是心余力绌,苦苦支撑了。维托总是暗中帮助他们,不是替他们分担点负重,就是伸手拉拽一把,在不让霍姆和其他人怀疑的情况下,让他们在即将崩溃的当口能继续撑下去。所以两人倒也是摇摇晃晃地一路走过来了。而他们这个组在体能训练还没有完全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淘汰了一半人,然后小队与小队之间又开始重新编队,继续训练。

费力南好奇心重,私下里他就问霍姆队长,这些淘汰的人会怎么安置,却被霍姆严厉微怒的眼神给怼了回来,问他还记不记得团规第五条。费力南小声嘀咕,总不会因为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把小命给断送了吧。在一起集训的队员里,也有知道一点内幕的,说这些淘汰的人因为已经知道了一些机密,所以组织是不会放他们回去,会从事一些外围跑腿、后勤服务、打探情报、监视盯梢等之类的工作,一辈子都和组织脱不了干系,必须随时接受组织的管束与调遣。

“那不就是一辈子卖给骑士团了吗?”费力南声音很响的质问,维托赶紧瞪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维托心事重重地道:“所以我们都要坚持下去,完成集训,争取更高的地位,获取更大的空间。”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水手基利,那个不善言辞,但是却在上岛的过程中给予他很大帮助的朋友,按照他的年龄,应该就是因为没有通过集训,而无奈地从事着为集训营输送给养的工作;也想到了管离,一个城邦隐身监察官拥有的巨大权力,二者比较,他宁愿自己是后者,所以才这样说。而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他都记在心里,以待以后去回报。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对于你来说,应该比我们可能更难。”旁边的邱无病乜斜着眼看着他,赞同着。

维托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也知道这是善意的提醒,因为身份的不同,他们天生就存在着地位的差别,虽然大宪章里虚伪的写着众生平等,可是从来就是生来不平等。但是邱无病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在东沪城邦,只要自己能回去,就能拥有游刃的空间,可这些话他不能说。

邱无病也有过疑问,因为他们四个人是一起来的,三个人分到了一组,比利亚却是被分到了另一组,对于比利亚的体质条件,只可能是四人当中最差的,但是却好像还没有被淘汰,因为他们在训练场上时有看见。对于这两个疑问,费力南很直接地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就是分组有猫腻,这中间的原因也许就是他那个当城邦议会秘书长的老爹做的手脚。邱无病和维托都是将信将疑,但事实真的就是这样,因为东康已经攀附上了神殿骑士团四大护法之一的焚心法王丹农,并为杜蓬在东沪城邦的竞选立下了首功,这些情况却是远隔大洋的无间岛上的他们所无从知晓的。费力南之所以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完全源于对比利亚家庭背景和东康深奸巨猾的性格得了解而言的,却不想一言而中了。

“一个人一个命,谁叫你生下来没含金钥匙,生在一个有背景有势力的家里,你就少奋斗几十年,不用干什么,议院的坐席上,就有你的位置。可惜咱们都不行,要靠自己,奋斗吧,青年”费力南一脸的坏笑地看着他们。

“有道理,”邱无病歪着头想着什么,嘴里答道:“我叔也是这么说的。”

“那以后你就叫我叔。”费力南嘻嘻笑着。“滚。”邱无病瞪了他一眼。

三个人现在的关系是越来越好,虽然来时彼此不相识,却一起经历同生共死,彼此之间已经建立的信任感让他们牢牢的栓在一起,互相依附,共同进退。

每天无休无止的训练让所有人的思想都变得机械了,只跟着教官的指令,熬到他嘴里蹦出一声“集合,今天到此为止,明天继续,解散”,这样的赦令就让人欣喜欲狂。完成了当天训练任务的就能抢着先去填饱瘪了的肚子,然后冲个凉水澡,一头倒到集合号响,又开始一天的训练;没完成训练的就得想法子,多数都是给自己的肚子灌满水,然后洗洗便睡,一天的疲惫又让他们睡得死沉,以至于尿湿了床也管不上。而让费力南与邱无病惊奇的是,维托每天都能刚刚好完成训练任务,他从未饿过肚子,这让他们怀疑合成人的体质结构是不是要比他们这样的自然人还完美一些,以至于他们都有些羡慕他了,最起码在超强度的训练中能不饿着自己。而他们在维托暗中帮助下,也减少了饿肚子的次数,就算有,也能接到维托偷偷藏下的食物,这个可是不允许的,一旦被发现,那就得连坐,一起陪着饿肚子,并且是加倍,两天。费力南终于耐不住问维托怎么偷到的,藏在那里。维托指了指自己的裤子,费力南好悬没把刚吃下的全吐出来。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每天送别一些刚熟悉的面孔,又要去认识新面孔,最后合并起来的时候,就只有四十几个人,不足四个组了。淘汰率这么高,也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争取熬过去。但是霍姆的一句话差点没让大家都崩溃。他告诉所有人,体力训练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训练项目还有很多,并且只会比现在更加严苛,淘汰率会更高。

按照维托的记忆,他们上岛后的九十八天后,他们终于开始更换项目了,而换的项目却是维托一直想要的,那就是格斗和枪械,他认为这些东西在未来的日子里,可能会对自己的帮助更大一些。

第七十四章 杀人技(上)

维托曾经亲眼见识过马龙的身手,作为杜蓬的副卫队长,他的身手已经让维托眼热不已,他没见过列侬出手,但听说列侬的武技和枪械上都高过马龙,所以他是卫队长。可当他看到管离那飘忽如魅的身法时,他为这个女人具有这样的功夫感到不可思议,一般的男人几十个加在一起可能都不是她的对手,更让他在意的是,不管是马龙、列侬还是管离,他们的身上都有一种自信,不管是在平时的工作中还是面对紧急突发状况,他们都认为自己能够应付处理,这就是强者与弱者的区别,对于维托来说,一个没有选择权的合成人,如果想掌握自己的命运,首先要有足够的能力掌控自己的生死,从现在来看,他还没有这个能力,即使是有了天水讼胡图杨铮这些有缘人的帮助也还不行,因为他自身本生就缺乏这样的抵御外来威胁的能力,他修习洗髓功,身体机能得到转变,只能说明他的抵御力正在不断的增强,还远远没有达到自己掌控的程度。

没有像大多数合成人一样,维托选择了向命运发起调战,他在抗争,不屈不挠的抗争,而一切的前提是让自己强大起来,不在面对外来威胁的时候狼狈地躲避,蜷缩在某个自认为是安全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祈祷。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虽然经历那许多的磨难和调战,他实实在在的变强了,至少在这段体能训练的过程中发现,他比费力南强很多,因为有自己暗中的援助,他才能撑过体能训练这道关;也比来之前他们中最强的邱无病也强出很多,这个只有他自己清楚,因为自己隐匿了很多的实力,不让别人察觉,也许是因为习练洗髓功的缘故。有了这些内在的变化,维托开始越来越期待后面的训练,并如何通过这些训练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至少能达到管离那样的程度,在他看来,如果达到了那个程度,就足够自保了,而想像天水讼那样的高度,还是需要时间的。

枪械、驾驶这些科目,对于维托而言,其实很简单,他需要掌握的是这些设备的结构和原理就行了,因为当他拿到一把枪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因为他的六识超过平常人很多,从瞄准射击到凭感觉射击,他只用了短短的一天时间,他能凭着声音的方向、眼角的余光、物体移动的速度来判断目标的位置,并且在第一时间命中目标,当他为自己的射击天赋感到洋洋自得的时候,别人用嘲讽的口吻给了他一个提示,让他猛然惊醒。

“维托,看样子你就是个天生的狙击手,我估计照这样的成绩,你明天就会被调去狙击组,组织一定会发挥你的特长,把你*成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以后组织的金牌刺客。”

费力南的眼神很轻蔑,但是却像一根针一样扎醒了维托,那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因为自己的天赋被人利用,成为别人手中的杀人工具,那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于是他像其他队员一样,开始中规中矩的训练,将自己的成绩保持在及格线以上,能安全过关就行了。

邱无病与费力南在自然人当中,他们的天姿处于中上等,费力南的思维更加的灵活一些,邱无病因为从小就练习过武技,所以他的身体协调性比费力南高出一截。两人在维托的援手之下通过了体能关后,他们开始体现出各自身上的优点出来,在这些科目上也都顺利的过关。

这一天他们在训练场上完成了基本操练,霍姆让大家集合整队,然后又和其他两个小队会合,这时远远地一辆车子驶向他们,到了队伍面前,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一个维托认识,正是他们的总教官林勃,另外一个不认识。自从上岛被关禁闭后,维托就没见过林勃,他也没想着见他,因为林勃之前的手段让他感觉此人心狠手黑、老谋深算,就从他搜捕自己的那一招回马枪就可见一斑,在加上之前的用潜艇溅起的海浪掀翻自己的木筏,他不知道当时林勃为什么下这么狠毒的手段,其实就仅仅因为他是一个敢抗命的合成人,自己扎一条木筏就敢逃跑具备叛逆心的合成人。所以对林勃他在内心里是抗拒排斥的。

两人昂首走到队伍面前,霍姆大声喊道:“立正,校长好!敬礼。”神殿骑士团行的是骑士礼,即右手握拳,平抬于胸,目视前方。此时维托清楚的看到,林勃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挂着一丝笑色和玩味,一会又将目光转移开去。

“稍息。”林勃面色平和,语调平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姚教官,是我为大家请来的搏击教官,大家欢迎。”他率先鼓起了掌。

大家都向这位新来的教官鼓掌致意,但是维托突然感觉身边的邱无病的胳膊在不停的发抖,维托侧脸看了一眼,却感觉一愣,因为邱无病不是单单胳膊在都,其实他的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这显然是一种很激动的状态,以至于大脑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纯粹是浑然不觉、不由自主的行为。而因为什么让他能如此激动,维托不知道,但按照他的猜测,一定和林勃或者这位姚教官有关系。

“谢谢林校长!大家好,我是姚士奇,你们的搏击教官。相信大家都知道,作为骑士团成员,在执行许多任务的情况下,都要用到搏击术,但我要教给大家的搏击术,不是我们所说的一般范畴上理解的搏击术,在很大的程度上,我们更愿意传授给大家的,是杀人技,因为搏击可能只用将你的对手打到在地,短暂的让对方失去反抗的能力就能达到你的目的了。但是杀人技就不同,当你被突然攻击或要完成使命的时候,往往要做的,并不是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就行,而是让对方彻底丧失反抗能力,彻底闭嘴,避免因为声音或者其它的原因而暴露你们,以至于威胁到你们的生命。”

第七十五章 杀人技(中)

邱无病的身体还在发抖,维托暗自焦急,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是这种状态很不正常,肯定有什么别的原因,而他那副样子一定会被其他人察觉到,到时候问起来,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用手碰碰邱无病的身子,邱无病一惊,扭过头来,看着维托,这不看还好,一看把维托吓了一跳,只见邱无病的眼睛泛红,眼球上都带着血丝,一副怒目金刚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维托赶紧向他使了个眼色,他的暗示让邱无病察觉到了不妥,赶紧挺了下身子,身体的状态顿时松弛了下来。这让维托焦虑的心也松缓了,还对邱无病撇着嘴露出一点赞许的笑色。

“维托1000,看来刚才的早课没有让你集中起精神,所以我请你再去跑10圈,让你懂得如何专注的倾听教官的训令。”队伍前方的姚士奇突然点着名道。

维托马上明白,自己刚才的小动作没有逃出这位教官的眼睛,在一位新教官面前表现出不专心和散漫,那是调战教官的威严,必然会受到处罚,这加跑10圈的处罚只能算是最基本的了,没有关禁闭或者直接淘汰,那就是大发慈悲了。所以认罚是最明智的选择。维托没说二话,直接出列,向着林勃和姚士奇致了平手礼后,直接奔向了操场。

等到回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大部分的队员都去了餐厅就餐去了,但操场上,还站着两个身影,正是邱无病和费力南,看到维托回来,邱无病一脸歉意地迎了上去。

“都是我的错,害你受罚。”“这算什么,我就是早上没活动开,想多跑几圈。”“就是嘛!都是兄弟,要守望相助,不要分彼此。”“可我是合成人!”这是维托绕不开的心结。“可我们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合成人,从我们一同登上拜月号开始,因为你拥有一颗高贵的心灵。”费力南正色的道。“对,维托,以后再也不要和我们说这样的话,我们就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邱无病不善言辞,说着很绕口的话,但是他们都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对于维托来说,他完全无法感知自然人的那些有着血脉亲情的人们彼此之间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亲身感受到了拥有一份爱情或一份友情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的欢欣与喜悦,那种感觉让人感到期待和渴望的现象,就像艾丽,像杨铮,像天水讼,还有胡图,当这些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整个人都会感到欢乐,心中充满希望,让他感觉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激情,这显然是好的现象。所以当费力南真诚地对他说,他们是兄弟的时候,维托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浓烈的酸楚,眼眶顿时湿润了,那是对自己无奈身份的一种悲悯,也是对收获新的友谊后的一种喜悦。

费力南一把搂住维托的肩膀,重重地拍了拍,半开玩笑着说道:“其实我感觉我们都不如你,如果不是你在暗中帮手,我估计我早就被淘汰了,无病也够呛,然后我们就都被组织安置到一个毫无希望毫不起眼的地方,干着一些不见天日的工作,最后不知所终。你才是我们当中最强的那个,要照顾的人是我们,而不是你。”一旁的邱无病郑重地点头,表示同意费力南的说法。

“走,先去吃饭,下午还有训练呢!”费力南挥着手道。维托点着头,一边走却转头看着邱无病,口中问道:“那个姚教官你认识?”邱无病没有答话,但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然后犹豫着点了点头,又迟疑着道:“维托,你先不要问,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话说到这个份中,维托其实已经达到了目的,他知道这中间必有缘由,但邱无病这样说,肯定有难言之隐,那就只能等到他想说出来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下午,依然是新教官的课,他口中所说的杀人技,就是特种作战训练的格杀术,是专门针对单兵搏斗训练的实战课程。用最简单直接有效的方式搏杀敌人,包括使用一切手头可以用到的任何东西,起目的就是以制敌于死命为止,下手狠毒,不同于那些以将对方击倒为胜负判断的搏击技术,包括综合格斗、空手道、柔道、泰拳、拳击等,格杀术讲究的就是一招致命,不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机会。

姚士奇先向队员们讲解的是人体的结构,格杀术的前提就是要让受训者充分了解人体的薄弱环节,击打人体的什么部位会导致晕厥;另一个部位会让身体血液短暂停止流动,瞬间失去血压;什么部位又能造成巨大的疼痛感,让人无法忍受;比如,当人在喘息不定的时候,猛然攻击对方的咽喉,会造成对方骤然窒息死亡;在对方没有防备的前提下,以巧力击打脊椎的第二或第七节骨,会导致瞬间死亡。所以充分了解人体的结构组成,就是掌握格杀术的前提。在杀手界有一个共识,一个优秀的杀手是半个外科医生,因为他们和医生一样了解人体的结构。

上课的时候,维托发现,邱无病表现的非常认真,他全神贯注的听讲,仿佛要将那位姚教官的话全部记在脑海中,他的这种状态让人好奇,或者说是他对此特别感兴趣,这些课程最大的难点就是记忆,在无法贯通的情况下,就只能先靠死记硬背,对于维托而言,这就太简单了,只要一遍就能全部记住,并且因为修习洗髓经也同样要了解人体结构,在这一点上,维托甚至比姚士奇掌握的更多。

愁眉苦脸的是费力南和其他队员,对着人体结构图念念有词。邱无病则只坐在那里,目光炯炯,像似了然于胸的样子。维托猜测,他曾经学过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就只是重新的温习一遍罢了。

第七十六章 杀人技(三)

相对而言,类似这样的基础课程学习是训练营中最轻松的时候,所有人除了每天早上的操课之外,就只用背诵学习那些绕口的经络、骨骼、身体部位名称,并且了解在对身体的各个部位造成攻击后,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而一旦要制敌要害,以夺取性命为目的时,在人体处在各种状况下,例如站立、睡卧、坐立等等时候,攻击那个部位最有效,这就是姚士奇的基础课程研究的东西。

但这样的课程只有两天,两天以后,正式的训练便开始了,根本没人理会你是否记住了所有的课程内容,因为时间不等人。

姚士奇站到了队伍的前面,双手靠背,面无表情,像一座石雕。等所有人都集合到他的面前,他叫霍姆和另一个小队长罗伦佐叫出列,然后对着队伍喊道:“现在我们分组,喊到名字,编号是单数的,站在霍姆后面,编号是双数的,站到罗伦佐后面。1号,鲁伊,2号,詹姆森,3号,卡洛……”

就在姚士奇开始喊号的时候,维托开始感到不妥,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费力南和邱无病,费力南没有察觉到,他的神色如常,显得不以为然。但是邱无病一下就看懂了维托的心思,他的眼中也顿时透出了担忧。

“维托1000,17号,”维托听到喊到了自己,三个人里自己是第一个,他犹豫着站出队列,走到霍姆的队伍后面。

“教官,这个家伙到底是单号还是双号啊?又是1000,又是17的。”突然有人大声地笑道,维托扭头看去,正是那个3号叫卡洛的,他身材魁梧强壮,来自南亚美利加哥伦比亚城邦,是印第安人种,生性彪悍,目空一切。

姚士奇眉毛一挑,目光落在了卡洛的身上,刚要发话,只听卡洛又开口说道:“我就没明白,怎么让一个合成人入选了集训队,这不是在故意贬低我们吗!”说到这里,队伍之中有人发出赞同的应和声,“是啊!是啊!”“怎么把我们和合成人相提并论,那不是说我们都成了非人类了吗!”“对啊对啊!”“我们抗议,抗议非人歧视……”这个声音竟然占了一半多的人,他们各个神情激动,目光冷漠,动作夸张。

这时突然从队伍中冲出一人,怒目横眉地站到卡洛地面前,大声质问道:“你们实在太大胆了!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宪法吗?你们真的以为身处这海岛之上,就可以放纵你们的行为吗?你们不要忘了共和国刑法规定,只要有三人以上对这种行为进行指证,你们就将面临拘役的刑责。”

站出来的正是邱无病,他气势凛然,毫无畏惧,振振有词。卡洛被他一顿强白,顿时脸涨的通红,然后骤然发出一阵狂笑,冷哼着道:“没错,我是触犯法律了,你想指证我们,也不问问,还有谁?还会有人站出来和你一起吗?还有吗?还有人吗!”他突然一声狂吼,像是在震慑、在恫吓、在威胁,并且用一种挑衅的姿态向所有人问询着,得到的都是摇头摆手,并无一人站出来。

“有,算我一个。”声音懒散,却透着一股不屑与坚决,那是费力南,他站到邱无病的身边,并肩而立。

见到又有人站出来,卡洛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迅即又恢复了猖狂。

“这不才两个吗?还少一个,还有人吗?还有吗!”他倒是底气十足的大喊着,在他看来,这第三个指证者,不会再出现了,然而事实永远在打脸,接下来一秒,他又听到了一个同样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像是有点远。

“有,我。”这个声音并不来自队伍,而来自操场的边缘,只见一个身影慢慢走来,除了维托三个,其余人都不认得,那正是比利亚。

比利亚的到来不仅吓到了卡洛,也让维托和费力南感到意外,因为对于他本性的了解,他是不会做出这样没有利益的事情来的,这个很可能源自他的家传。最意外的当然是费力南,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也了解更深。

“如果需要指证者,算我一个。”站在费力南的一排,比利亚说出了这样的话,让卡洛的脸感到发烫,他没想到居然会有外来者给了他当头一棒。

“其实你们并不需要这样着急,很多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原本我是想在分完组后让你们进行对抗的,现在你们倒好,打乱了我的训练计划,要不然这样,那位外来的先生,如果你只是打算指证的话,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请您离开,我好继续我的工作。”

比利亚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好的。我这就走。”说完转身看着维托,嘴里轻轻地道:“我想我们两清了。”说完,转身向操场外走去,费力南的脸上顿时冷笑连连,原来那个从小的玩伴没有超出自己的想象,贪婪者的本性使然,总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因为他欠维托一条命,现在就这样想通过简单的一个行为就将这一切抵消,算盘打的实在是太精明了。但是维托并没有说话,原本他就没有想过要他回报自己什么

“好了,我们继续,”姚士奇拍了拍手,冲着邱无病他们说道:“现在我们重新调整一下,你们两个,直接站到a队去,卡洛,你调去b组,没喊到名字的,想去b队的可以直接去两个,然后我们继续分组。”

分组完毕,姚士奇让两组面对面的站立,他站到了两队的中间,嘴角微翘,带着冷酷,透着漠视。

“维托1000,邱无病,费力南,请出列。”

维托三人向前迈步,站出队列。姚士奇转脸看着卡洛,笑着道:“应你的要求,我将你和维托1000不放在一个组,而原本分组的目的是要进行对抗训练的,请容许我介绍一下对抗训练的规则,是这样的,两队各寻对手,展开格杀,卡洛,如果你有队友愿意和你一起出战的话,选两个出来。”

第人七十七章 杀人技(四)

卡洛很快就选了两个同样身材魁梧强壮的南亚美利加人站到了他的一排,而绝大多数人都能记得,这两个就是刚才喊得比较大声人群中的激进者。六个人相向而立,有人平静如水,有人目光挑衅,有人跃跃欲试。

姚士奇嘿嘿笑道:“现在,你们六人作为两个小组进行对抗,最终目标是,将对手杀死,活下来的,才有资格继续各自的训练课程。”他突然的这句话,像炸雷一样震呆所有人,他们都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对抗训练,居然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的。也就是说,昔日的队友在此刻一下变成了生死敌人,变成了自己生命前进的阻碍。很多人的脸上显出死灰色,已经萌生退意,四下张望起来。

“你们不要心存幻想,你们离开操场的唯一方式就是杀死自己的对手,如果想自己离开,那就会失去很多的机会,因为你已经将生的希望让给了你的对手。”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场外,很多人都已经看见了,场外边缘,手持武器的岗哨目无表情地将操场围住了,有的手中的武器平平端在胸前。见到这一切,所有人已经都不怀疑他的话是假话,有人开始懊悔,目露恐惧,有人在左顾右盼,盘算着为什么躲避这种猝不及防的局面,很多人都后悔没有在之前的环节上被淘汰,淘汰就淘汰了,最起码还能活下去,而现在却要以命搏命,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现在又摆在现实面前的事实,好在此时还没轮到自己,还有回旋的余地,先观察别人怎么处理,静观其变吧!这几乎是场外所有人的想法。

而圈内的六人则没有了选择,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没有其它的变数了,逃是逃不掉的,只有面对。而此时的维托在暗自庆幸当时自己的猜疑很准确,而这个卡洛帮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忙,那就是他搅浑了编队的号,让费力南与邱无病没有被编到和自己对抗的那个组去,避免了他们兄弟之间出现正面对抗的可能,那样的话,真的就被逼上绝境了。

杀死对方!这突然摆在面前的问题直接关系到了生死,现实往往就是这么冷不防让你无从选择。所有人的心在最短的时间里硬了起来,目光中透出杀意,因为每个人都有对生的欲望,谁也不想自己的生命就此终断。

事实上,在卡洛和他此刻一组的两名同伴,都认为自己很幸运,因为这位教官给他们挑选了对抗的对手,是他们认为整个队里比较弱的几个,一个是合成人;一个看上去是整个队伍最瘦弱的,并且好像反应也不那么灵活,总要慢别人两秒;最强的一个,在他们看来,那身材的强健程度比自己也差了一截。所以他们很有信心在这轮对抗中干掉对手,毕竟遇上一个体质弱的对手,比碰到一个身体强健的强者赢面更大,这是一般的常识,没有谁会不这样想。

最先动手的还是卡洛,既然都已经成了生死对决的对手,还有什么好说的,先下手为强,占据先机,这就是卡洛这样人的心思。他挥手就像维托扑了过来,他之所以对上维托,也源自内心中对合成人天生的歧视,他根本就没有把合成人视为人类,他固有的意识里,合成人就是自然人创造出来的智能奴隶,是服务于自然人的,虽然大宪章做出了共和国公民生来平等的法律论述,而在他们这类人看来,那只不过是当权者故作姿态的遮羞布,是挂在共和名头下骗鬼的托词。

当胸一拳,卡洛的攻击简单直接,势大力沉,一旦捣实了,势必会倒地,维托轻巧地向左闪开,这边一动手,那边两队也便接上了手,邱无病没有等对手来找自己,而是直接对上了两人当中更强壮的那一个,而把另一个看上去弱一些的,留给了费力南。

对于搏击,维托可以说并不陌生了,他之前见过马龙的身手,后来更是看到了管离的敏锐,而当他见识到天水讼如鬼似魅的身法,维托艳羡得敬如天人,他之所以来参加这个集训,也和看到他们拥有的高深业技有莫大干系,他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一样,游走于飘忽转瞬之间,等闲不能窥其首尾形迹,能觉察危险于未然之中,遭逢凶险亦能转危为安,这样的能才是人中强者。

连续的闪避,维托并没有以最快的速度,经过费力南那次提醒之后,他明白藏拙的重要性,所以总是在对方的攻击堪堪要击到自己的时候才险险躲过,看上去显得有些狼狈,但总是有惊无险,却又像是两个人在训练,一方配合着另一方的动作,恰到好处。但是卡洛的拳风很劲,速度又快,所以非常消耗体力,就在闪避之间,已经过去了十几个照面,卡洛的鼻息已经变粗了起来。

一个右摆拳,维托身子后抽,拳风掠过他的面庞,卡洛身体的整个右侧面全部暴露在维托的面前,破绽已经露出来了,维托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抬起手,一拳直击卡洛右脸耳门,他清楚的记得,姚士奇格杀术基础课上说的,击打此部位,可破坏人体平衡,导致晕眩,重击可至耳膜穿孔,乃至死亡。而维托并没有使用全力,他只用了六成的力量,因为在他的意识里,没有想杀死这个人,虽然这个人敌视自己,仇视合成人,但是这只能说明他的思想状态,而不能因此就杀掉一个人。对于姚士奇冷酷的命令,他没有打算执行,但是将卡洛打到则是必须的,要让他失去抵抗能力,这样自己才能脱身,至于后面该怎样,他完全没有想好。

“砰。”的一声,他的拳头很实在的击打在卡洛的耳门位置,力量很大,声音却并不大,做闷声响。就看到卡洛应声倒地,摔得非常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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