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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


【水龙吟】(1-2)

作者:江东孙伯父是否本站首发(是)第一章风雪归途帝国五十四州,南边富庶,北面贫瘠,但是要是起荒凉来,还要数西北六州。

这一条官道,连通肃州与绵州,说是官道,却比其他州的乡间土路也宽不了几指,堪堪容得下一辆马车行走,几名护卫不得不在前面和后面缓缓而行。肃州人烟稀少,此处又靠近大山,最近的村落都在十几里之外,举目望去,只见山连着山,树挨着树,却不见一个人影。若是在春夏之时,好歹林间还有些飞禽走兽,而此时天气已经是入冬,光秃秃的的树上挂着几片不肯凋零的枯叶,越发显得荒凉。

道路已经多年没有修过,马车的轮子陷在车辙里,左摇右摆,吱呀吱呀直响,也不知里面坐车的人是不是要被摇散了架。赶车的把式嘴里骂着这坑人的路面,狠命轮着鞭子,鞭梢在半空啪啪的响着,拉车的健马口鼻喷着白气,速度却不见快起来。

也许是马车摇晃的太厉害了,车帘挑起,露出一张苍白的女子面容,三十几岁上下,头上钗环有些散乱,肌肤白皙,面容姣好,若是年轻十岁,便可称得上是一名少见的美人了。

“张护卫,张护卫?”

前面开路的护卫头子急忙策马来,抹了把汗,马上弯腰道:“夫人,小的在呢。”

“歇一歇吧,马车摇得太厉害,头有些晕了。”

张护卫面露难色,抬头看看天,犹豫了一下,才道:“夫人,您看看这天阴的,十有八九快要下雪了,咱离最近的驿站还有十里路程,要是被雪封了路,寸步难行,只怕天晚时候都没有个歇脚的地方。这荒山野岭,天黑了不知道有没有野兽出没,您看,是不是再忍一下?”

听张护卫说得怕人,夫人脸上也露出一丝惧意,慌忙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继续赶路吧。”

放下车帘,夫人脸上现出几分忧色,低头看了看怀中沉睡的小女孩,疼爱的吻了一下她的面颊,低声道:“秀儿,睡了一整天了还睡?真是个小懒猫。”

小女孩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往母亲怀里钻了钻,额头拱着母亲的乳峰,惹得她脸上微红,伸手要拧女儿的耳朵,却又舍不得,恨恨的放下手,忽然又轻笑出声,再次亲了女儿脸上一下。

寒风呼啸,不知何时天空散下了雪粒,打着旋往人脖领子里钻,张护卫扯了扯袍子,搓着手低头吩咐车把式:“赶紧快点赶车,把车赶得稳一点,小心不要让夫人太难受,否则见了老爷恐怕要挨一顿鞭子。”

车把式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又要快,又要稳,张爷你看看这路面,能办得到吗?也不知肃州地方上是怎么办的事,大把的的税银都进了大老爷们的腰包,也不肯匀出一星半点来修一修路。”

张护卫虚扬了一下马鞭,吓得车把式一缩脖子,笑骂道:“说什么废话?大老爷们的事情也是你能够评论的?好好赶你的车,快点到了驿站还能喝口热汤。”

车把式干笑两声,挥着鞭子赶车,走了一阵,忽然耳朵一动,喜道:“听,后面有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赶了这么半天路,总算是遇上同路的人了。”

“你耳朵不好使了?哪有什么马蹄声?”张护卫笑骂道。侧耳一听,果然有马蹄声传来,而且还不是一匹马,起码有十几匹马,飞速接近,马铃声叮叮当当响的雨点一般。

车把式吧唧一下干瘪的嘴:“这铃铛声倒是挺响亮。”

张护卫听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骤然惨白,惊声叫道:“铃铛?

是旋风贼?”

几名护卫对望一眼,脸色都变了,胆子小的更是头上冷汗直流:在肃州过往的人,哪里不知道旋风贼的名号,这是一伙亡命徒,杀人越货眼睛都不带眨的,每人胯下一匹马,来去如风,凶悍异常。这次真得这么倒霉,碰上这群杀星?

张护卫大喝一声:“愣什么?还不赶快赶车!”他咬了咬牙,对着几名手下道:“把家伙亮出来,跟我挡住这伙强盗。奶奶的,拼命的时候到了,要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去老爷会剥了咱们的皮。”

几名护卫脸上惊惧,如果不是旋风贼一向杀性太大不留活口,只怕就有人想着投降了。人被逼到了绝境,总会有几分狠劲,几个豁出去的汉子抽出腰刀,发一声喊,策马向着旋风贼迎上去。

雪开始下大了,漫天飞舞的雪片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却被疾驰的马蹄碾得粉碎,两队人马飞速接近,很快的都可以看到对方的脸了,只见对面旋风贼十几号人,胯下一色高头大马,身上穿着黑色或者灰色的皮裘,几个彪悍的故意敞开胸口,露出黑色的护胸毛,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操着鬼头刀和铁斧重锤,刃口上还留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单只是这一副卖相便有一股彪悍嗜血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护卫们虽然都习武出身,可没有几个真的见过血,气势上首先低了一筹,更有几个胆小的下意识放缓了马匹速度,到了最后,真正冲到前面的不过三五个人。

张护卫心里暗骂这帮兔子胆的手下,勒马站住一抱拳道:“可是旋风道的好汉?

在下姓张,当年也在道上混过。我们此行没有货物,只是护送家南方,这里有几两银子,大冷的天给各位好汉买壶酒喝暖暖身子,请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可好?”

旋风贼众彼此对望一眼,齐声大笑。领头一个壮汉小指搔了搔耳朵呵呵笑道:“好说好说,咱跑江湖的最讲义气,既然你这么懂规矩,那么咱就抬抬手,送你们”

几名护卫听得旋风贼这般言语,心中都是一喜,忽然只见那壮汉手一挥,旁边贼人突然大吼一声策马急冲,钢刀铁斧高高扬起,雪亮光芒一闪,两颗斗大人头飞在半空,血光喷起三尺多高。

“归西!”

壮汉狞笑着,胯下马一声嘶叫,后蹄用力一蹬,连人带马都飞起来,手中钢刀带着恶风狠狠向着张护卫劈下来。

张护卫双眼圆睁,手举钢刀招架,两刀相交,当啷一声震得双臂发麻,这连人带马一冲之下的力道少说几斤,张护卫只觉得胸口发热,眼前发黑,哇的喷出血来。他心知不妙,拨转马头,砍翻两个凑上来的贼众,急忙着就要逃走。

身边的两名护卫被砍了脑袋,后面本来就没什么胆色的护卫更是魂都飞了,发一声喊,忙不迭的向着后面便跑,更有两个慌不择路,两匹马撞在一处,两人从马上滑下来,摔得头上出血,也顾不得擦,玩命向着林中跑。

旋风贼眼看敌人如此脓包,一起大笑起来。领头壮汉叫道:“老规矩,一个不留。抢到了他们身上财物归自己,车上东西归公。”

底下贼众答应一声,大声吆喝着策马跟上去。如果这些护卫们拼死抵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只可惜此刻吓破了胆,只顾逃命,反而毫无还手之力。一条窄路本来就坎坷,前面更是有马车挡着,不一刻便被贼众追上,从后面一刀砍下脑袋。而奔进树林的护卫也没好到哪里,在树木丛生的地方骑马就是找死,有被树根绊倒的,有撞到树上的,有机灵的已经下了马撒腿跑,只是旋风贼一个个都是杀人老手,一点不着急的样子,一面说笑着一面赶上去,将护卫们斩杀殆尽。

张护卫拼命的策马奔到马车跟前,一把推开抖个不停的车把式,叫道:“夫人,旋风贼上来了,你快出来,我驮着你逃走。”

车内夫人尖叫一声,整个人都瘫在车上,哆哆嗦嗦的动都动不了。

张护卫咬了咬牙,正要将夫人抱出来,只听后面一阵大笑,只见几名贼众骑着马追上来,当下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抱住夫人按在马背上,慌不迭的奔进树林。

后面壮汉眼睛一亮,大笑道:“有个娘们儿,都小心些,不许伤了她。老子今天要开开荤。”

旁边紧跟着的贼人也是大呼小叫兴奋异常:“明白,大哥。您吃完肉,也让我们喝口汤。”

壮汉笑骂道:“一帮杀才,行,都憋了十几天了,都来都来,见者有份。”

五六名首领贼人高叫着冲进树林,剩下几名贼众看得心中冒火,只恨自己身份低沾不得便宜。一名小头目缩了缩脖子,抖落落在身上越来越厚的雪,撇着嘴怪叫道:“他妈的,慢了一步,让大哥和孙二愣子他们抢先了。兄们,翻翻死尸,看有没有油水。有活气的给补上一刀,不要留下后患。”

几名贼人骂骂咧咧,下马尸首,只盼着能发一笔小财弥补不能开荤的遗憾。

小头目下马走到马车前,看也不看跪下求饶的车把式,一刀砍翻,扯下车帘,向里面看了一眼,嘿嘿一笑,将里面的小女孩抓着头发扯出来。

小女孩大约三四岁年纪,穿着粉色小棉袄,肌肤雪白面容清秀,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倒是个美人胚子,被小头目抓在手里一面哭喊,一面挣扎。

小头目扯下面罩,上下打量两眼,笑骂道:“没了大的,剩下这么个小的有什么用?奶奶的,要是大上十岁,还勉强能用。小丫头,算你倒霉,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说着话随手向着地上一扔,举起刀来,狞笑着一刀劈下。

小女孩一声尖叫,下意识的紧闭眼睛。

忽然间只听倏地一声响,刀久久未曾落下。小女孩闭眼半天,慢慢睁眼,只见那小头目喉头正插着一只箭,鲜血顺着箭杆流下来。他呵呵的痛苦挣扎着,当啷一声刀落在地上,双手握住箭杆要拔出来,突然身子一颤,扑通一下向前摔倒,箭杆咔的一声折断,余下半截深深插进脖子,箭头从脖后露出来。

几名贼人大吃一惊,抬头只见从风雪中大步走出一个人影,走近前来却是一名少年,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人却生的壮实,肩宽背厚,如此寒冷雪天身上衣服甚是单薄,露在外面半截手臂都呈现古铜色,剑眉朗目,称得上俊美,偏偏两只眼目光冷漠,看人的眼神如同雪地中的恶狼一般,哪怕是杀人不眨眼的旋风贼看得都有些瘆的慌。

少年打扮倒像是一名猎户,腰间挂着无鞘猎刀,手里一张大号猎弓,背后一只竹篓鼓鼓的装满了东西,旁边是箭囊,里面几只箭都远超普通箭只长度,箭尾翎毛几乎超过一揸。

随手一箭射死了贼人,少年眼皮都没动一下,四下看了看满地尸体和血迹,眼神冷了几分,低声骂了一声“畜生”。

旋风贼对望一眼,各自持刀慢慢围上来。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一眼便看出此人凶险,各自都加了小心,彼此之间距离不远不近,能够彼此呼应,却又形成一个包围圈子,不让少年能逃出去。

少年放下背后竹篓,抬眼看了看围上来的贼人,冷然自语道:“杀人者人恒杀之。畜生便要有畜生的死法。”

对面的贼人怪笑一声,发一声喊,举刀上前。

少年手臂一抬,本来在背后的箭不知怎的已经搭在弦上,随手开弓,那贼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恶风扑面,扑的一声,骨质箭头射穿了胸膛,带的人都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鲜血咕嘟咕嘟的冒出来。

其余贼人一个愣神,眨眼间又被少年射杀一人。

剩下贼人叫道:“一起上,不能给他开弓的机会!”

四名贼人飞奔而上,眼看距离近了,心中都是一喜:任凭你箭法出众,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做什么?

四人刀斧并举,眼看将少年分尸,忽然一道灿烂光芒闪过,四人身子突地一震,僵在那里,过了片刻,噗噗几声,或是咽喉,或是胸膛喷出大股血来。更有一个肚子一凉,低头一看,肚皮被划开,肠子都流在外面。

“怎,怎么有这么快的刀法?”四贼眼中惊骇,身上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倒在地上。

咽喉,胸口和肚子的血喷涌而出,铺了薄薄一层白雪的地面染成鲜红色。那被开膛破肚的贼人还在徒劳的将肠子塞进肚子,只是马上又流出来,性命一点点流逝,偏偏一时还死不了,他眼中绝望,呜呜的哭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死亡。

对于他们只求一死的眼神,少年看都不看,手中猎刀下垂,一缕血迹顺着刀锋滚落在雪地上。他大步走到小女孩身前,略微犹豫一下,终于俯身将她抱起,冷冷道:“你没事吧。”

女孩早已吓得呆住了,被少年连着问了两遍才反应过来,哇的哭出来,哭喊道:“妈妈,我要妈妈……”

少年皱了皱眉,问道:“你妈妈在哪里?”

女孩向着树林指了指。

少年一手抱着女孩,一手握着猎刀,目光阴寒,踏着雪迹向着树林中走去。

三名旋风贼头领说说笑笑走出来:“嘿嘿,别说,这娘们儿还真不错,就是身子有些弱,不禁操弄。”

“郭大棒,你他娘的还有脸说,要不是你非要弄她屁眼,把她弄得都出了血,咱还能多干她一。”

“怎的?爷爷我的家伙就是够大,你们两个羡慕吧?哼,一个牙签,一个竹筷……”

三人提着裤带一摇一晃的走着,一抬头只见一名少年挡在面前,都是一愣。

然后,只见一道灿烂至极的刀光耀眼。

噗噗两声,两颗人头高高飞起,鲜血喷洒出三尺高下,溅的剩下一人满身都是。

郭大棒惊得头发都竖起,发出不似人声的一声吼叫,手中斧头一个力劈华山向着少年砍下来。

少年怀抱着女孩,身子只是一侧,手中刀反手压在斧背,顺着斧柄向上一划,看似混不用力,郭大棒也是杀人好手,一把斧头在整个旋风贼众都是用得最好的,偏偏被少年刀口一压一带,斧头收不来,空门大开,眼看着刀光不急不缓,在自己眼中扩散开来。

噗的一声,郭大棒的咽喉被割开,鲜血四溅。

他无力的跪下来,斧头抛在地上,两手徒劳的捂住脖子,只是鲜血顺着手指流出来,割断的喉咙发不出一句话,只是咯咯的响。眼前一片血色,渐渐昏暗,整个人在无限痛苦中逐渐意识开始散开。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啊。他这般想着,终于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郭大棒,叫唤什么呢?”剩下两名头领急急跑出来,眼看三名同伴身死,都是脸上一变,各自双手握刀,身子下伏,警惕的看着少年。

少年将女孩放在地上,沉默的向前走了几步,手中猎刀微微抬起,指向面前两人。

“畜生,就要有畜生的死法。今天,你们都要死。”

不须更多言语,两名头领对望一眼,一左一右双刀并举,向着少年砍过来。

少年脸色不便,手中刀一挥,格开左面的敌人,身子一侧,避开右面一刀,左手握拳,中指凸起,砸向壮汉的太阳穴。

三人身影纠缠在一处,三口刀寒风呼啸,卷得空中越来越密的雪花四散开来,刀口撞击声音响成一片,火星溅射,耀人二目。

霎时间过了十几招,壮汉和同伴暗暗心惊:他们身为悍匪过了这么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活,杀人的功夫已经到了极致,便是武功比他们高的对手也未必能在这般搏命的狂攻下支撑得住,这小子是什么来历,怎么武功如此高强,眼看不过十五六岁,便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才多少年,一口刀竟然用得出神入化一般,表面看来是自己两人强攻,实际上只要己方攻势稍微一缓,便要被对方刀势压制,好几次都差一点被他古怪的刀法砍中。两人越斗越是胆寒,有心要逃走,只是三人刀势已经绞在一起,根本没有撤刀的机会。

心中有了怯意,两人刀法便有些散乱。壮汉那同伴大声道:“大哥,你出绝招杀了他!”

壮汉一愣,不知他说的绝招是哪一招。只见同伴一阵大呼小叫,手里钢刀耍出几个刀花,忽然向后一退,抽身便走,一面还叫道:“大哥,你缠住他,我去找些帮手来。”

壮汉几乎气炸了肺,这王八蛋摆明了要逃命,逃跑之前还不忘引起这少年对自己的警惕,吸引了他大部分精力,狠狠坑自己一。要不是自己被这少年刀法困住,立时便要杀了这个无耻叛徒。

他这心中一乱,刀法便现出破绽,只见少年目光一寒,猎刀荡开壮汉的刀,带出一溜火花,反手划过他旁边同伴的咽喉,紧接着擦的一声斩断壮汉的手腕,余势不绝,砍断了壮汉半边脖子。

这还是少年第一次没有将敌人一刀毙命,少年额头隐隐渗出些汗水,喘息了几下,显然这番交手也累得够呛。他抬头眼看那名首领已经跑出十几步,眼中骤然亮起,单臂瞬间青筋暴起,随手一挥,手中刀化作一道寒光掷出去,正中那首领后心,余势不绝,带着他狂奔的身体飞起来,咔嚓一声钉在树上,树枝上积雪纷纷落下。

壮汉用剩下的手拄着刀,歪着脑袋丝丝的吐着气,双眼血红,咧嘴哈哈笑道:“杀得好!你是什么人?这,这是什么刀法……”

少年慢慢从他身边走过,漠然道:“顾云扬。杀虎屠狼刀法,专杀畜生的。”

壮汉脖颈流血,呵呵笑道:“好刀法,真他娘的好刀法,老子死的不冤……”身子晃了晃,终于倒在地上。

顾云扬将自己的刀取来,过身时只见那小女孩一面哭喊着“妈妈,你在哪儿?”,一面摇摇晃晃向着树林深处跑去。她年纪太小,走路尚且不稳,雪后地面又滑,走几步便跌倒一次,摔了几次后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顾云扬皱了皱眉,走过来将小女孩抱起,向着里面走。走不多时便看见前面一具护卫的尸体卧在一旁,再往前面只见雪地上一名女子仰面躺在地上,身上衣服都被扯烂,一对乳房暴露在空气中,上面乌青一片,腋下一个血窟窿还在喷血,两条大腿张开,股间鲜血流淌成了一条小溪。

小女孩啊的尖叫着,挣扎着从顾云扬身上下来,一步一跌的奔到女子身前跪下,抱着她的身体哭道:“妈妈,你快醒醒。秀儿好怕!”

女子本来已经是弥留之际,此时听到女儿声音,双眼中奇迹般现出一丝光彩,颤着手抚摸着她的面颊,手指上的血迹粘在女孩粉嫩的脸上。

顾云扬走到护卫身边,割下他的外衣,走到近前盖在女子身上,沉默不语。

他看得明白,这女子伤势过重,已经无药可救了。

女子眼珠转动一下,看到顾云扬,眼中陡然发出期盼的光芒,喘息着低声道:“求你……救,救我女儿……”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唯恐顾云扬拒绝。

沉默片刻,顾云扬微微点头,道:“好。”

女子眼中瞬间黯淡下去,一行眼泪流下来,直直看着女孩,一声声叫道:“秀儿,秀儿……”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手臂垂下,双眼睁着,却再没有一丝生机。

小女孩呆呆发愣,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妈妈,你醒醒,不要走……”

顾云扬沉默着,一直等到小女孩哭得再没有力气,才将她从母亲身上强自抱起,眼看她冻得小脸发紫,从一旁尸体上拽过皮袄将她裹住,然后一只手用女子的尸体用布裹住,扛着慢慢走出树林。

一直走到官道旁,只见遍地尸体,血流满地,几匹还未跑远的马啾啾哀鸣,低头拱着人的尸体。顾云扬将女子尸体放到车上,解掉驾车的马,将附近几具护卫尸体都搬过来,砍了些枯树枝围在马车周围,用他们的衣服做引火物点起一把火。天寒地冻的时候,无法将他们安葬,只得一把火烧了了事,至于那些贼众的尸体,他管也不管,如此天气恐怕山里的狼都饿的眼睛发绿了,正好能饱食一餐。

眼见母亲尸体被火光包围,小女孩大哭不止,发疯的踢着顾云扬的身子,张开嘴狠狠咬着他的肩头,只是她年纪太小,根本咬不痛对方,却只是流着眼泪发狠的用力,一刻都不肯松开。

眼看火势已经不可熄灭,顾云扬才转身背起竹篓,不顾小女孩的哭喊声,抱着她走进风雪中。

走了一个多时辰,地势越来越高,越来越陡,雪后的山路滑得根本下不了脚,顾云扬抱着个孩子却走得又快又稳。怀中小女孩渐渐没有了哭闹的力气,沉沉睡过去,顾云扬目光中第一次现出一丝柔和,把她身上皮袄裹紧了一些,继续登山。

终于,前面现出一个小小院落,篱笆为墙,当中是几间茅屋。

顾云扬走进院子,来到檐下放下竹篓,目光现出一丝暖意,推开房门,轻声道:“师傅,我来了。”

第二章离魂奇症进了外屋,光线一黯,屋子里没有点灯,炭火盆里的木炭早已烧尽,留下灰白的灰烬,剩下几粒火星散发出一点暖意。

顾云扬脸色顿时变得很沉郁,他将小女孩轻轻放在一旁,解下猎刀挂在墙上,走到里屋门口,慢慢推开房门,轻声道:“师傅?”

忽然之间,一只纤纤素手从里面探出,快如闪电抓向顾云扬咽喉。

顾云扬却毫不惊讶的样子,手臂早已挡在咽喉前面,反手将那只手挡开,空出的一只手握向那只手臂。

而那只素手却只是一钩一带,便将顾云扬的攻势化解,反手啪的一下抽在顾云扬脸上,力道不小,瞬间将他脸上抽红了一片。

吃了这一巴掌,顾云扬却丝毫不觉得疼一样,借着那手尚未缩的机会一把抓住,身子向着屋里一冲,将手臂的人胳膊抱住。

那人娇哼一声,举拳就打过来,正中顾云扬腋下,疼得他脸色一变,却反手将她这只手臂也抱住,低声道:“住手,是我!”

昏暗的光线中现出那人身影,却是一名女子,年纪有二十岁上下,身材高挑,几乎比顾云扬高出半头,脸上肌肤白皙滑腻如同羊脂一般,弯眉凤目,五官精致如同世间最巧手的工匠在一块无瑕美玉上雕琢出的绝世佳品,脖颈雪白修长,身穿青色衣裙,样式简单却裁剪得体,包裹着一具完美娇躯,胸前高耸,玉臀丰盈,如同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她双臂被顾云扬抱住,又羞又恼,叫道:“你是谁?快放开我。”本来是个风华绝代的绝色佳丽,神情语调却好像未长大的孩子一般娇憨。

顾云扬道:“我是顾云扬,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女子皱眉想了想,道:“这名字好熟悉。嗯,你的脸也有些熟悉,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今年几岁?”

“当然认识你。你叫凰儿,今年十二岁。”

“嘻嘻,答对了,原来你真的认识我。”凰儿高兴的笑起来,松开手臂走到床边坐下,像个调皮的小女孩一般两条长腿欢快的一下下摇动着,两只眼弯成一对月牙儿,咯咯笑着道:“你是我的什么人?我怎么记不清了。”

顾云扬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正色道:“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小妹妹。”

凰儿歪着头想了想,忽然道:“不对,不是这样的。”

“那你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是啊,应该是怎样的?”凰儿认真想着,忽然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抱住头,额头渗出汗来:“啊,头,头好痛……”

眼看她痛苦的样子,顾云扬心中一痛,急忙上前将她轻轻抱住,柔声道:“想不起就不要想了,凰儿,睡一觉就不头疼了。”

凰儿小声哼了一声,身子渐渐放松,喃喃道:“虽然觉得你没说实话,可是真的觉得你很熟悉的样子。你难道真是我的哥哥吗?嗯,凰儿头有些晕,要睡一会儿。”

顾云扬轻轻抱着凰儿,手掌柔和地抚摸着她的脊背,直到她脸上痛苦神色渐渐消失,靠着自己胸膛慢慢睡着了,才松了口气,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眼看着凰儿安静的睡着,脸上还带着小女孩的娇憨神情,明明比自己还高出一截,却蜷缩着身子钻到自己怀中,顾云扬脸上神色越发柔和,呆呆的看着她的粉颊出神,忽然脸上通红,慢慢俯下身去……“嗯哼……”凰儿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嘴里含糊的嘟囔着:“……爹爹,快点划船……”

顾云扬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起身,摇了摇头苦笑起来,自语道:“好险。

差一点被她发现。”

他轻轻帮凰儿掖好被子,走到外屋,先是生起火,接着淘米洗菜,从墙上割了腊肉,支起锅炖了两个菜,熬上一锅粥。

过了不大一会儿功夫,屋里渐渐暖起来。他烧了热水,从竹篓里取出一个大大的酒葫芦,看分量足有二十斤,灌了一小酒坛放在桌子上,将菜盛出来盖好,将粥炖的烂熟,盛出一小碗,晾得凉了些,放了一些菜进去,抱起那小女孩,轻轻拍醒她:“醒醒,吃饭了。”

小女孩迷茫的睁开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哇的一声又哭出来。哭得顾云扬眉头直皱,又不好发作,还要低声哄着。过了好久,小女孩才停下哭声,肚子响了几声,饥饿的力量终于压倒一切,一边抽泣着,一边喝起粥来。

三四岁的小孩子,这么大一只碗自己根本捧不住,顾云扬不得不皱着眉头半弓着身子喂她。等到小半碗粥快喂完了,正在给她擦嘴,只听身后一个懒懒的声音道:“你从哪里拐了个小丫头来?”

说话者正是凰儿,她身体靠着门,散披着外衣,双臂抱在胸前,一对骄挺乳峰高高耸立,撑得胸口衣服绷紧,目光明亮如星辰,嘴角微微带着笑意,只是随随便便一站,便轻易展现出自己的傲人身姿和慵懒撩人的风韵,哪里还有一丝刚才的小女孩的模样?

顾云扬急忙转身道:“师傅,你醒了?”

“嗯。”凰儿随口答应一声,正瞅见顾云扬的脸颊红肿着,顿时眉头一挑,冷道:“是谁胆大敢打你?”她脸上一寒,屋里炭火都忽的一下火焰低了几寸,然后才又重新升腾起来。

顾云扬心中一囧,瞪了她一眼,拉长了脸看着她不说话。

凰儿看着顾云扬“哀怨”的眼神,心中闪电般转了个圈子,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的轻声问道:“是我打的?”

顾云扬木然点头。

凰儿脸上顿时红了,干笑了两声,支支吾吾道:“我发病的时候思绪混乱认不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就应该躲得远远的,免得被误伤了。”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心虚的样子,被徒眼神盯着,顿时恼羞成怒,仰起头,雪白的下巴挑起道:“怎么,打你就打了,做师傅的教训徒有什么错?我这三年来辛辛苦苦教你武功,说是师父,比亲娘也也辛苦,照顾你起居饮食,误伤你一下又怎么的了?”

顾云扬低头看看桌上饭菜是自己做的,房屋是自己一向是自己打扫,甚至师傅身上衣服平日里都是自己洗的,她教自己武功不假,可是辛辛苦苦照顾自己,这话恐怕要反过来说才对。当下只是木着脸点点头,不发一言。

凰儿说了这番话,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脸上微微发烧,强自道:“看什么看?做徒的伺候师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道这些杂事还要师傅去做啊?”声音却不自觉的低下去,赶紧坐到桌旁,抬眼看见桌上的酒坛,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抓。

顾云扬飞快的抢过酒坛,护在身后,着脸道:“你先吃饭,吃饱了再喝酒。”

“饭一会儿再吃,先让我喝几口。”凰儿笑呵呵的道,探着身子去抢酒坛。

顾云扬一面躲闪,一面正色道:“不行,你先喝点粥再说。”眼看她微微嗔怒的样子,无奈的轻轻叹气,语气转柔轻声道:“这酒太烈,你空腹喝了又要胃疼。”

“我的身子哪有那么娇贵?”凰儿微嗔道,眉头微微皱起的样子让顾云扬脸上不自然的红了一下,心跳都慢了一拍。“好了好了,听你的话总行了吧。去,给我盛碗粥来。”

顾云扬这才放下酒坛,转身去盛饭。

凰儿眼看酒坛近在眼前,忍不住悄然咽了口口水,此时如果偷偷拿过酒壶来喝几口,顾云扬一定阻止不了,只是想到他每次发现自己偷酒喝后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一叹,强自忍住,唇边却不自知的绽开一丝笑意。

顾云扬给师傅盛好了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人对面坐着慢慢喝粥。一旁的小女孩已经喝饱了粥,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看顾云扬,又看看凰儿,小脸绷得紧紧的。

凰儿瞟了一眼小女孩,笑道:“到底从哪里拐来的小丫头?”

顾云扬一面低头夹菜,一面道:“买酒来时候遇上了旋风贼杀人,我将他们杀死,这小女孩的家人都死了,如果不管的话会被大雪冻死,只得抱来。”

他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番。凰儿一直一边慢慢的吃饭一边倾听,当听到旋风贼将小女孩母亲奸淫致死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脱口道:“杀得好!这般畜生,千刀万剐也不冤枉。”她低头看着小女孩,只见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却紧咬嘴唇,倔强的不哭出声,两只小手攥得紧紧的,不仅打起怜惜之情,轻声道:“小丫头,命真是苦。”

她俯身要去抱小女孩,那女孩却身子一偏,紧紧靠在顾云扬身边,拽着他的衣袖,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顾云扬的脸。

凰儿轻轻叹道:“你救了这丫头,看来她把你当做亲人了。也罢,你就收这丫头做个徒吧。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半边脸躲在顾云扬身后,不肯出声。

凰儿道:“没有名字?还是忘记了?嗯,好吧,今日下了雪,你以后就叫雪儿吧。”

两人默默的吃饭,一碗饭吃完了,不等她动作,顾云扬顺手接过去,又给盛了不满的一碗,刚刚好是师傅平日的饭量。

吃完了饭,顾云扬收拾桌子,凰儿悄悄抬眼看看顾云扬,伸手拿过酒坛,拔开塞子闻了闻,脸上显出笑意,满满的倒了一碗,一口气喝光,接着舔了舔鲜红的嘴唇,意犹未尽,马上又倒了一碗。

喝了三碗还要再喝,顾云扬将酒坛按住,道:“不许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凰儿脸上泛起一层晕红,目光如水,似醉似醒,歪着头一只手支起下巴,不经意间胸口露出一丝雪白,看得顾云扬又是一阵耳热心跳。

顾云扬微微低头,赶紧转移话题:“师傅,你教我的刀法到底叫什么名字?”

“哈?什么名字?嗯,记不清了。就叫杀虎屠狼刀法不是挺威风的吗?你平日打猎不都是用这刀法?”凰儿脸上带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我连自己的全名都记不得了,怎么可能记住一套刀法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做过什么事,要不是被你这小子捡到了照顾了三年,恐怕早已死在雪地里了吧。”

“不许胡说。”顾云扬皱眉道,将雪儿抱起放进屋里睡觉,来后坐在师傅身边,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你叫凰儿,是我的师傅,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够了。”

凰儿有些醉了,脸上红扑扑的,咯咯的笑起来,伸手捏住他的耳朵,轻轻拧着:“小坏蛋,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我发病的时候你都乘机占我便宜,这次又冒充是我的什么亲戚?哥哥还是?哼,真该给你一点教训……”

她手上用力,将顾云扬的耳朵揪得发红。顾云扬皱着眉头,却不挣扎。

凰儿放开手,抓起酒壶,也不用碗就往嘴里倒。一半酒进了喉咙,另一半却洒在外面,胸前衣服都湿了一片。

顾云扬看得直心疼,急忙将酒壶夺下来。

“不许再喝了。你要是再喝,我,我就……就生气了!”

凰儿噗的一声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笑道:“好吧,我不喝了,换你喝。”

她目光迷离,伸手夺过酒壶,捏住顾云扬的下巴,摇晃着身子,往他嘴里倒酒:“身为我的徒,不能喝酒怎么行?反正剩的不多了,还不到一斤而已。”

顾云扬急忙挣扎,只是师傅手上用了力,无法挣开,镇上刘家酿出的酒酒性最烈,入口后像刀子一样,这一斤多酒灌进去,只觉得头晕脑胀,脸上通红,一股刀子一样的热气冲出喉咙,嗝的一声响,紧接着四周的一切都开始旋转起来,站都站不住。

“切,才喝了这么一点酒就要醉了,没出息。”凰儿醉醺醺的道,晃了晃酒坛,将一点酒底倒入口中。身子晃了晃,坐在椅子上喘了几口气,一下子趴在桌上。

“我,我以前又没喝这么多酒……”顾云扬恼怒道,抬眼却见师傅趴在桌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摇摇晃晃起身,扶起她的身子,往屋里走:“喝醉了就睡,呃,睡一觉,明天不知道谁的头要疼了。”

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进了屋,顾云扬将雪儿往里面推了推,将凰儿放在床上,给她脱掉鞋袜,一对雪白纤细的玉足映入眼帘,看得他眼神发直,双手捧着玉足呆呆的不动。因为喝得醉醺醺的,不知怎么的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低头轻轻吻住凰儿的脚背,一边手指轻柔揉捏,一边忘情的吻着。

师父没有反应,顾云扬的动作渐渐越来越大,鼻息粗重,顺着她的脚趾一路吻着,卷起她的裤管,渐渐到了她的小腿,越来越向上。

感觉到了腿上的痒,凰儿哼了一声,将脚一抖,啪的一下踢在顾云扬肩头上,随即缩进被子里。

顾云扬被这一踢,顿时有些清醒了,想到自己刚才亵渎了师父,心中后悔,忽然抬手啪的抽了自己脸上一下,俯身给师傅盖上被子。

也许是热意涌上来了,凰儿将被子撩开,闭着眼迷迷糊糊的低声嘟囔着:“嗯,好热……小鬼头,别离开我。……要是,有一天我连自己的名字也……也忘了,记得提醒我。”

顾云扬不得不给她将被子又盖上,但很快又被她撩开了。如果没有喝酒,他也许只会笑一笑自己房里休息,而现在喝得醉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只有一个不让师父半夜着凉的念头,一次又一次的给师父盖被子,然后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撩开。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脑子一晕,什么也不知道了。

雪儿缩在床里面,呆呆的看着两人重复掀被子盖被子的动作,忽然只见顾云扬眼睛闭上摇摇晃晃起身向外走,到了门口手抓着门把手身子一歪,就地转了一圈,接着走到床边,脱掉身上衣服,脱了鞋袜上床,靠着凰儿躺下,伸手扯了扯她身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身上没有了被子,凰儿满意的哼了几声,只是身上仍然是热意不散,闭着眼解开衣服,随手抛在一边,里面粉色肚兜解开一角,露出大片白嫩肌肤,身子一翻,一条腿搭在了顾云扬身上,就势将他身子抱住。

过了一会儿,身上有些冷了,凰儿闭着眼睛四下乱抓,扯着顾云扬身上被子往自己身上盖,而顾云扬正好压住被子一边,凰儿扯了几下没有扯过来,不满的哼了几声,钻进被子里去,顺势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抱住,沉沉睡了过去。

桌上灯火摇曳,忽明忽暗,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灯油耗尽,四下里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凰儿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身上好像被什么重物压着。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顾云扬沉睡的脸。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要叫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嘴,眼中现出惊恐神色。

两个人盖着一床被子,枕着一个枕头,自己身上仅穿着贴身肚兜,一角已经被解开,不知是自己半夜怕热自己解开的还是这小坏蛋所为,一只饱满雪白的玉乳袒露在外。而顾云扬却赤裸着身子,火热胸膛紧紧贴在凰儿的肚子上,将头埋在凰儿胸前,脸颊贴着她的乳峰,那只裸露在外的玉乳正搭在他脸上,上面湿乎乎的全是口水。他把一只胳膊自然的搭在凰儿的腰上,一条腿攀住凰儿的大腿,呼吸平稳,睡得正沉。

凰儿身子仿佛坠入冰窟一般,手脚冰凉,一动都不敢动,过了好久才想起一件事,急忙将系上肚兜,战战兢兢的把手探入自己身下,摸到亵裤完整,才松了口气,手指不经意间探到顾云扬股间,碰到一根粗壮的东西,硬邦邦热乎乎的烧热的铁棍一般,心中一惊,急忙就要抽出手来。而顾云扬感觉到了胯间的柔软异物,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两腿一并,将她的手夹住。

凰儿登时羞得脸上几乎渗出血来,有心抽出手来,又怕惊醒了徒儿,那就真的无法收场了。她屏住呼吸,手臂一寸一寸的慢慢往外移动,而顾云扬感到了胯间那东西的蠕动,反而下意识的夹得更紧,忽然之间闷哼了一声,凰儿只觉得手上一热,那根粗硬的东西颤动了几下,一股热流涌出来喷在手上。

凰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已经是双十年华的女子,哪里不知道这小坏蛋被自己手掌刺激的遗了精。偏偏在此时,顾云扬动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师傅”,眼看着要醒过来。

凰儿心中着慌,毫不犹豫的伸手点中他的睡穴。眼看他重新睡了过去,才慢慢将他手臂挪开,只觉得手上湿乎乎的一片,一丝黏糊糊的液体顺着手臂往下流,顿时心都要跳出来了,赶紧在被子上抹干净手,起身下地,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到外屋,坐在椅子上呆呆出神。

怎么办?她心里乱成了一团。自己昨晚喝多了酒,稀里糊涂的与徒儿同床共枕一夜,赤身相对,相偎相抱,好不好的那小子竟然还在自己手上出了精。虽然自己并未失身,可是,可是自己跟他之间这荒唐一夜算怎么一事?

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屋里又没有点灯,凰儿呆坐在无边黑暗中,分外无助。

换作另外一个男人的话,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把他杀了,可是,他却是自己的徒儿,三年来朝夕相处,如何能下手?更何况,想到自己与他相抱共眠一夜,竟然身上发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似甜似苦,恼恨中偏有几分欣然,心底里似乎隐隐期待着什么,只是这种期盼却又令自己加倍的恐惧,仿佛裹着蜜糖的毒药,又好似悬崖边美丽的花朵,诱使着要将自己一步步迈向无底深渊。

脑海中思绪万千,越想越乱,越想越恐慌,习武多年的心境竟然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惊慌失措,凰儿忽然额头渗出汗来,一阵头痛,仿佛一把刀子深深插入太阳穴中一下一下搅动一般,她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双眼睁得通红,浑身颤抖不已,汗如泉涌,顷刻之间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时间仿佛过了几年的样子,忽然之间轰的一声,仿佛一道闸门打开,无数的画面涌入脑海中:海水,船,刀光,满地血迹,火光摇动……所有的一切闪电般切换,疼得她双手攥紧,指甲陷入肉里,一丝丝鲜血流淌下来。忽然间,低低呻吟了一声,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喘息了片刻,凰儿慢慢抬头,轻声自语:“原来,这才是我啊……”

顾云扬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他睁开眼睛,猛然吓了一跳:自己不是在自己的房里,这分明是师傅的床。

那一瞬间,他的心都要跳出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在师傅床上,师傅在哪儿?

他猛然起身,飞快的穿好衣服,走到房门,犹豫了一下,推开房门。

外屋里空无一人。

顾云扬松了口气,目光一垂,却看见桌上放着一封书信,随手展开,只看了一行,马上心中一紧,脱口道:“师傅?”赶紧走出房门。

外面一片片白茫茫雪地,银装素裹,放眼山上山下,没有一个人影。

他心中忽的一痛,毫不犹豫的奔出院子,沿着山路狂奔下去,不知道出去多少路程,遍四处连脚印也不见一个。呆立雪地半晌,他忽然仰头,发出一声长长的野狼一般嚎叫声。

他整个人瘫在雪地中。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起身,一步步走山上,进了屋中,将书信一个字一个字读完,啪的一声按在桌上,忽然抬手左右开弓狠狠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

里间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雪儿小小的脑袋探出来,惊恐的看着他。

顾云扬停了手,呆呆的看着雪儿,眼中闪着凶光。

雪儿吓了一跳,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师父?”被他的眼光紧盯着,再也忍受不住,哇的哭出来。

这一声师父,让顾云扬清醒了过来,身子跌落在椅子上,过了好久,才抬起头,道:“你跪下。”

雪儿哆嗦了一下,乖乖的跪在地上。

“以后,你就是我的徒了。”

水龙吟【3-4】

作者:江东孙伯父25年4月7日发表于是否本站首发(是)第三章素手调琴许安城是豫州一座小城,方圆不过十里,人烟不算稠密。眼看快到晌午,街上也没有多少人,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来往,两旁摆摊的小贩们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卖,却也吸引不了顾客。一阵狂风刮起了,街上尘土飞扬,行人用袖子掩住脸低头快步走,小贩忙不迭的收拾摊子,咒骂着该死的风沙弄脏了货物。

仙客来酒楼的掌柜的坐在柜台里扒拉着算盘,探头向外看看天气,叹了口气,自语道:“好好的天气刮什么风?今天的生意又挣不到多少钱了。”

外面天色暗下来,几声雷声传进来,掌柜的正要吩咐伙计摘了外面的幌子,忽然人影一闪,只见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进来,清脆的叫道:“掌柜伯伯,我们要吃饭。你让人把我们的马牵到后面去。”

掌柜抬头一看,这小姑娘年纪在十来岁,头上扎着双髻,系着两根红色丝带,两条细细的发辫在脑后随着人走动一颤一颤的,额头梳着刘海儿,面颊粉扑扑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透着机灵,见人先笑,露出一对小虎牙,可整个人仿佛画里侍奉在观音菩萨身边的龙女一般惹人怜爱。她身穿一身雪白色紧身衣裙,脚上一双小小绣鞋,材质并不名贵,却干净利落,腰间挂着一把小小匕首,背后却背着一口长刀,几乎比她的身子还高,刀鞘乌黑,刀柄比一般的要长一些,造型别致。

掌柜的一看着小女孩活泼可爱的样子便有些喜欢,趴在柜台笑道:“小姑娘,你要吃什么?你家大人在哪儿?”

小女孩咯咯一笑,道:“师父在外面牵着马,让我先进来。老爷爷,你快点让人去把马牵到后面去,不要一会儿下雨了让师父被雨淋到了,雪儿又要被师父训斥办事不利了。”

掌柜的笑了一声,吩咐伙计赶紧出去给客人牵马。过不多时,只见门外走进一个青年人,二十左右年纪,身穿青色衣衫,身材颀长,肩头宽阔,剑眉入鬓,双眼皂白分明,光华闪动,整个人显得俊朗而不文弱,颇有洒脱意味,只是脸上略略紧绷,有些冷淡的意味。双手一看便有力气,户口长满老茧,露在外面的肌肤呈现古铜色。掌柜的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人是身上有功夫的,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喊过伙计上前招呼。

机灵的小伙计笑呵呵上前,肩头搭着白毛巾,躬身行礼,领着他上楼。小姑娘背着长刀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样子。

伙计领着两人进了雅间,那小姑娘抢先一步拉开椅子,先让师父坐下,然后从身后摘下长刀,放在桌上,当的一声,桌子都颤了一颤。伙计看看桌子上放着的长刀,再看看小姑娘身姿娇小,放下刀后揉着肩膀的样子,心里暗暗咂舌:这把刀至少十来斤重,一个大男人自己不背着,却让这么个娇小的姑娘给他背,真是够狠心的。

心里想着,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带着笑递上手巾,让客人擦手。接着递过去菜单,请他们点菜。

小姑娘先接过毛巾,却先是递给师父,伺候他擦干净手,才又接过来自己擦了手还给伙计。青年人对于徒的伺候毫不在意,打开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伙计记下后施礼退出去,下楼吩咐给厨房,心中却暗暗又将这人鄙视一番。

小姑娘看着伙计不住摇头的背影,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道:“师父,人家伙计都看出来你虐待我了。”

青年人脸色不变,却伸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道:“徒儿照顾师父是天经地义的事,算什么虐待?”

雪儿被师父这一弹,气鼓鼓的低着头,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副生气样子,只是没过多久,自己扑哧一声笑出来,趴在桌上笑得双肩不住抖动。

没过多久,伙计蹬蹬上楼,肩上一条长托盘,五六样菜摆在上面端得稳稳的,一滴菜汤都没洒出来,将菜上齐,询问客人并无其他要求后放下门帘退出去。

青年人正是顾云扬,眼看伙计出去了,却不先急着尝饭菜,先是从腰上取下酒葫芦,抿了一口酒,细细品着。

雪儿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托着下巴撒娇道:“师父,让我喝一口好不好?”

“十岁的小丫头,喝什么酒?”

“不是十岁,是十一岁,十一岁了。雪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雪儿努力的挺起小胸脯,晃着雪白的两根手指不满的说道。

顾云扬不答话,只是又喝了一口酒,微微皱起眉头。肃州小镇出产的劣酒,三文钱一斤,除了一个烈字再无其他,入口如刀,进了咽喉仿佛一团火一样,哪怕过了七年,自己仍然受不住这苦涩滋味,为什么却有人喜欢喝?恍惚中,仿佛那个身影就浮现在眼前,一只手抓着酒壶,微微皱着眉头佯怒的看着自己:小坏蛋,我的徒怎么能够不会喝酒?

眼看师父神思不在,雪儿也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轻声道:“师父,你又想师祖了吗?”

顾云扬转头,看着雪儿略显单薄的身体,身上衣服陈旧,微微有些歉意,道:“你拜我为师七年了,却没有享过一天福,到处奔波,苦了你了。”

雪儿咯咯笑着:“没有啊。跟师傅在一起,日子才过得开心呢。师父,咱们走遍了十四州,怎么还没有师祖的消息?”

“那就再接着找下去,踏遍五十四州,总能找到她的踪迹。”顾云扬坚定的说道。

“奥。”小丫头低下头去,轻声道:“找到了师祖,然后呢?”

沉默一下,顾云扬决然道:“我会娶她为妻。”

如果旁边有一个人在的话,只怕会瞠目结舌,火气大的甚至会拍案而起,怒骂顾云扬一番。天地君亲师,伦常有序,师徒之间便如父子一般,说出要娶师父这般有违伦常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是丧心病狂,毫无廉耻之心,要遭天下人唾骂,扭送到官府判个充军发配也不为过。

然而雅间中只有师徒两人,顾云扬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而雪儿只是嗯了一声,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雪儿应了一声,低下头,额头秀发盖住眼睛,柔声道:“师父,要是有一天我不见了,您会向现在一样找雪儿吗?反正,要是您不见了,雪儿会一样的走遍天下去找你的。”

顾云扬一怔,抬头看了看雪儿。小丫头脸颊不知怎的红了,低低的垂着头,抚弄着衣带。

顾云扬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只听一个声音大声道:“小娘们儿,别不识好歹,大爷赏钱让你唱曲是看得起你,一个穷卖唱的还装什么三贞九烈?今日不给大爷唱这曲《叹五更》,老子让你走不出许安城。”

顾云扬眉头一皱,料想是楼下唱曲的被本地人欺负,这种事情世间常有,本来不想理会,雪儿却腾的站起身来,道:“我出去看看。”起身出了雅间。

只见楼下大堂中,一名白衣少妇站在中间,从楼上看不清面容,看身段却凹凸有致,料想有几分姿容。她手中托着一把琵琶,声音清冽,冷冷道:“这位先生请自重,妾身虽然卖唱,却读过几本诗书,知道礼义廉耻,先生如果想正经的听词曲,妾身不敢推辞,这等淫词浪曲有辱斯文,鲜廉寡耻,却宁死也不肯弹唱。”

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紧紧牵着母亲衣襟,身体轻轻颤抖,牙关紧咬,眼中含泪,却努力站直了身子,抿着嘴不肯说话。

先前说话的一个粗豪大汉哈哈大笑:“小娘们儿脾性倒是够烈,正和我胃口。

今天这曲子你唱也要唱,不想唱也要唱。不但要在此地唱,还要跟我家在床上唱一出。”

白衣少妇面色微寒,一手将女儿拢在身后,向楼上楼下深深一揖,道:“酒楼上下各位君子,民妇这厢有礼,民妇初到宝地,却受恶人逼迫,请各位能够持公道。”

那大汉大笑:“小娘们儿,在许安城还没有哪一个敢管大爷的事。”说着话劈手向着少妇胸口抓去。

这大汉言语无礼,出手更是袭向女人身上羞处,少妇脸上微微一红,怒喝道:“贼子无礼!”身形微微一退,手掌一圈一引,使了一个巧劲,钩在大汉腕上,大汉收不住身子,向前跌跌撞撞冲出去,一下撞在桌子上,杯盘碗筷哗啦一声洒了一地,满身都是残羹菜汤,更有一碗热汤扣在头上,烫得他连声痛呼。

雪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刚才看见这女子带着一个女儿,心中便升起同病相怜之情。如少妇不能抵挡,自己定然要暗中相助,如今见这少妇身上有武功,便停下来趴在护栏上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楼上楼下一片哄笑,大汉起身眼看众人嘲笑,恼羞成怒,撸起袖子正要动手,只听有人傲然道:“张老四,你在此地撒什么疯?许安人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大汉怒道:“哪个狗东西敢管老子的事?”抬头却见一名年轻公子,眉清目秀,身上一袭华贵绸衫,手中玩着折扇,一脸义愤的样子,身后跟着两名手脚粗壮的家将。

张老四立刻转怒为笑,谄媚的躬身道:“原来是周公子。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您在此用饭,打扰了您的清静,该死该死。”

周公子笑呵呵道:“打扰我无妨,你却不该欺凌这位唱曲的姐姐。你这一肚子灌得是马尿吗?还不给人家赔礼,然后从哪里来滚到哪里去。”

“是是,小的马尿灌多了。”张老四丝毫不顾脸面,抬手给自己脸上抽了几个嘴巴,躬身向那妇人谄笑道:“这位大姐,小的刚才说得是昏话,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多多海涵。”说完了又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向着周公子拱拱手,灰溜溜的走出去。

少妇平息了怒气,向周公子福了一福,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徐谢式感激涕零。”

周公子还礼道:“好说好说。这位姐姐,在下听您刚才唱得曲子实在好听。

实不相瞒,在下父亲正好今日过寿,他老人家最爱听曲,不知姐姐能不能到家父寿宴上唱上一曲祝寿,在下愿意以十两纹银相赠。”

少妇微微迟疑。她本不想到人家去唱,只是刚才这公子出言相助,有恩与自己,实在不便拒绝。更何况这公子言辞恳切,又是一片孝心,又想到女儿这几日肚子都没有吃饱,犹豫片刻才道:“既然公子相邀,民妇便到贵府老爷寿宴上献上一曲。”

周公子眼中光芒一闪,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姐姐移步,在下府邸不远,咱们这就过去吧。”

少妇答应一声,收拾东西便要随周公子去府上。

雪儿自语道:“还是好人有好报。这位公子倒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

“好人?哼。”身后传来顾云扬冷冷的声音。

雪儿头疑惑道:“师父,这位公子不是仗义相助,难道不是好人?”

顾云扬道:“这张老四欺负妇人不是一时片刻的事,要是这公子真有心助人,为何不一开始便出手?他说自己父亲今日做寿,怎么自己却独自一人在外面吃酒?

而且你看四周人看他的眼神,并无敬佩赞许之意,反而多是畏惧厌恶,而对那妇人的目光却多是惋惜,只怕这公子不是善类。”

雪儿哼了一声,可爱的皱了皱鼻子小声道:“也许是师父猜错了呢。”抬头见旁边不远有一个人趴在栏杆向下望,便悄悄走过去,小声问道:“大叔,这周公子是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那人吓了一跳,头见是一个小女孩才放下心来,低声道:“小姑娘,瞎说什么?周公子么,嘿嘿,自然是好人。”嘴上好像是夸赞,语气中却透着几分古怪。

雪儿眼光闪动,甜甜的笑道:“大叔,你跟我说说这位周公子的事情嘛。”

小女孩一撒娇,那人便有些受不了,料想一个跟一个小姑娘说几句心里话也不会招惹什么祸端,便小声道:“小丫头,你不知道,这周正虎公子在许安城有个名号叫着『笑面豺』,最是贪淫好色,却生就一副好皮囊,满口花言巧语最会哄骗无知女子,等到骗了女子的身子,便立刻翻脸不认人,这些年来被他哄骗后失身又被他赶出府去的少女少妇就有十来个,投井上吊的也有三四个了。倘若说张老四是一条癞皮狗,周正虎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可是他父亲曾做过知府,有钱有势,在此地没有哪个人敢管他家的事。你看这妇人被他哄骗,一旦进了周府那可是入了虎口,不知道最后是上吊还是投井,嘿嘿,真是让人可怜。”

雪儿听着他说话,嘴角含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咯咯笑道:“谢谢大叔。等我救了这位姐姐,便让她来谢你。”

眼看徐谢式领着女儿正要跟随周正虎出酒楼,雪儿高声叫道:“这位姐姐,请等一下。”说着话从楼上一跃而下。

从楼上到楼下,高有两丈左右,如果是习武多年的武林高手倒是可以轻易跃下,可雪儿只是个十来岁少女,这一下从上面直直落下,惹得周围人都齐声惊呼出声:“小心!”“哎”更有胆小的人慌忙闭眼,唯恐看到花朵一般的少女血溅满地的场景。

却见雪儿从楼上落下,轻盈的如同一朵雪白花瓣一般,落地无声,身形微微一矮卸去冲力,随即快步走到徐谢式身前,娇笑着拉住她的手道:“这位姐姐,您真是好运气,遇上这位仗义相助的周公子。刚才那张老四真是坏蛋,人家周公子一直稳坐喝酒,都看不下去他那般欺负您,在您要打伤他的时候出言相助,免得脏了您的手。今日是周老爷寿诞之日,周公子却不肯在家侍奉父亲,却来酒楼喝酒,能够与姐姐相遇,真是缘分不浅。您弹一只曲子别人也就给三五枚铜钱,周公子却是大方,张口便要给您十两纹银,穷苦人家娶个漂亮媳妇都够了。能遇上这样的贵人,雪儿都替你高兴哩。”

徐谢式脸色一变,她哪里听不出这小姑娘表面上夸赞周公子,实际却是提醒自己不要上当。虽然对于她的话有些将信将疑,但涉及到自身和女儿安危的事情,自然不敢冒险,当下向周公子万福道:“周公子,民妇琴艺不精,只会几只粗鄙的曲子,贸然到尊府寿宴上弹奏反会搅了周老爷雅兴,那样便是民妇的不是了。

今日多谢公子相助之恩,民妇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可好?”

周正虎脸色发青,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走,心中恼火,抬头看了看雪儿,却是眼前一亮,暗道:“这小丫头生的却是标致,虽然人小,却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若是被我收在房中,调教几年,定然成为难得的美人。”如此这般一想,脑中闪电般转过几个念头,佯怒道:“你这小姑娘好不懂事,却受了何人指使来坏我名声?张师傅,李师傅,将这丫头擒下,带府里去好好盘问。”

身后两名家将齐声答应,迈步上前,便要伸手捉雪儿。

徐谢式却是看得脸色一变,事到如今她哪里还看不出这周公子居心不良?这小姑娘此番帮了自己,却要被无良的恶徒抓到府里去欺负,自己岂能不顾。当下伸手将雪儿拉到身后,挡在前面冷冷道:“周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想要强抢民女不成?”

周正虎哈哈一笑:“这位姐姐说得哪里话?这丫头坏我名声,我自然要将她带去好生盘问。姐姐,您说自己琴艺不精,可是太谦虚了,方才弹奏的那几个曲子便让小生如醉如痴。两位师傅,将这位姐姐一并请府里去。”

眼看两名家将上前,徐谢式面上如同罩了一层霜雪,双掌一并,抢先向着张家将攻过去。

张家将大笑一声,举手相迎。徐谢式虽然练过武艺,却并不高深,刚开始一路强攻还能占几分优势,等到套路被张家将摸清了,便只有招架之功,被他越来越重的拳脚逼得不住倒退,不一刻已经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另一名姓李的家将却狞笑着向着雪儿冲过来。雪儿咯咯一笑,身形一闪,躲过他的手臂,转身到了张家将身后,抬脚踹在他屁股上,踹得他站立不稳,蹬蹬的出去三四步,咯咯笑道:“两头笨猪,还敢帮着欺负人?”顺手从旁边桌上抄起茶壶,头砸向李家将。

李家将闪身避过,向着雪儿冲过来。无奈雪儿身形娇小,脚下步伐迅捷无比,在桌椅之间快速穿梭,不时捡起桌上碗筷没头没脸的向着李家将砸过去。李家将又要躲避砸过来的杂物,又要防着撞到桌椅,一时间手忙脚乱,满身武艺施展不开,反倒身上沾满饭粒菜汤,狼狈不堪。

楼上楼下哄笑声响成一片,平日里周府上下嚣张跋扈欺压良善,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此时却眼看他们被一个小姑娘戏弄,顿时人人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有胆大的甚至悄悄往地上扔盘子筷子,只盼着李家将能够踩在上面滑倒,出个大洋像。

周正虎恨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自己在许安城称霸多年,岂料到今日被一个十来岁的丫头羞辱?他挽起袖子,正要上前帮忙,却发现徐谢式的女儿站在一旁缩成一团发抖,顿时眼前一亮,上前抓住那小女孩,恶狠狠道:“都住手!你们两个快束手就擒,否则我杀了这丫头。”

“安安!”徐谢式惊叫一声,就要冲过来,却被张家将大笑着挡住,一时心慌意乱,被他一掌打中,蹬蹬倒退几步,脸色发白,只是眼睛却直直看着女儿,眼睛都要瞪裂一般。

“无耻!”雪儿怒声道,闪身来到徐谢式身边将她扶住,冷冷的向着周正虎道:“一个大男人,欺负手无寸铁的小姑娘,真是丢人到家了。”

周正虎得意笑道:“君子有力使力,无力使智。废话少说,你们两人立刻投降,否则可别怪我下狠手。”说着手上用力,安安疼得啊的叫出声来。

雪儿本来脸上阴沉愤怒,却突然一变,笑盈盈道:“周公子,雪儿如果投降了,你会不会欺负人家?”

“呵呵,小美人,公子怎么会欺负你?我疼爱你还来不及呢。”周正虎淫笑道。

雪儿甜甜一笑,忽然抬头喊了一声:“师父快来,有位有钱又俊俏的公子想着要疼爱雪儿呢。”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乌光闪过,血花四溅。

第四章黄衣古剑一道乌光自眼前闪过,周正虎打了个愣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事,突然觉得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半条胳膊落在地上,看得眼熟,猛然想起来,那正是自己的胳膊。

扑的一声,鲜血如同泉涌,地面上方圆一丈内都溅满了血迹。安安靠的最近,半边身子都被染红了,吓得啊了一声,站里不住,正要摔倒,只见一个身影闪过,将小女孩抱在怀中,反手握住刀柄,轻轻一扬,划出一条血线,嚓的一声归入鞘中。

眼看见了血,楼上楼下轰的一声,桌椅乱响,碗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食客们脸色发白忙不迭的下楼一路跑着出了酒楼,只怕沾上祸事。

“公子!”“少爷!”

两名家将吓得脸色都青了。府里面老爷子最疼少爷,平日里割破了手指都要把伺候的丫鬟打得皮开肉绽,现在在自己两人面前眼睁睁的一条胳膊被生生砍断,这一去还有自己两人的命在吗?两人又怕又怒,双眼通红,从腰间抽出匕首,向着顾云扬冲过来。

顾云扬面容冷漠,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一手抱着安安,手中刀连着刀鞘向前一举,张家将明明看着刀鞘冲着自己胸口刺过来,偏偏躲闪不得,砰的一声撞上去,哇的喷出血来,整个人倒飞出去。李家将打了个愣神,刚刚停住脚步,刀鞘从直刺变为横扫,狠狠抽在他上臂,咔嚓一声脆响,臂骨碎裂,人在空中翻滚着出去,撞飞了一排桌子,肋骨都断了几根,立刻昏了过去。

顾云扬看也不看两个飞出去的家将,头眼看着周正虎,脸色冷漠道:“你想着欺负我的徒?”

“是疼爱。师父,人家要疼爱雪儿呢。”雪儿在一旁摇着手咯咯笑着道。

周正虎捧着断臂额头流汗,身子发抖,他倒有几分硬气,眼中出血咬着牙道:“好小子,有种!竟然敢砍了公子的胳膊,你有本事将本公子杀了,否则我一定会报仇。”

“杀了你?未尝不可。”顾云扬冷道,眼看周正虎脸上变色,微微一笑,转身看了徐谢式一眼,立时呆了一呆,身形微微一晃,脱口道:“师父?”

在楼上没看清她的面容,此时却见徐谢式皮肤雪白,弯眉凤目,与记忆中师父的面容重叠在一起,仿佛她下一刻便会微微蹙着眉头嗔怒着叫自己一声“笨蛋徒儿”。

顾云扬脑中一乱,随即马上清醒过来。她不是师父,容貌上最多只有六分相似,只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愁容像极了师父,尤其是她眉头紧蹙之时的样子与记忆中师父的神情一般不二。

眼看着师父呆呆出神,雪儿一愣,头看了看徐谢式,心中暗道:难道这就是师祖?只是她的武功怎么这么差?

顾云扬平息心中激动,向徐谢式抱拳道:“在下顾云扬,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了许多。徐谢式没有觉察出来,雪儿却眼神一闪,轻轻咬了咬嘴唇。

徐谢式急忙闪身避开,答道:“有劳恩公动问,妾身夫家姓徐,自身姓谢,恩公只要叫一句徐氏便可。”她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这男人出手狠辣,硬生生砍了一个人的手臂,虽然是相助与自己,却也让她心中有些惊惧。

雪儿抱住徐谢式一条胳膊咯咯笑道:“姐姐怎么这么见外?我叫雪儿,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徐氏这个称呼可不够亲切,太过于生分了。”

徐谢式对于雪儿印象倒是很不错,被她娇声求肯,展颜一笑道:“我在闺中时候有个名字,叫做玉娘。”

“玉娘姐姐,这名字真好听。”雪儿立刻恭维道。

三人还要说话,顾云扬怀中的小女孩却哭出声来,奋力挣扎着向着母亲伸出手叫道:“妈妈,安安害怕。”

顾云扬慌忙将她放下。安安跑到谢玉娘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衣袖,身子轻轻颤抖,眼泪直流,抬头看了一眼顾云扬,急忙把头低下去。

顾云扬脸上现出几分尴尬,刚才出手之时没想太多,在小女孩面前砍了一条胳膊,难怪她吓成这样。

略一思,顾云扬道:“在下出手伤了人,只怕过一会儿不是官府便是他的家人会赶过来。徐夫人,依我看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免得麻烦。”

谢玉娘轻身叹道:“只得如此。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雪儿冲着酒楼后面喊道:“掌柜爷爷,把我们的马牵过来,我们要走了。打坏您这么多桌椅碗筷,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后面立刻传来掌柜哆哆嗦嗦的声音:“不,不敢劳烦客官破费。”紧接着后面隐约有几个人小声嘟囔,似乎在彼此推脱,过了一刻,才有个伙计战战兢兢的牵着马走到前面,与顾云扬眼神一对,立刻妈呀一声喊叫,飞快的跑了去。

顾云扬牵住马缰,身对谢玉娘道:“徐夫人,恐怕周府的人很快便要赶来,咱们要尽快离开。你步行太慢,又带着孩子,只怕要被周府人赶上,还是骑马快些。”

谢玉娘脸上一窘,不好意思的轻声道:“我,我不会骑马。”

雪儿笑道:“没关系啊,我和师父都会骑马。这样,玉娘姐姐和师父乘一匹马,我和安安乘一匹马。”

谢玉娘登时脸上通红一片。她是已婚妇人,妇道时刻铭记在心。以往听丈夫读书时常说:男女授受不亲,沾衣裸袖都算是失节。自己与顾云扬第一次相见,共乘一匹马难免身体接触,这如何使得?只是如果不能尽快离开,一旦被周府人赶上了,不知道自己还要受到何等羞辱,更何况还有安安在,岂能让她身处险境?

思来想去,最后她脸上红得要滴下血来一样,低着头生如蚊蝇道:“如此,有劳恩公了。”

顾云扬点头,扶着谢玉娘上马,然后自己也跃上马背,头对雪儿道:“雪儿,你也赶紧上马。”

雪儿眼珠一转,笑嘻嘻道:“知道了,师父先走,我随后就来。”说着反身由进了酒楼。

酒楼中,周正虎正撕下一块衣服,牙咬着一端缠在断臂上,疼得额头冷汗直流,眼看雪儿又走进来,微微一愣。

雪儿背着手走到周正虎身前,娇柔一笑,仿佛梨花盛开一般,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几分倾国倾城的味道,周正虎竟然在那一瞬间失神,忘了身上疼痛,只觉得这笑容纯美至极,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不待他反应过来,雪儿撩起裙摆,抬起脚来,带着风声狠狠踢在周正虎裆下,顿时疼得他发出杀猪一般嚎叫,昏死过去。

张李两名家将本来已经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要搀扶少爷,却见那小丫头面带笑意一脚踢出,耳中似乎响起了一声什么东西粉碎的声音。两人都是身形一颤,下意识的并紧了大腿,彼此对望一眼,同时闭上眼睛假装晕了过去。

雪儿一阵娇笑,飞快跑出酒楼,眼看安安呆呆的看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捂住她的眼睛:“小孩子不要看。”却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

她扶着安安上了马,马鞭狠狠抽了马屁股一下,向着师父的背影追了上去。

外面天气阴沉,正在下着雨,虽然不大,却仿佛牛毛一般细密,谢玉娘坐在顾云扬身后,前面是一个宽阔的肩膀遮挡住迎面的雨水,从旁边飘过来的雨水却还是很快打湿了她的衣服。

马匹奔跑如飞,寒风夹着雨丝,谢玉娘很快便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她还是第一次骑马,从上面往下一看便觉得眼晕,四周景物快速倒退,晃得人眼花缭乱。

而且马背上下起伏,颠簸得厉害,吓得她脸色发白,不得不伸手紧紧抱住前面顾云扬的腰。触手之处只觉得火热一片,隔着衣服仍然可以感受到他的肌肉一块块紧绷着,铁块一样结实。随着马匹奔跑,谢玉娘不得不身子紧贴在顾云扬身上,坚挺的乳峰隔着衣服一下下撞击着他的后背,自己都可以感受到乳峰被挤压得变了形,多次摩擦后,乳头都悄然变硬了,羞得她耳根都红了,在心中不停暗自默念着《女戒》,却仍然忍不住耳热心跳,暗自骂着自己不知羞耻。好几次都几乎要请求顾云扬停下马来让自己下马走,哪怕是再辛苦都不怕,只是想到女儿的安危,只得强自忍耐。

马匹奔出一个时辰,谢玉娘又是受了颠簸,又是心中羞涩,再也忍受不住,颤着声音小声道:“恩公,停……停下歇歇吧,妾身颠簸的厉害,受不住了。”

顾云扬急忙勒住马缰,马匹又冲出去几步缓缓停住。他翻身下马,头看谢玉娘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冷汗滚滚,在马背上坐都坐不住了,顿时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只顾着策马疾奔,却忘了她没骑过马,一个多时辰的颠簸,一个柔弱妇人怎么受得住?当下歉意道:“徐夫人,在下考虑不周,让你受苦了,赶快下来歇歇。”

谢玉娘答应一声,双手撑着马背却怎么也下不来,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只得红着脸小声道:“我,我下不来了……”

顾云扬脸上一红,道:“失礼了。”伸出双臂将她身子抱住,不敢用力过猛,一点点把她慢慢抱离马背,缓缓放下来。

谢玉娘双腿无力,不得不双臂抱住顾云扬,整个身子重量都压在顾云扬身上,下马时脚钩在马镫上,身子一歪,饱满乳峰一下子紧贴在他胸口,两人都是脸上一红。她的心中砰砰乱跳,这几年来夫君外出求学,自己在家养儿奉亲,连与男子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几次,今天却不知道多少次跟这初次见面的男子肌肤相亲,心中羞涩,隐隐有些负罪感,觉得自己对不起夫君。

她腿上无力,下了地也站里不住,不得不被顾云扬半是搀扶半是搂抱着挪到路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孤男寡女,连搂带抱,两人之间显得有些尴尬,同时别过脸去。只是隔了好久,不见后面马匹ahref=/target=_blank>仙侠矗馄赵郊愚限瘟恕br/>谢玉娘身上发冷,不由得抱紧双臂,瑟瑟发抖,顾云扬犹豫了一下,本来想着解下自己衣服给她披上,却被她羞恼的目光看着,不敢做出这种太过亲近的举动,当下轻咳一声,没话找话道:“徐夫人,我看您举止言谈是读过书的,不知为何在酒楼弹唱,可是家中遭了灾?”

谢玉娘低头揉着麻木的腿,脸上微微泛红,小声道:“不瞒恩公,妾身夫君是读书人,跟着他读过一些诗书。前几年夫君到洛北府求学,留下妾身在家奉养婆婆,调教孩儿。今年年初,家乡发了水,婆婆去世了,家中日子过不下去,所以我便带着女儿准备去洛北找夫君。”提到夫君,她的脸上自然的现出一丝甜蜜笑意,声音都轻柔了许多:“我变卖了家产,盘缠倒是还有一些,可是夫君在外求学,这些年都是靠着我在家养蚕纺纱换钱才能支撑学业,如今已经有几个月不曾给夫君寄过钱去,想必他生活一定万分窘迫,哪里还敢乱花钱?我小时候学了几天琴曲,便一边赶路,一路上弹琴唱曲换钱,虽然过得苦了一些,可是自己少花一文钱,日后夫君便能多一文钱,便不觉得苦了。”

顾云扬低头眼看着谢玉娘身上衣服虽然干净,却显然已经不知穿了几年,边角处都磨出了毛,打着补丁,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脸颊苍白,少见血色,眼神却明亮得灼人,一脸幸福神情,心中暗自敬佩,便道:“徐夫人辛苦了。我身上倒是还有些钱财,如果你不嫌弃,便送给你,买些衣物吃食。”

谢玉娘心中一动,立刻答道:“不敢让恩公破费。你今日出手相救,对妾身已经是大恩大德,哪里还敢让您破费钱财?”她终究是对顾云扬有些戒心,不肯接受钱财馈赠,以防生出事端。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又过了一会儿,才见雪儿和安安骑着马赶上了,一见面雪儿便叫道:“师父,你怎么跑的这么快?我紧着追都没追上,你看,这一路颠簸得安安都哭出来了。”

安安紧紧抓着雪儿的衣服,小脸上犹有泪痕,却一边抽着鼻子一边道:“才,才没有哭出来。”眼看她挣扎着要下来,顾云扬慌忙上前,伸手将她抱下马来。

有歇息了一会儿,谢玉娘起身施礼道:“今日被恩公搭救,妾身感激不尽。

我们要赶往洛北府去,不敢劳烦恩公相送,就此别过。”

顾云扬迟疑了一下,正要点头,雪儿瞧着他的神色,却忽然咯咯笑出来,走到近前拉住谢玉娘的胳膊:“真巧了,玉娘姐姐,我们也要去洛北府呢,正好同路。姐姐,那周家人在许安很有权势,说不定会派人追上来,咱们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谢玉娘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她对顾云扬心中有顾虑,对雪儿却是印象极好,稍稍考虑了一下便点头道:“也好,既然是顺路,便一起走也无妨。”她向着顾云扬敛裙施礼道:“如此,还要有劳恩公一路照顾了。”

“啊呀,都这么熟了,姐姐怎么还恩公恩公的叫?太见外了。师父姓顾,名字上云下扬。姐姐您多大年纪?二十二岁,嘻嘻,比师父还大呢。您只管叫师父名字就好了。”

谢玉娘微笑道:“这可不可,怎可直呼恩公的名讳?”说着向着顾云扬看了一眼,随即微微垂下目光道:“恩公,我年纪比你大一些,便斗胆叫你一声『』可好?”

顾云扬急忙施礼道:“如此称呼最好,那云扬便冒昧管你叫声姐姐了。”

两人重新以姐身份见礼,谢玉娘又让安安以晚辈身份见过礼,口称叔叔。

轮到了雪儿,她却不肯管谢玉娘叫姑姑,只是一个劲道:“不行不行,刚才还叫姐姐呢,怎么一眨眼功夫我辈分小了一辈?我还是管你叫姐姐的好。”她如此坚持,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随她去了。

确定了姐身份,顾云扬和谢玉娘之间尴尬化解了不少。眼看天色要晚了,四人继续赶路,顾云扬让谢玉娘上马,自己牵马而行,雪儿和安安共骑一匹马,向着洛北府方向走去。

许安城中,自周正虎被人抬了府中,全府上下顿时乱成了一团。

早晨出去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来时却断了一条胳膊,下身又受了重创,经大夫诊治,恐怕是以后难以人事了。府中下人们心中暗暗叫好,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高兴神色,反而一个个紧绷着脸,装着伤心和愤怒的样子。

有人假装伤心,自然也有人真的愤怒。哪怕隔着几层院子,仍然可以听到一个尖利刺耳的女人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一声声的喝骂:“我苦命的儿子啊,是哪里来的恶徒竟然伤了你?张权,李势,你们两个没用的废物,怎么不知道保护好少爷?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成这样,最后连凶手都没抓到,你们,你们两个是不是跟那凶手是串通好了的要谋害你家少爷?”

“夫人,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那凶手武功太厉害,我们”

“闭嘴!你们两个没有用的东西!少爷伤的这么重,你们两个怎么全手全脚的来了?一定是你们贪生怕死,不肯出力保护他。你们给我等着,看我不让捕快把你们抓入大牢,打折你们的腿?”

张李两名家将躬身站着,被身前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指着鼻子一阵骂,头低低的垂下,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听着那女子骂得越来越不像话,座上的周老爷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放肆!越来越胡闹了,赶紧给我后宅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中年女子过身,愤怒得连声叫嚷,声音尖利刺耳:“老东西,那可是你的亲儿子,如今断了条胳膊,子孙根都费了,你还有心思坐着?

还不赶快报官,把凶手抓住一刀杀了?”

听着老婆这么撒泼,周老爷一阵头疼,他中年时娶了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发妻死后便将她扶正,平日里宠坏了,如今还不觉得,此时被她这么一阵乱嚷嚷,真是心中又气又无奈,冲着张李两名家将好言安慰几句,让他们下去养伤,才转头对老婆道:“还不是你一直放纵虎儿,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到处作恶,如今才糟了报应?你还不自省,要闹到什么时候!”

周夫人立刻叫道:“什么叫我放纵的?欺男霸女,这是说自己的儿子的话吗?

不过是几个乡下丫头,能入了儿子的眼进咱们府是她们的福分。老东西,你倒是想想办法追拿凶手啊?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孩子受了委屈连屁都不敢放?”她抬头看了看旁边角落里坐着的少女,立刻挑着眉毛骂道:“还有你这丫头!你不是在水云剑派学了一身好武功了?自己的哥哥被人伤成这样你连句话都不肯说。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他也是你亲哥哥!你个赔钱货,了府里还穿着道袍,这是要恶心谁呢?早就应该把你嫁到王偏将府上,省的在老娘面前看着闹心!”

“闭嘴!!”周老爷狠狠一拍桌子,茶壶茶碗乱颤,双眼圆睁,吓得周夫人脖子一缩,声音顿时低下去,嘴里嘟嘟囔囔,却不敢再继续放肆下去。

角落里的少女身穿杏黄色道袍,一头乌发盘在头上,面容清丽脱俗,眉目如画,身形微微偏瘦,却是冰肌玉骨,尽显婀娜,只是安静的坐着慢慢品茶,却如同一眼清泉,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魅力。桌上放着一柄长剑,造型古朴,一只手掌轻轻搭在剑鞘上,雪白修长的手指仿佛玉石雕琢一般,如霜似雪,实在是上天所赐无与伦比的造物。

哪怕是被后母这一阵夹枪夹棒的喝骂,少女脸上也没有一丝恼怒或者急躁神情,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几下,感觉到父亲的目光扫过来才抬起头,两只眼皂白分明,仿佛天空中星辰落入眶中,微微一笑,不发一言。

周老爷怔怔的看着女儿,老半天才叹了口气:“兰儿,你继母说话有些不中听,你不必放在心上。”

少女只是淡淡一笑,微微低头,脖颈后面露出一片雪白:“女儿知道,不会介意的。”

周夫人气哼哼的出了几声怪声,被老爷目光一扫,立刻没了声音。

“只是,哪怕正虎不肖,终究是我的儿子。砍了一条胳膊也还摆了,却还敢废了他的命根,手段何其酷毒!你去,把凶手找到,抓来。”

少女起身,恭敬的施礼,脸上却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是,女儿知道了。”

【水龙吟】(5-6)

作者:江东孙伯父25年4月7日发表于是否本站首发(是)第五章青年才俊不说周家的事情,顾云扬护送着谢玉娘母女一路向南,向着洛北府进发,时间过去了五六日,几个人之间渐渐熟悉了,身上拘谨自然消散了许多。雪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围着谢玉娘转来转去,她嘴又甜,年纪又小,长得还可爱,短短几日便讨得谢玉娘欢心,差点把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又这么一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中间牵线,顾云扬与谢玉娘之间开始那一点芥蒂荡然无存,一开始认作姐只是为了同行方便,现在却彼此心中都有些认同了这一层身份。顾云扬只是脸上冷,为人处世却是不差,待人有礼,尤其对安安这丫头有几分喜欢,甚至后来在雪儿的促拥下把这小丫头架在脖子上玩闹。

看着女儿骑在顾云扬脖子上玩闹时的高兴的样子,谢玉娘眼中满是笑意,笑道:“安安,不许胡闹,快点下来。云扬,你可不要将这丫头宠坏了。”

“没事,安安这么可爱,便该被人宠着的。”

一旁的雪儿气鼓鼓的噘着嘴小声道:“师父真偏心,雪儿也很可爱啊,怎么不见你这么宠着?”

谢玉娘抿嘴轻笑。

洛北府越来越近,谢玉娘脸上笑容也越来越多,想到与夫君数年分离,马上就要见面,心中喜悦中夹着几分惶恐,临到进城的时候浑身都不自在,偷偷的询问雪儿:“雪儿,你看我身上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吗?脸色是不是发黄,头发是不是有些干?我的衣服是不是该洗了?”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雪儿只翻白眼,没好气的道:“玉娘姐姐,你这是太想给夫君一个好印象才疑神疑鬼,放心吧,你的脸色很好,头发又黑又亮,我要是男人都恨不得亲你一口了。等进了城咱们先到成衣铺选几件漂亮衣服,买几样首饰,保证让你夫君看见你两眼发直,眼睛都不肯离开你片刻。”

谢玉娘面颊红晕,轻轻拍了她头上一下,眼中满是羞怯与期盼。

四人入城,只见洛北府比许安小城要繁华太多了,街市上各色买卖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青菜,黄瓜,豆角,都是新鲜的来”

“胭脂水粉,上好的货色,各位小姐夫人都看看看了”

“冰糖葫芦”

“唉瞧一瞧看一看,布老虎,纸风车,针头线脑,各色杂物,应有尽有咯”

顾云扬和韩玉娘倒还罢了,两个小丫头早已花了眼,左瞧右看,目不暇接,两人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指指点点,恨不得每一样东西都摸一把。

雪儿忽然跑到顾云扬面前,伸手探入他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几枚铜钱,跑过去买了两只糖葫芦,两个小丫头一人一只。

安安手拿着糖葫芦,脸上红扑扑的,眼中透着喜悦,却举起来对母亲道:“娘亲,您先尝尝。”

谢玉娘笑道:“你吃吧,这东西太酸,娘亲不喜欢吃。”

安安却一直举着糖葫芦,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谢玉娘无奈,只得咬了一口,嘴里又酸又甜,一边含着一边道:“还不谢谢顾叔叔和雪儿姐姐。”

安安细声细气道:“谢谢叔叔,谢谢姐姐。”

顾云扬一笑,又掏出几枚铜钱,买了两只糖葫芦,递给谢玉娘一只。

谢玉娘脸上一红,不好推辞,接在手中一口口吃着。

好不容易穿过街市,四人每人手里半只未吃完的糖葫芦,两个小丫头手上更多了几个风车。眼看着每个人举着糖葫芦的样子,谢玉娘忽然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刚要说话,忽然前面一群人穿着长衫,似乎是些读书人,轰的一声聚拢起来,不知有什么热闹。只听里面有人大声喊:“别挤别挤,这是洛北书院几位才子的诗文。都安静些,我给你们念念。”

他提高了声音,大声朗读着诗句,读完一首,便晃着脑袋品评一番,周围的人也同样的摇头晃脑,一副陶醉在其中的样子。

雪儿看着这一群人装腔作势的样子,暗暗撇嘴,忽然抬头看到谢玉娘面上红晕,眼睛亮的灼人,一副喜悦满足神色,不禁问道:“玉娘姐姐,怎么了?”

谢玉娘笑道:“嗯,其中有几首是夫君做的。”

雪儿喔了一声,侧耳倾听。只是她只是粗通文字,这些诗句又绕口晦涩,根本听不懂,于是低声道:“这诗句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听不明白?”

谢玉娘笑着柔声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但是是夫君做的,想必是极好的。”

雪儿眼看她脸上红晕,心神皆醉的样子,心中暗叹道:这女人没救了。

只见那群人欢呼雀跃,摇头晃脑的品评诗文,一副酸样,雪儿便有些来气,忍不住道:“都什么嘛,听都听不懂。”

前面一个人立刻头,眼见是个小姑娘,才缓下脸来到:“小姑娘,不懂就不要乱讲。诗文与经义一般,是圣人所传大道,包含天地至理,你不懂就应当怀有恭敬之心反复研读,说不定什么时候开了窍,自然能品出其中三味。你看这一首是徐志明大才子所写的《建桥送别》,『吾来如风兮,吾去如水,伴云飘忽兮,不问西东。』啧啧,真是好诗,好诗啊。”

眼看着谢玉娘眼睛发亮的痴痴样子,雪儿便知道这徐大才子十有八九便是她的夫君,有心逗弄她,便故意道:“什么稀啊稀的,正经说话都不会,着大才子一定是冒牌货。”

那人眼睛一瞪,立刻不悦道:“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徐大才子可是书院里第一才子,诗文中自有深意。这可是将来要进朝堂做大官的人物,岂是你这小丫头能够诋毁的?你不知道,连知府大人都爱他的才华,否则怎么舍得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谢玉娘本来一直微笑倾听,此时却脸上刷的一白,急急问道:“这位先生,徐志明公子娶了知府的女儿?”

“啊,两人还未成亲呢,不过已经定下了,正准备三日后完婚。我昨天才接到了徐大才子送过来的喜帖,准备着到时候喝上一杯喜酒,说不定酒宴上还能得到知府大人赏识,谋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

谢玉娘脸上毫无血色,身子晃了两晃,身后顾云扬急忙将她扶住,关切道:“谢姐姐,你没事吧。”

谢玉娘泪水连连,强自笑道:“我没事,没事。”只是这笑容配上满脸泪痕,更令人觉得酸楚。

顾云扬扶好谢玉娘,扭头对那人道:“你说得这些话可是实情?其中可有不实之处?”

那人立刻怒道:“我是读书人,岂能胡乱说话?你看,这就是徐大才子给发的喜帖,写得清清楚楚,岂能作假?”

顾云扬劈手夺过来,只见果然是一张婚宴的喜帖,上面用金粉写着新人名字,新郎的名字正是徐志明,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谢玉娘呆呆看着徐志明三个字,嘴唇紧咬,一丝鲜血顺着齿缝流下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要不是顾云扬扶住,立刻要跌倒在地上。

那人急忙将喜帖夺去,拿袖子擦了擦,嘴里道:“该死,光天化日抢我的喜帖,要是弄坏了你赔得起吗?”突然看到顾云扬眼中寒光闪动,心中一寒,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急忙要走开。

顾云扬一把将他拉住,问道:“这徐志明现在在何处?”

那人一边挣扎一边道:“我怎么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在学院里就是去了知府大人府上。哎?那不是徐才子?徐兄,救我!”

只见人群前面驶过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上下来一个人,二十几岁年纪,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身穿蜀锦长袍,笑呵呵的冲着众人弯腰施礼,立刻招来人群一阵阵高声应:“徐兄,你的诗文写得越来越好了。”

“徐兄,新婚大喜,可别忘了给小留一张请帖啊。”

“徐大才子,今日可有空闲,小请客一起品评诗文如何?”

徐志明一边笑一边挥手应,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意。他身从车上搀下一名女子,只见她穿金戴银,衣饰华贵,模样倒是还算周正,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才一下车,人群中立刻又是一阵颂扬巴结的声音。人人都知道着王小姐是知府的爱女,能够得她在知府面前说几句好话,抵得过千两白银的孝敬。

先前那读书人猛地从顾云扬手里挣开,拼命挥着手:“徐兄,这里!是我啊,小李慕才。”

徐志明笑着应,一眼瞥见谢玉娘,顿时眼中一慌,脸上变了变,马上又恢复过来,快步走到几人面前,随意的向着李幕才拱了拱手,压低嗓音对谢玉娘道:“你怎么来了?”

谢玉娘一见徐志明,心中一喜,随即一苦,脸上流着泪,张开嘴正要说话,后面王小姐远远问道:“志明,这女人是谁?”

徐志明眉梢发颤,急忙头笑道:“娘子,这,这是我老家的一个……表妹。

许多年没见过了,没想到今日却重逢了。”他向着谢玉娘一拱手道:“表妹,表哥这厢有礼了。”

谢玉娘挣扎着起身,呆呆的看着丈夫,心中千言万语,本来想着不顾一切的表明自己身份,却看到他向着自己拱手,脸上焦急,眼中充满祈求意味,心头一软,涩声道:“原来是志明……表哥,表妹,表妹这里有礼了。”微微低头一礼,泪珠悄然滑落。

徐志明松了口气,却见一个男子扶着谢玉娘站在身后,眼中阴冷的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恼火,拱手道:“这位兄台,不知与我『表妹』是什么关系?男女授受不亲,可不要乱了礼法。”

顾云扬脸色微寒,下意识的伸手扶向刀柄,却被谢玉娘死死按住手,瞥见她脸上一片乞求之色,心中一叹,停了下来。

徐志明眼看娘子与这男人目光交流,心中顿时泛酸,要不是王小姐就在身后,立刻就要发作起来。

忽然之间,只听安安怯生生说了一句:“爹爹?你是我爹爹吗?”

徐志明汗毛倒竖,眼角余光瞥见王小姐脸色不善,立刻道:“不是。表妹,这是你的孩子吗?怎么跟我开这种玩笑。”

谢玉娘心中凄苦,低头看着女儿,涩声道:“她,她叫安安,是表妹的女儿。”

徐志明哈哈一笑:“原来如此。”

王小姐走进前来,脸色冷得像冰块,瞅瞅徐志明,又看看谢玉娘,忽然问道:“这位『表妹』,不知你这女儿的父亲是谁?我怎么瞅着她跟志明很像呢。”

“怎,怎么会?”徐志明故作镇静的道:“娘子,你看差了。她怎么会像我?

表妹,我看你这女儿倒是跟你身后这位兄台长得好像。难道他是你的丈夫?这个安安,是你们的女儿吧。”

谢玉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强忍着泪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安安还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谢玉娘一把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流泪道:“安安,还不向你表舅问好。”不等她反应过来,又将她推到顾云扬怀中:“夫君,你,你抱紧了安安……”

顾云扬默默点头,伸手抱住安安,看向徐志明的眼神愈发冷漠。

而安安眼睛睁得大大了,脸上一片迷茫:怎么顾叔叔变成了爹爹,爹爹变成了表舅?

王小姐冷眼看着几人做戏,冷冷道:“原来是这样啊。志明,我有点累了,咱们去吧。”

徐志明急忙答应一声,低声对谢玉娘道:“你们先到东街平安客栈住下,我抽空过去给你解释。”说完了话急忙追上王小姐,殷勤的握住她的手,脸上带笑,微微弯着腰牵着她向马车走去。

两人上车坐好,王小姐才勃然变色道:“姓徐的,这是怎么事?那女人真是你表妹,不是你在乡下娶的老婆?你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可要将这事告诉爹爹,看他会如何处置你!”

徐志明连连打躬赔笑道:“娘子,她确实是我表妹,早说过我在乡下没成过亲,否则也不敢向你求亲啊。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家乡遭了灾进城投奔我来了,都是亲戚,总不好不管吧。放心吧,我是读书人,读圣贤书,学孔孟道,不会骗你。”

王小姐将信将疑,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眼看马车走远,谢玉娘再也之撑不住,只觉得手脚冰凉,身体摇摇欲坠。顾云扬早已察觉,伸手将她扶住。

雪儿怒道:“原来玉娘姐姐的夫君是这么一个喜新厌旧的卑鄙小人!我看得都恶心。师父,我可不可以杀了他?”

“大庭广众之下,不行。”

谢玉娘脸上一慌,急忙抓住雪儿的胳膊道:“雪儿,你,你不要乱来。也许,夫君是有什么苦衷……”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不信。

雪儿撇撇嘴,只是冷笑。

安安此时也有些明白过来,扑到母亲怀中放声痛哭:“娘亲,爹爹,爹爹不要我们了吗?”

谢玉娘搂着安安泪水直流,抬头对顾云扬道:“云扬,我们到平安客栈住下可好?也许,夫君真的有苦衷,会过来跟我解释清楚。”

明知道这徐志明十有八九是个喜新厌旧的无耻之辈,顾云扬看着谢玉娘充满希翼的眼神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当下点头,四人牵着马,一路打听着走到东街,住进平安客栈。

一切安顿妥当,谢玉娘呆呆坐在房中出神,想到自己这几年来照顾婆婆养育女儿的一点一滴,忆着印象中夫君的言谈举止,再与今日所见的做对比,却怎么也无法将两个人影重叠到一起。心中越想越是瘆人,浑身发抖,禁不住自言自语着:“不会的,夫君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雪儿哄着安安到另一个房间玩耍,顾云扬坐在一边,看着谢玉娘自言自语,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一层一层的出,心中怜惜,只是不好说什么。明知道结局如何,却有哪里忍心夺走她手上最后一根稻草?

时间走得格外缓慢,直到谢玉娘心思都有些恍惚了,才听到外面轻轻敲门声,她心中一喜,起身要开门,忽然眼前一黑,险些跌倒,急忙坐在椅子上,扶着胸口喘息。

顾云扬扶着她坐好,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灌下,才来到门前,打开房门,徐志明闪身进来,一看孤男寡女在房里,立刻脸色一沉,道:“这位先生,你怎么和我娘子在一起?”

“娘子?我只听你喊她表妹。”

徐志明被这话噎得一呆,又羞又恼,头对谢玉娘道:“娘子,你看是不是请这位先生先出去,咱们之间的话,不方便让外人听到。”

谢玉娘脸色苍白,哀求的看了看顾云扬。顾云扬心中叹息,转身出去,关上房门。

徐志明这才舒了口气,走到谢玉娘面前道:“娘子,你也是读过书的,怎么不知道个检点?男女授受不亲,岂可跟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共处一室?算了,这事我就不追究了,以后注意一些。”

谢玉娘咬着嘴唇,眼圈泛红,问道:“夫君,今日是怎么事?我听人说你要娶那位知府小姐为妻,还不肯认下我们母女,这,这是怎么事?”

徐志明脸上一红,有些尴尬道:“这事情你不清楚。我在洛北书院读书,被知府大人赏识,他家小姐爱好诗文,与我见过几面,便央告着知府大人向我提亲。

我本来不想答应,只是同窗们都说,能够成为知府的女婿,以后便能够顺利登上官场,施展心中抱负。本来想着等到成亲后,再让人带消息老家告诉你的,谁知道你却突然自己来了。对了,母亲可好,安安对我恐怕有些误会,你替我解释解释。”

谢玉娘眼泪夺眶而出,扶着胸口道:“家里遭了水灾,婆婆已经因病故去了。

夫君,你答应知府大人提亲的时候,可曾想到家中早已有了妻儿?你这是要抛下我们母女两个不管了吗?”

徐志明脸色忽青忽白,羞恼道:“谁说不管了。等一切安顿好了之后,我自然会向王小姐说出真相,那时木已成舟,她自然会接受你们母女。你们只要受几个月委屈,以后便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对了,以后记得,虽然你先进门,可她却是知府千金,受不得委屈,你便做个小的吧。”

“你,你……”谢玉娘浑身颤抖,脸上通红一片,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样子。

徐志明脸色尴尬,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只是强撑着道:“娘子,你消消气。

你昔日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你这些年写的书信我都留着呢,托人送来的衣物哪怕是旧了我一件都没扔过。我也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可是你知道吗,我刚进了书院的时候,遭了多少人的白眼?他们骂我是乡下的土包子。要不是知府大人赏识,我现在还只是个默默无名的穷书生。我有治理天下的才华,匡扶稷的雄心,只要有机会便能平步青云,出将入相也只是常。如果不肯答应知府大人提亲,惹恼了他,以后哪有机会进入官场?你难道想我一辈子只在乡下做个教书先生吗?

男子汉大丈夫,事业为重,你权当是为了我受些委屈,以后我一定会加倍疼你。”

谢玉娘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瘫在椅子上喘气,脸上泪水连连,忽然抬手将茶壶砸过去,手指着他哆哆嗦嗦道:“你,你给我滚!”

徐志明闪身躲避,却还是被热水淋了半边身子,恼羞成怒道:“你怎么这么不懂道理?圣人说,夫为妻纲,你只顾着自己委屈,却一点也不考虑夫君的处境?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什么错,反而是你,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不知廉耻!哼,你这淫妇,在床上时就淫荡得很,这几年我不在身边,是不是暗地里早就不守妇道,已经给我带了绿帽子?”

房门哗啦一声打开,顾云扬大步走进来,伸手拎住徐志明的脖领子,吓得他连连大叫:“你想干什么?淫妇,你们两个想要谋害亲夫不成?”

谢玉娘急忙道:“云扬,住手。”她呆呆的看着徐志明,眼中一片死灰色,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道:“徐志明,你给我滚。以后我们之间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顾云扬手一扬,徐志明便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挣扎几下爬起来,咬牙叫道:“好,好!奸夫淫妇,你们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顾云扬一瞪眼,吓得他急忙倒退,跌跌撞撞的奔出客栈,一溜烟的没影了。

对于这等小人,顾云扬只觉得恶心,看一眼都身上不舒服,身进了房门,只见谢玉娘瘫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眼泪慢慢流下来,若不是还有微微鼻息,简直跟一个死人无异。

犹豫了一下,顾云扬走到她面前,弯腰低声道:“谢姐姐,你没事吧?”

接连叫了几声,谢玉娘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反应。

顾云扬伸手搭在她手臂上,度了一些内力过去,谢玉娘这才反应过来,木然的扭头看了看顾云扬,忽然将头埋入他胸前,呜呜的哭出来。

这一阵哭,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顾云扬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若不是身上有武功,只怕早已坚持不下来了。

门口探出两小脑袋,雪儿还好些,只是一副气愤的样子,安安却脸色白得吓人,满脸是泪水。刚才徐志明的话声音不小,隔着一层墙两人都听到了。

顾云扬打了个手势让两人不要出声,他轻柔的将哭得昏昏沉沉的谢玉娘抱起,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正要离开,谢玉娘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嘴里低声呻吟:“夫君,不要离开我……”然后又是一阵伤心欲绝的呜咽声。

却说徐志明一路到知府府上,正准备屋换件衣服,推开门却见王小姐正坐在房中,冷冷的看着他。

徐志明心里一哆嗦,急忙赔笑道:“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王小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旁边椅子:“坐下。”

徐志明乖乖的坐下,目光下垂,不敢抬头。

“刚才,你是去看你的那个表妹了吧?”

“啊?不不,不是。我是去跟同窗们喝酒了。”

“还敢撒谎?”王小姐一拍桌子,柳眉倒竖:“早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我让府里下人暗中跟着你去了平安客栈,所有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还敢狡辩吗?”

徐志明吓得额头出汗,顺着椅子滑下来,坐在地上一个劲作揖:“娘子,是我错了,请您宽恕,请您宽恕。”

王小姐呼呼的喘着气,咬着牙道:“你好大本事啊,打算娶了我,再把那个女人接来?呵呵,今天便在我面前做个决断吧:要么,你跟她断绝一切关系,安心的做我的夫君;要么,咱们之间婚姻作废,你滚乡下做个穷教书先生,你自己选好了。”

“娘子,娘子我自然选你啊。我,我这就写休书,休了她这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

王小姐眼中泛着杀气,冷冷一笑道:“休书倒不用你写了,这里有一封文书,你签一下名吧。”

徐志明伸手接过文书,看了一眼,立刻脸色发白:“这,这怎么可以?”

王小姐打了个呵欠:“不想签,那我也不勉强你。你这就收拾东西,从府里滚出去吧。”

徐志明脸色一变再变,想到谢玉娘身边那个陌生男人,想到他们两个奸夫淫妇苟时的样子,咬了咬牙,颤抖着手签上自己的名字。

第六章恩断义绝这真是好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谢玉娘赤着脚茫然的走着,天上无日月,地上物草木,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她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自己要到何处去,只是漫无目的的木偶一样慢慢走着。忽然,前方现出一个身影,那是夫君的背影,她欣喜的一边叫着“夫君,等等我”,一边拼命往前跑,然而不管自己跑多快,那身影总是离自己远远的。

等到她费劲千辛万苦追上他,却发现那转过来的背影骇然变成了一只嘴角流着涎水的恶狼模样。

“娘亲,娘亲……”身后传来一声声的叫喊,她猛然头,只见一匹马飞速奔过来,马上骑士猛然挥刀,将恶狼劈成两段。

“娘亲,娘亲?”这叫喊声一声声响起,谢玉娘猛然睁眼,却看见安安趴在自己床边,眼中含泪轻声叫喊着。

“安安……”谢玉娘无力的呻吟一声:“什么时候了?”

“快要掌灯了。娘亲,您睡了一下午了。”眼见母亲醒过来,安安顿时高兴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道:“义父和雪儿姐姐都很担心你呢。”

“义父?”

“嗯,我认了顾叔叔做义父了。”

谢玉娘吃力的坐起来,在安安服侍下下床,只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脸上微微一红,问道:“安安,有吃的吗?”

“我去找义父,让他点一些饭食来。”安安蹦跳着走出去。

谢玉娘呆坐在桌旁,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是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痛。眼睛里发酸,似乎有泪水要流下来,她用力的瞪大眼睛,止住悲意,指甲狠命掐进肉里。

不一会儿,安安捧着食盒进来,里面是一碗热粥,几碟小菜。她将饭菜放在桌上,乖乖的站在一边,睁着圆圆的眼珠,期待的等待这母亲吃饭。

谢玉娘扯动嘴角笑了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菜嚼在嘴里,哪里品得出是什么滋味?虽然肚子里饿的要命,偏偏没有一点胃口。然而眼看着安安期待的眼神,她勉强笑了笑,将饭菜嚼了嚼,用力咽下去。

吃着吃着,一行泪水滚落下来,滴入粥里。

安安哇的一声哭出来,母女两人抱在一处,放声痛哭。

正在此时,只听外面有人吆喝:“店里人听着:有个叫谢玉娘的可是住在这里?”

谢玉娘一愣,随即听到顾云扬的声音:“你们找她什么事?”

原来他一直守在门口。谢玉娘心中不知怎的微微一颤,升起一丝暖意。

那人笑骂道:“找他自然有事。你又不是谢玉娘,问这么做什么?哎呦,小子,别动手。”

听着外面闹起来,谢玉娘急忙起身,打开房门道:“我就是谢玉娘,是谁找我?”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五六个人提着灯笼站在院子里,为首的拿灯笼向着她脸上照了照,笑道:“嗯,不错。年纪大了点,长得还不错。跟我们走吧。”

“跟你们走?什么意思?”

那人嘎嘎怪笑了几声:“跟着我们去过好日子去啊。你夫君已经把你卖给我们群芳楼了。”

谢玉娘心中一震,脱口道:“什么?”

那人不耐烦的道:“装什么装?你夫君徐志明,以五十两银子的价格把你卖给我们群芳楼了。你看看,契约文书在此,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谢玉娘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顾云扬眉头一皱,扶住她的身子,一抬手将文书抓过来,接着灯笼光芒,只见果然是一封买卖文书,下面签着徐志明的名字。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道:“我们群芳楼可是整个洛北府最有名的欢乐场,等闲女子还进不来呢。也就是知府大人府上来人签了这份文书,否则谁会花五十两买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来?你进了群芳楼可要好好学着点,争取早日能够接客,否则再过几年人老色衰,可挣不来养老钱……”

正说着,只听啪的一声,顾云扬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带得他整个人飞出去,地上滚了几个滚,手一捂腮帮子,牙齿都掉了几颗。

后面跟的那几个汉子立刻叫嚷起来,冲上来就要打人。只是他们不过是青楼里帮闲的闲汉,连武功也没怎么练过,没有几下便被顾云扬一脚一个踢出门去:“都给我滚!”

这帮人每人掉了几颗牙,吐了几口血,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当下不敢再冲进来,只是这帮泼皮最是好脸面,隔着门大骂:“嘿,小子,在爷爷面前玩横的?

爷爷手里可是有契约文书的,识相的赶紧交人,否则明天闹到官府,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正在叫喊着,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他们顿时一个个捂起脸叫起来:“啊,我的鼻子。”“我的脸。”“是谁他妈的……哎呀!”

一块块石子长了眼睛一样打向他们头面。瞬间便一个个鼻青脸肿,再也顾不得放狠话,撒腿便跑。

雪儿从墙上跳下来,扔掉手里剩下的石子,走到谢玉娘身边,关切的问道:“玉娘姐姐,你还好吧?”

谢玉娘脸色发青,气得直哆嗦:她万万没想到徐志明竟然如此卑鄙无耻,贪慕荣华抛妻弃女也还罢了,竟然还要将自己卖入青楼?

顾云扬眉头一皱,道:“谢姐姐,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谢玉娘眼圈一红,咬牙道:“此地我一刻也不想留了。云扬,我们这就离开吧,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离,离他远远的就好。”

顾云扬点头,到前面去结了账,从后面牵来马匹,扶着谢玉娘上马,四人出了客栈,一路走到城门。

洛北府深处帝国腹地,上年都没有外敌侵入,周围连大一点的山贼寨子都没有一个,日落关城的规矩形同虚设。没费什么力气,四人便出了城。

出城没有五里路,顾云扬勒住马,翻身下来,对雪儿道:“雪儿,你护送谢姐姐和安安向向前走,我去办点事。”

谢玉娘心中一跳,问道:“云扬,你去做什么?”

雪儿却浑不在意,爽快的答应一声,反手将背上背的黑色长刀抛过来:“师父,快点来。”

顾云扬接过刀,向谢玉娘微微点了点头,迈步向着城里走去。

时间刚过一更天,知府府邸还是灯火通明,门口两名差役坐在长凳上聊天,就着一碟花生喝酒,根本没在意一处围墙外人影一闪,顾云扬已经进了府里。

他在这黑夜中如同一道幻影一般,轻而易举避开来来往往的下人,一路摸,擒住一个下人问明徐志明的住处,顺手将他打晕,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慢慢走过去。

徐志明虽然是知府的未来女婿,却还未和王小姐成亲,两人自然不能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后花园的一处偏僻屋舍中。顾云扬刚到门外,一抬头,只见屋里灯光昏黄,两个赤裸男女身影印在窗户上,正在做那欢好之事,顿时心中一阵厌恶,止住脚步,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声男女喘息声。

“娘,娘子,你真是太,太美了……,志明能够得娘子垂青,真是三生有幸,……娘子,再,再抬高一点儿……”

“嗯,……你这坏蛋,要不是早早地使手段骗了奴家的身子,岂能容你这么放肆?啊……我,我可是知府的女儿,却还要暗地里被你欺负。啊,再,再深些,……哼,你要是敢再那么没用,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志明四体流汗,双臂架着王小姐的两条玉腿,卖力的抽插,心中只觉得得意:这可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平日里高高在上,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高傲得如同仙女俯视凡人一般,却爱上自己才华,花言巧语之下献出贞操,现在不得不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想想便让人热血沸腾。

眼见身下女子,腰腹微胖,皮肤略微黯淡,面容也只是常,比之谢玉娘还差了许多,更兼娇宠过甚,脾气粗暴,却是能够让自己平步青云的登天梯,哪怕心中并无多少爱意,却拼了命的使出浑身解数,只为能够让她意乱情迷,在知府面前替自己多说好话,使自己仕途畅通。

眼看她目光迷乱,徐志明越发兴奋,伸手翻过王小姐的身子,让她跪伏在床,自己在她后面捧着圆滚滚的肉臀一阵抽插,舒爽得这女子浪叫连连,淫液飞溅。

“啊,啊……,鬼东西,你现在,还,还想不想你那个乡下老婆?是我好,还是她好?”

“自然,是,是娘子你好。她一个乡下土鸡,怎么能够与你这只金凤凰相比?”

王小姐一边娇喘,一边嘻嘻笑着:“哼,算你嘴甜。那贱人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敢跟我抢人,活该她到了青楼被千人跨,万人骑……”

徐志明脸色微微一变。他亲手签下名字,将自己的娘子卖入青楼,虽然是迫不得已,毕竟有些愧疚,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违逆王小姐的决定,不但不敢露出半点不满。想到谢玉娘那雪白柔嫩的娇躯,滚圆饱满的玉乳,在床榻间含羞带臊侍奉自己时候的诱人风情,而此刻却都已经不属于自己,说不定现在就正被其他男人肆意赏玩,他心中又是愤恨,偏偏还有一股奇怪而强烈的刺激,浑身颤抖,燥热难当,只觉得下面那东西都硬了许多,发了一声吼,伏在王小姐后面,奋力抽动起来。腰腹肌肉撞击着她的臀肉,啪啪直响,舒服得她呻吟的声音立刻高了几度。

“啊,志明,你今天真的好厉害了,奴家,要被你大棒儿弄死了,再,再用力……”

两人正在忘情之时,只听房门一响,徐志明头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房门一下子被推开,只见一个人走进来,身穿黑衣,手中提着一柄黑色长刀,目光阴冷,看着两个赤身男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王小姐啊的一声叫出来,伸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正要叫喊,顾云扬一抬手,一颗石子飞出,打在她太阳穴,登时血花飞溅,哼都没哼一声,死于非命。

徐志明有些发呆,忽然醒转过来,马上要尖叫出声,赶忙捂住嘴,眼中现出无尽的惊恐之色。

“身为女子,强夺他人夫君已经是错,偏偏心如蛇蝎,要将无辜女子卖入青楼,该杀。”顾云扬冷冷道,头看了看徐志明。

“穿好衣服,跟我出来。”

徐志明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穿好衣服,额头冷汗淋漓,道:“你,你是谢玉娘那贱……身边那个男人?你怎么敢到知府府邸杀人?她是知府千金你知不知道?

完了完了,她死在这里,知府大人一定会杀了我。”

“嗯,或者我现在就杀了你。”顾云扬冷道。

徐志明又是一哆嗦,才穿好衣服,便被顾云扬拿块破布塞进嘴里,提着他出了房门。

哪怕是提着一个人,顾云扬的脚步也没有一丝停顿,沿着来时路线快速奔行。

徐志明心中叫苦,这恶人杀人不眨眼,将自己掳去岂能有好结果?只是他也不敢反抗,唯恐惹怒了他当下便被他杀了。眼看快出了院子,他心中越来越是绝望,听到前面有脚步声,忽然心中一动,装作无意的撞翻了旁边一个花盆。

花盆一翻,啪的一声响,立刻有两名巡夜护卫提着灯笼走过来,抬头见一名黑衣人手中提刀,一手抓着未来姑爷,打了个愣神,马上反应过来,伸手便要拔刀,同时张嘴欲呼。

就在这一瞬间,顾云扬左手放开徐志明,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两人身侧,手中长刀一颤,不受任何阻碍的划破第一名护卫咽喉,左手中指一屈,打碎第二人喉头,将他那句叫喊压了去,随即手中刀顺势一带,将他头颅砍下,身形接着一侧,又将徐志明抓住。

这两刀一拳,只如行云流水,快如闪电,两名护卫也算是军中退役的好手,却只因慢了一丝,连刀都没拔出来,一声呼喊未发,便死于非命。吓得徐志明魂飞魄散,被顾云扬目光冷冷的逼过来,急忙点头,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顾云扬押着徐志明出了府邸,一路到了城门,时间已经是大半夜,守城门的士兵怕冷,都躲到了旁边小巷子里睡觉,醒着的几个喝着酒赌钱,吆五喝六,眼光都不看城门一眼。徐志明倒是有心惊动这些守城兵,只是想到这男人武功厉害,知府府里的护卫尚且一刀就死了,这么几个没用的士兵更是不可能救下自己,反而激怒了这男人,自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么一犹豫,便乖乖的跟着顾云扬低头出去,守城兵还在盯着赌桌,甚至不知道刚才有两人出城了。

出城没走多远,便看到道边等着的三人。顾云扬将徐志明推到谢玉娘面前道:“谢姐姐,这个负心人我已经带来了,任凭你处置。”

谢玉娘吓了一跳,急忙道:“云扬,你,你把他带来做什么?快让他离开,我不想再见他了。”

徐志明本来吓得体似筛糠,此刻见了谢玉娘,却忽然来了精神,站直了身子恶狠狠道:“是你!是你指使他干的!淫妇,你真是好大胆子,竟然派他进了知府府邸,杀了知府的千金小姐。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快点跟我去投案自首,把事情说明白,不要牵连到我。”

谢玉娘一惊:“云扬,你,你杀人了。”

“嗯,将你卖进青楼的意就是知府的女儿出的。这般心如蛇蝎的女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谢玉娘心里砰砰直跳,涩声道:“那你也不该杀人,而且,毕竟她是知府的女儿。”她出身于乡下,平生所见最大的官不过是九品的巡检,那官威便已经让姓惊惧,七品知县那是一言决人生死的大人物,见面都要叩头的,而五品知府,简直是云端的人物,想想便觉得心惊肉跳。

她忽然又想到,云扬与知府女儿无冤无仇,杀人自然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心中埋怨之外却隐隐有些喜悦,心中暗道:罢了,以后如果被官府拿住,我便将这事一力担下,将这一条命赔给他,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恩情。只有自己能不能将这杀人的大案担下来,却一时没有想到。

眼见她脸上表情一开始惊惧,后来却慢慢平静下来,甚至不自觉的带了一丝笑意,徐志明咬着牙道:“疯子,一个个都是疯子。”

雪儿从旁边探出头来,道:“这个家伙怎么处置?玉娘姐姐,是杀了他还是放了他?”

谢玉娘眼神一滞,有些发呆的看着徐子明,往日的一点一滴都浮现在眼前:十年夫妻,少女时的仰慕,成亲时候的幸福,婚后与他一起读书习字的安宁,生下女儿时候的甜蜜,听到他考入书院时的喜悦……所有这一切都在今日成为一场梦境。她心中发苦,一阵一阵抽搐的疼,低声道:“罢了,志明,你既然热衷功名,我也不阻拦你。你走吧,从今以后,你我再不相见。”

“你让我走?哈,哈,我能走到哪里去?”徐志明惨笑着:“王小姐死了,我的功名也就没了,弄不好要蹲大牢,掉脑袋,你让我到哪里去?你身上有没有钱?给我一些,我拿了钱隐姓埋名,活一天算一天吧。”

谢玉娘默默的从身后包袱里拿出一个缝得紧密的布包,递给徐志明:“这是我变卖家产留下的钱,一共二十五两三钱,我一文钱都没动。”

徐志明接过来,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玉娘,我,我想抱抱安安。”

谢玉娘心中一痛,几乎要落下泪来,身将安安拉过来,道:“安安,你去让你爹爹抱抱。”

安安眼中现出惊恐神色,紧紧靠着谢玉娘的身子不愿挪动,还是被母亲连着催了几次才仿佛一只受过惊吓的小鸟一般慢慢挪到徐志明身边。

徐志明俯身将安安抱住,道:“安安?”

“爹,爹爹……”安安呜呜的哭起来,不管之前他如何对待自己和母亲,两人终究是父女,马上就要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面,小小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哭出来,轻轻抱住父亲的腰。

徐志明手掌扶住安安的肩膀,忽然脸色一变,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揽在自己身前。

“安安!”谢玉娘花容失色,正要扑上去,只见徐志明面目狰狞叫道:“你们都不许过来,否则我掐死她!”

谢玉娘一惊,赶紧停下脚步,同时扯住顾云扬不让他上前,脸色发白,嘴唇都哆嗦,体似筛糠的怒骂:“徐志明,你这个禽兽!快放了安安,她是你女儿啊。”

“我会放了她,但不是现在。”徐志明眼中现出一丝疯狂神色:“只要过一会儿,知府大人的追兵上来了,把这个杀人凶手绳之以法,那时我洗脱了罪名,说不定还能保住前途,那时自然会放了安安。玉娘,你放心,只要你们安心的等着,不要做出激烈举动,我不会伤害她,怎么说,她也是我女儿。”

谢玉娘心中悔恨,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手脚冰凉,只是一个劲的重复骂着:“徐志明,你这个禽兽,禽兽!”

徐志明心中有愧,不敢与谢玉娘对视,转眼看着顾云扬微微一动,立刻退后一步,手上用力掐住安安的脖子,喝道:“别过来,否则我真要掐死她了。”安安脖子上被掐得生疼,一边哭叫,手脚胡乱挣扎,恼得他手上又加重几分力度。

他将安安挡在自己身前,目光警惕的盯着顾云扬,心里也是有些忐忑:这人武功太高,如果真的突然发难,自己未必有下手机会。可是为了自己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只能冒一次险了。

正在僵持之时,忽然眼角余光中白影一晃,那个身穿白衣的小姑娘忽然出现在身旁,抬手就是一匕首。徐志明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顾云扬身上,哪里防备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出手?一个躲闪不及,腰间被刺中,立刻疼得大叫出声,手上松开。

顾云扬身形一晃,已然到了他面前,探手将安安抢到怀中,飞起一脚,将徐志明踢飞出去。

眼看安安脱险,谢玉娘才松了口气,急忙扑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安安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抱着母亲,浑身发颤,被谢玉娘一个劲安慰,半天缓不过劲来。

顾云扬道:“雪儿,你和谢姐姐上马先走,我留下处理一下。”

雪儿答应一声,牵过马来,催促谢玉娘上马。

谢玉娘眼见顾云扬面容冷峻,眼中现出一层怒意,自然知道他要处理什么。

她本来还对徐志明有几分情分,而现在却早已化作满腔仇恨,抹了一把泪水,抱着安安,由雪儿扶着上了马,快步走远。

耳后听着徐志明一声声的求饶,谢玉娘眼中含泪,却紧紧咬着嘴唇,不肯再次头。马匹奔出老远,再也听不到声音,她却突然勒住马,头望向身后的无边黑暗,泪水默默流淌下来。

过了片刻,身后马蹄声响,顾云扬催马ahref=/target=_blank>仙侠矗成仙裆槐洌溃骸缸甙桑br/>赶路要紧。”

谢玉娘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

一匹马上坐了三个人,终究是有些挤,于是雪儿便让谢玉娘再次与师父乘一匹马,自己和安安一起。

谢玉娘不发一言,坐在顾云扬身后,双臂紧紧环在他的腰上。夜半寒风拂过,遍体生凉,她默默将身子靠在他坚实的后背上,面颊所触是热乎乎的一片,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下来,打湿了他背后的衣服。

马蹄声疾,越走越远,身后黑漆漆的树林里,静静躺着一具尸体,双眼圆睁,似乎心有不甘。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终究化作云烟。

两匹马跑了大半夜,谢玉娘紧紧抱着顾云扬,开始时候还能坚持,后来却摇摇欲坠,有些坚持不住。

顾云扬歉疚道:“谢姐姐,你再坚持一下,知府的女儿死了,定然会派人追上来,天亮之前我们不能半路休息。”

谢玉娘咬牙道:“我知道。没关系,我还撑得住。”说着话身子又晃了晃。

顾云扬心中一动,抬手解开腰带,说了声:“得罪了。”用腰带将谢玉娘身子缠了两圈,牢牢绑在身后。

谢玉娘脸上微微泛红,却没有说话,任由他将自己绑好。她颠簸了这么长时间,脑子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间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只见天边黑暗已经褪去,一轮红日升起,驱散了无边黑暗,万丈霞光照耀下,自己和身前男人的影子紧紧贴在一起,再也难以分开。

眼见谢玉娘醒了,顾云扬道:“姐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可有亲戚可以投奔?”

身后半晌没有应。过了一会儿,身后那具娇躯更加紧密的贴在自己后背,轻声道:“玉娘没有家了。云扬,如果不怕被姐姐拖累,你就收留我们母女吧。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今生为奴为婢,永世无悔。”

水龙吟【7-8】

作者:江东孙伯父25年4月23日发表于是否本站首发(是)第七章刀剑交辉四个人两匹马奔出了两天,不敢走大路,尽是捡的乡间小路,中间又故意绕了几个圈子,走出去两多里路程,早就出了洛北府地面,料想洛北官府一时间也不可能追上,再加上四人都已经人困马乏,顾云扬还好些,谢玉娘和安安已经被颠簸得要散架了一样,走路都走不动。无奈之下,四人只得找了一个小镇落脚。

在客栈中住下,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快到中午时候谢玉娘才起身,仍然觉得身体酸痛,却起码比之前好了些。她强撑着起身,整理衣服,刚推开门,只见顾云扬正在门外端着饭菜进来,笑道:“谢姐姐,醒了?早饿了吧,饭菜还热着呢,快点吃吧。”

一闻见饭菜香气,谢玉娘肚子咕噜噜响了几声,顿时脸上一红,闪身让路,让顾云扬进屋,饭菜放在桌上。她本来还有些放不开,只是忽然肚子又响了几声,越发窘迫,抬头却见顾云扬扭着头,脸上一片平静,眉梢却轻轻抖了抖。

谢玉娘心中羞怯,只是肚子实在是饿了,红着脸坐到桌旁,素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开始还有着女儿家的矜持,后来不自觉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大碗饭菜都飞快的进了肚里,才缓过神来,一抬头,只见顾云扬一贯平静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禁不住心中一阵害羞,面颊绯红道:“你,你看什么?”

顾云扬急忙转过头去,有些尴尬道:“没什么。”

眼看他脸上尴尬,谢玉娘反而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也饿了吧,一起吃”说着话低头一看,桌上饭菜已经是干干净净,汤都没剩一口,顿时脸上红得如同罩了一块红布一样。

她红着脸道:“我的吃相很难看吧?”

“不,很好看。”顾云扬认真道:“我师父吃饭时候也和你差不多。”

谢玉娘笑道:“我怎么敢跟老前辈相提并论?”她只以为能教出顾云扬这般武功高强的子的人定然是一位须发皆白的武林前辈。

顾云扬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微笑道:“我师父是女的,年纪只比我大了五岁。”提到师父,他的语气不自知的变得轻柔许多,脸上多了几分柔和。

谢玉娘低声道:“原来如此。”她心中忽然一颤,荡起一层涟漪,只是想着:他竟然有个只比他大五岁的女师父?想着刚才他提起师父时候的温柔语气和脸上露出的笑意,竟然微微失神,对于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生出一丝淡淡的嫉妒,紧接着心中一慌,赶紧收拢了心思,脸颊却不自觉的热起来。她却不知自己低头蹙眉时候那一丝神情,让顾云扬心中一颤,只因这一个与印象中师父一般无二的表情,这几日的辛苦便毫无怨言。

谢玉娘一抬头,顾云扬立刻过神来,颇有些尴尬道:“谢姐姐,我……”

谢玉娘微微笑道:“你以后直接叫姐姐便是了,不用再那么生分。姐姐,很喜欢有这么一个。”

恰在此时,房门一开,雪儿和安安走进来,倒是缓解了方才的尴尬气氛。

雪儿道:“师父,接下来怎么办?咱们还接着找师祖吗?”

顾云扬微微一迟疑,道:“我们先家,把姐姐和安安安顿好再说。”

他心中知道轻重,谢玉娘只是粗通武艺,安安还小,让她们跟着自己四处闯荡不知要吃多少苦,担多大风险。而且刚刚杀了知府的女儿,只怕公门中人会发疯地四下缉拿凶手,自己武功虽高,却不敢保证能照顾两人周全。而肃州一向人烟稀少,民风彪悍,公门势力极弱,又是自己自幼生活的地方,根本不必担心公门中人追过去。

商议已定,雪儿从后面牵过马匹,四人上马便要出镇子。刚拐过一条街,顾云扬忽然勒住马缰,脸上泛起一层寒意。

雪儿在一旁马上瞧得清楚,顺着师父目光望过去,只见长街尽头立着一名女子,身穿杏黄色道袍,腰间一口古剑,面容清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微风拂起道袍一角,她伸手拂开挡在眼前的一缕秀发,袖口露出白生生一截玉臂。她目光平和,直直望了过来,对着顾云扬微微一笑,双臂敛在腰间,躬身施礼。

“水云剑派子周佩兰,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顾云扬翻身下马,让雪儿照看谢玉娘两人,自己大步上前,沉声道:“肃州顾云扬。你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顾公子,可曾路过许安城?”

雪儿在后面喊了一声:“没有,许安是什么地方?我们没去过。”

顾云扬面容一滞,身看了她一眼。雪儿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笑。

周佩兰脸上不变,柔声道:“许安城周正虎,是小女子的哥哥。他被顾公子一刀砍了胳膊,不能人道,小女子不得不来替他讨公道。”

听到周正虎的名字,顾云扬眉头一皱,而谢玉娘急忙道:“周姑娘,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其中有隐情。”

她将事情来龙去脉快速说了一遍。周佩兰安静的听着,直到她说完,向她微微一躬身歉然道:“原来如此,我的这个哥哥居心不良,对夫人无礼,小女子这厢赔礼了。”说完又对顾云扬正色道:“家兄虽然行为令人不齿,可他终究是我的哥哥。父亲有命,令我将凶手捉去,身为女儿不可违背。小女子不得不出手,无礼之处,还望公子原谅。”

待到起身,周佩兰缓缓拔出古剑。刚才的她安静谦和,宛如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一般,说话都不肯大声,而一剑在手,立刻变了模样,腰背挺直,面色清冷如春冰未化,眼中骤然现出一丝狂热,这一刻,人即是剑,再难以分清彼此。

她脚下莲步轻移,手中古剑一颤,剑花闪动,只是随手一刺,快如闪电,径直取向顾云扬咽喉。

顾云扬眼中陡然爆出一丝耀眼光芒:自己跟随师父习武十年以来,杀狼斩虎,屠尽肃州旋风贼,踏足十四州,知名武师会过十几位,却无一人能够刺出如此纯粹的一剑。剑未及身,剑意已经深入识海,遍体生寒,竟然生出一丝难以躲避的感觉。

顾云扬身形一退,手腕一抬,长刀出鞘,凝神劈出一刀,在电光火石之间不差分毫劈中古剑剑尖,他天生神力,这一刀蕴气而出,登时将古剑劈得一歪,剑意一散。

周佩兰眼中光芒闪动,自己被称为水云剑派年来资质最高的子,十年来沉浸于剑道,用剑招式也许还有不足,而单论剑意,却连几位师叔师伯都要赞叹,没想到这顾云扬只是随手一刀,便带着一股劈山断石的凌冽气势,自己剑意立刻冲散,实在是前所未遇的强敌。

心中惊讶,周佩兰却丝毫不乱,剑招骤然一变,三十三路骤雨疾风快剑施展开,剑光缭绕,如同一张电,将顾云扬包裹起来。

顾云扬再次退了一步,敌人剑法越快,他的刀势反而越慢,招架多,反击少,刀刃,刀背,刀柄,随便哪一处都可以招架对方剑尖,撞击之声连成一片,火花四射,偶尔凝神劈出一刀,便立时将周佩兰的剑意冲散,无法连贯起来。数次反击后,周佩兰反倒是气息微乱,剑意如同江河阻塞,无法畅通,堵得心中难受。

眼见快剑无法奏效,周佩兰剑法一变,剑势飘飘摇摇,如同风中柳絮,似乎没有一丝力度,柔丝一般绵软,顾云扬重如山岳的刀势被千根柔丝裹住,却再也无法对敌人造成威胁。

眼见两人招式一变再变,谢玉娘心中砰砰直跳,脸上变色,悄然问雪儿道:“雪儿,你看云扬能不能赢?”

雪儿翘了翘鼻子不屑道:“师父自然能赢,这女人那里是师父对手。”只是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手不自觉的握紧,显然对自己的判断也不敢肯定。

场中两人眨眼间已经交手招,却还是难分高下。一边缠斗中,忽然顾云扬冷冷道:“你赢不了的。”

周佩兰眼神闪动,嘴唇微微抿起,剑法越发凌厉。

“你的剑法很强,单论招式不处下风。可是,你应该是没有经过生死搏杀,剑意中少了一股凌厉。”顾云扬一边招架,一边说道:“不愿杀人,不敢斩己,哪怕境界高一些,终究无用。”

本来是守多攻少,顾云扬忽然踏前一步,浑然不顾周佩兰刺过来的一剑,长刀一举,如同一道闪电般斩下。

刀势凌厉,周佩兰不得不剑自守。

顾云扬脸色不变,长刀就势一探,黑色刀身如恶龙探爪,一抹雪亮刀锋袭来,周佩兰的剑意顿时如同巨石砸中的薄薄冰面,破碎开来,眼中现出一丝惊讶,身形急退。

而下一刻,在她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刀光。这刀光如同无边黑暗中一道闪电,撕破乌云,斩裂大地,带着一股直要将世间一切摧毁的杀意。

当的一声响亮,古剑应声而飞,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斜斜插在地上。

周佩兰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低头看了看横在脖子上的刀锋,忽然问道:“你这是什么刀法?”

“杀虎屠狼刀法。”顾云扬道,收到归鞘,过身走到马匹前,牵起缰绳,一步步向前走去。

周佩兰呆立在街上,脑海中空无一物,只剩下那一道毁天灭地的刀光。直到顾云扬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才骤然惊觉,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顾云扬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做过什么该杀的事情吗?”

“什么?”

顾云扬转头,翻身上马,马蹄踏踏,不一刻便离开小镇,没了踪影。

周佩兰缓过神来,捡了自己的剑,犹豫了片刻,忽然转身,向着北方走去。

洛北府知府府邸中。

王知府脸色铁青,看着几名捕快在徐志明房间中勘察,手脚冰凉,浑身气得哆嗦。

自己的女儿还没过门,便于徐志明暗通款曲,最后更是赤身死在他的房里,哪怕自己命人掩盖了真相,却不敢保证没有一丝消息走漏出去。现在他心中恨那凶手,更恨徐志明,如果他在自己眼前的话,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也难消心头恨。

不过很快他便不需要再恨徐志明了:刚刚从城外传来消息:徐志明被人杀死在树林里,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野狗啃得面目全非,也算是出了心中恶气。

抬头看了看还在忙碌的捕快们,王知府森然道:“查出什么线了?”

几名捕快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小声道:“这贼人下手很干净,线不太好找。”

王知府瞪着他的眼睛,对面捕快被盯得浑身发毛,不自然的低下头,额头见汗。

“废物!”王知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个在小姐出事前一天徐志明遇上的女人抓到没有?她与小姐和徐志明有嫌隙,说不定就是凶手,更何况第二天便不到了,一定是畏罪潜逃!”

捕快擦着汗低头称是,肚子里却是腹诽:知府府邸戒备森严,那么一个女人能潜入进来杀了小姐,然后还将徐志明带出城杀死?想想都不可能。只是既然知府大人这么说,自己自然不会触霉头的反驳,去后便发一封海捕公文也就是了。

至于那女人是不是冤枉,却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事情了。

这边正在忙碌,忽然过来一名下人,在王知府耳边说了几句。王知府一愣,脸上阴晴不定,转了转眼珠道:“请他们到书房歇息。”

“不用了。王大人,下官刑部从推事张子安,一时莽撞,自己进来了,还请大人恕罪。”

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汉子,身形健硕,穿一身猩红色公服,腰间系着黑色腰带,挎着口腰刀,向着王知府深深施礼,嘴上道歉,眼神中却没有几分歉意。

王知府皱了皱眉头,随即展颜一笑,道:“张推事太客气了,你远道而来,本官倒是失迎了。此地不是讲话所在,还是到书房一谈。”

张推事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听闻贵府上出了命案,朝廷震怒,刑部郭侍郎命下官星夜赶来前来查案,岂能耽搁时间。大人放心,下官定然竭尽全力,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抓住凶犯,为贵府小姐报仇。”

王知府正要说话,忽然又听人道:“啊,张兄,你来的倒是早啊。”只见一个瘦高个快步走进来,同样的身穿公服,腰间佩刀,冲着张推事一拱手,先向王知府施礼道:“参见大人。下官是刑部从推事官马青。”

王知府脸上神色一缓,道:“原来是马推事,可是宋侍郎派你来的?”

“正是。大人是一府之尊,竟然有恶徒敢夜入府邸杀人,实在是对朝廷威仪的最大藐视。宋大人令卑职赶来追查此案,定然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王知府拱手称谢。张推事却笑道:“马兄,这件案子张某已经先一步接手了,我看你还是不要中途插手的好。”

“呵呵,张兄,大家都是办差,我岂能让您一个人操劳?来的时候宋大人已经下了严令,一定要将此案办好,我可不敢辜负宋大人的嘱托。”

“嘿,巧了,郭侍郎也是如此叮嘱在下的。”

两名推事官彼此拱手,脸上带笑,眼中却寒气逼人。

旁边的捕快们看着咋舌:一件命案而已,虽然是发生在知府府邸,却怎么惊动了京里的老爷们?竟然一口气派了两位六品推事下来查案,早听说王知府在京里有人脉,却没想到他如此受上面器重。

张推事冲着几名捕快道:“你们查了这几天,可查出什么线?案卷在哪里,一并交给我吧。”

捕快答应一声,刚要交出案卷,却被马推事抬手一拦,冷冷道:“不需劳烦张大人了,案卷交给本官便可。”

捕快眨眨眼,手捧着案卷,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王知府心中烦躁,正要开口,忽然外面又走进一名下人,正要说话,王知府怒道:“又有什么事?”

“大人,又,又有一位刑部的老爷要见大人。”

王知府一愣,今天这怎么了?不到一个时辰里面已经有三位刑部的到了自己府上。他不由自的看了看先前两位推事。而这两位也是脸上狐疑,不知怎么又来了一位同僚。

正犹豫着,只见外面迈步走进两个人来。

前面一个是个矮胖子,粗眉毛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身穿一身公服,却是比刚才两位推事官的纹饰更加华丽一些,腰间插着一只金灿灿判官笔,只是庄严的公服套在这么一个矮胖的身体上,显不出几分官威,配着他的面貌和懒懒散散的神态,反而有几分滑稽。

后面是个年轻小伙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高高瘦瘦,脸上很有些憨厚老实的模样,只是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分外有神。

两名推事官见了这矮胖子,却是齐齐眉头一跳,一起躬身施礼道:“参见推事大人。”

这一声推事,叫得旁边的捕快陡然精神起来:刑部里面从推事不值钱,推事却是非同小可。依着惯例,刑部里面推事一般是四到六人,也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四大或者六大神捕,哪一个都是公门中顶尖人物,紧急情况下甚至可以直接向皇上上书,刑部侍郎也不敢压下来。而再往上升迁的话,就是捕快这一行的顶峰:刑部总推事,直接身受皇命,位置比侍郎低,却不受其节制,权力极大,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天下总捕头。如今这一位总推事在位置上干了二十几年,子徒孙遍布天下,五十四州四二十八府几万名捕快都要尊称一声“老祖宗”。老祖宗年事已高,过不了三五年便要退下来,说不定面前这位便能够接替他,成为新一代的总捕头,简直可称为公门中处于云端的大人物。

矮胖子脸上堆笑,向着两名同僚拱了拱手:“张大人,马大人,你二位来得可够早的。洛北府这案子一传到京里,连老祖宗都惊动了,这不,赶紧命我过来看一看。本来有两位在这里,我实在不该再往里掺和,只是上峰有命,不敢不来,要是有什么打搅的地方,还请两位海涵。”

两名推事急忙还礼,口称不敢。论官位,人家比自己高,论后台,人家连老祖宗都抬出来了,就是给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拿大了。

矮胖子这才向着王知府笑呵呵施礼道:“知府大人,下官是刑部推事陆明川,这是小徒丁化凡,受总推事委派前来贵府勘察王小姐遇害一案,来得莽撞,还请您不要介意。”

帝国立国近两年,重文轻武,两人虽然是品级相同,陆明川却自然的口称下官,言语间十分恭敬。不过王知府可不敢拿大,对方是四大神捕之一,官位低,权力却不比自己小,甚至因为在京城当差,说不定后面是哪位名臣重将,甚至是凤子龙孙。王知府也急忙还礼,两人彼此客套一番。

那捕快看得双眼放光,瞅准机会,急忙凑上来施礼,将手里案卷恭恭敬敬的递到陆明川手里,嘴上一个劲的巴结,把自己名字反复提了好几次,对方既不记住都不打紧,只要留下个印象便可,以后向上升迁的时候,说不定人家推事大人看着名字眼熟,一句话的事情就能让自己飞黄腾达。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废话,张马两位推事一起拱手请推事大人查看案情。陆明川也不推辞,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转,低头摸了一下地上血迹,嗅了嗅,笑道:“我就不细看了,二位都是个中高手,想必已经心中有了初步判断,不妨先说一说。”

两人对望一眼,只听张推事道:“大人,以卑职看来,这凶手可不简单,他以飞石杀了王小姐,带走徐志明,后花园杀了两名护卫,竟然没有人察觉,定然是武功不凡心狠手辣的人。知府府邸乃是朝廷大员居所,此人敢潜入杀人,实在是藐视朝廷,罪大恶极,若不严惩,于朝廷威严有损。依卑职看来应该马上发下文书,动员整个豫州公门力量,全力缉拿凶手,以正国法。”

不等陆明川说话,马推事却冷笑道:“张大人说的未免太严重了。这不过一起普通命案,凶手自然要缉拿归案,可是发动整个豫州力量缉拿,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嘿,要真是普通命案,刑部就不会派咱们三人来查看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上面派咱们三人来,只不过是想着尽快缉拿凶手,却不是想着让整个豫州都乱起来。”

两个人都起嘴来,互不相让。陆明川笑呵呵的站在一旁低头翻看案卷,等到两人声音小了些才道:“两位说得都有道理。嗯,两位辛苦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王大人,下官赶了一天的路,午饭都没吃呢,不知能否给安排一下?”

王知府道:“这个自然。”

陆明川笑呵呵的一手拉着一个,将两位同僚拽着向外走去。

几位大人物走出去,屋里只剩下几名捕快和那名叫着丁化凡的小徒。只见他低下头细细查看地上血迹,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看得仔细,迈步来到窗前,推开窗向外看看,又到原地。凝神摇了摇头,迈步走到门口,猛然转身来,手掌向着床的方向一扬,满意的点点头。

众捕快看得纳闷,却不敢说什么,都知道这是推事大人的徒,说不定这是查案的特殊手法呢,有心的暗自将这一套动作记下,思着其中深意。

丁化凡向着众人拱手道:“各位哥哥,不知道那两名护卫被杀的地方在哪里?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先前那捕快赶紧抢先道:“在花园拐角的地方,我领你去看。”

其他捕快被他抢了话,心中都有几分懊恼:这可是推事大人的徒,能够在推事面前说上话的,刘三这个混蛋,巴结推事大人也还算了,自己吃肉还不让咱们喝口汤了?

众人簇拥着丁化凡到了花园,此时尸体早就已经抬走,地上用白粉表示出两名护卫倒地的姿势。丁化凡有意案情重演,两名捕快自告奋勇,站在白粉地上,丁化凡笑呵呵称谢,沿着路一步步走过来,转角看到两名捕快,点点头,不说什么话。

折腾了一个时辰,事情才算结束。众人散退之时,丁化凡动询问了几人姓名,令几人都是心中兴奋,说不定这就是自己升官的机会,哪里敢怠慢,慌忙将名字重复了好几遍,唯恐丁化凡记不住,最后写了一张纸条,又托他转达了众人对推事大人的敬意,才各自散去。

等到众人走远,丁化凡收拢了笑容,眼看四下无人,迈着步走到徐志明房间,推门而入,抬手虚指床头,点了点头,反身出门,一手虚抬,如同提着一个人一样,一直走到花园拐角,身形一晃右手并起如刀,快速砍出,如果顾云扬再此,只怕要有些惊讶,因为丁化凡的动作竟然与自己的一般不二。

丁化凡闭着眼立了半晌,才摇头自语道:“办不到。我知道前面有人,甚至知道他们站得位置,心中有了准备,也不敢保证瞬间出手杀死两名军伍中退役好手,那人的却只出了两刀一拳,从容不迫,连他们开口呼叫支援的机会都没有留下,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八章二圣四贤数日之后。

离洛北府不远的兴安城中赵家酒楼上,雅间的房门紧闭。

房门啪啪声响,里面人打开门,见是伙计上菜,侧身让他进去。

伙计进门,只见里面一共三人,其中一个是矮胖子,身穿灰色紧身衣服,塌鼻子小眼睛,面容丑陋,腰间却插着一只金色判官笔,亮闪闪的不知是不是真的纯金的,伙计进门,他看也不看,低头呼呼的吃着饭,额头见汗。开门的小伙子看起来老实巴交,面容和善,在伙计端菜的时候还知道帮一把手。而另一人却是一名红衣女子,大概三十几岁年纪,柳叶眉,丹凤眼,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相貌十分出众,更兼身材火辣,年纪大了点,却是风情万种,比十八岁的大姑娘更加诱人。

伙计不敢多看,上好菜,道:“菜上齐了,不知几位客官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丁化凡道:“好了,没你什么事了,我们好清静,没有召唤不要上来了。”

伙计答应一声,转身出去,顺手关好门,眼前却还闪现着那红衣女子的身影,心中一热。忽然想起她曾经管那面目丑陋的矮胖子叫夫君,忍不住摇头,心中叹息:“好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可惜可惜。”虽然知道哪怕不是矮胖子着坨牛粪,也一定轮不上自己这一坨,却仍然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

红衣女子沈慧心抬起玉手夹了几口菜细细品尝,不禁轻轻点头,猛然抬头,只见陆明川一直低头吃饭,一大碗饭都见了底,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令她眉头一皱,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嗔怒道:“牛嚼牡丹!胖子,说过多少遍了,要细嚼慢咽,斯文一些。你这个样子吃饭,饿死鬼一样,又没有人跟你抢。”

陆明川赶紧放下碗,憨厚的脸上竟然现出一丝谄媚神情,道:“娘子教训的是。我记下了,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红衣女子还不解气,伸出春葱玉指点在他额头道:“我当初真是挑花了眼了,那么多有才有貌的,怎么嫁了你这么个憨货?你都是刑部推事了,有点出息,给我挣点脸面行不行?看你吃饭的样子,穿衣服的品味,我都不好意思带你去见我那些姐妹。”

陆明川被她这么轻轻一点,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得意笑道:“娘子不是挑花了眼,是独具慧眼。那么多有才有貌的,可没有哪一个能在十几年里从一个穷捕快升到刑部推事的位置。外人见了我,都羡慕我官运亨通,嘿嘿,老陆嘴上不说,心里却忍不住骂这些人傻瓜:升官有什么稀奇的,能够娶到娘子这么一个千娇媚的大美人,如此温柔贤惠,兰心蕙质,才是老陆最得意的事情,给个公也不换。”

沈慧心被他这一番话逗得脸上微红,竟然现出一丝扭捏模样,啐了一口:“德行!当着小凡的面,还说这些酸话。”

丁化凡脸上微微尴尬,红着脸低头吃饭。

陆明川放下筷子,咳嗽一声,道:“好了,说说正事。小凡,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丁化凡急忙放下筷子道:“师父,我勘察了现场,又查看了卷宗,跑了几个地方,问了知情人口供,这个案子大体应该了解了。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徐志明喜新厌旧,家中原本有妻子,却还要娶知府千金谋取功名利禄,却不妨妻子找上门来,两个女人见了面,王小姐娇生惯养脾气古怪,品行嘛,嘿嘿。她逼着徐志明写下文书,将那女子卖入青楼,却不想那女子身边男人却是个高手,深夜潜入知府府邸,杀了王小姐,挟持徐志明出府时候杀了两名护卫,最后又在城外将徐志明杀死。有客栈伙计,书院的书生的口供,青楼打手们手里还有徐志明的卖妻文书,案情清清楚楚。”

沈慧心气得柳眉倒竖,一拍桌子:“混账,这姓徐的真是禽兽不如,不认自己发妻也就算了,竟然还做出卖妻的勾当,活该被杀了。死得好,真是大快人心。

胖子,你给我听着,不许追捕凶手,否则我跟你没完。”

陆明川脸上赔笑,连呼不敢,头对着丁化凡却起脸道:“你就看出了这些?其他没有看出来?”

“喔,我打听过了,据客栈伙计说,在徐志明娘子身边那人是西北口音,腰间挂着一口长刀,我推测他必然便是凶手。”

陆明川着脸道:“嗯,小凡啊,你跟了我五六年,查案子的本事倒是有些长进,不过啊,对于这个案子,你却没有找到重点啊。”

听师父说得话有些重,丁化凡心中一凉,急忙起身道:“还请师父提点。”

陆明川身子向着椅子上靠了靠,冷然道:“你吃公门这碗饭不过三年,就能将此案来龙去脉摸得一清二楚,那么,张、马两位从推事在公门十几年,办过的案子几起,难道真查不出来?死的不过是个知府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让刑部派出一位推事,两位从推事来查案?这个阵容,就是通敌造反的案子都够了,他王国忠别说死了个女儿,就算是他亲爹被人大卸八块,也最多是张马两个人其中一个抽点时间来看看,你就不想想为什么这次刑部上下如此大动干戈?”

丁化凡听得后背冷汗淋漓,躬身道:“子想得不够深,还请师父点明。”

眼看徒吓得脸色苍白,沈慧心哼了一声:“胖子,装什么装?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明白了。”

陆明川如闻天音,急忙换了一张和善面容道:“说到底,这件案子本身根本就不重要。案子后面藏的东西才是咱们该重视的。”他压低声音道:“不要忘了,当今陛下已经六十五岁,身体一直不好,大去之日不远了。而太子之位一直空缺,哪一个皇子不想着那张椅子?十来位皇子中,最有可能上位的不过是齐王,楚王,秦王三位。这一桩案子,卷入了三位皇子的争斗中,谁还会在乎真相如何?”

丁化凡听得一股凉气冲后背冒出来,急忙道:“可王知府不过是一个五品知府,怎么会掺和进皇位之争?”

“呵,王国忠不过是个知府,可他座师却是文丞相,那是楚王一系的支柱。

豫州本来是齐王系势力范围,文丞相却偏偏将王国忠安插在这里做一根桩子,齐王派早就想着将他拔掉了。郭侍郎是齐王一派,宋侍郎却与文丞相走得近。这命案一传入京,郭侍郎马上派张推事到了洛北府,真是为了查案?收集他的不法证据还差不多。要是王国忠真一时脑热,让张推事放开手脚查案,只怕过不了几天,自己就要被弄个罪名坐囚车进京了。你不见张推事一力张将此案大办,马推事却拼了命要大事化小,王国忠死了个女儿,都拼了命要将这事压下去。你这小子还想着将此案查清?哼,不管你最后查的结论如何,要么楚王不满意,要么齐王生气,摸摸你的脖子,脑袋还安稳吗?”

这一次,就连沈慧心都有些发呆,脸色发白,忽然道:“胖……夫君,那你为什么来查这案子?”

陆明川一翻白眼:“谁说我要来?我这是被人坑了。朝廷里这些勾当,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老祖宗?他老人家只效忠陛下,不想着两派斗得太厉害,要派个人过来守着。另外几个推事耳朵灵,提前告病的告病,外出的外出,老祖宗最后就拿我顶缸了。唉,就差一步啊,我正往脸上抹黄姜水准备装伤寒呢,被老祖宗捉住,照屁股一脚,我就不得不到洛北府来受罪了。”

沈慧心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即脸上一沉,道:“那你这次来打算怎么办?弄大了要得罪楚王,压下去齐王又不满意,岂不是两头受气?”

陆明川摆摆手:“所以啊,我这次来就是来和稀泥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实在没办法,就抬出老祖宗的名号唬人。临来时候老祖宗说了,万事有他顶着,出不了事。最多去以后坐几天冷凳,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陆明川这么说,沈慧心才放下心来。眼瞅着夫君平日里大大咧咧,没想到私底下要承受这么多事情,心中一软,桌子下伸手握住陆明川的手。陆明川身子一颤,喜得魂都要飞了,反手握住夫人柔薏。沈慧心脸上一红,啐了一口:“没出息的样子。”把手抽出来,随手打开窗子,低头看着街景,化解心中的尴尬。

陆明川呵呵一笑,起身跟着她站到窗前,总算还记得有徒在看着,不敢动手动脚,只是偷偷看着夫人如花似玉的侧脸,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沈慧心白了他一眼,心里砰砰直跳,低头看街市,忽然轻声咦了一声。

“怎么了?”陆明川急忙问。

“你看那个女人。”

“女人?”陆明川低头看了看,品评道:“嗯,身材没有夫人好,长得没有夫人漂亮,一个姑娘穿什么道袍?品味真是差了夫人几条街……”

“她好像是我表妹。”

“……然则气质却与众不同,如同鹤立鸡群,果然又夫人几分风采……”

“只是表妹又没有出家,怎么会穿道袍,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只是仔细一看,这一举一动却少了一层灵气,与夫人相比只是照猫画虎,邯郸学步。”

“死胖子,你敢再乱说试试?”

陆明川赶紧闭嘴,一句话都不说了。

沈慧心越看越觉得像,忍不住喊了一声:“下面是佩兰表妹吗?”

周佩兰抬头一看,立刻惊喜道:“是慧心表姐?”

沈慧心喜道:“是我。”眼看街上人不多,一抬脚,从楼上一跃而下。

丁化凡大吃一惊,冲到跟前对陆明川道:“师父,师母怎么就跳下去了?”

陆明川眉头紧皱,如醉如痴,忽然叹息一声:“姿势优美,动作娴熟。娘子这一跃,竟然又展现了几分当年红衣女侠的风姿,是如此令人心旷神怡啊。”

丁化凡:“……”

大街上从天而降一个大活人,吓了许多人一跳。不过沈慧心却一点也不在意,拉着周佩兰的手连说带笑。

眼见周佩兰风尘仆仆,容颜憔悴,原本晶莹如雪的面颊上少了几分光彩,沈慧心顿时心生怜惜,拉着她就往酒楼里面走:“佩兰,你怎么在这里?瞧你瘦的,一定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东西。今天你姐夫也在,这么多年你们还没见过面呢,今天好歹见一见。”

两人进了酒楼,里面伙计掌柜都吓呆了,不知道这位是女侠还是女大王,光天化日就敢跳楼,这还了得了?沈慧心也不管众人注视,拉着周佩兰上楼进了雅间,一指陆明川:“这就是你姐夫,他在刑部做事,人长得一般,心肠却不错,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他。这是我表妹,姓周,名叫周佩兰。死胖子,把你筷子放下,在表妹面前还忘不了吃,你就不能给我涨点脸?”

陆明川急忙放下碗,向周佩兰见礼,偷眼看这姑娘身姿婀娜,眉目如画,文文静静,虽然比不上自己娘子(他一点也不在乎这是自己心理作用),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而丁化凡本是一个懵懂少年,骤然看见如此貌美文雅的少女,嘴张的老大,心头砰砰直跳,忽然面红耳赤,不敢抬头。

陆明川拱手施礼,忽然一怔,道:“周佩兰?呵呵,周姑娘可是出身水云剑派,令师可是易兰芝女侠?”

周佩兰有些惊讶,一边还礼一边道:“陆大哥所说没错,只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师父的名讳?”

陆明川颇为得意的笑道:“不瞒表妹我这么称呼你可不可以?陆某在六扇门当差,六扇门其中武事院存着天下各个门派出色子的记录。陆某闲着没事时候经常到武事院混口茶喝,曾见过水云派的存档。令师易女侠手中一口流云剑天下驰名,陆某哪里会忽略。而周表妹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是武事院的存档中却将你称为年来水云派资质最高的子,二十年后成就恐怕还在令师之上。今日一见真人,陆某才觉得这个评价毫无夸大之处。”

周佩兰微微低头,面颊微红。她毕竟是一个少女,听着陆明川这般夸赞,心中顿时又是喜悦又是害羞。忽然间她想起一件事情,急忙问道:“陆大哥,你在武事院时候可曾见着一个人的存档,他叫顾云扬,是肃州人士。”

“肃州顾云扬?”陆明川皱了皱眉,想了想道:“从未听说过。怎么,这位顾云扬也是一位武林高手吗?”

周佩兰苦笑道:“不瞒表姐和陆大哥,前几日我刚刚被他击败了。”

她这么一说,陆明川和沈慧心顿时生出兴趣。他们夫妻都是武林高手,沈慧心更是好武如痴,嫁给陆明川后十几年相夫教子早已手痒得难受,她知道自己这表妹年纪不大,武功却颇高,自己都未必是对手,忍不住道:“这人多大年纪?

用什么兵器,是哪个门派的子?快点告诉表姐,我和你姐夫去给你找场子。”

周佩兰凝重道:“他大概二十来岁,用得是一口黑色长刀,武功路数却认不出,刀法凌厉,武功远在我之上,我跟他交手不过招,一败涂地。”

听着她这般说,陆明川忽然眼神一闪,与丁化凡对望一眼,道:“周表妹,你可曾见这顾云扬身边有一个二十三四岁已婚女子,可能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

“嗯,陆大哥说得是谢姐姐和她的女儿吧。怎么,你之前和他们见过面?”

丁化凡霍然道:“没错,就是他!他一定就是那个凶手。周姑娘,他现在在哪里?”

周佩兰一愕,陆明川却劈手一把将丁化凡拍到一旁:“小兔崽子,还想着抓人呢?别添乱了。”他手一指椅子,让周佩兰坐下,道:“表妹,你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周佩兰点头,便将整件事情说了一遍,甚至自己哥哥调戏谢玉娘被顾云扬一刀砍断胳膊的事情也没有一丝隐瞒。说到两人长街交手,忆起最后那斩天灭地带着神魔一般杀气的一刀,仍然心有余悸,道:“那一刀好生可怕,我从未想到过世上竟然有如此霸气绝伦的刀法。”

沈慧心听得眉飞色舞,伸手在桌上拍了一下道:“真是高手。表妹,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想着跟他交手一番了。”

陆明川却眉头皱起,忽然对丁化凡道:“小凡,你还记不记得刑部案卷中关于七年前肃州雪岭那件案子?”

丁化凡一悚,脱口道:“师父说的是旋风贼那个案子?”

陆明川点头,眼见沈慧心和周佩兰疑惑不解的表情,干咳了一声道:“七年前,肃州发生了一件案子:盛州守备将军苏炳南的二儿子的妾室从塞北归盛州,途中经过肃州雪岭,被旋风贼截杀,一行人中八名护卫,一名车夫被杀,苏二公子的妾室惨遭凌辱后被杀死,四岁的女儿尸体没有找到,也许是被野狼叼走了。”

沈慧心听到苏二公子妾室被凌辱,四岁女孩也未能幸免于难,顿时心中发怒,啪的一拍桌子:“这帮恶贼,真是该杀!”她眼睛一眯,冲着陆明川道:“后来怎么样了?案子结了没有?那帮贼人都被绳之以法了吧?”

陆明川摇头苦笑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苏二公子迟迟没有等到妾室消息,便亲自赶到肃州查看,只是案发时候恰好下了大雪,几十里山路都被隔绝了,等到雪化了,才在当地捕快引导下发现凶案现场,已经过了十几天了。肃州那地方,民风彪悍,一言不和就敢抡刀砍人,六扇门的势力在那儿又最是薄弱,一府之地只有两名捕快,平日里对盗贼躲着都来不及,哪里敢去追赶贼人。要不是苏二公子拿他老子的名头压着,只怕捕快们连案发现场都愿意去。不过等到勘察现场的时候,却有了让人惊讶的变化。”

他脸上带着一丝神秘,本来想着卖个关子,结果被沈慧心眼睛一瞪,顿时心中一颤,急忙接着道:“现场发现的尸体数量不是十具,而是二十三具。多出来的十三具尸体,经过辨认,却是旋风贼的尸体。”

周佩兰啊的轻呼一声,伸手掩住嘴唇,轻声道:“是什么人杀了旋风贼?”

“当地捕快查看了尸体,越看越是吃惊。十三名贼人中,除了三名是被箭射死,其他都是被刀杀死的。其中的八具尸体从伤口判断应该是同一个人下的手,每一个死者身上都只有一道刀伤,也就是说啊是一刀毙命。旋风贼为祸肃州,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当地曾经出动西北边军数人围杀,却还是被他们逃脱,赔上了几十条性命,没想到却在小小雪岭被一个人杀得精光,你们可以想一下捕快们是何等吃惊。”

沈慧心心中一动,道:“等等,你不会是觉得这个顾云扬就是杀了旋风贼的那个高手吧?七年前他才多大?十五还是十六岁?”

陆明川道:“要不是今日周表妹描述了她跟顾云扬交手的经过,我也不敢将他与屠杀旋风贼的高手联系起来。根据武事院的记载,西北有能力杀尽旋风贼的高手当时都不在雪岭附近。我当时阅读卷宗的时候还有些怀疑是武事院的记载出了纰漏,说不定是哪一个高手暗地潜到雪岭做了这件事,不过现在想来,却有另一种可能:那个出手的人,根本不在武事院的记载当中。至于顾云扬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人,我不敢确定,不过想到他能够潜入知府府邸,无声无息中杀了两名军中退役好手,招内击败周表妹,只怕还真有这般实力。偏巧他还是肃州人,这未免太有些巧了。”

沈慧心脸色凝重自语道:“我还是不敢相信。就算他现在武功不弱,七年前还只是个半大孩子,怎么能做出屠杀旋风贼这种事情来?”她头看周佩兰脸色疑惑,道:“没事,先前没跟你说,这个姓顾的前几日在洛北府犯了案子。”

周佩兰心中忽然一乱,啊的叫了一声:“他,他杀了人?”顾云扬本来对于她只是一个陌路人,但是自己与他一番交手,虽然败于他手,却并不怨恨他。这几日来仔细揣摩交手时候他的每一招每一式,自然在心中印下这个人的影子,忆着他的一言一行,冷静的面容,沉郁的眼神,虽然只是见过一面,偏偏却有一种将他整个人烙印在脑海中的感觉,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

“嗯,确实杀人了。不过啊,他杀得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抛弃妻子还要将妻子卖入青楼的人渣,一个毒如蛇蝎的女人,两个狗腿子,都是该杀的货色。要是放在十年前,连表姐我都恨不得杀了他们。”沈慧心大大咧咧的道,丝毫不顾及面前便坐着两名公门中人。

她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周佩兰听她说完,轻轻点头,心中竟然生出一丝轻松的感觉,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陆明川却双眼茫然,低头玩着酒杯自语道:“肃州,顾云扬……怎会会忽然冒出这么一个高手来?他的武功路数不同于天下各个门派,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着说着眉头忽然一颤,酒杯啪的一声落在桌上:“难道,他会是‘二圣四贤’的传承?”

他才缓过神来,只见其他三人都盯着自己,忍不住笑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沈慧心哼了一声:“你刚才发什么癫?什么‘二圣四贤’?说来听听。”

陆明川脸色一阵尴尬,道:“没什么,我顺口说说的,这六位前辈的传承断了几十年了,哪里会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人身上重现?”

他越这么说,三人越是好奇。沈慧心眼睛一瞪,陆明川马上一哆嗦,道:“好,我说就是了。”

他抬头看了看周佩兰,道:“周表妹,你们水云剑派也是天下知名的顶尖门派,应该也有一些关于‘二圣四贤’的记载吧?”

周佩兰想了想,道:“似乎听掌门提过一次,却不知详情。”

陆明川咳嗽一声,道:“我也是闲着没事时候翻看武事院的陈年旧档,才了解了一些这几位前辈的事情。”他略微整理一下思路,道:“先说这四贤,存档中没有姓名,只有他们当年的绰号:东海龙皇,西域狂魔,南斗星君,北天剑帝。

具存档所记载,这四位前辈当中每一位都是绝顶高手,武功出神入化,远非常人能比。”眼见众人一脸茫然,他苦笑一声,低声道:“他们四人你们没听说过,天理教总该都知道吧?若是存档没有差错的话,当代教苑空城便是四贤中南斗星君的子。”

三人齐声惊呼。四贤是何等人物他们不了解,可天理教在南方十八州声势浩大,教众几十万,是帝国实力最强的第一大教派,教中有四天王,八令,高手无数,而教苑空城更是武功卓绝,雄霸南方三十年,平生未尝败绩,可称为一代宗师。如此不凡的人物却是四贤之一的门下子,那么四贤武功如何,可见一斑。

沈慧心道:“胖子,你怎么把顾云扬和四贤联系在一起的?”

“这个人年纪虽小,武功却十分了得,偏偏没人知道他的门派师承。周表妹是水云剑派高徒,也瞧不出他的武功路数,所以我才有这么一个猜想。更何况,你们难道忘了:肃州可是帝国最西面的一个州,出了肃州便是西域,而四贤中还偏偏有一位号称西域狂魔,说不定这顾云扬便会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沈慧心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那二圣又是什么人?难道比四贤武功更高?”

“二圣的记载比四贤还要少,只有只言片语,似乎有人故意将这两人的记录模糊化了。我只查到这两人是四五十年前的人物,其中一位似乎姓孙,江东人士,而另一位却是个道士。这二位最后出现都是四十年前了,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说不准,顾云扬跟这两位扯上关系的可能不大。”

说到此处,四人同时噤声。遥想三四十年前,六位前辈高手武功惊世,叱咤风云,如今却甚至没有多少人人知晓,竟然让四人生出一股白云苍狗,沧海桑田的感叹。旧时高手绝世风采,淹没于时光流逝之中,无人知晓,而再过几十年,自己这一代的武林高手们,又有谁能够留下姓名事迹供后人传颂?

过了一刻,陆明川叹道:“别想了,咱们这般武功,在武林中勉强可以称得上高手,但是距离二圣四贤的境界可差的太远了,不可同日而语。便是那般绝世高手,数十年后仍然落得无人知晓的地步,咱们又有什么可感叹的。”

四人这才缓过神来。

草草吃了几口饭,周佩兰起身告辞。沈慧心道:“表妹,你这是要去哪里?

不家了吗?”

周佩兰勉强笑了笑,道:“不去了。这次与顾公子交手,我才知道人外有人,自己以前不过是坐井观天。我准备直接宿州水云剑派,闭关习剑,表姐,陆大哥,咱们就此别过吧。”

她向三人施了一礼,走出门去,过了一会儿,只见那略显瘦削的身影从楼下走过,一路向北,孤身一人,唯剑随身,道袍轻扬,平添几分寂寥之意。

看着她远去背影,沈慧心叹道:“佩兰表妹也是个苦命人。姨娘死的早,姨夫后面娶得娘子又生性刻薄,她小小年纪便被姨夫送到水云派学武,十年下来养成了这么一个清冷的性子,只怕对于这个家都没有几分感情了。早门派也好,免得在家还要被那个刻薄毒辣的女人冷言冷语的针对着。”

心中正在感伤,头却见陆明川抽空用手指捻起一粒花生往嘴里填,顿时柳眉一竖,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死胖子,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啊,娘子,快放手,疼,疼啊。给我留点面子,小凡还看着呢。”

“呸,面子是自己挣得,就你这德性还要面子?小凡,以后可别学你师父,小心以后找老婆都找不到漂亮的。”

“不能吧?我不是找了一个又漂亮又温柔的老婆?啊,疼疼疼,娘子,耳朵要被你拗断了……”

【水龙吟】(9-10)

作者:江东孙伯父25年4月28日发表于是否本站首发(是)第九章山居琐事顾云扬等四人一路骑马往肃州赶,中间小心翼翼,乔装潜行,唯恐遇上公门人拦截。他们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许多事情,楚王派和齐王派斗得紧,哪里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命案凶手?至于陆明川,他倒是对这位有可能是四贤传承的少年高手有兴趣,不过一方面洛北府的事情还要自己坐镇平衡双方的势力争斗,另一方面既然涉及到了四贤这般高手,也不敢草率行事,甚至连海捕文书都故意将作案凶手的面貌特征描述的模模糊糊,只是暗中给京城里老祖宗去了个消息,将此事轻轻压下。

四人一路赶路,着实吃了不少苦。顾云扬和雪儿倒还好,谢玉娘母女却有些吃不消,只是害怕被追兵赶上,一路勉强坚持下来。走得时间长了,顾云扬和谢玉娘两人都是大人,同乘一匹马时候,马匹也有些吃不消了,两人商议了一番,便换作顾云扬和安安一匹马,雪儿和谢玉娘共乘,不但减轻了马匹负担,还消去了两人肌肤相亲时的尴尬。而安安早已认了顾云扬做义父,年纪又小,彼此间倒是没有什么尴尬,被他抱在胸前,反而比和雪儿一起时候舒服了许多。

谢玉娘与雪儿共乘,眼看着身前的小丫头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还多,两条腿堪堪够到马镫,却策马如飞,心中暗自惊奇,又想到她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马术,不知道这些年都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心中生出几分怜惜。

一晃二十几天过去,四人离肃州越来越近,每个人都松了口气,更可喜的是谢玉娘终于学会了骑马,虽然不算技艺娴熟,至少能够在马上慢跑不会掉下来,如此一来替雪儿分担一些负担,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这么长时间下来早就累得够呛了,只是性子倔强,勉力坚持。现在有谢玉娘替她控制马匹,总算轻松了一些。

谢玉娘初次进入肃州地面,只觉得越来越荒凉,常常几十里路当中遇不上一个人影,山岭逶迤,道路崎岖,简直是一片未开化的地带。过了群山,又是一片荒漠,地面全是发白的砾石,被狂风吹得干干净净,连尘土都少见,在石头缝里,一些野草灌木顽强的生长,若在高空看来,就像是惨白的纸张上星星点点的墨斑,反而更加衬托出此处的荒凉。过了荒漠,前面又是一道山岭,这便是顾云扬当年居住的地方。

谢玉娘浑身沾满尘土,雪白的面颊上都落了灰色的一层,举目远眺,感叹道:“雪儿,你小时候就是和云扬住在这里的?”

“是啊。八岁以前都是在这里的,后来师父要去找师祖,本来还想着把我留在这里。哼,雪儿才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里,闷也闷死了,所以我就央求他带着我一起去。他不肯答应,我就半夜跑到他房里哭鼻子,给他做饭时候多放盐,鞋里偷偷放沙子。后来把他磨得没办法了,才答应带着我的。”雪儿咯咯笑着说道,仿佛那是一段很有趣的经历。

谢玉娘听得有趣,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雪儿一贯表现得聪明伶俐听话懂事,背后还有这么一段胡闹的经历。

两匹马离山岭越来越近,刚到山下,忽然只听雪儿欢呼一声:“大黑,小白,快过来,这边!”

只见山上跑下两条狗,一黑一白,黑狗体型壮硕,小牛犊一样,白狗体型稍小,皮毛雪白发亮,飞快的跑到两匹马前,呜呜的叫着,绕着马转圈,不停的摇着尾巴。

雪儿连声娇笑,翻身下马,弯腰抱住黑狗的脖子:“哈,大黑你都这么高了?”

大黑硕大的头在雪儿身上一阵乱拱,旁边的小白急得一边汪汪叫一边摇着尾巴转圈。安安一路上疲惫,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陡然发现这两条狗,一下子来了精神,双眼放光,扯着顾云扬手臂连声道:“大狗,义父,是大狗。”

顾云扬脸上一囧:这丫头怎么把大狗和义父两个词一块说出来的,乍听起来好像骂自己是大狗一样。眼见一旁谢玉娘掩口轻笑,偏偏还生不出气来。

安安还不知自己无意间骂了义父,眼见他不为所动,便转头向着母亲道:“娘亲,白狗。”

这下连谢玉娘也羞得脸红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狠狠瞪了顾云扬一眼。

顾云扬赶快将小丫头抱下马,防止她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脚才一沾地,她便跑过去,到了近前反而有些害怕,咬着手指不敢靠近。

雪儿咯咯笑着,伸手拉过安安,按在小白光滑的皮毛上:“别怕,大黑和小白可乖了,不会随便咬人。”

安安手掌碰到小白身上,赶紧缩了来,眼看它没有抗拒的意思,才再次悄悄的探手摸过去。没有一会儿功夫,安安便放下惧意,眉开眼笑,学着雪儿的模样搂着小白玩起来。

两条大狗前面引路,四人牵着马向山上走,过了好久,才到了顾云扬以前的院落。数年没有归来,房屋有些破败,锁头都锈死了。砍掉锁头推开门进去,只见里面空空荡荡,桌椅凳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掀开锅盖,铁锅上一层锈迹。

顾云扬道:“离开太久了,需要收拾一下。”

谢玉娘倒是不在意,微笑道:“没关系,打扫一下就行了。我在老家时候住的房子未必比这里强多少。”

四人一起动手,将房间打扫一番,勉强能够住人了,只是家中的铁锅被褥等东西都已经不可用,眼看谢玉娘有些劳累,顾云扬道:“姐姐,你先歇息一下,我去镇上买些东西来。”

顾玉娘脸上微微见汗,点头答应。

雪儿嚷嚷着:“我也要去。”

“你老实留在这里陪着玉娘姐姐。这么长时间没来了,不知道山上还有野狼没有,你把玉娘姐姐保护好。”

顾云扬摘下长刀递给雪儿。她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没有再说什么,接过长刀,道:“那你快点来,记得给我买些糖果来。”

顾云扬笑着点头,转头只见安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安安,你要和义父去镇上转转吗?”

小丫头小脸通红,一个劲点头。

顾云扬俯身抱起安安,将她放在马背上,牵着马下了山,随即上马,向着镇上奔去。

说是个镇子,其实只有十户人家,人烟并不稠密,却已经是方圆里最大的人口聚居地。两人骑马到了镇上,径直走向镇子口的杂货店,顾云扬推门而入,大声道:“郭叔,在里面吗?”

柜台里一个胖子正在拨拉算盘,天气还不算热,却一脑袋油汗,抬头一看,顿时高兴起来,哗啦一声将算盘一推道:“小顾?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他奶奶的,你这一走好几年,还以为你不来了。赶紧着把西山的狼群收拾收拾,这几年又他娘的泛滥成灾了。东头的张猎户就是靠不住,天天杀狼,狼还越来越多,牲口都死了好几头了。还是你和凰儿姑娘有本事,杀了那么多头狼,给了全镇一个安宁。怎么,她没跟你一块儿来?”说着话一低头,正好看见安安:“雪儿都长这么大了?咦,不对,不是雪儿,你从哪儿拐了个小姑娘来。”

顾云扬笑道:“她叫安安,是……我的女儿。”

郭胖子脸上神色霎时变得很:“这么大的女儿?是凰儿姑娘生的?你小子真不地道,走得时候还说跟凰儿没发生什么,嘁!是没什么,就是弄出这么大一个闺女来。……”

他还在喋喋不休,顾云扬哭笑不得,急忙拦住他的话:“不是凰儿生的。”

“啊?你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行啊小子,有本事啊,这是要三妻四妾的意思啊。”

眼看郭胖子一顿胡扯,顾云扬再次打断他的话:“郭叔,我刚来,家里吃用的东西都没有,你帮我置办一下。快一点,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郭胖子呵呵笑道:“放心吧。郭叔做事啥时候出过错?你需要什么,我帮您算算:锅碗瓢盆,被褥,粮食,桌椅凳……你赶着车来没有?就一匹马可拉不来这么多东西。行了,郭叔闲着也是闲着,给你送一趟。”

一边说着,郭胖子从柜台后面出来,扯嗓子喊过后面一个半大小子,动手给顾云扬装车。他常年开杂货铺,经验丰富,家里用得上的东西一清二楚,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把各色事物装了一车。

彼此都是熟人,顾云扬也不客气,当年杀旋风贼得了几两银子,现在还剩下不少,掏了两锭递给郭胖子。郭胖子数也没数,顺手揣进衣袋里。

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遗漏,顾云扬忽然抬头见杂货铺角落里放着一张瑶琴,心中一动,道:“郭叔,把这架琴给我带上吧。”

郭胖子一愣:“你小子什么时候会弹琴了?”他眼珠转了转,忽然脸上现出一层暧昧的笑容,一巴掌拍在顾云扬肩头上:“要讨好女人?呵呵,行,反正这东西我放着也是闲着,你买这么多东西,这个算添头。”他晃着一身肥肉把琴捧着放到车上,头从柜台拿了一包糖果塞给安安:“丫头,吃吧。你这个爹真是不懂事,带着女儿进了郭爷的店里,连块糖都不给你买。要是雪儿那丫头的话,早就自己伸手去拿了。”

安安抬头看了看顾云扬,后者笑着点头:“吃吧,谢谢郭叔。”

安安谢过郭胖子,低头将一块糖果放进嘴里,嘴里一股甜蜜味道让她脸上现出满足的神色,吃了两块便把袋子扎起来,留着带去给母亲和雪儿姐姐尝尝。

郭胖子亲自赶车将东西送到顾云扬的住处,帮忙一件件搬进房里。这一抬头间正瞅见谢玉娘,登时一愣,差一点叫一声凰儿姑娘,只是马上反应过来是看错了人,脸上神色变幻,轻轻捅了捅顾云扬:“行啊小子,这是凰儿姑娘的妹妹?

你这是要弄一对姐妹花啊。”

顾云扬脸一:“别瞎说,这是我姐姐。”

“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姐姐?装什么装。”

这声音不大不小,谢玉娘正好听得清楚,登时脸上通红,背过身去收拾屋子,心里砰砰直跳,又是害羞,还偏偏有些异样感觉。

一切收拾好了,天色已经黑了。郭胖子起身告辞后,谢玉娘扎起围裙到厨房做饭。过了一会儿功夫,几样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

四人围坐吃饭,雪儿对谢玉娘的厨艺大加赞赏,简直要把她捧到天上,顺带着将某个大男人做饭的本事狠狠贬低。顾云扬脸色如常,目光却狠狠的盯了雪儿几眼,而雪儿也毫不惧怕的瞪去,这师徒两人目光的交流让谢玉娘心中偷笑。

一顿饭吃完,谢玉娘去洗碗,雪儿急忙跟过来道:“玉娘姐姐,我来洗碗吧。”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谢玉娘笑道,只是眼看着雪儿撩起衣袖沾湿了手,也就不再坚持。两人并着肩一起洗碗,谢玉娘心中一阵恍惚:一家人一起吃饭洗碗,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过的日子。

洗好了碗,两人到屋里。顾云扬将那瑶琴捧着递给谢玉娘,顿时令她眼前一亮。先前从洛北府逃出来时候太匆忙,琵琶留在路上了,她心中正有些遗憾,此时见了这张琴,心头一热,双手接过,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屈指勾挑,琴声清越。随手弹了个短曲,忽然眼中流下泪来,双手捧着琴,雪白面颊上带着泪痕,却是一脸柔和的微笑,轻声道:“云扬,谢谢你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四人屋休息。只有四间屋子,除去厨房和中间一间只剩下两间卧室,左右各一,顾云扬一间,谢玉娘等三人一间。

三人进屋,关好房门,谢玉娘将安安抱着放到床上,给她脱去外衣。雪儿也脱去了衣服,露出娇小白嫩的身子,两个小丫头刚才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的样子,现在却来了精神,只穿着贴身小衣,披散着头发开始互相打闹,一边咯咯直笑。谢玉娘又好气又好笑,啪啪两下在她们两个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快点盖上被子,当心着凉。”

两个丫头连声惊叫,一边笑着钻进被子里。安安道:“娘亲,我衣服里有糖果,给你和雪儿姐姐吃。嘻嘻,我偷偷藏的,义父都没有看见。”

雪儿一下子支起身来:“在哪儿呢?我就说师父怎么没有买糖果来,原来是被你这小丫头藏起来了。”两人叽叽喳喳,眼看又要闹起来。

谢玉娘着脸道:“快点睡,睡觉前不许吃糖,要牙疼的。”

两个小丫头只是一个劲哀求,谢玉娘到底心软,被她们磨了半晌,掏出糖果袋,给每个人嘴里塞了一颗。两个丫头吃完了糖,困意上来,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谢玉娘却坐在灯下发了一会儿呆,眼看着床上一对小姑娘并着头睡得香,心中慢慢涌起一股无比柔和的幸福感觉,不自觉的也掏出一颗糖果放在嘴里,慢慢品味着香甜的味道。过了好久,才起身褪去外衣,解开头发,吹熄了灯火,在安安额头亲了一下,在身边躺下。

睡梦中的小女孩含糊的嘟哝了一句什么,把头靠着母亲胸口,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便听见顾云扬的房门轻响,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霍霍刀声。雪儿迷迷糊糊的睁眼嘟囔着:“没事,师父早起练刀呢。”

安安也醒了过来,打着哈欠:“雪儿姐姐,你不起来练功吗?”

“练功累死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嘻嘻,有玉娘姐姐在,师父不会来喊我起来练功的,能偷懒一天是一天。”

谢玉娘听得好笑,轻声笑骂道:“两个小懒猫。”两个小丫头赶了这么长时间路才来,偶尔睡一天懒觉也没什么,自己却不好偷懒。当下自顾自的起身,到厨房烧了热水,炒了几个菜,熬上一锅粥,才推开房门。

只见灰白的晨光中,顾云扬上身赤裸,身影闪动,一口长刀展开,挥刀速度并不快,力道也不不大,却将地上草屑激得远远飘开,三丈之内地面上光溜溜的连一点尘土都没留下。谢玉娘武功不高,无法看出刀法好坏,只是安静的在屋檐下观望。眼看着他健壮身躯筋肉鼓起蕴含着无限力量,没来由的心中乱跳,脸上微微泛红。

等到收了刀式,顾云扬转头,却见谢玉娘呆呆看着自己出神,顿时脸上一红。

他以前练刀都是打着赤膊,没有注意如今家中有了这个姐姐,现在赤身相对,好不尴尬。

眼看他脸上通红的窘迫神态,谢玉娘反而放松下来,扑哧一笑,拿着毛巾上前,递给他擦汗道:“累了吧,快点擦一擦,小心着凉。”

顾云扬擦了汗,红着脸告了声罪,急忙屋穿好衣服。等到再次出来,两个丫头正好也起来了。彼此说了一会儿话,便开始吃饭。

顾云扬吃完饭,道:“雪儿,你从明天开始也早起练功,不要荒废下去。”

雪儿嗯了一声,悄悄吐了吐舌头。

谢玉娘笑道:“雪儿一路辛苦,还是歇几天再练功不迟。”

“不行。练功最怕三天打鱼两天晒,这丫头从小就爱偷懒,要不敦促着,武功永远都练不好。对了,姐姐,你也应该多练练功了。”

“我?我有什么好练的。”谢玉娘低头轻声道:“有你在,我就不用练了吧。”

说着话突然觉得有些暧昧,顿时脸上红了。

顾云扬正色道:“姐姐,肃州这地方不比内陆,危险重重,山上有虎狼,路上有马贼,偶尔还有胡人穿过边军防线进来劫掠,若是没有武功防身十分危险。

你若是身上本来没有武功也还罢了,既然以前练过,就不要浪费了。再说了,我一个人也不敢说能照顾好你们三个人,万一有意外时候,你练好武功也可以保护好雪儿和安安两个。”

听着他这般说话,谢玉娘道:“既然如此,我明天也开始练功吧。只是,我以前练得都是一些粗浅武功,你,你可不可以指点我?”

顾云扬点点头,转头对雪儿道:“快点吃饭。西山的狼群又多起来了,吃完了跟我一起出去杀狼。”

雪儿眼睛一亮:“好呀。师父,杀了狼换了钱,要给我买新衣服,还要打一把短刀,还要买好多好吃的……”

顾云扬着脸敲了她额头一下:“还没挣到钱呢就想好怎么花了?还净想着自己,不想想别人。先要盖几间房子。家里现在不是两个人了,有些挤了,然后要给姐姐和安安买些衣服,最后才轮到你。”

雪儿气鼓鼓的低下头,小声嘟囔着:“坏蛋师父,一点都不疼雪儿了。”被顾云扬眼睛一瞪,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不再言语。

谢玉娘知道这是雪儿在向师父撒娇,微笑不语。

吃完饭,师徒两人出门。谢玉娘洗好碗筷,将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闲下来后教安安读书写字,累了弹琴解闷。她以前在乡下时候除了这些,还要纺纱织布,偶尔还要下地干活,现在闲下来了反而有些不适应,思着等云扬来是不是求他买一台纺车来,自己虽然占了个姐姐的名分,总不好就这么赖在云扬家里吃白饭。

一直等到天色快晚了,她心中慢慢焦急起来,站在院门口向着山下眺望,宛如妻子盼望着夫君归家一般。直到眼中出现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才放下心来,快步迎上去嗔道:“怎么这么晚才来?”一边抬起衣袖,替顾云扬擦汗。

雪儿咳嗽一声,谢玉娘一惊,急忙放下胳膊。

雪儿晃了晃手里钱袋:“今天杀了八只狼,送到郭叔那里换了十五两银子。

嘻嘻,今晚有肉吃了。”

三人说说笑笑,一起家。

安安听着外面说话声,飞一样跑出来,扑到顾云扬身上:“义父,您来了。

您和雪儿姐姐去杀狼了吗?杀了几头狼?”

顾云扬笑着将她抱起。雪儿咯咯笑道:“我们杀了八头狼呢。还有几头狡猾,跑掉了,明天再去杀。安安,明天要不要和姐姐一起跟师父去杀狼?”

安安吓了一跳:“我?我不敢啊。狼好吓人的。”

“有师父和姐姐在呢你怕什么?你不知道,我六岁时候就杀了第一头狼了。

只要胆子大些,出手快些,狼很好杀的。”

安安脸色发白,又是害怕,又是有几分向往。

四人进了屋,谢玉娘把饭菜重新热了一下端上来。吃完饭各自屋睡觉,安安对于杀狼的事情大为好奇,缠着雪儿讲述经过。

听着雪儿眉飞色舞的讲着小时候杀第一只狼的经过,谢玉娘本来脸上带笑,后来却心中微酸:才六岁的小姑娘,走路都走不稳吧,却要与饿狼搏命,这可怜的孩子却不以为苦。以前自己以为辛苦奉养婆婆抚育女儿便是世间最苦的事情,与雪儿比较,却又不知强了多少。

听着雪儿越说越兴奋,无意中提到了什么师祖,谢玉娘心中一动,道:“雪儿,给我们说说凰儿姑娘的事情吧。”她对于这个云扬几次提到却言之不详仿佛刻意避开什么一样的奇女子实在是好奇得很。

“师祖?雪儿也只见过她一次,那还是四岁时候。后来师父说师祖走了,所以他才带着雪儿走了十几个州,要找她来。对了,师父说玉娘姐姐跟师祖长得很像呢。”

谢玉娘一呆,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面颊,这才记起云扬每次看自己时候那种奇怪眼神,仿佛看得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她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赶紧用力眨了眨眼睛,却听雪儿继续道:“等找来师祖,师父会娶她,然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了。”

谢玉娘和安安同时啊的惊呼出声。谢玉娘脸色发白颤声道:“这怎么可以?

他们是师徒啊。”

雪儿奇怪的看了看两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两个互相喜欢,年纪只差了五岁,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谢玉娘一怔,只觉得这番话实在是颠覆了前半生所有的伦理观念,无法想象师徒两个怎么能够婚娶,更令她难以相信的是,雪儿这个小小年纪的孩子竟然对这件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安安在一旁大声道:“不对的,这是不对的,书上说这么做是错的。”她一直跟随母亲读书习字,书里面讲的最多的就是道德伦常,只觉得雪儿姐姐这说法太荒唐,连着说了几句不对,只是年纪太小,一时也讲不出太多理由,只是一个劲重复这一句。

雪儿鼓起腮帮,不屑的看着安安道:“书上都是对的吗?玉娘姐姐倒是一切按着书上写的做,最后还不是被你那个坏蛋爹爹抛起了。”

谢玉娘脸色腾地一红,嗔道:“好好的说我做什么?”

三人同时住口,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谢玉娘咳嗽一声道:“天色晚了,赶紧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三人躺下,熄灭了灯光。安安和雪儿靠的近,黑暗中悄悄贴近她的耳朵道:“反正不对就是不对的。”

雪儿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说话,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悄悄捏了捏拳头。

第十章雏凤初啼时间的流动永远比人们想象的快。山上的草由绿变黄,乱糟糟的一团,树叶从肥厚的鲜绿变成干枯的黄褐色,簌簌的从枝头落下,还没等人们对于秋天的到来发几句感叹,一场寒霜降下,将树上残存的叶子干净利落的打了个精光,西北持续小半年的冬天就要开始了。

经过了那一次夜谈后,谢玉娘看顾云扬的目光总是怪怪的,好几次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一贯喜欢缠着义父的安安也下意识的躲着顾云扬,连之前的亲昵动作都不肯做了。顾云扬心中有些奇怪,只是他性子有些冷淡,眼看她们母女不肯说出原因,也就不追问。而唯一知道原因的小丫头也沉默不语,偶尔目光落在安安的身上,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赶在下雪之前,四人修缮了房屋,又在原来房子后面新盖了几间房,四人分开住,算是缓解了彼此间的尴尬气氛。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温度几乎是一瞬间就下降到了极低的程度。谢玉娘和安安无法适应这天气骤然寒冷,同时大病了一场,幸好顾云扬及时请来大夫,师徒两人没日没夜的照顾这母女二人,才算是缓过来。经此一事,四人彼此间的关系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亲密。

大雪封山,四人几乎是足不出户的渡过了新年。两个小丫头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雪地,雪儿倒是撺掇着安安一起出去玩,却被谢玉娘阻止,唯恐再把安安冻坏了。无聊赖,安安和雪儿在屋里烤火嬉闹,谢玉娘安静的读书习字,偶尔弹弹琴,只有顾云扬时常出去,有时候猎几只野兔野鸡来,有时候下山买粮食木炭。

平静的日子直到三月,仿佛忽然之间,积雪消融,春大地,世界从一片白茫茫中恢复过来。

清晨天色还没有大亮,顾云扬照例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刀,从后山溪流提了清水灌满水缸,眼看太阳都要出来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雪儿这些日子明显练功懈怠了,三天打鱼两天晒,今天又偷懒,没有出来练功。

他走到雪儿房门外,正要伸手敲门,忽然听到里面啊的惊叫一声:“血!好多血!”

顾云扬一愣,随即心中像被刀刺了一样,毫不犹豫的一掌拍开房门闯进去,眼见着雪儿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小脸煞白,一副惊慌失措模样,急忙上前道:“雪儿,怎么了?”

雪儿哇的一声哭出来:“师父,雪儿流了好多血……”

“在哪里?”顾云扬心中一慌,伸手就去扯雪儿身上被子。

雪儿哎的叫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被子便被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两条雪白纤细的腿,仿佛冰雪雕琢一般,两只小巧的玉足如同玉石一般精致,连指甲都是粉红的颜色。雪儿胯间是白色丝绵亵裤,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床上更是一滩暗红色血迹,半干不干的样子。

雪儿啊的叫了一声,赶紧把被子裹好,脸红得像要滴血一样,连耳垂的血管都突突直跳,几乎要把小脸埋进被子里一样,带着哭腔道:“师父大坏蛋……”

顾云扬好不尴尬,正不知所措,谢玉娘听着雪儿的尖叫声慌不迭的推门进来,身上围裙都没有解下,急道:“怎么事?雪儿,你哭什么?”

顾云扬道:“雪儿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受伤?”谢玉娘脸色一变,只是抬头一看雪儿满脸通红的样子,却不似受伤后的痛苦模样,伸手探入被子里摸了一把,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双手将顾云扬推出去:“快出去,雪儿这不是受伤,是月事来了。”

顾云扬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臊得脸上红布一样,慌忙扭头奔出去,咣的一声撞得门扇都乱晃,以他的武功来说,可以说是慌乱到了极点。

谢玉娘忍着笑,走到雪儿身前,伸手把她的小脑袋从被子里拽出来:“好了,别害羞了。这是好事啊。”

雪儿脸上还带着泪珠,抽泣道:“什么好事?流了好多血。”

谢玉娘一呆,随即明白过来:这丫头是还不知怎么事呢。想想也是,她被一个大男人抚养大,怎么会明白女人身体的事?当下笑道:“你没有受伤,只是天葵来了。”

雪儿眨眨眼,止住哭泣,道:“那是什么?”

“笨丫头。女人长大以后都会有这一天的。”谢玉娘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雪儿听得似懂非懂,只是脸色通红,低头羞道:“讨厌死了。那,以后不是要每个月都流许多血?雪儿才不喜欢呢。”

谢玉娘哭笑不得,伸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这可不是你不喜欢就不会来的事情。嗯,女子来了天葵,便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嫁人了。”

雪儿愣了愣,低声重复了一声:“嫁人?”忽然脸上通红,啊的一声钻进被子,再也不肯出来。

“是啊,雪儿也是个大姑娘了,以后总会遇到让你心动的男子,每天都想着他念着他,最后嫁给他,细心照顾他,给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这样幸福的过上一辈子。”谢玉娘慢慢说着,眼神有些发怔,现出一丝茫然若失的神色。

被子下面传来一声啊的大叫:“不要说啦!”

谢玉娘过神来,咯咯一笑,伸手去掀被子,雪儿紧紧抓着只是不肯放手,最后拗不过她,只好道:“行了,你一会儿起身,记得换洗被子。这两天不许洗澡,不许吃凉东西。我先出去了。”

被子里传出一声含糊的嗯声:“行了,知道了。玉娘姐姐你先出去,害羞死了。”

听到房门关上,隔了一会儿,雪儿才悄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四下张望无人,才放下心来。

她也不起身,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忽然脸颊通红,低声道:“雪儿长大了,可以嫁人了。”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胸口砰砰乱跳,急忙重新钻进被子里,缩成一团。

“师父……大坏蛋……雪儿,雪儿身子都被看光了。……”

谢玉娘到厨房,继续做饭,等到饭熟了,熄灭灶火,忽然想到刚才雪儿害羞的样子和顾云扬发窘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起身到了顾云扬门外,敲了敲门:“云扬,在里面吗?”

顾云扬打开房门,脸上还带着尴尬神色,闪身让谢玉娘进屋,红着脸道:“雪儿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谢玉娘没好气的道:“你也真是粗心,平日里都不关心雪儿一天天长大,要不是姐姐在,不知道要把她养成什么样子。放心吧,该告诉她的我都告诉了,这几天让她多注意一些,没什么大碍。”说着话四下打量一番,眉头一皱,微嗔道:“你这屋子怎么乱成这样?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说着也不跟他客气,弯腰收拾起来。

这一弯腰,领口露出一丝缝隙,一片雪白映入顾云扬眼帘,顿时他脸上一红,急忙闪身避开,手足无措。

谢玉娘还不知道自己刚才春光乍露,一边收拾,嘴里念着:“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再有下次,姐姐可不再帮你收拾屋子了……”

她弯着腰,衣裙紧紧包裹着圆润肥美的娇臀不自觉的翘起,顾云扬心中猛地一跳,突然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一股火气直冲头顶,无法压抑,浑身热血上涌,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谢玉娘还在轻声抱怨,忽然身后一热,被顾云扬冲后面抱住娇躯,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出声:“云扬,你,你做什么?”

顾云扬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将她抱得更紧,急促地呼吸着,滚烫得嘴唇从后面吻上了她的玉颊。

这一霎间,谢玉娘脑海中轰的一声,只觉得浑身无力,思维停顿,耳边似乎有千万个惊雷落下,雷鸣电闪,山崩地裂,整个世界被劈成一片废墟,乱呼呼的脑子里空无一物,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竟然是:锅里的菜没有烧糊吧?

她本是个极重男女之防的贞洁女子,自从徐志明离家之后更是恪守妇道,连与男子说话的时候都少得可怜。经历了丈夫移情的痛楚后,被顾云扬照顾了这么久,一开始时候心防露出空当,扪心自问,未尝没有就此托付终身的一层心思。

只是这差不多一年时间里,顾云扬虽然对自己极好,却从未表现出对自己的男女之欲,慢慢心思也就便淡了,谁曾想今天他不知怎么的,竟然着了魔一样将自己抱住,顿时令她心中大乱,无所适从。

自己的面颊被他火热的嘴唇狂吻,可以感受到他喷出的灼热气息,熏得谢玉娘心神迷乱,慌忙道:“快住手,云扬,不要这……啊,不要。”却原来顾云扬的一只大手已经探入她胸口衣服里,隔着肚兜大力揉弄起来。

谢玉娘胸口吃痛,奋力挣扎,反而激得顾云扬越发急躁,一手扳过她的头,紧紧吻住她柔美的芳唇,另一只手已经解开肚兜一角,探入里面去,触手之处是滑腻温暖的肌肤,饱满的玉乳充满弹性,顺手一握,便在掌心变幻了形状。这种前所未有的触感令顾云扬更加难以自制,剧烈的喘息起来,手上用力揉捏,偶尔碰触到柔滑之处顶端一个略微发硬的凸起之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何等事物,只是下意识的拿手指捻动起来。

谢玉娘身子一震,一股又酥又麻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身体酥软得站都站不稳,忍不住呻吟出声,略带哭腔道:“云扬,好,别再作弄姐姐了。……嗯哼……姐姐,姐姐受不住了。”

忽然只觉得身下一凉,自己的衣裙已经被云扬撩起来,粗糙的大手探入亵裤,抚摸着她的玉臀。谢玉娘啊的叫了一声,急忙腾出手向着后面挡住他手掌的摩弄,只是慌乱中出了偏差,手掌碰到了一根粗大挺立的东西,立刻反应过来,吓得赶紧缩手来。

顾云扬闷哼一声,揽住谢玉娘的纤腰,向着怀中一带,两人下体紧紧贴在一处,火热的巨杵抵在充满弹性的玉臀上。哪怕是隔着一层衣服,上面传过来的热力仍然让谢玉娘芳心狂颤,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处置。

只听到顾云扬一边亲吻着谢玉娘的芳唇,目光迷茫,粗重的喘息着:“师父,……凰儿,我想你……”

这一声呼唤,登时令谢玉娘心中恢复了几分清明:他,他将自己错认为凰儿姑娘了!她本有心叫喊一声“我不是凰儿”,只是突然想到雪儿所说的:师父一直喜欢着师祖,心中突然仿佛一道闪电划过。

云扬爱着自己的师父,可是,他们之间不应该在一起啊。要是自己不阻止,只怕他们再次相遇时候,真的会发生有违伦常的事情。那样的话,云扬便会被世人唾骂,永远无法在人前抬起头来。要是,要是自己跟云扬在一起,那……不就可以避免了这事情发生?

这年头来的突然,谢玉娘自己都吃了一惊,霎时间脸颊通红,心脏砰砰直跳,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亲吻着自己的嘴唇,手掌抚摸着玉乳,反而将手探到胯间,悄悄将自己亵裤褪下。

她侧转头应着他的亲吻,脸上悄然流泪,轻声道:“云扬,好……姐姐给你……”

身体在他怀中奋力一转,两人已经从背对变为正对,谢玉娘伸手环住顾云扬的脖子,胸口衣服敞开,低头可见自己饱满丰盈的乳峰被一只粗糙大手揉弄,雪白的嫩肉都被搓得发红,微微有些疼痛,偏偏心中还不觉苦,甚至盼着她能再用力一些。她悄悄吸了口气,伸手探到下面哆哆嗦嗦的解开他的腰带,握住那根粗大的事物,只觉得如同一根烧红的铁棒一般,又粗又烫,自己一只手几乎握不住,心中不由一惊,脱口道:“怎么这般粗大?”

顾云扬热血奔涌,忽然低吼一声,低头将脸埋在谢玉娘胸口,双臂将谢玉娘抱起来,放在桌上,一边狂吻着她的玉乳,手掌在她雪白的腰腹抚摸。

谢玉娘呻吟出声,那只大手拂过股间之时,舒服得她浑身战栗,带出一股热乎乎的水渍,她伸手紧紧握住那根巨物,向着自己胯间引导着,身子滚烫,从里往外仿佛有一团火燃烧,所有的孔圣孟贤所授道德礼法,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都已经被着火焰焚烧殆尽。将近十年未曾享受男女欢愉,此时欲火燃起,如同干透了的柴堆泼上油,再也难以熄灭。她呼吸急促,眼睛里都仿佛要喷出火焰来,一手紧紧抱着男人的头,两条雪白玉腿悄然勾上他的腰,纤腰轻摆,摩弄着顾云扬的腰部,弄得两人肉体交接处湿淋淋的一片。她目光迷乱,脸颊艳若红霞,随着顾云扬的大力抚摸,喉管中发出一声声无意义的喘息,只盼着与面前男人融为一体,一起被这灼热的火焰烧成灰烬。

偏偏此时,只听外面安安的声音喊道:“吃饭了。娘亲,义父,雪儿姐姐,你们怎么都不出来?”

这一声喊不要紧,顿时将两人吓得脸上颜色更变。谢玉娘伸手将顾云扬推开,掩住胸口,两人手忙脚乱的穿戴衣服。才刚刚穿好,安安的小脑袋便从门口探进来,道:“娘亲,义父,快去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谢玉娘素手抚平散开的鬓角,强自镇静,道:“知道了,这就来。”

小丫头疑惑的看着两人,只见母亲面颊通红,深深的低头不敢与自己目光对视,义父背对着自己,也低着头,也幸好她才十岁年纪,性子又单纯,不明白男女之间的事情,只是有些奇怪道:“娘亲,今天很热吗?你脸上那么红,衣服带子都没系好。”

谢玉娘啊的叫了一声,慌乱的系好衣带,伸手抚住自己面颊,果然滚烫滚烫的,只得搪塞道:“嗯,娘亲有些发烧。安安,你先去吃饭吧,娘亲马上过去。”

安安哦了一声,也没有什么疑心,扭头出去。

谢玉娘整理好衣服,眼神略微一抬,与顾云扬目光一碰,登时心中一颤,赶紧低着头走出去,心中羞涩万分: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会冒出那种奇怪的念头来。幸好被安安打断了,否则的话……想到自己差一点失了贞洁,她羞愧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一开始是云扬先动的手脚,后面的事情却是自己把持不住,最后弄得好像自己动勾引似得。

她心中越想越是慌乱,出房门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两腿间凉飕飕的,亵裤早已湿淋淋的被水泡过一般,更羞人的是自己可以感到一股液体还在顺着大腿悄悄流淌。正要自己房里换一条,又见安安从厨房探出头来在叫自己去吃饭,心中羞愧,只得咬咬牙,迈步向厨房走去。

来到房门口,她平整一下心情,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什么破绽,迈步走进去。

只见安安和雪儿已经坐好,安安还好,雪儿却面颊绯红,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低着头看着桌子,头都不抬。谢玉娘松了口气,坐到桌边道:“好了,吃饭吧。”

雪儿低着头轻声道:“师父,师父还没来呢。”

话音刚落,顾云扬已经走进来,坐在谢玉娘身边椅子上。谢玉娘心中一跳,悄悄把椅子向着旁边挪了挪。

四人低头吃饭。雪儿忽然飞快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师父碗里,又赶紧低下头去。

顾云扬一愣,想到早上时候的事情,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也觉得有些难堪,一边低头吃饭,一边也给她夹了些菜。

雪儿不敢抬头,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慢慢的将师父给夹的菜吃下去,整个动作文文静静,混不似平日的假小子模样。

一日无话,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晚上一家人又在一起吃了饭,各自房休息。

谢玉娘和安安在一个屋,先哄着女儿睡下,自己坐在桌前有些发呆。想到早晨的事情,仍然耳热心跳,难以自制,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声自语:“玉娘啊玉娘,云扬是大有前途的人,你是个带着女儿的寡妇,还有什么资格痴心妄想。”嘴里这般说着,心中却微微酸楚,忽然想到,云扬今日这般对待自己,究竟是将自己错认为了凰儿姑娘,还是说,他其实对自己也……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越发乱了,脸上烧得厉害,无意中抬头,只见铜镜中的自己眉目含春,面颊艳若桃李,竟然有一股勾人心魄的美艳,登时啊的一声,伸手将铜镜扣住。

安安被惊醒,迷迷糊糊的道:“娘亲,还没睡吗?”

谢玉娘心中一慌,道:“这就来了。”起身脱掉外衣,手指划过自己肌肤时候,又是一阵心神荡漾。她吹熄了灯,躺倒安安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净是乱七八糟的画面。闭上眼不知道多久,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忽然听到顾云扬的房门一响,顿时又是心头乱跳,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念头:自己的房门关好没有?

也幸好后面再无声音传来,她才渐渐放下心来,闭着眼睛一阵清醒一阵迷糊,一直到了大半夜,才睡了过去。

睡梦中自己一会儿在乡下种田,一会儿在织布,忽然间又到了新婚之夜,自己身穿红色嫁衣,披着盖头满心羞涩地听着夫君脚步一步步靠近。而当盖头掀起,映入眼帘的却是顾云扬的脸颊。

本来是不逻辑的事情,自己偏偏没有一丝诧异,仿佛一开始嫁的就是他一样。两人喝了交杯酒,彼此对视,温柔的脱掉衣服,然后相扶上床,共享鱼水之欢。正在意乱情浓之际,忽然听到夫君道:“娘子,你真美……”声音却不似云扬的嗓音,抬头一看,那人已经变成了徐志明模样。

谢玉娘啊的一声醒来,睁开眼睛,四下里一片黑暗,才知道是在做梦。只觉得身上汗淋淋的,心头乱跳,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才又睡过去,再次醒来之时,早已天光大亮,安安正打着哈欠穿衣服呢,眼看母亲睁开眼睛,便道:“娘亲,今天怎么忘了要早起了?”

谢玉娘有些尴尬道:“嗯,睡过头了。”说着话就要起身,忽然只觉得哪里不对,急忙重又躺下。

安安奇道:“娘亲,你怎么又躺下了?”

谢玉娘脸颊绯红一片,道:“嗯,有些不舒服。安安,你先起来出去吧。娘亲一会儿再起来。”

“啊?娘亲您病了吗?要不要请大夫?”

谢玉娘急忙道:“不用不用。你先出去,娘亲一会儿就好了。”

安安半信半疑,犹豫了一会儿才出去。

谢玉娘马上翻身起来,掀开被子,果不其然,自己亵裤又是湿淋淋的,非但如此,连底下床榻都洇湿了一片,幸亏先将安安支出去,这要是被她看见了还得了,自己还要不要活了?她赶紧起身换了一条干净亵裤,把床单扯下来团成一团,放到一个角落,准备一会儿拿出去洗了。

收拾妥当后,谢玉娘出门,到了厨房只见是雪儿在做饭,抬头一看谢姐姐顿时吓了一大跳:“玉娘姐姐,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圈都是黑的。”

谢玉娘尴尬的嗯了一声,歉然道:“天气有些热,睡过了头。你放着吧,我来炒菜。”

雪儿咯咯笑着:“平日都是姐姐在忙,也该你歇几天了。这几天就换我做饭吧。”说着麻利的操起菜刀顺手挽了个刀花,将案上洗净的菜切好。

谢玉娘一笑,围上围裙在一边帮忙,一面道:“雪儿,你切菜动作很熟练啊。”

“是啊,从八岁以后就是我给师父做饭了。”雪儿抿着嘴笑道:“那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切菜都够不到案,要在地下垫个木敦子。师父一点都不帮忙,还说什么『徒儿伺候师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等到最后菜都烧糊了一半。”

“那后来怎么样了?”

“当然是分着吃了啊。嘻嘻,师父平日里看着精明,有时候可犯糊涂呢。我悄悄把烧糊的都挑给他吃,自己吃没糊的,他都没注意。哼,谁让他不帮忙来着?

活该吃炒糊的菜。”嘴里明明在埋怨,脸上却带着温暖柔和的微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般。

“雪儿?”

“啊?怎么了?”

“你要是再发呆,这一锅菜也要糊了……”

水龙吟【11-12】

作者:江东孙伯父25年5月4日发表于是否本站首发(是)第十一章夜有琴鸣浮云缠碧树,流水绕青峦。莫言无仙迹,仙在水云间。

宿州青云山,奇峰兀立,林木茂盛,飞瀑流出倾泻而下,浮云裹住山腰,风景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偶尔有穿白衣或者青衣的少女在水云间穿行,恍如天上仙女降临凡尘。

山峰顶上是一片错落有致的房舍,掩映于青山绿树之间。而在其中的一处房舍中,一身青衣的周佩兰垂手而立,目光低垂,本来有些瘦削的身形越发显得单薄,肤色苍白,只有双眼还是异常明亮,如同暗夜中一点星辰。

对面的椅子上端坐着一名白衣美妇,实际年纪已经将近四十岁,却是肌肤白皙,身段婀娜,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的模样。她长着一张瓜子脸,娥眉细长,凤目流波,白皙的面颊上不施粉黛,除了头顶一根玉簪外再无其他首饰,雪白衣裳上面没有任何纹饰,简单而清雅,哪怕只是静静的端坐着,目光微微流转之间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温婉柔和气息,若不是腰间佩戴着她成名兵器青璇剑,旁人只会将她认作是一位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没有哪一个会认出这正是水云剑派的绝顶高手:明心慧剑易兰芝。

她低头看了看身前站立的徒儿,眼中闪过一丝怜爱,轻声叹道:“兰儿,你这一阵闭关练剑太辛苦了,应该歇一歇。”

周佩兰脸色平静,躬身一礼道:“师父,子本以为自己剑法已有小成,这一次下山,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自来之后便闭关苦练本派剑法,岂敢有片刻懈怠?”

“兰儿,你太急躁了。”易兰芝叹息道,向着她招了招手。周佩兰犹豫了一下,慢慢近前来,跪在师父面前,面颊上感受着那对温暖的手掌爱怜的抚摸,脸上现出一丝柔和。也只有在这对待自己如同母亲一般的美妇人面前,她才不会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偶尔展现出这样的一缕生人气息。

“习武之道讲究张弛有序,急躁不得。”易兰芝微笑着,拂开挡在周佩兰面前的一缕青丝,目光柔和的道:“你是我这几十年来见过的最有天资的孩子,聪明伶俐,吃苦耐劳,一心向往无上剑道,终有一日会取得比师父还要高的成就。

只是武功提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单单靠着刻苦练习就能达到的。若闭关苦练就能习得无上剑道,只怕遍地都是武林高手了。而且,”她迟疑了一下,缓缓道:“你的心不静了。”

周佩兰猛然抬头,眼中现出惊愕神色。

“这将近一年来,你没日没夜的闭关苦练,为何进境不佳?因为你的心头一直压着一柄刀啊。”易兰芝轻声道:“你资质最高,练功刻苦,在本派同辈中从来没有遇上对手,却忽然间被人以绝世刀法击败,从那一刻开始,心中便有了一丝阴影,每次自己练功时候,就不自的想着这一招能不能击败那人的刀法,是不是这样?你的心不静,出剑便不稳,如何能够提升剑法境界?”

周佩兰脸色微微一红,她自然知道师父说的有理。自己闭关之时,总是不由自的想到那一刀的威势。越是想着忘掉它,印象反而越是深刻,连使出那一刀的那个人的身影都越来越清晰,如同一层厚厚乌云压在心头。甚至有几次不自知的在剑法中模拟了那一刀的招式,内力运转出错,险些走火入魔。如此一来,自己的剑法能够提升才是笑话。

周佩兰蹙眉道:“师父,那我该怎么办?”

易兰芝笑道:“你继续闭关苦练已经是无用功了,下山去吧,在红尘中磨练自己的心性,什么时候磨练的心性澄明,剑法自然有成。”

周佩兰思片刻,叩头道:“谢师父指点。我明天便会下山去。”

“要家去?”

“不,”周佩兰目光清明:“我想去肃州。”

一晃几天过去了,谢玉娘的心绪也渐渐有些平息了,只是和顾云扬单独相处之时还是有些不自在,往日里平平淡淡的姐之情此刻似乎有些变了味道。

这一天晚上吃饭时候,顾云扬道:“过几天我再去内陆一趟,雪儿,你留下来照顾姐姐和安安。”

雪儿一愣,道:“是要去找师祖吗?不要带我去吗?”

听到这个称呼,谢玉娘心头一颤,筷子间夹的菜落在桌上。

顾云扬点头道:“一半原因吧。洛北府的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不知道官府有没有大力追查,我去查看一下。我一个人行动方便,万一遭遇了官府的人也好脱身。”

雪儿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我给你准备好行装。”说完这话,忽然觉得没了胃口,胡乱吃了几口饭,把碗筷啪的一下放在桌上,扭头出去。

顾云扬愣了愣,这丫头真是平日里被自己宠坏了,这是又在搞什么名堂?当着姐姐面又不好出声斥责,只得向谢玉娘使了个眼色。谢玉娘快速吃完饭,跟了出去,进了雪儿的房间,只见她坐在床边两条腿一下一下抖动着,低着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走上前道:“雪儿,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当然是师父了。”雪儿气鼓鼓的道:“以前出门都带着我去的,这次偏要一个人,嫌我是个累赘吗?雪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会再胡闹了的。”

谢玉娘笑道:“就为了这个啊?你也听云扬说了,他是怕遇上官府的人,怕带上你一个照顾不周出了危险。”

雪儿偏过头去,鼓着腮帮怒气不消。

知道这是小丫头在怄气,谢玉娘心中好笑,上前来轻轻将她抱在胸口,柔声细雨好说歹说,劝了半天,雪儿才不再生气了。

这一恢复常态,小丫头立刻活跃起来,感受到了玉娘姐姐怀抱的温暖柔软,忽然童心发作,小手屈指在她乳峰上弹了一下。

谢玉娘啊的叫了一声,急忙将她推开,双手护在胸口,羞道:“要死了!你这丫头又开始胡闹了。”

“嘻嘻,玉娘姐姐胸口好舒服啊。”雪儿得意的笑道,伸出手指晃了晃。

谢玉娘面颊微红,没好气的啐了一口,起身出门,走到顾云扬房门外,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顾云扬见是谢玉娘,闪身让开,道:“姐姐,到底怎么事?”

谢玉娘进门去坐下,笑道:“还不是你说得那番话?你不许雪儿跟你一块出门,她生气呢。”

顾云扬皱眉道:“这次不同于以往,可能会遭到官府中人追杀,有些危险。

她武功又练得不扎实,若遇上强敌,我未必能保护好她。”

“已经跟她解释过了,现在总算不生气了。”谢玉娘道。

顾云扬点了点头。两人一时之间没有了别的话,便有些尴尬起来。

“天晚了,姐姐,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谢玉娘眉头一皱,娇嗔道:“你就这么急着赶我出去啊?”说完这话忽然觉得语气有些不对,好像在向云扬撒娇似得,登时脸上一红。

灯光下,谢玉娘玉颊生辉,微微嗔怒的样子看得顾云扬脸上一红,目光有些发痴。

谢玉娘被他看得心中发慌,偏偏心中不自觉的有些喜悦,微微偏转了面颊,低声道:“云扬,你这次去内陆,如果真的找到凰儿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顾云扬不假思道:“我会娶她。”

谢玉娘立刻道:“不行!”随即发现自己语气太重,缓了一缓柔声道:“我听雪儿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了。云扬,你是凰儿姑娘抚养大的,她离开的时候你年纪还小,还分不清什么是师徒间的亲情,什么是男女之情,错把尊敬和关爱当做了男女之间的爱意。你们是师徒,怎么可以成亲?”

顾云扬听着这话,心中顿时不悦,道:“姐姐,我和凰儿之间的感情自己最清楚。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愿意一辈子守着她,永远不分开。”

谢玉娘脸颊通红,嗔怒道:“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你们是师徒,如果你娶了她岂不是乱了伦常?以后你还怎么面对世人?你武艺高强,心地良善,以后定然能够成为一代大侠,可不能因为一时糊涂背负这骂名。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是你的亲人,不能看着你错下去。”她轻咬下唇,声音细小地道:“你年岁也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要是实在忍耐不住,姐姐,姐姐可以给你……”

这句话说出来,仿佛一个霹雳一般,两人都是一惊。顾云扬目瞪口呆,而谢玉娘的脸一下子红得要渗出血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一句,一颗心砰砰地要从胸口跳出来,口干舌燥,浑身发软。

顾云扬呆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师父的身影,立刻将心头旖旎念头压下,狠心道:“我的事情不需你操心,你又不是我亲姐姐!”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了些。

这话出口,立刻生出悔意,眼看着谢玉娘脸上一愕,随即眼里泪光闪动,他顿时慌了神,急忙道:“姐姐,我说话太重了。”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泪水。

手指触到谢玉娘柔软的面颊,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妥,停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谢玉娘擦了擦眼睛,强笑道:“是姐姐多事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去了。”

顾云扬心中一慌,伸手将谢玉娘手腕扯住,连声道:“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对。”

谢玉娘挣了几挣,无法挣脱,又羞又气,低声道:“快放手。”两人这一挣扯,反而被顾云扬一用力,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到他怀中。

饱满结实的乳峰撞在胸前,顾云扬一呆,两人目光对视片刻,同时啊了一声,赶紧分开。

谢玉娘面颊通红,心脏砰砰直跳,慌慌张张道:“我,我去了。”

眼看谢玉娘慌慌张张的跑出去,顾云扬又是为了自己对凰儿的感情遭人指责而烦乱,又是因为言语间伤害了姐姐而不安,心里乱了一阵,吹熄了灯,脱衣上床。

睡了不知多长时间,忽然间惊醒,只觉得床边站了一个人,立刻心中一惊,低声喝道:“谁?”伸手便扣向黑影的手腕。

手掌所握是一只柔软温热的小臂,那人啊的痛呼出声。顾云扬心头一惊,脱口道:“姐姐,你怎么进来了?”

黑暗中谢玉娘的身影一动不动,过了片刻,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顾云扬心中慌乱,连声道:“姐姐,你怎么了?今天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火。你要是心里委屈,就骂我两声,打我两下。”

连着说了几句,忽然黑暗冲传来衣服沙沙的响声,接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抛在地上,随即,自己的被子被掀开,一具滚烫的娇躯躺进来。

两人赤裸的身体贴在一处,顾云扬脑子里轰的一声,不知该如何处置,正犹豫着,一双玉臂将他紧紧抱住。

谢玉娘此刻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太阳穴上血管突突地跳着,她在云扬面前说了那句话,到自己房里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的过了半夜,忽然醒来后不知着了什么魔,竟然被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悄悄进了云扬的房里。一时冲动,脱光了衣服便钻进被子里来,此时两人肌肤相亲,自己玉乳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那火热感觉,登时心中慌乱,如果不是被黑暗遮挡,只怕自己立刻就要从床上跳下去跑自己的房里。

而偏偏是这一片黑暗中,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脸,给了谢玉娘莫大勇气。她咬了咬牙,不顾顾云扬的挣脱,反而双臂将他抱得更紧,玉腿顺势勾住他的腿,微微带着哭音道:“云扬,你……你要了姐姐吧。姐姐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要把我赶出去吗?”

顾云扬的身子一僵,往外推的手停下了。两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差不多一年时间,谢玉娘对自己的情意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又不是出家的和尚,有好几次也对玉娘姐姐动过欲念,只是他心中记挂着凰儿,始终不敢接受她的心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可是现在这般情况,玉娘姐姐赤身躺在自己怀中,难道真要强行将她赶出去吗?

想到平日里姐姐对自己的照顾,一颦一笑,一点一滴,又想到前几日两人那一场只差一步的旖旎,顾云扬心中的提防轰然炸开,二十几岁的男人的冲动一下子涌上来,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身体发热,不自觉的将玉娘姐姐抱住,颤声道:“姐姐……玉娘,如果今天我们真的……那你就无法再头了。”

没有听到谢玉娘的应,忽然唇上一阵湿热,滚烫的芳唇印在自己唇上。

“云扬……,姐姐,早已不想头了。”

这一下仿佛一点火星落在浇满了油的干柴上,顾云扬低吼一声,将谢玉娘紧紧抱住,贪婪的吮吸着她的芳唇,喘息起来:“玉娘,我要你!”

他的手掌握住胸前一对柔软丰盈的玉乳,只觉得指尖滑腻,弹性十足,自己一对手掌竟然有无法完全把握住的感觉,忍不住手上用力,那柔软的玉乳便顺从的变幻了形状,滑腻腻的,几乎要从直缝间滑出去。

这一下用力有些大了,谢玉娘顿时发出一声呻吟:“啊,好痛……”

顾云扬心中一慌,急忙道:“姐姐,弄疼你了?我,我……”说着话松开手。

忽然之间,自己的双手被谢玉娘握住,重新按在她柔软的乳峰上,颤声道:“没关系,云扬,姐姐不疼。你,你再揉揉看……”

顾云扬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姐姐要求,哪有不从之礼?当下手上用力,再次揉弄起来。

谢玉娘疼得眼圈泛着泪花,心中暗自埋怨:这个,怎么这般实诚,用的力气更大了,几乎要把自己玉乳揉碎了一样。只是刚才自己已经说了不疼,又不好改口,只得咬着牙强自忍耐。

过了片刻,实在是疼得紧,终于忍不住低声道:“云扬,你,你力气用小一点。”

顾云扬依言而行,手上减了几分力气。疼痛感觉稍去,谢玉娘却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舒适,胸口麻酥酥的,虽然还夹着一丝丝的疼痛,却反而令自己愈发迷醉。被他揉弄了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媚的呻吟声。

这一声呻吟出口,谢玉娘立刻羞红了脸:房事中呻吟出声,是为淫,这可是不和妇德的。虽然徐志明已死,自己也已经决定把身子交给云扬,却还是下意识的遵守着圣人教诲。她赶紧闭住嘴,生生将要呻吟出声的欲望忍住。

她的玉手在顾云扬身上温柔抚摸,很快刺激得他浑身发烫,喘息连连,伸手揽住谢玉娘的玉臀,向着自己腰上贴过来,一根火热肉棒高高挺起,抵在那早已湿淋淋的玉股间,一下下的挑动,只是不得其门而入。

他心中急躁,却不知玉娘姐姐也心中暗暗着急,火热粗大的事物在股间一下下来摩擦,有好几次贴着自己玉门滑过去,磨得她一下下的浑身发酥,玉蚌口悄然张开,爱液流出来,腰部往下都湿了一大片。偏偏不知道这坏有意还是无意就是不肯进来,她咬着牙强忍着要呻吟出声的刺激,有心帮他,又怕被他误认为自己是个生性放荡的坏女人,唯一能做的便是悄悄抬起大腿,暗暗的将玉门贴上去,应和着云扬的胡乱挺动。

不知试了几次,直到谢玉娘心中着急,几乎顾不得矜持要伸手引导那肉棒的时候,只听轻轻的一声扑哧声,肉棒的顶端正好顶在玉蚌口,挤开一圈嫩肉,插进去几分。

谢玉娘一喜,忍不住呻吟出声,玉腿勾住云扬的腿,纤腰一挺,又让那肉棒插进去一截,只觉得那东西是如此粗硕膨大,将自己膛肉都撑开了,幸亏有爱液润滑,否则不知要多疼。她喘息几声,柔声道:“云扬,你,你再往里一点。”

顾云扬是第一次真正的与女子欢好,只觉得肉棒顶端进入了一处湿热紧窄的所在,却仿佛是一张嘴紧紧含住一般,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这一声问,顿时令谢玉娘脸上通红,手指在他肩头掐了一下,羞道:“问什么?嗯……,只管进来就是……”说着话又悄然将纤腰扭动了一下,玉臂搂住云扬的腰,轻轻抚摸起来。

肉棒被紧紧包裹,又经玉娘姐姐暗自扭动腰肢,顾云扬霎时感觉到一股全所未有的舒服,忍不住呻吟出声,无师自通的腰部一挺,铁棒般的巨物挤开一圈嫩肉,一下子插进去,又快又狠,竟然发出噗嗤一声声响。

那又粗又长的肉棒完全插入自己蜜穴中,撑得满满的,没有留下一丝空隙,那一下撞击顶端正顶到了花心,让谢玉娘娇躯轻颤,如同飞上云端,情不自禁的抱紧了云扬的胳膊,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一声娇柔的呻吟。

顾云扬也是舒服的无法形容,将肉棒抽出少许,再次奋力插进去,火热的膛肉紧紧包裹肉棒顶端,又湿又热的爱液顺着棒身流淌出来,如此奇妙的感觉令他无法自制,无需玉娘姐姐再次催促,无师自通的一下下抽插起来。

谢玉娘紧紧抱着顾云扬,被他这越来越有力的抽插顶得浑身酥软,手指都要陷入他的肉里去了。肉棒顶进来,自己便飞上天堂,抽出去,又落人间,一下下的抽插令自己在天堂与人间之间忽上忽下,心神恍惚,几乎不知身处何地。她情不自禁的摆动腰肢,应和着云扬的抽插,口中发出忽高忽低的呻吟,仿佛是伴奏的乐曲。

抽插几十次后,顾云扬忽然闷哼一声,身子一阵僵直,一股股精液喷射而出,洒在谢玉娘的蜜穴中,然后缓缓将软下来的肉棒抽出来。

谢玉娘双眼紧闭,正是意乱情迷之际,云扬却突然从自己身子里出去,这一下自己不上不下,说不出的难受,忍不住喘息着道:“云扬,好,怎么,怎么停下来了?”

顾云扬道:“出,出来了。”声音里透着几分窘迫。

谢玉娘一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轻轻抱着他的胳膊道:“没关系,你是第一次,太紧张了,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才是正常的。”

她黑暗中温柔的吻了吻顾云扬的面颊,悄悄探手向着下面摸去。自己已经将身子交给了他,便没有那么多顾忌,手掌触摸到那根湿漉漉的半软的肉棒,想到那上面沾的都是自己身体里出来的东西,心中顿时有些羞涩。悄悄的抚弄了几下后,那肉棒很快恢复了精神。

这次无需矜持,她手指引导着云扬将肉棒慢慢插入自己蜜穴中,低声道:“嗯,你动得慢一点,不要太着急,放松一些……”嘴里这般说着,心中砰砰直跳:自己十年来守身如玉,今晚却不但动跑到房里求欢,甚至现在像个荡妇一般在向传授爱抚自己的技巧,这简直是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幸好一片黑暗,彼此只能听到声音,否则的话自己只怕要羞得钻到地缝里去。

在柔情似水的美姐姐柔声指引下,顾云扬慢慢挺动着身体,那包裹着自己肉棒的温热窍穴里柔软的嫩肉缓缓蠕动,将自己摩弄的无比舒爽。他慢慢动作着,一边吮吸着姐姐的芳唇,抚摸怀中柔软温暖的娇躯,细细体味着她给自己带来的快乐。

黑暗中,谢玉娘轻柔摆动腰肢,口鼻中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随着云扬的动作幅度慢慢变大,声音也渐渐大了一些,忽然含羞喘息道:“好,你,你可以再快一些……嗯,姐姐,姐姐……要出来了……”

顾云扬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了,忽然一个翻身,将谢玉娘身子压在下面,俯身抱住她的玉臀,腰腹用力,肉棒强有力的一下下开始冲刺起来。

“玉娘,姐姐!……”他一边喘息,一边断断续续的道。

谢玉娘本来已经快要到了欢乐的顶峰,突然被云扬这般大力抽插,娇哼一声,一手捂着嘴巴,欢乐的呻吟声却还是忍不住的一声声传出来。她的大腿被云扬紧紧捧着,肉棒一下下挺动带得她小腹都不住起伏,肉体撞击的啪啪声响和扑哧扑哧的水声越来越是响亮。

“云扬,小,……啊,小声些。别让雪儿和,和安安……安……听到了。”

“呼,姐姐,……是,是你发出来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谢玉娘顿时羞得不能自制,啊得叫出声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刺激感瞬间流遍全身,仿佛一下子飞到了云端,娇躯乱颤,爱液扑簌簌的喷洒在云扬的肉棒上,从两人交的缝隙里流出来。

顾云扬只觉得龟头一热,几乎是同时忍受不住,将火热精液喷洒在姐姐的蜜穴中。

两人身体僵直了片刻,同时松弛下来,躺在一起,喘息连连。

高潮余韵还未完全褪去,谢玉娘幸福的呻吟了一声,将自己身子向着云扬怀中靠了靠。

“云扬,……,”她满足的道:“姐姐现在是你的人了。”

顾云扬沉默了一下,伸出双臂将谢玉娘抱住,道:“姐姐,你嫁给我吧。”

谢玉娘并未吃惊,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她早已知晓了云扬的性情。自己现在与他有了体之谊,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心中一片温暖,谢玉娘却轻轻摇头,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云扬,姐姐是个寡妇,不配做你的妻子。”

“我不在乎!”顾云扬脱口道。

谢玉娘轻轻一笑:“云扬,姐姐一直劝你不要跟凰儿姑娘在一起,表面上是关心你,可其实是姐姐在嫉妒啊。姐姐喜欢你,从被你救下来,一路照顾着到了这里就悄悄喜欢了。这一辈子,为奴为婢,做姐姐也好,妻子也好,都不会再跟你分开。嘻嘻,姐姐不会再拦你去找凰儿姑娘了,我现在才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哪怕别人赞同或者反对,不管是否符伦常礼仪,都阻拦不了。姐姐残破身子,不敢再奢求什么,只想一辈子陪着你,什么都在乎了。”

顾云扬心中激动,轻呼一声:“姐姐。”向着她唇上吻去。

谢玉娘嗯了一声,婉转相迎。

“好,再要姐姐一次……姐姐忍得太久了……”

第十二章有客远来第二天早上,谢玉娘早早起床,坐在镜前梳头,向着昨夜的癫狂放荡,心中又是羞怯又是忐忑,不觉面上绯红,看着镜中的人影眉目含情,不觉有些痴了。

安安不知道何时醒过来,一边穿衣一边抬头看母亲坐着发呆,忽然生出一股顽皮念头,披上外衣悄悄来到她后面,哈的叫了一声。

谢玉娘惊叫一声,头看是安安,佯怒地起脸,两只玉指捏住她的小鼻尖笑道:“小丫头,没事吓娘亲做什么?赶紧穿好衣服,一会儿要着凉了。”

安安咯咯笑着,在母亲帮助下系好衣服,抬头看时却是一愣,呆呆的道:“娘亲,你今天好漂亮。”

谢玉娘一惊,不自觉的伸手抚摸面颊,嗔道:“跟平常不一样吗?漂亮什么了。”

“嗯,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看。娘亲的脸上好像比平日要红一些呢。”

谢玉娘心中一跳,急忙掩饰道:“是你看差了吧。赶紧坐下,娘亲帮你梳头。”

她拿过梳子,替安安梳理着乌黑的头发,低头看着镜中两人娇艳的面容,忽然心头一动,柔声道:“安安,义父对你好不好?”

“好啊。义父给安安买新衣服,买好吃的,陪安安玩,安安最喜欢义父了。”

谢玉娘红唇轻咬,试探道:“那,安安以后管义父叫爹爹好不好?”

安安想了想,皱了皱鼻子:“可是我还是想管义父叫义父啊。叫爹爹的话,就会想起爹爹了,心里就好害怕。”

这一句话说得不清不楚,谢玉娘自然知道她口中义父和爹爹分别指的是谁,心中一叹,低头吻了女儿额头一下,道:“好吧,那就还叫义父吧。”

梳洗好了,谢玉娘去了厨房,只见雪儿正在忙着做饭,赶紧帮忙。两人忙了一阵,做好饭,让安安去看义父练功完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安安领着顾云扬过来,四人一起吃饭。谢玉娘坐在他旁边,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哪怕中间还隔着一段空当,却还是心中乱跳,面颊微红。

顾云扬一碗饭吃完,还未起身,谢玉娘已经抢先一步接过碗去盛好了饭递过来。两人手指一碰,彼此心中都是一荡。

雪儿道:“师父,行装我已经收拾好了,今天就动身吗?”

顾云扬正要点头,却瞥见谢玉娘眼神一黯,心中一动,道:“不着急,过几天再走不迟。”

雪儿嗯了一声,脸上现出一层喜色,低头吃了几口饭,又给师父夹了一筷子菜过去。而谢玉娘也是心中喜悦,目光如水快速瞟了顾云扬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夜色深沉,顾云扬的房门忽然轻轻拍了两下,随即房门轻轻打开,谢玉娘闪身进去。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两人却飞快的相拥在一起,还没等谢玉娘反应过来,一张火热嘴唇便印在唇上。她急促的呼吸了几下,低低呻吟一声,玉手摸着探向下面,解开顾云扬的衣带,握住那根火热的肉棒。

顾云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抱紧姐姐的手褪下她的下裙,再往里面摸时,却是温暖滑腻的一片玉股,手上湿乎乎的,顿时一愣,脱口道:“姐姐,你没穿亵裤?”

一句话说得谢玉娘脸上发烧,幸亏有夜色遮掩看不出来,娇嗔一声道:“别管了。云扬,抱我去床上吧。”

顾云扬轻笑一声,抱起谢玉娘到床上。两人一个是初尝禁果的壮年男子,一个是久旱逢甘霖的成熟妇人,火热的身躯才贴在一起,立刻仿佛干柴溅上火星,再也难以控制彼此的爱欲,飞快的将彼此身上障碍除去,相拥激吻,喘息不止。

顾云扬一手握住谢玉娘的玉乳,刚一用力揉捏,只听谢玉娘啊的轻叫一声,急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谢玉娘呻吟一声,羞涩道:“昨天,昨天被你揉捏得厉害,都青了,现在还一碰就疼……”

“那……姐姐不让我摸了吗?”

谢玉娘又羞又臊,含羞低声道:“轻些,别太用力就好了。”

顾云扬轻声答应,手上不敢再用力,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乳峰,慢慢体味着掌心传来的柔软和温热感觉,微微发硬的乳头在指尖拨动,充满弹性,一阵阵又是酥麻又是舒爽的感觉令谢玉娘心神荡漾,低低的呻吟着,手掌握住的肉棒,缓缓套弄起来。

顾云扬心中一动,俯下头去将一枚骄挺的乳头含在嘴里,轻轻吮吸起来。

谢玉娘轻声啊了一下,低声道:“云扬,别使坏……”

顾云扬也不应声,反而越发用力吮吸起来,整张脸都深深埋了进去,口鼻喷出的热气冲击在谢玉娘胸前,微微有些发痒。

谢玉娘也只是象征性的推了他一下,然后就任由他去胡闹了,心中不但不生气,反而为云扬如此迷恋自己的身子而悄然欣喜,反手轻轻抱住他的头,闭着眼感受着自己乳头在他温暖的口腔中被舌尖拨弄,被牙齿轻咬的异样感觉,底下套弄着他肉棒的手动作越发快了。

隔了一会儿,只听谢玉娘含羞道:“云扬,好,别吸了。姐姐好想要你。”

话音刚落,身子一下子便被他掀倒在床上,刚刚发出一声惊呼,嘴唇便被封住。紧接着他的大手在自己臀肉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谢玉娘娇哼一声,顺从的分开双腿,然后一具火热的身躯一下子压下来。

谢玉娘发出一声轻轻笑声,玉手引着他的肉棒抵在自己玉门蚌口,轻轻摩擦,沾上了许多爱液,接着自己纤腰一抬,顾云扬会意的向下一沉腰,汁水饱满的蚌口便被肉棒撑开,一寸一寸的将火热粗大的巨物吞进去。

此时已经不需任何多余言语,顾云扬矫健的身躯开始上下起伏,谢玉娘咬着嘴唇暗自摇动腰肢应和,肉棒沾满了湿滑爱液,玉杵捣药一般一下下抽插着,挤开嫩肉的包裹,深入又深又湿的洞窍底,发出淫靡无比的噗嗤声响。谢玉娘只觉得身体燃烧起来,舒爽无比的快感水波一般荡漾开来,情不自禁的双腿盘在好腰上,纤腰毫不惜力的奋力挺动,一刻也不想那火热的东西从里面滑出去。又湿又热的爱液悄然从两人交之处飞溅开来,又顺着股间流淌下来,两人身下很快便湿了好大一片。

顾云扬呼呼的喘息着,忽然道:“姐姐,我喜欢你……,从一开始就喜欢……”

“嗯……”谢玉娘整个人都挂在云扬身上,近乎疯狂的吻着他的嘴唇和面颊:“喜欢……姐姐,就再用力些……姐姐也喜欢。啊……云扬,姐姐好幸福。”

“姐姐,你……你比和徐志明一起的时候还舒服吗?”

才说了这句话,顾云扬便后悔了。徐志明是玉娘姐姐心底的一条伤疤,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一句?不知姐姐会伤感到什么程度,赶紧歉声道:“姐姐,我又说错了话,你别伤心。”

谢玉娘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顾云扬心头发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感觉玉娘姐姐将自己抱得更紧,腰肢如同发了疯一般拼命扭动着,檀口张开,狠狠咬在自己肩头。

“云扬,云扬……”谢玉娘似乎面颊上有泪痕,忘情呼喊着:“姐姐做了十年贞洁女子,现在,姐姐……姐姐要做你的小淫妇……,云扬,姐姐喜欢被你插,被你操干!……好厉害,比他厉害多了,姐姐好舒服……”

哪怕做梦都从未说出来过的淫荡话语就这般喊出来,谢玉娘声音中有几分癫狂,恍惚间,仿佛心头一道无形枷锁破碎开来,跌的粉碎。

顾云扬心头激动,忍不住应道:“姐姐,玉娘……”随着这一声声彼此呼唤,两人心中再无隔阂,用尽了全身力气抽插着,底下的床发出一声声仿佛无法承受重负的吱呀声响。

后面的房屋中,雪儿猛然睁开眼睛,呆了一呆,直起身子,被子从身上滑落。

她侧耳听着前面传出来的隐隐约约的声响,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伸手捂住嘴,手掌紧紧攥着被子,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渐渐弱下去,小姑娘却目光发直,呆呆的出神。

然后,她的身子慢慢躺下去,拉上被子,将自己连头包裹在里面。

她眼中慢慢淌出泪水,紧紧闭着眼睛,低低的抽泣起来。

而在前面的房里,随着一声长长的呻吟,两人身体同时僵直,粗硕的肉棒青筋暴起,一下下抽搐,滚烫的精液浇灌在蜜穴中,隔了好一会儿,两人的身体猛然瘫软下来,浑身汗水淋漓,抱在一起呼哧呼哧的喘息起来。

顾云扬摸着谢玉娘的面颊,轻笑道:“姐姐,舒服了吗?”这一抬胳膊,才觉得肩头发疼,也不知刚才被姐姐咬得破皮出血没有。

谢玉娘嗯了一声,心里砰砰得跳个不停,自己刚才得表现真是个十足得荡妇,偏偏心中又是羞涩又是喜悦,顺势将面颊贴在云扬胸口,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娇嗔道:“都是你乱说话,姐姐,姐姐要羞死了。”

顾云扬忍不住笑出声来,手指捏住她的乳头,轻轻捻动:“玉娘姐姐,刚才说得话算数吗?你是的什么?”

谢玉娘又羞又气,狠狠掐了他一下,起身下床,一边穿衣一边道:“该去了。要是被安安发现了,姐姐真没脸见人了。”

她披上衣服,犹豫了一下,忽然俯下身子,在顾云扬脸上吻了一下,羞道:“姐姐是你的小淫妇,一辈子都不会变。”

不待顾云扬反应过来,她飞快的跑出门去,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一边抚摸着面颊,一边心中乱跳。外面凉风徐来,吹得披在身上衣服飘起,两股间湿漉漉的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衣服,快步向着自己房间走去。

如此过了十几日,隔几天的晚上,谢玉娘便悄悄的到云扬房里去,一个是初尝世间极乐的壮年男子,一个是十年未承雨露的美艳妇人,哪里还顾得上矜持,甚至连话都顾不上多说一句,见面便立时彼此爱抚,共享鱼水之欢,等到筋疲力尽时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也就是安安这丫头本身没有什么心机,白天贪玩,晚上睡得太沉,才没有发现母亲每晚出去,只是时常见母亲白天时候精神不振,面露疲惫之色,随口问了几句,被谢玉娘敷衍过去。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谢玉娘隐隐觉得雪儿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脾气也仿佛坏了一些,甚至有一次还因为一点小事跟自己吵了一架。虽然过了几天,雪儿动向自己道歉,可是谢玉娘总觉得她眼神里多了一些东西。

这一日早上,家中的米缸见了底。谢玉娘道:“米快吃完了,云扬,一会儿去镇上买一些来吧。”

顾云扬答应一声,正要出门,却被雪儿抢先一步道:“师父,还是我去买米吧。好长时间没有去镇上了,我想去转转。”

顾云扬着脸道:“好吧,那你快去快,不许贪玩。”说着递过钱来。

雪儿接钱在手,眼睛眨了眨,伸手又从师父怀里掏了一把钱出来:“师父真小气,好不容易才去镇上一趟,总要给雪儿些零钱买些零食吧。”眼看师父佯怒着举手,咯咯笑着躲开,一把拉过安安:“安安,走,姐姐带你去买糖吃。”

安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姐姐强拉着出了门。

两人骑着马慢慢下山,一路到了镇上的杂货铺。郭老一见是这两个漂亮的小姑娘,乐得眉开眼笑,麻利的装好了粮食,亲自放到马背上。雪儿嘴甜,一口一个胖爷爷,叫得郭老脸上肥肉乱颤,油光耀眼,伸手就抓了一大ahref=/target=_blank>烟枪br/>个丫头做零食吃。

两个丫头出了杂货店,雪儿却不着急的样子,牵着马在镇上闲逛。偏僻的小镇一条大街都没有一里路,哪里有什么风景,没过一会儿,安安便有些腻了,说道:“雪儿姐姐,咱们快去吧,去晚了娘亲和义父要担心的。”

雪儿低着头正在想心事,听这话一抬头翘了翘鼻子:“没关系啊,已经跟师父说好了会在外面逛一逛,不用着急去。”顺手在安安嘴里塞了一块糖果进去。

安安奥了一声,跟着姐姐又转了一阵。眼看太阳升到了头顶,雪儿才皱着眉头小声自语道:“应该快完事了吧。”

“啊?姐姐你说什么,什么完事了?”

雪儿头就是一个爆栗:“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安安叫了一声,揉着额头不满的道:“什么大人啊?只比我大两岁而已。”

“大两岁怎么了?姐姐现在每个月都会流血,都能嫁人生孩子了,你个小不点能比吗?”她笑呵呵的揉着安安的小脸,顺手在她胸口摸了一把:“搓衣一样,还说不是小孩子?”

安安大羞,举起小手还击,一面咯咯笑道:“才十二岁就想着嫁人生孩子,姐姐真是不羞。”

“那又怎样?玉娘姐姐生你时候才几岁,十三岁还是十四岁?”

两个粉雕玉琢般的丫头互相追逐打闹,咯咯笑着惹得两旁行人驻足观望。

眼看被人围观,两人不约而同的吐了吐舌头,急忙牵着马出了镇子。走出一段路程,雪儿低着头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忽然小声道:“安安,玉娘姐姐这些日子都是和你一个时间睡觉吗?”

“是啊。怎么了?”

眼看安安一无所知的眼神,雪儿只是嗯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死猪一样,隔了一会儿忽然道:“安安,义父对你好不好?”

安安拼命的点头。

“那雪儿姐姐呢?姐姐对你好不好?”

安安有些犹豫,雪儿赶紧将一颗糖放入她嘴里,于是得偿所愿的换来了小丫头的点头。

雪儿脸上微微发红,悄悄捏了捏拳头,忽然道:“那,姐姐做你的义母好不好?”

安安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惊得小脸发白,啊的叫了一声:“姐姐,你,你要……”

雪儿脸上通红,小胸脯微微起伏,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没有一丝犹豫的慢慢说道:“我要做师父的娘子。安安,你觉得怎么样?”

安安显然被吓到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吃吃道:“可是,可是姐姐是衣服的徒儿啊……”

“那有怎样?师父既然可以不顾一切的要娶师祖为妻,雪儿难道不能同样的要嫁给师父吗?”她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仿佛燃起一股腾腾的火焰:“雪儿这一辈子什么都不要,只要跟师父在一起。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事,都不能阻止。”

“可是,可是……”安安涨红着脸可是了两声,却不知怎么阻止姐姐这般疯狂的想法。

雪儿眼睛眨了眨,忽然柔声道:“安安,你喜欢义父,喜欢姐姐,喜欢玉娘姐姐,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安安用力点了点头。

“可是师父总要成亲的,你想想,万一师父娶了一个你不认识的女人怎么办?

说不定那是一个心肠狠毒又老又丑的坏女人。你只是师父的义女,她会不会不喜欢你,背着师父欺负你?”她拿捏着嗓音尖声学道:“『你是安安?一个没爹的小丫头,怎么住在我家里?我要每天用竹枝抽打你,用针扎你,把你赶出去流落在大街上,像个小乞丐一样每天吃都吃不饱,被一大群乞丐欺负……』”

安安吓得啊的叫了一声,小脸都白了。以前在乡下时候,奶奶活着时候会给她讲一些故事,里面总有后母虐待儿子女儿的情节,那时候还小就已经吓得睡不着,如今被雪儿姐姐这般描述未来的情景,想到自己和娘亲也许有一天会被义父的妻子欺负,甚至被赶出家门露宿街头,小心脏砰砰直跳,连声道:“不行,义父不能娶这样的坏女人。”

雪儿强忍心中笑意,用力点头道:“没错,这样的坏女人才不能让她嫁给师父。安安,你想如果姐姐嫁给了师父,我们还是一家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生活,只不过换了个称呼而已。甚至你不愿意管我叫义母还是叫姐姐都可以,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

安安年纪小,又是个没心机的丫头,明明这话里有莫大的破绽,却还是被雪儿这一番话绕了进去。不住的点头道:“是。雪儿姐姐,你嫁给义父吧。大不了,大不了人家以后叫你一声义母好了。”

眼看搞定了安安,雪儿心中得意,赶紧又给她塞了一块糖。安安嘴里含着糖块,忽然觉得雪儿姐姐真的嫁给义父做自己的义母也不错。

两人又走了一程,忽然安安啊的叫了一声。

雪儿急忙问道:“安安,怎么了?”

安安惊慌失措的道:“姐姐,安安以后长大了也要嫁人的,那样我们不是还是要分开?那时候要怎么办?”

雪儿一愣,张口结舌半天,忽然眼光一闪,一脸坏笑,趴在安安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安安如同被雷劈中了一样,霎时脸上一呆,整个人都傻傻的愣住了。

而在山上的房屋里,两个小丫头下山去买粮食,只剩下谢玉娘和顾云扬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慢慢变得旖旎起来。

眼看云扬的目光越来越热切,谢玉娘心中一慌,急忙道:“我去打扫一下房间。”不等他说话,便要跑出去。

才一抬脚,身子便被顾云扬轻轻抱住,柔声道:“姐姐,不用操劳了,歇息一会儿吧。”

谢玉娘被顾云扬这一抱,只觉得心头鹿撞,几乎不能自已,用力挣脱出来,一抬头看见桌上摆的瑶琴,心中一动道:“许久没有弹琴了,云扬,姐姐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顾云扬本来还想调笑几句,只是一看谢玉娘目光充满祈求意味,心中一软,道:“好,我听姐姐弹琴。”他手臂松开,将身子坐直,含笑看着玉娘姐姐。

谢玉娘稳了稳心神,走到桌前坐下,玉腕轻抬拨动了几下琴弦,调了调调子,随即弹奏起来。

琴声悠扬,如同流水淙淙,荡在屋中,又如晶莹剔透的珍珠落在白玉盘上滚动,清越优雅。谢玉娘慢慢沉浸在琴声中,只觉得灵魂融入琴声,飘然而上,在云端起舞,心中一片宁静。

不知何时,顾云扬悄然站在谢玉娘身后,看着玉娘姐姐白玉一般的面颊微微带着红晕,目光柔和恬静,竟然有一股荡人心魄的惊艳之美。他情不自禁的从后面将谢玉娘抱住,轻声道:“姐姐,这是什么曲子?”

谢玉娘仍然沉浸在琴声中,微微笑道:“这是《流水》曲。”玉腕轻抬,十根纤纤玉指波动琴弦,忽然面颊被云扬轻轻吻住,心头一颤,琴声顿时错了一个调子。

她心头慌乱,偏了偏头,羞道:“云扬,别这样。你……你先听我弹琴……”

“姐姐接着弹,我听着呢。”

他一边吻着谢玉娘的面颊,手掌握住她的一对乳峰,轻柔揉动起来。

谢玉娘喘息了一声,羞恼道:“你,你这样,还让我怎么弹琴?啊……”自己的玉乳上一阵酥麻,不自禁的呻吟了一声。

顾云扬呼吸急促起来,情欲再难以克制,忽然将谢玉娘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将她娇小的娇躯放在自己腿上,手掌探入她的衣服里面,把玩着柔软滑腻的玉乳,吻着她的面颊。

谢玉娘呻吟道:“不行,大白天的……,万一被雪儿和……和安安来看见,姐姐,姐姐就没法活了……”

“没事,她们没这么快来。姐姐,你只管弹就是了。”

谢玉娘娇躯一阵轻颤,无奈的继续弹奏下去。只是云扬这个坏两只大手在自己衣服里乱摸一气,自己浑身发酥,哪里还有心思弹琴,这错音以一个接着一个,断断续续,吱吱呀呀,仿佛一个无知孩童在胡乱波动琴弦一样。

忽然只觉得身下一凉,衣裙被顾云扬解开,亵裤褪至膝下,那根火热的肉棒顶在玉门外,轻轻摩弄了几下,沾足了湿滑的爱液,轻车熟路的顶入里面去。

顾云扬双手抱着谢玉娘的纤腰,轻柔的抬举放下,肉棒在发烫的蜜穴里抽动,只觉得格外刺激。两人虽然不是第一次欢爱,可是以前都是黑灯瞎火,连脸都看不清,而此时却是光天化日之下,软玉温香满怀,玉娘姐姐雪白红润的肌肤上带着无法抑制的羞意,低头便可看见暴露在空气中的圣洁雪山一般饱满骄挺的乳峰在自己掌中变幻形状,顶端嫣红的鲜嫩葡萄闪动着诱人光泽,如此美景带来的强烈刺激岂是黑暗中摸时能够比拟的?

谢玉娘娇躯筛糠一般乱颤,羞得浑身雪白肌肤都呈现出诱人的玫瑰色。没有了黑暗遮掩,她一下子又从那个敢大着胆子钻进被子里的女人变成了那个含羞带臊谨小慎微的小妇人。乳峰上云扬的手掌轻轻摩弄带来的温热和酥麻感觉让她无法抗拒,而蜜穴中那根一个劲冲刺的火热肉棒更是顶得自己身体都要融化了一般。哪怕是极力忍耐,口中却还是发出一声声婉转低沉的呻吟喘息,平添了几分诱惑。

“云扬,好……好,别,别再弄了。啊……,姐姐,姐姐要羞死了。起码,起码……卧房里去,姐姐,……姐姐房给你弄……”

听着姐姐含羞的哀求,顾云扬反而越发用力的抽插起来,大手要将她玉乳揉碎一般,喘息着道:“就在这里吧。……姐姐,我还等着听你弹琴呢。”

谢玉娘羞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这是的要求,自己怎能能够拒绝?她稳了稳心神,抬手继续弹奏起来,可是身体上一阵阵强烈的刺激之下,错音连连,断断续续,早已不成曲调。

不知不觉中,顾云扬竟然手指在轻轻弹弄着玉娘姐姐的乳峰,节奏与谢玉娘的弹奏一致,底下抽插的速度也仿佛上了琴曲拍子一般。琴声,呻吟喘息声,肉体啪啪的撞击声交汇在一起,谱写着世间最诱人的乐章。

谢玉娘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拂开身前的瑶琴,身子趴在桌上,哀求道:“云扬,从后面弄,弄姐姐吧。”

听到这样的请求,早已按捺不住的顾云扬立刻站起来,撩起谢玉娘的上衣,露出她雪白娇嫩的脊背,俯下身慢慢用舌尖舔弄着,同时一下下的抽动起来。

“玉娘,姐姐,……喜欢被插弄吗?”

雪白饱满的玉乳垂下,在娇躯的晃动下彼此拍击,谢玉娘早已意乱情迷,癫狂地摇动着玉臀,套弄着云扬的肉棒,低声呼道:“嗯,姐姐是的,……小,小淫妇。这一辈子,只给插弄。”

两人尽享鱼水之欢,只觉得欲望越攀越高,眼看到了极致,身下湿淋淋一片,滴落的水渍都汇成了一片小小溪流。顾云扬猛地抬起谢玉娘一条玉腿,猛力抽动起来,谢玉娘知道最后的时刻要到来了,咬紧了牙关承受,双手紧紧把住桌子,连带得桌子都吱吱呀呀颤动起来。

偏偏在此时,只听院落外面两条狗止不住的叫起来,接着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顾云扬公子可在这里?水云派周佩兰前来拜访。”

【水龙吟】(13-14)

作者:江东孙伯父25年5月日发表于是否本站首发(是)第十三章千里亲这一声呼喊,顿时令屋中两人吃了一惊。

顾云扬道:“是之前遇到的那位女道士。”赶紧着要将肉棒从玉娘姐姐身体里拔出来。

谢玉娘浑身汗水淋漓,本来已经快要到达快乐的顶峰,被欲火烧得有些神智迷乱,感受到那抽插得自己美美得肉棒要从自己身子里出去,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小腿向后勾住顾云扬的腰部不放,一边低声喘息一边道:“别,别管她……好,先让姐姐出来吧……”

听到这话,顾云扬登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咬紧了牙猛力抽插着姐姐的蜜穴。

正因为外面有人,两人反而感到格外的刺激,恨不得要与对方融为一体一般,没过片刻,两人同时闷哼出声,火热的阴精,滚烫的精液同时喷涌而出,谢玉娘的蜜穴竟然一时无法容纳如此多的液体,浑浊的液体顺着交的缝隙扑哧哧的喷射而出,溅的到处都是。

两人身子僵直一刻,同时软了下来。

从高潮余韵中归神来,谢玉娘惊叫一声,羞得面红耳赤,急急忙忙的穿着衣服,低声道:“云扬,你快出去拦住那个女人,不许她进来。”

顾云扬一愕,轻声笑道:“放心吧,我的好姐姐的身子只能给我看,可不许别人看哪怕一眼。”

谢玉娘穿好衣服,又忙不迭的帮助顾云扬穿衣。眼看他下面的肉棒湿淋淋的,忍不住啐了一口,拿手帕给他擦干净,红着脸给他系好腰带,检查再三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道:“好了,快出去吧。”

顾云扬倒是有些不在乎:他一向行事我行我素,自己与玉娘姐姐共享欢愉,关别人什么事?当下低头在谢玉娘额头吻了一下,推开房门迈步出去。

只见篱笆门外站立着一个俏丽少女,身穿淡青色衣衫,身形瘦削,容颜精致肤色如雪,一副平平淡淡的神色,腰间挂着一口古剑,正是周佩兰。

大黑小白两条狗隔着篱笆门一阵乱叫,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顾云扬喝止了两条狗,拱手道:“周姑娘,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神色冷淡,周佩兰也不在意,淡淡一礼道:“见过顾公子。佩兰此番前来,有几句话想与公子说说。”

顾云扬迈步来到篱笆门前,打开门引着周佩兰进门。两人正要往里走,只听雪儿的声音道:“师父,我们来了。呀,这是谁?”

两个小姑娘从马上跳下来,雪儿神色如常,而安安却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衣服的脸。

雪儿走近了,认出周佩兰的模样,抬起衣袖掩住小嘴惊道:“啊,是道士姐姐。”她目光快速在师父和周佩兰之间转了几圈,心中暗暗生出一丝警惕:玉娘姐姐抢先一步也就算了,可不能再有别的乱七八糟的女人插进来。

周佩兰点头道:“是雪儿姑娘?佩兰这厢有礼。”嘴里说得客气,脸上仍然一副冷清神色,若是一个不熟悉的人只怕会以为她对雪儿有敌意,却不知这是天性使然,与个人好恶无关。

雪儿嘻嘻一笑,走上来自来熟的挽住周佩兰的胳膊道:“道士姐姐,你怎么没穿道袍啊?是准备还俗了吗?”

周佩兰似乎对雪儿的热情有些不适应,微微退了一下,淡然道:“我不是道士,前次穿道袍只是为了出门在外方便。”

四人一起往里走。顾云扬自然不会将她们引入刚才的房间,径直来到自己居住的房里,随手一指道:“周姑娘请坐。”

茅屋之中本来就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做工粗糙的椅子。周佩兰出身富贵,却没有一丝挑剔,在椅子上坐下,目光盯着顾云扬道:“敢问顾公子,令师是哪一位?阁下是哪一派子?”

顾云扬心中微微一动,道:“家师名字不好告诉外人,她是一位女子。我的门派的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怎么,周姑娘知道些什么?”

周佩兰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呆了一下才道:“原来如此。”她斟酌了一下道:“不知顾公子可听说过二圣四贤的名号?”

顾云扬眉头一扬:“从未听说过。周姑娘可否给我解释一下。”

周佩兰一直盯着顾云扬,觉得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中有些意外,便将当日陆明川的推测说了出来。

顾云扬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快速盘算起来:听周姑娘这般描述,凰儿难道是二圣四贤中哪一位的传承?他将与师父三年间的言谈话语一一印证,越想越觉得可能。只是真如周佩兰所说,这六位高人行踪难觅,只怕对于找凰儿没有什么帮助。

正在思中,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响,头一看,只见雪儿站在门口,脸色惨白,一只茶壶跌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她眼中泪光闪动,手把住门框身子晃了晃,凄声道:“道士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八年前死在雪岭的是盛州苏家的人?”

周佩兰微微惊讶,道:“这是刑部推事陆大哥所说,应该不假。”

雪儿的泪珠止不住的流下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顾云扬叹了口气,上前将她轻轻抱住,头对周佩兰解释道:“当日被旋风贼袭杀的人当中其实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他抬手给雪儿擦了擦眼泪,目光怜惜轻声道:“就是雪儿。”

雪儿忽然扑到顾云扬身上放声大哭:“师父,师父……”

眼看小姑娘哭得这般痛彻心底,周佩兰也有些心中微微发痛:她母亲死得早,后母尖酸刻薄,背着父亲对自己般欺凌,虽然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但只要一想起那段往事便暗自神伤。而雪儿小小年纪便目睹自己母亲惨死,被师父抚养大,这么多年连自己的真名实姓都不知道,比自己更是不知凄惨了多少倍。

顾云扬抚摸着雪儿脊背,柔声安慰。头对周佩兰道:“周姑娘,不知你此番前来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若是没有,我准备明日陪着雪儿去一趟盛州,找她的家人。”

周佩兰淡淡道:“我本来想向顾公子请教武功,不过不是急事,便是等几个月也是无妨。”她只是性子冷,却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如果此时还有纠缠着顾云扬研习武功,那就未免太刻了。

顾云扬又劝了雪儿几句,她才止住悲声。

谢玉娘收拾好衣服后,来到前面,听到雪儿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下落,又是唏嘘又是庆幸。眼看时间不早,她急忙张罗饭菜。不大一会儿功夫,饭菜准备好了,几个人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多了一个人,却比平日里还要冷清。周佩兰性情冷漠,不言不语,雪儿骤然听到自己家人消息,心中杂乱,也没了往日里叽叽喳喳的欢快劲。甚至连安安都安静得很,低着头吃饭,头都不敢抬起。一桌子人只有顾云扬和谢玉娘两人偶尔说几声,然后就是碗筷发出的声响,泠冷清清。

吃完了饭,谢玉娘问道:“不知周姑娘可有住处?现在还有一间空房,如果你无处落脚,倒可以临时住下。”

周佩兰道:“不必了,我在山下镇子里定了客房。”

眼看她不肯留下,谢玉娘也不便再客气,送她出门,到屋里,只见雪儿双眼发红,呆呆的出神,顿时心生怜意,轻轻将她小脑袋抱住道:“苦命的孩子,你找到了家人下落,该高兴才是。”

雪儿红着眼轻声嗯了一声。

顾云扬道:“姐姐,你帮我们收拾一下行装,明天我带着雪儿去盛州找她的家人。”

谢玉娘答应一声,去准备行囊。

半夜时分,一声沉闷的雷声惊醒了床上的小姑娘。

安安迷迷糊糊的犯了个身,叫了一声:“娘亲,打雷了,安安害怕。”闭着眼睛小手一通乱摸,却怎么也没有摸到母亲的身子。

摸了一通后,她睁开眼睛,四下观望,却见身边空空荡荡的,不见母亲的身影,不禁心中奇怪:娘亲是去起夜了吗?

窗外雷声一声一声响亮,电光闪烁,安安紧紧抱住被子,吓得小心脏砰砰乱跳,大着胆子又轻声叫了两声:“娘亲,娘亲?”还是没有得到应。

她毕竟只是个十来岁小姑娘,这深更半夜电闪雷鸣之下自己孤单单一个人缩在被子里,越想越是害怕,仿佛在屋子的角落里就藏着吃人的鬼怪悄悄盯着自己一样。不知忍受了多久,她终于起身穿上外衣,悄然打开房门,向着雪儿姐姐的房间走去:不管怎么说,有雪儿姐姐陪自己,总比一个人要心里安定一些。

才出了房门,忽然听到一声呻吟声,虽然极为轻微,却立刻分辨出事母亲的声音。她猛然抬头,却是一呆:这声音是从义父房里传出来的。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接着马上又听到一声呻吟,确确实实是母亲的声音。她心中一惊:哪怕年纪小,却也不是对男女之事毫无概念,母亲和义父深夜在一个房间里,他们……安安心脏乱跳,鬼使神差的悄悄踮着脚尖来到义父房屋外面,侧耳倾听。

只听里面母亲的喘息声音忽高忽低的传出来,伴随着好似痛苦又好似愉悦的低低呻吟声。

“……啊,云扬,你,你再用力一些,姐姐,姐姐快出来了……”

“姐姐,玉娘,”义父的声音急促,带着呼呼的喘息声:“你,你好美。”

话音未落,却骤然停止,仿佛嘴里含了什么东西似得。

紧接着,只听母亲微微嗔怒的声音:“坏,你又不是安安,不许再吸了。”

但紧接着便响起吃吃的笑声。

义父不是自己?安安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母亲为何说这句话。

“嗯,……别吸了,坏蛋,怎么那么像个小孩子?姐姐,可,可没有奶水喂给你……”

这一下安安终于明白过来义父刚才吸的是什么,霎时间脸上通红,脑子里轰轰的乱成一团。

等到她逐渐过神来,房里两人已经再不说话,只听着床榻吱呀吱呀的响着,一声声呻吟喘息,混在着啪啪的声响,倒像是小时候自己淘气被母亲大屁股的声音。

安安又是害羞又是好奇,大着胆子悄悄的将窗户掀起一角,向着里面瞥了一眼。

正在此时,几道耀眼闪电接连划过,照得屋里雪亮。只见母亲跪趴在床上,头发披散,露出的半边面颊通红,一对雪白饱满的乳峰被义父的大手紧紧攥着,但那硕大丰盈的软物却无法被一手掌握,柔软滑腻的乳肉从指缝间露出来。母亲肥美骄挺的玉臀翘着,紧紧贴在义父腰上,腰肢柔若无骨的扭动,两人身体之间似乎被一根粗大的深色棒子连着,刚才啪啪的声响正是两人身体撞击时发出,她甚至可以看见那粗大的东西一下子插入母亲身体里,母亲立刻发出一声呻吟,眉头紧皱,脸上却现出奇怪的笑容,似乎痛苦无比,又似乎喜悦异常。一层湿滑液体沾满了母亲的玉臀和大腿,被闪电照得发亮。

闪电过后,屋里马上陷入黑暗,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幻境。只有那一声声呻吟喘息声传出来。

房中两人忘情欢愉,哪里知道窗外的小姑娘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地瘫软在地上。

谢玉娘闭着眼睛,享受着云扬得爱抚,悄悄摇动玉臀应和他的抽插,浑身舒爽得仿佛身处云端。忽然之间只听窗户啪的响了一声,紧接着轰隆隆的一串雷声铺天盖地滚过来。

“姐姐,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吗?”顾云扬一边奋力驰骋,一边低声问道。

他被玉娘姐姐曲意逢迎得欲火熊熊,已经有些停不下来了。

谢玉娘闭着眼嗯了一声,娇声道:“是打雷了吧。嗯……云扬,你再用力些,让,让姐姐快点出来吧。……一会儿,安安要醒了,姐姐要赶紧去呢。”

听到这话,顾云扬再不压制自己的欲望,抬起玉娘的玉腿,肉棒在她温热的蜜穴中大力抽送。谢玉娘被这粗硕的肉棒无比剧烈的抽插,立刻浑身发颤,喘息连连,呻吟的声音顿时高了几分,双手紧紧抓住床单,滚烫的汗珠顺着面颊滴下来,散开的头发都湿了。

“啊,好美……好,姐姐,……小淫妇要飞起来了……”她闭着眼睛忘情呻吟,几乎是癫狂的扭动玉臀,水淋淋的蜜穴紧紧箍住肉棒,贪婪将那巨物吞进吐出,湿热的粘稠液体喷洒得满床都是。

几十下大力抽插后,两人同时呻吟出声,攀到了欲望的顶点,浑身颤抖着僵直了片刻,才一下子松懈下来。

瘫软在床的两人相拥了一会儿,顾云扬手掌温柔的抚摸着她湿漉漉的娇躯,低声道:“姐姐,该去了吧?”

黑暗中谢玉娘嗯了一声,玉手抚着男人火热的胸膛,喃喃道:“真想有一天能够就这么一直躺在你怀里,一觉睡到天亮。”

顾云扬嗯了一声,低头一吻,道:“会有这一天的。等安安长大些,就能接受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谢玉娘懒懒的嗯了一声,慢慢起身,手指在他身上轻柔划过,忽然柔声道:“云扬,你,你先闭上眼睛。”

顾云扬不明所以,顺从的闭上眼,过了片刻,忽然觉得肉棒一暖,被纳入一个温暖的腔室中。

“姐姐……”他心中微微吃惊,轻声叫道。他怎么也没想到,玉娘姐姐竟然会替自己做这种事情。

黑暗中没有答,只是那樱桃小口含着自己的肉棒,灵巧的舌尖抵住马眼轻轻颤动,带给自己奇异的快感。几乎是一瞬间,肉棒便又挺立起来。

谢玉娘羞怒地轻轻拍了他一下:“坏……”香舌绕着肉棒游走,很快清除了上面沾着的东西。

她还是第一次为男人这般服务,心里砰砰直跳,口中的味道有些腥膻,可是一想到是的东西,竟然并不厌恶,喉头一动,将那些东西咽了下去。

她羞怯地俯下身子,在云扬耳边低声道:“明天你就要走了……嗯,好,要记得姐姐的好……”话没说完,羞得再也说不下去,急急忙忙的跑出房门。

这一口气跑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门,摸黑到了床上,才松了口气。

忽然之间,安安转过身来,紧紧抱住自己,面颊贴在自己胸口,低声抽泣起来。

谢玉娘顿时心中生出内疚,轻轻将她抱住道:“别怕,安安,只是打雷而已。

娘亲在呢,别怕。”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四人早早起床。

雪儿的两只眼睛布满血丝,却不是因为又哭了,而是一夜都没睡着,容颜有些憔悴的样子,草草吃过了饭,眼巴巴等着师父。

眼看她焦急的样子,其余三人也赶紧吃完饭,谢玉娘将昨夜准备好的行装递给顾云扬,温柔道:“这次出门路途遥远,要小心些。我和安安在家等你们来。”

顾云扬点头,此时也不好说其他的话,只是接过行囊时候悄悄在她手上捏了一把,低声道:“等我来。”

谢玉娘霎时脸上发红,微微低头,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顾云扬低头看了看安安,顺手在她头顶拍了一下,笑道:“安安,听你娘亲的话,义父很快就来。”

安安却仿佛受到惊吓一般,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偏了偏头,目光有些闪烁地躲到母亲身后去。

谢玉娘心中诧异,轻声道:“安安,怎么了?”却见她双眼发呆的看着自己,忽然想到她许是被昨晚的惊雷电闪吓到了,自己这个母亲真是不称职,光顾了与云扬的欢愉,却没能照顾好女儿,心中有些歉意。

她站在院门口,眼看师徒牵马下山,转过一个转弯处不见踪影,忽然心中一慌,提起裙角一路狂奔,跟着绕过拐角,两人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帘中才松了口气,一直看着他们到了山脚下,上马越行越远,直到化作两个黑点,眼睛都酸了,才心中惆怅的慢慢走来。

进了屋,只见安安还在发呆,忍不住上前轻笑道:“安安,想什么呢?”

安安仿佛吓了一跳的样子,过神来,眼神有些飘忽,道:“娘亲,雪儿姐姐走了,……义父也走了。”

谢玉娘心中微微发酸,点了点头道:“没关系,过几个月就来了。”

安安忽然扑到母亲怀中,哭道:“娘亲,等姐姐和义父来了,咱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谢玉娘微微一怔,抱着她的小脑袋笑道:“说什么傻话?咱们是一家人,自然不会分开了。”

不说家中母女心中惦记,顾云扬与雪儿两匹马快马加鞭一路疾奔,没用三天便已经离开肃州,重新踏入中原腹地。

这一次不同于上次漫无目的的人,两人直奔盛州。一路上雪儿有些沉默,时常在马背上发呆,越是靠近盛州越是明显。这么多年过来身边只有师父一个亲人,如今却骤然多出了许多亲族,才未满十三岁的小女孩,哪怕平日里再表现的如何早熟,又哪里能够不患得患失?一会儿想着父亲长什么模样,一会儿想着家里还有什么人,忽然又想到自己是个野丫头,不知道会不会被大户人家接受,心里乱成了一团。正想着,忽然一只大手轻轻拍在自己肩头,头一看,只见师父淡淡道::“不用担心什么,有师父在呢。”

雪儿嗯了一声,心中一暖,忽然道:“师父,我的爹爹,会不会不肯认我?”

语气中充满忐忑不安。

顾云扬笑道:“你是他的亲女儿,他怎么会不认你?”

“可是,要是家里人真的不认我,师父,你会养雪儿一辈子吗?”她执拗的问道,心底里却轻轻跳了一下。

顾云扬答道:“自然会。”声音平淡,却没有一丝犹豫。

听到师父的承诺,雪儿忽然心中一阵安宁,微微低头,面颊微微发红。

顾云扬眼看雪儿重又精神起来,心才放下,微微抬头,不禁眉头一皱:“前面是怎么事?”

雪儿啊的叫了一声,急忙抬头远远望去。

只见前方的树林边上,几辆马车围成一个圈,外面是十几匹马,马上一伙人身穿黑衣,黑布蒙面,手中举着钢刀,人喊马嘶。

第十四章雪儿和顾云扬对望一眼,心中诧异:此地已经是中原腹地,不是边陲混乱之所,没想到却还有打家劫舍的强盗光天化日之下打劫?

那一伙黑衣强盗远远看到两匹马靠近,为首的首领高声喝道:“黑风寨的在这里办事,闲杂人等闪开!要是敢再往前,别怪本大王砍了你们脑袋。”

他说完这话,头对着车队里面喊道:“江半城江老爷,你有万贯家财,富甲一方,今天兄们手头紧,拉下脸来向江老爷借十万两白银花花。你可想清楚了,要钱还是要命?给你一炷香时间,要是再不给钱,本大王可要杀进去了。”

隔了片刻,只听车队里面一个老人声音喊道:“黑风寨的大王,江文焕虽然有些薄财,可哪里会将十万两银子随身带着?小老儿车上连着货物价值不过一万两,不如就送给大王,放我们一条生路可好?”

首领仰头大笑:“果然是舍命不舍财的江半城啊。一万两,还不够兄们塞牙缝。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怪本大王心狠手辣。”说着话一扬手道:“兄们,杀,一个不留!”

底下强盗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听到号令,齐齐应了一声:“是!”催马举刀向着车队冲去。

忽然间,只见从车辆缝隙中射出十几只利箭。当先一名强盗胸口中箭,一个跟头栽下去。而旁边的几人纷纷闪避,也有几个受了轻伤。

首领在后面高声叫道:“张三,王五,从两边包抄过去!”

两名强盗答应一声,一拨马头,带着人分成两股,从两旁包过去。

车队里的护卫们眼看敌人分开,没有一个人发号施令顿时乱了,各自手忙脚乱的射出箭,稀稀拉拉的箭枝根本没有对强盗们造成什么威胁。眼看着强盗们冲到近前,雪亮的钢刀砍下来,慌忙用刀枪抵挡,只听啊啊的几声惨叫,血光崩现,胳膊脑袋乱飞,顷刻之间便死伤了几人。剩下的人借着马车掩护堪堪抵挡住,只是眼看着也撑不了多久,一个个面如土色,冷汗淋漓。

那强盗首领轻蔑的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后面马蹄声疾,头一看,只见刚才那匹马一路疾奔而来,顿时心中恼怒,喝道:“不知好歹!既然来送死,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手一挥,立刻两名强盗举着刀迎上去。

顾云扬在马上伏着身,眼睛不眨的看着两名强盗接近,脸色丝毫未变。眼看三匹马交错,两口钢刀带着寒光砍下来,在马背上身形一侧,让过刀锋,不知何时长刀在手,一道乌光闪过,两颗人头高高飞起,腔中热血冲起三尺高,两匹马拖着无头尸体狂奔而去,留下一条十几丈长的血路。

首领目光一寒,握住马缰的手一紧,拔刀在手,对着身边两名强盗喝道:“随我来!”三人三匹马,列成锋矢阵型,毫不犹豫的迎上去。

顾云扬目光微微一动,手中长刀高举,四匹马快速接近,当的一声响亮,他的刀与首领的钢刀相交,火星四溅。趁着这个机会,左右两名强盗各自举刀向着顾云扬腰间砍下来。

顾云扬手在马背拍了一掌,腾身而起,避过两把刀,长刀高举,挟着劈山断石的力道狠狠向头领劈下。

那头领双眼圆睁,举刀相迎,只听咔嚓一声,钢刀断为两段,眼看黑漆漆的刀身在眼中迅速接近,身子勉力一侧,扑的一声,一条胳膊被砍落下来。

首领疼得闷哼一声,冷汗立刻流下来。马匹跑出一段距离圈来,却见顾云扬已经冲进强盗群中,刀光闪闪,没有片刻时间已经有三五名强盗丧命。

首领眼中充血,牙齿几乎咬碎,忽然高声喊道:“黑风寨的,退!”

随着这一声退,强盗们毫不犹豫的俯身抓起同伴的尸首,提在马背上向着东面策马跑去。

一名强盗催马疾奔,马背上一个俯身捡起首领的断臂,冲到他面前喊道:“长……大王,你的胳膊。”

首领疼得脸上肌肉直跳,冷汗淋漓,抓过断臂一挥手,带着众强盗离开,走出几十丈忽然头高声喝道:“好汉子,好刀法!这笔账黑风寨记下来!”

顾云扬目视众强盗离开,面容阴冷,沉默不语。

雪儿此时才催马上前,兴奋异常,小脸通红着,眼睛光芒闪动。刚才看了师父大展神威,以一敌众,连杀几名强盗,只觉得热血沸腾,小心脏砰砰乱跳。

车队里的人看着强盗走远了,才长出一口气,个个都觉得死里逃生,赶紧将马车圈子打开。一时间有人惨叫连连,有人失魂落魄,有人痛哭流涕,乱作一团。

人群中一个矮胖的老者快步走出来,来到顾云扬面前躬身一礼,道:“多谢这位壮士相救。老夫江文焕,是盛州宜阳城人,这次出门做生意,却被强盗盯上了。要不是壮士您武艺高强,老夫和这几十条人命都要留在此处了。”说着话捂住嘴咳了几声,显然有病在身。

顾云扬微微点头。雪儿却兴奋得咯咯直笑,道:“我师父武功自然是高强的。

老爷子,我们救了你们的命,要不要有所表示?”

“雪儿,不许胡闹。”顾云扬道。

江文焕却笑道:“这位小姑娘说得不错,救命之恩哪能不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次出门带得钱不多,这是三千两的银票,不成敬意,还请壮士笑纳。”

雪儿一呆,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三千两啊……”眼睛里闪闪发亮。她刚才只是玩笑之语,谁知道这老头竟然当真了,而且一出手就是三千两银子。师父每日里进山杀狼打猎,辛苦一年也只有几十两银子,在镇子里还有许多人羡慕,可是跟真正的富人比起来,却是差了太多。

顾云扬急忙拒绝,可是江文焕却执意道:“壮士不要再推辞,三千两银子说起来不少,却买不来老夫和这许多人的性命。您要是再拒绝,老夫可要以为是您嫌少了。”

顾云扬还要说话,雪儿却咯咯笑着将银票接过来甜甜笑道:“谢谢伯伯。”

将银票小心地贴身收好。

江文焕乐呵呵的道:“好乖巧的女娃。”接着转头对顾云扬道:“说了半天,还未请教壮士名讳,而且看您穿着,却不似江南人士?”

顾云扬拱手:“在下顾云扬,西北肃州人。”

“啊,肃州?那可是边陲之地了。”江文焕讶然道:“肃州离此处可不止千里路途,不知顾壮士是投亲访友还是有什么其他事情?不瞒壮士,老夫在盛州多年,地面上颇为熟悉,若是壮士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说一声,老夫一定尽力帮忙。”

听到他这么一说,雪儿眼睛一亮,抢声道:“伯伯,您知道盛州守备将军苏家的事情吗?”

“苏家?小女娃你说得可是苏炳南将军家?”江文焕捋着胡子笑道:“苏将军担任盛州守备将军有十来年了,盛州上下哪个不知道?小女娃,你想知道关于苏家的什么事情?”

雪儿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

顾云扬道:“不瞒江老伯,我们与苏家是远亲,如今要去苏家亲,只是这么多年没有通过音信,不好贸然上门。还望老伯将苏家近些年的事情交代一二,也让我们有所准备。”

江文焕笑呵呵道:“应该,应该。苏家是盛州大族,关于他们家的事情一时半刻也说不完,正巧老夫也要去盛州,不如咱们一起走一程,路上详细说一说。”

说着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也是老夫今日糟了强盗劫杀,有些胆战心惊,恳请壮士沿途护送一下,待到进了盛州城,另有薄礼奉上。”

顾云扬点头答应。江文焕身吩咐手下人赶紧收拾车辆,将死者尸体收敛,伤者包扎,在护卫们持弓警戒下催动车队向着盛州城进发。

这一路上江文焕甚是殷勤,将苏家如今状况详细讲述了一番:苏家本来就是盛州望族,又出了一个担任守备将军十年之久的家苏炳南,无论权势还是地位在盛州都是首屈一指。苏炳南年纪已经不小,军务又忙,近些年不怎么管家里事,都交给两个儿子:长子苏崇山,次子苏崇岳。

雪儿听到苏崇岳的名字,心中一阵乱跳:十有八九,这便是自己的父亲了。

当下追问了一下关于苏崇岳的境况。只听江文焕叹道:“这苏家二公子本来颇有才华,本来老将军对他寄予厚望,是准备让他继承家业的,只是听说数年前曾经历了一场大变,从此郁郁寡欢,一蹶不振,每日里借酒浇愁,人都有些荒废了,如今在苏家的地位反而不及乃兄。”

“那他现在有妻儿吗?”雪儿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道。

“自然是有的。苏二公子娶得也是名门贵女,生有一儿一女。对了,听说他夫人最近又有了身孕,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怎么,你们二位要得亲就是苏二公子?”

雪儿低低嗯了一声,目光低垂,有些恍惚。

江文焕眼看雪儿这般神态,不好再说什么,转过头去与顾云扬攀谈起来。他年纪大,经的事情多,说一些天南海北的趣事,倒是不会冷场。说着说着提到了顾云扬的武功,江文焕笑道:“顾壮士,你别看老夫这般模样,年轻时候也练过几天武艺,家里也请了几位武士看家护院,可没有哪一个能有您这般好武功。我看您的刀法凌厉,一刀便将那凶恶的强盗斩杀,真是好刀法。不知这刀法可有名字?”

顾云扬道:“我这刀法叫着杀虎屠狼刀法。”

江文焕一愣,随即不禁笑出声来,连声咳嗽:“好……好刀法,好名字。咳咳……”

顾云扬也有些发窘:这个名字每一次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尴尬。

眼看太阳偏西,车队进了盛州城,江文焕才放下心来,与顾云扬拱手告别,伸手一指道:“壮士,你沿着这条大街一直走,十字街拐角那最大最豪华的宅子便是苏将军的府邸。老夫还要将这些货物安排一下,就不便领你们过去了。”

顾云扬急忙拱手称谢,双方别过。他和雪儿骑马沿着大街缓缓而行,一拐弯,便看到一座高大府邸,五尺高的台阶,朱红大门,左右一对石狮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府门上一块匾,黑底金字写着“苏府”两个字,两旁站着两名下人,穿着打扮只是普通,却腰笔直,目光锐利,虎口一层老茧,一看便是军伍中出来的人。

两人下马,雪儿站在台阶下,抬头看着威严的府门,脸色微微发白,正所谓近乡情怯,她明明知道里面就是自己的家人,此时却忍不住一阵阵心慌胆怯,小手紧紧抓住师父的衣袖,手心里出了一层汗,一副可怜无助模样低声道:“师父,这,这是雪儿的家吗?”

顾云扬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道:“雪儿,你的爹爹和家人都在里面。”

“可是,可是……”雪儿几乎要哭出来:“我怕……”

顾云扬心中怜惜,伸手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拉着她大步走上台阶。

两名下人早看见这一男一女在门口停留,此时一起将两人拦住道:“将军府重地,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顾云扬拱手道:“请二位通报一声,在下肃州顾云扬苏崇岳公子。”

“可有拜帖?”

“没有。”

“那便不能通传。”一名下人硬邦邦的道:“小子,你以为将军府是什么地方,胡乱找个理由就可以叫二公子出来?真要有事,事先写好拜帖送过来,二公子如果有时间会见你一面。”

顾云扬一愣,他以前从未拜访过豪门大户,还真不知要见个人有这么大规矩,当下道:“还请二位通融一下。”一指雪儿:“这是苏崇岳的女儿,前来父了。”

两名下人顿时眼睛都瞪圆了,齐声喝道:“胡说八道!我们在府里当差十年了,二公子的小姐什么样子还不认识吗?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前来消遣我们了?

快走快走,否则老子将你打一顿关进大牢里去。”

换作自幼家养的下人恐怕还要细问缘由,这两个人却是军伍出身,也不容顾云扬解释,伸手便开始推搡。

顾云扬下意识的一挡,顺手一带,将一名下人扔了出去。而另一名下人却火了,怒喝道:“果然是故意上门闹事的!”胳膊一撸,沙包大的拳头一下子打过来。

只是他的身手比顾云扬不知差了多少,一个照面便也被顾云扬放翻了。两个下人军伍气未褪,被人轻易摔倒,顿时脸上挂不住,扭头冲着府里喊了一嗓子:“出来几个人!今天有胆子大的敢到咱府上闹事了。”

霎时间从里面冲出十来个下人,一看地上躺着两个同伴,彼此都是军营里退下来的同僚,哪里还忍得住,抡着拳头就冲上来。

这么一阵骚乱,不一会儿惊动了府里的人。偏厅的门吱呀一开,大踏步走出一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穿灰色便服,一举一动却带着强烈的军伍气息,一张脸皱纹密布,刀子刻上去一样,眼看府门口乱哄哄的,太高嗓音吼了一句:“出什么事了?”声音洪亮,震得人耳鼓轰响。

立刻有人答道:“将军,有人在门口闹事。”

苏炳南喔了一声,想也不想道:“抓起来,打一顿。”

下人急忙答应,过了一刻才小声道:“将,将军,这小子太厉害,我们打不过。”

苏炳南眉头一皱,重重哼了一声:“饭桶!你们十几个人连个闹事的都打不过?十年时间把军营里的功夫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下人越发惭愧,喊了一嗓子:“兄们,别给将军丢脸,抄家伙干翻这混蛋!”

十几名下人操着木棒冲上去,只见顾云扬脸上微微一变,闪身避过打过来的木棒,肩头一撞,将一名下人撞飞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手里鸡蛋粗的红木棍子被折成两段。紧接着身形在人群里前后穿插,拳脚并用,也是府门口宽度有限,这些人堆在一起彼此阻隔,反而施展不开,被顾云扬各个击破,不大一会儿功夫躺了一地。若是换作开阔地,只怕在不用兵器前提下没有这般简单。

苏炳南目光骤然一亮,怒极反笑:“奶奶的,真有高手上门了。”袖子一撸,就要上前。

忽然之间从厅内走出一个人,身穿青衣,脸上明明带着笑,眼睛却透着一股冷意,笑道:“苏将军,不过是个匹夫而已,何劳将军亲自动手?让冷某去会会他。”

苏炳南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人有几分敬意,道:“也罢,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恐怕还真打不过这小子。冷护卫,那你就辛苦一下。”

冷护卫一笑,身形微微一晃,如同一缕青烟到了顾云扬面前,抬手便是一掌,快如闪电,未曾及身,却是掌风凌厉,透着一股阴寒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顾云扬心中一凛,知道此人内功不弱,由不得不认真对待,抬掌相迎。双掌相交,顾云扬身子晃了晃,冷护卫却退后了两步,只觉得手臂发酸。

他心中暗暗吃惊:“这小子年纪不大,怎么内力如此厉害。……不对,不是内力厉害,恐怕是天生力气大。”这般想着,不再试图正面硬攻,身形一晃,鬼魅般到了顾云扬身侧,抬手并指成剑,刺向顾云扬肋下。

顾云扬侧身抬手,架开冷护卫的指剑,反手拍向他面门,冷护卫急忙避开。

这两人武功都是不弱,一个身法快如闪电,一个拳脚沉重,一时间却分不出高下。

在府门口好似两头觅食猛虎一般,掌风猎猎,逼得周围人纷纷避让。

斗了几十,两人战意高涨,彼此暗自生出一较高下的心思,都有些收不住手。雪儿站在后面看得有些心中乱跳,生怕师父吃亏。虽然对方也许是自己的家人,可是相比之下还是师父更重要一些,这般想着,悄悄掏出一枚石子,手指一弹,想着冷护卫射过去。

冷护卫此时正在全神贯注与顾云扬交手,无暇分心,再说他也一直没将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放着眼里,不提防听见石子破空打来,身形不及躲闪,正打在腰上,虽然只是一疼并未受伤,动作却不由得迟缓了一下。高手过招胜败只在一息之间,哪里容得了分心,眼看顾云扬一掌拍过,避之不及,只好运足了力气伸手招架。这势大力沉的盖顶一掌之下,蹬蹬退出几步,脚上用力,一块方砖登时咔嚓一下破碎。

一招取胜,顾云扬头瞪了雪儿一眼,后者嘻嘻笑着,丝毫不为自己暗中出手而羞愧。

冷护卫胸口起伏了几下,也看了一眼雪儿,神色稍有不忿,只是自重身份,不便开口指责。向着顾云扬微微点头,身退到苏炳南身后。

苏炳南却看得双眼放光,捋了捋胡子,嘿了一声:“小子,拳脚不错,老夫年轻时候都未必打得过你,可惜这个小丫头胡乱出手有些不光彩,白白搅了一场好局。老夫便是苏炳南,你找老夫何事,报上名来吧。”

顾云扬扭头看了看雪儿。

雪儿听到苏炳南报名,脸上一红,心中砰砰直跳,犹豫了一下,向前走了几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围几十双眼睛注视着她,鸦雀无声,不知这小姑娘再搞什么名堂。

隔了半天,雪儿暗暗咬了咬牙,抬头叫了一声:“爷,……爷爷!”

苏炳南手一颤,一根胡子扯了下来。

而在城东某处,江文焕将马车安顿下来,让仆人们卸货,自己却钻进一个房间,不许任何人进来。

过了一会儿,一只信鸽从房间里飞出来,向着南边飞去。

【水龙吟】(15-16)

作者:江东孙伯父25年5月8日发表于是否本站首发(是)第十五章暗流潜动苏二公子苏崇岳正在后面房里喝酒,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老爷子让他去偏厅。他本来已经喝得有几分醉意,眯着眼道:“老爷子找我做什么?有什么事不是有大哥在?”

下人赔笑道:“不瞒二公子,府上来了两个人要见您,其中一个小姑娘说是您的女儿,老爷子让您去辨认一下。”

苏崇岳啐了一口:“胡说!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女儿?这般骗子还不赶快赶出去,让我去分辨什么?”

下人只是赔笑,劝着他穿戴整齐,向着前面走去。

一进了偏厅,看着自己父亲坐在椅子上目光威严,一下子酒醒了一半,急忙施礼道:“爹,您找我?”

苏炳南木着脸点头,指了指旁边的雪儿:“这丫头说是你的女儿,你认一下。”

苏崇岳心中狐疑,抬头一看,霎时呆住,双眼发直了半天忽然啊的叫了一声,颤声道:“念惜,你……你还活着?”

念惜正是当年苏崇岳在塞北认识的女子,两人两情相悦,订下终身,只因她身份低微怕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不得不让她留在塞北,直到女儿出世数年才求着父亲答允下来将她娶家,谁想到半路上被旋风贼所劫杀,当时真是伤心欲绝,饮酒颓废了数年光景,甚至连父亲的宠爱也丢了许多。十来年时间过去,念惜的身影却一刻也没有忘去,如今突然见面前着少女模样举止与她当年一模一样,心情激荡,登时叫出声来。

而随着这一声,他马上清醒过来:念惜早已身死,尸骨都是自己亲手收殓的,更何况即使未死,论年纪也已经有三十多岁,哪里还会是少女模样?忽然想起父亲说她是自己的女儿,立刻心中一颤,眼泪流下来,声音呜咽道:“你,你是秀儿?”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将雪儿抱住:“秀儿,你一定是秀儿。我是爹爹,你还认得我吗?”

雪儿被他抱住怀里,毕竟血脉相亲,立刻也是眼中流泪,叫了一声:“爹爹……”紧接着痛哭起来。

苏炳南咳了一声道:“老二,先别忙着认下,这丫头是你女儿,可有什么凭证没有?不要认错了。”

“一定是的。她一定是我的秀儿,与念惜长得一般不二。”苏崇岳抱住雪儿不松手,唯恐她从自己怀里挣脱出去。

苏炳南皱了皱眉,不悦道:“说什么傻话?单凭长相就能确认她是你女儿吗?

赶紧想想有什么凭据,否则万一认错了,苏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苏崇岳忙道:“有凭据,有凭据。秀儿肩头有块月牙一样胎记,我记得清清楚楚。”说着就要去看雪儿的肩头。

苏炳南气得一拍桌子:“混账!大庭广众的,你怎么还敢动手解丫头的衣服?

来人,带着小姐去后面,让一个婆子看看。”其实他心里也觉得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孙女,只是要最后确认一下。

苏崇岳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颇为尴尬,手忙脚乱的抚摸着雪儿的脸颊连声道:“秀儿,是爹爹太心急了。来人,赶紧叫一个婆子上来验看小姐的胎记。”他一张脸通红,眼睛放光,手脚都微微颤抖,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不一刻,一名婆子进来施礼,苏炳南还未说话,苏崇岳已经叫道:“赶紧领小姐到后面看看她的肩头有没有一块月牙胎记。快去快去。”

婆子赶紧答应,拉着雪儿就往外走。雪儿脸上通红,下意识的看了师父一眼,只见师父含笑点头,才跟着她出去。

苏崇岳欢喜的坐立不安,一刻也不愿等,匆匆向父亲告个罪,紧跟着两人出去。

眼看儿子如此欢喜,苏炳南也是暗自高兴,头对顾云扬道:“姓顾的小子,如果这丫头真是老夫孙女,我欠你一个人情。对了,当年她们母女遭了难,是被你救下了吗?”

顾云扬道:“不错,是被我救下来了。”说着将当年事情讲述了一番。

苏炳南半闭着眼睛听着,不时插一句打听当时详情,暗自与自己先前所知对比,看其中是否有破绽。他是军伍出身,位高权重,自然不会被人轻易一番说辞便信以为真,今日先将顾云扬的说法记下来,以后还要暗中派人赶往肃州查证,事关苏家血脉,马虎不得。

听着顾云扬将事情经过讲完,苏炳南没有开口,一旁冷护卫却道:“原来如此。顾小兄数年前便能将凶悍马贼杀得片甲不留,真是英雄出少年。”眼看顾云扬目光望过来,微微一拱手道:“在下冷空冥,当年也在肃州当过差。对于旋风贼也是深恶痛绝,只是他们行踪不好把握才未能将其歼灭,想不得顾小兄却做了冷某想做的事情。”

顾云扬急忙还礼,正说话之间,只听脚步声响,苏崇岳大步走进来,兴奋叫道:“是真的,她身上确实有胎记。爹,她就是我的女儿,假不了。”说着话快步走到顾云扬面前深深施礼道:“顾壮士,你救下我的女儿,抚养她长大,此等大恩苏崇岳永世不忘。”

顾云扬急忙起身搀扶。正说着话,雪儿也从外面走进来,脸上一片喜悦和羞涩,身躯微微颤抖,眼中泪光闪动,十分激动的样子。她进了房里,犹豫了一下,站到师父身后。

苏炳南放声大笑:“好,好!”一方面因为多了个活泼可爱的孙女,另一方面更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一扫平日脸上的阴郁,神采奕奕,不禁老怀大慰,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人,摆酒宴。把家里人都叫过来,喝个痛快!”

冷空冥起身道:“恭喜苏将军了。冷某还有公事在身,这酒就不喝了,这便告辞了。”

听着这话,苏炳南笑道:“冷护卫是大忙人啊。也罢,老夫也不留你了。这酒先留着,什么时候有空闲再好好喝一通。”

他起身送冷空冥出门,一直到了府门口,冷空冥低声道:“将军留步。下官拜托将军之事还请您用心。事关帝国安危,可不能马虎。”

听到他说正事,苏炳南也收起笑容,肃然道:“请冷护卫转告殿下,末将一定尽力,将这些乱党一个不留的抓住。奶奶的,敢在老苏地头搞风搞雨,真当我苏砍头的外号是吓唬人的不成。”

冷空冥微微点头,拱手告别。

他离开将军府,随意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绕了几个圈子,确信后面没人跟踪,才来到一处宅院,啪啪的拍了拍院门。院门打开一条缝,里面人露出一只眼睛警惕的瞧了瞧,眼看是冷空冥,赶紧让他进去,随即又把门紧紧关上。

两个人一路不说话,径直走到房屋前,再次拍门进去,只见房里或坐或站五六个人,身形矫健,目光炯炯,浑身一股彪悍气息。眼看冷空冥进来,不约而同一起起身施礼:“参见冷大人。”

冷空冥摆摆手,迈步走到床前,只见一个壮汉躺在床上,少了一条胳膊,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血水还不断渗出来,脸色苍白,眼看冷空冥到了跟前,挣扎着要起身道:“冷大人,末将无能,把差事搞砸了。”

冷空冥急忙将他按下,道:“先躺下,不要乱动。”说着话转身盯着后面一名汉子,眼中寒光闪烁,冷冷道:“到底是怎么事?”

那断臂人还要说话,被冷空冥挥手阻止。一旁的那名汉子名为张达,起身叉手施礼道:“禀告大人,我们原本按照原计划扮作劫匪袭击江文焕的车队,一切顺利,谁知道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子,他刀法好生厉害,硬生生突入我们包围,杀了我们几个兄,还砍伤了王大哥。”

“你们有没有暴露身份?”

“没有。”

冷空冥冷冷的看着他,直到他被看得心里发毛才道:“最好没有。否则传扬出去,帝国军人劫杀良民,连殿下都保不住你们。”

“江文焕根本不是良民!”张达怒声道:“大人,咱们都知道他是天理教的核心人物,这几年天理教愈演愈烈,在南方发展了几十万教众,甚至有些州府里连衙门里都是他们的人,这分明是一帮图谋不轨的反贼。大人,咱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把他抓住严加拷问?为什么还要扮作劫匪试探他的底细?大人,张小六,赵八都死了,还是被当做劫匪像狗一样被人杀了。大人,我们是帝国军人啊,为什么连死都死的这么憋屈?”

咔嚓一声,冷空冥一拳打在桌上,桌子立刻四分五裂,上面茶壶啪一下摔在地上粉碎,茶水洒了一地。

“说够了没有?”他目光中闪动着杀气,仿佛一只野兽一样盯着面前人,接着慢慢转头,扫视了屋中众人。在他凶狠的目光注视下,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天理教是反贼,江文焕是反贼头目,这事情你知道,我知道,可是没有证据,凭什么让朝堂上的众位大人相信你?盛州是楚王一派的地盘,咱们如果光明正大的抓人,会给殿下惹多大麻烦?你们难道不知道,齐王和楚王,为了争夺皇位,早就将殿下当做眼中钉,只要殿下行事稍稍有一丝差错,针尖大的窟窿都会牵扯出天大的麻烦,几十名无德言官睁着眼睛等着殿下犯错。”他双眼微微发红,恶狠狠看着周围的人:“现在,还有哪个白痴想着光明正大的抓人?”

四周寂寂无声。

冷空冥呼出一口气,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声音低沉道:“你们先养好伤,我会安排你们撤出盛州。”

“那么江文焕的事情后续怎么办?”

“江文焕是个老狐狸,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恐怕不会再轻易露出破绽了。”

冷空冥叹口气:“我们的长处是行军打仗,监视和刺探并非我们的长项。我会请殿下出面知会六扇门老祖宗一声,请他派人继续监视江文焕的一举一动。好了,就是这样。”他说着话微微转身,却又马上转过来,目光阴寒道:“那个突然闯进来的高手是什么人?有什么特征,你们查清楚了没有?杀了我们的人还想平平安安活着,世间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听着几名军士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那出手之人的外貌特征,冷空冥脸上一怔,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是他?”他轻声道。随即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接下来你们准备好撤离,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他转身走出房门,低头向外走,一边细不可闻的自语道:“竟然跟苏将军扯上了关系,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掌灯的时候,苏府的家宴开始了。

宽阔的花厅里,十几只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照得四下如同白昼一般,红木的条案上摆满了各色珍馐美味,色香俱全,让人看了就流口水。大户人家本来规矩大,一家人一起吃饭都要分席,可偏偏苏炳南年轻时候家境贫寒,书都没念过几天,一刀一枪的拼杀才做到了一州守备将军的位置,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一声命令传下去,家里除了女眷外上上下下十来口子都过来,围坐在一起,少了规矩,多了热闹。

苏炳南大马金刀的居中而坐,面前盘子里是好大一块的红焖肘子,他也不顾忌形象,一手持一柄短刀,将肘肉切下一寸见方的一块,嚼了几下便喉头一鼓咽下肚里,紧接着伸手抄起旁边盘子里一只肥硕鸡腿,大口撕咬,连头不抬一下。

两旁的二位公子早知道父亲的脾气,相对苦笑,吩咐家人各自随意。苏崇岳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身边的雪儿,给她夹了满满一碗菜,自己碗里的饭菜却几乎忘了吃,目光充满怜爱,头都不肯抬一下,完全无视桌上其他人的存在。

大公子苏崇山微微拱手,对顾云扬道:“顾兄,请随意用饭。你是我们苏家的大恩人,将我可怜的侄女抚养成人,于苏家便如家人一般,家父生性豁达,对俗礼并不看重,不必拘束。”

顾云扬急忙点头谢过。

苏炳南吃完了一整只鸡腿,咕嘟咕嘟灌了满满一杯酒,道:“老大说得没错。

顾小子,你武功不错,比我两个儿子都强,很对老夫胃口。咱们练武的人哪里需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礼节,该吃吃,该喝喝。吃完了陪老夫过几招,奶奶的,这么多年不真刀实枪的上沙场,也不知功夫还剩多少。小子,有没有兴趣当官?凭你的功夫,在老夫帐下做个校尉绰绰有余。”

顾云扬笑道:“多谢将军美意,晚辈平日闲散惯了,恐怕受不了军中管束。”

苏炳南略微失望,嘿了一声:“也罢,校尉的位置老夫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想做官了,跟老夫说一声。”

几人彼此客套几句,各自用饭。

雪儿碗里堆了一堆菜,小山一样高,苏崇岳还是在一个劲加上,心中升起一层暖意,抬头看父亲三十几岁年纪,鬓角却有了银丝,微微酸楚,夹了些菜到苏崇岳碗里,柔声道:“爹爹,你也吃菜吧。”

苏崇岳顿时激动得双手发颤,连声道:“好,好……”,抬起筷子夹菜入口,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却连吃的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苏崇山笑道:“小小年纪却知道孝道,果然是个懂事的丫头。”

雪儿甜甜一笑算是对伯父的夸奖的应,将碗里菜夹给顾云扬,柔声道:“师父,您也吃一些。”两人靠近时却贴着他的耳朵娇声道:“师父快帮帮我,爹爹夹了这么多菜,雪儿肚子都发胀了,再也吃不下了。”

顾云扬心中好笑,不动声色的从她碗里拨了一半菜过来,却听见对面嗤的一声轻笑。

发出笑声的是一名少年,十五六岁年纪,容貌俊朗,有几分苏崇岳的模样,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举止却颇为端重,抬筷夹菜,一一眼,有些小大人的样子。他正是苏崇岳的儿子苏远峰,自幼聪明伶俐,跟随名师读书习礼,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经考中了秀才,在盛州也有才子之称。今日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心中便有几分不喜,尤其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毫无教养的亚野丫头,更是心中看轻了许多。刚才无意中听到她小声抱怨,忍不住笑出声来。

雪儿却微微恼怒:这人虽是自己的哥哥,单单嘲笑自己也还罢了,却连师父一道嘲笑了,这如何能忍?她眼珠一转,站起身来,满满地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恭敬地道:“哥哥,第一次跟您见面,这一杯酒敬哥哥。”

苏远峰哪怕心中一点都不喜欢这么一个异母妹妹,此时也赶紧站起身来伸手去接酒杯,口中道:“怎敢劳烦妹妹?”

手指刚刚触到酒杯,雪儿嘴角微微含笑,手指悄悄一曲一弹,苏远峰手上一麻,一个把握不住,酒杯倾倒,大半杯酒都洒在身上。

雪儿慌忙叫道:“啊,哥哥,小妹不是故意的。你,你的袍子都湿啦。”

苏远峰颇显尴尬,强笑道:“不妨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说着向爷爷和父亲告一声罪,去换衣服。

顾云扬瞪了她一眼。雪儿却顽皮地转头吐了吐舌头,笑颜如花,浑不在意师父的目光。

却说苏远峰径直走到后面房间,正准备换衣服,只听一名婆子敲门道:“少爷在吗?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苏远峰应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说着急忙换好了衣服,起身推门出去,直向母亲的房间走去。

早已婆子见少爷过来,挑起门帘,苏远峰大步进去,只见房内烛光摇动,一名生的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端坐在椅子上,急忙施礼道:“母亲,您找我。”

苏夫人微微点头,令苏远峰起身,才道:“峰儿,前面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苏远峰诧异道:“母亲不知道?我有一个异母妹妹今日找上门来了,刚刚与父亲相认。”

“妹妹?”苏夫人疑惑道:“你只有一个姐姐,从哪里出了一个妹妹?”

“听父亲说,是当年父亲的一个妾室名叫念惜的所生,小时候出了意外被人收养,最近才知道自己身世,前来认祖归宗了。”

听到念惜两个字,苏夫人突然变色,啊的惊叫一声,身子晃了一晃,额头冷汗簌簌的流下来。

一旁的婆子赶紧上前扶住苏夫人。

苏远峰急忙道:“母亲,您怎么了?”

苏夫人手指都在发颤,牙关咯咯作响,勉力道:“我没事。峰儿,我有些累了,要早些休息了。”

苏远峰心头狐疑,但见母亲咬紧了牙不肯说什么,只得躬身告辞。

他才一出门,苏夫人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汗出如浆,体似筛糠抖作一团。

婆子急忙拿过热毛巾给她擦汗,低声劝解道:“夫人,没事的,不用太担心。”

“念惜,念惜这个女人,怎么还有个女儿活下来了?”苏夫人声音发颤道:“如果她知道当年的事情怎么办?”她紧紧抓住婆子的胳膊道:“当年是你出得意,派人暗中送了银子给那伙强盗,让她们半路劫杀那个女人,现在怎么办?

这女人的女儿找上门来了,她是不是来报仇了?”

婆子急忙安抚道:“夫人放心,当年送银子传话的人早病死了,旋风贼也死的一个不剩。这丫头当年才四五岁,一定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我这就去前面探探风声。”说着话扶着夫人上床休息,自己赶紧跑到前面去。

苏夫人却哪里睡得着?她在床上躺了一阵,忽然坐起身来,盯着桌上烛光面色惨白颤声自语道:“念惜,你别怪我。当年是崇岳太迷恋你,一连数年留在塞北不肯来,为了你还和老爷子闹翻了,眼瞅着老爷子震怒,连家产都不想要留给他,我才鬼迷心窍的听了张妈唆使买通强盗劫杀了你。我,我这些年每年年节都悄悄祭奠你,暗中在庙里替你烧香祈福,你也该早登极乐了吧。求你了,安心投胎去吧,投个富贵人家,不要再跟苏家纠缠不清了。”

第十六章初露端倪这一场家宴一直持续到当晚将近子时才散去,期间苏炳南喝得醉醺醺,拉着顾云扬要跟他过两招,被两个儿子慌忙拦住,还一阵老大的不高兴,嘟囔了半天。

眼看天色晚了,苏崇山命人安排顾云扬在客房住下。而雪儿则被父亲拉着手说了大半天的话,才安排了房间安歇。

雪儿被丫鬟领着进了房间,顿时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只见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墙上挂着名人书画,桌上铜炉里燃着檀香,雕花木床,描金的梳妆台,蚕丝锦被被明亮的灯烛照得闪闪发亮,禁不住心头砰砰直跳,等到丫鬟出去,自己关上门,一下子扑倒床上,嗅着空气中香气,一对眼睛弯成了月牙形,闪闪生辉。

自己十来年跟着师父,住的是茅屋,穿的是布衣,还不觉得苦,如今遍身绫罗,躺在软绵绵的床榻上,舒服得连翻身都不想。昨天还只是一个野丫头,今日却有了父亲和爷爷,有了一大家亲人,这颗小小的心里几乎流淌着蜜汁一般。

她紧紧抱着被子,红彤彤的脸上满是笑意,忽然从床上坐起身来,对着空气拿着腔调道:“咳咳,师父,以后你再也不用辛苦赚钱了,以后雪儿养着你,早晨吃海参燕窝,中午是山珍海味,吃一碗倒一碗。”说着再也忍不住,哈哈得笑出声来,重新躺倒在床上。

不知是骤然换了环境还是太过兴奋,她在床上半天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折腾,直到桌上灯烛都燃尽了还是毫无睡意,蹑手蹑脚的起来,穿上鞋子推门出去。

一直到了顾云扬的房门外面,她举手轻轻的弹了弹窗户,立刻听见里面师父的声音问道:“谁在外面?”

“师父,是我。”雪儿小声道。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顾云扬披着衣服出现在门口,奇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雪儿低着头,苦着脸道:“睡不着,在床上躺的都累了。”

顾云扬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弹了她额头一下道:“真是个享不了福的丫头。

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还到处乱跑什么?赶紧去睡觉,否则让人看见你悄悄到了师父这里成何体统?”

“小时候睡不着都是师父抱着雪儿睡的。被人看见又怎样,雪儿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

顾云扬抬手在她头顶轻拍一巴掌:“那时候你才多大?现在都是大人了,还这么乱来?赶紧去。”

一听师父说自己是大人了,雪儿脸上没来由的一红,微微低了低头,小声道:“知道了。那,师父你也早点休息。”

“我本来都要睡着了,却被你吵醒了。”顾云扬哼了一声道。

雪儿嘻嘻笑了笑,赶紧又跑自己的房间,躺倒在床上。被师父训了一顿,头上挨了两下,反而安下心来,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这一觉到了天亮,早早的有丫鬟敲门进来,服侍小姐穿衣梳洗。

这丫鬟长年伺候府里的人们,手脚麻利,飞快的给小姐散开头发,梳了个髻,插上玉石簪子,淡淡的涂上一层胭脂。雪儿看着镜子里那千娇媚的美艳少女形象,张大了嘴不敢相信,拽着丫鬟连声问道:“这镜子里是我吗?怎么和平日里不一样?”

丫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自然是小姐了。小姐您的容貌本来就是世间少有的美艳,只不过以往没有精心打扮过,现在梳笼了头,戴上首饰,抹上胭脂,简直是天上的仙女一样,全府上下都没哪一个比您更漂亮。”

雪儿终究是小女孩心性,被她这么一奉承,顿时心花怒放,捧着镜子左看右看,忽然脸上微微泛红,细不可闻的小声道:“这下可把玉娘姐姐比下去了。”

收拾停当,由丫鬟引着,她先去给苏炳南请安。苏炳南本是个不讲礼节的人,眼看孙女来了,哈哈笑了几声,温言说了几句。雪儿本来对大户人家的规矩一窍不通,连该怎么行礼都弄错了,本该是女子的万福礼,脑子一乱却成了拱手礼,苏炳南也不在意,反而觉得这孙女天真活泼,毫不生气,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接下来雪儿去了父亲房里请安,才一进门却见房里两个人端坐着,一个是苏崇岳,一个是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正是苏夫人。

她先向苏崇岳行礼问安,苏崇岳眉眼带笑,伸手一指苏夫人道:“这是你的嫡母,你叫一声娘亲吧。”

雪儿却是心头一乱,当下施了一礼,娘亲两个字却堵在嘴里,怎么也叫不出来。

苏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眼看苏崇岳催促雪儿,连忙笑道:“不妨事,秀儿离家时间太长,一时叫不出来而已,过些日子便好了。”说着从手上褪下一枚玉镯道:“第一次见面,娘没有什么好给你的,这个镯子倒是带了十来年了,便给你做见面礼吧。”

雪儿双手接过来,低声道谢,倒是觉得这个嫡母是个宽厚的人。

忽然听到有人略微不满的哼了一声,她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身材亭亭玉立,面容姣好,身穿藕色衣裙,剪裁得体,包裹着柔美娇躯,外面披着薄薄的的纱衣,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庄重典雅味道。

眼看雪儿目光看过来,这女子淡淡道:“真是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收了娘亲的礼物,却连娘都不肯叫一声。”

苏崇岳脸上一道:“桂蓉,不得乱说话。”转头对雪儿道:“这是你的姐姐,名字叫桂蓉。你还有一个哥哥叫远峰,昨日已经见过的。你们两姐妹年纪差不多,以后要多多亲近。”

雪儿嗯了一声,施礼道:“雪儿见过姐姐。”

苏桂蓉坦然受了这一礼,却哼了一声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么有些话也该告诉你。我们苏家是盛州名门,不是小门小户,礼数可少不得。自己一家人时候倒还罢了,如果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丢的可是苏家的脸面。听父亲说你从小没读过多少书,被一个粗野的猎户收养,一时之间弄不懂礼数也还不打紧,平日里却要跟着教礼的先生多加练习。还有,你自称雪儿是怎么事?那个名字应该是你那个师父起的吧,在咱们家里却应该自称为苏秀儿,否则于理不。”

她没说一句,雪儿心里便恼怒一分,尤其听她言语间对师父颇为鄙夷,更是心头冒火,小拳头悄悄捏紧,如果不是在父亲当面,恨不得冲上去就是一拳。

苏崇岳眼看雪儿脸色不好看,急忙拦住苏桂蓉道:“桂蓉,你少说两句。秀儿才刚家,礼节的事情以后再教不迟。时间不早了,赶紧吃饭吧。”

苏桂蓉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几名下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服侍几位子用饭。

雪儿等了一下,见入席的只有这么四个人,不由得问道:“爹爹,怎么只有我们四人吃饭吗?远峰哥哥和师父呢,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来?”

苏崇岳还未答话,苏桂蓉却嗤的一声笑出声来道:“男女有别,怎么能一起用饭?再说了咱们这是家宴,你那师父是个外人,自然不能跟咱们一起吃饭。”

雪儿低了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苏夫人急忙道:“秀儿,我已经吩咐下人给你师父准备了吃食,和咱们是一样的。”

雪儿低声称谢。

四个人低头吃饭,席间谨守食不语的礼数,每人都低头吃饭,饭桌上只听见筷子汤羹的声响。其他人还不觉得,雪儿却浑身不自在,觉得拘束得紧。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残席撤下,下人们端上茶来。

雪儿正觉得口渴,掀起茶杯咕嘟嘟喝了几口,却见其余三人都盯着自己看,不由放下茶杯问道:“怎么了?”

苏崇岳有些想笑又强自忍住的样子道:“没什么。来人,再端一杯茶上来。”

苏桂蓉却咳了一声,眼睛瞟了雪儿一眼,掀开茶杯饮了一口,在嘴里打了个转,吐到一旁盏里。

原来这是漱口的茶水。雪儿脸上微微发红暗自道。

苏桂蓉却暗自皱眉:自己怎么多了这么一个毫不知礼的野丫头妹妹?这要是传扬出去,连自己的面子都要丢了,不知道一干姐妹们要如何嘲笑自己。心中这部戏想着,一刻也不想坐下去,起身施礼道:“爹爹,娘亲,女儿约了李通判家的女儿一起出游,时辰不早了,该出门了。”

“嗯,去吧,记得早点来。”

苏桂蓉轻移莲步出了门,才长出一口气,起身到了自己房中更衣,吩咐下人准备车马,又叫人抱了自己养的猞猁准备出门。

才一迈步,正好遇上雪儿从房里出来,两人脸上都是有些尴尬。雪儿低头看丫鬟抱着的猞猁,道:“姐姐,你也养狗啊。我家里也养了两条狗,比它还大呢。”

苏桂蓉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昂起头来道:“这可不是狗,是一只纯血猞猁,名贵得很,整个盛州都超不过三只,可不是一般的土狗能够比的。”

雪儿脸上笑意一僵,不再说话,眼看着苏桂蓉离开,才小声道:“不就是一条狗而已,神气什么?大黑的爪子都比它头大,一下子就咬死了。”

她本来今日心情不错,现在却一肚子气,要不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亲姐姐,一定要想办法捉弄她一番。这般想着,转身向着师父的院子走去。

两人离开,一个婆子从角落里探出头来,看着雪儿的背影,眼中现出一丝寒意,低声自语道:“夫人心软,老婆子可不能容你这碍事的丫头留在府里,须得想个办法把你赶走,否则迟早是个祸害。”

不说苏家暗流涌动,在城东江文焕下午在街上背着手乐呵呵的闲逛,眼看日头偏西才慢悠悠到自己的临时住所,才一进门,伙计和下人们纷纷躬身施礼。

“老爷来了。”

“掌柜的好。”

江文焕捋着胡子笑呵呵的一一应,没有半点架子。无论是随身多年的老伙计,还是才跟了自己几个月的新人,都一一还礼,态度谦和。

花白胡须的老管家上前躬身道:“老爷,您来了。小的已经在书房给您泡好了茉莉花茶,请您慢用。”

江文焕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笑道:“有劳你了。”转身对周围人等道:“老夫今日有些累了,去书房休息一下,若有事找管家处理便是。”

众人齐声答应。

江文焕迈着步子走到书房外,轻轻伸手推开房门进去,随即将门关上。

“江叔叔,您来了。”房中一个女子声音轻声道。

抬眼望去,只见书房中靠桌子椅子上一左一右坐着两名少女,一个穿紫色衣裙,另一个是绿色,年纪在十八九岁,身姿娇小,胸口却高高耸立,撑得衣服几乎要涨开似得。两人头上青丝挽起,梳着坠云髻,插着一般不二的翠玉簪子,五官相貌一模一样毫无别,肌肤雪白,欺霜赛雪,面颊有些婴儿肥,弯眉如黛,杏眼桃腮,娇艳的红唇仿若涂了一层胭脂般闪动光泽,乌黑明亮的眼睛偶一转动,透着一股宜嗔宜喜的媚意,仿佛观音大士座下龙女临凡。

江文焕脸上肃然,躬身施礼道:“日月常在,天理永存。江文焕拜见两位特使,并祝教身体安康。”

“教身体安康。江叔叔,您是护教天王,无需多礼,请落座讲话。”紫衣少女笑吟吟道。

江文焕这才起身,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笑道:“玉仙,玉奴,教怎么派你们两个来了?”

刚才施礼,是因为对方是教特使,代表着教权威至高无上,而现在却是私人之间的交流,论辈分,这两个丫头还要叫自己一声叔叔,所以他言语间便轻松了许多。

玉仙玉奴两名少女起身施礼笑吟吟道:“江叔叔传过去的消息太过重要,师父本来想亲自过来的,只是他老人家练功正到了紧要之处,无法脱身,才让我们两个过来打探虚实。”说着话,两人脸色一,道:“江天王,下面是教的问话。”

江文焕急忙起身躬身道:“江文焕听候教训示。”

“江天王,你传来的消息可是实情?其中可有不实不尽之处?”

“禀告教,江文焕所言句句属实。那人用的是沧浪刀诀,十年前,文焕险些丧命于这刀法之下,绝对不会认错。”

“那人是什么来历,你可探查清楚了?”

“文焕已经探过他的底细,他自称顾云扬,西北肃州人,本是孤儿,十二岁时救了一个年轻女子,拜她为师学习武功,沧浪刀诀便是这年轻女子传授,不过据他所言,他并不知晓这年轻女子身份,甚至连刀法名字都不清楚。文焕已经连夜派人去了肃州查验他的话是否属实,相信最多十日便有报。”

“江天王,若你所言无误,则自此刻起,此事交由方玉仙,方玉奴两人全权处置,盛州上下子皆听从号令,敢有违背者,安教规处置。”

“文焕明白,遵从教谕令。”

这几个问题是两名少女交替问出来,甚至一个问题都是一名少女问了前面一半,另一人马上接上后面一半,声音语调丝毫不差,没有一丝磕磕绊绊,简直就是同一个人一口气说出来一般。显然这姐妹两人心意相通,默契到了极点。

紫衣少女方玉仙这才声音放缓笑道:“好了,江叔叔,师父让问的话问完了。

您先起来,关于这件事情,我们姐妹还不太知道详情,要您多做解释呢。”

江文焕起身归座,笑呵呵道:“好,你们两个问吧,老夫言无不尽。”

绿衣少女方玉奴明眸转动,忽然道:“江叔叔,为什么师父接到您的传书,知道沧浪刀诀的传人出现会那么重视,连夜派我们两个过来?”

江文焕面容一正,低声道:“两位姑娘年纪尚幼,也许不记得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前,一个女子一口刀单枪匹马闯入神教总坛。”也许是想到了当日情景,江文焕脸上现出一丝恐惧神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老夫从未想过世间竟然有如此凌厉的刀法,四天王,八令,十几位高手联手之下,竟然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杀得血流成河,节节败退。老夫这肩膀便是被她随手一刀砍中,几乎丧命。若不是赵天王拼死相救,只怕她腾出手再砍一刀,老夫现在坟上的荒草都几度枯荣了。”

“那女子用的就是沧浪刀法?”方玉奴插口问道。

江文焕点头:“正是东海龙君赖以成名的沧浪刀法。我们这些人都不识此刀法,可是教是南斗星君他老人家的子,如何辨认不出?我们十几个人联手,却硬是被这女子杀死了三位令,赵天王也武功尽废,最后还是教出手,用了种魔魂大法,侵染了她的心神,却还是被她逃走。”

方玉仙心中微微诧异:“种魔魂大法是本教镇教秘法,中了此等大法,神魂破碎,连动一动都是不能,如何还能够逃脱?”

江文焕摇头道:“东海龙君身为四贤之一,想必传有秘法能够抵御心神侵染。

当时教下令派出教中各路高手沿路劫杀,却始终没有追上这女人。现在头想来,她原来没有归东海,却是一路向西去了。”

方玉奴眼中光芒闪动,忍不住拍手道:“好算计。她预料道本教会在东海附近劫杀她,所以偏偏背道而驰,避过追杀。咯咯,重伤之下还能不乱了方寸,要是她不是本教敌人,连我都有些佩服她了。”

这拍手一笑,简直如同山花盛开,白玉般的面颊透着娇憨,若是一般人见了,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天真烂漫的无邪少女,哪里能想到她却是天理教中的顶尖人物?

方玉仙倒是还沉得住气,端坐身子道:“江叔叔,您久居此地,依你看来,下一步该如何?是否派人把这姓顾的抓起来拷打盘问?”

江文焕慌忙道:“不可。若顾云扬所言不虚,只怕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底细,贸然出手反而打草惊蛇。更何况,现在这小子住在守备将军府邸,本教一向被朝廷猜忌,如果动手引起了朝廷注意情况就更不妙了。如果依着老夫看来,不仅不能把他抓起来,反而要想办法曲意结交,获取他的信任。如此一来,只要东海那位龙女与他联络,我们自然可以知晓,到时候便可想办法布下陷阱,将两人一打尽。”

他这是老成之言,两名少女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方玉仙道:“方才进来的时候,我们发现周围有可疑人士身影。江叔叔,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江文焕笑道:“无妨,不过是朝廷鹰犬在暗中监视而已。两位小姐放心,怎么说我也是盛州有名的富商,连知州府上也递得上话去,没有十足证据,他们不敢对老夫如何。”

“江叔叔有把握最好。不过毕竟您处于监视之中,此番行动关系重大,还请您多加小心。”方玉仙笑盈盈道:“您的一举一动关系到本教在盛州近万教众安危,万万不可出差错。为了防备意外,我准备从别处调集人手来监视顾云扬,您觉得如何?”

“如此也好。”江文焕有些遗憾道:“本来两位姑娘奉教之命前来,老夫却束手束脚,帮不上忙,实在是惭愧。对了,两位姑娘准备如何接近顾云扬,可要老夫从中牵线?”

方玉奴咯咯笑道:“何须劳烦江叔叔?凭奴奴的手段,只要在那小子面前转一圈,保证迷得他神魂颠倒,什么秘密都乖乖的吐露出来。”

一旁方玉仙薄嗔地看了妹妹一眼,道:“江叔叔隐藏身份要紧,最好不要参与进来,以防事情有变故也好有个补救。”她微微抬头,清丽的面颊充满自信:“只不过是想办法接近他而已,仙儿自有办法。”

水龙水吟【17】

作者:江东孙伯父第十七章不如归去将军府后院校场中。

苏炳南一身短打,足登麻鞋,手中持着一条溷铁枪,双臂抖开,彷佛一条上下翻滚的怪蟒一般,斗大的红色枪缨飞舞,挂着丝丝风声,雪亮的枪尖忽隐忽现,彷佛怪蟒的长信子伸缩不定。

他这一手枪法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少了精巧变化,却多了几分凛冽逼人的杀气。

与他对练的正是顾云扬,他手持长刀,面色凝重,被苏炳南的狂攻气势逼得不住倒退,脚下却不见散乱,刀身,刀柄,刀尖,刀背,不时撞击到敌人枪尖上,卸去对方的杀招,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火星四射。

攻了许久不见奏功,苏炳南心中有些焦躁,陡然瞠目怒吼,头发胡须都根根乍起,彷佛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双手阴阳力,红色枪缨舞成了片,一点白亮枪尖彷佛分化作七八个,将顾云扬上半身各处要害罩住,让人分不出哪一个是虚,哪一个是实。

一旁观战的苏崇岳脸色一变,脱口叫道:“爹,手下留情。”

而雪儿也几乎同时脸色变幻,小手紧紧攥住,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却强忍着不发出一声叫喊。

危机关头,顾云扬清啸一声,双足稳稳站定,手中长刀爆闪,在这一瞬间也不知噼出来多少刀,或正或反,或圆或斜,身前三尺范围刀气纵横,刀枪相交的声响练成一片,化作长长的一声“当”

的声音,迸射出耀瞎人眼的光芒。

两条人影同时倒退开来,场中一丝丝红色丝线飘落,原来是枪缨已经被刀枪交击的力道斩碎,化作长多不足一寸的碎屑,缓缓的落了五六尺的范围,整个地面都红了一片。

顾云扬脚下前后站定,单手扬刀斜指苏炳南,身上衣服被劲气催得碎成了破布片,露出筋肉虬结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上面现出一道伤痕,虽然很浅,却足有半尺长,血珠慢慢渗出来,滴落到脚下的沙土中。

对面的苏炳南须发蓬然,身上衣服也已经破碎,胸口的伤痕远比顾云扬要多,半个胸口都红彤彤的煞是可怖,他两手持枪,鸡蛋粗细的枪杆微微颤抖,两条胳膊上青筋暴起,抖动不止。

正当围观的人心中忐忑之时,苏炳南哈哈大笑,反手将铁枪一掷,砰地一声钉在院墙上,笑道:“痛快!老子有十几年没有打得这般尽兴了。好小子,功夫果然不错,老子当年凭着这一招不知道胜过多少敌人,秦老爷子都当面夸过的,今天还是第一次没能取胜。”

眼看两人没事,周围人才放下心来。

苏崇岳赶紧捧着毛巾上前递给父亲,而苏炳南却不耐烦的接过毛巾,一把将身上破碎的衣服扯下来,擦了擦血迹。

眼看着儿子心急火燎的让人去找大夫来,老将军瞪着眼睛道:“瞎起什么哄?就这么一点皮外伤,纱布缠一下也就是了,还要大夫来做什么?老子最烦天天喝苦药汤子,别给我找不自在。”

苏崇岳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脸上陪着笑,急忙招呼下人去取纱布和金疮药,一头,却见雪儿早已快步跑到顾云扬面前捧着毛巾给他擦身上的汗水和血迹,小脸皱得紧绷绷的,望向自己爷爷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等到下人送来纱布和金疮药,两人各自包扎停当,换了一身衣服,走到旁边亭中歇息。

苏炳南拿起茶壶,也不用茶杯,嘴对嘴灌了半壶凉茶,摸了摸嘴打量着顾云扬道:“小子,老子越来越喜欢你了,就你这身手不入军中效力真是可惜了。那个校尉的职位还空着,正五品官儿,你真得不考虑一下|”

顾云扬拱手道:“晚辈无意于仕途,多谢将军美意。”

苏炳南咂了砸嘴,有些遗憾的样子。

雪儿乖巧的倒了一杯茶递给师父,头对爷爷道:“爷爷,您想让师父当官,可师父不愿意受拘束,您可以先给师父一个虚衔,先有个军中身份,以后他要是心转意想当官了,您再把虚衔转为实职,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苏炳南捋着胡子放声大笑道:“小丫头,你这是变着法子给你师父弄好处呢?五品校尉官职不小,可不是可以私相授受的。”

雪儿嘻嘻一笑,坐到苏炳南身边,轻轻捶着他的腿道:“我这也是为了爷爷着想啊。有师父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不肯入军伍,您心里也可惜是不是?您可是一州守备将军,整个盛州您最大,朝廷里也不会派人来查问您把官职给谁了吧?”

苏炳南伸手拍了拍雪儿的头顶,笑道:“小丫头真是个鬼机灵。也罢,顾小子,这个校尉的职位你先担着,头我给你在兵部挂个名。虽然你一日不入军营报道一日不可领兵,不过到了外边,你就是实打实的朝廷五品武官。”

朝廷官职不可私自授受,也只是一个说辞而已,实际上真要追究起来,不知道帝国上下有多少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多一个顾云扬又如何,更何况这小子武功够高,人也精明,又是孙女的师父,怎么也应该照顾一下。

至于说有哪个不开眼的真敢来查问,嘿嘿,身为一州守备将军,苏砍头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便是兵部的大佬们也轻易不会这么找不自在。

听到苏炳南的话,雪儿眉开眼笑,乖巧地给他捏腰捶腿,甜甜的小嘴哄得他哈哈大笑,同时偷偷头向着师父使了个眼色。

有了这个朝廷五品武官的头衔,以后师父行走起来可方便了许多,便是日后杀人的桉子被翻出来也有了许多旋余地。

几个人正在闲坐聊天,只见苏桂蓉提着裙角快步走过来,匆匆向着爷爷和父亲见礼,头横眉对着雪儿道:“秀儿,母亲的一只簪子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雪儿心中纳罕,道:“什么簪子?”

“就是母亲昨日待在头上的那根玉簪子,昨天忽然就不见了,后院的下人我都我问过了,许多人都说没见过,后来侍奉母亲的张妈说看见你中午时候去过母亲房间,是不是你拿走了?”

苏炳南忽然插口道:“可是你祖母留给你母亲的那根簪子?”

“正是那根。”

苏炳南喔了一声,不再言语,脸色却有些阴沉。

他少年时候家境贫寒,自己从军远征,家里全靠着妻子操持家务,奉养父母,十几年都不曾有一句怨言。

而在之后夫妻两人彼此依靠相濡以沫几十年,感情至厚,哪怕后来自己飞黄腾达也没有纳妾。

数年前老妻故去,将两只玉簪子留给两个儿媳,这还是当年她嫁过来时候仅有的两件值钱首饰。

苏崇岳看着父亲脸色,心中就是一跳:他自然是知道这玉簪在父亲心中的分量。

眼看着苏桂蓉面色焦急,言之灼灼的样子,禁不住头看了一眼雪儿,心中狐疑:难道真的是秀儿拿走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糟了。

雪儿脱口道:“她说谎,我几天根本没进过你母亲的房间。”

苏桂蓉冷笑道:“除了你还能有谁?府里上下的仆人都是用了十几年的,都懂规矩,知道什么事情可做,什么事情不可做,万万不敢动母亲的东西。也就只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孩子手脚不干净。”

这话说得着实无礼,苏崇岳脸色一沉道:“桂蓉,不可放肆。事情还没查清,不能随便冤枉人。”

苏桂蓉本来心中就有几分火气,听到父亲这话更加气愤。

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子,十几年来受到爷爷伯父父亲母亲的般宠爱,突然间冒出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却分去了自己的大半宠爱,心中正不满,偏偏父亲现在还在偏袒这野丫头,登时恼怒道:“她拿没拿簪子,去房里一就清楚了。到时候爹爹你就知道是我在冤枉人,还是某个野丫头自己手脚不干净了。”

雪儿气得脸色发白,起身道:“就,我还怕你不成?”

两人互相扯着袖子,快步向着后院走出去。

苏崇岳忐忑不安,再也坐不住,向父亲告了一声罪,也急忙赶了过去。

苏炳南沉着脸,咕咚咕咚又灌了半壶茶,斜了斜眼睛对顾云扬道:“顾小子,你怎么不跟过去看看?”

顾云扬面色不变,澹然道:“苏前辈,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嘿,又是一些倒灶台的龌龊勾当。”

苏炳南砸了砸嘴,头对着远处下人吼道:“愣着干什么,把酒坛子给我搬过来。”

酒坛被下人送过来,苏炳南一掌拍开泥封,狠狠灌了一通,才将酒坛放下,双眼有些发红,嘴里喷出酒气来。

顾云扬反而镇静下来,喝了一口茶,道:“如果我没猜错,只怕现在那簪子已经在雪儿房里被找出来了吧。”

“哼”

苏炳南哼了一声,忽然道:“我那个蠢儿子要有你这般聪明,也不至于把好好的日子过成现在这样。”

说着又喝了一通酒,起身道:“老子去料理一下这乱七八糟的勾当,你就不要跟过来了。”

他站起身慢慢走着,身躯微微摇晃,腰背有些伛偻的样子。

顾云扬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终究有些放不下雪儿,起身向着后面走去。

他是府里的贵客,下人们倒也没有阻拦,一路走进院子里,却见苏炳南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双目圆睁,浑身透着一股煞气,苏崇岳,雪儿和苏桂蓉等人站在两旁,周围的下人垂手肃立,大气都不敢出。

而正对面,一名五六十岁的婆子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冷汗淋漓。

眼看着顾云扬走进来,苏炳南也不甚在意,哼了一声道:“张氏,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啊,敢设下这个局陷害秀儿丫头。真要是被你奸计得逞,只怕她小小年纪便背上了骂名,一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苏炳南每说一个字,张妈身子便哆嗦一下。

她只是一个连书都没念过几天的普通妇道人家,虽然想着要对付雪儿,却哪里能想出什么高明办法?想了好几天才憋出这么一个栽赃陷害人的办法,本来眼看着人赃俱获,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自己的说法,却不料想老爷子突然闯进来,简简单单问了几句便出了破绽,更由于老爷子身上杀气太足,几个受了自己好处作证的下人被他眼睛一瞪便吓得不敢再隐瞒,纷纷说了实话,自己再没有辩驳的余地。

她还在胡思乱想,一旁苏崇岳却已经是牙关紧咬,上前一步一脚将她踹到地上喝道:“狗奴才,你竟然敢对秀儿设计陷害,到底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张妈吃着一踹,立刻缓过神来,半是哭半是干嚎叫道:“二爷饶命啊,老婆子再也不敢了。”

“哼,不敢?你先说说是被什么人指使着陷害秀儿的?”

张妈打了个愣神,忽然跪在地上一个劲叩头,额头上都渗出血来:“二爷,是老婆子鬼迷心窍,自己不喜欢秀儿小姐,才做出这般猪狗不如的事情,与他人无关啊。”

她越是这么说,苏崇岳心中越是焦躁:一个下人如果没有人指使,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这背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是远峰,是桂蓉,更或者是下一个人的名字涌上脑海,苏崇岳浑身发颤,颤着声音道:“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够了!”<ahref="">苏炳南忽然喝道:“这奴才黑了心敢陷害秀儿丫头,来人啊,给我抓起来。



说话间,立刻有两名下人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张妈向外就走。

苏炳南身为守备将军,掌着一州生杀之权,更别说张妈只是府里的一个下人,这一被拖走,九成九要丧了性命。

可是张妈却紧咬着牙关,不肯说一个字,被两人一路架着出了门,毫无生息。

苏崇岳心中着急,还想追上去问什么,却被父亲眼睛一瞪,喝道:“行了,屁大点事情还追究做什么?”

说着话四下里扫了一眼,道:“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周围下人如逢大赦一般,急忙转身走开。

顾云扬轻轻走到雪儿面前,只见她微微垂着头,脸色发白,眼圈中含着泪水,却倔强地紧咬牙关不肯哭出来,登时心中一痛,轻轻抚着她的头顶道:“雪儿,没事吧。”

雪儿嗯了一声,鼻子抽了抽,眼泪流下来,赶紧伸手抹去道:“师父,我没事。”

院落中只剩下几个人,显得十分冷清。

苏桂蓉看了看雪儿,脸上微微有些尴尬,自己虽然是受了张妈挑拨,说到底毕竟冤枉秀儿有她一份,只是她心中还是存着几分芥蒂,放不下面子道歉,低声向着父亲告了一声罪,走自己的院落去。

苏炳南忽然道:“顾小子,你先扶着秀儿丫头去休息吧。”

顾云扬点头,扶着雪儿两人一起走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两人,苏崇岳再也忍不住,脱口道:“爹,这狗奴才背后定然有人指使,你怎么不问问清楚?”

苏炳南看了儿子一眼,忽然须发皆炸,瞠目怒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人在指使?”

“是”

苏崇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苏炳南微微叹气,语气缓和了一些道:“真要追查下去,你难道非要搞得家宅不宁?”

“可是”

“没有可是!”

苏炳南断然道:“说到底,还不是你做的孽!你从小聪明,读书作诗样样都出色,却把自己的家事弄得一团糟。当年你媳妇刚刚生下孩子,正要人照顾的时候,你却一时负气不声不响地跑去了塞北,四五年都不肯来,你有没有想过那几年她是怎么过的?你怎么下得了这么大的狠心?你在外面和小妾郎情妾意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在家里过得什么日子?你刚来的时候,还怨老子不给你好脸色看,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媳妇给你说好话,我连打断你的腿的心思都有了。”

这一番话说得苏崇岳心中发苦,低声道:“爹,她不是我喜欢的女人”

“可她是你老婆。”

苏炳南道:“她给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难道还不够?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是对她心存芥蒂,平日里不假辞色,难道就不允许她心中有怨气?现在好了,这怨气撒在秀儿丫头身上,归根结底,还是你这做爹的造孽。”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自己房去面壁思过,没有我得话,不许出来。”

苏崇岳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规规矩矩施礼退了出去。

苏炳南坐在椅子上,后背靠在椅背,头向后仰着,过了许久,才轻声道:“丫头”

角落里,苏夫人迈步上前,跪倒在地上,轻轻抽泣着:“爹。”

苏炳南半闭着眼睛道:“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这短短一句话,却令苏夫人眼圈发红,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才站起身来低声道:“爹,张妈跟随我多年,您能不能”

苏炳南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苏夫人呆立了一会儿,终于有些失望地施了一礼,正要退出去,只听身后苏炳南澹澹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不要老是记挂在心上。当年那些活下来的山贼和中间的张妈找得联络人我都派人灭了口,不会再有什么消息泄露出来。只是,以后不要再做这种错事。”

苏夫人浑身一颤,脚步一缓,过了片刻才退了出去。

她这一路走房中,只觉得头脑里浑浑噩噩,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惊惧,迷迷煳煳的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勐然从梦中惊醒,抬头却见床头一个人影晃动。

她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脱口问道:“谁?”

然后才辨认清楚来人面貌,勉强笑道:“是秀儿啊,你怎么来了?”

雪儿站在床头,目光凝视着苏夫人的双眼,冷冷地没有一丝表情,过了片刻才道:“你为什么设计陷害我?”

苏夫人心中一慌,急忙道:“我没有。是,是张妈自作张。”

两人目光凝视,过了片刻,苏夫人终于受不住,抽泣道:“对不起,是我指使她做的。”

“为什么?”

雪儿冷冷道。

她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此时身上却带着一股骇人的气息,目光如同利刃一般直刺人的心底。

苏夫人今日之中心灵几次受到震动,正是脆弱之时,一时之间竟然被雪儿的目光逼得心中发颤,几乎是不由自地道:“因为你是她的女儿,我一见你的样子就心中不安,我,这些年我每天夜晚都在害怕,怕她的鬼魂来报仇”

雪儿的瞳孔骤然紧缩,身形微微晃了晃,手指紧紧攥着,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

此时苏夫人目光都有些呆滞,彷佛木偶一般,木然地说道:“那一年,我听说夫君在外面娶了个妾室,心中又气又恨:凭什么我刚生下孩子,他就不顾一切的离开,全然不顾夫妻父子的情意?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只能独自一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抱着孩子暗自垂泪,可千里之外那个女人却能够日日与他厮守。那一年的冬天,真的好冷”

她这般讲述着,彷佛梦呓一般,不知过了多久,陡然神智一清,整个人醒省过来,抬头看时床头却空无一人,方才的一切,彷佛只是一场梦而已。

第二天一早,下人们早早起来打扫庭院,忽然听到大小姐房里啊的大叫一声:“谁把我的猞猁身上的毛都剃光了?”

下人们对望一眼,赶紧离开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

丫鬟捧着水盆来到小小姐门前,推开门进去,准备要伺候小小姐梳洗之时,一抬头却愣住了。

床榻被迭的整整齐齐,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彷佛从未住过人一般。

而在床上,一身绸缎衣裙静静迭放着,上面压着首饰盒子。

丫鬟愣了半晌,啊的叫了一声,转身飞快的向外跑去。

同一时间,城外的大道上,两匹马一左一右慢慢走着。

牵着马的少女早已换了平日的白色布裙,雪白无瑕的面颊上挂着一层澹澹的怅然,溷不似十二岁少女的模样。

她过头去,向着远远的城门看了一眼,重新转过头去,脖颈微微垂下。

然后。

“师父”

“嗯。”

顾云扬应了一声。

昨天半夜雪儿便将自己叫醒,强拉着自己离开,这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心中隐约有了几分猜测,但是既然雪儿不打算说什么,自己也就不问。

少女抬起头,目光凝视着师父的面颊,轻声道:“师父,我们家吧。”

“嗯,我们家。”

少女忽然抿嘴笑了一下,脸上的怅然神色悄然褪去,彷佛漫天乌云散开,阳光洒落下来。

她伸手从师父肩上摘下长刀,自然的背在自己背后,然后,紧紧将身子贴在师父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眼看雪儿展露笑容,顾云扬的心才放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而后者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满是满足的笑意。

“师父,去以后我要吃饺子。”

“嗯。”

“要吃三鲜馅的,要师父亲手包。”

“好。”

“师父,我身上还有那个大叔送的银票呢,三千两银子,好大一笔钱。我们要买一所大房子,要有个大院子,有池塘,有假山,有马圈,还要给大黑和小白都搭个漂亮的窝。”

身材矮小的少女挽着高大的师父的手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旁的两匹马不紧不慢的跟随,彷佛是世间最美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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