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争渡传 - xp1024.com
《水浒争渡传》


本书与原著中的各种设定差别。

关于法术:原著中涉及多人,九天玄女,张天师,公孙胜,戴宗,乔道清,罗真人,郑彪,包道乙,马灵,樊瑞,高廉,不出名的龙套还有几个,各种腾云驾雾,飞沙走石法术,本书全部摒弃,以各种武艺替代,尽量贴近原著人物。

关于流通货币:常看历史小说的读者们都知道,北宋流通货币主要是铜钱,川内铁钱,交子并未各个阶层流行,白银虽然有着显著的货币功能(澶渊之盟,庆历和议中赔偿白银额度),市井民间也有金银铺子按比例兑换铜钱,原著成书于明初,白银流通,本书为了读写方便,贴合原著,直接用银子作为流通货币。

关于大事件:尽量贴合原著,总有些事件是主角无法干预的,会让事件按正常时间发生。

关于好汉:时代不同,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也不相同,即使在同一时代,各人眼中的好汉标准也不一样,假如让读者各自列出一个梁山上的好汉列表,我想也肯定不尽相同,这是事实,每个人眼中都会有不同的鲁智深,武松,史进,林冲,宋江

第一章:最后的午餐

“大头领,大头领,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的呼喊着。

“好酒,好酒。”有几个声音忽高忽低。

水亭之上这个被称作大头领的汉子歪靠在交椅上,一副醉酒的样子,脸色稍红,额角冒着虚汗,一身白衣也松松垮垮,“哼!”左边一豹头环眼的汉子,把酒盏重重的顿在桌上,右手指节暗自用力,指节发青,摸了摸衣襟底下。

或许是听到呼唤声,这大头领眼皮动了动。

酒里是酒精,害人真不轻。

王伦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喝了,这次执行任务,在他喝醉的时候,被人在酒中下毒,刚才感觉三魂七魄都飞升而去了,瞬息之间,飘荡万里,自己化作点点金光融入这天地之中。

有那么一刻,他知道自己这是要死了。特工也是人,只是不能失手,哪怕失手一次,结局都会比别人更惨。

他真的死了。

尘归尘,土归土?不行,我还没活够,我还年轻,我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都没做,魂魄中一丝残念挣扎着。忽然,那渐渐要散去的点点金光聚拢过来,意识稍稍清明起来,自己活过来了?

点点金光重新组合着,再次融入体内筋骨血脉之中,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像是灵魂占据了同一个身体,渐渐的融合着,恢复着意识,四肢身体渐有感觉,慢慢他想起这酒局上,正该他接酒令,于是攒了点力气,撤了嗓子喊道:“东京东京的火火车快快开!”

没有听见那几个人喊:“往哪开?”都让我喝趴下了?到底是谁给我下的毒?他费力的慢慢睁开双眼。

东京?什么货车?

水亭上,众人听到这一声,都是一愣,都看向这大头领,右边客席上,一个穿个棋子布背心,脸上横生怪肉的汉子笑道:“去东京的货车怕是要等明年才有了。”众人也是跟着大笑起来。

晁盖见王伦醒了酒,想着早上吴学究曾说自己有这寨主之份,不禁心头热切,眼看这王伦刚才醉酒未醒,好不容易醒了,忙道:“晁盖久闻大山招贤纳士,一径地特来投托入伙,万望大头领接纳,我等愿听从大头领驱使。”

晁盖?入伙?大头领?难道我穿越到水浒传中水泊梁山上?

王伦费力的揉了揉双眼,睁开眼后,眼神中满是疑惑,无奈和惊恐。

王伦酒醒了,吓得一身冷汗:我这刚刚死去活来,这又马上要去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穿越了,穿越到这水浒第一倒霉蛋王伦身上,他和王伦的魂魄已经融为一体,除了感觉筋骨强劲了许多外,这王伦身上居然还会几手粗浅功夫。

王伦不禁暗暗为前世后悔起来,执行任务,上级给的身份名字就是王伦,为什么不用赵佶呢?

王伦看这铁塔般的晁盖,心跳如鼓,自己太阳穴上血管都绷得紧紧的,那个秀才打扮,戴着抹眉梁头巾,摇了一把羽扇的正是吴用,嘴角眉梢带着微微笑意,王伦却看出了狸猫戏鼠般的意味,一个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的道人必是公孙胜,再看下去就是赤发鬼刘唐和阮氏三雄,刚才大笑的是活阎罗阮小七。

再看看自己左手边,杜迁宋万朱贵,不由心中一叹,看到豹头环眼的林冲时,王伦后背一阵发凉,彻底醒了,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命要紧!王伦定了定心神,幸好,林冲还未动手,斟酌道:“晁天王大名,如雷贯耳,今不嫌梁山小寨,帶诸位好汉来梁山歇马,群雄聚会,正壮我梁山形色,岂不快哉。”

众人又是一愣,杜迁,宋万,朱贵心中一快,昨天听得晁盖悉数经过,敢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昨天又在泊子里杀了数百官军,犯得这等弥天大罪,再看这七雄,除了那个秀才吴学究,个个生猛彪悍,目带凶光,虽说是留在山寨必定影响自己的位子,如若能抱成一团,似锦上添花,如旱苗得雨,那梁山的名头,在这江湖上可就响当当了,见王头领居然没有发昏,说出如此话来,各自平添了几分豪气。

林冲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迟疑,衣襟下的手不禁松弛起来,吴用看在眼里,心下诧异:今早和晁盖等夸下海口,必教他山寨火并,顺势夺了这泊子,虽说林冲早上来访,言语间已有火并王伦之意,只需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鼓动几句,便可成事,可眼下这王伦这副广纳贤良之举却是增加了火并难度。

今天不杀王伦,我就不叫这智多星了。把眼看了看晁盖,微微点头,晁盖听了王伦言语心下稍安,这便是准了七人入伙了,只是昨夜被吴学究一番巧舌鼓动,却是对那寨主之位起了觊觎之心,现在听王伦之意,心中割舍不定。见吴用眼色,晁盖会意,说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

吴用轻摇羽扇道。“不知大头领对我等如何安排?我等只愿做个马前卒,替大头领守个山门,摇个船桨就好。”

阮小七听了,心道这吴学究说话还真是不忘了我们兄弟,还要我们去摇浆?摇浆都摇的发梦了,二哥不知在梦中挨了嫂嫂多少脚了。

吴用微笑着看向王伦,一脸的真诚,若是王伦顺承了,给安排低了,就鼓动这林冲火并。

王伦却没有理他。

“晁天王莫要心急,小可定不能屈辱了众位豪杰,先满饮此盏。”王伦被刚才这一身冷汗惊醒之后,头脑异常清醒,发现居然酒量大涨,饮酒如水,满盏酒灌下,索性豪放起来。

“好热!”王伦叫了一声,随后三扯两扯,把身上白衫脱下,露出腰上一身白肉,“如此,凉爽多了。”说完,环视一番道:“诸位好汉,何不把宽大衣服闪掉,喝个痛快?”

“哥哥说的极是。”杜迁一向以王伦马首是瞻,脱下外衣挂在栏上,水亭外阵阵凉风送来,“果然爽快!”

宋万,朱贵见了,随即也是脱了宽大外衣,赤条条裸了上身,互相对视了便哈哈大笑起来。

林冲和七雄心中同发一问:莫不是这王伦已知晓我这身藏利刃?

王伦把酒盏端在嘴边,像是一丝丝的饮酒,动也不动,只是脑筋飞快的思索着。

搏一搏吧,自己放言接纳七雄,林冲暂时没有暴起行凶的理由,而晁盖断然没有先林冲动手的可能,虽说是都暗藏了器械而来,但若是在自己接纳了七人的情况之下,先林冲发难自己,怕是杜迁宋万朱贵不能心服,就连林冲心中也会对晁盖堤防。更别说这事传到江湖上,晁盖所累名声,怕是尽毁。

你一旦看不清形势,硬要去给一群穷途末路的劫匪杀人犯做绊脚石,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受过自己刁难的比忍者神龟还能忍的林冲,忍了自己半年了。

想到这,看向没脱衣服的几人,影帝附体般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王头领见笑,我等初上贵寨,落处未稳,去留不定,怎敢先失了礼仪。”吴用羽扇轻摇,不急不恼的说道。

王伦会心一笑,看向林冲,林冲和王伦相处半载,今日见这王伦却与往日大大不同,心中那股煞气不觉少了一分,见王伦看向自己,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林教头怕是久在军中,严守军律,自持仪表,也不肯裸衣相对吧。”吴用又道。

“正是。”林冲道。这吴学究果然智计百出,林冲见吴用替自己掩映,又见七雄也不肯脱衣,心下明了。不由的心中复杂起来,这七人必定暗自带了器械,怕是由不得自己了,王伦,你这落第穷儒,我不杀你,怕是你也逃不出这七人手心了,右手又在衣襟下摸了摸。

硬硬的还在。

第二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朱贵大口的喝酒,拿酒盏遮了脸,朝着王伦递了个眼色,暑热天气,见这八人不肯脱衣饮酒,朱贵心里暗暗警觉起来,自打半年前,自己做了这末位头领,在山上走路都轻快起来,自是对王伦满是感激。

王伦似乎是没看见朱贵的提醒,却看了看阮小二,问道:“阮氏三雄之名,我早已知晓,听闻三雄义胆包身,武艺出众,你我只是隔水相望,近在咫尺,为何不早来山上聚义?”

“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怕是山寨粮少房稀,我三兄弟又是拖家带口,怕是王头领不得安顿。”阮小二心下小心起来,想起吴学究的话头,斟酌着说道。

“这两年我兄弟连条大鱼都不曾打的,王头领怎会不知。这泊子都被寨上兄弟把住了,哪敢近了山寨?王头领,你不知,我弟兄们几遍商量要来入伙,只是。。。”阮小七收住话头,想起这两年惨淡营生,不由心头起火。

“是不是听说我心地窄狭,安不得人?”王伦道。

“哈哈。。。王头领说笑了。”阮小五接过话来。

“还是小七爽直,听闻三雄亦曾在泊子里做些私商勾当,你我早是同道中人,何必见外,我等也该早有一聚。”王伦道。

“王头领消息倒是灵通。”阮小七道。

“我这水寨倒是有大小几十条船,想请三雄做个水军头领,不知三雄可否屈尊?”王伦笑吟吟道。

吴用见阮氏三雄话头渐多,忙道:“王头领果然知人善任,这水上营生乃是三雄看家本事,水军头领自是对了三雄性子小生刚才听王头领说起东京,什么货车,莫不是山寨在那东京汴梁还有些生意?”

三雄见吴用拦了话,便不再言语。

没提防吴用如此一问,还真要小心应对,略一思索,王伦道:“小可数年前曾到东京应举。”说到此话头一顿,朝吴用轻轻一笑。

“到东京应举时,见那天下第一繁华所在,早就安了心要考个进士及第,只是不想虽胸中有点笔墨,身外却无半点黄白之物,落第后才明白这银子能买命通神的道理。”

吴用听了这两遍东京应举,耳根发红,羽扇也摇的快了些。

那王伦见了,心下得意,落地秀才也有个高下,嘿嘿。

王伦又道:“自上了山后,只因山寨粮少房稀,数百兄弟喝酒吃肉,修理寨栅,打造军器,大小船只,都要银子供养,才派了几个伶俐的,去了东京做些买卖,一则有些进账,二则用以打探些消息。”

吴用瞄了一眼林冲,笑道:“听闻林教头皆因高俅父子逼迫,沦落江湖,山寨既是在这东京也有人手,何不把林教头家小接上山来,免得那高俅老贼迫害?”

林冲听得狐疑的看向王伦,自上山来,因见王伦心术不定,难以过活,不敢搬取家小,也从未听说过山寨还在东京做什么赚钱生意,若是真的,却从未和自己提过只言片语,当真是杀了你也不为过。想起娘子恩爱,一股怨气上来,额头绷起青筋数条。当下便要发作。

这吴用还真是歹毒啊,都是落地秀才,你为什么这么优秀?

“小可怎会那般不近人情,林教头刚上山时,小可就写了信去东京,让人去林教头家打探,教头家不曾寻到,又去了教头泰山张教头家,只不过”王伦沉吟道。

“不过怎样?”林冲狠狠道。

“那张教头千防万防,生怕林娘子被高衙内赚了去,怎肯信人?千遮万掩,他们连林娘子都见不到,去了三番五次,那张教头一开始还只拿了张休书,说什么林娘子和教头已是路人,再无干系,断不能和贼寇有了瓜葛,后来再去,直接就说林娘子被那高衙内逼迫不过,上吊自缢了,哎,不知真假。”王伦叹了口气,灌了一盏酒。“自教头上山起,也从未提过家小之事,小可也不知教头何等心思,故此,未曾告知林教头。”

林冲听到娘子自缢了,心中一痛,不禁潸然泪下,暗道:我若还能做回那禁军教头,休书自然是假,如今做了贼,这休书却是真了,不禁心灰意冷,频频大口灌起酒来。

吴用见状,不禁后悔,本想激将,却被王伦逞了口舌之利,看那林冲不断灌酒,只得再出他计,思寻片刻,向几人暗递了眼色。

“啊呀!”吴用突然扔了羽扇,双手捂住小腹,脸上一副疼痛难忍之状,断断续续道:“这有毒。”晁盖等人见了,随即明白吴用之计,只得纷纷跟着东倒西歪,捂住肚子,连呼腹痛。

杜迁宋万一脸茫然,朱贵却装的醉了,充耳不闻。

林冲酒至半酣,见状大怒,定是这王伦容不得好汉,下毒所为,正要抬脚拔刀,却见王伦大叫一声:“痛煞我也!”随即喷出一口血水,也倒在几案之上。

吴用眼角余光瞄见,心中叫苦,好个王伦,装得比我都像,居然还吐出血来。

林冲张了张嘴,又哑口闭住。

下毒还有把自己也毒死的吗?

杜迁宋万朱贵见王伦如此,慌张起来,起身左右搀扶着王伦,喊道:“哥哥醒醒。”王伦见杜迁宋万护在左右,顺势缓醒,一手捂住小腹,一手指着几案之上几只醉蟹道:“这蟹子虽是鲜美,却不可”又指了指几案上的雪梨道:“不可与这梨子同吃,同吃必定伤了肠胃,我也是今日这酒饮的多了,忘了此事。”

王伦拉住杜迁宋万各在左右,又见林冲也怔住了,胆子又大了些,自嘲道:“刚才我也疼痛的紧,咬破了舌尖。”

“晁天王,诸位可是也同吃了?”王伦问道,一副关心的样子。

“定是了,我看见天王几个吃了,想来是用这梨子解酒了。”朱贵附和道。

“”吴用咬紧牙关,看着王伦,心想这厮定时看破了我等把戏。其他几人已是松弛了脸色,阮小七早已不耐烦了,拿起个雪梨,放到嘴里大嚼。

公孙胜暗暗叹了口气,怕是今日难如所愿了。

“我看吴学究痛的最是厉害,怕是难忍了,我有一方可解,不知加亮先生愿受否?”王伦一脸正经道。

“不知如何解的?”吴用咬牙道。

“来人!”砰地一声王伦一掌击在几案之上,众人一惊。水亭外几个心腹喽啰忙闪进来,齐声道:“听大头领吩咐。”

“去给吴学究舀些粪汤来,热的最好,捏了鼻子灌下,待吐出腹内食物即可止痛。”王伦吩咐道。

众人当场愣住,然后齐齐看向吴用,吴用脸涨得通红,摆手道:“不可不可。”

“那吴学究腹痛可是好了?”王伦笑道。

“好了好了,不痛了,原来这醉蟹和雪梨居然不能同吃,我只吃了半个。”吴用见王伦不再让人舀那粪汤,晓得王伦是在耍弄自己,更是气恼,眼见那林冲就要行事,却被王伦化解为于无形。

杜迁宋万朱贵见了,也忍了笑,回去坐了。

王伦看吴用窘相,正自高兴,却见吴用面容一整,突然指着王伦身后一个心腹喽啰道:“王头领,这是何意?”原来那喽啰捧了个大盘子,放着五锭大银。

“王头领这是要打发我等下山?”晁盖追问道。

众人又把目光聚在那几锭大银上。

林冲面上颇有些阴晴不定。

“咳咳。”悍匪当前,轻咳嗽都是罪过。

王伦忙道“非也非也,其实,这银子小可自有他用,稍后自会分晓。”

吴用啊吴用,你还真是执着,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啊,来而不往非礼也。

“加亮先生人称智多星,可知这生辰纲为何事发?”

第三章 星稀月明夜,皆欲向南飞

七雄见王伦如此问,面上都阴沉似水,想起宋江的口信,阮小七忍不住道:“还不是那个什么白日鼠,吃打不过,算什么好汉?”忽然想起这白胜乃是晁盖聚来的,只得止住话头。

“这白胜,也曾来投奔我,我曾赍助他盘缠,故此招来做事,不想他却陷了。”晁盖铁塔般的身躯不觉矮了些。

王伦却知道白胜有些冤枉,被拿到济州城,打了三四顿后,被府尹诈出晁盖,才招了晁盖一个,其他六人只道不认识。

若是白胜今天和七雄同时上山,在场同饮的就是十三人,一有我这必死之人,二有林冲这反骨仔,妥妥的一副《最后的午餐》。

王伦也不点破,只是继续朝吴用问道:“加亮先生,可知这白胜如何事发的?”

“愿闻其详。”吴用见王伦如此问,就知道他必知原由,索性坦然不知,不给王伦显摆的时间。

“晁天王可记得有个曾投奔过你的一个赌客,叫做何清的?”王伦转向晁盖问道。

晁盖道:“来过我庄上的各路人等,哪能各个识得,江湖上没甚名号的,都由的庄客招待了。”

“那何清便是济州府观察何涛胞弟。”王伦道。

“真有此事?”几人同时问道。

杜迁宋万朱贵互对了个眼色,却是有些茫然,这消息何时传上山寨的?我等为何不知?

“王头领怎么知晓的如此详细?莫不是勾结了官府?”吴用冷冷说道。

“我若真是勾结了官府,怕是早就麻翻了几位了。”王伦道。

“这倒也是啊。”刘唐接话道。

吴用无奈的看了刘唐一眼。

“这才几日,王头领便通晓得如此透彻?”吴用刨根问底道。

“小可自有消息来路。七雄可曾到过那济州府北门外十五里的安乐村?歇在王家客店?”王伦索性忽悠到底。

“正是。”晁盖忙道。

“那何清便在那客店抄写文簿。”王伦道。

阮小七听到这里,怒道:“晁盖哥哥好心收留他,不思图报也便罢了,竟然以怨报德,如此小人,猪狗不如的东西,哪天见了,戳他三四十个透明窟窿!”

“正该如此。”几人附和起来。

“小七兄弟果然是性快。”王伦赞道,接下来又像是自言自语:“交友不慎,遗祸终身,若是结交了那包藏祸心猪狗不如的东西,倒不如先一刀杀了了事。晁天王,林教头,你们说是也不是?”

林冲听了两人言语却是心下一惊,端起的酒盏居然微微发抖,想起自己被那高俅父子害的家破人亡,沦落江湖。有仇不得报,有冤不得伸,大丈夫空有一身本事,不得施展,虽然杀了那陆谦,却自觉大仇却是那高俅父子,又听得阮小七之言,更发觉得自己上下不得,报仇无望。

以怨报德!“哈哈”林冲大笑了一回,寻思这王伦心胸狭窄,虽有容纳之恩,但自己上山时,百般刁难,心中早已愤懑难平,本想借着七雄上山之际,找些由头,火并了这王伦,不想今日这王伦言语间倒顺了众人心意,心下有些捉摸不定,本来已有四五分醉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又大口灌起酒来。

原来这生辰纲事发,皆是白胜,何清所赐,自怪没有相交下好汉,晁盖也是郁闷起来。

王伦看了看刘唐,突然脑中一闪,道:“小可久居山上,却也有耳目打探消息,听闻刘唐兄弟自幼飘荡江湖,专好结识好汉人称赤发鬼,刘唐兄弟的名号不禁想起我结识的另一条好汉。”

“哪个?”听闻其他江湖好汉,刘唐来了精神。

“此人林教头也识得,那人乃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因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绰号唤做青面兽。刘唐兄弟可曾识得?”王伦问道。

“不识得。”刘唐心数所识好汉,随口答道,却又隐约记得见过这相貌,只是喝了半天酒,一时间想不起来。

公孙胜心中一动,这王伦居然识得杨志!

“哎呀!莫不是那个”阮小五叫了一声出来,七雄随即都想起黄泥岗上被麻翻的那个青面汉子,阮小五却被阮小二瞪了一眼,不敢再言语。

林冲见提起杨志,也道:“半年前那杨志兄弟曾路过山下,与我等会过一面,一身的武艺,不在林某之下。”

“是条好汉,只可惜不肯入伙。”宋万道。

“要不然今日也能和七位好汉痛饮一番了。”朱贵念那杨志带来的福气,林冲杨志不来,怕他还是山下酒店的一个耳目,依着大头领的秉性,哪日才能坐的把交椅?

却听王伦又道:“小可也曾听闻二仙山一清先生大名,只是一事不解,还想请问当面。”

“王头领何事不解?”公孙胜笑道。

“蓟州地属辽国,一清先生亦属辽人,修真之人,当不喜这黄白之物,却又为何来至宋境,做这勾当?”王伦一脸的疑惑模样,众人见了也看向公孙胜,不禁心下都存了这疑问。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公孙胜不慌不忙给自己满了盏酒,小饮一口道:“燕云十六州失之久矣,虽汉人思归,奈何这赵家朝廷昏弱无能,岂是我等升斗小民之过?”

“不错不错。”吴用赞道。

众人听了也是点头称是。公孙胜从容一笑,又道:“王头领难道不闻:星稀月明夜,皆欲向南飞?”

一众草莽不知所云。

吴用也听得一头雾水,只依稀此句必是源出魏武帝曹操的《短歌行》,却不知公孙胜所云,忙端了酒盏遮脸。

“公孙先生云游天下,敢问燕京传舍安在否?”王伦答道。

公孙胜见王伦脱口而答,心中闪念,这王伦昔日曾到东京应举,有所耳闻,倒也应当,又道:“至于这生辰纲,乃梁中书所刮民脂民膏,不义之财,小道久闻晁保正大名,起了结识之心。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王头领你说是也不是?”

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王伦,吴用,林冲心头俱是一醒。

这是提醒我还是提醒吴用?王伦脑中数转。

吴用只觉周围几人煞气渐渐消散,心道不好。指了指那几锭大银,问道:“王头领,那此是何意?”

“这是送给一个人下山的。”王伦慢悠悠道。

“给谁的?哪个要下山?”吴用追问道。

王伦却是话头一转,道:“小可昨夜偶做一梦。”

“何梦?”

“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梁山聚义厅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王伦道。

七雄无不骇然,相互环顾,都知道晁盖所梦七星聚义,现在七人在此,另有小星化道白光去了,也暗自应了白胜陷在牢狱,却不知这王伦所梦何解。

吴用心下安稳起来,道:“王头领所梦,不知何解?”

“诸位未上山时,小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王伦思索状,“今天方才悟了这梦,当是七雄来梁山聚义,正应着北斗七星直坠梁山聚义厅上。”

吴用心下已有所悟,道:“那小星化道白光去了又作何解?”

第四章 替天行道

“诸位不知小可有个名号叫做白衣秀士么?”王伦正色道。

吴用心下明了,倒是不敢小觑了这王伦,怕有翻覆,道:“王头领莫不是要离了这梁山?”

“正是如此,不过只是暂时离开。”王伦道。

阮氏三雄和刘唐听了各自欢喜,公孙胜却是挑了挑眉,深看了王伦一眼。

吴用见王伦如此,心道不枉我费了这般心思,假意挽留道:“王头领不可,如此传扬出去,倒说我七人逼迫了王头领让位了,岂不让江湖人耻笑。”

“自古‘强兵不压主’。晁盖强杀,只是个远来新到的人,安敢便来占上?”晁盖听了,心中虽是欢喜,却不想落得这般名声。

“哥哥不可!”杜迁道:“这梁山基业乃是哥哥所创,晁天王上山聚义,壮大梁山形色,哥哥却又为何要离山而去?”若是王伦离山而去,杜迁暗想他和宋万,朱贵三个自身本事低微,如何近的他们?若山寨以晁盖为尊,怕是我等只能居末了。

听了杜迁所言,宋万也劝道:“哥哥三思。”

朱贵已经疑心七雄和林冲,现在见王伦三言两语已然全身而退,心中比较了吴用,却是对王伦拜服。

“其实,我也不愿离了众豪杰,此去事毕,再回山寨与众家兄弟相聚。”王伦开然道:“先前梁山虽有水泊之利,防范官军,山寨却是将少兵稀,小可便是睡觉也要睁了一只眼,怕那官军偷袭,昔日林教头上山,虽有柴大官人书信,碍了他禁军身份,怕是官军细作,为了山寨众兄弟身家性命,也要他献那投名状,今有晁兄,仗义疏财,智勇足备,方今天下人闻其名,无有不伏,更有吴学究,读过万卷经书,胸有六韬三略,公孙先生,名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机,再有刘唐兄弟,阮氏三雄好汉相助,这水泊周围州府官贪兵腐,哪个有勇气来送命?自此梁山无忧矣。”王伦说完,酒盏一放,将一锭大银拿在手中。

记得穿越之时,体内那金光重新组合了一番,感觉这体质增强数倍,举手抬足间更觉身轻体健似有不竭之力,不由得五指暗暗用力,发力一捏那银锭,再细看那银锭,未变分毫,不禁气馁。

这王伦体质也忒差了些!

哎,与猛兽同行的只能是母兽,要么献出生命,要么献出身体。

心思电转间,继续到:“这寨主之位,小可本该让贤与晁天王,不过”

七雄听王伦谈到寨主之位,都不便搭话,林冲听出话外之音,借了醉意道:“不过如何?”

“小可落第后,和杜迁到了那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庄上。”王伦悠悠说道。

小旋风柴进!七雄听了心中一震,林冲也想起柴进两次援手之情。只听那王伦继续道:“柴大官人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我和杜迁兄弟投奔了去,柴大官人先指路这梁山,又资助银两草创了这山寨,与其说这梁山是我王伦的,不如说是那柴大官人的。”

王伦眯起眼睛,巡视一番,果然,七雄面上皆有犹疑之色,晁盖也知虽自己在江湖上也有豪名,却是不能和柴进相比。

论威名,柴进结交的全是身犯命案的亡命之徒,往来南北,传诵天下,晁盖结交的,看看白胜,何清就知道了,层次不够。

论财力,柴进世家累富,晁盖只算的上土财主。

趁热打铁!

“七雄来山寨聚义,小可思来想去,昨日也未得结果,思虑一夜,方有此策,只得委屈晁天王坐这第二把交椅,不知晁天王以为如何?”

七雄虽身藏了利刃,只是林冲已是半醉,王伦三言两语又搬出柴进,答应晁盖坐第二把交椅,都心中明了,今日怕是只能如此了。

晁盖听了,心中一安,虽未能火并王伦,夺了这梁山,现在能把自己这一班兄弟安顿了,也省了在那江湖沦落之苦。当下朝王伦拱手道:“晁盖粗鲁之人,能在山寨安身立命已是造化,哪敢坐了这第二把交椅。”

“晁天王若再推辞,我可就不下山了。”王伦笑道。

吴用忙道:“不知王头领何时下山?所去何处?”

王伦看了看吴用,果然,就你最坏,故意沉吟了一下道:“小可今日就下山,不过下山之前,还有几件小事要吩咐,诸位听了。”

王伦一拍几案,话音陡然提高了。

“这第一件,朱贵听令。”

朱贵忙起身拱手施礼道:“遵大头领令。”

“朱贵兄弟,自今日起,山下酒店,不可再伤人性命,掠夺财物,只负责打探山下消息,接引好汉上山,听得明白?”王伦沉了脸道。

朱贵虽不明白王伦因何发令,心念一转,便朗声回道:“遵令。”

“这第二件,晁天王听令。”

有朱贵接令在前,晁盖不由的起身拱手道:“遵大头领令。”说完才觉受了王伦引导,只得屈身听令。

只听那王伦道:“我在梁山时,我是寨主,我若不在这梁山上,晁天王便行使这寨主之令,赏罚提调,诸位兄弟不得有违,诸位兄弟可曾听得明白?”

七雄听他说今日便下山去了,那晁盖自然是寨主了,皆点头称是。

杜迁宋万也是应了,林冲见晁盖得了这寨主实职,自己却寸功未立,心中不觉沮丧。

“这第三件,拿纸笔来。”

众人不知王伦做甚,片刻间,早有小喽啰拿了文房四宝,王伦整齐了衣服,悬腕垂肘,笔走龙蛇,写了一封书信,递与晁盖道:“晁天王,我今日下山后,可派人将此信送至柴大官人。”

晁盖接过,见王伦又提笔写了几个大字,吴用望见,念出声来:“替天行道!”

王伦道:“于山顶上立一面杏黄旗,绣了这替天行道四字,也可让江湖上来投梁山的好汉有个脸面。”

众人听了大喜,都夸赞这四字的好处,吴用公孙胜互看了一眼,不由得拈须深思。

王伦见大家心思已定,又道:“这最后一件么,诸位听小可一番言语,可有道理?”

众人见王伦要发高论,都注目在他身上,屏息倾听。

王伦正色道:“我等占山为王,家眷老小,喽啰兄弟,山上不下千人,吃穿用度,无不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而来,水泊周遭虽有几家为富不仁的豪绅,却也供养不起,三番四次之后,地荒人疏,乃是自断财路,鼠目之举。”

阮小七插言道:“王头领说的甚是,这两年泊子周遭渔家都不曾捕条大鱼。”说完想起,乃是梁山所赐,如今自己也在山上做了头领,不禁嘿嘿一笑。

王伦微笑着看看阮小七,心中默默点赞。

“小七兄弟所言甚是,七雄上山之前,小可也是那般,想了就要做,见了就要抢,直到昨夜大梦一场,今日方才觉悟。”

“不知王头领觉悟为何?”公孙胜实在想不通这山大王如果不打家劫舍了,如何活下去。

第五章 天王盖地虎

王伦款款而言道:“阮氏三雄,今日便可传下令去,周遭渔家,尽可泊内捕鱼,无论多少,要给山上十留其一。不愿给鱼虾的,也可拿银钱来抵,山寨亦可发放月票,季票,年票,月票只按每月二十五日算,季票每季只按两月算,年票只按半年算,如此一来,山寨水军兄弟亦可免去捕鱼捞虾之事,三雄可带水军专心操练,准备应敌,我猜那济州府必不肯善罢甘休,近日之内必会派兵攻打。”

众人听得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一时间都不答话。

“七雄入伙,山寨财货一时丰足,可再山寨周边再见三所酒店,朱贵兄弟可统筹策划,若是遇到两岸客商行人,亦可摆渡收钱。”

“这渡船要怎么收钱?”阮小二自觉把自己摆在水军头领的位置上,事关船运钱物,关心起来。

“若是那些贩卖货物的商客,货物当然是十取其一,银钱亦可抵账,船费另算。并且船上收费之后,陆上在山寨十里之内,便不再收了。”王伦道。

“陆上再收一波,岂不更好?”宋万忙道。

“不可,坐贾行商,倍利而往,梁山境内我等收了十分之一,还要过境其他险境,商人无利则不往,山寨哪能只收了他一次,我还指望他们来第二次,第三次呢?”王伦笑道。

“好计,妙哉!”宋万还未答话,吴用抢答了。

王伦看了吴用一眼,又道:“先前山寨做法都是抢尽行商,那商人跑得快的捡条性命,还敢再来梁山过境贩卖?山寨恶名在外,久而久之,怕是众家兄弟只能冲州撞府,拿了性命去借粮了。若是行这十取其一之法,梁山境内保他安全,帮他运输,那商人巴不得每月多跑几次,山寨不也是多收了他几回钱物?若是有那大宗货物,山寨还可替他储货转运,再收他一份保管费用,不用半载,一传十,十传百,怕是那走其他路径的商客也要绕路而来,那没做过行商生意的也想来山寨境内寻些财路。”

“这也可卖那月票,年票啊!”朱贵恍然大悟。

“朱贵兄弟,再建酒店不妨大些,前店后栈,住店存货皆可,待到客商多了,免不了南来北往,就想半路折回的,想微利贱卖的,可替他们在店内挂出牌子,所贩货物种类,多少,价格。商人为利,多是不肯空回,成交后,可再收份佣金,日久怕是专有那商客来酒店销货了,那个时节月票,季票,年票才能大卖。”

“如此,有了钱粮方能养兵买马,兵强马壮方能攻州占府,不如此,怎能杀尽这天下贪官污吏,不如此,林教头深仇大恨,何以得报?林教头,你说是也不是?”王伦猛地提高了声音。

“不错!”林冲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想杀王伦,扶晁盖,皆为报那自己深仇大恨,只要能杀那高俅父子而已,又何必在意那谁是山寨之主呢?

“大头领,这月票,季票,年票如何做得?”朱贵心急。

“此事易而,可令山寨铁匠打造以手掌大小圆牌,前后各铸几字,加了月季年,然后一分为二,可令其犬牙分割,山寨行商各留一半,用以核验。”王伦道。

“王头领可想好所铸之字?”吴用道,在座就两个秀才,吴用很想卖弄一把。

“这就要借助晁天王威名了,行商往来他境,让那江湖上各路好汉也给几分颜面,圆牌两面各写五字: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王伦悠然道。

晁盖听了,心中欢喜,道:“王头领言重了,晁某薄名,怎能服众?”

“晁天王莫谦,可随我附书一封给那柴大官人,言明此事,请那柴大官人如此照办,这江湖上谁敢乱来?梁山境内有晁天王,沧州境内有柴大官人,只收那十分之二,那商客怕是供奉二位当财神了。”王伦笑道。

“王头领神机妙算,只是有些不妥”公孙胜眯了双眼,柔声说道。

“公孙先生请讲。”王伦自觉所言没有半分漏洞。

“非是此计欠妥,王头领可曾想过,柴大官人和山寨得利,行商无碍,那其他山头的好汉所得必少,面上虽不敢有怨言,背地里却也暗损柴大官人和晁天王的威名。”公孙胜道。

“公孙先生不必担心,其他山寨亦可效仿,自论比得上柴大官人和晁天王的亦可十取其一,不及的百取其五皆可。”王伦突然嘿嘿一笑:“若是实在混不下去的,可去投柴大官人,或来梁山入伙,岂不更好?”

公孙胜一愣,转而大笑,众人随着大笑起来。

王伦起身收了那五锭大银,见亭子立柱上还悬了口宝剑,也挂在身上,权做防身之物,心腹喽啰又递过一管洞箫,也别在身上。

晁盖等人见王伦收拾停当,忙从身上掏出十来条蒜条金来道:“王头领下山多带些盘缠,去那东京时也多些本钱使用。”

王伦笑着收了,吴用道:“王头领日后若是本钱不够时,来封书信,山寨自然派人送去。”

这是不想让我回山了啊!

见已是午后时光,王伦起身拜别一众,众人送至金沙滩,只有林冲七八分醉了,坐在亭内只顾饮酒。早有喽啰划几条船来伺候,王伦登了船,正要开船,吴用把眼暗示了阮小二,笑道:“阮氏三雄,都是水上的好汉,今又是做了水军头领,何不摇船摆橹亲自送王头领这最后一程。”

阮小二明了吴用之意,带了两兄弟没等王伦谦让,三阮已然跳上船来,正待划开,朱贵也一步登了上来,笑嘻嘻道:“正好同去,免得酒店里又多几个冤死鬼,不可违了寨主之令。”

“晁天王也请上船,小可还有几句话说。”王伦招手道,晁盖见三阮已然上船,心中无疑,也踏步上船。

阮小二站定船尾,向那几条小船上喽啰喊道:“传王头领之令,自今日起,告知水泊周遭渔家,可到泊内任意捕鱼,山寨十取其一,钱货皆可,若敢藏奸,沉了喂鱼。”

那些喽啰听了,忙摇开了船,四散而去。

吴用心中苦笑。见船远了,和众人回到水亭,见林冲已然大醉,杜迁宋万忙过去搀扶了,好在杜迁宋万二人高大,并不费力,林冲忽然喊道:“你个村野穷儒,你这嫉贤妒能的贼。”

吴用听了,虽知林冲说的是王伦,心中却泛起不快,不禁脚步快些,向聚义厅走去。

第六章 帅哥赠你蒙汗药

风排细浪,水接遥天,烟水芦花,水鸟匝飞。

阮氏三雄行船至泊内,晁盖无心观赏,问道:“大头领邀了晁盖,不知何事?”

王伦立于船头,仰面正晒着太阳,水泊上风吹浪起,白衣飞卷,听了晁盖发问,却问阮氏三雄:“阮家兄弟,在这泊边石碣村住,自然晓得渔家不能捕鱼之苦,今日三雄既是梁山水军头领,解禁渔猎,也算数三雄造福一方了。”

阮小七性急问道:“你这秀才,占了山寨两年,早不如此,今日为何解禁?”

王伦笑道:“我等初来,做了草寇,兵微将寡,只得立威于外,今日七雄聚义,以晁天王威名,更兼三雄本是渔家领袖,此时不施恩赐,更待何时?山寨只需坐等,便有鱼虾上门,水军岂不是解脱了那撒网撑船之累?三雄便可早日操练水军,早些备战,那济州府定会发兵攻打,山寨兵微,若能早些招些困苦渔家百姓来山上入伙,也可增些喽啰,岂不美哉?朝廷昏庸,奸臣当道,文官贪钱,武将怕死,官兵来时,必定骚扰周遭村镇百姓,只要打败了这波官军,山寨名头必扬名江湖,怕是还要有破家百姓上山入伙,自此,山寨可一时无忧矣。”

晁盖顿觉开朗,心下赞道:好计。

阮氏三雄听完,频频点头。阮小七道:“王头领,这算计不比吴学究差。”说完想起吴用让他们送着王伦最后一程的意图,三人不禁互相看了看,见朱贵护在王伦身旁,晁盖也面露喜色,着实不想下手了。

朱贵暗暗喝彩,原来大头领一直深藏不漏,只可惜大头领要离开梁山了,不能多多亲近,学些本事。

王伦清了清嗓子,才对晁盖说:“晁天王以为如何?”

“端的是好计。如此外有周遭百姓拥戴之心,通风报信,内有梁山水泊之利,兵来将挡,只要山寨头领齐心并力,我等便是做了贼,也可睡个安稳觉。”

“还有一事,要晁天王斟酌。”王伦道。

“王头领请讲。”晁盖心中早就想听,这王伦叫他上船,所为何事。

“七雄此次得以脱困,多亏了那宋公明担了那血海干系报信,晁天王又是知恩图报之人,与那宋公明来往,切莫夹带书信,也不可去江湖上传言,免得出了差头,落了把柄在官府手里,岂不是害了他,错做了恩将仇报之事。”王伦淡然道。

这王伦果然智计满胸,若不提醒,这两样我都要做了。“王头领所言甚是,晁盖谨记。”

众人还待多听几句,船却行到了南山酒店,一众下了船,来至酒店之中,店后围了一张大桌坐了,王伦低声对朱贵道:“酒店以后只可做那正当生意,以前腌臜事不可再犯。”朱贵忙道:“朱贵必不敢犯。”

王伦伸出手来道:“那还不赶快拿来?”

朱贵忙从身上,掏出些散碎银子。

王伦看了发笑,摇手道:“不是此物,那好汉最怕的那个物件拿来。”

朱贵听的明白,吩咐伙计去了,伙计转身拿来一个纸包,朱贵递与王伦道:“铁打的汉子喝了,也得睡上几个时辰。”

王伦接了揣到袖中。

三雄和晁盖知道包里便是蒙汗药,阮小七笑道:“王头领要此物何用?”

“咳咳,若是遇到那送枣子给我下酒的,我先放到他。”王伦笑道。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店中可有好酒?我等再和王头领吃几碗?”阮小五见店后墙边排放着十数个酒坛。

“有,只是算不得上等。”朱贵道。

王伦起身道:“我去挑一坛来。”吩咐伙计去拿大碗,去那墙边挑来拣去,开了一坛,伸头闻了闻道:“这酒不错。”提了酒坛放在桌上,分别给几人倒满。道:“只是可惜我这酒量不行,只得少饮些,若是再醉了,耽误了行程。”

众人听了,也不劝他,自顾自饮,伙计端上一只醉鹅,几斤熟牛肉。

王伦见众人痛饮开来,打开话匣子,道:“当今江湖上,威名如晁天王者,不足一手之数。”

阮小七最是爱听这江湖上勾当,问道:“都有哪几个?”

“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孙。祖上有陈桥让位之功,太祖皇帝赐与他誓书铁券在家中,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我和杜迁林教头皆受过恩赐,轻则赠银,重则救命。江湖上好汉莫不称颂。”

晁盖慨然道:“柴大官人之名,天下皆知,晁盖不敢与之并论,只可惜此等豪杰不曾拜见。”

“天王莫急,日后自有相见之日。”王伦道。

“还有哪个能入这一手之数?”阮小七追问道。

“晁天王自不必说,这第三位么,诸位也都认识,江湖上人称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

“当得,我这兄弟也是山东河北闻名,若不是他担着血海也似干系,怕是我等早陷在大牢里了。”晁盖道。

“那第四位呢?”阮小五端了酒碗道。

“三雄如何不闻河北玉麒麟之名?”

晁盖,三雄听了,猛然省起,晁盖道:“却恁地忘事!北京城里是有个卢大员外,双名俊义,绰号玉麒麟,是河北三绝,祖居北京人氏,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

“只是可惜。”王伦道。

“可惜什么?”晁盖问道。

“只可惜卢俊义一身的本事,却拿来做些买卖,只是做个土财主。日后若是碰到他行商至此,可别提那十取其一之事。”

众人听了,都觉可惜。王伦见那一坛酒快见底了,把自己这碗酒也推了,朝伙计喊道:“没看见吃物都没了,拿些枣子给头领们下酒。”

众人听了又是笑,笑了一气,才发觉眼皮发沉,头重脚轻,几个人软了身体,挣扎不起,连端碗的力气都没了。

耳边只听王伦道:“诸位头领既然醉了,王伦就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等日后自有相见之日。”众人知道是被王伦下了蒙汗药,只是抵抗不得,各自昏睡过去。

王伦叫过伙计道:“去调一碗解药来,给朱头领喝了。”

那伙计正待转身,却见朱贵笑道:“不必了,有大头领这句话,朱贵就已醒了。”

“你倒是个精细之人,见你喝了不少,怎的不倒?”王伦奇怪。

“嘿嘿,大头领不知,朱贵身上常年带着蒙汗药和解药,大头领去拿酒坛之时,朱贵之时心疑,倒出酒来,朱贵一看便知了,所以把解药一起混在自家碗里,自是没事。”朱贵从身上掏出半包解药放在桌上。

朱贵转身从三雄和晁盖身上摸出几把短刃,扔在桌上,沉了脸色,向王伦抱拳道:“今日朱贵心疑那林冲和这七雄要不利于大头领,只是本事不济,硬拼不得,这四人被大头领赚在酒店,管他什么托塔天王,还是太岁阎罗,不过是案上鱼肉罢了!”

王伦眯起眼睛道:“该当如何?”

第七章 项庄还未舞剑

朱贵不敢乱言,道:“哥哥心里必有定计,朱贵愚钝,只听吩咐。”

“好不容易有好汉来投我,还带了十多万贯家财帮我壮大山寨,岂能自毁。”王伦沉声道。“晁盖性直义气,今日做了这实在寨主,必能尽心,吴用狡计多出,我不在山上,倒也无害,刘唐,三阮草莽之辈,不用多虑,杜迁宋万,自家兄弟,最是放心,只是这公孙胜,江湖称作入云龙,来去无踪,我倒有些捉摸不定,若说那刘唐为了半生富贵,去劫掠那生辰纲,我也信了,二仙山罗真人弟子,学道了命之人,也来趟这浑水,着实蹊跷,小心为上。”

朱贵见王伦细细道来,知道王伦把自己当做了心腹之人,更觉亲近,刚要恭奉几句,却听王伦道:“朱头领,不是有个兄弟叫做笑面虎朱富的?”

朱贵一惊,和自家兄弟往来书信,来店中伙计都不知详情,这大头领如何得知?忙道:“正是,这笑面虎之名,不过是乡里人笑取的,却是本事不济。”

“兄弟勿谦,人各有长,这开酒店的本事他当是一流,他师傅青眼虎李云,也是个有名的。”

朱贵心中诧异,连声道:“不错,在那县中做个都头。”

“山寨马上再建酒店,何不邀了朱富兄弟来到山寨,管个酒店,做个头领?你们兄弟也可早晚相聚。”王伦道。

“正是,朱贵今晚便书信一封,叫他来山寨入伙。”

王伦身上拿出几锭大银,嘱咐道:“派了你店中心腹伙计去,这百两银子让朱富兄弟转交他人。”

“转交何人?”莫不是转交那李云,这百两银子虽是不少,那李云也不会为此小财入伙梁山,朱贵正不解,王伦又道:“那沂水县内有个叫李逵的,可曾识得?”

“识得识得,这李逵他是本县百丈村董店东住,自小凶顽,因打死了人,逃走在江湖上,一向不曾回归,有个混号叫做黑旋风,煞星一般。还有个哥哥,唤做李达,专与人家做长工,养着老娘。”朱贵想起此人。

“那就对了,将这百两银子送与那老娘,少受些苦。”王伦叹口气道。

“哥哥真是悲天悯人,莫不是想要招那李逵入伙,倒是个猛汉,只是不知此人身在何处。”朱贵道。

王伦又拿出条蒜条金递与朱贵道:“这个给朱富兄弟,权做搬家之资。”朱贵推却不得,只得将金银包了收下。抬眼望时,王伦已经大步出看酒店,一路去了。

众人转醒之时,日已西斜,朱贵揉了揉眼,叫过伙计,劈头一掌打了个趔趄,怒道:“大寨主呢?你等为何不早早把我等灌了解药?”

那伙计也是戏精,委屈捂着脸道:“朱头领息怒,是大寨主吩咐的,不许解醒几位,说他要试试这蒙汗药是否好用。”

晁盖,三雄看了桌上短刃,都觉颈后一凉,听了这话,只得摇头苦笑。

那桌上利刃,朱贵之装作不见,说道:“几位头领,天色将晚,怕是山上吴学究等头领惦念,还请回山,我今日便留在店中,将山寨号令吩咐了。”

晁盖拱手道:“如此,朱头领辛苦。”说完带了阮氏三雄登船归去,行至泊中,天色擦黑,晁盖道:“这王伦倒是有趣,他脱衣饮酒时,想必就已起了疑心,脱身到酒店,我等被麻翻了,却没有结果了我等性命。”

“一个落地秀才,怕是没杀过人,没这胆子。”阮小五不屑道。

“何须他动手,那店里几个伙计都是行家里手,他只要留下朱贵,吩咐一声,怕是我等已沉在芦苇荡了。”晁盖不解道。

“这王伦应该是提醒我等,有今日不杀之恩。”阮小二思虑多些,“今日吴学究吩咐我兄弟三个,送他最后一程,是要在这船上解决掉王伦,那王伦拉了天王哥哥上船,他既让了寨主之位,必是想借靠哥哥仁义胸怀,不忍害他,船上他又道出那宋公明之事,我兄弟早就手软了。他下了药却又离去,该是投桃报李。”

晁盖听了点头道:“他倒也会算计。”

“若是那王伦真是个心胸狭窄的也就罢了,一刀下去让他喂鱼,只是他既让了寨主给哥哥,我等再杀了他,这山上又有他许多老人,传了出去,也吃江湖上好汉们笑话!于哥哥威名有损。”阮小七大大咧咧道。

晁盖点头不语,立在船头,不知想些什么。

船到金沙滩,却见吴用,公孙胜一众人等急急下山,见了晁盖安然回来,吴用急切道:“在聚义厅中等了半晌,还不见哥哥回转,怕是吃了那王头领的酒局。”

杜迁宋万跟在后面,听了忙驻足掩面。

晁盖一笑道:“我等还真是吃了他的酒,大醉一场。”

聚义厅中,杜迁宋万千辞万辞,做了第十第十一把交椅,大头领依然是王伦,只是王伦不再山上了,晁盖坐了第二把交椅,代行寨主之职。吴用做了山寨军师,做了第三把交椅,公孙胜第四把交椅,林冲本也是推辞,无奈刘唐,三阮必举他做了第五把交椅,后面刘唐,三阮各自做了六七八九之位,朱贵还在山下酒店,自当是末位。聚义厅内,当厅赏赐众小头目并众多小喽罗,众头领饮酒至半夜方散。

吴用自得知三阮无功而返,心中不定,转身来到公孙胜房舍,公孙胜笑道:“军师,莫非还为那王伦不安?”

吴用道:“道长知我,那王伦虽说是柴大官人相助,山寨也是他银两赍发而来,今日又让了这梁山而去,本想让三阮送行,在船上了事,不想三阮怕吃江湖好汉笑话,错了时机。”

“军师之意?”公孙胜道。

“这王伦今日若是跪地求饶,真心逃命,让了梁山还可饶他,却是三言两语,化险为夷,先走为上,偏又搬出柴大官人,说这寨主之位不能让,让我委实放心不下,斩草除根,方能安稳。”吴用摇着羽扇,似乎是驱赶心中疑虑。

公孙胜道:“倒是我等看轻了他,今日这鸿门宴上,那项庄还未舞剑,便被他化解于无形。”

“这正是我忧心之处,怕是他日这王伦便成了那刘邦,到时晁天王如何自处?”吴用更加不安,“所以这王伦必须死,明天便请道长下山,除去这心头之患。”

第八章规与旧识

公孙胜道:“这倒不急,那王伦也说了,近日济州府必然派兵攻打,等胜了这一仗,我再下山不迟,到了东京,必然能访得到他。”

吴用大喜:“有道长出手,必能功成。”转身到门口,停下脚步,不经意问道:“今日宴上,王伦所问燕京传舍,不知何意,还要请教。”

“相传大宋使者出使辽国路经燕京,使者在旅店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只乌鸦,笔触精妙,栩栩如生,乌鸦旁边写着一首诗:‘星稀月明夜,皆欲向南飞。’当是流落契丹的汉家士子所作,昔日我曾云游到那燕京传舍,诗画仍在。”公孙胜道。

“原来魏武遗篇,还有如此妙用。”吴用笑道:“可惜这大宋几无可栖之木,你我怕是绕树三匝,也是无枝可依。”说完,径自去了。

南山酒店内,朱贵夜不能寐,想起王伦的话来,还有些心惊。起身连夜写了封书信给朱富,告知搬娶家小,速来梁山。

聚义厅上,一连吃了几日筵席,王伦那十取其一之法竟然见效,泊内不下百家渔家往来穿梭,送上鱼虾,也有那想多卖几个铜钱的,以钱抵鱼。

这日正饮酒间,只见小喽罗报道:“山下朱头领使人到寨。”晁盖唤来问有甚事小喽罗道:“朱头领探听得一起客商,有数十人结联一处,今晚必从旱路经过,特来报知。”

“今晚就拿这行商开行那陆上十取其一之法,众家兄弟,哪个愿去?”晁盖道。

三阮道:“我弟兄们去。”晁盖道:“好兄弟,小心在意,速去早来。”三阮便下厅去。

三阮走了片刻,晁盖恐三阮担负不下,又使刘唐点起一百余人,教领了下山去接应,又分付道:“只可善取金帛财物,切不可伤害客商性命。”

“只取他一分,哪里还有拼命的?”刘唐笑着去了。

时值六月下旬,夜空中半弯残月,照得路径斑驳,一队行商四五十头驴骡,六七十号人小心行走。为首两个骑了两头健骡,其中一人低声问道:“洪教头,这梁山地面上不太平,听说那山上聚了六七百喽啰,有个叫做白衣秀士为首的,专来打劫过往客商,如遇这伙儿,教头武艺高强,可要尽力抵住。”

那洪教头身形魁梧,手里绰了条大棒,大刺刺道:“西门大郎无需多虑,若真是那王伦下山来了,我倒教他请咱一顿酒。”

“世上哪有强人请商客吃酒的?怕是只有那断头酒了。”那西门大郎听了这洪教头言语,心中叫苦,默念起无量天尊,数路神仙,如来观音,十方佛号,只盼这纠结了大队行商,那贼人不敢来劫持,若是真是走霉运遇了强盗,依仗自己一身武艺,好歹逃了性命,只是可惜了这从北地贩来的参茸药材。

正行进一路阔处,前路闪出许多火把来,百十人身影各持刀枪拦住去路,为首三人,提刀握棒,阎罗太岁相仿,其中一个叫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哈哈哈。”

商客里听着一声喊,招魂一般,早跑脱了几个,逃命去了。

西门大郎看那洪教头倒是不慌不忙,跳下骡子,向前走了几步,拱手道:“前方来的可是梁山泊的好汉?”

阮小二见那洪教头握条大棒,立于挡路,像是个有武艺的人,喝道:“既知梁山威名,还不把财货推上前来?”

洪教头听了,忙道:“果然是梁山好汉,不知三位好汉高姓大名?”

三阮见他言恭语顺,回声道:“立地太岁阮小二。”

“短命二郎阮小五。”

“活阎罗阮小七。”

“莫不是石碣村的阮氏三雄?闻名久矣,洪某有眼无珠,还请恕罪则个,在下洪恩,江湖上有个混号叫做无影棍,和贵寨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乃是故交,不知王头领一向可好?”洪恩道。

王伦故交?三阮心下盘算起来。

“原来是王头领相识,只是巧也不巧,倒像是这老天安排了。”阮小二笑道。

“巧不巧?不知何意?”洪恩怕有差池,忙问道。

“不巧的是前几日王头领下山云游去了,不知何日回山。”阮小二道。

山大王云游去了?还要去那东京应举不成?

洪恩怕是阮小二托词要劫掠财物,道:“呀,真是不巧,贵寨那摸着天杜迁也和在下相识。现在可在贵寨?”

“杜头领正在聚义厅吃酒,洪兄弟可请上山一叙。”阮小二道。

洪恩看那梁山又新添了几个好汉,心中一动,自己与那王伦杜迁相识,若是留在这梁山,也能坐把交椅,远比这给人做那打手强上十倍。

“那巧从何来?”洪恩问道。

“巧的是,王头领下山之时,留了号令,以后过往行商,在梁山境内,山寨十取其一即可,今天洪兄弟一行,既是商客,又是王头领相识,这头一份便由洪兄弟这发个利市,岂不是两相欢喜?”阮小二倒是信了洪恩七八分,不过王伦既不在山寨,遇财不劫,晁天王那可没法交代。

洪恩还未答话,那西门大郎听个明白,只当是洪教头颜面挣来的造化,抢身过来,拱手陪笑道:“十取其一,使得使得,梁山好汉果真是义气当先。”随即挥手,让身后商客清算货物。

阮小七见商客们忙碌起来,忙道:“若是货物不便的,银钱可抵。”吩咐身后精细喽啰,核验货物所值。

阮小二见洪恩也算条好汉,有是王伦杜迁相识,便道:“洪兄弟,做这辛苦之事作甚,不如上山入伙,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同做好汉。”

洪恩正中下怀,寻思要和这西门大郎算算细账,心中暗自盘算银钱。

阮小七见他犹疑不语,道:“洪兄弟,托塔天王晁盖,可曾听过?”

“郓城县东溪村的托塔天王?自是闻名。”

“江湖上人称入云龙的公孙胜,可曾听过?”

“那是二仙山罗真人的徒弟,早已如雷贯耳,也曾在柴大官人庄上见过。”

“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可曾听过?”

第九章 一僧一俗两提辖

“何止听过”洪恩心头有些怨气上涌,不禁握紧了大棒。

“这些个好汉如今都在这山上,洪兄弟何不一起来上山快活?”阮小七以为洪恩被这几个名头吓到了。

“只是洪恩已是答应了西门大郎,护送至那阳谷县,怎能失信于人,日后洪某再来拜见各位好汉。”说完竟然退到西门大郎身后,不再言语。

阮小七见他如此,也只得作罢。

那阮小五从怀中掏出几个物件,混入商客之中,喊道:“都聚拢来,给你们看看这个物件,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这六七十人商队,却是十来户商家纠结而来,那西门大郎药材最多,听得阮小五所说这铁牌种种好处,惊吓之余,又见喜事,先吩咐管账和阮小五算计,近两千两本钱的参茸药材,十分之一便是二百两,每两月往来一次,西门大郎见那年票最是划算,当即数出六百两银子买个年牌,揣在怀里。那脑子灵活的见西门大郎这等机灵人物出手,纷纷效仿,居然买那年票的最多。

商客们见那喽啰居然带了纸笔,火把照耀下,记下各个商客名字,日期,籍贯,所贩卖货物,众人心安了下来。

“这条路若是如此安全,这一份买路钱,当真值当了。”

“刚才真是吓煞我了,这腿此刻还有些转筋。老四,快帮我揉揉。”

“我这上月才新娶得娘子,还以为她要守寡了。”一年轻汉子喜极而泣。

“你是多虑了,你娘子定不能守寡,你家隔壁老王自会去照顾,哈哈。”

“这三雄怎的上了梁山便转了性子,以前曾挨过他们劫掠,虽也是不伤性命,那财货可是不留一毫。”一年纪稍长的商客,低头思量不解。

“这是真的吗?我还是不信啊,这山大王怎么做起那官府的行径?”一个北地贩茶的商客也是将信将疑。

“但愿这山大王言而有信。”

“大王饶命!”

众商客正低声谈论,只见刚才几个逃命的从后面屁滚尿流,飞奔而来,混入人群。后面又是百十人打了火把,刀枪乱响,一大汉领头追逐而来。

洪恩,西门大郎及中商客心中一凉。

贼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阮小七长身一看,喊道:“莫慌,都是我梁山的好汉。”前后近两百喽啰将那商队围了,商客之中早有那胆子小的晕倒在地。

“这点胆量,还敢出来行商。”阮小五瞧见那几个逃命回来的,让喽啰安抚了,笑道:“不巧了,我这身上牌子卖光了。”

“兄弟,我这里带来了。”刘唐提着朴刀,大步奔来。

聚义厅上,灯火通明,杯盘罗列,酒香四溢。群雄皆是满面欣喜。晁盖道:“这王头领的法子,果然绝妙。”

“读书多了,胸中自有笔墨良谋。”吴用摇着羽扇,自觉脸上有份读书人的荣光。

“军师此言甚是,若不是军师指路,我等哪能上得梁山?”刘唐笑道。

“只此一份买卖,那些铁牌子便换成了两千多两白银,这天下还有如此省心省力的生意?”阮小二道。

“三雄和刘唐兄弟,下次再有买卖,可要我老杜和林教头,宋万兄弟出马了。”杜迁急道。

“这个全凭晁天王吩咐。”阮小五笑道。

“众位哥哥莫急,那伙商客说了,回去便去传扬咱梁山美名,多聚商客再来贩卖行商,不出数月,山寨脚下便日日都有那商客来送那买路钱。”阮小七端了酒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以后山寨可多置些器械马匹,若是有那去北地贩马的商客,可要多加留心。”林冲也道。

“那再建的酒店可要尽快赶工了。”公孙胜道。

“正是,朱贵已经催促下去了,还有一事禀报晁盖哥哥,朱贵家中还有个兄弟,叫做笑面虎朱富,在那沂水县也开了家酒店,朱贵见山寨要再建酒店,怕是人手不够,就自作了主张,写了信去,邀他入伙,也来帮晁盖哥哥分忧。”朱贵朗声道,心里却想起了王伦。

“朱贵兄弟,山寨正该多聚好汉,自家兄弟更是亲近,那朱富兄弟来了,也替山寨管家酒店,坐把交椅。”晁盖喜道。

吴用和公孙胜听了却是对视一眼,各自一笑。

二龙山,宝珠寺大殿上,鲁智深与杨志正谈论些关西故事,一喽啰急急跑进来报:“报与两位头领,山下兄弟劫了个书生,他自家说道是杨头领旧识,特来相仿,已在半路了。”

杨志听了,奇道:“我这弄枪使棒之人,哪里识得什么书生?”

鲁智深听了道:“杨兄弟也是颇多际遇,出去一看便知。”说完,二人起身出殿相迎,来至三关上,方见几个喽啰押送了一个白衣书生,杨志见了,忙拱手道:“原来是王头领大驾,杨志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鲁智深正不知此是何人,只见那书生还礼道:“小可王伦见过杨制使,半载未见,甚是挂念,前几日听了信报,杨制使和鲁提辖占了这二龙山,今日特来相庆,这位大师想必就是那拳打镇关西的鲁提辖,王伦有礼了。”

“哪还有什么鲁提辖,直呼洒家花和尚便是,王头领莫不是那梁山上叫做白衣秀士的?”鲁智深听杨志称他王头领,这书生又自报了姓名,心中已是明了。

“正是小可,今日得见鲁大师真容,幸甚幸甚。”王伦道。

“哈哈,洒家也早想一见王头领了。”鲁智深摸了摸光光的头顶道。

杨志引领了王伦,来至大殿,王伦殿外解了宝剑,喽啰接了,三人进了大殿坐了,鲁智深吩咐了喽啰准备酒肉,杨志道:“梁山一别,杨志时常挂念王头领,只是贪恋了那个制使虚名,辗转至今,不想还是落了草,杨志一介武夫,鼠目寸光,王头领当初苦苦相留,俺却不曾落草,如今脸上又添了金印,本想去投奔王头领时,心里好没志气。因此踌躇未决,进退两难之时,相识了鲁提辖,还有那林教头的徒弟曹正,用计赚了这二龙山,才得安顿。想起王头领当初细数那高俅所做所言,一一料中,悔不该当日未听从王头领相劝,惭愧!”

“杨制使将门之后,这般心思也是正理,离了梁山后,小可在东京有些耳目,知道制使杀了那泼皮牛二,陷在牢里,小可身在梁山,书信往来东京,多有不便,吩咐他们使用银子打点时,回信道,杨制使已经刺配了大名府,只得打点了那两个防送公人,略作宽济,也叫杨制使路上少受些苦楚,叫做什么张龙赵虎的。”王伦道。

第十章 白壁留名为哪般

杨志听得王伦竟能说出那防送公人名姓,知道定是不差了,想起那时孤身东京,半条命已是进了鬼门关,不想那千里之外还有人操心挂念,不由得心头一热,起身深施一礼,道:“杨志得遇王头领,也不枉了。”

王伦忙搀住道:“王伦也是敬杨兄弟将门之后,一条好汉。”

杨志又把那离了梁山,到东京,被高俅轰出殿帅府,街头卖刀杀牛二,刺配大名府,又如何做了梁中书帐下提辖官,护送生辰纲,讲道黄泥岗被那贩枣子的几个客商麻翻了,失了生辰纲时,听得王伦失声叫道:“哎呀,原来如此。”

杨志,鲁智深见王伦失声,定有隐情,杨志问道:“王头领可知蹊跷?”

“哎!”王伦叹了口气,拿出影帝演技。

“杨制使不知,前几日,我梁山上来了七个好汉入伙,我请到聚义厅上,方知他们因是劫了那梁中书的生辰纲,事发之后,被那济州府缉捕,又杀了许多官军,无处安身,才来梁山落草。听了杨制使刚才所说,才知那生辰纲却是杨制使押送的。”

杨志哎呀一声,一拍桌案,腾地站起,怒道:“这倒好了,这群泼贼,害得俺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却投到王头领那里,苍天有眼,该俺报此大仇。”

鲁智深拉住杨志道:“兄弟莫急,这几个撮鸟既在梁山上,一时也走不得,待问清状况,哥哥与你同去,定叫这几个撮鸟好看。”

杨志息了怒气坐下,鲁智深问道:“王头领,俺是性直的人,敢问那几个撮鸟名姓,也好现在就骂他一顿直娘贼。”

“怕是二位也有耳闻,这第一个叫做托塔天王晁盖,”王伦道。

杨志,鲁智深同道:“是他?”

王伦又道:“第二个叫做智多星吴用,第三个叫做入云龙公孙胜,第四个叫做赤发鬼刘唐,还有那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另有一个叫做白日鼠白胜的,陷在济州大牢。”

“白日鼠?不曾听过,必是那个担酒的汉子,贼眉鼠眼,如今陷在牢里,果然报应不爽。”杨志愤恨难平。

杨志又和鲁智深互视一眼,其他七人倒是皆有所闻。杨志道:“如此更好,知名知姓,杨志必要讨个公道。”

鲁智深却是问道:“王头领,他等上山入伙,山寨理当欢庆,你却来这二龙山,为何?洒家性直口快,王头领莫怪。”

“鲁大师,小可亦是心直口快的,那七雄入伙,山寨壮大,头领众多,各有本事,我一来闲来无事可以放手,二来听得二位新得了山寨,特来相贺。”王伦掩饰道。

鲁智深却是粗中有细,皱眉道:“身为梁山泊大寨主,孤身一人下山,半个亲随不见,怕是王头领成了那孤家寡人了吧,哈哈!”

“咳咳,鲁大师说笑了。”王伦尴尬道。

“王头领不爽利,如此吞吞吐吐,必有隐瞒,何不直说?”鲁智深大手一挥,有些焦躁。

小喽啰刚刚端上酒撰瓜果,见鲁智深恼怒,赶忙退到大殿门口。

王伦脸色黯然,语气一低,说道:“山寨家丑,不可外扬。”

杨志,鲁智深听了,知有隐情,杨志低了声问道:“哥哥,若是拿杨志当了外人,自不必说,若拿杨志当兄弟,何不明言?”

见王伦还是推脱,鲁智深双睛怒目,砰的一掌拍在案上,茶碗翻到几个。

王伦忙道:“大师息怒,非是王伦拿捏,只是听闻大师和林教头乃结义兄弟,实在不敢妄言。”

鲁智深听得事关林冲,静下心来,问道:“事关那林教头,王头领更要明言,不得遗漏。”

王伦听了,仰天闭目道:“罢罢罢,索性今日诉说个痛快,请杨兄弟,鲁大师帮忙解惑。”

“既如此,吃酒,边吃边谈。”鲁智深闻到了酒香。

“小可应举落地,和那杜迁投奔柴大官人庄上,得那柴大官人指引赍助,占了梁山,落草为寇,周遭官府也曾讨伐,被我等占了水泊之利,赢得几阵,那官府自此消停了。”

王伦吃了盏酒,润润喉咙,又道:“年前寒冬,忽一日,朱贵荐了人上山,便是那林教头,带了那柴大官人书信来,小可本不该三推四阻,叵耐多读了几本书,凡事便多些思虑,碍于他禁军教头身份,心下起疑,发现林教头还在山下酒店墙壁上题诗一首,小可更是多疑了。”

鲁智深虽不识字,也问道:“写了什么?”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这八句便是林教头所题之诗。”王伦道。

杨志,鲁智深听了并无不妥,杨志问道:“林教头英雄人物,所题之诗,有何不妥?”

“那小可便解释一番,林教头此时,第一句便讲自己名姓题在里面,着时不妥,府衙州县张挂榜文,行移文书,画影图形,正捉拿犯人林冲,请问,设想若是二位犯了滔天大罪,未有安身之处,酒店又是四散流走之处,可会白壁留名?”

“自当不会。”杨志道。

鲁智深笑道:“洒家更是不会,字都不会写。”

林冲啊,林冲,前世杀身之仇,只能黑你了。王伦按下心中杂念又道:“小可身无所长,只是占山之后,生怕官军来讨,所以在各路州府县散出众多耳目,更是广交官府公人,通报消息,这江湖上各路消息,小可看来,掌上观纹一般。”

“王头领可是说笑?”鲁智深半信半疑。

“鲁大师稍后便知。”王伦道。

“林教头题诗留名不提,诗内自夸仗义朴忠誉望英雄不讲,最后两句,却是吓坏小可。”

“最后两句?为何?”杨志不解,问道。

“若那林教头当真为高俅迫害,林教头平生之志该是杀那高俅父子,报这血海深仇,高俅身在东京汴梁,官居太尉,重裀而卧,列鼎而食,尚兀自倦怠,怎能来至这泰山之东,遂了林教头之志?此解不通也。”王伦忽悠道。

鲁智深,杨志听得入神,不觉跟了王伦思路,点头称是。

王伦见二人入境,接着说道:“另解可通,便是那官军强攻不下,便要智取,选林教头为那官军细作,上得梁山,行那荆轲刺秦之举,灭了我等草寇,邀功升赏,内可平生得志,平叛梁山,外可威震山东。”

第十一章 相恨早来相见晚

鲁智深听至此哈哈大笑道:“你这秀才,说的虽是有些道理,却是冤枉林教头了,昔日高衙内调戏林娘子,洒家却是知情的,后来高俅陆谦设计,陷害林教头,刺配沧州,洒家在野猪林内还救得他姓命,怎会有假?”

“不错,杨志初到东京,便遭了牢狱之灾,虽两两不能相顾,林教头家事,却也有耳闻。”杨志道。

王伦面色不改,笑道:“鲁大师自是知情,小可却是在那千里之外,担着山寨六七百人身家性命,却是宁疑不信,便让那林教头去纳投名状,不几日,正撞见杨制使山下过境,越是苦留不住杨制使,小可越是心疑这千方百计上山的林教头,也曾写了书信到东京,沧州两处,打探虚实,过了不到两月,收到回书,小可才信了林教头。”

二人听到此时,方才心下一宽。

“只是”王伦神色落寞。

“只是什么?”鲁智深道。

“自此,王伦便有了那心地窄狭,安不得人之名,近如泊边石碣村那阮氏三雄,就是那劫了生辰纲的兄弟三个,远如林教头有个徒弟叫操刀鬼曹正的,都在传我恶名。今日见了杨制使,鲁大师,小可定要一吐为快!”王伦端了酒盏,一饮而尽。

杨志听王伦提到曹正,忙道:“江湖传言,哪能尽信?当初杨志落魄时,哥哥盛情相邀,如何安不得人?”

“杨制使,当初邀你入伙,半是敬慕制使将门之后,武艺超群,英雄人物,半是为了制衡林教头,勿怪勿怪。”王伦端了酒盏,赔罪道。

二人听了怔住片刻,杨志笑道:“哥哥此言,更见磊落。”

“洒家也陪饮一碗。”鲁智深端了一碗酒,仰头灌下。王伦才注意,鲁智深,杨志都是大碗筛酒,自己却是酒盏。点手叫过喽啰道:“你倒是精细,去换大碗来。”那喽啰忙去换了大碗过来。

又各自吃了几碗,杨志问道:“刚才哥哥说什么山寨家丑,可是贵寨出了变故?”杨志恍然大悟道:“莫不是那七个泼贼见了山寨气度,还要抢山夺寨不成?”

王伦怔住不语,看来杨志真的恨上晁盖等人了,主观上便把晁盖等人贴了泼贼的标签,我这是不是把仇恨拉得太满了?这还没说那林冲反骨仔呢哎,真是自作自受,不过,还得为杨志默默点赞。

鲁智深料定王伦孤身来此,必有缘故,说是相贺,贺礼未见一文,这酒倒是喝了不少,追问道:“王头领,当真如此?”

却见王伦问道:“鲁大师,这七月天气,你热也不热?闪掉这宽大衣服喝酒,岂不爽快?”没等鲁智深答话,王伦自己先把白衫脱了,扔在一边,露出半身白肉。

鲁智深哈哈一笑,也脱了上衣,露出一身壮实的肌肉,背上花秀隐约得见。“当真爽快,又可多喝几碗。”

王伦看了看杨志道:“杨制使何不如此?”

杨志并不犹疑,也甩脱了外衣,赤了上身,端了酒碗,敬酒道:“哥哥此来二龙山,定有曲折,先吃酒压惊。”

“听我慢慢道来。”王伦又吃一碗酒。

“那日,他们七人上山,小可出关迎上聚义厅,杀牛宰羊,如待亲朋,只是思量那晁盖,外号托塔天王,江湖多有闻名,智多星吴用,也有耳闻,更有那北朝道人入云龙公孙胜,小可想来,那林教头疑窦未去之际,只让他坐了第四把交椅,还有那杜迁宋万,与我草创梁山,这七人新来,该是如何安排?若有哪个不满,都是凶神恶煞一般,若是厮并起来,传到江湖上,沦为笑话了,小可思虑一夜,方有定计,次日一早,着人抬了山轿去请,却又心腹喽啰来报了件事情。”王伦停了话,慢慢饮酒。

鲁智深看了发急道:“王头领,你先痛快说完,再饮不迟。”

“喽啰报道:一早林教头便去了七人所居客舍,小半个时辰方回。”王伦道。

“那又如何,江湖上互闻名姓,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林教头拜访七人,也是常情。”杨志道。

鲁智深却是皱了眉头,深思不语。

“我听了也是这般思量,却不曾想”王伦叹气道。

“有何变故?”杨志道。

“那日在山寨水亭上共饮,也是这般天气,酒至半酣,小可脱了这外衣,让众头领如此这般,只有那杜千宋万朱贵三个头领肯解衣服,坦身对饮。”王伦语声渐渐悲怆。

“那七个泼贼不肯?”杨志怒道。

“那林教头也不肯么?”鲁智深急切道。

王伦闭眼轻叹:“千里投名,万里投主,林教头昔日投拜之语,言犹在耳。”

杨志深吸了一口气,鲁智深焦躁起来,摇头道:“洒家还是不信林教头有此行径。”

“也许是小可多疑了,鲁大师莫急。”王伦说完,看了一眼杨志道:“不过那七人怕是生了夺泊之心。”

“那哥哥为何好端端的来了二龙山,可有证据?”杨志道。

“小可刚才也说了,书读得多了,易犯那多疑之症,见机不妙,只得让位给晁盖,先脱身至山下酒店,用蒙汗药麻翻了晁盖和阮氏三雄,从他们身上搜出利刃。这可算是证据?”王伦反问杨志道。

“这几个泼贼,为那十万生辰纲已是抛家舍命,千里奔驰,又看了哥哥山寨易守难攻,绝佳去处,不念哥哥收留之恩,要夺水泊,如此以怨报德之辈,猪狗不如的东西,那江湖上传出来的名号,果然不实。”杨志痛快骂了一通,倒没注意连带了林冲,鲁智深听了,心中暗暗叹息。

“哥哥可将那四个杀了?”杨志道。

“我下山前发了一令,便是教那朱贵酒店,以后不得再下药图财害命。不是好汉所为,小可怎肯轻犯。”王伦道。

“难道哥哥就这样放过了?”杨志不解。

“那时杀这四人容易,可山上还有吴用,刘唐,公孙胜,林教头心性不明,小可与林教头相交半载,那七人却只上山一日,小可也不肯信那林教头与他们勾搭,只是疑心,并无实据。”王伦道。

第十二章 如烟旧事欲重提

鲁智深听了,心中稍宽。

“山上喽啰众多,哥哥还怕那三人不成?”听得王伦没杀那四人,杨志有些失落。

“那阮氏三雄带了老母上山,阮小二更有妻儿,小可不忍。”王伦恻然道。

“哈哈,王头领倒是比洒家这出家人还要慈悲。”鲁智深笑道。

“非是小可慈悲,只是多疑多思罢了,若那智多星吴用铁口咬定说这七人,带了十万贯财物上山,去留未定,身怀利刃,只为防身呢?那智多星,入云龙皆人中龙凤,怕是早已定下了托词,江湖上小可这心胸狭窄,安不得人的名声可就坐实了,还要添上那见财忘义,残害同道的恶名。”王伦道。

见王伦为那晁盖说话,鲁智深,杨志不解,怔在当场。

我这剧情是不是反转太快了?

王伦见二人有些发懵,凭着收发自如的伶牙俐齿,继续道:“小可也头痛得紧,若是那七人确有夺泊之心,在水亭上并不发作,离山渡船之时,那三阮同在船上,水中阎罗一般,也未加害,许是小可让那晁盖坐了第二把交椅,又离了梁山,便收了杀心?”王伦自问,却是说与杨志,鲁智深。

二人听也不禁点头。

“若是带刃防身,小可便是疑心多虑,毕竟还未撕破脸皮,日后回山他等也要看在柴大官人面皮上,尊小可一声大寨主,他日杨制使若上了梁山,小可叫他们八人给杨制使赔罪,江湖事,江湖了,定还了杨制使颜面,如何?”王伦咽口唾沫,润润嗓子,拐了许多弯,才到正题。

“这”杨志没转过弯来,沉吟不语。

“鲁大师,小可知道大师与那林教头有兄弟之义,只怪当初,小可多疑,误解林教头,林教头昔日未行那荆轲刺秦王之事,今日也未必有这专诸刺王僚之心。大师若有不解,他日和杨制使同上梁山,私下一问林教头便知。”王伦鼓动唇舌,铺开谜面。

“这”鲁智深也是思虑起来。

颜面,谜底尽在梁山。

杨志,鲁智深同时对视一眼,杨志有些觉醒,道:“哥哥,莫不是来邀洒家和鲁大师入伙梁山?”

王伦见杨志已然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正色道:“小可当杨制使是兄弟,敬鲁大师乃是除恶安良的好汉,都是当世豪杰,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能结交了二位,小可也算是平生得慰。然势单则力孤,二龙山虽是天险,万一官府来个懂兵之人,破了山寨也非难事。”

二人听了诧异,鲁智深道:“洒家来投那金眼虎邓龙,不肯安顿,还要和俺厮并,洒家后遇了杨制使,又有那曹正定计,才得了这二龙山,只要紧守了三关,何日能破的?”

“此事易而,小可若破这二龙山便如这掌上观纹。”王伦笑道。

“秀才,莫要拽文,你倒说说,如何破山?”鲁智深急道。

“这二龙山上下只有一条路,看似天险,实为死地,那官军懂兵的,选那秋后入冬时节,带兵堵了山下路口,扎下大营,多设鹿砦陷坑,备足强弓硬弩,只等山上粮草断绝,诸位饿的七荤八素,山上这五七百人,官军只要上来二三十个吃饱的,便可斩了这五七百首级。若是碰上那心狠手辣的,上山前先放一把大火,烧上几日”王伦悠然道,像是在讲故事。

鲁智深,杨志心下默然。

“不知山寨粮草可能吃够几月?”王伦问道。

“”二人脸色更见沉重。

“不过,鲁大师,杨制使不必十分担心。”王伦道。

“为何?”杨志问道。

“这青州知府复姓慕容,双名彦达,是这赵官家慕容贵妃之兄。倚托妹子的势,要在青州横行,残害良民,欺罔僚友,无所不为。常言道破家县令,灭门知府,敛财搂钱本事一流,青州境内,山寨众多,只要山寨不去冲州撞府,找他借粮,他必乐得相安无事,那青州指挥司总管兵马统制,原是山后开州人氏,姓秦,讳个明字,都呼他做霹雳火秦明。祖上也是军官出身,使一条狼牙棒,虽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无那慕容知府吩咐,便是只笼中之虎,无需担心。”王伦道。

听王伦娓娓道来,心道这秀才对着青州还真是了解多多,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适才听得那林教头徒弟曹正也在此,江湖上小可有所耳闻,如何不见?”王伦道。

杨志道:“这曹正拖家带口,连妻带弟,诸事小心,那日洒家若不是说出与林教头有旧,怕是还追着俺讨要那酒肉钱,是以并未留在山上,离此不远,一日路程,开了家酒店。”

“小可梁山正在扩建三家酒店,正愁无人看管,曹正号称操刀鬼,竟有如此智计,帮衬二位巧取二龙山,更是林教头徒弟,杨制使何不修书一封,二龙山,梁山两寨任选,不强似这荒郊野岭,靠天乞食?”王伦道。

明目张胆挖墙角。

杨志道:“曹正于二龙山有恩,自当如此。”唤过喽啰,拿来纸笔,写就了书信,叫了心腹,送信去了。

杨志道:“这入伙梁山之事,非是洒家推脱,洒家与鲁大师这才安稳几日,山寨之事以鲁大师为尊。”

王伦晓得杨志这是敬重鲁智深,便道:“鲁大师性直口快,有何思量,何不请讲当面?”

“王头领,你这秀才,转的弯子太多,心思过密,才智亦是不凡,说道路州府县各有耳目,不知真假,这江湖故事,尽在掌中,杨制使与王头领有旧,说道出他来龙去脉,不足为奇。”鲁智深端起酒碗,一口而尽。

“别人不提,王头领倒说说洒家,若能说出个备细,禁得起洒家推问,俺和杨制使便去你那梁山入伙。”梁山有那水泊之利,这王伦远道而来,相邀入伙,虽有让二人相助,制衡那晁盖人等之意,却不似传闻中,心狭气窄之辈,鲁智深对王伦还是半信半疑,不肯轻易托付。

前世特训中,就有超强记忆,王伦正中下怀。

“如此,小可冒犯,大师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因三拳打死那镇关西,沦落江湖。”

鲁智深却突然拦住,道:“都是旧事,江湖皆知,王头领倒说说,洒家为何要打死那镇关西?”

第十三章 金刚自当驱虎豹

“为救那金翠莲。”王伦道。

这花和尚今日喝了不少,让我旧事重提,莫不是酒入情肠,想起那却见鲁智深闭目宁神,面无表情,入定一般。

杨志虽听过鲁智深叙说,只听闻鲁智深打死镇关西,却不知缘由,见王伦居然说出个妇人名姓,来了兴致,也放下酒碗,紧盯了王伦,要听个仔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王伦继续说道:“据传那渭州城内状元桥下有个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强媒硬保,强纳金翠莲作妾。虽写了三千贯文书,却是虚钱实契,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那金翠莲赶打出来,还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被鲁大师听到了,接济了银两,放走那金翠莲父女,又去那状元桥下三拳打死了镇关西,是也不是?”

鲁智深闭目不语。

“哥哥,这旧事江湖上也只传了大概,你怎知的如此详细?”杨志怪道。

“小可耳目遍天下,有两人曾详说备细,被小可探知。”王伦道。

“还有这等专爱传诵之人?”鲁智深摇头道。

“此二人现在还四处传扬大师事迹,只是所为不同。”王伦道。

“何人如此?是哪两个?”杨志见话头更显曲折,好奇心大起。

王伦见鲁智深纹丝不动,只得道:“这第一个叫做九纹龙史进,现在那少华山上落了草,坐了大头领,和那原有三个头领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每每提起鲁大师除恶扶善之举,为的是传扬义气,故此相传于江湖上,少华山上小可亦有耳目,打探的详细。”

“这史大郎已听得鲁大师说了,也是个好男子,那三人只听个名姓,只可惜不能相见。”自从做了山大王,杨志对同行也是更加关注。

“先前为头的神机军师朱武,原是定远人氏,能使两口双刀,不足为奇,倒却精通阵法,广有谋略,第二个好汉跳涧虎陈达,原是邺城人氏,善使一条出白点钢枪,第三个好汉白花蛇杨春,蒲州解良县人氏,使一口大杆刀。史大郎曾捉得陈达,那朱武,杨春同去求死,史大郎见他们义气为先,自此相交。”王伦道。

杨志听王伦说的如此详细,心中早已佩服得紧,问道:“还一个传话的是谁?”

“呵呵,这人么,离此不远,这青州地面上,还有座桃花山,山上大头领叫做打虎将李忠,也曾与鲁大师相识,小可耳目报信来说,李忠和那二头领小霸王周通,谈论起鲁大师来每有抱怨之词,小可猜想,李忠该是提醒鲁大师:早日归还些金银酒器。”王伦一本正经说道。

鲁智深睁开双目,笑道:“你这秀才”

“哈哈哈!这又是何等故事?快讲。”杨志催促道。

“这个嘛,杨制使私下问鲁大师即可。大师,还要小可往下讲么?先说那金翠莲”王伦问道。

“打住了,洒家信了你罢了。”鲁智深伸出大手,急忙拦住王伦话头。

“大师可要推问?”王伦道。

“王头领,洒家倒要一问,你刚才所言,桃花山上打虎将李忠与我有旧,,自逃离东京后,洒家为何不去那桃花山上落草,俺若是落草桃花山,那二人自不必提起什么金银酒器,也必定让了大头领与我,林教头于俺有结拜之义,上了梁山,洒家逃在江湖上,也有耳闻,却又为何不去梁山入伙?”鲁智深端了酒碗道。

王伦思索片刻才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鲁大师得遇杨制使,虽说有关西乡里之谊,却都是那光明磊落的好汉,鲁大师拳打镇关西,杨制使快刀杀牛二,皆是除暴安良之举,李忠使棒卖药之人,见个铜钱比那磨盘大,周通抢男霸女,欺压良善之辈,大师细想此人与那镇关西郑屠何异?不过是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市井,那周通若是下了山,良善人等惧之如大虫,便如那没毛大虫牛二一样,杨制使,此等人该不该杀?”

“那自当该杀。”杨志接口道。

鲁智深放了酒碗捻髯,沉吟不语。

“小可想来,鲁大师宁愿江湖飘荡,也不愿与禽兽为伍,幸好大师不糊涂,金刚若不驱虎豹,何必救那金翠莲。”王伦道。

鲁智深或是多饮了几碗,脸色微微泛红。

“若说这当世上还有不如这镇关西,牛二,周通之人,二位可信?”王伦问道。

杨志道:“愿闻其详。”

王伦道:“此人也离此不远,有座山叫做清风山,也在这青州地界,山上三个头领,头一个祖贯山东莱州人氏,姓燕,名顺,绰号锦毛虎。原是贩羊马客人出身,因为消折了本钱,流落在绿林丛内打劫。这第二个祖贯两淮人氏,姓王,名英,为他五短身材,江湖上叫他做矮脚虎。原是车家出身,为因半路里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事发到官,越狱走了,上清风山,和燕顺占住此山,第三个祖贯浙西苏州人氏,姓郑,双名天寿,为他生得白净俊俏,人都号他做白面郎君。原是打银为生,因他自小好习枪棒,流落在江湖上,因来清风山过,撞着王矮虎,和他斗得不分胜败。因此燕顺见他好手段,留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三人打家劫舍,专爱绑了活人挖了人心,做那醒酒酸辣汤。”

“这不是三人吗?”杨志道。

“那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虽是吃人心的,也还有些义气。那其中一个,矮脚虎王英,是个见财起意,为色杀人之辈,便是那亲兄弟,为了那色字,也要拼命。还不如那周通。”王伦道。

“可恨,洒家新占山寨,本想和周围上山好汉结交一番,若遇那官军缉捕,也能互相帮衬,不想都是这等货色。”杨志恨恨然道。

“还有比这王英更卑劣之人,小可也知晓几个。”王伦道。“那周通抢刘太公家女儿,还给那老太公撇下二十两金子、一匹红锦为定礼,择日入赘。这王英也还只是心热妇人,更有那依仗武艺,行走坟庵野庙,劫掠妇人,杀其全家,掠其财物之人。”

“哥哥快讲,知了名姓,杨志日后也可提防。”杨志道。

第十四章 佛魔两道各带刀

“有叫什么生铁佛崔道成,飞天夜叉丘小乙的,杨制使倒是不用提防了,听闻已被鲁大师和史大郎杀了这两个。”

“不错,江湖上这等下三滥着实不少。”鲁智深道。

“小可有信报说那飞天夜叉的师兄,正寻大师要为丘小乙报仇。”王伦道。

“哈哈哈,日后遇见,洒家让他师兄弟团聚。”鲁智深笑道。

“他这师兄叫什么名姓?杨志遇到,替大师先超度了他。”杨志道。

“叫什么飞天蜈蚣王道人,善使两口宝剑。”王伦道。

“哥哥这胸中藏了多少江湖事?”杨志惊道。

“此等人人前也和你称兄道弟,遇到那王英之流,必有相见恨晚之意,背后做的事却比镇关西,牛二恶上十倍。”王伦气愤道。

“哎,真天下真是恶人不绝。”杨志心有所感。

王伦不等发问,继续道:“还有比这崔道成,丘小乙恶上十倍的,此等人专捡那桥渡路口,四散流走之地开家酒店,用那蒙汗药麻翻了行商过客,先是劫掠财物,然后再杀人剁馅儿,做了那人肉馒头,再来卖钱。那崔道成,丘小乙最多十天半月害人一次,此等人却是白日里扮店家,半夜里做屠夫,若遇到阴天下雨,风雪堵路日子,没做的买卖,便心痒手痒,喝酒吃肉都不香甜,睡在梦里也要剁几根骨头,剥几张人皮。此等人,小可也知道几个,江州揭阳岭上,有个叫做催命判官李立,孟州十字坡,有夫妻两个,江湖都叫他做菜园子张青,其妻母夜叉孙二娘。”

王伦一口气说完,端起酒碗,自顾饮酒。

杨志尴尬起来,占山之日,鲁智深才和他叙述提起,路过十字坡被那母夜叉蒙汗药麻翻了,若不是张青归来得早,怕是鲁智深已做了馒头馅儿,张青救了鲁智深,这夫妻还和鲁智深结拜了。

鲁智深面露惭色,缓缓说道:“洒家那日被孙二娘麻翻了,却被张青救了,洒家在五台山整日里吃完便睡,也听得几句经文,晓得些因果,却不知这恩仇该如何了结,甚是懊恼。”

鲁智深心中突然想起离开五台山之际,那师父智真长老所说四句偈言,遇林而起,自打遇见林冲,由那相国寺菜头辗转成这山大王,倒是能接的上这第二句遇山而富,第三句遇水而兴,难道应在这水泊梁山?说完望了王伦道:“秀才,你那梁山脚下,李家道口酒店里,这事又做了多少?”

王伦叹口气道:“小可猜想,这便是梁山虽有林教头,鲁大师不肯上梁山缘由。”

鲁智深也不应答,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前几日,王伦自觉生死由人不由己,方才觉醒,勒令山寨自此不再做那图财害命勾当。”王伦道。

“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洒家既与他们夫妻结拜了,便有江湖上‘大义’两字,俺即刻修书一封,劝那孙二娘夫妻两个,烧了那家鸟店,自此不做那勾当,和曹正同去梁山,为王头领管家酒店可好?”鲁智深道。

反被鲁智深将了一军,王伦哑了口。

鲁智深却是起身施礼道:“王头领,所谓恕己者必能恕人,若是答应了,鲁智深情愿梁山入伙。”

王伦赶忙起身还礼道:“大师慈悲,王伦汗颜,我应了便是,只是先说一句,那张青夫妻若是有一丝善念,听从大师相劝,自是前事不提,若是还贪财害命,置若罔闻,王伦杀他两个,如探囊取物一般。”

来二龙山路上几日,王伦自感体能不济,自是锻炼筋骨,更兼穿越后,体质气力更胜从前数倍,一柄宝剑,舞动起来,虽说剑法稀松,胜在力大剑快,若论徒手格斗,前世学得尽是杀招,一般人也是不惧。

鲁智深见王伦应了,面上神色一缓道:“洒家不识字,还请秀才代笔。”

王伦心中尴尬,太显摆了,给自己找麻烦啊。王伦写了信,念了给鲁智深,杨志听了,鲁智深只说拽文太多,怕人不懂。还要重写,王伦道:“多耽误一刻,就多个冤魂。”鲁智深急急吩咐了心腹喽啰,送信去了。

三人重新坐下,杨志问道:“哥哥说那梁山不做这勾当,这钱粮如何得来,总不能整日去泊子里捞虾打鱼。”

王伦轻轻一笑:“此事易而。”便把那十取其一之法详细说了一遍,鲁智深,杨志心道:果然是文人安邦,武将定国,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却是一个山大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想的。

“可曾收效?”鲁智深道。

“小可下山之时,还未施行,不过二龙山也是同理,一试便知。”王伦道。

“也打那铁牌么,山上倒有铁匠。”杨志道。

“必然,不过梁山那铁牌小可亦不曾见过,应是手掌大小,二位既然同意入伙,铁牌上就还用那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十个字,若是商客有问,就道此二龙山乃梁山分寨,亦可同竖那替天行道大旗。”王伦道。

鲁智深性急之人,喊过山上铁匠,王伦用纸笔画了图样,拿了打造去了。

至此,三人酒足饭饱,鲁智深酒至半酣,兴致正浓,心情大好,绰起六十二斤浑铁禅杖,道:“秀才,来后山,看洒家演武。”

杨志也拿了朴刀,王伦取了宝剑,相跟着到了殿后,望见却是一片平地,边上架上倚靠些刀枪器械。

鲁智深紧了身上衣服,踏步平地中央,凝神定气,足下踏着天罡步伐,双臂贯力,使出一路杖法,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开始之时,杖法还能看出板眼,半路时,听得鲁智深一声吼,那禅杖如风车般,只见杖影,不见杖身,鲁智深身形忽东忽西,似慢实快,平地里,烟尘舞起,缭绕周身,王伦,杨志二人耳中更觉空气中隐约嗡嗡发声,时而鼓荡,急迫处声如裂锦,连绵不绝。

二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声,不知过了几时,听得“嗨!”声一响,只见鲁智深只手擎了禅杖,收了势子,立在平地,王伦眼睛盯了那禅杖,似乎还在微微颤动,鲁智深臂上肌肉,汗毛也似是随之轻颤。

杨志自幼习武,如此杖法亦是头回得见,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杖法?”

第十五章 罗汉面前念菩萨

“小可听闻佛家有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之说,鲁大师应是在五台山上学得这杖法,江湖上传言有套二十四路伏魔杖法,不知是也不是?”王伦道。

“大师,可是这套杖法?”杨志问道。

鲁智深笑道:“秀才,你怎知洒家在五台山学的?”

“小可全靠猜的。”王伦道:“大师原为边军提辖,两军阵上,多用刀枪,这禅杖该是在五台山下打造的,可精熟刀法的人随身会拿条枪么?所以小可猜测大师必是先在五台山上学了这杖法,才在山下打了这禅杖。”

“秀才,你比那算命先生还要有些准头。”鲁智深道:“只是,这杖法洒家也忘了名字,那晚醉酒,学了便是一场大睡,醒来只记得杖法,不记得名字了,不过秀才说的什么伏魔杖法,端的好名字,洒家以后就用这名字了,哈哈哈”

“杨制使何不下场展示,让小可再观刀法?”王伦想起当日杨志,林冲两人用朴刀斗了近五十回合,又问道:“不知杨制使与林教头那日谁能更胜一筹?”

“那日若是哥哥再晚些喊,便知分晓。”杨志说完,提了朴刀,来至场中,使将开来。

鲁智深看了,暗暗点头,对王伦说道:“秀才,你倒说说当日情景。”

王伦便把当日二人朴刀较量之事,详说一遍,最后道:“小可喊了一声:两位好汉不要斗了!林教头蓦地跳出圈子外来。”

鲁智深点头道:“洒家晓得了。”

王伦忙问道:“大师明言,这到底哪个要赢了?”

鲁智深翻眼看了看王伦道:“秀才可曾临阵对敌?”

前世算吗?

王伦道:“小可此世所学还真未曾施展过。”

鲁智深退后几步,打量了几眼王伦,道:“秀才,怕是那孙二娘都不服你。”

杨志收了朴刀,道:“哥哥可来使一路剑法?”

王伦见二人有指点之意,欢喜道:“如此,请二位提辖指点。”下了场,使开宝剑,本是今世所学,剑法平常,胜在此时王伦气力非常,剑身本就就是重量极轻,剑法使出反无挂碍,精彩处倒也光影笼罩,空气中剑身劈空,添了几分气势。

鲁智深,杨志二人看了,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时而摇头,王伦瞥见,正好一招苏秦背剑,招式未老,腕上发力,只是一抖手,那柄宝剑化作银光一闪,钉进场边一株碗口粗的绿松树上。

二人喊了一声:“好剑法。”来至树边,见那剑尖竟从树后冒出一点来,鲁智深拔出宝剑,道:“不想秀才倒有好力气,这剑法平常,是读书人用的,上阵杀人单手器械便是先亏了,要么双手持长械,要么两单手持双械,至少单手也要持重械,江湖上用双刀,双剑不在少数,这乱世道,习武防身者数以万计,暴起伤人的不计其数,秀才凭这柄剑,虽说轻灵便捷,却不能削铁如泥,在江湖上怕是要吃亏了。”

杨志听了,却是想起自己那把家传宝刀,在自己手中失落了,只得轻叹口气,心中更是恨起高俅。

王伦接过宝剑收了,道:“大师见教的是,小可弃文从武,半路来的,哪有什么武艺,还请大师,杨制使多加指点。”

二人呵呵轻笑,杨志道:“哥哥,倒不如从头学过。”二人随即场边随意拿起各种长兵短械,细解起来,王伦也是如饥似渴,前世虽有涉猎,却都是短兵器,最熟就是匕首近身格斗,因为最易携带。

三人谈论间,不觉日已西斜,余晖遍洒,天上碧空如洗,只飘了几朵闲云,这宝珠寺古刹雄奇,披了一层金色,山上翠柏苍松,密密匝匝,时有鸟鸣传来,声声入耳,王伦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大好河山,岂容沦落?”

时光荏苒,不觉二龙山上连住几日,王伦和二人谈武论道,收获颇多,宝珠寺大殿前,已然竖起一根高杆,一面杏黄旗风中扑啦啦飘扬,四个大字“替天行道”忽隐忽现。

这日,山下来报:来了一路商客,三十几人结成一队,正要经过。

鲁智深道:“洒家去取这买路钱,秀才和杨制使殿里稍等。”不等王伦,杨志答话,急匆匆揣上十多个铁牌,几个会写字的心腹,带了百十喽啰下山去开利市。

杨志笑道:“哥哥,鲁大师这是要考较你的法子。”

“怕小可此计难以奏效,失了脸面不成?”王伦道。

“我等做贼的做成这样,哪个想到?”杨志也禁不住笑。

“不过是替这知州知府保境安民罢了。”王伦道:“我等小贼如此绞尽脑汁,这梁山并这二龙山一年只不过三二十万贯的过路钱,那太师蔡京做个生辰,天下路州府县哪个敢不送些寿礼?那比不上梁中书的也要也得搜刮个几万贯来,这蔡京怕不收个几百万贯?皆是民脂民膏,百姓口中食,身上衣也。”

杨志听得梁中书,心中百味杂陈,说道:“那梁中书待杨志不薄,却失了这生辰纲,哎”

“小贼聚啸山林,打家劫舍,大贼出没朝堂,结党营私,杨制使将门之后,一身本领,不能在边庭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若不是那昏君要集天下奇珍异石,杨制使何必去押运那花石纲,以至于沦落至此?”

“昏君二字,哥哥不可轻提,此次若非那晁盖,哎”杨志道。

“十万贯生辰纲,没有那晁盖,也会有那赵钱孙李来劫了去,晁盖等人还算良善,没下杀手,若是遇到那心狠手辣之辈,麻翻了你等,还要一刀一个结果了,免去后顾之忧。”

杨志哈哈笑道:“杨志倒还捡了条命,日后上了梁山,见了这晁盖等人,倒可说笑一番。”

王伦见杨志心结渐解,长舒口气。

正谈笑间,鲁智深带了众喽啰回山,个个欢天喜地。

大殿内,鲁智深大笑道:“杨制使,你是没见那商客,对俺等何等敬重,有的直念那菩萨保佑。”

第十六章 操刀鬼,鬼机灵。

一个心腹喽啰忙道:”小的踹他一脚道:什么菩萨保佑,我们山大王便是那转世的罗汉,再造的金刚,以后只许念那鲁大师的名字。那客商问了大师和杨制使名字,说是回家后,写个红纸牌儿,旦夕一炷香,要早晚跪拜。”

王伦道:“可曾伤了人?”

那喽啰道:“哪能,那商客和兄弟们就差焚香设案,学那刘关张结义了。”

众人一起大笑。

喽啰又道:“这一拨三十几个商客,收了八九百两银子,他们说回去还要拉其他商客过来走动。”

鲁智深,杨志相对一笑,心中对王伦的法子佩服起来,

王伦道:“大师收好,他日上了梁山还要交在聚义厅上,还有一事却要现在就办,今日这商客在这二龙山境内,可保安全,可这青州界面上,山寨林立,那过往商客哪能只在这境内行走?不如以晁天王,鲁大师,杨制使之名,联名传书其他山寨,若给梁山颜面,过境不取,梁山视为兄弟,十取其一,梁山视为朋友,劫财放命的,梁山视为路人,若是劫财害命吃人心的,梁山视为死敌。”

鲁智深道:“洒家看你真是该做这大头领,秀才不说,洒家就要痛饮了,哪想到这许多事情。”

杨志听了,在边上也是不住点头,当下喊了喽啰,纸笔伺候了,王伦提笔落字,一蹴而就,一封写给桃花山打虎将李忠,一封写给清风山锦毛虎燕顺。派了伶俐的喽啰去了。

“秀才要洒家何日去梁山入伙?”鲁智深道。

“大师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待二龙山多收了几位好汉,做足了声势,再去梁山不迟,众多好汉去了,也增几分颜面。”王伦道:“更有今日才收了买路钱,正是传扬美名之时,岂能轻退?日后即使入伙梁山,这二龙山也要留够喽啰照顾。”

“不错,这买路钱不能丢了。”杨志笑道。

王伦见此间事了,便要辞行,却听有喽啰来报:那曹正携家带口,十来个人,上山来了,三人听了,忙出了大殿,去关上迎接。

关上正遇见曹正一行人上来,王伦只见那曹正,中等身材,一件衫子敞开这,露出一片胸毛,胳膊上筋肉隆起,倒也壮硕,难怪能替鲁智深拿了那六十二斤禅杖上山,也能和杨志斗了二十几个回合,难得的是粗中有细,还能献计赚了这二龙山,倒是个人物。

杨志抢先给三人介绍了,曹正精明的紧,路上听得喽啰说道了,又见杨志,鲁智深与王伦如此神情,忙抢了一步,纳头便拜道:“曹正见过大头领,小的只是屠户出身,和林教头学了几日枪棒,前几日接到杨制使书信,要小的去那梁山管家酒店,才知道这江湖传言不可尽信,小的那日见了杨制使还传言说道王头领心胸狭窄,安不得人,以讹传讹,还望大头领恕罪则个。”

王伦忙伸手搀扶起来,曹正还想显示下膀臂,不想那王伦气力非常,被轻轻扶起了,暗道:哪个做大头领的都有些真本事,不然,以我那林师傅的性子,早不忍了。

王伦道:“江湖上早闻操刀鬼的名字,今日得见,果然是条好汉。”

“哪里,曹正祖代屠户出身。只是杀的好牲口,挑筋剐骨,开剥推斩,只此被人唤做操刀鬼。为因本处一个财主将五千贯钱教小人来山东做客,不想折了本,回乡不得,在此入赘在那庄农人家,小人有那手艺在身,便开了家酒店养家,那身后妇人便是小人的浑家。”曹正道。

王伦看了,曹正身后果然跟了个农妇,低眉顺眼的。

“曹兄弟既是开过酒店,最好不过,你也晓得乡下村店,开酒店的辛苦,不过是精打细算,牙缝里省钱,若遇上那白吃白喝跑得快的,还要赔上些银钱。”

杨志,鲁智深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曹正一行人,连那曹正浑家皆知这典故,一起跟着笑了,杨志装作气恼道:“曹正如今算是入了梁山,那顿酒饭钱可找大头领要了。”

“大头领说笑了,那日,若不是杨制使没了盘缠,小人还不得与杨制使亲近,定是错过了,更哪有今日得见大头领?”曹正不紧不慢说道。

见曹正玲珑如此,王伦想起朱贵,暗想:这开过酒店的都是人精,要多加留意。

众人笑了一阵,来到大殿,曹正道:“曹正见这寺中旗杆之上,绣了面替天行道的大旗,好大气魄,必是大头领之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王伦听了也是受用。

“你这操刀鬼,真是鬼机灵。”鲁智深道:“正是这秀才写的,洒家和杨制使都是粗人,哪里想到这等言语?”

王伦道:“曹兄弟,自家兄弟不用客气,那梁山新建三家酒店也快建好,小可给那晁天王修书一封,曹兄弟二龙山上休息几日,便可启程,去时随身带面铁牌连带书信,山上自会知晓,也好和林教头叙叙旧情。”

“曹正听大头领吩咐。”曹正欢喜道。

王伦见此间事了,便想辞行,晓得众人定要挽留,不免耽搁几日,便道:“诸位兄弟,小可见各兄弟二龙山相聚,甚是宽慰,只是小可身有要事,不敢耽搁,就此告辞。”说完抬脚就走。

鲁智深,杨志,曹正忙起身拦住,鲁智深恼道:“秀才,曹正兄弟才到,这酒还未吃一碗,你便要走,哪还见些义气。”

曹正刚才还是满心欢喜,见王伦抬脚便要走,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惴惴不安,忙道:“莫不是曹正说错了话,大头领莫怪,还请言明?”

杨志见王伦闹起古怪,晓得必有缘由,只是拦道:“哥哥且说了何等急事,要此时走,日头都靠西了,还能走多远?多留几日再走。”

鲁智深抱住王伦道:“秀才,不说个天大急事,你便走不成。”

王伦道:“鲁大师先请放开,小可说完,你再说话。”

鲁智深听了,放开王伦道:“洒家边吃酒边听你说。”不由分说,吩咐喽啰摆上酒肉,众人坐了,鲁智深先举起碗来,敬了王伦一碗,王伦陪着喝了,杨志也满了碗酒,先干为敬,王伦也只得喝了,曹正也要敬酒,王伦道:“小可明白了,你们这是要灌醉我。”

鲁智深道:“秀才,你饮了这碗便可以说了,为何要走?”

第十七章 谁送春梦入桃花

还好,王伦这酒量已然大涨,而且现在的酒多是米酒,果酒,都是发酵而来,度数不高,只得引了曹正敬的这碗酒,才道:“非是小可失了义气,只是方才见了曹兄弟浑家”

“咳咳。”杨志赶忙咳嗦两声,鲁智深双眼瞪了起来,曹正端了碗的手轻颤。

王伦见三人如此,笑道:“小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杨志见王伦引开话题,顺口答话。

“小可想起林教头家小,林教头上的梁山后,小可虽派了人前去打探,只是那林教头岳丈张教头千般拦阻,未见林娘子,只听了张教头的传话,说林教头休了林娘子,与林教头再无瓜葛。”王伦语调一沉,痛心道:“后来再去打探,张教头便说,被高衙内逼迫,林娘子上吊自缢了。”

通的一声,鲁智深一拳打在桌上,问道:“秀才,此事可是真的?”

“不知真假,所以方才小可想起,心下猜疑不定,才要去那东京汴梁,探个究竟。”

“洒家与你同去。”鲁智深道。

“同去,同去,洒家也去。”杨志跟着道。

曹正见了,随声道:“曹正本就是开封人氏,对那东京最熟不过,小人也同去。”

三人都看向王伦。

“那你们三人去吧,小可就不用去了。”王伦道。

“这是为何?”鲁智深拍了拍光头。

“大相国寺内众僧,三街六市防捕公人,哪个不识大师?”王伦道。

鲁智深不语,没了主意,只是着急。

“杨制使,这失了生辰纲虽说只一月,那东京蔡太师,大名府梁中书早让这路州府县画影图形寻访了。”王伦略一停顿道:“说不定,杨制使与鲁大师那图形画影已贴在各城门左右,做了门神。”

“哈哈哈!”鲁智深,杨志同时大笑。

“如此,只有小人跟了大头领去了,在那东京,小人便是闭了眼也能走个遍。”曹正道。

“曹兄弟,怕你真是闭了眼,撞到个人,那人便断喝一声:操刀鬼,还我那五千贯来!”王伦道:“曹兄弟,近日睡得可好?”

曹正尴尬道:“大头领说笑了,吃酒吃酒。”

“就算那相国寺内僧众,防捕公人,城门禁军,曹兄弟东家全都眼瞎了,这二龙山买路钱交与谁来看管?”王伦佯怒道:“桃花山,清风山,书信未回,不知所以,二龙山谁来主事?”

三人互相看了看,杨志道:“此事易而,只听哥哥吩咐便是。”

进步很快啊。

“秀才,你讲的全是道理,可这林教头家小,洒家倒是面熟,你那耳目面生得很,张教头哪里肯信,便是秀才去了,张教头也当做高衙内的爪牙,怎能探得实情?”鲁智深道:“二龙山留杨制使和曹正即可,桃花山清风山便是回了信,洒家也不识字,留下何用?”

“哥哥,鲁大师说的有理,此去路途遥远,哥哥乃梁山大头领,不容有失,东京汴梁又是天子脚下,有大师身边照拂,我等也可安心。”杨志也道。

“两位哥哥说的有理。”曹正道。

王伦暗想,若真是带了鲁智深到了东京,问起我那耳目何在,都是凭空杜撰而来,我哪里去找?

尴尬的紧,这次吹牛怕是要上税了。

看着三人眼神,王伦推脱不掉,只得道:“既如此,明日鲁大师随小可下山,一路上也可和大师讨教些武艺。”

“何不多留几日?”杨志道。

“救人性命,片刻之间,不能耽搁,今日已晚,明早便走,你我兄弟,日后梁山相聚,来日方长。”王伦道:“那桃花山李忠,多半不会拂了梁山颜面,这清风山燕顺,郑天寿若能算得明白,也知此计乃细水长流,聚少成多,只是那矮脚虎不是好相与的,怕有变故,曹正兄弟可等那清风山有了回信,若是和杨制使不能应对,可带了书信,先去梁山,让山寨定夺,你若去了梁山,二龙山这只剩杨制使,听闻曹兄弟妻舅也是有担当的,可以留在二龙山做个头目,可好?”

“谨遵大头领吩咐。”曹正欢喜答应道,杨志见了也不再强留。

第二天一早,鲁智深,王伦起来,曹正来送行,王伦问道:“杨制使何在?”

曹正道:“杨制使牵了两匹马,去山下等了。”

有马?曹正带着一众喽啰送下山来,见山脚处,杨志牵了两匹劣马等在路边,马上各拴了个包裹,见王伦,鲁智深下来,抢了一步拜道:“两位哥哥一路小心,东京事了早早回转。”

江湖汉子飘无定所,二龙山小寨上再遇了王伦,自觉意气相投,心神似是已飘去梁山了。

曹正亦拜道:“哥哥早回。”

王伦和鲁智深忙搀扶了,王伦道:“这马虽劣,官府见了,怕也要抢了去。”

杨志道:“大师乃是僧家,虽不及道人强横,官府都不甚管,哥哥秀才打扮,一般差役更是不问。东京千里,可省些时日,盼哥哥早到早回。”

王伦心头一热,早有喽啰筛满几碗酒,四人一饮而尽,相互拜别,上了马,一路去了,杨志,曹正久久立定,日头刚起,散出光芒,王伦,鲁智深背影依稀,被阳光一扫,隐没在路头绿柳青杨之间。

桃花山聚义厅上,李忠晚起了,张嘴打着哈欠,倚在交椅上,问道:“二寨主呢?起的怎的比我还晚?”

小喽啰忙道:“大王,二寨主早早下山去了,听说那桃花庄近日不知从哪里来个会占卜问卦的,见了桃花庄遍植桃花,开的浓艳,便住了下来,二寨主对那刘小姐一直念念不忘,大早起来便说梦见了刘小姐,说梦里又被那鲁大师破了好事,虽说折过箭誓,只是早把自己当了那刘太公女婿,听了来了外人,担心刘小姐误听了江湖术士的乱言乱语,吃了亏,见大王今日起得晚了,便点了几十喽啰去了桃花庄,要赶那卖卦的。”

李忠听了,心道:自从这鲁智深拐带了金银,离了桃花山,没甚音讯,周通倒还守信,武艺也有些长进,没去骚扰那刘太公,若今日再去拦阻,怕坏了义气,便道:“找几个腿脚快的,山下打听,别再误事。”

喽啰刚要去传话,厅外却跑进个报信喽啰道:“山下来个送书的,要交给大王,问了来路,说是二龙山派来的,领在聚义厅外候着。”

第十八章 桃花庄内桃花仙

李忠心道:二龙山来的,那个还俗的和尚?还俗前便是个藏污纳垢的,专一淫污妇女,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没有来往,这送甚书信?难道有官军围捕?还是来借些钱粮?哪有这过命的交情,看我三言两语打发了。

心中定计了,吩咐道:“书信拿来。”

李忠看了半晌不语,又惊又吓,这花和尚真是不禁叨念,才提他几句,这书信便到了眼前,竟在二龙山做了大头领,还有个青面兽杨志,也是早有耳闻,这两个关西大汉威名,江湖上传扬已久,那杨志据说曾和那豹子头林冲斗得不分胜负,信上居然还有托塔天王晁盖联名,这几个都是不能惹的人物。

见信中未提那还俗的邓龙,怕是已去了西天朝圣了,想到此,耳中听得心跳声响,渐如捶鼓,忙揉揉头,飞起一脚,踹倒个喽啰,喊道:“瞎眼的,都说是二龙山大寨来的,还不去备了酒肉,款待信使。”

喽啰打了个滚,散开手脚准备去了,李忠陪了笑,请那信使进来,道:“兄弟稍后,酒宴即刻备齐。”

刚要坐下陪酒,又跳将起来,叫道:“去给我备马抬枪,点一百喽啰去那桃花庄,这个周通,真不是个省心的。”

桃花庄外,几个庄客早跑散了,周通坐在一匹高头卷毛大白马上,四五十个喽啰跟在身后,周通一挥马鞭,立刻有几个喽啰拍打庄门,喊到:“刘太公,还不快出来接女婿,我家大王来看丈人来了。”

众喽啰听了,一起哄笑。

那刘太公庄内听了,提心吊胆道:“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对面坐的那先生道:“开门。”

庄门大开,周通留了一半喽啰在庄外,下了马,提了条朴刀,撞进庄来,正看见那刘太公和一先生一起出了厅门,怒道:“这便是那问卦先生?”

那先生一捋长髯道:“正是。”

周通道:“这桃花庄是我半个家当,你有何本事,凭个道貌岸然,敢来诳我那丈人,他是老迈了,我可不是你能欺哄的?”说完拧了拧刀柄。

那先生道:“你便是那小霸王周通。”

周通笑道:“正是大爷。”

“你问我有什么本事?”先生微微抬眼道:“我会说些姻缘。”

刘太公心中大惊:又是个说姻缘的,莫不是和那大和尚一路来的?

“哦?”周通听了,却是一喜,若是吓得这先生,胡乱说些个和刘小姐的姻缘,能说得这老迈刘太公信服了,我和这刘小姐配个两厢情愿,那花和尚也管不得了。

当下对那先生挤挤眼道:“你且说说我和刘小姐的姻缘,若说的好,赠金赠银,若说的不好,赠你这好铁。”

说完展臂摇动刀柄,刀片微颤,衬托了两分威风。

先生不慌不忙道:“你这名字说不得好姻缘了,还敢用这名字说姻缘,可是忘了那顿打?”

后面喽啰又是一阵笑。

定是这刘太公拿我说笑,世上有这样笑话女婿的么?看在刘小姐面上,且心中饶过,周通恼怒瞪了刘太公一眼,冲那先生道:“怎样才能说得这姻缘?”

先生道:“你名字稍改一下即可。”

周通喜道:“如此便利了,怎个改法。”

“我这有几个名字,你选一个。”先生道。

“先生快些说,我挑个好的。”周通道。

那先生一本正经道:“那你听好了,有这几个:八王小周通,王小周通八,小周通八王,周通八王小,通八王小周,周小通王八,小通王八周,周通王八小,王八小周通,周通小王八,小王八周通,你听哪个顺耳些?”

那先生说的不紧不慢,周通却听个头大,急道:“只记住最后这个,便叫这小王八周通。”

一院子的人全都哄笑起来。

周通恍然,大怒:“敢消遣你爷爷,找死。”双臂刚要舞动朴刀,却是眼前一花,那先生却已经闪到了眼前,颈间阵阵寒意传来,却是那先生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柄短剑,抵在自己咽喉上。

刘太公笑意未去,眼见突变,怕是庄上今日要出人命,心里只怪起那女儿貌美如花,招了山大王,走了那用拳的大和尚,今有来个更狠的用这短剑的先生。

那先生道:“我这姻缘说的好么?”

周通颤声道:“不好。”说完大悔。

那先生眼睛一眯道:“方才你说这姻缘说的不好,你便怎样?”

周通忙扔了朴刀,说道:“赠了你这块好铁,拿了去,找家打铁铺子,也值得二两银子。”

那先生被他气笑了。短剑一划,收到袖里,笑道:“既是江湖人,你这是言而有信么?”

周通见有生机,忙道:“那是必然。”

先生又道:“你曾被那大和尚打了,折箭为誓,不在登门,怎解?”

周通脸色红了,急道:“登门进了,出门便是还了,又不曾带走门槛,门框,门板的,不算违誓。”

先生又道:“那这刘小姐之事,你可敢再来骚扰?”

想起那刘小姐,周通虽只是见过一面,在这桃花山下百十里内也是难寻,心中不能割舍,今日既然来了,日后定和那花和尚翻了脸,撕破面皮,今又遇到这神出鬼没般的先生,当真是红线难牵。

思来想去道:“先生,也应是江湖人,知道不得违誓,见那花和尚前,小人便发过誓,今生定要娶这刘小姐为妻,你们都来阻挡,怎算?那刘太公也收了二十两金子、一匹红锦为定礼,小人叫了他丈人,太公也应了,他却请了那花和尚棒打鸳鸯,岂不是先违誓了?”

想起鲁智深着实可恶,没他搅扰,怕是这八王小周通都有了,居然还能入梦打鸳鸯,心中恨极,又道:“先生不知,那花和尚是佛门中人,见不得俗家男女,巴不得都进了庙门,吃斋念佛,算他功绩,削他业障,让你我俗人都绝了门户,他才称心,所以佛门中人都是那女郎的拦路虎,哪个女子碰见了他,便起祸事,这和尚俗家本是个边军提辖官,遇到个女子金翠莲,便三拳打死了人,逃脱之后,再遇了金翠莲,便做了和尚,打伤了满寺人,被逼去那大相国寺,半路上见了这刘小姐,先打了小人,又认得我家哥哥李忠,请到山上,不想偷了金银,后山跑了,后来江湖传言,在路上庙里遇到个女子,就杀了一僧一道,这才一路杀到大相国寺,那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带了娘子逛庙,该他晦气,遇见了这花和尚,直弄个家败人亡。”

周通咽了口吐沫,再鼓唇舌道:“这花和尚的话若能信,不若全伙去那庙里剃度了,跟他做个师兄弟。”

没等那先生答话,却听庄外马蹄得得乱响,那李忠在庄外喘吁吁地喊:“周通兄弟,快出庄来,那那花和尚来来信了。”

第十九章 善断吉凶改姓名

周通看了看那先生,没敢乱动,身后喽啰也如木鸡一般,李忠见庄内没甚声响,心道:这周通莫不是进了闺房了?抹了把汗,带些喽啰闯进庄内,见正厅前周通一伙人木鸡般站着,对面刘太公被两个胆大的庄客搀扶了,面上却是悲喜交加,阴晴不定。

边上气定神闲站了个先生,头带单纱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三十几岁年纪,眼睛只看那庄内片片桃树。

周通听得李忠脚步,才要转身搭话,只觉腰下一凉,一条水绿的薄裤褪在脚下,露出两条毛腿,却是那腰间丝带刚才被那先生短剑一划,只留了一丝,适才转身方才断了。

李忠见那朴刀扔在地上,周通又这样子,笑道:“周兄弟,你倒是性急,还未进闺房,便撇了刀,耍弄那霸王枪?”又道:“这卖卦的,还不驱散了?”

周通忙提起裤子,扎在腰里,撇着嘴道:“哥哥勿笑,这个先生会说好姻缘,改得好名字。”

几个跟来的喽啰,如狼似虎般,去拿那先生,刚到近身,那先生人影一闪,在几个喽啰间犹如游鱼,呼吸之间,双手出指已在那几个喽啰腋下肋间或弹或点,那几个喽啰“哎呀!”大叫,痛的倒地打滚儿,只片刻,竟然都痛的头上冒出大汗,都是咬了牙浑身打颤。

李忠面如土色,仗了人多,擎了条大枪,喊道:“你这妖人,来这桃花山下,欲做何为?”

那先生笑道:“自是打卜卖卦,给人断吉凶,问前程。”

李忠看他消遣自己,舞出个枪花,道:“看枪!”说完大枪一抖,扎向先生胸口,那先生又是一晃身形,袖子一摆,把枪身已然卷住,那袖子顺了枪杆滑了下来,周通看了大叫:“哥哥小心,袖中有剑!”

李忠只见寒光一闪,心中胆寒,扔了枪,跳出圈外,只觉腰下一凉,那条织锦团花的花裤已然落在脚下,方才明白,这周通窘样从此而来,李忠仗胆提了裤子,顺势拜倒道:“不知是哪路好汉?必是江湖上闻名,小人打虎将李忠。”那周通也拜倒,红了脸道:“小人小小王八周通。”

李忠诧异道:“兄弟,何时换了爱好?”

周通道:“先生给改的好名字,不然没好姻缘。”

那先生轻轻笑道:“你若不是喊了这看枪二字,这周通现在就是大头领了。”

又朝周通道:“这时候,你倒还想着好姻缘。”

周通喏喏道:“小人又不想当和尚,又是这好年纪,自然想着好姻缘。”又想在庄内折腾半天,定被那刘小姐知晓了,若是被刘小姐看了自己现在这般模样,必是大大的瞧不起了,哪还有什么姻缘,这活人的滋味便失去了一半。

索性站起身来大声道:“周通既然自己发了誓,定要取了刘小姐为妻,先生不是那坏和尚,也必然不会坏别人好姻缘,还请先生,刘太公老丈人成全,若是先生定要阻拦,我又不是你对手,周通只能任凭处置。”说罢低头,梗了脖子,一副受死模样。

那先生见了心中叹气,不理他,只把地上几个喽啰用脚尖踢了几脚,那喽啰们顿觉身上疼痛大减,慢慢起身,被搀扶着出了庄子。

李忠见周通都硬气了,也站起来,道:“先生息怒,我这周通兄弟天生就和这桃花庄有缘,只是没那桃花运这改名字当真可以转运么?先生看我这兄弟,连自己名号都改了,何不体谅些。”

那先生道:“你也说这名字改得好,既是兄弟,哪能厚此薄彼,你岂不亏了?顺便给你也改个,就叫做:虎将李忠打,可好?”

李忠苦笑道:“好名字,说不定也能交了这桃花运,到时定念先生的恩,只是不知先生名字,便是那旦夕一炷香,也不知给谁上了,请教先生大名,我们兄弟本领低微,不若请先生上山,做了这桃花山大头领,小人情愿给先生牵马坠蹬。”

那先生笑吟吟的伸到袖中,李忠,周通二人同时哆嗦,却见那先生掏出一把竹骨折叠油纸扇儿,扇了扇道:“在下姓李名助,江湖上闲走之人。”

李忠,周通没听过这名字,暗道:江湖上成名的好汉都不见得有他这般武艺,当真是天外有天。

李助道:“初来中原,流连到此,听了刘太公讲述,知此故事。”说完向后院一指道:“我也不为难你们,那刘小姐闺房便在后院,你们哪个能进得房门,我便不管了。”

李助带了周通李忠几个来到后院,只见桃树林中隐约屋檐挑起,只是被那株株桃树围了几层,眼见那桃树下新土压培,显然是新近移栽,树间夹杂了几堆怪石假山,却不见路。

周通怪道:“上次入洞房,可不是这间。”

李忠笑道:“上次新娘子也不是这个。”

周通听了,想起那晚帐中赤条条的胖大和尚,差点吐了,忙拐进桃林,寻那通房路径。

李助也不管二人,只管看那桃花,却又不时摇头,李忠见了道:“先生可是看厌了,我那桃花山上,景致胜此十倍,先生若能小寨歇马,这满山桃花,尽可遍览。”

李助道:“那花和尚有何本事?”

李忠见提起鲁智深,道:“那花和尚本是关西边军提辖官,打死个屠户,才在五台山上做了和尚,做了和尚后怕是学了佛门武艺,方显天生神力,在东京汴梁大相国寺时,曾倒拔垂杨柳,使一条六十二斤浑铁禅杖,寻常二个喽啰都抬不动,他却似拈灯草一般,抡将起来,如这地上卷风,我这条枪若是碰到了,指定是飞了。”

“倒可一会。”李助道。

“这花和尚便在离此不远二龙山上,也做了个首领,和他一道的还有个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唤作青面兽,更是马上马下都有十分的本事。”李忠道又道:“先生神技,何不在这桃花山上座了大头领,也可雄霸一方。”

“和你们?”李助问道。

“是啊。”

“你们不配!”李助语轻言重。

“先生你这太太抬举我等了。”李忠尴尬道。

第二十章 人怂蛋软莫轻谈

李忠正无语间,忽听桃林内,周通呼喊:“李先生,救我一救,带我出去吧。”

李助闪身到了林内,七转八转,领了周通出来。

李忠道:“兄弟,怎的这快出来了?那刘小姐怎么说?”

周通喘息道:“哪曾见了刘小姐,我这腿都跑酸了,进了这林子,这树都一样,见哪都是路,路路都不通,满地都是我这脚印,在里面急走则气短眼花,慢走时,脚踩棉花一般。”

“如此,还不请回?”李助道。

“可怜那刘小姐等我等的辛苦。”周通欲哭无泪。

李忠架起周通低声道:“等到那花儿都谢了再来,这先生难道在这要卖卦一辈子?”

一行人哄哄嚷嚷的出了庄子,李忠,周通两个上了马,李忠叹气道:“这李助太过无理,请他做这大头领,都不给我等脸面。”

周通道:“这等人,留他作甚?怕是哪天撞了晦气,被他割了命根子。”说完,两人互看了对方裤腰,笑了一阵。

李忠正色道:“留那李助入伙,却又好处。”

“有甚好处,对了,倒可不用银子多问些姻缘,算卜个吉凶。”周通道。二人同时想起那两个改过的名号,面上都尴尬了。

“咳咳,我说的好处,不是这些个。”李忠道。

“哪还有什么好处?只是多了一个分钱吃酒的。”周通道。

李忠把那二龙山下书之事,说了一遍。问道:“这李助武艺深不可测,若能留在山上,依仗了此人,你我兄弟又何必听那晁盖,花和尚指使,天下可听过只取一份财货的山大王?”

周通紧了紧裤子道:“哥哥说的是。”

“这李助和那花和尚都是可恶,一个要管咱们,一个不管咋们。”李忠道。

“若我说还是那花和尚最是可恶,昨夜里才梦见要和刘小姐拜堂入洞房,刚要成其好事,掀了盖头,却见光头,那和尚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再看一眼,居然比我还大。”周通心有余悸。

李忠笑道:“看来,兄弟和这花和尚还要再说姻缘。”

周通道:“这无量天尊保佑,不要再见这花和尚,若真见了,我对天发誓,我周通要是有了后人,定去做了道士,也要高这和尚一等。”

“兄弟好志气,只是眼下如何?可敢违了这梁山晁天王的号令?”李忠道。

“这自是哥哥做主,小弟只听吩咐便了。”周通道。

“既如此,兄弟快些,那个信使不知把那酒宴吃去了多少,你我早到,还能陪他几碗酒。”二人纷纷打马,直奔了桃花山去了。

刘太公见山大王旋风儿般的走了,捋了胡须喜道:“先生真是神人,老朽今生那曾见过?只以为先生这卦算的准,不想还有这等神技,料想我这女儿自此无忧了。”

那李助却道:“太公,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又在这大王眼皮底下,何不早嫁了,我见那周通倒是个性情中人,你女儿若无意中人,嫁了周通,定不会委屈了,也算良缘。”

“可他是个贼寇啊。”刘太公摊了双手,低声道。

“这官府已是千疮百孔,剿匪都要拼凑钱粮,那府兵见了大伙贼寇,跑得比马还快,若是剿不得,朝廷必要招安,用以保境安民。”李助又道:“这进了七月,桃花渐败,李助告辞,多谢太公款待,就此别过。”

太公知道苦留不住,忙奉上两锭大银,千恩万谢,望那李助去了,还在寻思这话,听闻那十节度使也是绿林出身,若那周通被朝廷招安了,便是做了官,如此女儿嫁了那周通也是正经,突然拍了大腿道:“哎呀,倒是该让这先生给女儿先卜上一卦,命中是否有那节度使夫人的福气。”

再揉了老眼看时,李助的影子都不见了。

清风山上,已是午后时分,四下里都是木栅,当中一座草厅,厅上放着三把虎皮交椅,后面有百十间草房。

草厅中间虎皮交椅上,一个赤发黄须,臂长腰阔的汉子道:“二位兄弟,这二龙山书信,好不蹊跷,虽说这晁盖名字听闻过,知道是个好汉,这花和尚鲁智深也是知晓,来了书信结交,提了这十取其一之法,好不好笑,山大王要保了商客安全过境,才取一分利,这是府县清官才做的事,这晁盖难道想要招安不成?”

“招个鸟安,那晁盖招安了干清风山何事?还能封了咱三个做将军?哪有做这山大王快活?商客跑的快的,那财货咱就全取了,如有那娘子跑得慢了,便抢了来,管他甚十取其一,兄弟倒会那九浅一深之法,厌倦了,还能做碗醒酒汤喝。”左首边上一形貌峥嵘的黑矮汉子叫道,似是说道了娘子二字,嘴边挂了些涎液出来。

右首边一个白净俊俏的汉子道:“二位哥哥,此事可大可小,不可轻易推脱了,那梁山离这清风山最远,那晁盖之名却也闻名山东,江湖好汉多有结交,那梁山地势广阔,八百里水泊,中间宛子城,可养几万兵,是个大寨,青州地界上,桃花山,二龙山,清风山,算的有名的,这二龙山被鲁智深杨志占了,遵了梁山号令,那桃花山有个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听闻与那鲁智深有旧,必然会遵了梁山,若是我清风山违了梁山,便是结了仇怨,若有一日,这青州官府派兵剿灭山寨,他们几家可互为呼应,生存可保,若是打我清风山,他们哪个会伸手援救?”

那赤发黄须的汉子道:“可若是轻易应允了,还道我燕顺怕了他们。”

那左首边上形貌峥嵘的黑矮汉子道:“我矮脚虎王英可不怕,先前听说二龙山的头领叫金眼虎邓龙,是个还俗的和尚,会什么佛家采阴补阳之法,我还想结交了,学了去,信中未提这人吗?”

“一山哪能容得两个和尚?必是被那花和尚先超度了。”燕顺道:“郑兄弟,你所说不无道理,只是这江湖上,谁不挣个脸面,怕那不知情的都道我们清风山人怂蛋软,怕了他们。”

王英道:“蛋软?哥哥千万不要轻易应了。”

第二十一章 小可有计破梁山

“定然不能,王英兄弟大可放心,这软蛋怂人之名定不能落在你身上。”燕顺笑道:“只是又不能直接拂了晁盖,花和尚脸面,郑兄弟,可有对策?”

郑天寿道:“细想这取一之法,也有些道理,哥哥刚才也曾说了,这是那府县正官所做之事,我等只是落草的山大王,过的是提头吃饭,脱靴不起的日子,这买路钱能收到几时还未可知,那顾得了许多,小弟也是愚钝,思前想后只得一计。”

“兄弟快讲,何计?”燕顺道。

“这书信上所提一份买路钱,我等照做,给他们颜面,在江湖上清风山占了大义二字。”郑天寿道:“在和商客收了一份买路钱后,再让那商客出一份买命钱,便和那晁盖无关了,这买命钱多少随意,哥哥请想,这买路钱和买命钱哪个更贵重些?”

“哈哈哈,好计。”燕顺笑道。

“你这白面郎君,心窍比我王矮虎还多几个,把你放在青州城里,凭了你这样貌,会了我的手段,不知有多少小娘子为你丢魂儿呢。”王英道。

郑天寿道:“妇人之事,浅尝即可,迷得深了,伤身坏义,哥哥还要节制些。”

王英“哼”了一声,道:“这哪是我王英能管的,都是这小王英不听话。”

前面不远,一座巍峨城池露出,东门外,官路上两匹劣马缓缓而行,鲁智深道:“秀才,何不绕城而过,早到东京?”

王伦道:“路过这济州府,有些事要办,顺路而已。”

鲁智深听了,知道这秀才广有计谋,任他走动便是,入得城来,见这市井闹热,人烟辏集,车马軿驰,一百二十行经商买卖,诸物行货都有,端的整齐。

王伦问询了路径,直到那知府衙门街上,寻了个气派酒楼,拴了马匹,早有酒保过来招呼,捡了楼上一间临街阁子,吩咐上些好酒好肉,又摸出几钱碎银道:“小哥,可知衙门内三都缉捕使臣何涛何观察?”

酒保道:“自是认得,这何观察还欠店里不少酒钱,掌柜每日都要叨念几遍的,二位可是要请那何观察?”

“正是,你就说是从东京汴梁来的相请便可。”王伦道。

“二位稍后,只是怕这何观察又以为和他索还酒钱。”酒保揣了碎银子,喜滋滋去了。

酒保一路到了衙门口,守门衙役听说是寻那何观察,都道是催要酒钱,领进使臣房内,何涛正在发愁,被知府刺了面,又被那阮小七割了双耳,在这衙门里早已丢尽颜面,使用了不少银子打点给那堂上推官孔目,盼着给自己说上几句好话,浑家虽不曾抱怨,只是桌上酒肉渐少,见这酒保进门,心中恼怒,欠了十几两银子,就隔三差五的催讨。

那酒保道:“何观察,有个东京汴梁来的官人相请,正在店内相候。”

这是讨债换了套路?何涛还本想借那听力胡搅一拨,见这话头,忙道:“可留名姓?”

“不曾说得,何观察去了便知,还跟了个要还俗的和尚。”酒保道。

王伦茶水才喝了一杯,阁子门外,酒保引了何涛进来,王伦请何涛坐了,何涛见是个不到三十年纪的秀才打扮,下首还坐个胖大威猛的和尚,道:“不敢拜问尊兄高姓?”

“何观察先饮杯茶,待酒菜上来,边吃边谈。”王伦道。

何涛见不是店家催讨酒钱,放了心,不过片刻,酒保上了坛十里香,十数盘鸡鸭鱼肉,不待招呼,那和尚已然给自己筛了满碗,仰脖灌下,也不用筷子,直接拿了只鸡,大嚼起来。

果然是要还俗,何涛咽了咽唾沫,自从去那生辰纲事发,霉运不断,刺面割耳,连带这衙门内,各班衙役都看他不起,欺负他听力缺失了不少,调笑起来都不用背他,以前称兄道弟的,有两个据说眼馋他三都缉捕使臣的位子了,趁他捉人未归,那个弟弟又在浑家手里赚走些银子,早不见了踪迹,这些个店家先前哪个敢和他大声说话,现在都和他喊着说了。

“拜问尊兄高姓?听说是从东京汴梁而来,不知何事指教?”何观察小心道。

“小可自东京蔡太师府上来的。”王伦道。

鲁智深听了暗道:这秀才,胆子比俺还大,还好,吩咐了洒家只管吃酒肉,不许说得一言半语。

何涛心中暗道:果然霉运不断,忙陪笑道:“若是有相爷钧旨,也是传给知府相公,小人只是个缉捕防盗的公人,就是用了那吃奶的劲,也没有个蚊子腿儿大的助力。”

“你家知府相公,相爷已然在沙门岛留了位置。”王伦轻描淡写道。

何涛惊得有些尿意,若是知府相公去了沙门岛,我这面上‘迭配……州’字样怕是要写定了‘迭配登州’,去和那知府相公做个伴儿,到了那岛上,这再多几条命怕也不够,急道:“那几个劫匪都已知晓了名姓,都上了梁山水泊,知府相公正抽调兵马粮草,准备差那团练使黄安收捕,若能收捕了那梁山贼寇,不但那生辰纲追缴了,还可立个天大的功劳。”

“呸,你这猪脑子。”王伦佯怒道。

“上差息怒,还请提示。”何涛颤声道。

“上次相府干办已然白白跑腿了,限这府尹十日破案,那生辰纲可追回半文?相爷不信这济州府尹,便如府尹相公不信你一般,太师刚过了生辰,所收钱货何止百万?有那贡奉了大钱的,有意请太师许个知府来做。”王伦问道:“你可明白?”

何涛道:“小人稍稍明白些。”

“索性说与你听了。”王伦一副推心置腹模样。“你家知府相公不是太师的人,正好太师借此生辰纲事发,换个心腹人来,你家知府哪还能收捕贼寇?那黄安去了,我只让他输,他就不敢赢。”

何涛听得心惊胆战,暗道:知府大人,沙门岛上自求多福吧。

“不过,那梁山贼寇也忒大胆子,太师的钱也敢拿去花,太师大怒,相府暗自找了小可几个要办大事。”王伦道。

“何等大事?要用小人?如有驱使,小人赴汤蹈火,都不皱眉的。”何涛算是久经官衙人物,见此忙投了靠山。

“小可给太师献了一计,可破梁山。”王伦道。

“愿闻其详。”何涛不觉间给自己筛了一碗酒,显示已是自家人。

“那个白日鼠白胜可还在牢中?”王伦突然问道。

第二十二章 不闻江湖少人知

“还在,这死囚是那生辰纲事发的,和晁盖等人瓜分了十万生辰纲,只在他家挖出一个大包,值个千八百贯钱,牢里牌头差拨节级哪个肯信他?每日都有人寻他晦气,过完大堂过小堂,若论这济州府里还有一个比我还倒霉的,便是这白胜了,这白胜倒算个硬汉。”何涛道。

“他不是也堂上招认了么?”王伦道:“细细说来。”

“小人有个兄弟,恰认得这晁盖,白胜。”何涛想起兄弟何清来,不由得有些火气。

“你那兄弟可是叫做何清?”王伦道。

何涛暗暗掐了大腿一把道:“正是,拿了这白胜,连打三四顿,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我家府尹相公喝道:‘告的正主招了赃物,捕人已知是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了,你这厮如何赖得过!你快说那六人是谁,便不打你了。’白胜又捱了一歇,打熬不过,只得招道:‘为首的是晁保正。他自同六人来纠合白胜,与他挑酒,其实不认得那六人。’如此才免得一顿好打。”

鲁智深听了,也停下酒碗,心道,这白胜还算的有些硬骨头。

何涛见王伦已把他查访个透彻,更是不敢稍有隐瞒,说道:“小人领了公文跑断了马腿,到了那郓城县,先见个押司叫宋江宋公明的,耽搁了些时辰,那知县才叫拿人,不想只过了一夜,便道:贼人都跑了个干净。”

何涛突然拍下脑袋,低声道:“上差,小人倒是怀疑这个押司宋公明,只有他早些知晓,让小人在那茶坊间多等了大半个时辰,事后小人为免些罪责,暗自查访,那郓城县里有人道这宋江和那晁盖原是结义兄弟。”

王伦打断道:“太师那里,小可也献上定计,这宋江是否有疑,还需查断,即使先拿了宋江,有何用处?若是先破了梁山,追缴了生辰纲,拿了正主晁盖,那宋江若是有关联,再让你去拿了,立个功劳,他自然也跑不掉。”

“上差英明,那知县虽说没能捕到贼人,却也把其余六名贼人名姓访个大概,只是三个姓阮的不知名字,小人连夜回来,府尹相公提出白胜,这白胜见府尹相公如此明白,只得都招了,原来三个姓阮的,一个叫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叫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是活阎罗阮小七。都在石碣湖村里住。”何涛饮了两碗酒,有些滔滔不绝。

王伦道:“你家相公前程已定,不可惊扰,过些时日,便有那新官接任,小可请你来,要你办件事,你可愿意?”

“自家人,自当听从上差吩咐。”何涛笑道。

“给你些时日,让那白胜在牢里将养,行动方便了,你想个法子,让他带了浑家出了大牢,你便是立了功了。”王伦道。

“咳咳!”何涛咳出些酒水来。

“怎么?办不到?还是不愿意办?”王伦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

鲁智深配合着,瞪了双眼,直盯在何涛脸上。

何涛心跳加快,忙道:“小人定能办到,上差尽可放心。”

鲁智深听了突然问道:“是不是那个掌上观纹一般?”

何涛听鲁智深开口,声若洪钟,瞥了一眼他身边禅杖,陪笑道:“大师说的不错,正如那掌上观纹一般。”

鲁智深哈哈大笑一番,又自顾自饮酒了。

何涛暗道:果然都不是好相与的,这个面貌凶恶,那个笑里藏奸,只得小心翼翼道:“私放这白胜便是同吃牢饭的罪过,上差既然吩咐了,小人便是那刀山火海也敢去闯,只是不知上差为何如此?”

“你真是猪脑,若不让你知情,你也不会尽心办事。”王伦思量道:“也好,让你立一回功,也见识我等手段,附耳过来。”

何涛面上尴尬,只得伸长了脖子倾听,王伦轻声道:“你可曾看出我等是那江湖中人?”

何涛点点头,心道: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早已看出。

“那你看,我等像不像那落草的贼寇,占山的大王?”王伦阴沉了脸道。

何涛有仔细看了看二人道:“像,像得紧。”

鲁智深忙放了酒碗,又是一阵笑。

“你见过喝酒吃肉的和尚么?”王伦问道。

“小人前些年倒是缉捕过一个叫什么生铁佛崔道成的,只是拼打不过,被他跑了。”何涛道。

“呀!这个花和尚便是崔道成的旧识,那崔道成见了这花和尚也要叫他声:师兄。”王伦道。

何涛忙道:“那崔道成也是好武艺,这位师兄定要更高些。”

“你想,若是那白胜出了牢笼,要去哪里?”王伦道。

“定是去那梁山入伙。”何涛聪明了起来。

“若是路上碰上我等,也说要去梁山入伙,是不是要和我等同路去了?”王伦道。

“那是必然,这白胜身上有伤,还带个浑家,必然不能走得快了。”何涛推演道。

“有那白胜引荐,那晁盖可还能怀疑我等,呵呵!”王伦笑道。

“好计!”何涛恍然大悟,脑补道:“得了贼寇信任,趁那晁盖防备不到,二位带些蒙汗药可好下手,放倒他们几个头领,梁山便是那无头的苍蝇,唾手可得,二位立了这等大功,可不要忘了小人,说不定日后还能同在东京,给太师效力。”

王伦看何涛面上容光散发,似是吃了还魂丹一般,拦住他狂想道:“不可高声。”

何涛意会一笑,轻声道:“得意忘形,上差莫怪,只是还未知二位高姓大名?日后相见也好称颂。”

王伦见推脱不过,便道:“我等来自江湖,世人少知,这花和尚最爱杀人放火,喝酒吃肉,若见了那些如花似玉的娘子,必定要舞弄刀枪,大战一场,出些火气,江湖上有个名字,叫做宝光如来邓元觉。”

鲁智深听了,气得瞪了一眼王伦,却说不得话。

何涛见这和尚如此,以为和尚恼他透露了底细,王伦显然已看他是自己人了,忙恭维道:“久仰大名。”

“何观察只记在心里,不得与外人透露,我等虽与太师办差,却也是身有大案的人。”王伦道。

何涛道:“小人若是这都不晓得,枉做了这多年缉捕了,还请问上差大名,日后发达了,也好报答提携之恩。”

“小可这名字么,不能相告,案底太大。”王伦道,见那何涛大失所望,又道:“不过小可,现在一直用了个假名字,你倒是记住了。”

“请讲,小人自当谨记。”何涛喜道。

“妙手书生洋葱。”王伦道。

“杨聪?”何涛道:“久仰大名!”

第二十三章 妙手圣手两书生

“呵呵,何观察果然是多年捕盗捉贼之干吏,如此,小可之计方能功成。”王伦笑道。

“不过是略尽螳臂当车之力,不足挂齿。”何涛谦虚起来,哪能和太师府上的上差抢功劳,只要事成后,不忘了我这马前卒即可,到时,上差用得习惯了,保不准能去那东京太师府听差,都说那宰相门前七品官,又是何等威风,这府尹相公见了,怕都是要先给自己施礼了。

“日后何观察无论在何时何地见了我等,都不可先行答话,装作互不相识便可。”王伦道。

“这些个江湖规矩,小人还是懂的。”何涛道。

“可晓得这济州府内有个叫圣手书生萧让的么?”王伦问道。

“晓得,离此不远,州衙东首文庙前住着,是个秀才,和上差名号倒是相仿。”见有吩咐,何涛化作地理图一般。“是喊他过来?还是小人带路前去?”

王伦扔出几锭大银道:“皇帝不差饿兵,这几锭银子,何观察拿去牢内打点。”那大银闪着诱人的颜色。

何涛见王伦出手如此阔绰,暗道不愧是江湖上来的,此等豪气不是前几日那太师府来的干办可相比的,吃拿卡要,当成祖宗一般,可是让他破费了许多,这上差可真是妙手,散财童子模样,我这马儿还未开跑,便先给草吃。

王伦,鲁智深出了阁子,那伶俐酒保忙进来收拾,正见何涛揣银子,眼睛一亮,一声高喊满店都能听见:“何观察拿了大银算还酒钱,连带今日,共计一十九两七钱四分,楼下柜上早备找还碎银!”

何涛即使听力差了些,也是听得头疼,又发怒不得,只得掏出一锭大银来递与酒保,指着桌上剩的不少鸡鸭鱼肉咽了几口吐沫,也喊道:“给本观察——打包!”

这家伙最近真是没过什么好日子。

鲁智深王伦,二人骑马,跟那何涛只走了不远,到了州衙东首文庙前一间小院,何涛拍了门:“萧先生可在?”

只见一个秀才从里面出来。见了何涛忙道:“何观察,不知何事使唤?”

王伦只嗯了一声,何涛便知趣地闭嘴,给了萧让一个颇有压力的眼神,又给二人施了个礼,提了个大食盒,一道烟走了。留下王伦鲁智深二人,却不认得,却是那何涛领来,看那神态,知这二人不可得罪,便问道:“尊兄何处?有甚见教?”

王伦道:“小可有个相识与萧先生是故交,传闻先生圣手书生大名,今日特来相访,多有打扰。”

萧让见王伦也是秀才打扮,忙道:“同门子弟,何来打扰之说。”让至书房,奉上了茶,鲁智深见他们才坐了,心想:这两个秀才一起,必要冒出些个酸气,反胃得很,借口嫌那屋里气闷,去院子里坐了。

王伦见那书房里书卷颇多,纸笔墨砚俱全,说道:“听闻萧先生苏、黄、米、蔡诸家字体,无不擅长,可是真的?”

“功名难考,小生也只是醉心于此,不敢自夸,这各家字体体态筋骨描摹容易,传神入髓最难,小生最爱此道,有些旧识传些虚名,小生汗颜。”萧让见王伦谈论此道,颇有知音难觅之感。问道:“不知尊兄高姓大名?哪个旧识谈起的?”

王伦只得用那现成的,回道:“小可自东京汴梁而来,倒有个雅号和萧兄相仿,叫做妙手书生,名叫杨聪。先生旧识,是不是有个叫做智多星吴用的?”

“智多星吴用?”萧让倒是记得,少时游学,曾经见过几面,只是那吴用,却最爱看些个六韬三略之书,常自比诸葛亮,陈平,细想时却是大吃一惊,前些日,这州府衙门广发海捕文书,要捉这吴用,说是伙同晁盖几个劫了那梁中书的十万贯生辰纲,已然上了梁山落草为寇了,这个什么妙手书生居然此刻提起吴用来,有想起那何观察的眼神,寒意顿起,吴用,你这丧门星,切莫瓜葛与我。忙道:“这吴用只记得个名字,却是不熟,”

“呵呵,萧先生莫惊,小可也与他不熟,只见过一面而已。”王伦笑道。

萧让听了心下稍安,岔开话题道:“想来杨兄,对这书法一道,必有造诣,现纸笔俱在,可否一观?”

“萧兄在此,小可哪敢献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可是特来求字的。”王伦道。

萧让听王伦如此说,必然和那吴用无甚瓜葛了,稳了稳心神,心中升起一份虚荣,还有一份失落,浸淫此道越是高深,越是难见同道中人,苏、黄、米、蔡四大家,世上只存蔡京一人,却是高居庙堂,万人之上,万难见到,又见这杨聪竟是闻名而来,诚心求字,萧让心中虚荣满满,说道:“不知杨兄,要写何字?”

王伦道:“今日听闻,赵官家近日填词一首,记得两句:玉京曾忆旧繁华。万里帝王家两句,小弟只求这万里帝王家五个字,用那赵官家瘦金体书写,奉上润笔。”说完,掏出两锭大银放在桌上。

这赵官家近日之作,这杨聪便能知晓,难道是个通天人物?细看这妙手书生,似有几分异人气质,言谈举止,与众不同,倒可相交。出手便是两锭大银,倒是个吉运星。

萧让想的明白,说道:“如此,还请杨兄外面稍坐,小生收些心神,方可落笔。”

王伦来到院内,鲁智深坐在一条石凳上,倚着禅杖,鼾声响起,已然入睡。等了一盏茶时间,才见萧让出来,捧出字来,看那字,真如屈铁断金,瘦硬有神,与前世记忆相印证,果然不差,王伦待字迹干了,向萧让拜别了,萧让起了相交之心,说道:“杨兄你我妙手圣手两书生,一见如故,若有一日小生到了东京,必去叨扰。”

王伦笑道:“日后若有缘,必有你我二人再见之时,先生还请保重!”说罢叫醒鲁智深,出门上马,直奔东京去了。

第二十四章 定人生死谈笑间

夏日里,天黑的晚,日头虽下了山,热度未减,孟州境内,十字坡前一间酒店之中,夫妻两个正在盘点每日所得,那汉子头带青纱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上裹了护膝,八搭麻鞋,腰系着缠袋。生得三拳骨叉脸儿,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手里摇了把蒲扇道,驱赶着蚊蝇,手里拿了封书信看完,放在桌上。

“这花和尚才在二龙山落了草,便来了书信,叫我二人同去入伙,同在那山上的,还有个叫青面兽杨志的,也是个好汉,那花和尚和咱们结了义,又有诚心,不如索性收拾了,带这六七个伙计,把这酒店一把火烧成白地,投去二龙山,做个山大王也落个逍遥快活。”张青道。

那妇人上身着了件绿纱衫儿,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了一脸胭脂铅粉,听完笑道:“你却不是这担子挑得腻了?今日里才卖了几个大钱?整日里只想快活。”

“你这是些妇人之见,这江湖上,咱这十字坡酒店,有几个不晓得的?这些年,没少切割些江湖人物,结了多少仇家,你可算得清?我只是说你,那三不杀,你怎不听,我出去村里乡间卖肉时,你开剥了不是少数,你想那云游僧道,有几个不是混江湖的?若是多结交几个,你我将来也多几条后路,还有那行院妓女,若还结果了他,那厮们你我相传,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英雄,再有犯罪流配的人,中间多有好汉在里头。”张青道。

“呸!图财害命,哪还有这多说法,若不是当初我爹山夜叉留了你一命,又教你些本事,把我这如花似玉的美娇娘配给你,你哪有今日?”那妇人眉横杀气,眼露凶光。

张青见孙二娘发火,只得小声道:“娘子勿恼,我还不是为了你我夫妻打算?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些年,你我也攒了些金银,何不收了手,去那山上快活?这店里不过三五七个伙计使用,那上山却是四五百喽啰,咱们既是花和尚结义兄弟,去了便坐了把交椅,哪个敢忤逆了你?”

孙二娘听了心气平和几分,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没这点眼界,我母夜叉哪能看得上你。”

张青见孙二娘少见的夸赞了几句,骨头轻了几两,看那孙二娘敞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心道:到了夜里再使出些本事,遂了她的意,趁她软弱时节,再劝上几句,便可成事,笑道:“小生承蒙娘子错爱,高攀高攀。”

“哼!”孙二娘见张青笑里藏奸,说笑道:“你与花和尚倒有些缘分。”

“娘子笑话了,我与和尚有什么缘分?”张青不解道。

“都给这寺里种过菜园子啊,哈哈哈!”孙二娘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胸前好是一番颤悠,张青见孙二娘有了说笑,想这晚定要奋力。

“不过。”孙二娘又道。

“不过怎样?”张青问道。

“这花和尚只是来了这一封书信,你我便抛家舍业,千里投奔了他,在他眼力,你我的分量便轻了些,不如等他再来几封,三催四请,你想,到了那时,你我去了是何等风光?”孙二娘得意道:“现在这节气,正是客商行走方便,往来频繁之时,你我趁这行货多时,再多多做些买卖,等到了秋后入冬时节,商客少了,再去不迟,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青见孙二娘总是应允了,心头一轻,揉了揉肩膀,心道:这挑担卖肉的日子总算是有头儿了。只是心里还有些不安。不敢稍有隐瞒说道:“这信里,透着些怪异,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总觉得不像是这花和尚说的话。”

“定是那个青面兽杨志说的,这和尚又不识字,他杀的人,比起你我来也只多不少。”孙二娘道:“不过看在你们都种过菜的面上,他又是个和尚,老娘可依了你一件:那云游僧道便放过了。”

“那其余两种也一并实行了吧,你难道不曾听过那沧州横海郡的柴大官人,结交的江湖上各等好汉,如今那名声,放在这江湖上几个不知?”张青道。

“柴大官人?呵呵,你倒敢提,听人说那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这等相貌,你要修得几生几世修的来?”孙二娘道:“你还要和他比名声,他是拿钱出来撒的,你是个卖肉换钱的。”

张青早已领教孙二娘嘴上功夫,哪曾赢过?又怕是破坏了好心情,忙道:“娘子见教的是。”

二人正在计议,一伙计挑了门帘进来道:“大哥,大嫂,才来了个行货,一个道人。”

孙二娘听了,心中暗道:怪事,刚提到云游僧道,便来这应验的。挑了帘出来,只见店中坐了个道人,背上却背了两口宝剑,晓得是个江湖上行走之人,说道:“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那道人笑道:“酒要那不下药的,肉要那牛身上的,馒头只要素的。”

孙二娘笑道:“你这道人,倒是个识相的,敢问大名?”

那道人道:“你必是那母夜叉孙二娘了,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

张青里屋听了不对头,出来道:“知我浑家名姓,必是江湖上的朋友,请问大名。”

那道人道:“小道有个绰号叫做飞天蜈蚣,只因先前杀过人,做了道士,真名不用,只叫我王道人。”

张青道:“久仰大名,小人是菜园子张青,这便是我浑家,江湖上叫母夜叉孙二娘。”

王道人一笑道:“江湖上早就闻名: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母夜叉之名,谁人不知?”

“敢问王道长,路过小店,要去何地?”孙二娘笑道。

伙计见东家和那道人谈的投机,晓得不做那行货生意了,上了好酒好肉,端了一盘馒头上来。

第二十五章 近在咫尺两般心

“前面孟州牢城营有个小管营,唤作金眼彪施恩的,前几日着人邀我相见,说那安平寨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是山东、河北客商们,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那小管营,去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钱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他,各商各号他也要每月寻些例钱。”王道人端了酒碗,细看一眼道:“好酒。”一饮而尽。

“这小管营倒是会些算计,比我等这一刀一刀凭了力气吃饭的要强了百倍。”孙二娘道。

“那街市哪能全都服气他,他手下虽有那牢城营八九十个拚命囚徒,却也有那靠官靠势的,他爹是个官身,有些事他就不便做,只得请些江湖上的人暗地去做。”王道人捻了几根短髯,得意道。

“飞天蜈蚣的名号,自是听过,听闻道长善事两口宝剑,一身好武艺。”孙二娘道。

王道人看那孙二娘风情撩人,笑道:“母夜叉之名,善使两把柳叶双刀,哪个不知?不若你们夫妇随我去投那小管营,那数百家店面,有我等帮衬起来,哪月不得落下百十两银子?得闲之时,你我双剑对双刀,多加切磋,也可互传些武艺,再加小管营另有吩咐,更有些抄家底的行当可做,不强似这厨前灶下,烟熏火燎,看你这皮肤都有些熏黑了。”

张青边上听了,见不是路,拦了话头道:“王道长,去那小管营处也只是给人驱使,还不如自家管自己,落个痛快,再过些时日,待到秋后,我夫妻便去青州界面上的二龙山上落草,不强似给这人呼来喝去?”

孙二娘也见这道人说风话,心里道:“你这贼老道,贼眉鼠眼的相貌,也敢来撩拨老娘,若不是刚刚和丈夫说了明白话,不做这云游僧道的买卖,定要你喝了老娘的洗脚水,再将你大卸八块,本还想打探些江湖故事,也没了兴趣,便对张青道:“招呼王道长,我有些困倦了。”起身进了里屋。

王道人陪笑道:“贫道多嘴,见谅,只怪你家这酒太能醉人。”

张青见他收了话,不再计较,问道:“王道长四海云游,青州地界可曾到过?”

“自是到过,半年前在那边做过私商,不打不相识,结识几个好汉,清风山上有三个好汉,最相投的唤作矮脚虎王英,二龙山上”想起张青提起要去二龙山落草,问道:“你莫不是认识那金眼虎邓龙,他曾说行走江湖时遇这小管营,说起来施恩的开手师傅,传过些拳脚武艺,还替他传了这金眼彪的名号。”

“这邓龙倒不识得,只知道被我结义兄弟才占了二龙山。”张青道。

江湖上永远有一条铁律:弱肉强食,能者居之。

王道人听了有些心惊,暗道:怕是这邓龙已是得了大自在。亏得没乱夸和那邓龙交情如何深厚,耍将起来,不分你我,还记得那句:秃驴,放开师太,贫道来也。

张青见王道人走神,问道:“道长和那邓龙熟识?”

“不曾,只是那王矮虎曾经提及,说这和尚会些秘法。”王道人道:“不知你家义兄哪位?能占了二龙山,定是武艺高强的好汉。”

张青面露得色道:“我这结义兄长,江湖上大大的有名,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人,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姓鲁,名达,为因三拳打死了一个镇关西,逃走上五台山,落发为僧。”

王道人听得站起来道:“可是那花和尚鲁智深?”

“正是。”张青正自眉飞色舞,见王道人如此,暗想:我这结义兄弟好大名声,这王道人怕是也仰慕得紧。

王道人缓缓坐下,问道:“你夫妻却是和这花和尚结拜了?”

“那是自然,多亏得我早回来几步,稍晚些便被我这浑家开剥了。”张青见他不信,便从头到尾详细讲述了一遍。

王道人听完,眼角扫过,见两个伙计各在不远处,那孙二娘在里屋,也必定不能睡着。心道:我先记个清楚,他日做了准备,再来找你们秋后算账。放了些碎银子在桌上,抱拳道:“得识你夫妻两位,不胜荣幸,日后必定叨扰,只是答应了那小管营,今晚必到,贫道酒足饭饱,这就告辞。”说完起身出店,张青相送出来,那王道人奔着孟州去了,须臾之间,已然不见。

张青心道:这道人,倒是一身的好功夫。

此时的王伦却愁得头大如斗,和鲁智深在东京外城二人捡了个干净客店歇了,两匹劣马也被伙计牵去后院,伙计也是有些抱怨,这两个人也有些呆,就不晓得换着骑乘?这匹马都被压的垮了架了。

鲁智深禅杖放在客房,二人身上只带宝剑戒刀出了店门,原来杨志在辞行之时,放在两匹马上的包裹里尽是些黄白之物,鲁智深也缠在腰间。

出了客店,鲁智深道:“秀才,那林教头,张教头家洒家都晓得,可去探看?”

“和尚莫急,先去吃些美食美酒可好?”王伦道,二人一路行来,早就不作大师称呼了。

“秀才,不是说救人性命片刻之间么?如何耽搁起来?”鲁智深道:“洒家明白了,秀才定是先去找了你那耳目打探一番,再做道理,如此,同去。”

王伦无可奈何道:“有些晚了,不如小可自去寻他们,和尚先去找家酒店参些禅,不是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么,你多参几回酒肉禅,便可早些证道得了正果。”

“这酒肉禅洒家不是天天在参么?这东京哪还分得早晚,你那耳目怎的联络?”鲁智深道,只见街上华灯初上,却也是万家灯火,店铺林立,商贾往来,游客如织,穿梭其中,果然是那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四百座军州辐辏之地,当真是世上仅有不夜之城。

王伦无计可施道:“那些耳目,隐没在市井之间,和尚,可有耐心,随我出去查探?”

“洒家耐心不多,快些走走,这东京城洒家也能闭眼走,三街六市,和那林教头也算吃遍了。”鲁智深道。

第二十六章 愿借山东烟水寨

好在王伦曾进京应举,路途倒也熟悉,鲁智深也在大相国寺待过些时日,二人由东而进,直到内城马行街上,却是各间药铺医馆林立,这马行街比起其他街市多了一样好处,便是夏日间,没有虫蚁叮咬,因为街上药铺太多,各种药材各色味道散发,虫蚁不近。

二人转到御街,眼前更是一亮,灯火愈加多了,见两行都是烟月牌,鲁智深不以为意,王伦知晓街上樊楼最是有名,要去那樊楼再去开些眼界,拐角处,有两人匆匆过来,撞在王伦身上,一齐跌倒,两人起身刚要大骂,见是王伦,打个激灵,吓得扑通跪倒,又不敢高声,颤声道:“大头领恕罪!”

王伦一看,却是认得,原来是林冲身边两个心腹小喽啰,蓦然想起,定是林冲见自己离了山寨,晁盖做主了,不信自己所言,便派遣了心腹来探听家小。

东京城里见到这两个,一个叫严小口,一个叫华有边,正好消除鲁智深疑虑,王伦暗道:人算不如天算!

“还不起来,御街之上,成何体统?”王伦压抑了内心欣喜,向那两个使个眼色,低声申斥道。

鲁智深见那二人对王伦如此恭敬,料想便是王伦京中耳目,见王伦低声想问,也不便凑过去,只得握了戒刀,四方戒备,虽有些距离,却也听的真切。

只听那严小口轻声道:“不知大头领何时到的东京,小的也好接应。”

王伦道:“呸!只说些紧要的,吩咐你们的,可曾查探清楚?”

严小口忙道:“小的两个直至东京城内殿帅府前,寻到张教头家,闻说娘子被高太尉威逼亲事,自缢身死,已故数月。张教头亦为忧疑,三日前染患身故。止剩得女使锦儿,小的怕有不实,这两日访问邻里,亦是如此说。才算打听得真实。”

王伦见他们神色有些不安,知道是山上待得日久,见了这天下第一繁华所在,必是要放开手脚,做些个身体力行之事,怕是言多有失,打断了话,说道:“你们两个早日回山,报信去吧,到了山寨,不许提起见到我等,稍有走漏,山规处置。”

两个喽啰听了,如蒙大赦,刚要走开,华有边却想起一事说道:“大头领,有件事还要禀报。”

“捡些要紧的说。”王伦有些心急,怕这两个露出是林冲所派,那就尴尬了。

“今日在那张教头家边,见了一个年纪二十几岁男子,进了张教头家,左邻说,那锦儿要招婿在家,小的心想:这锦儿虽说与那张教头没有血亲,只是这张教头刚故去三日,哪有就急着招婿的道理?”华有边道。

“你倒是个心细的,这些我自会去查探,你们二人速回山寨。”王伦道。

两个喽啰忙拜别了,隐身在游人之中,急走了几条街,两人方才上了间酒楼,要些酒肉坐了,严小口道:“好险,听说这大头领让位给晁天王,回不得山了。”

“哪能?听说只是说他不在山寨时,晁天王才行这寨主之职。”华有边饮了一口酒道:“若是他哪日回到山寨,还是大头领。”

严小口笑道:“说得容易,你没看出些蹊跷?这七雄上山,大头领便下山,当初林教头上山时,大头领怎地不下山去?”

“这岂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事?”华有边道:“只是这东京汴梁真是繁华,这几日我梦里都是这东京的影子。”

“呸!你梦里哪里有甚东京,全是那锦儿吧。”严小口调笑道。

华有边红了脸道:“莫要胡言乱语,吃酒。”

严小口满饮一碗道:“胡言乱语?呵呵,你这几日,说那梦话句句不离锦儿二字,有些荤话都没了边儿了。”

“哥哥莫笑我,你见了那锦儿,不也似腿灌了铅?”华有边道。

“不管这许多了,明日起身回山寨,睡上几个囫囵觉,便忘了这繁华世界。”严小口有些留恋。

“这锦儿也是着急今日见的那个男子,哪有你我兄弟这般气魄,怪里怪气,不像个正经人。”华有边道。

“兄弟,若不然,你就留下去争那上门女婿,我回到山寨,见了林教头便说:那锦儿也算得半个家人,华兄弟为防被那些个浮浪子弟骗了去,委屈了自己,主动献身护主,那林教头必定日日念起你的好处。”严小口调侃道。

提起林教头,华有边寒了脸,饮了半碗酒,颇有些无奈道:“休提休提。”

鲁智深手握了戒刀,想起往事种种,仰天叹道:“这定是真的自缢了,张教头若不是遭遇这般,也还有几年好活,哎”又问王伦道:“秀才,你说的莫不是真的?洒家虽做了和尚,可这煞气未消,所遇之人多遭祸事。”

王伦见鲁智深消沉语气忙道:“玩笑之语,和尚怎还当真?恰恰相反,乃是遭了祸事之人,得遇大师广发慈悲,救人于水火,解难于倒悬,金翠莲不遇大师,必受逼迫欺凌之辱,林冲不遇大师,今日便是林教头祭日,刘小姐不遇大师,已然成了周通压寨夫人,崔道成,丘小乙不遇大师,不知又祸害多少良家,非是大师煞气未消,而是煞气不够,煞气够时,那郑屠不敢强媒硬保,煞气够时,高衙内见了大师早已肝胆俱裂,煞气够时,李忠与你相识,早知救那金翠莲之事,焉敢不去约束周通?”

鲁智深听了,若有所悟,怔了一怔道:“原来杀人放火亦可成佛,多谢秀才说法。”

王伦笑道:“小可哪会什么说法,不过是徒呈口舌而已,不及大师十一,只是世间不平之事太多,仅凭大师一人能管得多少?小可倒也可发一宏愿,广聚这天下英雄,借那山东烟水寨,荡尽世间不平事。”

“秀才,你这是要做多大事?你比洒家看得明白,日后有事只管吩咐,洒家只会去做,走,同去参禅,哈哈。”鲁智深解开心锁,立刻想起酒肉禅。

王伦正色道:“既如此,小可就吩咐了,和尚这酒肉禅稍等,你可还记得还欠了人家一顿酒?”

“欠哪个?”鲁智深疑问道。

“和尚可还记得,当日如何在大相国寺走脱的?”王伦问道。

鲁智深猛拍一下光头道:“哎呀!倒也是,应该请他们吃一次酒。”

第二十七章 偷菜非是长久计

“多亏了这几个泼皮通报,不然洒家也该过祭日了。”鲁智深道:“这二三十和泼皮,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先去那相国寺边上寻找,必然还在。”

说完抬脚便要走。

“和尚莫急,只先可找这两个张三李四,三二十人,人多眼杂,难免有那心地不正的,他们两个与那些泼皮相熟,自是晓得哪个有信有义,让他们自去相邀,清这些人大吃大喝即可。”王伦道:“小可虽有些耳目,却不宜出头露面,想做些正当生意,缺些可信之人,也算是给他们一条正经路,养家糊口,偷菜为生岂能长久?”

“正当生意?你这个贼头实在是有趣,和尚照办就是。”鲁智深不想费这心思,领了王伦过了回转到马行街,一路北去,那片菜园却是在酸枣门外岳庙间壁,这酸枣门在东京正北,来到外城,鲁智深带着王伦捡了几处热闹去处,不见踪迹,寻思了说道:“必在菜园子。”

二人来到菜园边上,影影绰绰果然见有几个身影,鲁智深道:“在那里了。”王伦拉住鲁智深轻声道:“和尚先藏了,小可去找那张三李四过来。”

鲁智深耐了性子隐在一棵大树后。

王伦进了菜园子,几个人影警觉起来,一个道:“你这秀才,可要吃菜?”

王伦道:“想吃肉。”

那人气得笑道:“想吃肉,还不去那状元楼?来此作甚?”

王伦道:“一个人吃甚是无趣,哪怕找个张三李四的相陪,也有些趣味。”

“我是张三。”“我是李四。”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秀才,别拿我们寻开心,在这东京汴梁,我可有几百兄弟。”张三道。

王伦笑道:“张老大辛苦辛苦。”

张三忙扔下手中几把菜叶子,挺了挺胸,要做些老大的姿态,不想肚子却“咕咕”响起。

李四听见张三肚子响,忙收了势,怒道:“走远些,看你是个秀才,敢来消遣我等,也让你在那粪池里染染色,尝些民间疾苦。”

王伦收了笑,正色道:“张三李四,随我来,有故人相请。”说完转身出了菜园。

张三李四对视一眼,张三道:“去就去,少拔几颗菜而已。”带着李四跟着王伦去了。

身后几个泼皮听那肉字,反应出奇的一致,都在咽唾沫,顿时没了偷菜心气,扔了手中菜叶,瘫坐在菜园。

鲁智深听他们过来,从大树后转出道:“可还记得洒家?”

张三李四看见了,扑通一声,伏地而拜道:“原来是师父回来,想死我们了。”

鲁智深忙搀起来道:“你们是洒家恩人,哪能拜我?”

张三李四起身,看那鲁智深如同看了救星一般,张三小心问道:“师父可是遇了天下大赦了?”

“不曾。”鲁智深道。

“师父你可好大胆子,虽是那画影图形早被那风吹日晒没了模样,可这开封府做公的哪个不认识师父?”张三道。

“怕甚,洒家就是这般骑马进得东京。”鲁智深道。

“师父还是早些走,这外城没甚防范,这禁军营内军健只顾做些来钱的,卖弄些手艺。”李四也道。

鲁智深大手一挥道:“怕甚,当初俺能走得,今日也能走得,那几个可是能信任的?”鲁智深一指菜园子里。

“这几个都是些相熟,自幼相交的,自然信得过。”张三道。

“此地不是讲话之地,既然可信,叫上一起吃肉去。”王伦道。

张三听了,那眼询问了鲁智深,见鲁智深点头了,只把手指嘴里一放,“咻……”的一声,打了个清脆尖利的口哨,那几个泼皮听见,也不顾脚下菜叶了,奔了过来,见那秀才边上居然是鲁智深,一齐拜倒,鲁智深忙搀起道:“附近可有相熟的酒店,师父请你们参个酒肉禅。”

“怎敢让师父破费,自当我等孝敬,师父在这菜园时,没少照顾我等。”张三硬气道,被鲁智深瞪了一眼,不敢再客气了,喊着道:“就去那王家老店。离得近些,最是相熟,你们去捡个大大的阁子。”

几个泼皮听了,走马灯似得去了。

待到张三李四领了鲁智深,王伦进了酒店,掌柜见了张三这领头的,忙道:“张三哥,好久不见,可是要还些酒钱。”

张三笑道:“王掌柜,我们哪日不是先挑了那干净新鲜的蔬菜,先送到你店里,些许酒钱,日后必定还上,只要这相国寺菜园子开着,我等就欠不下你的,若不是相熟,今日哪能来照顾你家生意?”

鲁智深打断道:“今日吃完酒,连那欠账洒家一并算给你。”

那掌柜听了,喜笑颜开道:“还是这大和尚爽利好些眼熟,莫不是那”

李四见了,拉住王掌柜低声道:“王掌柜,莫要认错,要不然这酒钱可没人给了。”

王掌柜自是人精,忙道:“我这老眼昏花的,看甚都不准了,我去那后厨吩咐,准备的精细些。”

早有泼皮领了几人来到楼上一间大阁子,鲁智深让王伦主位坐了,众人围坐了,鲁智深问道:“你等怎么夜间去那菜园?三二十人,怎的只见你们几个?”

张三听了,一叹道:“师父走后,那高俅不知哪里听了消息,说是我等通报,只是没有真凭实据,着开封府驱散我等,先前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倒是和那开封府三班衙役都混得相熟,那些衙役来了,遇到我等有些闲钱,便吃顿酒,没钱时送他几棵菜。”

李四接着说道:“见这衙役不得用,便使这北营禁军营内军健来扰乱,都是些不打不相识的,为占这菜园子厮打过几次,只为这欺瞒上官,那些军健只在白天菜园捡菜,我等便只能夜里来了,虽是有些惊吓,也是吓走了十多个,有那投亲靠友的,有那改行混迹赌场的,更有那绰了杆,要饭讨钱,干老本行去了,只剩我等八个靠着菜园子续命。”

“这老贼果然是个小肚鸡肠的,做事忒歹毒了些。”鲁智深怒道。

“若不然,那王进教头也不会被逼的,带着老母,千里避祸去了。”王伦道。

说话间,泼皮们早就点了鸡鸭鱼肉,两坛好酒,传送上来,鲁智深见他们如饥似渴眼神,笑道:“还不快吃,今日尽管吃个饱。”桌上立时一片咀嚼之声。

张三还矜持些,想起了什么,说道:“这高俅也做了件善事。”

鲁智深纳闷道:“善事?”

第二十八章 原是偷天换日人

“师父可还记得那董超薛霸?”张三问道。

“这两个撮鸟,不提起倒要忘了。”鲁智深道。

“哈哈哈,提起这个倒也痛快些,董超薛霸押解林教头去沧州,因路上害不得性命,回来被高太尉寻事刺配北京去了。”张三道。

“这算甚善事,洒家还以为把这两个撮鸟扭断了鸟头。”鲁智深道。

张三见这消息没讨得鲁智深兴致,问道:“师父,不知这位秀才公子”

王伦忙道:“姓杨名聪。小可有个绰号叫做妙手书生。”

鲁智深放下酒碗道:“这秀才乃是洒家结义兄弟,听说你等和俺意气相投,不想让你等再受这苦,特来寻个出路给你们。”

众泼皮听了,笑出花来,张三对了王伦拜道:“和师父结义的都是菩萨心肠,看不得我等受苦,不知公子要做什么生意?”

王伦笑道:“我这生意有些规矩,你等能守得了规矩的,方可留下,留下的每月十两银子的工钱,做工期间吃穿用度所需银两我自供结。”

众泼皮张口结舌,动也不动,愣了半天,缓过神来,都掐了一把大腿,纷纷问道:“这是真的?”

“难不成消遣我等?可是这酒肉都是真的。”有小声疑问的。

“那开封府三班衙役也没这多。”

张三领头的,心智多些,忙道:“还请公子先说说这规矩,若是太为难,这天价工钱,我等也怕是没这福气。”

鲁智深也不知道这王伦要做什么,只说道:“你们这也怕,那也怕,俺看你等还是都去菜园子里刨食去。”

李四忙道:“师父莫努,我李四不管这有多少规矩,都应下了。”

张三怕落了后,也道:“张三也应了。”

王伦道:“我说在前面,先君子,后小人,这第一条规矩:不要问我为什么去做,你们只管做好。”

张三和李四同时道:“我们依了。”那几个泼皮还怕张三李四说错了话,断了这财路,见张三李四如此痛快,也跟着道:“依了依了。”

王伦又道:“第二条规矩:这事情目前只有在座十人知道,若是你们谁说出去了,这生意就不做了,诸位继续去那菜园子讨生活,现在到那秋末初冬还有几月,趁此你们多劳累些,也好过冬。”

众人想起那冬日之苦,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王伦道:“不得和任何人说起,包括家人,浑家,孩子。就连晚上睡觉都要把嘴巴勒紧了。”

众泼皮笑了,张三道:“哪个有浑家?我等一年才吃几顿饱饭。”

李四多些思量,问道:“公子,若是碰到些老相识,问起,如何应答?”

“你便说有个山东来的远方亲戚,准备再东京做些生意,找了你来先看下院子,工钱少说些。”

“看院子?”张三疑惑道。

王伦又说道:“第三个规矩:若是有那卖友求荣的,张三,你说应该怎么处置?”

张三巡视一遍道:“扔进那粪池里,灌他个饱。”

一个泼皮放下手中吃食道:“三哥,你这处置也忒狠了。”

一群人哈哈哈大笑。

王伦拿出一锭大银,放在桌上,轻松说道:“张三哥,交与你等第一个任务:明天每人去买些衣服,普普通通就行,然后在城南找间院子租买皆可,不要太闹即可,事情办妥,可在街角巷边画个记号,我和大师自然会去联络你等。”说完,在桌上沾了酒水画了个三角形,泼皮看了点头称是。

一众人,酒足饭饱,见泼皮们纷纷散去,王伦对鲁智深道:“和尚,走,去那张教头家中一探。”

二人从城北一路到城南,已是半夜,鲁智深带了王伦来到一条小巷道:“进去第四家便是,门前有颗老柳。”

王伦道:“你在外面安静藏了,我进去查探。”

鲁智深捡了个树丛藏了,见王伦到了张教头家门口,只是轻轻一探身,狸猫似的上了墙头,观察了几眼,又一闪身,飘进院子去了。

这王伦怕是没少干这勾当,如此熟络,倒是要问他一问。

王伦轻轻落下,却见是个二进小院,院子有些凌乱,散着些纸钱,纸人纸马之类,应了给那张教头办完丧事遗留的,前屋正厅还亮着烛光,却是关着门窗,王伦悄声来到窗下,透个极小的小孔,向厅内看去。

只见厅内坐了一个年轻男子,一身青袍,桌上几只烛火亮着,见他眉目间青紫,却如华有边所说,有些怪异,对面却立着一个十六七的姑娘,看衣着打扮,定是使女锦儿,只听锦儿道:“姜大哥,你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还是早回吧。”

“咳咳!”那男子咳嗦几声道:“那还不拿银子来,我这病要买些贵重药材,不然就无法解了毒,这可是事前定好的,帮你主仆二人逃过此劫,一千两银子,到现在才只给了二百两,我这解毒药引每日就要几十两银子,这马行街虽近,我总不能去抢吧?”

锦儿听了噗簌簌掉下眼泪,跪倒在地道:“姜大哥,救难之恩,锦儿自不敢忘,只是家中现在却只有些存粮度日,你看那些值钱的你就看着拿去吧,本来林教头家也稍有些积蓄,只是林教头一千贯钱先买了把宝刀,被那开封府收了,那院子不想也没收充公,这一年间只出不进,张教头又是大病一场,才殁了几天,办场丧事已是尽然花光积蓄了。”

那男子见锦儿落泪,不耐烦道:“起来说话,这林教头做了十年禁军教头,就没几个知交故旧?借些银子还难?”

锦儿起身抹泪道:“原有个知交叫陆谦的,与林教头自幼相交,谁知道为了攀那高俅,却做了叛心的贼,帮着高家父子害了教头家破人亡,倒有个花和尚,肯舍命相帮的,也被高俅害的离了东京,禁军中人,锦儿也见过几个,只知道有两个叫周昂,丘岳的,和张教头也曾相识,现今张教头殁了,哪见半个人影,还不如那左领右舍,只怕是早顶了林教头位子,与那高俅大请大受去了。”

锦儿说完,自己也更是伤心,哭声愈大了起来。

王伦听得有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只是觉得透着蹊跷。

“哎,算我倒霉。”那男子低头叹道。

锦儿忽然道:“若不然你就把锦儿卖了去,只是夫人无人照顾了。”

夫人无人照顾?王伦百思不得其解,不是几月前自缢了么?

第二十九章 半杯鲜血抵报恩

那男子气得笑道:“你能卖几个钱?这东京汴梁人命可值钱?”

锦儿红了脸道:“那你不是要银子治病解毒吗?”

那男子站起身道:“那让我看看你,能卖什么价钱?”说完转身再锦儿身边走动起来,背朝门口时,只见袍袖一抖,一道青光激射而出,王伦暗道不好,只得一闪,觉得耳垂一凉一热,知道是被划破了,那男子却先吹熄了蜡烛,开了半扇门压低了声音道:“来人现身吧。”

王伦持剑出来,立在院中,说道:“那位可是锦儿姑娘?”

锦儿藏在那男子身后颤声道:“你是谁?”

王伦道:“我听这位兄弟倒是像帮了忙的,莫要误会了。”

那男子掩了袍袖道:“误会?半夜三更,越墙而入,非奸即盗。”

王伦收了宝剑道:“锦儿刚才提到那花和尚,可还曾认得?”

锦儿道:“自是认得?”

王伦回身开了院门,正见鲁智深听见响动,持了戒刀要闯进来。鲁智深进来,栓了门道:“花和尚在此。”

锦儿见了鲁智深又惊又喜,跑来拉住鲁智深手道:“鲁大师,可是要救救夫人。”

鲁智深更是不懂,奇道:“救那个夫人?”

锦儿见一时说不清,欢天喜地的让几人进了前厅,点了蜡烛道:“大师稍等。”慌忙跑去后院。

那青衣男子见果然误会了,轻咳两声道:“多有冒犯。”

王伦道:“不知者不罪,换做是我,也是这般。”说完捏了捏耳垂,麻酥酥的疼,身上也滴上几滴鲜血。锦儿忙拿了个手帕递给王伦,王伦略作处理,青衣男子见王伦面色如常,心下奇怪,欲言又止。

鲁智深正在叹息间,却见锦儿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苗条男子,也是二十几岁年纪,面色姜黄,眼睛明亮有神,却有些浮肿,显然是哭泣过多所致,身上一身披麻戴孝装束,进门见了鲁智深,却道了个万福,轻声道:“鲁大师安好,芸娘有礼。”声音珠圆玉润,却是女子之声。

王伦心下明了,该是女扮男装,鲁智深也明白过来道:“阿嫂?怎做这身打扮?”

锦儿道:“都请坐下,锦儿说个前后。”

几人坐定了,锦儿道:“林教头走后,我和夫人搬来张教头家住了,不想那高衙内三天两日前来骚扰,那高俅听说林教头写了休书,也派了人逼婚,张教头也和那些帮闲的厮打过,我也是没用,只会掉泪,那日出去买菜回来,半路想起来又是哭了,正碰到这位姜大哥,问我缘由,我便编了了故事,把这高俅逼婚之事编排到故事里,问他可有解法,没想到,这姜大哥说什么此事易而。”

鲁智深王伦不禁轻笑。

锦儿又道:“我听了着实惊喜,问他如何解法,姜大哥说,有钱才能解,我问需要多少钱?他说三千两白银,我着急此事,和他还了几次价钱,订到一千两银子。”说到此,锦儿声音渐小:“不想家中没有这许多,还好这姜大哥说可以先给些,剩下可以后补,我才敢把他领到家中。”

王伦道:“这位姜先生定是先让林娘子假死,骗过众人,办理丧事之后,林娘子便久居不出。”

锦儿道:“正是,不晓得姜大哥给夫人用了什么药,呼吸脉搏都没了,当时可吓死我和张教头了,来了几个大夫都摇头走了,直到两日后给夫人灌了药,夫人醒来,我才放心了。”锦儿拍拍胸口,似乎还想着当日情形。

鲁智深奇道:“洒家只听过有种闭气的功夫,可止的一时心跳呼吸,时间却还有这等药物,神奇神奇。”

那区一男子也不说笑,只是盯住王伦耳垂,关心伤势。

“只是,只是后来,答应给这姜大哥的钱却凑不上了。”锦儿喏喏道,像是初次骗人的小孩子。

“却不想,父亲这犹疑一年,心中必是整日担惊受怕,终日不得心安,前几日也故去了。”林娘子伤心道。

那姜姓男子接道:“我本从远道而来,不想半路遇到个师兄,比我高明许多,被他下了毒,却不能解,便想这天子脚下,天下繁华所在,药物必定齐全,所以直奔东京,用尽盘缠,便遇到此事,正想赚些银两买药解毒,不想被锦儿大夸了海口,到如今,我虽有些微末功夫,却因中了毒不能使用,刚才那一飞刀,已是全力。”

王伦见他眉目间确有些怪异,原来是中了毒,亏得在张教头家中数月,未生歹意,便问道:“听闻那锦儿要招婿入门,怕也是姜先生的主意了?”

那姜姓男子笑道:“本人倒是会些易容之术,骗些常人却也容易。想这张教头殁了,不能家中只有锦儿一个,林娘子也不能不见天日,所以出此下策,让夫人男扮女装,和锦儿假意招婿。”

鲁智深道:“如此便简单了,这银子洒家给你。”说完身上包裹打开,拿出些金子道:“这也值一千两银子了。洒家还要多谢你救助林教头的家小。”

那姜姓男子却不看那金银,说道:“不知道,我这恩情可值多少?”

鲁智深把包裹一并扔给他,性急道:“全都给你也无妨。”

那男子笑道:“我不要这金银了,若是你等真要报恩,现在倒有一法。”

王伦道:“姜先生请讲,我等能做到的必然报还。”

“这恩还只有你能还我。”那男子道。

王伦奇怪,难道他知晓我的身份?问道:“哦?请详细讲。”

那男子拿起桌上茶杯,将茶泼了,茶杯放在王伦面前,说道:“我只要你半杯鲜血。”鲁智深道:“这个容易,我放血给你一碗。”

王伦道:“此事易而。”不等鲁智深等人拦阻,取了宝剑伸出左臂,只轻轻一划,左臂破了一道,滴出献血,锦儿,林娘子啊的一声捂住了嘴。

鲁智深倒是不以为意。

滴了半杯,王伦问道:“姜先生,可够用?”

那男子道:“够了。”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锦儿林娘子又是一惊。

王伦见他生喝人血,甚是奇怪,用锦儿手帕裹包扎了,问道:“姜先生,这是何意?”

“解我之毒。”男子道。

“还请问姜先生高姓大名?”王伦问道。

第三十章 星宿门下姜太虚

那男子道:“在下姓姜双名太虚,不知公子怎样称呼?”

王伦道:“小可妙手书生杨聪,不知姜兄弟用血解毒,是何道理?”

锦儿和林娘子这才知晓王伦这假名字。

姜太虚说道:“稍后自会和公子交待。”说完出了前厅,一会儿转身回来,手里多了一把窄窄的三四寸长的飞刀,把上面丝丝血迹擦了,收到袖中,又从袖中掏出一根青色的竹管打开,从里游出一条五六寸长的小蛇。

锦儿和林娘子最是怕这等蛇虫,两人呀的一声搂在一起。

姜太虚捏住小蛇,让那蛇头接近左手中指,那小蛇似是闻到味道,张了口一下咬住指头,丝丝血迹流出,被那小蛇吸入口中。

过了半盏茶时间,那姜太虚面色渐显红润起来,收了小蛇到竹管中,问道:“小弟陆陆续续听锦儿姑娘也讲过不少,林教头家事倒也知晓了七八分,这假死,赘婿只是一时保命求全之策,我见这左邻右舍热心过度,有些可疑,巷子里也时有陌生面孔出入,想必是那高家父子疑虑未尽,还在使人刺探,公子和大师乃是林家故旧,可有良策?”

这姜太虚倒真是江湖之人,所过之地,俱是留心。

王伦笑道:“姜兄弟既出此问,想来也有应对,何不说出来一起参详?”

姜太虚道:“小弟只是想此事善始善终,那高太尉势力极大,东京禁军,尽听其命,东京不是久留之地,尽早离开最好。为使高家爪牙不起怀疑,锦儿姑娘这招婿之后,小弟便装作再来讨债,锦儿可假意无银可还,将这宅子抵债与我,便可抽身而退,今日杨公子和大师不来,小弟还正为此发愁。”

说完看了一眼王伦道:“杨公子装作穷书生,正好做这上门夫婿。”

锦儿虽知招婿是假,也羞红了脸。林娘子见众人商量脱身之计,也问道:“那然后呢?”

王伦听了,看那林娘子一眼,觉得有些滑稽,忙道:“我见姜兄弟易容之术如此了得,何不让林娘子假扮了,也好方便行事?”

姜太虚道:“招赘之日,虽无亲友,这左邻右舍必来叨扰,又推却不得,林娘子虽是易容,可是声音不可改,若出了声必出纰漏,祸事必起。”

“姜兄弟何不自己招赘?左邻右舍也算半熟,必不相疑。”王伦问道。

“小弟先前倒是有此定计,只是锦儿姑娘和林娘子便不可早日脱身了,杨公子,只是假戏假做,只为脱困,何必介怀?”姜太虚道:“你等先离了此地,那些爪牙必来探听,这左邻右舍自会如实应对,消除了隐患,到时做些准备,再离东京,小弟也正好将这余毒除尽,恢复些武艺,自会追随杨公子。”

“追随于我?姜兄弟这体内之毒可是不得尽除?”王伦见这姜太虚还要喝血,半真半假,有些捉摸不透,索性直口相问。

“咳咳,实不相瞒,小弟还有个师兄,极是厉害,他若是想找我晦气,虽是当场不下杀手,却是用这毒药折磨,我等师兄之间,大多知道根底,又都是用毒解毒之人,为了提高自己手段,多有互相下毒,却不告诉对方所用何种毒药,只让对方体验各种苦楚,品出所中毒药种类分量,再去自己配制解药,甚至有的下毒之人都不知晓所用何毒,任那中毒之人绞尽脑汁去解毒。方才杨公子那半杯鲜血,已解除毒根,有些余毒,日后只需用这小蛇吸毒便可慢慢化解。”

几人听了皆是好奇,世上还有这样的师兄弟,锦儿不禁打了个寒战,搂着林娘子的手愈发紧了。王伦却是不解:为何喝了我的血便能解毒

鲁智深道:“洒家在关西时,听闻远在西域,有些个专用旁门左道的江湖门派。”

姜太虚脸色微红忙道:“传言而已,大师不必当真。”又对王伦道:“我等行走江湖,用毒防身可救己,亦可出手助人。大师这几日可不要再来此地,以免露了行踪。”

鲁智深只得点头称是。

王伦道:“那就早定,明晚先接了林娘子出去,待张教头过了头七,我来入赘,便说是自幼和锦儿姑娘有了婚约,家道中落,如此,第二日,姜兄弟来催债,让锦儿以此院子抵债,请左邻右舍做个证人,我等先离开此地。你余毒尽除时,便来一起出城。如何?”

一众人听了,点头称是,已过半夜,王伦告辞,鲁智深和姜太虚也跟了出来。

三人出了这张教头家时,三更已尽,出了巷子,姜太虚轻声道:“杨公子,刚才小弟所放飞刀上涂有毒药,甚是厉害,后见杨公子居然不为这毒药所伤,小弟才斗胆要了半杯血驱毒,果然见效,方知杨公子乃是百毒不侵体质,小弟曾有毒誓,研究世间奇毒,既能用毒,又能解毒。做个第一人,公子体质,小弟只听说过有个大理皇帝有此天赋异禀,可那皇家之人,小弟哪能得见?今日奇缘,得遇公子,小弟愿追随公子,不弃幸甚!”

说完伏地而拜,王伦暗道:难道穿越之时,那团金光散入身体,有着百毒不侵之效?赶紧搀起道:“姜兄弟,小可也不知有此异能,如能有助姜兄弟一尝所愿,也是人生幸事。”

姜太虚见王伦应允,面露喜色道:“如此,小弟告辞,改日再见。”说完转身隐没在夜色之中。

二人回到客店房间,鲁智深道:“秀才,此人可信?”

王伦道:“日久见人心,现在看他是七分真,三分假,这三分假里,怕是难开口向我求血,为他去毒疗伤,或是日后制毒炼药所用。”

王伦发愁,这别是个吸血鬼啊,若是三天两头来要碗血去,很可怕啊。

鲁智深道:“不知此人武艺怎样?暗器居然带毒,秀才,虽然你不怕他毒药,武艺也不至于输他,还是多加小心,秀才,你说你知晓天下之事,可能说清此人来路?”

第三十一章 高衙内的心事

王伦道:“你这大和尚好奇心越来越重了,我也只是听闻,西域曾有一善用毒药的门派,叫做星宿派,远在西域星宿海,门人弟子只拼技艺高低,死伤不论,门中长辈也不加拘束,以至于门人四散,活着的却都是用毒解毒高手,此派若出大能者,还可振臂一呼,门徒响应,若无大能力者,只会散落江湖,最后销声匿迹。这姜太虚应是出于此门,今日谈到被他师兄下毒,应是较量用毒技艺,此派门风所致,若真有此誓言,再有我相助,日后倒不可小觑。”

鲁智深笑道:“看来洒家日后不用去那五台山问长老去了,问你便是,秀才,这姜太虚还有些生分,加些小心。”

“我倒是留心了,日后拿我当兄弟的,我必拿他当兄弟。”王伦道。

鲁智深听了,有些慨然说道:“不想林娘子还活着,你那两个耳目回山寨了,却传了个假信息,若是林教头见了这林娘子不知如何欣喜,秀才,你倒要怎样对待林教头?”

王伦见鲁智深说起,知道不可回避,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莫卖酸文。”鲁智深道。

“和尚,不是我如何对待林教头,而是林教头如何待我,你想是也不是?”王伦道。

鲁智深一声不发,思虑片刻,也无结果,索性不再去想了,忽然道:“这锦儿丫头倒是个忠义的,洒家看和你倒也般配,不如你就纳在身边,可惜洒家不好露面喝杯喜酒。”

“你这和尚,别的和尚都晓得色即是空,你却只道色即是酒。”王伦道。

鲁智深呵呵笑了,回房睡去了。

城南一座大院,门前几株老柳低垂,王伦见那记号到此而终,刚要拍门,张三笑嘻嘻闪出门来,身上倒是穿了件干净衣服,说道:“恭迎师父,恭迎杨公子。”李四等人跟出,将两匹劣马牵到后院去了。

鲁智深,王伦进了院子,显然经过众人一番收拾,还撒些清水,泼皮们上来团团围住,迎入前厅,厅内也是窗明几净,李四居然还泡出茶来,端上几盏,众人都是干净许多,貌似连夜泡过澡池子,不再散发那些刺鼻气味了。

张三道:“杨公子,今日一早小人们便四下查找,捡了这间三进院子,原来主人,是个散官,做个什么武功员外郎,据说是恼了赵官家,被贬官要到那琼州去,人在城外官驿,不得随意走动,限时离京,那琼州远在天边,怕是今生再也不能回转,留了个管家,要典卖这院子,说是要一千六百两银子,小人们哪见过这等价钱,只等杨公子来定。”

武功员外郎?莫不是那位写了‘留下鲛绡当宿钱’的那位?

“张三哥,你找那管家,还价到一千两,告诉他立时可以结清,若为携带方便,也可给他百两黄金。”王伦道。

张三见这杨公子出手阔绰,自觉身价也涨了许多,一副豪仆气势,健步去了,不一会领来那管家,这院子本不想贱卖,无奈那员外郎被贬,这两日必须离京,管家见给现钱,也不敢耽搁了,点数了百两黄金,留下字据房屋地契,出城去了。

诸事完毕,张三李四领头拜倒道:“杨公子让我等有此生活,便是那再造父母般,有何差遣,只管吩咐。”

王伦搀起来众人说道:“都起来说话。”张三李四等起身列在两边,不出大声,只听那王伦吩咐。

王伦道:“我让你们做的事情说起来简单,做得好坏要凭你们自己用心,今晚便去做件事情。”

太尉府内,一个锦衣后生正自大发脾气,身边几个下人,丫鬟无不心惊,心中火气稍平,对着屋内一老人道:“老都管,你这猜测可有准的?”

那老都管捋了捋胡须道:“衙内勿恼,老朽若是猜对了,定能遂了衙内心愿,这锦儿只是林家使女,林冲在沧州杀了几人,听说已然在梁山水泊落草为寇,这林娘子又说是数月前故去,家中只留那张教头,这锦儿当属自由之身,却不寻亲投友离去,这鳏男少女同住,总觉蹊跷,似有不妥,那张教头左邻右舍都是些愚夫蠢妇,也说不出有何隐情。”老都管拧着眉毛说出心中疑惑。

高衙内听了取笑道:“老都管你这心思,定是感同身受,改日本衙内带你去个地界,解解你这苦闷,你老也好松动下筋骨。”

老都管见他胡言乱语,不急不恼道:“老朽若是猜错,让那衙内身边帮闲的再去寻个便是,何必只念那个林娘子一个?这个蹊跷,这几日便可有了结果,只是此时不能莽撞,那张教头刚刚故去,但也是是在禁军中挂过号的人,不能轻犯,太尉虽是位高权重,也要顾及官声,朝堂上总有些不怕死的谏议大夫盯着,衙内还是莫要给太尉招惹口舌,若是实在无聊,这东京汴梁内,消遣之地无数,皆可解忧。”

“这个林冲,死上几十遍,我也不解恨,只不过是个教头,想那林娘子就在他身边温言软语,百依百顺地服侍三年,我这堂堂殿帅太尉之子,为了她白昼忘餐,黄昏废寝,竟然都近不得身,着实可恼可恨,那林冲居然不死还去做了草寇,明日见了爹爹,让他发兵,剿了梁山,把这林冲千刀万剐,方解我恨。”高衙内恨恨道。

老都管道:“衙内莫急,听闻那济州府已在征集粮草,准备收捕梁山,过些时日,该有分晓。”

高衙内听了心花怒放道:“哈哈,这林冲死到临头了,这个享用过林娘子的死了,我这心病也能去了一半。”

老都管见他如此深恨林冲,暗下摇头道:“太尉帐下有个八十万禁军副教头,叫做周昂的,倒是个精细人,最近常来府上走动,说了些话,我听那人说什么累建奇功,名闻海外,深通武艺,威镇京师,自说那都教头丘岳也比不过他,愿意多给些供奉,想谋个正职,老朽想他同是禁军人物,和林冲相熟,和那张教头也曾相识,这太尉府不便做的,他倒是可做。”

“如此,让他明天来见我。”高衙内道:“只不过,这又是个教头,听了这教头二字,我便有些心烦,让他明日来吧,我倒要看看他听不听话。”

老都管忙道:“这周昂的副教头可不是那林冲贼寇能比的,需给些脸面。”说完告辞走到门口,高衙内突然道:“老都管,可知道这周昂娘子模样怎样?”

第三十二章 暗度陈仓

老都管不禁扶住门框,长叹一声,离了高衙内院子,遇到个下人道:“太尉正找老都管。”老都管急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太尉书房,见高俅正在房中踱步,知道这高太尉心中必有不决之事,忙道:“太尉,不知何事召唤?”

高俅中等身材,虽面容消瘦,却是身体轻健,捻了几根胡须道:“这些日子,别让衙内招惹是非。”

老都管道:“刚从衙内处出来,也说了几句,太尉神色沉重,可还有事烦心?”

这老都管平时倒有些智计,当初富安和陆谦合计谋害林冲时,他也是出了力的,高俅帐下又都是一群武人,是以高俅遇到些事情,便招来相商。

“今日这赵良嗣又在鼓动官家,提什么联金攻辽,官家招了蔡太师,童枢密商议,这公相,媪相两相竟然同时赞同,以至于官家跃跃欲试,若此事成真,却为难我了。”高俅道。

“既然二相同声,太尉附议便是,有何为难?”老都管奇怪道。

高俅失望的看了看老都管,问道:“你说为何?”

老都管心道:这可是为难我了,朝堂之事,哪是我能妄议的。只得回道:“太尉,老朽愚钝。”

高俅无奈,问道:“那上党节度使徐京前次来府上拜望,曾举荐个人,说他有孙吴之才调,诸葛之智谋,可还记得?”

老都管道:“倒是记得名字,叫做闻焕章,只是不记得住在哪里了,只记得是在城外,上次太尉不是说那徐京定是收了好处,替人说话么?”

高俅心内烦闷踱步到书案边上,一架几案上架了一口刀,伸手拿起,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道:“有人说话总比这无话可说的好,这几日派人打探,唤他来太尉府。”又道:“这口宝刀,倒是个认主的,还从林冲那赚了一千贯钱。”

老都管忙道:“太尉放心,不出这几日,定然把这闻焕章带到。“看那高俅玩赏那宝刀,紧着说道:”太尉,这口宝刀,那滕府尹派人来了几次催还,说是开封府入库军器,都已造册封存,都被我打发回去了。”

“怎样打发的?”高俅道。

“只是推说,太尉公务繁忙,借得刀来,还未仔细观看。”老都管道。

高俅眼角挑了挑道:“在我身边这些年,都不长进。”

老都管一惊,说道:“太尉教训的是。”

高俅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道:“下次再来,便说殿帅府闹贼,独独不见了这口刀,顺便报个案情,再去随便拿一口刀给他们,顶账了事。”

殿帅府闹贼?太尉真是高见,管不了许多了,老都管见了机会,高声道:“还是太尉高深莫测,胸有良谋,老朽头疼之事,太尉只这三言两语解决,便如这反掌观纹一般,着实令老朽看了眼界,长了见识。”

高俅受用了片刻,问道:“真涨了见识了?”

老都管忙道:“那是自然,听了太尉这几句,便觉耳聪目明许多。”

高俅道:“既如此,让你去办件事,看你是不是真的涨了见识。”

老都管道:“太尉尽管吩咐。”

“那青面兽杨志可还记得?”高俅道。

“记得,杀了泼皮牛二的那个,说什么是五侯杨令公之孙的,曾被太尉轰出殿帅府。”老都管果然感觉自己记忆力提升了好多。

“据说那个杨志用的乃是家传的宝刀杀死的人,投案后这刀也入库在开封府,我倒想比对一番,看这两口刀到底哪个好些,你可能借来?”高俅道。

“咳咳。”老都管抚了抚胸口,说道:“这只需太尉下个钧帖,那滕府尹还不乖乖的派人送来?”

“哼!老都管,你年纪大了,天气炎热,下去午睡一会儿吧。”高俅语气平静的出奇。

老都管来到自己卧房躺下,又猛地惊起,心道:说这衙内本是太尉阿叔高三郎儿子,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莫非中间有些蹊跷?若不然这父子两个怎么这么相像呢?莫不是亲父子?老都管想到此竟有些怕,用件衣服捂了嘴。

掌灯时分,小巷内涌进八九个闲汉,来到张教头家门,为头的拍了拍门,喊到:“张教头,开门。”

锦儿打开门,见八九个闲汉堵住门口,刚要关门,早有一条腿伸了进来,“哎呦。”门掩在那人脚踝上,锦儿听了,抬头看了那人,虽说衣服脸色变了,却也认出是昨晚那杨公子,想起这人便是自己未来的假夫婿,知是假的,脸上也红了一片,却见那杨公子冲她眨了眨眼睛喊道:“张教头在家么,该还钱了。”后面闲汉同时吵嚷起来。

“哎呀,这家办丧事么?晦气。”张三道。

锦儿眼尖,认出张三,记得跟在那鲁大师身边的,再看其他几个都是面熟,知晓这是杨公子用计来了,也带了哭腔道:“张教头已经殁了,谁知道是不是真欠你们钱,可有字据?”

王伦道:“有字据,你也不认得。”

锦儿气道:“谁说我不识字,拿来我看。”

入戏太快了,王伦道:“这张教头定了怕我要他还钱,演出假死好戏,我去找找,你们几个看住大门,可不让他跑了。”

几个泼皮在前院哄笑,只喊着还钱。

王伦小声道:“林娘子在哪里?”

锦儿倒有些慌,也轻声道:“随我来。”王伦夹了个包袱,跟着锦儿来到后院,却是只有一间里外屋子,锦儿敲了敲门,一会儿,林娘子开了门,两人忙闪进来,来到里屋。

王伦问道:“那姜太虚今日没来么”

锦儿道:“他住在城外一间破庙里,要离得远些,每晚来这蹭饭,要晚些才到。”

王伦道:“那我正好等他。”又道:“林娘子,昨晚有那姜太虚在,不知底细,敌我不分,有件事今日才能相告。”

林娘子道:“什么事?”

王伦想了想,说道:“那林教头落草了,如今在山东水泊梁山。”

林娘子身上一颤,说道:“前几日,也有人来传话,只怕是那高衙内设计赚我,只推脱我上吊自缢了,父亲也是受不起这般惊吓没想到还能有与他相聚之日。”

王伦又道:“林娘子,此时不便详说,快脱衣服吧。”

第三十三章 好官坏官新郎官

林娘子锦儿两人一怔,锦儿红了脸,一拳打在王伦身上。“呸!你是不是那高衙内派来的?”

林娘子虽是易了容,也低头不语,必定是心中恼怒。

王伦见是自己鲁莽了,解释道:“林娘子换了我这身衣服出去,和那几个泼皮一起出门,那几个都是鲁大师的相识,你们应该认得,我在南城买了宅院,离此还不算远,鲁大师不便出来,在家相候。我们九个人来,走时九个人走,你又易了容,穿了我这身衣服,必不起疑,这左邻右舍怕是一会儿便来相探了。”

林娘子看看锦儿,锦儿只得点了点头。

“这多有不便。”林娘子低声道,

王伦打开包袱拿出一身秀才装束道:“你们先转过身去。”

两人忙转过去,耳边听的窸窸窣窣地响,林娘子心跳的有些快,忙紧握了锦儿的手,才发现两人手心都冒出些细汗来,锦儿低了头,不知想起什么。

“好了,转过来吧。”王伦道。

锦儿赶忙把两只眼睛用手捂了,留一条细缝,慢慢转过身,才发现王伦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秀才打扮,心中竟然有一丝失落,再看王伦英俊模样,锦儿心中突然一喜,脸更红了,不敢再说一句。

林娘子见锦儿无事,也转过身来,看了看王伦换下的衣服,轻声道:“杨公子,还是有些不便。”

“哦,明白,这次我转过去。”说完转身过去。

锦儿红了脸把王伦推到外屋道:“不许偷看,闭上眼睛。”

本来王伦并无此心,听了这一句,心中却是像装了二十五至老鼠—百爪挠心。锦儿把王伦推到外屋,监视他一举一动,过了片刻,林娘子道:“杨公子,换好了。”

王伦睁了双眼,见林娘子穿了自己那衣服,若是混在众人当中,应该无碍,指点锦儿道:“你带林娘子出去,混在人群里,张三李四自会晓得怎么办。”

林娘子收拾了些贴身之物,用王伦那包袱包裹了,跟着锦儿出了屋子,祸从天降而大难不死之人,胆识都已超越常人,林娘子放稳了脚步,安定了心神,跟在锦儿身后,虽然身上衣服不是很合身,甚至还残留些那个男人的味道,但她很快就适应了,看见张三李四等人,低了头混进众人之中,在阵阵吵吵嚷嚷声中,出来院子,一年多从未出过这院门,像是久困牢狱的囚徒,陡然被释放出来,走起路来既是有些犹豫,又有些想要大步跑开,远离这里的期盼。

邻居赵婆子在门外见了,惊道:“这张教头生前欠了多少债?锦儿姑娘,你这只剩了自己,可是辛苦,一个姑娘家要替他还债到几时?听说你要招婿入门,老身倒是识得几个殷实人家”

“不劳您老操心了,锦儿有夫婿了,青梅竹马,还是个秀才,将来还可能考个状元呢。”锦儿说完,咣当关了门。想起院中只剩了她和那杨公子,心底有些羞意,两脚却止不住的进了后院屋子。

“他们可曾走了?”王伦道。

“嗯,都走了。”锦儿答道,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倒是不急,等那姜太虚来了,和他一起走。”王伦想起这姜太虚还真是有些意思。

锦儿好想问些王伦身世,却不知该怎样开口。想起这杨公子刚才提到林教头在什么梁山落草,做了贼人了,问道:“你怎么认识我家林教头的?”

王伦苦笑道:“有些人你必须得认识,躲都躲不开。”

锦儿脑中一阵晕眩,这是说我和他么?又问道:“那他几时上得梁山?”

“半载有余。”王伦算了算时间道。

“呀!”锦儿一愣道:“那教头为何不早来解救我等?”

“这林教头面上被刺了金印,哪能来得东京。”王伦道:“林教头连这东京城都进不得。”

“那教头那么大本领,在梁山也应该是个山大王吧?”锦儿问道。

“他初到梁山时,做了第四位头领,现在应该是第五位了。”王伦道。

“那就是说,教头前面还有大头领,二头领,三头领,他们都比教头还有本领吗?为甚从第四位反倒做了第五去了?”锦儿道。

“以前这大头领比林教头要帅,二头领和三头领要比林教头个子要高,而且都比林教头上山早。后来又新来了几个山大王,排位就会有些变动。”王伦找了些理由。

“既然林教头是第四第五头领了,他面上刺了金印,进不得东京,怎的不早些派几个人来接娘子呢?早些派你来不就行了?”锦儿问题越来越多。

“前几日不是派了两个来么?还带了教头书信。”王伦道。

“那两个是真的么?我还以为又是那高衙内的诡计,书信都没看,就打发回去了。就算真是他派来的,也都太晚了,若早些,张教头那至于”锦儿有些怨气,突然道:“教头他是不是真的把娘子休了?”

“这小可就不知了。”王伦无语。

“你你是不是教头手下的人?”锦儿转弯问道。

我差点就是教头手下的鬼——王伦感慨人生际遇还真是曲折难料,只得说道:“我不是任何人的手下。”

“哼!”锦儿笑道:“只有皇帝才敢这么说,那你是秀才么?”锦儿似乎忘了林教头。

“曾经是。”王伦老实回答道。

“那你会不会去考状元”锦儿想起一些林娘子和她说过的关于状元郎的传说。

“为什么去考状元?”王伦问道。

“考上状元可以做官啊。你不晓得么?”锦儿惊讶道。

“那高俅做过状元吗?”王伦问道。

“没有,都说他原是个会踢球的。”锦儿答道。

“那你看,不用考状元也能做官,是不是?”王伦继续问道。

“哦,这倒是。”锦儿很是通情理。

“林教头也不曾做过武状元,是吧?”王伦道。

“恩。没做过。”锦儿点点头。

“林教头也做了官,是不是?”王伦道。

“是。”锦儿道。

“林教头是好官,高俅是坏官,是不是?”王伦问道。

“是。”锦儿称是。

“那你想让我做哪种官呢?”王伦问道。

锦儿也不明白,看来这官还真是难做,只知道这两种官都做不得,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了。

“锦儿只想你做个新郎官。”门外姜太虚轻声道,这家伙居然是不走正门,越墙而入,看来真是解了毒了。

第三十四章 飞毛腿和金三脚

锦儿听见姜太虚声音,被他打断了二人谈话,又羞又气道:“你这要饭的,又来了。”开门把姜太虚让进来,见他还真是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气恼道:“反正娘子不在这了,你们这里等吧,我去端些吃食来。”说完出门去了前院。

姜太虚进来坐了,嬉笑道:“公子,恭喜恭喜。”

你这都会抢答了,王伦无奈对姜太虚道:“姜兄弟,莫要胡言乱语。”

姜太虚道:“小弟不敢,只是想讨杯喜酒喝,适才偷听了几句,还望杨公子见谅。”

“听到什么了?”王伦道,这姜太虚还有这个嗜好。

“正听到公子说这好官同那坏官。正想听个明白,刚才听公子迟疑,怕公子误了姻缘,便替公子抢先答了。”姜太虚道。

“可是林教头这好官遇到高俅这坏官,这好官便做不成了,为什么呢?”王伦问道。

锦儿正好端了些饭食进来,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高衙内,色胆包天,依仗了高俅的势力,欺男霸女,这父子两个是一对坏人。”又想了想说道:“也因为我家娘子太过美貌,引得那高衙内丢了魂儿。”

“其实你也很美。”王伦顺口说道。

锦儿红了脸,胆子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道:“那你丢了魂儿没?”

“咳咳。”王伦暗自警告自己不得乱接话头,姜太虚赶紧捏了个馒头塞进嘴里,王伦也拿起一个说:“我也有些饿了。”说完堵住了嘴。

“姜兄弟,今晚边去我那里吧,林娘子已然去了,也省得去那野庙安身了。”王伦实在想不通,混江湖混这么惨,居然连吃饭都要靠蹭。

姜太虚看懂王伦眼中疑惑,讪讪道:“多谢杨公子,小弟也并不是爱住那荒郊野庙,只是这庙里经常混迹些乞丐,来中原路上,一间破庙里,小弟倒是碰见过一个老乞丐,也会弄蛇解毒,我本从师不久,门内又是时刻防范,以致所学不多,见他和本门用毒功夫有些相通,便留意想偷窥门径,只是那乞丐知我门派之后,便径直走了,心中有些遗憾,这城外庙中也常有乞丐聚集,小弟本想从中打听那老丐下落,却无人知晓。”

锦儿听了连连摇头,撇嘴道:“这乞丐的解毒之法没学到,我看你这讨饭功夫比他们要高明多了。”

姜太虚听了,居然面色不改道:“只是这讨钱功夫差些。”

锦儿想那若不是鲁智深和这杨公子来解困,这姜太虚还不知要讨债到何时,不禁自己也笑了。

王伦见这姜太虚为了涨些用毒解毒功夫,倒还真去下过功夫,怪不得见了我这百毒不侵之身,便要跟随。

王伦正色道:“再过两日,就是张教头头七,过了这天,我便来入赘,再过一天,我和锦儿被姜兄弟逼债离开,再过几日,姜兄弟来找我等,一起离京。”

“正该如此,以后杨公子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姜太虚道。

已近半夜,二人向锦儿告辞,出了屋门,锦儿却悄悄拉住王伦衣袖,有些颤声道:“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王伦拍了拍锦儿手,安慰道:“再过两天就不用怕了。”

“杨公子留下便是,锦儿你说可以吗?”姜太虚道。

锦儿只红了脸,不肯说话。

王伦急道:“有辱锦儿清誉,怎能使得?”

“江湖儿女,在乎这些作甚,我和那十几个叫花子还不是一起挤过。”姜太虚道:“告诉我你那宅院位置,我自会去。”

锦儿松开为了衣袖,冷冷说道:“都快些走,我困了。”将二人推出院子,栓了院门回屋去了。

隔壁院门开了一条缝隙,赵婆子睁了双眼,看两个男子隐没在夜色中,寻思道:有个倒是熟识的,天天来催债,这另一个是哪个?也是来要债的?这锦儿如今一个住了独院,半夜还有男子出入,莫非为了还债暗中做了那种人?这锦儿看似正经良善,不想却是如此低贱,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刚才还是两个男人同时离去,哎呀呀,真是不可想象,此等情景若是报与那常来打探消息的,定要多讨几钱银子。赵婆子前后思量,把那些遗漏未见之事自行脑补周全,喜滋滋去睡了。

众泼皮经过昨晚一次实践,都觉信心满满,这等任务也太简单了,不过是个调包计而已,一早来到前厅,却见厅上那杨公子和鲁大师早坐那喝茶,下首还陪着一个青衣男子。

众人给三人施了礼,张三忙站到王伦边上问到:“公子,昨天换出来的那个是谁?怎么在那锦儿家中?”

王伦沉了脸不搭理他,李四见是不对,过来拉开张三,轻声道:“三哥怎的忘了规矩?”张三方才想起,抽了自己两个嘴巴道:“没管住这嘴,忘了规矩,公子恕罪。”

鲁智深喝道:“你就吃不得饱饭,得意忘形,下次再犯,就回去偷菜。”

“师父教训的是,小人记下。”张三道。

王伦看他样子,知道是心里有些怕了,说道:“念你初犯,暂且饶过,只是不罚你如何服众?这月工钱减半,小作惩戒。”

张三见免了除名之罪,忙赔笑道:“谢公子大人大量。”

王伦见其他众人皆有惊醒,沉声道:“昨夜之事只是示范,今日有几件事,要你们去做。”

众人记得这杨公子说过有任务便有奖励,都立即来了精神,王伦说问道:“你们哪个走路快些?”

“公子,我走得快,小人马五有个绰号叫飞毛腿。”一个叫马五的回道。

“你这飞毛腿只是打架时跑得快,公子,小人金三郎绰号金三脚,比他还快。”又一个泼皮道。

飞毛腿马五不服道:“你只是脚下抹油的时候多些,敢和我比试么?”

飞毛腿?金三脚?王伦心中默念,骇然。

王伦止住道:“我这有鲁大师的两封书信,只需一个精细人即可,马五既然先回的话,就交与你,你即刻启程,去那山东青州地面,一封交与二龙山头领青面兽杨志,一封信交与桃花山头领打虎将李忠,送完书信后,回到济州府找家客栈住下,留下记号即可,可曾听明白了?”

第三十五章 易容

马五摸摸头道:“公子,小人听是听明白了,只是这两封书信,不知哪一封送给那二龙山的青面兽杨志,哪一封送给桃花山的打虎将李忠?小人不识字。”

王伦无奈的拿出书信,取了纸笔,在一封信皮上画了一只羊,一封信皮上画了一只虎,递与马五问道:“现在可能分清楚?”

马五接过看了笑道:“还是公子高明,小人晓得了。”

王伦又给他拿了一锭大银道:“路上捡那店大人多处落脚,坟庵野庙勿入,若在山东地界遇到强人,你便说是花和尚鲁智深的徒弟,也能化险为夷,去吧。”

马五收了书信大银,挺了胸脯,趾高气扬的出了前厅,先自收拾去了。

金三脚见马五领了书信大银走了,问道:“公子可还有任务安排?小人愿领。”

王伦笑道:“你自说脚下快,可知这城外的安仁村,有个教学先生叫做闻焕章的,去打探清楚,此人生活习性,常去之地,作息规律,晚上来回报。”

金三脚忙道:“这个容易,请公子放心,今日必然探查清楚。”

王伦递出二两银子,金三脚忙接了,也喜滋滋出去了。

众泼皮哪个还坐得住,张三道:“公子,小人愿戴罪立功,尽管吩咐。”

王伦问道:“你们和那开封府衙役相熟,这件事应是不难,可曾记得开封府曾有个没毛大虫叫牛二的?”

“记得,倒和他冲撞过,和我们不是一个路数的。”张三道:“后来在州桥下被人杀了,那个叫什么兽的。”

李四脑筋一转道:“刚才公子所提那二龙山头领不是叫青面兽杨志么,莫不是他?”

张三也想起了,道:“正是这名字,却原来在二龙山坐了头领。”刚想问下鲁智深杨公子和杨志怎么相识,想起那杨公子规矩,忙住了嘴。

王伦道:“这牛二被青面兽杨志用家传宝刀杀了,杨志投案被刺配后,这口宝刀,被开封府入库封存,要查下此刀下落,你等谁能去做?”

张三争先说道:“小人与那衙役最熟,定然能查访明白。”

王伦递与他五两银子道:“请客喝茶,吃些点心也够了,只是你等平时身上能听到铜钱响,这班衙役都会稀奇,你做事不可太过阔绰,查访宝刀时也不得太刻意了,免得让人生疑。”

张三暗自记在心里,收了银子也下去了。

鲁智深暗想:这秀才耳目该是不多。众人在座,也不便问了。

李四等人急道:“公子可还有吩咐?”

王伦道:“你等去查探高衙内这几日行踪,要小心些,他身边少不得带些恶奴闲汉,不可漏了行踪。你们五人,听从李四哥安排,去吧。”

李四心细,问道:“公子,这高衙内也曾见过,这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有个绰号叫做花花太岁,有时也去那花街柳巷,有时深夜不归,我等可要仔细查访?”

王伦道:“有些烟花之地,你们只要记住他行踪即可,不得擅入,你等可分人分批监视。夜间见他回府,你等也可分批回来。“说罢递了十两银子,李四等人记住了话,接了银子,领命走了。

姜太虚见他们走了,笑道:“杨公子,何不给小弟也安排个事情,也好吃个饱饭。”

鲁智深也道:“整日让俺在这枯坐,却要淡出个鸟来!”

王伦道:“和尚,倒真有件难事让你去做,只是怕你做不得。”说完王伦皱了眉,轻轻摇头叹气。

鲁智深笑道:“有难事才好,秀才,莫用这激将法。”

王伦尴尬道:“这真有些难。”

鲁智深不耐烦道:“少说废话。”

“呵呵,和尚,可还记得那九纹龙史进?”王伦问道。

“自然记得史大郎,秀才你莫不是想”鲁智深和王伦相处日久,自是明白王伦想法。

“想请大师去那少华山走一遭,史大郎在少华山做了大头领,朱武等人对他也是佩服,大师如能说服他等在少华山地界实行那十取其一之法,也算是功德一件,史大郎性情中人,大师详细解释此法,小可猜想那朱武必定赞成,其余陈达,杨春自会迎合。”王伦道。

“这算什么难事?不过与那史大郎多日不见,倒是想念得紧。”鲁智深不解道。

王伦道:“这真算不得难事,难得在后面,刚才给杨制使和李忠送了两封书信,所定之事,和尚可能请那少华山史大郎等一同行事?”

“这洒家去了便知。”鲁智深起身道:“和那林娘子辞行便去。”

王伦道:“如此,事情成与不成,大师都要按时在济州府相见,大师若先到济州,若遇了那何涛,可要小心应对,莫漏了马脚,此人还有大用。”

鲁智深想起那日王伦哄骗何涛之事,哈哈笑了几声,到后院向林娘子辞行去了。

姜太虚见众人都有事做,笑道:“公子,看你稳坐厅上,运筹帷幄,如似排兵布阵一般,着实心急,我这余毒已然无碍,可还有吩咐我去做的?”

王伦笑道:“我倒是想和你切磋下这易容之术。”

姜太虚道:“小弟这易容之术只能骗得平常人,易容之后,这面上都不得哭笑,若是男化女装,或是女化男装,更是不得发声,怕还进不得中等,听闻有高人易容,说笑随意,易容易声,非是行内人,皆不起疑,更有那此行宗师,传闻可以易筋缩骨,面上骨骼可小作挪移,脸型可变成别人大致形状,更有那人皮面具敷面,填充得当,则与别人面部一般无二,再于面上粘黏些胡须,涂些颜色,点些痧痣,亲人也不得认。”

王伦沉思不语,前世这易容之术,只是基本功而已,甚至变声说话,他也能做到,但现在却苦无所用材料。

“其实这些皆可以人为做到,外貌服饰简单些,变声之法也可长久磨炼,最难便是易容成别人模样,要临摹那人眼神情绪,举手投足,非是常人所能。”姜太虚感慨道。

王伦道:“不知你这中等之术所需何等材料,不如现在出去买上些,以备不时之需。”

第三十六章 你方说罢我登场

姜太虚道:“这些物件儿,小弟也随身带了些,若要更精细的,只要在这东京汴梁街上走一遭即可。”

王伦见天色尚早,说道:“送别了鲁大师,姜兄弟可去街上购置。”说完递与姜太虚一锭大银。

姜太虚也不推脱,收在袖里,脸色自得道:“有钱了,这腰杆也直了,怪不得这飞毛腿,金三脚等都是如此卖力,小弟若是不能为公子分忧,心里倒有些愧疚。”

王伦笑道:“你若执意要做,上街时顺便打探下陆谦的住处。”

姜太虚道:“可是那个陆虞侯?小弟听锦儿提到过,一个卖友求荣之辈,公子发句话,我这一把飞刀下去,可以让他折磨上半月,直到他自去求死。”

姜太虚手腕一转,手中多了一把窄刃飞刀,刃上闪闪冒些绿光,显然已是喂过毒药的。

“那个陆谦早已被林教头杀了,死在沧州。据我所知,这陆谦家中并无他人,他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你去探查清楚,再来回我。”王伦道。

姜太虚做模做样道:“谨遵公子吩咐。”

鲁智深正从后院出来,牵了那匹劣马,与两人作别,王伦道:“和尚一路小心,别再被那蒙汗药放倒了。”

鲁智深呵呵笑道:“你这秀才,直说让洒家不吃酒便是,却要拐这弯子提醒。”提了禅杖,出了院子,上马走了。

姜太虚自言自语道:“这马是不是太瘦了些?”说完自去上街了。

院中安静下来,院子内外遍植的柳树上,时而传来几声蝉鸣,林娘子易容打扮日久,为了避免麻烦,面上几乎都不梳洗,自昨晚到这院子,才算睡了一次安稳觉,鲁智深一早来辞行,方才见这院子整齐宽大,安然静谧,屋前堆了几座假山,间杂有些花圃,散发些花香,不觉在院中流连起来。

到了前院却见一块演武场,却见那杨公子伏在地上,双臂撑住,身体一上一下,口中还不断喊出什么“八十八,八十九”,不禁奇怪问道:“杨公子,你这是”

王伦坚持做完一百个俯卧撑,起身道:“锻炼身体而已。”将林娘子让到厅中坐下,说道:“林娘子再稍等几日,一起出了东京,我等护送你和锦儿去那梁山,与林教头团聚。”

林娘子道:“还未多谢杨公子恩德,待到和官人团聚,再摆酒谢恩。”

王伦道:“谢恩之事勿提,只求你等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娘子低头沉思,轻声问道:“杨公子,我若上了梁山,是不是也算是贼寇了?”

王伦倒是没想过这问题,回道:“这贼寇二字,不过是高俅那班奸臣逼迫来的,若是这世间真是太平盛世,哪个愿意夫妻分离,落草为寇呢?小贼占山为王,大贼出没朝堂,林娘子对这贼名无需介怀。”

“只是芸娘家世清白,不想沾了这贼名,若是能和我家官人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过了此生也好。”林娘子心中所愿,无人倾吐,此时禁锢不住,说道:“不去再管这什么教头贼寇名声,也不必找这高俅父子报仇,只要能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我也无悔了。”

没想到这林娘子如此想法。

王伦慨然道:“林娘子,你这愿望正是天下所有良善之人所想,可这世上总会有这高衙内,矮衙内的,总会有这陆谦,何谦的,多个恶人,这世上就会少些善良人,你们夫妻团聚隐姓埋名,离了这浑浊世道,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可曾想过,你们夫妻之日子是如何来的?”

林娘子一怔,刚想说些报答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听王伦又道:“如果鲁大师不结识林教头,不在野猪林救了林教头性命,你能有今日?那姜太虚虽是为钱,若不是出了这易容诈死之法,你能有今日?若不是我和鲁大师千里赴东京,冒死相救,你能有今日?那花和尚在东京出没,有多少防捕公人识得,你可知道?那姜太虚余毒未解,就去查探消息,你可知道?”

王伦又想起林冲那千里投名万里投主的话来,越说越气,怒道:“哼,你们夫妻还不如那锦儿,她还知道冒死救主,知恩图报。”

林娘子被王伦一说,心中自感惭愧,一时气涌,双肩轻抖,两眼落泪,说道:“公子息怒,芸娘没甚见识,只是妇人之见,这些话本来不想说,只是见公子胸有乾坤,定是个有气量的人,才想一吐为快,惹公子恼怒,还请恕罪。”

女人的眼泪是天生的武器。

王伦见她落泪,心中火气去了大半,温声道:“刚才想起往事,动了火气,林娘子莫怪。”

“公子教训的是,细想起来,我倒真不如那锦儿,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这一年为我跑前跑后,费劲心神,家父病后,更是全指望她一人。”林娘子忽然擦干了眼泪道:“还望公子好生待她。”

这是什么话?都知道这是演戏,怎么都盼我假戏真做?

王伦声音明显小了许多,说道:“我待谁都是不错的,林娘子,锦儿招婿之事只是做戏给别人看的,不要当真。”

林娘子道:“公子,这演戏给别人看,我们都是知晓是假的,只怕是锦儿当真呀。”

王伦愣住,想些补救办法,急道:“我和姜太虚正研究这易容之法,可以重新给你做次易容,你来扮新郎去入赘。”

林娘子诧异道:“不是说好,你做那赘婿么?”

王伦道:“我不方便,做这个”

林娘子道:“公子,你刚才不是夸那锦儿是知恩图报,可轻生救主的人么?俗话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可知道?”林娘子忽然抿了嘴角笑道:“这招婿风声也是左领右舍全知晓了,他们都必来一睹佳婿风貌,断个真假,你可知道?若是我去扮这新郎,声口不一,体态易露,前功尽弃,你可知道?这姜太虚,鲁大师和公子所费苦心付之东流不说,怕是就连这张三李四几个都有生命之忧,你可知道?”

咳咳,王伦暗道:怪不得圣人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林娘子说完,看王伦窘相,心中有些得意,突然想到:这若真是假戏真做了,也该早些告诉锦儿一些私密之事,这如何办得?

第三十七章 两府两衙两拖刀

时至午后,却是姜太虚最先回来,见了王伦道:“公子,那陆谦家已查访清楚,陆谦并无亲眷,家中已是闭门半年多了。”

喝盏茶功夫,却是张三也回转了,脚步匆匆,头上冒着汗珠,来到厅上道:“公子,那宝刀之事查探清楚,一个相熟衙役说的,说是那开封府上原不止有那杨志一口宝刀,先前还有着一口林教头买过的宝刀,林教头因恶了高太尉,被开封府断了个不合腰悬利刃,误入节堂,那宝刀也被开封府造册入库,却不想那高太尉后来派人来说借刀观赏,这滕府尹不敢得罪高太尉,只得借了,却是一直未还。”

王伦递给张三一杯凉茶道:“喝杯茶再说。”

张三接了仰脖喝了,接着道:“却不想,那高太尉得知开封府还有口宝刀,便是这杨志这口刀,今日一早,便派了个郑虞候又来借看,那滕府尹吃了一堑长了一智,哪还敢借,让那本府孔目孙定推脱掉了,又怕得罪了这高俅,和孙定商议了一个上午,也没个路数,这府尹大发了一通火,将这班衙役一顿好骂,这个相熟的正在郁闷,去衙前吃茶,被小人找到,请了几块点心,和我叫苦,将这诉说一番,待他上差去了,小人即刻回来禀报。”

林冲那把刀,明显本就是高俅的,却是陆谦设计,使人专卖林冲,原来又被高俅借到府中了。一刀在太尉府,一刀在开封府,这还不是一般的难,王伦思前想后,也无定计,心下发愁,却不能喜怒形于色。

正在思量,却见金三脚进门,到了厅上,喘息道:“公子,我这脚程可算快?你道安仁村在西城门外,可是好远。”见王伦不语,忙道:“公子,那个教学先生探得清楚了,据说是个神机莫测之人,懂得这个兵法,那个韬略的,也结交些朝堂大臣,常去之地都说不知,有说他偶尔去那樊楼,小人要回转时,见了个干办打扮的找那闻焕章,小人偷听了几句,说是高太尉召唤,闻焕章问道,和太尉并不相识,何事相唤?那干办烦道,去了便知,那闻焕章说现在不便,要晚间才到。那干办怒气冲冲走了,见他回屋歇息,小人便赶回来了。”

“恩,可看清这闻焕章模样?”王伦问道。

“看清楚了,三十几岁年纪,三缕长髯,眉目间倒是和善。”金三脚道。

王伦默默记下,起身在厅上又饮了半杯茶,又见李四那里回来一个,到了厅上施礼道:“小人菜地龙裘显禀告公子:李四哥带了我等监视那高衙内,今早见他带了些闲汉又去那大相国寺,今日是那万姓交易大会,最是人多。这高衙内只是眼睛盯些女娘,去那茶楼吃茶歇息时,只说都没那林娘子诱人,边上些闲汉便说些李师师赵元奴之类,那高衙内听得火起,踹倒一个道:你去那周昂家,让他飞一般过来。”

张三见他口渴,忙倒杯茶给他喝了,裘显喘了口气又道:“这那个闲汉被踢了一脚,又领了差事,反倒高兴起来,小人跟他一路,去了个巷子,那闲汉拍了门,有家人出来问他,那闲汉说是高太尉府上的干办,叫什么钱密的,得了衙内的吩咐,让周昂速去听用,那家人回去问了,回道:周教头城外营内当值,晚间才回,回来才能去太尉府,这钱密无法,才回去见这高衙内,说了这周昂晚间才到,又被那高衙内踹了几脚。李四哥怕误了事,先让我回来禀报一声,小人再回去和李四哥聚齐,这大会之日,人山人海一般,怕是人少照应不到。”说完见王伦不再问话,转身又去了。

王伦脑中飞转,问道:“张三哥,你说是今早太尉府一个郑虞候去开封府借刀,却被孔目孙定推脱了,是吗?”

张三道:“正是。”

王伦又问金三脚道:“你亲自听到那干办模样的说是高太尉召唤,那闻焕章说和高太尉并不相识,要晚间才到,是吗?”

“是是是。他要来时,定从那万胜门而进,离这安仁村最近。”金三脚点头道。

“那闻焕章可有家眷?”王伦问道。

“都说这闻先生,只是单身一人过活,并无家小。”金三脚道。

“呵呵,如此便好,姜兄弟,可有那使人中毒昏迷,却不伤性命的药物?”王伦问道。

“此乃行走江湖必备,自是有的。便是那让人没了声息的也还有些。”姜太虚道。

“如此便齐全了,只差一物,便可成事。金三脚,速去追上裘显,去把李四哥几个都叫回来,你们在此相候,我和姜兄弟去去便回。”王伦说完,出了院子,姜太虚还不明白,知道王伦规矩,不能多问,紧跟着去了。

午后此时最是热浪袭人,路上行人昏昏欲睡,姜太虚带了王伦来到太尉府隔壁巷内,一指道:“门前荒草多的这家便是。”

王伦道:“兄弟稍等,在外放哨。”见巷内无人走动,并了两步跃上墙头,翻墙而进,姜太虚装作文雅模样,摇了一把折迭纸西川扇子,扇风纳凉,不一会儿,却见王伦已翻墙出来,身上多了个包裹,见他笑道:“成了,回去。”

二人回到家中,张三忙送上新茶,姜太虚好几次要问个清楚,都忍住了,王伦见他憋得难受,说道:“等众人回来,自有分晓。”

正说话间,李四一行人陆续进来,都参见了,四散坐定,王伦道:“哪个和脚行熟络?”

一个泼皮道:“小人草上飞陆几,有个远亲在脚行打杂,见过几面。”

王伦拿出两锭大银道:“你再带个兄弟,去那脚行,买两架骡车,要带车厢那种,方便女眷坐卧。”

陆几接了银子,带个泼皮去了。

王伦打开那包裹道:“姜兄弟请看。”

姜太虚伸头一看,见识一身侍从衣着,一口腰刀,一块精致腰牌,笑道:“小弟明白几分了。”

第三十八章 高衙内和童枢密

闻焕章信步而来,进得万胜门时,已是掌灯时分,这高太尉召唤,不得不来,想起那府内干办都是一副恶奴之相,可见这高太尉声名不假。

“前面可是闻焕章闻先生?”一个虞候拦住闻焕章道。

闻焕章见他中等身材,年纪二十几岁样子,挎了一口腰刀,甚是恭卑,道:“正是,不知你是哪家上差?”

“小的是高太尉府上虞候姜上,太尉怕是天晚,闻先生看不清道路,特让小的架了车来接。”说完一摆手,一个车夫赶了一辆骡车过来。那虞候姜上道:“先生,请上车。”

“姜尚?上差倒是敢用这名字。”闻焕章笑道。

“小的这个上,便是这上差的上字”那虞候答道。

闻焕章见高俅却又如此礼遇,暗道:毕竟是朝堂上行走之人,哪能不知些礼数,那车夫搀扶了,闻焕章坐入车内,车厢内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那虞候递过一块方巾道:“闻先生请擦擦汗,只管安坐。”

这个姜上倒是有些教养,举止得体。接过方巾,擦了几下,只觉一阵异香扑鼻而入,双眼迷蒙,歪倒在车中,觉得靠在一人身上,隐约听得那人道:“闻先生困了。”便人事不知了。

车夫忙放下车上帘幕,遮挡严实,和那虞候一路向着太尉府而去,来到太尉府前一拐角处,一个汉子见了,过来凑到车厢外,轻声道:“公子,没听见报名周昂的,该是还未到。小的权晓外号招风耳,这耳朵自小就好用,不会漏掉的。”

那车夫打扮的陆几道:“你不是说,只能听那顺风的么。”

权晓讪讪道:“顺风既是能听了,逆风也比你们几个好使些,这太尉府前门卫数十个,不敢太近。”

说完站在车旁,车外三人不住的瞟向太尉府门前,显得有些紧张,车帘掀开,只见一个三十几岁的先生探出头来道:“有些闷热。”

那虞候看了道:“公子,出门前有那六七分像,现在倒有八九分了。”

王伦道:“像不像的,我都不在乎,只是让我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脱衣服,实在是想吐。”

“呵呵,公子,还不趁现在快些吐。”那车夫陆几道。

一身虞候打扮的姜太虚笑道:“等到洞房中,公子给锦儿姑娘脱衣服时,可不要吐了。”

几个人正想捂住嘴笑一场,却见王伦沉了脸哼了一声,顿时止住了,姜太虚也觉说笑大了,忙想岔开话题,伸手一指道:“那不是个军官模样的?”

几人一看,正有个军官从街巷边转过来,奔着太尉府门前去了,王伦不知此人是不是周昂,有怕错过,对姜太虚几人道:“依计行事。”几人答应,陆几牵了骡车,到那太尉府前,待王伦下了车,又牵了骡车转回走了。

近卫拦住那军官和王伦问道:“什么人?夜间来太尉府何干?”

那军官甚是健壮道:“小人禁军副教头周昂,前几日还来过,白日里衙内相召,卑职正在城外营中当值,晚间回家方才知晓,特来求见衙内,听衙内吩咐。”

“学生闻焕章,今日府上干办相召,说是太尉有事传唤,还望回禀。”王伦道。

那近卫道:“稍候。”转身进府,不一会儿,那近卫出来,请了二人进来。一位老都管立在门内,笑道:“周教头,已是相识,衙内相请,叫人带教头过去。”说完,一个伶俐的家人提了灯笼过来,领着周昂去了。

那老都管打量了王伦几眼道:“这定是闻先生,失礼失礼,随我来。”引着王伦来至前厅,上了茶坐了,去请高俅,高俅一身青衫出来相见,王伦忙起身相迎道:“学生闻焕章见过太尉,夜间来访,打扰太尉休息了。”

高俅见这闻焕章一身文士打扮,举止之间果然有番风度,笑道:“多闻先生大名,不缘得见,今日可是相见恨晚。”

“太尉相招,不知何事?”王伦道。

“先生倒还爽快,不似那些腐儒。”高俅道。沉吟一下,问道:“听闻先生深通韬略,善晓兵机,有孙吴之才调,诸葛之智谋,不真真假?”

王伦听了,回道:“都是些旧识相传,夸大其词,至于真假,太尉,何不一试?”

高俅听了欣喜,暗道无大才者不敢大言,或许能解我忧思,笑道:“先生此言,本太尉听了倒是欣慰。这几日遇上些琐事,想听先生指教。”

“太尉还请明言。”王伦道。

“犬子正值青春年少,难免有些孟浪,得罪了不少人,都看在本官颜面上,不和他计较,我也训斥过他,只是本官公事繁忙,无暇管教,不知先生可有良策?”高俅一副家长模样说道。

老都管在一旁暗道:太尉果然让我涨了见识,不提那赵良嗣之事,先问些家事,一可试探这闻焕章才智,还可试探这闻焕章对太尉府态度,听闻这闻焕章和那宿太尉是同窗旧友,这宿太尉和高太尉却不是一路,老都管想到此,对高俅更是佩服得紧,脸上更是恭顺了些。

王伦听了也是纳闷,旋即明白,这高俅果然是只老狐狸,王伦端起茶来,吹了吹,小饮了一口,真是好茶,放下茶杯,缓缓道:“此事易而。”

“哦?”高俅不想这闻焕章一口茶之间便有了计策,问道:“不知先生何计?请讲。”

王伦道:“既然衙内正值青春年少,何不娶妻婚配?衙内成了家,有了妻室,自会收敛些。”

高俅听了摇头道:“本官倒也想过,只怕是有了妻室,也不得收敛,那时家中岂不是更乱?”

“只怕是太尉没找到那门当户对之家吧?”王伦道。

高俅起了一丝希望,忙道:“正是如此,与我太尉府门当户对的朝堂上虽有几个,却大多是些对头,难成一家,不知先生可有良缘?”

王伦悠然道:“学生看那衙内和那童枢密倒有些缘分。”

高俅听了,不禁勃然大怒,一拍茶案道:“你好大胆,敢来太尉府消遣本官。”

厅外数个近卫听见带刀鱼贯而入,将王伦围在厅中。

第三十九章 八十万禁军

王伦面不改色,端了茶,小饮一口道:“太尉,这是何意?”

高俅一摆手,一众侍卫退了出去,高俅想起自己无后,这衙内本是叔伯弟兄,与他做干儿子,背后不知多少人嘲笑,这闻焕章又提起那童贯,虽说他贵为枢密使,却是个太监,去了势的,想到此沉声道:“你敢讥笑本官无后?”

王伦惊道:“学生不敢,太尉,何出此言?”

高俅恼道:“小衙内乃是本官螟蛉义子,众人皆知,童枢密虽是位高权重,却是去势之人,我两家哪来的良缘?你不是消遣本官么?”

“呵呵。”王伦听了笑道:“太尉,学生适才还未说完。”

高俅心道:料他也不敢,佯装怒道:“闻先生,不说出个缘由,别说本官欺负你,哼!”

王伦道:“适才说到,小衙内和童枢密这缘分,倒还是真的,童枢密有个亲弟童贳,膝下一女,叫做娇秀,年方十五,生得如花似玉,衙内见了必定欢喜。”

高俅方才听得明白,说道:“本官莽撞了,先生勿怪。”

王伦道:“学生失言在先,太尉不需介怀。”

高俅却迟疑道:“只是这童贳虽有童枢密庇佑,却不能和本官并论,门户欠当。”

王伦继续到:“这娇秀早被童枢密抚养为己女,且是那三镇节度使杨戬外孙,太尉怎会不知?”

怎又是一个去了势的?高俅口中有些发涩。原来这个娇秀却是此等身份,自是和太尉府门当户对了,当下遮掩道:“犬子外面有些孟浪之名,怕是那些做媒的轻易不敢上门,故此也有些耽搁,本官公务缠身,很少听得这些。”

王伦道:“自古这儿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太尉请人提亲便是,多半童枢密也想和太尉亲为一家。”

高俅听了,心下一宽,面露笑容道:“闻先生当真是好学识,朝堂大臣之家事,俱在掌中。”

王伦谦虚道:“不敢,只是学生常去些勾栏瓦舍,也时而醉卧樊楼,便是出入那万胜门时也要看些海捕公文,留心而已。”

高俅见这闻先生举手之间,除去自己一块心病。轻声道:“先生可知赵良嗣?”

王伦一怔道:“略有耳闻,太尉为何提起此人?”

“先生既知此人,可有见教?”高俅试探着问道。

“不知这赵良嗣有何举动?让太尉挂心?”王伦反问道。

高俅见这闻先生不答反问,暗想果然是个机智之人,若是换做旁人,怕是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向自己表功了。低声说道:“赵良嗣这几日鼓动官家和那金国结盟,攻打辽国。不知先生如何看待?”

“这”王伦沉吟道:“适才太尉家事,学生还可妄言,这朝堂之上,国家大事,岂是我这一介草民妄议的?”

“先生若想求个功名,与本太尉而言,此事易而。”高俅自得道。

“太尉误会了,这功名之事,怎可无功而居,太尉既然问起,当是有事烦心,还请明言,不然学生哪得要领?”王伦道。

“呵呵。”高俅道:“果然瞒不过闻先生,官家召集近臣,商议这联金伐辽之事,蔡太师,童枢密都已然赞同,本官却是有些为难。”

王伦追问道:“不知太尉何事为难?”

高俅道:“若是联金伐辽之约事成,便是要为难本官了。”高俅说完,只是捻了胡须喝茶。

王伦道:“太尉为难之事可是这禁军?”

高俅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静听下文。

王伦继续道:“盟约若成,必是约定出兵之日,到时同日兴兵夹击,最有成效,可本朝精锐之师尽在关西,防御西夏,各路府兵空额多多,十不留四,皆不可用,也只有那北京梁中书或可一战,是以出兵伐辽,必然提调禁军,太尉可是担心这禁军兵额战力?”

高俅叹道:“闻先生当真慧眼如炬,都说这八十万禁军,这还是仁宗皇帝时到过此数,现如今在册不过六十万。”

王伦压低声音问道:“太尉,这实数可有三十万?”

“咳咳,这还是有的。”高俅道:“只怕若要调动起来,这东京便要留十万禁军驻守。”

“那还有二十万。”王伦道。

“还要去几万老弱残病。”高俅道。

“那还有十五万。”王伦道。

“若是出兵,虽能抽调些各路府兵,必定兵分两路或是三路,可就有些不够看了。”高俅担心道。

“若是太尉担心的只是这个,倒也简单。”王伦道。

高俅见这闻焕章口出狂言,心中竟然大喜,忙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王伦道:“太尉勿急,学生倒有一丝疑虑,不知太尉想过没有?”

“先生请讲。”高俅道。

王伦故意瞥了一眼一边站着的老都管,高俅道:“先生勿虑,都是心腹家人。”

老都管听了,鼻子一酸,竟有些感激涕零,也是自觉退了几步,守在门边。

王伦见了,低声道:“这赵良嗣本名马植,本为辽国世家大族,仕途却并不得意,政和元年,投了本朝,说那女真恨辽人切骨,一心只念那联金伐辽之事,可据学生所知,这女真部众去年才反辽起事,建国不过半载。”王伦喝了口茶,又道:“这赵良嗣投了本朝为官也有几年,难道不知本朝军力?学生斗胆相问一句,太尉,尽起禁军北伐,可有把握收复燕云之地?”

高俅不用细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学生再问,若是那联金伐辽事成,灭了辽国,金国与大宋哪个所得更多些?”王伦道。

“那赵良嗣所提我朝得那燕云十六州之地,那金国却是多得数倍之地。”高俅道。

“如今天下四分,西夏,辽国,金国和本朝,各有征战,请问太尉,哪国最弱?”王伦道。

“这金国当时最弱。”高俅道。

“赵良嗣此计若成,灭辽之后,金国得地数倍于本朝,变成了最强之国,对否?”王伦道。

“不错。”高俅沉思道。

“计成则现强金,宋金两国边境若是不起纷争,不过今日之宋辽也,然其父母之国尚反,何况分地之盟?”王伦道。

第四十章 四分天下

高俅心中一惊。说道:“但那燕云十六州我大宋可得也。”

王伦笑道:“联金伐辽,得这燕云十六州,不若与虎谋皮。”

“先生此话怎讲?”高俅奇道。

“请问太尉,若是西夏尽归大宋,与辽国而言,是喜是忧?”王伦问道。

“当然是忧,大宋变强,辽国岂不担心?”高俅道。

王伦道:“兄弟之国尚且担心大宋取西夏变强,那金国岂能坐视大宋得那燕云十六州?”

“呀!”高俅有些接不上话来。

王伦趁热打铁,追问道:“于大宋而言,愿那西夏和辽国是合二为一,还是如此一分为二?”王伦问道。

“当然是现在一分为二的好,互为牵制,与本朝有利”高俅反应过来。

“一般道理,辽国和金国合二为一于大宋有弊无利,一分为二有利无弊,太尉,是也不是?”王伦道。

“不错。”高俅道。

“学生只见这赵良嗣要联金伐辽,太尉可曾见那金国派使臣来相谈联宋伐辽的?”王伦问道。

“嗯,金国却是不曾派过。”高俅警醒道。

“太尉可知,这金国弱小,却为何不派使臣联宋伐辽?”王伦问道。

“这本官却是不知了。”高俅道。

“伐辽成功,这金国必然承袭辽制,自称上国,我大宋怕是依然纳岁称弟,伐辽若败,金国必向辽国称臣,推脱受我大宋鼓动,那时则是金辽联盟攻宋了,西夏必与金辽联盟,倾国之力尚不能取燕云十六州,怎敌这三国之兵?必如犁庭扫穴而至,这东京繁华之都也将毁于一旦。”王伦说完,长叹口气。

高俅听了默默不语,两眼出神,似是已见那三国联军而至,看到王伦不再说话,缓过神来,对王伦道:“先生,请继续讲。”

“学生听闻山东凌州西南上有个曾头市,这个市上,共有三千余家,内有一家,唤做曾家府。这老子原是大金国人,名为曾弄,几年前来中原做些人参买卖,还比那赵良嗣早来几年,聚得数万贯家财。因有膂力,霸住村坊,改名为曾头市。这些年不再做那行商生意,却是聚集了不少女真人,夹杂许多不臣之民,共计五七千人马,刀枪兵甲整齐,更从北地私购战马,自扎寨栅,打造陷车等物。”王伦道。

“有此事?本官倒是要查探一番。”高俅暗暗记下。

“太尉不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学生以为,此为大患也”王伦道:“赵良嗣叛辽而来,曾头市出自女真,这赵良嗣于内鼓噪朝堂,曾头市于外屯兵秣马,那金国却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由此可见,金国于大宋不但没有结纳之意,怕是已做好了先灭辽,再灭宋的准备。”

高俅听完,却是大热天里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站起,久久无语,又缓缓坐下,慨然道:“先生生于大宋,天子之幸也。这天下之势,先生既是洞若观火,当有破解之策,何不明言?先生若要那功名富贵,本官力保,如那探囊取物。”

王伦道:“这破解之策,学生倒也有了。”

高俅喜道:“还请先生详说备细。”

王伦道:“先要朝堂之上,选一天子近臣,将这般形势于那天子细说,让官家绝了这联金伐辽之心。”

高俅心中怪道:我不就是这天子近臣么?

却听王伦道:“说那不求功名,我等饱读诗书何用?学生与那宿太尉幼时同窗旧友,他长我几岁,如今已是官居太尉。”

高俅听了心里又气又急,沉声道:“先生如此大才,那宿太尉如何不知?同窗旧友,先生还不是在那村内教学?这等旧友,先生不提也罢。若论天子近臣,还有比本官更近的么?”

王伦犹豫道:“这朝堂之上,重臣如那过江之鲫。”

“哈哈哈。”高俅听了哈哈大笑道:“过江之鲫?倒是贴切,不过先生可曾想过,蔡太师为群臣之首,却是起起落落,朝堂之上有其弟,其子,其孙数人为官,更是满门大学士,官家岂能再容有功,盛极则必反,先生怎会不知?”

王伦道:“那童枢密,杨节度?”

高俅露出一丝浅笑,轻声道:“去势之人,不过天子家奴而。”

王伦显出为难的样子道:“太尉真想用此计否?”

高俅道:“那是自然。”

王伦道:“太尉欲用此计,需要出些钱粮资用,还要派些心腹运作听用,方能大成圆满。”

高俅听到钱粮二字,心中转念,细心问道:“此计关系你我前程大事,先生何不将此计讲来,你我也好参详。”

见高俅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只能先画个大饼,王伦微微一笑道:“太尉莫惊,金国建国反辽,已成定势。”

“先生还请明言。”高俅喜道。

“此计第一步:联金伐辽之事未决,天子必定再议此事,群臣必定全力赞成,到时太尉只管沉吟不语便是,待到散朝,天子必然单独传唤太尉,天子身边没有外人时,太尉才可陈述利害,与那赵良嗣想较,天子必定不再想那联金伐辽。”王伦说完,端起茶来,小饮一口。

“燕云十六州,我大宋之痛也,天子被这赵良嗣勾起念头,定要向太尉问计,这便是第二步,太尉只要和天子道:大宋若想取这燕云十六州易如反掌。”王伦说道:“金国反辽,无非结果有三,其一,辽国灭金,则大宋无忧,辽宋依然兄弟之国,其二,金辽议和停战,大宋亦可无忧,其三:金国灭辽,则大宋危矣。是以这辽国不能灭。”王伦道。

“正是此理。”高俅似被拨开眼前迷雾,天下局势清晰起来。

“这天祚帝虽然一味游畋享乐,无所作为,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过得几年,若到那亡国灭种之时,辽国必来求我大宋出兵伐金,那时予取予夺,谈笑间而,让那辽国,撤出燕云十六州之兵,尽去伐金,大宋出兵代守燕云之地,辽国免除岁币,割让几个州府亦不能报这救国之恩,辽宋两国经此国战,必能更固这兄弟之情,金国,西夏隔疆而忘,皆不敢以一敌二,待到天时,合而伐之,必有所得。如此,则天下定矣,这赵良嗣苦心思虑之事,太尉靠此计却不求而得,孰优孰劣,天子岂能不知?”

第四十一章 颠倒恩仇

高俅听了心花怒放,喜道:“先生真乃诸葛在世也,若是入得朝堂,大宋之幸也。”

王伦忙谦虚道:“太尉过誉了,功名累身,一介布衣,怎能登堂入室,此计献于太尉,亦是大宋之幸。如此,太尉还多得几年时间整顿禁军军备,充实兵额。”

“哈哈哈,先生知我。”高俅笑道。笑了一阵,问道:“先生既然知这禁军底细,何不再献一策?”

“此计第三步更是关键所在,正用这几年时间。”王伦道。

“本官最想听的便是先生此言。”高俅道。

“学生交游甚广,近日却听闻一件怪事,不知太尉知否?”王伦道。

“哦,是何怪事?快来讲讲。”高俅催道。

“山东一带,往来行商谈到一事,说那水泊梁山有那落草贼寇,统领境内见那过往客商,任意行人,一不害命,二不夺财。”王伦道。

“竟有此等怪事,做了贼却不去杀人越货,却是为何?”高俅奇怪道。

“学生听说,那新来几个山大王对那往来行人商客,只收那所带财物一成,便可放行,与其境内,还可船运送货。据传,北至沧州,东至青州,占山贼寇皆以梁山为尊,多有效仿,皆树替天行道大旗,以致山东境内商路畅通,市井繁荣。”王伦道。

高俅寻思起来,问道:“先生所提梁山,可是那劫掠了梁中书生辰纲的贼人所去之地?此事传得满朝皆知,蔡太师也曾问询震怒,怕是那济州府尹蔡太师已备好人选了。”

“正是那个梁山。听闻那林冲,也上了梁山。”王伦说完,静静看那高俅脸色。

“林冲之事,本官倒也知晓。看来这梁山倒是群贼聚啸之地,比那曾头市还是难缠,不过这贼不去劫财害命,却是怪事。”高俅问道。

“太尉奇怪之事,学生倒可解释一二。”王伦道。

“先生请讲。”高俅道。

老都管默默地给二人沏茶,退回到门边。心道:这闻先生真是神人,倒要听你怎么解释这贼人的。

“这贼寇如此作为,学生认为原因有二:其一是想细水长流,不想自断财路,行商往来各地,贩卖货物,若今日在这梁山脚下被尽数劫掠,下次谁还敢来?若是只出一分,便可通行无阻,下次必定呼朋引伴去贩卖货物,如此那梁山便还可再收几分。其二是效仿那十节度使,聚沙成塔,积木成林,待到做大之时,受招安之时,也算有些资本。”王伦道。

高俅又是一醒道:“不错,不做这图财害命之事,招安之时便是好托词,这梁山之上必有高人指点,不过只怕这也做不得准。”

王伦道:“那济州防捕公人追捕群贼时,倒是听见有两个贼首各唱一歌,当可作准。”

高俅道:“先生可知,说来一听。”

王伦道:“其中一人唱道: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另一个贼首唱道:老爷生长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何涛巡检首,京师献与赵王君。这两歌可否表明那招安之心?”

高俅喜道:“这正是让那捕盗公人传话朝廷,当可作准。”

王伦又道:“据闻这群贼人上了梁山之后,山寨之上便竖起一杆大旗,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替天行道。这天自当是这当今天子,也算表其心迹。”

“嗯,果然如此。”又道:“只是说那酷吏赃官都杀尽,这不会指本官吧,何况林冲还在那梁山,本官岂能让他们遂了心愿。”

“太尉莫急,事关大计,学生还有后情回禀,那群贼为了十万贯生辰纲,便可抛家舍业,亡命江湖,不过图财逐利之辈,若是再许以高官厚禄,哪个不愿相从?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都是些江湖亡命之徒,只怕那挡路的活不过三更了。”王伦道。

“哈哈哈,先生交游广泛,深知这江湖绿林之事。”高俅笑道,却又想起林冲,面有愁色道:“只有一个,那林冲在梁山之上,武艺过人,与我有那深仇大恨,岂不养虎为患?”

王伦问道:“有何深仇大恨?”

高俅尴尬道:“先生故作不知?”

王伦笑道:“腰悬利刃,误入节堂。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乃是林冲不察之过,与太尉何干?”

“只是那林娘子”高俅道。

“林冲刺配沧州,临行前已然休妻,邻里尽知,既是休妻,便成路人,那林娘子在家中自缢身死,又不是死在太尉府中,说明衙内既非强媒硬保,也未抢人入府,与太尉何干?与那林冲何干?”王伦道。

高俅和那老都管听了,脸面上竟然有些发红,腰杆却都直了些。

“不错,正是此理。”高俅心安理得的说道。

“这林冲乃太尉帐下之人,太尉如何不了解此人?”王伦道。

“此话怎讲?”高俅问道。

“据传,开封府防送公人董超薛霸曾在野猪林要加害林冲,被大相国寺的花和尚鲁智深救下,那花和尚欲杀了公人,却被林冲拦下,去那沧州了,林冲既已休妻,身无挂碍,又有武艺傍身,林冲此举,太尉可知为何?”王伦问道。

“先生请讲。”高俅道。

“不过还想着功名二字。”王伦道。

“哈哈,正是,先生当着是心细如发。”高俅道。

“那董超薛霸,开封府公人,必是受人唆使,收了好处,想要害那林冲,不想却被人救了,回到开封府,却被滕府尹刺配大名府了,于那林冲却算是有恩了。”王伦开始胡说,只为讨这高俅信任。

于林冲有恩?还不是本太尉找了个由头,高俅悄悄把这功劳记在自己头上。

“若说这林冲最恨之人,倒是真有两个。”王伦道。

“哪两个?”高俅问道。

“那陆谦和富安,林冲发配之日,有人见过那陆谦找过董超薛霸,这陆谦富安为了攀附太尉府,竟然不惜勾结公人,枉送人命,当真罪不可恕,幸好被太尉发现,送他两人去了沧州,到那林冲面前领死。”王伦突然语调一转,笑道:“于那林冲,太尉算不算有恩?”

第四十二章 请先生上山

高俅,老都管竟然有些信以为真了,心中均想:这闻焕章竟有如此口舌,当真厉害。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尤其陆谦,自幼相交的朋友都敢坑害,这种人哪能留在身边。”高俅谦虚道。

“若是有个林冲熟识之人亲见林冲,叙说原委,再带个信物,许以高官,这林冲多半要感激太尉提携之恩了,若还是愚顽不灵,只需”王伦伸手做了个砍头手势。

老都管不由得缩了下脖子。

“这林冲之事,在学生看来,实在不值一提。”王伦道:“如今山东境内占山贼寇不下数十座,少则几百,多则数千人,发展起来,几年之后,可是有那三十万之数,去其老弱,也有二十万可战之兵。太尉,可曾想过这二十万精兵招入禁军?”

“哎呀,先生奇思妙想,本官愚钝了。”高俅不禁拍了拍头,赞道:“先生好计啊,天助我也。”

“若是待到辽国求援之际,太尉振臂一呼,群贼应声招安,充入禁军,先有献计在先,再有招安于后,若再能带兵北上,收复燕云之地,如此功绩谁人可比?学生听闻神宗皇帝留下遗诏:能复燕山者,虽异姓亦可封王。不知真假?”王伦道。

高俅听了不禁心驰神往,为人臣者,已是站在人生巅峰之上。

“太尉,太尉。”王伦连叫两声,高俅方才回过神来,忙问道:“先生,如何成就此计?”

王伦说到此,及时打住,看了一眼老都管又道:“易经有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

老都管打了个机灵,暗道:这闻先生倒是个狠人。

高俅却是满意地点点头。沉声问道:“老都管,听见了么?”

“听见了。”老都管忙答道。

“嗯???”高俅厉声道。

“哎呀,没听见,听见的也全忘了,人老不中用了。”老都管双腿打颤。

王伦却不理他继续道:“赵良嗣再来鼓噪,官家必定不用。则蔡太师,童枢密也不敢催逼官家。之后太尉静待时机便可。只是有一样,怕有差池”

高俅已然把这异姓封王之事已然当作日后必然之事,见这闻先生说出差池二字来,心下不稳,问道:“有何差池?”

王伦沉思道:“怕是差在这招安之事上,太尉,若到那北上用兵之时,官家派了别人做那招讨使,这功劳便被分去一半了。”

“这如何解得?”高俅急道。

王伦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高俅双眼不离道:“若是先生也无良法破解,这天下可就无人能解了。”

“大计成败,皆在于此。”王伦停住脚步道:“只有一法可解。”

“快快说来。”高俅听有解法,催促道。

“这山东各路贼寇皆以那梁山为尊,太尉只要控制住梁山,那林冲便是掌中玩物,亦可得这二十万精兵。”王伦道。

“不错,可这如何控制得了梁山贼寇?”高俅问道。

“太尉可派心腹之人,上了梁山,潜伏下来,摸清那山寨各头领底细,结交心向朝廷之人,若是他们有意招安,则此事易而,任其发展壮大,若有那执意造反之徒,悄悄除掉。”王伦伸手又做了个砍头手势,老都管看了,心跳加速,想起往事种种,自愧不如。

“待到时机一到,让那心腹言明身份,若是别人招安时,这山寨便不受,若是太尉亲自来招安时,便悉数受招,才显太尉功绩,借此太尉再请圣命,进取燕云十六州,则封王之日可待也。”王伦笑道。

“心腹之人?”高俅不禁扫过老都管,老都管已是体如筛糠。

“先生授此大计,可算本官心腹之人?”高俅慢声道。

“太尉高看学生了,学生不过是逞些口舌之利罢了。”王伦说完叹了口气。

高俅却抓住关键所在道:“闻先生有何心事,何不请讲当面?”

王伦定了下心神,道:“太尉欲施此计,要出钱出人出物,方有成效。”

高俅暗道:若能异姓封王,出些钱物,自是应该。说道:“先生请讲,若有道理,本官自会应允。”

“欲让这梁山壮大,扩充兵力无非是钱粮马匹,盔甲军械,钱粮断不能送,怕是朝中有太尉对头查访,告个太尉私通贼寇,可就麻烦了。”王伦道。

“对,对,不能落下口实。”高俅忙道。

“这禁军可时常向那北地购买军马?或是贩卖些盔甲军械?”王伦道。

“这倒是常事。宋辽百年几无战事,军马器械均有通货,在我宋境的雄州和辽境的新城便设有榷场,民间更是多有私下贩卖,太宗皇帝曾说过:“幽蓟之民,皆吾赤子,宜许边疆互相市易。”是以官府视而不禁。”高俅道。

“如此便可行事了,待到把握了梁山大权,太尉可派禁军心腹之人往来北地,化成商队,去时带那盔甲军械,回时购买战马,以山东境内行路安全为由,路过梁山,给那梁山留下一二便可,如此,一来梁山那些头领也会对太尉感恩戴德,二可让那梁山迅速壮大,领袖山东群贼。如此几年,可堪大用。”王伦道。

高俅捻髯深思,竟有些不决,招手交过老都管问道:“此计如何?你可有些见识?”

老都管脑子里正想着不密则失身的话,想着怎么把这闻焕章支开,让他离太尉远些,见太尉相唤,忙走到高俅身边轻声道:“太尉,前面国事,老朽听不太懂,只是这后面梁山之事,倒还能算个清楚。”

“说说看,大些声,闻先生和你一般,都是本官心腹。”高俅道。

老都管道:“若是去那梁山之人不得要领,岂不误事?先生适才也说不密则失身的话,此事所知之人当时越少越好,是以只有先生亲去梁山,运筹几年,太尉才能放心得下,闻先生,你说是也不是?”

高俅不由点了点头,这老都管跟随自己日久,算起账来从不吃亏。这第一第二步的功劳,反正必是自己得了,这第三步若是成了,异姓封王指日可待,若是不成,只不过折损些兵甲马匹,又不是我太尉府出的,有何担心?

想到此,心下大安,望向王伦沉声问道:“闻先生,可愿和本官图此大计?共享荣华?”

第四十三章 僧人真人是鸟人

王伦闭上双眼,沉思起来,本来只想赚口宝刀,没想到这高俅问题多多,引出赵良嗣来,事已至此,有些纷乱,看来需要从新编排了,思前想后,定要想出那万全之计来。

高俅见这闻先生闭目沉思,一副入定之相,却心中暗喜,心道:这闻先生必是于此殚精竭虑,考虑周详,也不催促,算计那称王之日还有几年。

半盏茶功夫,王伦才睁开双眼,缓声说道:“太尉欲图此计,要依学生几件事,学生方敢上那梁山。”

“先生,但讲无妨。”高俅见闻焕章答应,自觉一块石头落地,这大计成了六七分了。

“这第一件:学生要带几个江湖朋友一起上山,也好有个照应。”王伦道。

老都管心道:莫不是怕死,要找几个壮胆的?

高俅问道:“先生怎认识江湖朋友?先生带哪些人?可否见告?”

王伦道:“学生自幼便与那些江湖人有些交往,以便打探些江湖密事,知晓些绿林人物。说来倒也可发一笑,学生所识之中,有人先是闯荡江湖,后来却成了朝廷命官,执掌一方,有人本想考取功名,报效朝廷,不想却沦落江湖,落草为寇,还有的人虽在江湖却还贪图那功名富贵。”

“哦,这倒有些意思,先生所识之人果然繁杂,不如详细说说,本官也想听些江湖之事。”高俅道。

“有个人,太尉应是相识,上党节度使徐京,他幼年游历江湖,使枪卖药之时,便和学生交游,如今成了这朝廷命官,执掌一方了。”王伦道。

“徐节度,呵呵,本官识得,他也曾提起过先生才智,多有夸赞。”高俅想起徐京推荐这闻焕章时,自己还曾不信世上有此等才智之人,却安心村内教学,不想此人今日成了自己幕下之宾,来助自己成就大业。

“还有个人,便在那劫掠生辰纲的群贼之中,叫做智多星吴用,学生游学时也曾相识,不想求取功名不得,铤而走险求富贵去了。”王伦道。

“哦?此人叫智多星,想必有些谋略,与先生想比,不知若何?”高俅问道。

“这”王伦谦虚道:“吴用之智在那天上之口,学生之智在这门内之耳,该是互有所长。”

“哦,这是何意?”高俅问道。

王伦笑而不答。老都管忙道:“太尉,这世上口若悬河,夸夸其谈者不计其数,比那闻先生所说的那个什么过江之鲫还多些,若是真有计谋,这生辰纲之事还能事发?闻先生这门内之耳,当是只做那机密大事,门外之耳则不可知也。”

王伦听了,给老都管点了十个赞。

高俅环视厅内三人,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天赐闻先生。”止住了笑道:“先生继续。”

王伦道:“还有个人,非同小可,学生敢给太尉出此计,半是因为此人,学生才敢谈起掌握梁山。”

“先生快讲?”高俅兴致多多。

“太尉可知这梁山上大头领是谁?”王伦问道。

“这个不曾有闻。”高俅道。

“这个大头领叫做白衣秀士王伦。”王伦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衣服,不慌不忙继续编排道:“这王伦本是个不及第的秀才,曾来东京应举,曾有几面之缘,小我几岁,有些学识,只是此人霉运不断,不曾中举,落魄而去,多年不见,不想却在梁山落草,做了大头领。”

“原来如此,此人和先生有旧,此计又多几分把握。”高俅面露喜色,心中越来越相信自己大运将至。

“还有一人,此人能文能武,是个全才,新近才和此人相识,叫做妙手书生杨聪,太尉可能听过?”王伦问道。

高俅和老都管对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此人虽是文武双全,学生看来却是两误。此人前几日去村中相邀于我。”王伦环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说道他正在纠结了几个江湖人物,想去与那蔡太师办事,以求富贵。”

高俅一惊,忙道:“他欲做何事?蔡太师位高权重,他既相邀,先生却又为何不去?”

“太尉适才也说,这蔡太师数度起落,蔡太师风光之时,他身边之人鸡犬升天,蔡太师沉沦之际,身边人家破人亡,皆是些身无远虑之辈,学生怎敢去?”王伦又道:“这杨聪要做的与我等做的恰恰相反。”

“相反?先生快讲。”高俅莫名的有些着急。

“他邀我去助他除掉梁山。”王伦道。

高俅有些焦躁,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先生可有定计?”

王伦安慰道:“太尉勿惊,家国大事,闻某不过谈笑间而,何惧一个两误书生。”

高俅听了,安下心神道:“幸好先生助我。”

王伦微微一笑说道:“蔡太师所求者,不过是借那生辰纲之事,撤换那济州府尹罢了,一任知府,怕是蔡太师卖了数个生辰纲了。”

高俅听了,不住点头。老都管心中佩服不已,不知道是佩服蔡太师还是这闻先生。

万伦又道:“这杨聪所求者,不过是功名富贵而,蔡太师能给的,难道太尉不能给么?若任他除去梁山,山东绿林便成一片散沙,太尉大计休矣。”

高俅想着闻焕章不惧这个杨聪,知道他必有破解之法。

王伦道:“学生所提第一件事便是将这杨聪收为己用。”

高俅道:“想必先生已有这收用之法。”

“哈哈哈。”王伦笑道:“易如反掌而,学生只需些许江湖小计,太尉不必挂心。”

老都管见高俅有些话不便相问,说道:“不知那个妙手书生杨聪纠结了哪些江湖人物?”

“哦,学生也只是听那杨聪说起,一个叫做宝光如来邓元觉,是个歙州僧人。还有一个西域瘠苦之地来的。”王伦苦苦思索的样子:“叫做五毒真人姜太虚。”

“这些和尚,最爱多管闲事。”高俅气愤道。

“若是能为太尉所用,管他什么僧人,真人,鸟人,等到太尉功成,异性封王,开衙放府之时,多给些封号赏赐便是。”

“呵呵,正该如此。”高俅正色道,坐正了身体,一副王爷气派。

第四十四章 先生眼前无难事

“这第二件事,便是请太尉提调两个人,这第一个人要具备几个条件,其一便是和这林冲曾是相识,其二便是武艺超群,不得低于林冲,若是那林冲冥顽不灵,以便除掉祸根,还有一点就是要太尉信得过的。”王伦道:“太尉让此人与我同上梁山,却不能让他知晓原委,以防泄漏,只要听命与我,不得私自行动,以免误事,太尉可有此心腹?”

高俅正在思虑,那党世英党世雄兄弟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却和那林冲不是相熟,正疑虑间,老都管提醒道:“太尉,近几日,那禁军副教头周昂倒是常来走动,想要某个正职,今日正好被衙内相召入府,正在府中。”

高俅听了,想起此人,倒是武艺高强,又和林冲相识,正是人选,有个人跟着这闻焕章,自己也正好知道些底细,轻笑道:“笑话,身无寸功,哪能随意迁升,先留下他,等我传唤。”

老都管听了,点手叫过一个来:“郑虞候,去那衙内院内,让周昂等候太尉传唤。”那郑虞候转身去了。

“还要用个人,东京甲仗库副炮手凌振,太尉可知?”王伦王伦问道。

“本官倒是听过这个名字,最会打炮,先生要他何用?”高俅问道。

“学生对那火炮之术也小有心得,都说这轰天雷凌振号称大宋第一炮手,本想交流一番,只是此去梁山少则三五载,多则八九年,让那凌振一起同去,正好做些切磋,若能研制出更厉害的火炮军器,那北上之时也可效力,为太尉大计添些胜算。”王伦道。

“此事不难,这周昂与凌振正是殿帅府管辖,本官传下钧旨便是。”高俅道。

“太尉不可,若是真有钧旨,日后必落他人口实,于事不妙。”王伦道。

“那如何带上此二人?”高俅问道。

“学生略施小计而已,太尉无需多虑。”王伦道:“这第三件事,还请太尉相助。”

“先生只管讲来。”高俅道。

“当初林冲误入节堂,那口宝刀被开封府封刀入库,请太尉借得此刀,以试林冲,许以高官,再赠宝刀,他若接刀,便可为太尉所用,若是不接,让那周昂找机会杀之。”王伦道。

高俅,老都管看这闻焕章虽是一身文士打扮,此刻却散发出丝丝杀气。

高俅心道正合我意,思虑片刻道:“先生,随我书房一叙。”起身带王伦出了前厅,老都管自提了一盏灯笼,前面领路,来至书房落座,高俅指了那架上宝刀说道:“那口宝刀在此。”

王伦做惊讶状,喜道:“太尉,莫不是有神人相助,诸事皆顺,此计成矣。”

高俅虽是心中不舍,转念想到封王大计,却是舍得了。

王伦见高俅模样,宽慰道:“太尉,一口宝刀几千贯钱而已,不过死物,若能换得林冲归心,便是一百口刀也是值得。若不然,府上便是有那万口宝刀又有何用。”

高俅听了此话,心中宽慰许多,说道:“但凭先生妙计,有何不舍?”

王伦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太尉可记得有个叫做青面兽杨志的?”

高俅道:“倒还记得,那十个制使去运花石纲,九个回到京师交纳了,偏是这厮把花石纲失陷了;又不来首告,倒又在逃,许多时捉拿不着,后虽经赦宥所犯罪名,本官判了他难以委用,后来杀人刺配大名府,被那梁中书提携,却又失了这生辰纲,也算是时运不济。”

那老都管道:“太尉,这杨志只是不会做人罢了,身有宝刀,不及时给上官验看观赏,只知道拿去街上卖钱,这等武人,做官也做不长久。”

高俅听了点头称是。

王伦道:“听闻这杨志也是武艺过人,又是将门之后,失了生辰纲,如今在那青州二龙山落草为寇,却以梁山为尊,也在山上竖起替天行道大旗,行那十取其一之法,太尉可知?”

“哦,倒是不知,不过失纲便逃的性子却是未改,哈哈哈。”高俅笑道,老都管也陪着笑起。

“那杨志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功名之心岂不大于林冲,若是日后见了林冲宝刀失而复得,为太尉效力,定然心中失落,若是从中作梗,则得不偿失,太尉何不再借杨志宝刀,使人赠之,以归其心?”王伦道。

高俅和老都管听了,不禁相视一笑。

“哦,先生所言句句在理,若得此将,便是多了一分助力。”高俅扬了扬手,又道:“实不相瞒,今日一早,本官便派过府内虞候前去开封府相借,不想被那滕府尹和那孔目孙定给推脱了,先生何不再施神计,借出此刀,以助大计。”

王伦拧了眉毛做思索状,老都管心道:我为此刀都多了几根白发了,看你片刻间如何借得?

忽见王伦展眉一笑道:“此事易而,学生用个连环之计,将这宝刀,周昂,杨聪一起带上梁山。”

高俅和老都管听了哑然失色,高俅道:“先生何不将来,参详一番。”

王伦道:“我等上山后,太尉要记得,派人北地贩甲购马之时,让那凌振多带些烟火、药料随队前行,到了梁山自会有人劫持了他,让他只管听命于我便可。”

高俅点头记下。

王伦又道:“请太尉吩咐下去,先请那周昂来见。”

高俅点了点头,老都管出了书房,吩咐人去了,不到片刻,带进一个军官来,正是在太尉府门前和王伦相遇的周昂,周昂进来,见了高俅,忙拜倒施礼,高俅问道:“周教头,听说你要谋职升迁?”

周昂道:“小人只是见那丘岳本事不济我,却做了正职,心有不平,咽不得这口气,还望太尉提携,若能如愿,自当报答太尉之恩。”

高俅道:“你只听闻先生吩咐便是。”不再言语,只朝着王伦一点头,王伦明白其意,说道:“周教头,堂堂八尺之躯,礼下于人,只为那副职转正,当真可发一笑。”

周昂听了,心中有些愤怒,却不敢发作,记得太尉府门前此人自称闻焕章,想来应是那东京名士,太尉又说要听这先生吩咐,问道:“闻先生,何出此言?”

第四十五章 夜访孙佛儿

老都管道:“周教头,闻先生乃东京名士,如今为太尉心腹之人,正欲指教与你,事关你大好前程,不可无礼。”

周昂忙道:“一介武夫,礼数不周,还望先生见谅。”

“周教头,眼下太尉要你助我行事,事成之后,太尉保你做个车骑将军也非难事。”王伦道。

周昂见高俅不语,只是这闻先生问话,便知是高俅默许了,问道:“闻先生,既是为太尉做事,周昂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不知要周昂做何事?”

“周教头,太尉要你和我同去梁山卧底数年,你可愿意?”王伦问道。

“这”周昂瞥了一眼高俅,有些犹豫。

“哼!”高俅鼻孔里哼了一声。

“周教头可和家人交代一声,说是去那禁军其他大营巡营教授武艺,几年之后定会升职封赏。”王伦道。

周昂听到这闻先生提起家人,心中一凛,忙道:“先生只管吩咐便是,小人必当全力。”

“周教头和那林冲可是相识?”王伦问道。

“自是相识。”周昂见提起林冲家事,不由得想起自家娘子,心中有些发紧。

“周教头自问武艺比那林冲如何?”王伦问道。

“曾和林冲校场上有过较量,因都是太尉帐下任职,不敢生死相拼,若是拼命,马上未必输他,马下未必赢他。”周昂道。

“如此便好,去那梁山事关机密,不得与外人吐露半字,吩咐你做事事只管去做,不得相问原委。”王伦道。

“小人晓得。”周昂道。

“周教头,明日我会用些江湖诈术,会蒙骗些人,你莫要信以为真,任其自然,一时间我不能动作言语,你便听一个叫妙手书生杨聪的吩咐便可。”

周昂忙道:“小人谨记。”

老都管道:“闻先生,那杨聪可还未收用,如何托付大事?”

“老都管,不必担心,收那杨聪便如这掌上观纹一般,明日便知分晓。”王伦道。

老都管心中半信半疑,却又是在不知道该怎样质疑,只得等上一晚了。

王伦朝高俅道:“太尉,今日派了哪位虞候去借刀了?请传他进来,事不宜迟,先生今晚带周教头和那虞候去那孔目孙定家中,明早便可成事。”

老都管忙道:“就是喊周教头过来的那个郑虞候。”说完,出了房门,片刻间领进那个郑虞候。

高俅道:“一切听这闻焕章闻先生吩咐。”

郑虞候忙道:“小人晓得了,不知闻先生有何吩咐?”

王伦道:“可知那开封府孔目孙定家住哪里?”

那郑虞候道:“只知道离那开封府不远,过去一问便知。”

王伦看了一眼那口宝刀道:“将这口宝刀包裹了,随我去那孙定家。”

郑虞候一惊,这要夜半杀人?却又不敢不听,用眼询问了高俅一眼,见高俅竟不反对,过去从架上收了宝刀,老都管递来一块丝锦,将宝刀缠了。

王伦起身向高俅拜别道:“太尉,学生这就去,明日自有分晓。学生告辞。”老都管带着三人出了书房,那郑虞候忙在前面领路,一路出了太尉府。

太尉府一偏院内,那个帮闲钱密见郑虞候带走了周昂,笑嘻嘻的凑过来,道“衙内”

不想砰地一声,胸上挨了一脚,高衙内骂道:“近我三尺的都是些娇滴滴的女娘,你这臭嘴也敢向前。”

钱密揉了揉胸口,赔笑道:“这不是怕那周昂听见么。”

高衙内见有话头,轻声道:“说吧,他都出了院子了。”

“今日相国寺游玩之时,衙内不是让小的去找那周昂么,小的飞也似的到了他家,不想有个家人,进去禀告,出来说道那周昂,禁军营内当值,小的转身要走之时,看见一个女娘,想是那周昂娘子,这娘子”钱密咽口吐沫,换上一副高衙内熟悉不过的表情道:“这娘子容貌风情,不比那林娘子差,嘿嘿”

啪的一声,高衙内劈手给了钱密一个耳光,骂道:“说那么多屁话,让我白费了多少精力,只换作一句便可:周昂娘子好面貌。”

“衙内教训的是,真是字字真言,句句珠玑,小的下次记住了。”钱密换上一副惊喜受教的模样。

“只是这周昂,我爹叫了去,必是要办差,我若是再给他惹祸还真是麻烦。”高衙内眯了眼,舔了舔舌头。

钱密见了这个机会,轻声道:“衙内,办什么差,老都管必然知晓,回头一问便知,若是太尉让他办件远差,他那如花般的娘子不得寂寞的要死,衙内前去关心太尉帐下家属,也算是为太尉分忧了。”

高衙内眼睛一亮,笑道:“你今日里还就这句算得人话,只是怕他不是远差。”

钱密见高衙内有了笑意,又说道:“这个周昂分明想来跑官的,却有如此小气,银子不说孝敬个几千两,家中放着个只会生人,不会生钱的,何不拿出来给衙内品鉴,这等武人真是愚钝,没那苏学士半点的风流情调。”

高衙内听了更是心头起火,抬脚踹了钱密一脚道:“还不快滚开,本来累了大半日了,想早些歇息,被你又调出火来,睡得不安生。”说完点手指了一个丫鬟道:“过来,先给我捶捶腿。”

开封府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几家门首挑着灯笼,将小巷照亮,郑虞候来到一家门前,拍了拍门,片刻,院内有人开了门,来人身材中等,四十左右年纪,有些肥胖,挑个灯笼,看见门外三人,却是认识两个,问道:“郑虞候,周教头,深夜来访,可还为那借刀之事?不要为难与我,此事万万不成,那口刀太尉府还未归还,改日开封府还要派人登门讨要。”

这二人并不答话,却见那同来的文士施礼道:“学生闻焕章见过孙孔目,早听过孙佛儿善名,不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孙定见这闻焕章和那郑虞候,周教头一起来的,必定不假,举止之间果有一份风度,还礼道:“闻先生大名,孙定如雷贯耳,深夜来访,不知何事?”

第四十六章 还刀与换刀

却见那闻先生从郑虞候身上解下个包裹,打开包裹,却是那口宝刀,这闻先生笑道:“学生来替太尉府还刀来了。”

孙定看了一喜,道:“如此甚好,请三位厅内一叙。”将三人让至前厅落座,孙定道:“太尉果然是有信之人,今日肯将此刀归还。”

王伦把那宝刀掣将出来,随时夜间,只有那灯光照见,却见那刀清光夺目,冷气侵人,郑虞候心里一跳:可是要此刀染血?周昂还是头次见这宝刀,不禁叹道:“好刀。”

王伦问道:“孙孔目,可是这口刀?”

孙定道:“正是。”

王伦却把刀还鞘,又那丝锦裹了,递与郑虞候背上,孙定问道:“闻先生适才不是说了,将此刀归还开封府么?”

王伦道:“孙孔目,今日一早郑虞候去那开封府借看杨志那口刀,为何不借?”

孙定道:“这林冲这口刀还未归还,又来借刀,虽说太尉位高权重,可这开封府也有规制,岂能随意。”

“既然开封府有这些规制,林冲这口刀怎又会肯借给太尉?”王伦问道。

孙定想起当初这高太尉借刀时说,观赏几日必还,滕府尹和他商议了,才肯借的。说道:“闻先生可能有所不知,当初高太尉说观看几日便还,到现在已是一年有余。”

王伦道:“太尉白日公务繁忙,夜间又是不便观赏,故此耽误了,孙孔目适才也说高太尉是有信之人,今日太尉让我等带刀而来,可见诚意。”

孙定心有疑问,问道:“先生此话,我倒是不明白了,若是诚心还刀,明日只带刀去那开封府便可,却来孙定家中,却是何意?”

王伦道:“太尉执掌禁军,喜好军器也属自然,当初借刀,今日还刀,便可见一斑,当初开封府能把林冲宝刀借出,今日也能把这杨志宝刀借出,如今事情有些尴尬,开封府与太尉府都不想失了脸面,让那外人看了笑话,学生倒有一计,可是两府如愿。”

孙定听了忙道:“听闻先生有那诸葛之智谋,快快请讲。”

“太尉府将这林冲宝刀归还开封府,开封府借那杨志宝刀与太尉观看一月,如此,太尉言而有信,开封府也有颜面,如何?”王伦道。

孙定听了,不由心中暗道:此计甚是简单,却是两府都有了脸面,本想这林冲宝刀已然不能追回了,不想这高俅却要还刀,或许真是看得厌了,这高太尉球技虽好,武艺却是平常,君子和太尉都算是先好逑,然后好酒,好色,最后才是好刀。反正开封府不算是亏,还不会得罪这高俅,滕府尹也不用为此犯愁了。如此,此计倒显出高明来,想到此说道:“此计也可,明日早上回复了府尹大人,才有决断。”

王伦知道此事已成,说道:“既如此,明日各自带了宝刀交换,我等在开封府外捡个茶楼相候。深夜打扰,学生告辞了。”说完带了郑虞候和周昂出了孙定家,来到街上。

王伦对郑虞候道:“郑虞候,可知那开封府前有茶楼么?”

郑虞候道:“开封府门前街上,有个福茂茶楼最大。”

王伦道:“如此,二位请回,明早那茶楼相见。”说完转身要走。

郑虞候拦住道:“闻先生,这宝刀,必定要你拿着,太尉把此事交与你办,小人带了这刀,怕有闪失,承担不起。”

王伦为难道:“我一书生带刀何用?周教头,要不你先保管一夜。”

周昂虽是心中爱刀,也想把玩,却怕出了差错,忙道:“先生,还是你自己带了刀吧,我和郑虞候都是听差办事的,此等重物哪敢带在身边过夜。”

王伦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也只好如此了,夜深了,二位请回吧。”

周昂见郑虞候走了,轻声道:“先生,可要小人护送?”

王伦道:“这倒不必了,我还要去找那杨聪,他是江湖中人,未能收用之前,不喜你这官身。”

周昂听那闻先生不用护送,倒是心中高兴,急匆匆回到家中,家里只有个老家人和一个使女,娘子见他半夜不归,还在担心,只好在房中坐等,一家人见周昂回来,各自欢喜,老家人道:“教头,你晚间去了太尉府后,蔡太师府上来了个姜虞候,传唤教头前去,见教头不在,先走了,留下话,要今天明早家中相候,不得走动。”

周昂暗道:我周昂怎又得了太师府赏识,这官运莫非真的来了,只是已答应了太尉要去那梁山卧底,这太师府却是顾不得了,娘子说道:“这去太尉府是你本职,太师府却是不便多交往,让那高太尉知晓了,不是好事。”

周昂听了不由得散尽满心欢喜,说道:“娘子,太尉传我过去,要我去各处大营教授武艺,这数十座大营,怕是要几年后才得回转。”

“今日不是那高衙内叫你的么?”娘子问道。

“那高衙内没甚正经事,要我去那张教头家走一趟,倒是高太尉知我进府,顺便给我这件差事,待我回转了,便可升迁。”周昂道。

“既是太尉有了差使,太师府那边尽量推脱了吧,以免太尉心疑。”娘子劝道,周昂见娘子说的在理,点点头道:“娘子不愧是个女诸葛,为夫听命便是。”

娘子红了脸道:“没个正经。”老家人和使女听了,忙退出房去了。

王伦故意在街上兜了几个圈子,见无人跟踪,才放心回到家中,时过半夜,众人却都没睡,张三李四正要带人去找,见王伦回来,众人欢喜,却都不敢问缘由,众人将王伦迎到厅上,王伦却见林娘子居然也在,还是那易容打扮,只是独自坐在一边。

林娘子见王伦进来,悄悄松了口气,见王伦坐下,过去只给王伦上了一杯茶,又静静坐在一边。

姜太虚笑道:“杨公子,这闻先生还得两日才醒,就让他睡在车中即可。”

“给他遮挡些,莫让蚊虫叮咬了,明日还有大用。”王伦又朝张三李四等人问道:“今日你等有何领悟?”

第四十七章 太师府的人

张三道:“公子,我等觉得这些事,比那偷菜有意思多了,只要听公子的话,加些小心便可。”

“若是公子能教我等一些武艺,那是最好。”李四道。

“公子定能知晓这天文地理,前五百年,后五百载,若能给我等讲讲也好涨些见识。”金三脚向往道。

姜太虚道:“公子,你这变声之法虽未大成,却是比我高明许多,你看何时指教一下?”

陆几道:“公子今日给那闻先生换衣服怎的那么快?”

王伦道:“待本公子化成那千手千眼菩萨时,再来教你等。”

“噗嗤。”一声轻笑,林娘子听了不由的笑出声来,众泼皮一惊,才晓得:这是个女娘,虽是男子模样,都明白这是易容而成,不敢多想,张三忙道:“公子乏累一天了,我等退下了,公子早些歇息。”

见姜太虚也跟着众人退出,林娘子脸有些烧,轻声道:“公子歇息吧,日后可要注意安危。”

王伦解开包裹,抽出宝刀问道:“可还识得此刀?”

林娘子见了,不禁“啊!”的叫出声来,姜太虚等人还未远离,听见这一声叫,忙掩了耳朵跑开,四散去睡了。

林娘子安定了心神说道:“这口刀,这是我家官人当初买的,那晚他把玩了一夜,我在边上,也曾看得真切,公子从何处得来的?”

“我从高俅手里拿来的。”王伦道。

林娘子听了一惊,难道这杨公子想把我送与那高衙内,仔细一想却绝无可能,口中念道:“高俅?”

“林娘子勿惊,此时不便细说,你虽露出女声,除了姜太虚,鲁大师,这些人并不知晓你真实身份,易容装束也不用改换,出城方便些。”王伦道。林娘子点点头,出了前厅回去睡了。

“进来吧。”王伦没好气的说道。

姜太虚笑嘻嘻进来,说道:“公子还不休息?”

这家伙听墙根的毛病难改了,王伦道:“叫他们进来,明天要办的要精细些,给他们简单做些易容,不能出了纰漏。”

不一会,姜太虚带着众泼皮进来,张三李四几个还在嬉皮笑脸的逗趣,见了王伦,都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

王伦正色道:“明日不可大意,环环相扣,方能功成身退。”

张三道:“公子放心,我等对此事都有些上瘾了,只要公子定好计谋,我等便演练个通透,定不误事。”

夜静更深,厅内烛光闪烁,厅外只有些许蟋蟀夜鸣,单调重复,犹如一支没有尽头的催眠曲,催人入睡。

天刚蒙蒙亮,周昂还在昏睡,一阵拍门声将他吵醒,起身烦躁道:“哪个该死的鬼,大清早来拍门。”周娘子早已起身,在床边伺候,怪道:“还不是你做了些不正经的事,不然哪能如此乏累。”

门外使女兰儿道:“夫人,是那个昨夜来过的,蔡太师府上的姜虞候。”

周昂听了,不敢怠慢,慌忙穿戴了,迎出门去,果然一个虞候打扮的汉子等在门口,早是不耐烦了,见周昂出门,问道:“你便是周教头?”

周昂道:“正是小人。”

“随我走,去趟太师府,有事传唤你。”说完转身就走,周昂不得不跟上,问道:“姜虞候,不知太师府传唤小人,有何事情?”

姜虞候停下脚步道:“你倒是个多嘴的,只管去,自会有人告诉。”

周昂不敢多问,只得跟上,两人一直来到太师府门前街上,时辰尚早,街上行人却是不少,一辆骡车身边驶过,却见一个家人打扮的从太师府前小跑过来,拦住那姜虞候,轻声道:“姜虞候,先莫进府,李都管正在生气。”

姜虞候听了,忙停了脚步。那家人领了二人街边茶坊坐了,低声道:“姜虞候,你这事没办的利落,那李都管说,让你们寻个人都不得力,如何替太师做得大事,适才已叫人去找那禁军都教头丘岳去了。”

周昂在后面听了,心中有些恼怒,这丘岳倒是处处和他争抢。

姜虞候道:“不过是给府上侍卫教习些武艺,哪就差了这一时半刻?”

那家人又道:“你等江湖人,自是不知这府里规矩,不懂得先要孝敬这张干办,李都管,他才给你些难办的差使,你这还算是好的,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妙手书生杨聪的,李都管更是看不顺眼,你猜,李都管给他件什么差使?”

这家人不慌不忙的饮了一口茶。

这姜虞候有些气愤,却也无可奈何道:“我等新来,哪有银子孝敬他,都是为太师做事,竟有这等鸟人。”又问道:“给那杨公子什么差使?”

那家人不紧不慢放下茶杯道:“让那杨聪去开封府借两口宝刀,说是太师要赏看。”

“呀。”周昂不由得一惊,想起昨夜闻先生和他说的,若是先生不能行动言语,便听那杨聪吩咐,这人却原来在太师府效力,那姜虞候看他一眼,烦闷道:“太师是个舞文弄墨的,要看这刀何用?太师府内还缺甚宝刀?”

那家人笑道:“姜虞候,你还真以为是太师要看刀?不过是李都管敲打你等,要么先拿些孝敬银子,要么就禀告你等办事不利,怕是要轰出府去了。”

“呸,受他这等鸟气,还不如那闯荡江湖自在,我这杨聪哥哥也真是糊涂,非要求这功名富贵,也不知道选个好衙门,哼。”姜虞候气道。

那家人道:“姜虞候,莫生闲气,还不如找那杨聪商量一下去留。”

姜虞候朝周昂道:“周教头,事出差池,多有劳烦,还是请回吧。”

周昂忙道:“姜虞候,劳烦二字,可不敢当,不过几脚路而已。”说完告辞走了。

那家人和姜虞候相视一笑,又低语几句,扔下十几个铜钱,各自散了。

周昂趁那天未大热,径直来到开封府前,见福茂茶楼门前,郑虞候刚好出来,问道:“闻先生可曾到了?”

郑虞候道:“闻先生正在楼上饮茶,让我去请那孙孔目,周教头为何到的晚了?”

周昂讪讪道:“起得晚些,又遇见个熟人,说了几句闲话。”

第四十八章 金蝉脱壳

茶博士领了周昂上了茶楼,来到间宽敞隔间,却见闻先生正独自饮茶,桌上放了那口宝刀,用丝锦遮住半截,只露了刀鞘。

“周教头请坐,稍后你只要帮那杨聪拿了双刀便可。”王伦道。

“先生,小人刚才得知,那杨聪可是太师府的差办,这可是要有麻烦?”周昂道。

王伦不满的看了一眼周昂,沉了脸低声道:“周教头,忘了我说的话了?不要问些原委,只管办事。”

周昂心中虽有不解,想到这闻焕章才算太尉心腹,只管听他吩咐便可,出了差错,自是由他担待。

半盏茶功夫,听见楼梯声响,只见郑虞候带了孙定,后面跟着一个开封府副牌军官,只有二十二三岁年纪,凤眼浓眉,微须白面,怀里抱着一个包裹,看那形状,应是那口宝刀。

王伦起身道:“孙孔目,果然是言而有信。”

孙定道:“闻先生来得倒早,如此,我等互写个交割文书,以便将来查询,可好?”

王伦面露喜色,笑道:“使得。”

早有人吩咐下了,茶博士端了纸笔墨砚,孙定先写了文书,放在桌上,王伦接过纸笔,写了几字,突然捂住小腹,歉意道:“来得早了,多喝了些茶,都请稍坐,出去方便一下。”

正要出隔间,却从外面撞进一个虞候打扮的人来,冲那周昂道:“周教头,真是巧遇。”

周昂抬头一看,忙道:“姜虞候,也来吃茶?”

那姜虞候道:“有人说道我那杨聪哥哥,要去开封府公干,特来相候。”

孙定听了,问道:“来开封府公干?不知何事?你有是哪家府上?”

周昂听了道:“孙孔目,这位是太师府上的姜虞候。”

那姜虞候听了,说道:“孙孔目?莫不是开封府的孙佛儿?”

孙定道:“正是,不知你那哥哥,去开封府有何公干?”

周昂明知其中有些蹊跷,却不甚明了,索性只听那闻先生吩咐便是。

姜虞候道:“太师要借开封府上的两口宝刀观赏,就是那个林冲和杨志的那两口咦,这不是刀么?”说完伸手拿起桌上那口刀,掣出刀来,众人眼前被那刀光一晃,竟有些刺眼,那口刀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果然是世上少有利器。

那闻先生急道:“你这虞候,怎敢轻动?”说话间,额头竟冒出些汗珠来,似是隐忍不住,吩咐周昂,郑虞候道:“我去去就来,莫让他走了。”说完匆匆下楼去了。

周昂忙把宝刀收回,道:“姜虞候,这刀乃是太尉观看完的,要还回开封府的。”

姜虞候奇怪道:“那正是巧了,高太尉看了,轮到蔡太师观看。”

周昂道:“这可不行,太尉还了这口刀,是要换那口刀观看的。”说完一指那牌军怀中包裹。

姜虞候喜道:“如此正好,孙孔目也在,就不用去那开封府了,两口刀一并借了。”伸手去拿那牌军手里包裹,那牌军本想抱定不给,这孙孔目却不知想些什么,也不加阻拦,那姜虞候见这牌军犹豫,瞪眼喝道:“呀,这高太尉看的,我家蔡太师看不得?”那牌军听到蔡太师三字,身上一软,包裹被那姜虞候夺了去。

姜虞候打开包裹,又将那宝刀掣出,众人耳中先听得仓啷一声响,眼前又是一片刀光,几个练武的都紧盯了观看,果然又是一口宝刀,姜虞候又把周昂手中宝刀夺来,一并出了鞘,两口宝刀,互相辉映,离得近时,竟似有龙吟虎啸之声,众人奇怪,正观赏间,茶博士领了一人问道:“哪位是姜虞候,有人找。”茶博士退后,现出一人,一身书生打扮,手里摇了一把纸扇。

姜虞候见了,忙施礼道:“哥哥,你来的正巧,这两口刀都在此,开封府孙孔目,太尉府周教头俱在。”

那书生笑道:“如此可省的跑去衙门了,小生杨聪,给太师府当个闲差,今日领了李都管的差使,正要去开封府借看这两口宝刀,既如此,姜兄弟,收了刀,留张收据。”

那姜虞候也不客气,将两口刀包裹了,提笔要写收据,孙定只觉哪里不对,拦道:“这两口刀,已属开封府造册入库之证物,哪能随便借得,要借还请两位进开封府,与府尹大人相借。”

“哈哈哈。”那书生笑道:“原来是开封府库内证物?孙孔目何以私相收受?请问是滕府尹应允的?还是你孙孔目应允的?这监察御史也不能胡乱冤枉你家府尹相公,孙孔目,你说是也不是?”

孙定听了,心中气馁,不想这书生几句话,关碍了府尹相公前程,正要说句场面话,只听楼下有人喊道:“不好了,那个先生在街角倒地不起了。”

众人听了,孙定一惊,心道:这刀还能有个去处,这闻先生可不要有些闪失,慌忙带那牌军下楼去了,郑虞候也是大惊失色,跟着去了。

周昂有些明白,只是不知该做些什么,却见那杨聪道:“想必这位是周教头。”

周昂点头称是,那杨聪又道:“还不快去那太尉府回禀?”周昂见这闻先生所料之事发生,清楚记得让他听这杨聪吩咐,点头道:“小人这就去,那闻先生没事吧?”

那杨聪并不回答,只那眼角瞥了周昂一眼,周昂立即明白,这杨聪和那闻先生是一路人,不许别人相问,又看了一眼那姜虞候背负的两口宝刀,下楼去太尉府禀告去了。

孙定被人引领了到街角,果然几人人围住个圈子,抢进圈内一看,果然见闻先生倒在地上,面色已然大不一样,忙伸手探了下鼻息,已然没了呼吸,再抹了脉搏,也没了生息,那郑虞候还在兀自呼喊,并无反应,忽地挤进一个人来,失声道:“这不是闻先生么?”

孙定问道;“你和闻先生相识?”

那人道:“昨夜里闻先生雇的小的骡车进城,故此识得,路上还说自己有个老毛病,不可吃了惊吓。”

孙定忙问道:“这闻先生可曾说,若吃了惊吓如何救得?”

“这闻先生说他家中备了药剂。”那人说道。

边上有人急道:“那还不送他回去,你不是有骡车么?”

那人转身出了人群,从外面牵了辆骡车过来,几个闲汉帮着把闻先生放上骡车,一溜烟去了。

郑虞候道:“孙孔目,小人要去回禀太尉,告辞。”也急匆匆走了。

孙定突然想起件事:“王牌军,你去跟上那杨聪和姜虞候,看他们是否去那太师府?”

第四十九章 金银大满贯

这王牌军领命去了,刚到茶楼,却见杨聪和姜虞候一起下楼,只得远远跟在他们身后,免得尴尬,街上行人来往,喧闹繁华,好不热闹,好在这三街六市,自己熟络无比,刚过个街角,眼见前面那二人少了一个,只见姜虞候背影,赶紧追上两步,却被人在肩上一拍。

“牌军可是跟踪我等?”身后一人问道。

王牌军转身见是这杨公子,也不隐瞒道:“嘿嘿,孙孔目吩咐,看二位进了太师府,小人便回去禀告。”

这孙定还真是心细,王伦问道:“看牌军相貌,非比常人,敢问高姓大名?”

“小人只是个开封府副牌军,姓王单名一个庆字。”王庆回道。

“王庆?”王伦听了,暗道:原来是他,打起主意来,姜太虚也回转来,问道:“公子,小弟有些饿了,何不吃些酒去?”

王伦明白姜太虚心思,便道:“王牌军,这东京可熟,烦你找间酒楼,一起痛饮几杯。”

王庆见二人诚意相邀,又都是太师府的差办,哪敢不应,忙道:“状元楼,小人最熟。”

几碗美酒下肚,王庆话就多了起来,谈起一些斗鸡走马,使枪抡棒之事,本还要谈些勾栏瓦舍,无边风月,见二人不喜,忙停住话头,说道:“杨公子,姜虞候如今在这太师府公干,定是前途无量,日后还请提携小弟。”

姜太虚见他提起太师府的话头,正合心意,说道:“这个前途怕是到头了。”

王伦和王庆都是面上一惊,王伦装作疑惑问道:“姜兄弟,何出此言?虽说你我刚刚投那太师府,却也办了几件差使,并无差错。”

姜太虚叹气道:“哥哥,你倒是有所不知了,今日里,小弟在府内有个熟识的小厮,和我说了几句真话,方才知道,你我兄弟没有先去孝敬那张干办,李都管,这李都管故意派些难办之事,只等着你我出个差池,顺便打发你我出府。”

王伦砰地一声,拍的桌子上盘碗乱颤,怒道:“怪不得,这个鸟人,近日里和我挑着眉毛说话,原来是要些孝敬,哪天府外见了,我送他个金银大满贯。”

姜太虚和王庆听了纳闷,姜太虚心道:公子,你可别拧着来啊,送金送银不提,你我现在怎能进得这太师府?王庆更是不明白,问道:“杨公子,何为金银大满贯?”

王伦挥手道:“王牌军,不说也罢,莫扰了酒兴。”

王庆端了碗酒道:“杨公子,你长我几岁,叫你声哥哥,兄弟间别提着牌军了,小弟这个副牌军不过是个开封府一个军健,说出来没甚脸面,小弟也是个喜欢结交的人,常日里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肉价同吃,可也没听过这什么金银大满贯,说来给兄弟涨些见识。”

王伦笑道:“真的当我是哥哥?真的想听?”

王庆嗯嗯连声,姜太虚也竖起耳朵,想知道个究竟。

王伦坐正了身子道:“江湖上的勾当,这人拉出来的便是金,撒出来的便是银,改日撞到那李都管,你我兄弟三个,将他绑了,扔进粪池里,待他吃饱喝足,肚皮灌满了。打捞出来,把嘴堵住,脚上栓根麻绳,找棵大树倒挂起来,这个就叫做金银大满贯。”

姜太虚倒是有些心理准备,王庆却是听个错耳不及,虽说自己若是有些不如意时节,也是拽出拳头便打,用拳头解决事端,却不曾想过竟有这等江湖手段,只觉胃腹之中一阵翻滚,急忙强忍着,压了下去,眼前满桌美酒佳肴再无兴致,放下酒碗,问道:“哥哥这江湖之事果然通达,只是哥哥要得罪了这老都管,别说这太师府待不得,怕这东京也无处安身了。”

“呵呵,我等来自江湖,有道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上梁山住。”王伦假装有些醉意,大放狂言。

王庆听了,忙拦住低声道:“哥哥切莫高声,那梁山是贼寇聚集之地,现在你我可都算是身在官府,和他们可是对头。”

王伦指着王庆道:“你这胆量,怎成大事?”

王庆道:“哥哥,小弟也不想成甚大事,只图个任性快活,过得今日不管明日。”

姜太虚道:“王兄弟,你可不知,我这哥哥可是个有大本事的。”

王庆问道:“有何大本事?”

“我这哥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是个半仙之体。”姜太虚对王伦这百毒不侵之事,打破脑袋也想不通,只得认作是半仙之体了。

“哥哥还会卜卦?”王庆道:“哥哥,给兄弟卜上一卦,若说得准,小弟自会去孙孔目那里替哥哥遮掩。”

王伦笑道:“孙孔目那里何需你去遮掩,我现在便是直接拿这两口刀走了,他也不敢追我来要,你信么?”

王庆奇道:“这是为何?”

王伦道:“这两口刀送进太师府和太尉府没甚区别,这滕府尹和孙孔目自然知晓私自外借入库证物,有违规制,虽是小过,最怕各路监察御史,那些人平日里都敢在鸡蛋里挑骨头,何况有这真凭实据,我只要把这两口刀送到御史台,那滕府尹就得挪窝了,孙孔目最是倒霉,后果可大可小。”

王庆听了这几句,心里打鼓,说道:“哥哥,不谈此事,还是给小弟看上一卦。”

王伦看了看他道:“哥哥劝你还是别卜挂了,免得烦心。”

王庆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急道:“哥哥,小弟可是有些霉运?无非是破财免灾,小弟家中虽说让我败坏了,也还有些积蓄。”

“哈哈哈。”王伦大笑,伸手从怀中掏出十来根蒜头金道:“我可是那缺金少银求财的?”

姜太虚道:“王庆,你真是无趣,我哥哥举手抬足不是杀人就是救人,何曾把这俗物看在眼里。”

杀人?救人?难道我有这性命之忧?想到适才那金银大满贯,王庆伏地而拜道:“哥哥,小弟肉眼凡胎,不识真人,还望哥哥搭救。”

王伦道:“坐好说话,既然当我是哥哥,便提点你几句。”

王庆听了满心欢喜,忙坐好了,只是身形比刚才矮了几分,说道:“多谢哥哥,若救得小弟,日后必当报答。”

王伦道:“观兄弟相貌,应不是个平常之人,异相之人出生之时必有异象,兄弟说说你降生之日,可有异象?”

王庆想了想道:“异象不曾有,小弟降生之时倒是家父做了一怪梦。”

第五十章 二进太尉府

王伦问道:“兄弟可还记得?兄弟一生之命,尽在此梦。”

王庆听了忙道:“家父曾说那日梦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哥哥可解得此梦?”

“解梦不难。”王伦打开纸扇,缓缓扇动道:“狮虎天敌,难的是逆天改命。”

王庆慌道:“还请哥哥直言。”

王伦道:“我先有一问,若是让你现在弃了这牌军之职,远离东京,可保你性命,你可愿意?”

王庆道:“哥哥,可这朗朗乾坤,不曾有异,让我如何割舍?还是先解此梦,小弟再做思量。”

王伦叹口气道:“如此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你都不舍,此命难改了。若是让你改个名字,你可愿意?”

“改名字?”王庆奇怪道:“这是为何?小弟这名字,父母所赐,已然用了二十几年了。”

王伦又问道:“为解此难,可愿挥刀自宫?”

王庆不由得伸手捂住,笑道:“哥哥,那小弟还不如死了。”

“不可救也。”王伦一副失望,又气又恼的样子。

“哥哥勿恼,只是哥哥不先解了此梦,告知吉凶,小弟怎能舍得?”王庆道。

王伦问道:“我再问你,若是从这三楼摔下,落地必死,你却想要在二楼停下,世间哪有此番道理?”

王庆想了想,嬉笑道:“我这不就是想在哥哥腰上先拴根绳子么。”

王伦姜太虚听了都笑。王伦道:“有解梦言道:虎入宅中官职重,然兄弟之梦却与那狮兽为敌,为之衔去,此虎必死,此虎便是兄弟你了。”

王庆听了大惊道:“哥哥,可有破解之法?”

王伦鄙夷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何可惧?瞧你这样子,哼!”

王庆道:“若是小弟活个七老八十,死便死了,哪个愿意这青春年少时节去托生?还未活个痛快。”

“都是天意,让你遇到了我家哥哥。”姜太虚道。

王庆道:“正是天意如此,求哥哥搭救。”

王伦道:“这虎已入室,不可逆也,蹲踞堂西,当有两解,虎踞一方之虎,虎狼之心之虎,你连这小小副牌军都不舍,又能舍弃了哪个?若他日有了这虎狼之心虎踞一方,狮兽必至,只得等死,唯一生机当在这狮兽未入之前,到那时兄弟你若是醒悟,在那狮兽找到你之前,先找到我,或许还能救你一命,否则就顺应天意吧。”

王庆见有破解,忙问道:“哥哥,这狮兽为何物?指教指教,小弟可要多加防范。”

王伦道:“你这蠢样子,难怪有此命运。”

王庆茫然道:“小弟愚钝,还请开示。”

王伦推脱道:“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折阳寿。”

王庆听到这紧要关头,哪里还能放过,又拜倒在地,可怜兮兮道:“若得哥哥解救,王庆愿给哥哥牵马坠蹬,服侍左右。”

姜太虚拦道:“哥哥,这折寿之事怎可做得?万万不可,哥哥左右,哪里还有你下脚之地。”说完对王伦抛了个极为暧昧的眼色。

王伦不禁打了个寒战,说道:“要你信我,却又不能说破,还真是为难,待我想想”说完闭上眼睛,貌似神游去了。

王庆和姜太虚见此都不敢打扰,只得静等。

一会儿工夫,见王伦睁开双眼道:“王庆,明年二月底之前到那阳谷县找我,到时便会知道狮兽为何物了,你再信哥哥不迟,那时哥哥拼了几年阳寿,也要救你。”

王庆知晓自己一时半会还能无忧,拜谢道:“多谢哥哥大恩。”

姜太虚见王伦事成,轻声问道:“哥哥,这双刀?”

王伦道:“这个简单,若还是去太师府,李都管这金银大满贯就弄不得了,你我就换个门口,去那太尉府,碰碰运气,若也是个不开眼的,再找留爷处。”说完将金子收了,起身和姜太虚出了状元楼。

王庆见王伦行事利落,恣意横行,心中煞是羡慕,暗道,我王庆也算有些本事,却不能如此,若比较起来,只能羞愧而死了,心中谨记了阳谷县和二月底,算清了酒钱,一路回开封府去找孙孔目去回话了。

高俅和老都管正在书房心有犹疑,郑虞候和周教头二人先后回禀了,虽是那闻焕章早有定计,却也心中不能安稳,正无奈思虑间,又有禀告:“太尉,府前来了一个叫杨聪的书生,求见太尉,还带了个包裹。”

高俅听了喜道:“这定是闻先生妙计收用之人,请到书房来。”

不一会儿,见郑虞候手里捧着两口刀,领了一个书生进到书房,郑虞候把刀递与高俅,轻声道:“太尉,这两口便是那开封府的,这个书生名叫杨聪,开封府外茶楼见过。”

高俅不想郑虞候知悉太多,说道:“你先下去,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郑虞候掩门出去了,在门外伺候。

王伦朗声道:“小可妙手书生杨聪,见过太尉。”说完施了一礼。

高俅见此人不文不武,却又像是文武皆通,却是独有一番风采,不由想起闻先生所言:文武两误,道:“杨公子,闻先生可曾见过?”

王伦不急不缓道:“正是用了闻先生之计,小可才来拜见太尉。”

“那闻先生可还安全?”高俅问道。

“都是些江湖伎俩,只是些毒药勾当,用量不错的话,便可无事,太尉不必多虑。”王伦道。

高俅深看了一眼王伦道:“闻先生和杨公子所谈之事,如何?”

王伦道:“闻先生知道我等本想给那梁中书,蔡太师效力,要定计灭了梁山,求得些功名富贵,只是不想被太师府内小人索求无度,淡了心思,太尉面前不说假话,闻先生之计是卧底梁山,让其壮大,这可比那灭除梁山容易多了,小可倒觉得这闻先生之计更有胜算,所以便依计行事,来太尉面前讨个富贵。”

高俅点了点头,伸手拔出两口宝刀,明光耀眼,两刀出鞘,相距较近,似有龙吟虎啸之声,高俅惊道:“原来竟有此景,哈哈哈,今日一观,心意足以。”又问道:“公子可知这两刀何用?”

“闻先生稍有透露,太尉欲用两刀收用林冲杨志二将,若其冥顽不灵,斩之。”王伦道。

第五十一章 随喜随喜

高俅听了,点头道:“杨公子既然知晓,便请公子尽心协作,事成之日,本官定有封赏。”

王伦听了,笑道:“小可此来,一来是来给太尉报个平安,那闻先生计成,诸事皆顺,二来是想向太尉求些俗物,小可联络数人,皆是江湖人物,不求功名,只讲富贵,若不见些黄白之物,怎肯用力?我等在那山上数年,怕是有那打熬不住的,还望太尉体谅。”

高俅和老都管听了,不由对视一笑,老都管凑近高俅,高俅耳语了几句,老都管出去不久,托了一个木盘,用了块黄绸盖住,想必是些金银之物。

高俅道:“此乃黄金二百两,公子拿去,只要公子带了那班人尽心做事,本官字不会吝啬。”

王伦见了眉开眼笑,谢道:“如此多谢太尉,小可还有一事相求,我等上山之后,闻先生不可轻动,那些粗俗人物,也不得交待太多事务,怕是只有小可要在梁山和东京间往来奔波,或早或晚,这外城内城禁军多有盘问,不得方便,我等既为太尉效力,也算是殿帅府的人了,小可虽无职份,也还请太尉发个殿帅府腰牌,只为方便出入。有些话闻先生不便说,只得小可来替他说了。”

高俅思虑片刻,笑道:“这闻先生对这俗物还难开口,倒是本官疏忽了。”说完一摆手,老都管又出去片刻,用盘子托了一块腰牌进来。王伦看时,和那从陆谦家中搜到的倒是一样。

高俅道:“不知杨公子可还有事?”

王伦笑道:“诸事完毕,我等三日内便要启程,太尉尽管高卧,静候佳音。”

老都管见郑虞候领了这杨公子出去了,说道:“太尉,这个杨聪还未见寸功,便来讨要财物,怕是难堪大任?”

高俅捻髯笑道:“这人贪财喜功,行事大胆,又有些招人做事的本领,恰恰堪用,况且还有闻先生管制。”

“还是太尉善识人才。”老都管道。

时至日落,周昂想起高衙内指派之事,虽是心中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收拾了,挎了口腰刀,出了家门,心中转念,不若再喊上那郑虞候,交待事情时多个人证,方便了结此事,一路到了太尉府,让人喊了郑虞候出来,郑虞候见周教头这几日太尉经常传唤,知是太尉心腹,乐得结交,一路跟上,绕到一条巷子,周昂道:“这前面便是张教头家了。”

此时院内,正摆了几桌酒,张三李四等几个,占了两桌,边喝酒边吵嚷着要锦儿还钱,王伦一身新郎官打扮,和他们几个胡搅蛮缠,几个左邻右舍夹杂期间,那赵婆子,打眼四下张望,一心想着找些破绽,才算安稳,姜太虚看这婆子贼眉鼠眼,早有防范,见她要去后院,拦道:“赵干娘,锦儿已然蒙了盖头,洞房都置备齐全,你不在这喝喜酒,去后院干甚?”

赵婆子道:“你们一群讨债的哪知道体惜,锦儿今日洞房,老娘不去传授些,还不尽受辛苦?”

姜太虚道:“赵干娘,你怎知锦儿不晓得?”

赵婆子联想起前几日夜晚所见,心中哎呦一声,这个讨债的必定是早已得逞了,再看看王伦身形,依稀和那晚出来的有些相像,心中更是百般滋味,诸般不可描述,指了姜太虚却无话可说,只得坐了吃些便宜酒菜。

后院房内,林娘子一身男人打扮,坐在锦儿身边,搂住了锦儿蛮腰,在她耳边不时的传授些私密之事,锦儿听了脸上发烧,耳根通红,索性拿盖头蒙了头,任那林娘子说教。

看那已到掌灯时分,姜太虚外面叫道:“锦儿姑娘,出来吧,前厅去拜天地。”锦儿听了,扭捏一番,林娘子搀扶了,出了屋门,正要去前院,听到前院王伦大声道:“呀!周教头,郑虞候,可是来给小可贺喜的?”

林娘子听了,怕有差池,忙转身回到屋里,床后帷幔间藏了。

姜太虚听了,心下一惊,没想到这周教头,郑虞候会来,不过凭了这杨公子智计,自当是有惊无险,放慢了脚步,领了锦儿,来到前院。

周昂,郑虞候见这杨公子在此,还是新郎官打扮,不禁一怔,周昂道:“杨公子,真是巧了,我与张教头算是相识,听得信时,晚了几日,今日特来祭拜,不想却见院中办喜事,这身打扮?莫不是要做新郎官?”

王伦拉过周昂低声道:“幼时,家中给定的亲,到了京城找了些时日,不想正给那林冲家做了使女,如此正好带在身边,也好知道些林冲旧事,周教头莫要说破,这左领右舍,没个不欺负她的,我招了些人,做场戏,成了亲便带她上了山,再做道理。”

周昂听了,忙点头称是,姜太虚也赶过来相见了,道:“周教头,郑虞候贺喜礼金,交与小弟便可。”

周昂,郑虞候见姜太虚伸手,暗道晦气,这喜酒还未喝上一口,却要先破费些银子,两人各掏了十两银子递与姜太虚,周昂道:“姜虞候,你还会主持婚事?”

“我哪还是什么姜虞候,只是给我哥哥帮闲而已,替他省些银子。”姜太虚揣了银子道:“二位还不去喝杯喜酒?”

赵婆子见这二人竟和这教头,虞候什么的都是相识,心中有些提心吊胆的,紧着吃了杯酒,起身要走,姜太虚见了,揪住道:“赵干娘,你看周教头,郑虞候都是先随了喜钱的,才喝的酒,你这喜酒都喝了,还不随些喜钱?”

赵婆子指了张三李四等道:“这几个哪个给了喜钱了?我这左邻来帮忙的,还要甚喜钱?”

张三道:“你这老婆子,我等都是那锦儿的债主,待这新郎官入过洞房,我等还要讨债,喜钱自可折在旧账上,你这白吃白喝的,谁曾见过?”

几个邻居听了,脸上看不过,只得各掏了些碎银,铜钱随了喜,赵婆子咬了牙掏出十几个铜钱,心疼肉疼的走了。

第五十二章 九纹龙

姜太虚领了锦儿,王伦等人进了前厅,喊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交拜完毕,王伦冲了众人一拱手,牵了锦儿直奔后院去了。

众人见新人礼成,哄笑一阵,各自吃了几杯酒,姜太虚朝张三使了个眼色,张三道:“得了,兄弟几个,要债不差这一天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日不宜打扰,改日再来讨账。”众泼皮纷纷呼应,一起推推搡搡的走了,剩了几个邻里也一股脑走了。

周昂,郑虞候见了,也起身告辞,姜太虚送了他们,关上院门,本想去那窗下偷听,却又不敢,想了想只得等些时候,再回那南城大院。

一众泼皮走到半路,李四想起件事,问道:“那个人呢?”

众泼皮四周一看道:“呀,没跟着回来,嘿嘿,怕是留在张教头家了。”不知谁猥琐的笑了一声,众人都明白过来,各自笑了起来。

王伦领了锦儿进了后院屋内,几根烛火将屋内照得通明,将锦儿领到床边坐了,说道:“锦儿姑娘,明日我等一早便可启程。”

锦儿柔声道:“但凭公子安排。你去哪儿,锦儿便去哪儿。”

王伦心中怦然一动,说道:“锦儿,这招婿之事本是假的,你可莫要当真,我本是山贼草寇,个个提防,处处小心,还怕出了闪失,做了贼的,很少有娶亲成家的,日后若是有那安善良民,给你选个好的。”

锦儿听了,一把拿下盖头,嘟囔道:“那林教头如今不也是贼,娘子若是怕受连累,还肯上山?林教头以前也是那安善良民,可还不是被那高俅父子迫害做了贼?”

王伦听了,解释道:“锦儿,我这一年当中没几日过的安生,大多是在江湖飘荡,居无定所,哪能成家?”

锦儿道:“那你是嫌弃我呗,不会武艺,不能和你闯荡江湖,拖你后腿,是吗?”

王伦道:“不是。”

锦儿道:“那你是嫌弃我没有那西施貂蝉的容貌,对不对?”

“我哪有嫌弃?”王伦冤枉道。

“这么说,你不嫌弃我啦。”锦儿道。

“我从未说过嫌弃你啊。”王伦道。

“那就好啦。”锦儿声音一软道:“那你还等什么?”

王伦道:“我等你睡了,我再睡。”

锦儿道:“不是应该一起睡吗?林教头和娘子就是一起睡的,你可骗不了我。”

帷幔后,林娘子正不知该如何插嘴,听到锦儿说起她和林冲,不由得脸红心跳,暗想,莫不是这丫头以前偷看过?

王伦来了恶趣味,故作正色问道:“你这坏丫头,是不是偷看过林教头和林娘子行那敦伦之事?”

“呸!你真不害臊,我还害臊呢。”锦儿道。

王伦和林娘子各是一惊:难道这锦儿真有所见?王伦道:“是你不害臊偷看了,我有什么害臊的。”

锦儿道:“我也不曾看得真切”正要再顶王伦几句,却听床后帷幔有声音微微发颤道:“锦儿,休得胡说。”听声音正是林娘子。

王伦和锦儿一惊,没想到林娘子竟然藏在床后,林娘子转身出来,虽是易了容,却也必定是三人都红了脸,锦儿问道:“夫人,你怎的在这?”

林娘子低头道:“本想和那姜太虚一起送你拜堂,却听见杨公子叫了声周教头,郑虞候的,我便回到屋里先躲开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敢出去,没想你们就进来了。”

王伦略显尴尬,说道:“如此,你们两人正好同睡了,那姜太虚必然还在前厅,我去找他。”说完慌忙出了屋子,奔前厅去了,身后留下林娘子和锦儿的几声嬉笑。

少华山聚义厅前,新竖起了一杆大旗,上面写了替天行道四个大字。厅内几个好汉正在吃酒,为首的一个年轻后生,上身脱个精光,满身花绣,却是九只青龙,各自形态各异飞腾怒目,正是九纹龙史进,说道:“哥哥吩咐的,小弟皆做了,这少华山上,朱武兄弟最是足智多谋,我等商议,皆愿和哥哥上那梁山。只是此去济州府,也不宜多带喽啰,山寨又不能无人镇守,我和朱武兄弟愿带四百喽啰,化装成行商,分批前去,留下陈达,杨春兄弟镇守少华山。”

鲁智深听了笑道:“史大郎果然结交了意气相投的好汉,我等离那济州较远,不如早日下山,在八月底前赶到济州府。”

朱武道:“鲁大师,那王头领可曾说过要做什么?总不能这几百人去劫掠济州府吧?”

鲁智深道:“朱武兄弟,不必多虑,王头领自有安排。”

朱武瞄了一眼史进道:“我等既遵史进哥哥既为少华山大寨主,自是哥哥去哪里,我等便去哪里。”

陈达道:“不若我和杨春也一同前去,这少华山下几个州县,都不敢正眼来看,只盼着我等不去他那里借粮,哪敢搜捕我等。”

杨春道:“正是,鲁大师说的那梁山是个大寨去处,我等也想见识见识,多结交些好汉。”

史进道:“两位兄弟莫争,早晚去得,只是我等既遵了梁山为首,也竖起了这大旗,便要遵那王头领规矩,以前种种切不可再犯。”

陈达,杨春回道:“朱武哥哥也和我两个讲个透彻,自是要行这新法。”

鲁智深问道:“史大郎,可有那王进教头的信息?”

史进叹声道:“没有半分消息,怕是改换了名姓,提防那高俅再来陷害。”

鲁智深道:“如此,可惜了,若不然请他去了梁山入伙,也落个快活。”

“师父带了老母,哪能轻易入伙,当初我来少华山也是千思万想,索性舍了这清白,落了草。”史进道。

鲁智深满饮了一碗道:“这世道哪里还有个清白,处处贪官污吏,洒家关在西军内之时,发到手里的关饷不及一半,各路克扣,前面将士拼的是命,流的是血,领了半饷都是怨声载道。”

“哈哈,还是我等做这山大王痛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史进笑道:“这少华山既然离得济州远些,哥哥,我等便明日下山。”

第五十三章 亡者归来

李四眼望着王伦一行人走远,带着菜地龙裘显招风耳权晓和一个叫杜空的回到院里,说道:“公子留下我等四个,不可懈怠了,联络下老朋友,看看有谁懂得养鸽子,不要露了身份。”

杜空道:“四哥,你说公子找这鸽子作甚?烧着吃还是煮了?”

李四骂道:“你个鸟嘴,就知道吃,公子必然有些妙用。”

裘显道:“四哥,那高衙内之事便交与我吧,我盯人上瘾,正有些心得。”

招风耳权晓道:“我和饿死鬼杜空,去找些老朋友,他们四散了,说不定所听所闻倒还广些。”

李四道:“老规矩,晚间会和。”说完几个人各自散了。

王伦,姜太虚和周昂各自骑了匹马,张三,金三郎,陆几赶着两辆骡车,径直出了城,城门禁军见是周昂骑马护送,都陪着笑问好,周昂只是鼻孔哼了一声,便放行了。

张三,金三脚在前辆车上,照顾闻焕章,这闻先生还是未醒,姜太虚倒是不急,只听王伦吩咐,解药随身带了,一路上,不时和王伦讲些笑话,周昂虽对后面车中和锦儿同乘的年轻男子有些多疑,想这杨公子都不在乎,我有何必多问,况且杨公子的规矩便是莫问原委,如此倒也省心。

行了一日,晚间路过一大镇住下,王伦让张三等人把闻焕章抬到屋内,小二见了慌道:“客官,这人可不是死了?抬到店中岂不晦气?”

张三道:“你这呆鸟,这哪是死了,不过睡的沉了。”

小二伸头看眼笑道:“这人也是个睡仙了,睡得和死人一样。”

把闻焕章放在床上,王伦道:“清周教头过来。”

姜太虚低声道:“哥哥,不先对对口词么?”

王伦道:“只管听我说便是,不懂的就别说。”

周昂进得王伦房中,见几人都在,问道:“杨公子,何事相唤?”

王伦道:“今晚把闻先生弄醒,看他如何吩咐,太尉有令,一切听闻先生吩咐,他若动不得,不得言语时再听我行事。”说完朝姜太虚点点头,姜太虚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掰开闻焕章牙口,将瓷瓶内半瓶解药灌了下去。

过了一盏茶功夫,见那闻焕章睁开双眼,悠悠醒来,面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坐起身子,看了屋内众人,满目茫然之色,颤声问道:“这是哪里?你们又是何人?”

姜太虚忙道:“闻先生,可还记得我?”

闻焕章辨认了一番道:“你不是那姜上姜虞候?”

姜太虚道:“正是小人。”

王伦问道:“闻先生,可还记得小可?”

闻焕章看了半响道:“你是?面生的紧。”

王伦朝闻焕章道:“闻先生,你可感觉脑中记忆差了些?”

闻焕章点头道:“恩,感觉有些事忘记了,记不起来了。”

周昂心道:这卧底大计,岂能忘得?急道:“闻先生,可还记得我?”

闻焕章看了一眼周昂道:“也不记得。”

王伦问道:“闻先生莫急,我先替你说遍经过,看你能回忆起多少事来。”

闻焕章正是不解,忙道:“还请详说。”

王伦问道:“太尉请闻先生入府议事,可还记得?”

闻焕章道:“记得。”

王伦又问道:“太尉和闻先生定了一条大计,可还记得?”

闻焕章摇了摇头道:“不曾记得。”

王伦看了一眼张三几个,说道:“你们出去,别让旁人进来。”

张三,金三脚,陆几忙出去掩了门,在外看护。

王伦低声问道:“这几个不相干的出去了,闻先生记起来了么?”

闻焕章纳闷,问道:“记起什么?”

王伦道:“闻先生果然是守口如瓶,现在屋内的都是知情的,但说无妨。”

闻焕章道:“说什么?我却是不知情。”

王伦问道:“先生可还记得在开封府街角边上服了秘药么?”

“不记得了。”闻焕章死活想不起服过什么秘药。

“这倒有些麻烦。”王伦看了眼姜太虚,问道:“姜兄弟,你这秘药,是不是会有些遗症?”

“难道是服用剂量大了?”姜太虚装模作样道:“还是这解药服的晚了?”

王伦骂道:“你这手艺还太嫩些,吹嘘自己什么五毒真人,幸好我和周教头都在,不然岂不误了太尉大事?”

姜太虚急忙点头认罪,忙道:“哥哥说的是,我这还以为这用毒解毒的技艺,江湖上无人能比了,看来还要多些磨炼。”

王伦道:“先不说你了,周教头,这都是知情人,最早闻先生定计时,你比我等都要知晓得早些,闻先生醒了,你还是把前后所知的,和闻先生说个清楚,也好帮闻先生回忆周全了。”

周昂听了,说道:“也只好如此了。”掏出腰牌道:”闻先生,我是禁军副教头周昂,那日你和我同时到的太尉府,太尉召唤你,你给太尉定了一计,让我等跟你去那梁山卧底,可还记得?”

“不记得了。”闻焕章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出过什么计谋。

王伦忙道:“闻先生,不记得也不打紧,我等都还记得,先让周教头陈述一遍,大家按章办事,不是一样么?闻先生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闻焕章模棱两可的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周昂见闻焕章认了这个道理,喜道:“是这样,闻先生,你定计先从开封府赚出了青面兽杨志的宝刀,再加上太尉府有的那口林冲的宝刀,这林冲和杨志都和太尉有些过节,你出的主意,用这两口刀让这林冲杨志归心,和太尉化干戈为玉帛,为太尉效力,若是他们冥顽不灵,不听劝告,便暗中除掉。”

闻焕章听了依旧摇头。

王伦接着道:“还记得小弟妙手书生杨聪?”

闻焕章摇了摇头。

“哎,都是你这假真人弄的。”王伦指了指姜太虚,姜太虚满脸惭愧,真是无言以对。

“你找到小弟,让我带些人手帮你和周教头去那梁山卧底,可还记得?”王伦问道。

“去梁山卧底?”闻焕章一惊,这是搏命啊,我出的主意么?

“正是。”王伦睁大了眼睛道。

闻焕章道:“这一个太尉府虞候,一个禁军教头,你我两个书生,去那梁山,与送死何异?”

第五十四章 何涛与黄安

“闻先生,你不是说过,已然有了妙计么。”周昂有些担心了,这闻先生若是回忆不起,真和去那梁山送死无异了。

王伦黑了脸道:“闻先生,你已然在太尉面前夸下海口了,他日功成,屋内之人皆有功名富贵,若是这样回去,怕是都不得善果,你不见那王进,林冲,杨志结局?”

屋内人听了,都是面如土色,闻焕章渐渐恢复清醒,思虑道:“原来有这等事?我若答应过太尉要剪除梁山,这也非难事,带我静思片刻。”说完比了双眼,思前想后,串联记忆。

周昂急道:“先生别静思了,太尉不是说要剪除这梁山,是要你我将这梁山壮大,引领山东江湖群贼,收用那林冲,杨志等人,将来为太尉所用。”

闻焕章心里一惊:这高太尉要谋反不成?又细一想,不过不太可能啊,这天子近臣莫近过高俅的,这高俅也不是那等胸有大志之人,我到底给这高俅出了什么计谋?想到此,不由得看了看姜太虚一眼,这个害人的家伙,不知还能否医好我这失忆之症。

闻焕章道:“剪除梁山,壮大梁山都非难事,眼下要紧的是怎样上梁山?诸位待我静思。”

王伦道:“闻先生无需静思了,小可倒是有办法。”

闻焕章有些惊异道:“杨公子片刻间便有良策?当真奇才也。”

王伦见闻焕章进入角色,竟有些惭愧,谦虚道:“小弟本是为蔡太师做事,因那梁中书给蔡太师的生辰纲被贼人劫掠,小弟纠结了几个江湖兄弟,想要混上梁山,来个里应外合,灭了此山草寇,在蔡太师,梁中书面前图个功名富贵,不想太师府家中一般干办,都管索要过度,小弟有没闲钱孝敬,正巧先生找到小弟,也为这梁山之事,小弟索性带了兄弟几个投了高太尉。”

闻焕章不禁暗想:原来我失忆之事如此之多。

王伦给闻焕章轻轻的摇了扇子,又道:“小可为灭梁山,倒是先前做了些功课,闻先生,只需静养,小可在济州府已然有所布置,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闻焕章听了,倒是看了这杨聪一眼,暗道:此人却还有些智谋,且看到了济州如何行事,问道:“几位可知,这太尉要壮大梁山,却是为何?”

周昂道:“太尉交代,周昂只听先生吩咐,先生若不能言语之时,便听杨公子吩咐。”

王伦笑道:“为何壮大梁山,我等皆不知晓,闻先生何必着急,将来见了太尉,还不是一问便知了,此等机密大事,自然所知之人越少越好。”

闻焕章道:“但愿太尉莫怪罪我等,如此便先行这第一步,壮大梁山。”

姜太虚听了,抹了抹头上细汗,深出了一口气,闻焕章一拍姜太虚肩头道:“姜虞候,无需挂怀,还请研究些解药,解我这失忆之症。”

姜太虚忙道:“那是自然,小人刚才正在苦苦思索。”

过了几日,已近八月底,这日下午,众人进了济州城,一路上,闻焕章一边回忆那两日发生之事,一边观察众人,几个泼皮显然是这杨聪手下,周昂禁军教头无疑。

那后面车上一男一女甚是亲密,只是听说这锦儿原是林冲家使女,现在是杨聪娘子,这杨聪倒是大胆,竟要带上梁山,这男子身段妖娆,音态撩人,这几日这男女二人竟然同宿一室,不禁想到这杨公子难道还有这龙阳之好?做些三人行?想到此,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摇摇头不去想了。

张三挑拣了家干净客栈住下,王伦带了闻焕章,姜太虚,周昂来到济州府衙门前,来到那间酒楼前,酒保忙跑出来道:“四位请上楼,呀!这位公子眼熟,莫不是上次请何观察吃酒的?”

王伦笑道:“你倒是有个好记性,如此还请麻烦你,再去请何观察,说我在此相候。”

酒保笑道:“能然何观察还清酒钱的便是小店贵客,怎能忘了。”说完带了四人还去了那间临街阁子,上了一壶茶,一路去府衙找何涛去了。

半盏茶功夫,门外有人道:“可是上差?何涛拜见。”

王伦道:“何观察,进来叙话。”

虽是炎热天气,何涛也带了个盖了双耳的纱帽,进得门来,见阁子内四人,忙施了一圈礼,对王伦道:“上差,多日不见,诸事可还顺当?”

王伦道:“何观察,那事办得怎样?”

何涛见王伦当了几人直问,知道应是这杨公子心腹人,陪了笑道:“上差,自得了您吩咐,那白胜将养多日,已然可以随意走动,只等那时机一到,便可行事。”

王伦问道:“那团练使黄安可曾准备妥当?”

何涛道:“准备了十之八九,只是去水泊边上收缴船只不甚顺利,那些渔家大多和梁山贼寇串通了,早早把船划去了梁山,如今只收得百十只小船,这哪里还能剿匪?”

王伦道:“何观察,如今我已不在太师府做事了。”

何涛惊道:“杨公子,何故辞了太师府差事,公子这大好前程岂不浪费?”同时暗暗担心,你这上差没了差使,我还作什么?

“不过,我现在去了高太尉府上了。”王伦道。

“那高太尉乃是天子前红人,杨公子前途亦是不可限量。”何涛喘了口气,靠山不倒就好。

闻焕章,周昂听了暗道:原来这杨公子还真在太师府当过差。只有姜太虚听了没些头脑,暗道:这太师府差使不是假的么?莫不是公子早就用这身份骗过人了?

“何观察,请你做件事。”王伦道。

何涛忙道:“上差只管吩咐,何涛必尽全力。”何涛见这杨公子吩咐他做事,莫名高兴起来。

“去请这团练是黄安,晚间来此一叙。”王伦道。

何涛道:“这几日府尹相公催促的紧,这黄安正为那收缴船只之事发愁,早晚都住在营内,小人这就骑马过去,若是顺利,晚间定能来此。”

第五十五章 五毒奇经谁曾见

见何涛去了,王伦唤过酒保,点了些酒肉吃食,希奇果子,端了上来。

闻焕章问道:“这何观察,杨公子,何时收用的此人?”

王伦笑道:“闻先生,此人乃是破了生辰纲之案的人,是济州府三都缉捕使臣何涛,因没抓到生辰纲案中主犯,又被那贼人割了双耳,我原来定计是想收用此人,私放了那案中被捕之人白胜,同那白胜一起上梁山,获取信任,虽说小可换到太尉门下,不过此计依然有效,不是么?”

闻焕章道:“杨公子这私放白胜之计确实高明,只是这何观察却如何处置?”

王伦道:“闻先生且放宽心,这何涛还有后用,日后我等不便出入梁山之时,也能差他给太尉送个信,他官差身份,来往路上最是方便。”

姜太虚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

王伦道:“我等即为太尉效力,要去壮大梁山,闻先生,周教头,可有指教?”

周昂忙道:“我是个粗人,只懂的出力,哪有什么指教。”

闻焕章道:“壮大山寨,无非粮草兵马,梁山水泊周围济州东平东昌三府,欲灭梁山,这八百里水泊,怕是要十万大军,将这水泊围了,困上数月便可不攻自破,若只这一府之兵要去泊内剿匪,多半是有去无回。”闻焕章顿了顿问道:“杨公子,请那团练使黄安,所为何事?”

这闻焕章还真是不简单,一语道出灭除梁山关键,王伦道:“这黄安来了,只是给他一条出路,不若交与闻先生指教,如何?”

闻焕章笑道:“杨公子在济州既然已有定计,闻某听公子安排便是。”

王伦道:“小可东京应举之时,去那樊楼,听过有说那三分故事的,其中一段讲的是孙刘两家联合抗曹,诸葛亮与周瑜为破曹操水军,各思一计,分写手中,却原来都是一个火字,传为佳话,小可与先生何不一效古人,各自写于手内,看同也不同。”

闻焕章道:“公子雅兴,闻某奉陪。”

姜太虚唤过酒保,起来纸笔墨砚,王伦和闻焕章在手中各写一字。二人各将手中之字对对方看了,不禁一起哈哈大笑。

周昂和姜太虚茫然不知,姜太虚问道:“公子,有这发笑之事,何不说出来,与我等同乐?”

王伦道:“莫急,等那黄安来了便知。”

正谈笑间,却见张三上来,在王伦耳边耳语几句,闻焕章等人不知何事,正要相问,王伦说道:“闻先生,周教头,小可请了些江湖人物帮忙做事,今日到了几个,再过几日,到的齐全了,再给诸位介绍。”

闻焕章道:“杨公子,不知江湖上那些好汉?闻某倒也认识一两个。”

王伦笑道:“先生认识的都做了节度使了,哪还在乎这些。”

闻焕章道:“杨公子但讲无妨,在座都是太尉心腹之人,为图这梁山,我等也该早些沟通,你说是也不是?”

王伦暗道:闻焕章看来是信以为真了,这是要抓权啊。现在倒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王伦道:“现在只到了两位二龙山的头领,一位是青面兽杨志,闻先生,周教头可曾相识?”

闻焕章摇头道:“只是听过这名字,未曾见过。”

周昂道:“以前同在殿帅府管制下,倒是见过面。”

闻焕章问道:“那另一位呢?”

王伦道:“这一个倒和那林冲有些关系,此人是林冲的徒弟,名叫操刀鬼曹正。”

闻焕章听了略一思量,说道:“看来杨公子对这杨志和林冲早有算计。”

王伦道:“当时只想着替蔡太师剿灭梁山,想这二人虽和太尉有些过节,却和蔡太师无关,二人都曾是官军身份,若能杀贼立功,助我破了这梁山之贼,也必能得了太师的庇护。”

“杨公子果然是深谋远虑。”闻焕章道。

“闻先生过奖,小可不过是怕那功亏一篑罢了。”王伦道。

“杨公子,何不把这两位好汉请来相见?”闻焕章问道。

王伦道:“闻先生莫急,这杨志面上刺了金印,现在天还未黑,哪能随意行走,若是出了差池,怕误了大计。”

闻焕章见王伦如此说,也无办法,只得道:“既如此,晚间相见也是无妨。”

姜太虚突然说道:“哎呀,公子,忘了件大事。”

王伦问道:“什么事?”

“忘了我那本药书了,上面记着各个解药配方,这所记载药量,药性,我还没全熟,竟然忘在东京了。”姜太虚急道。

闻焕章听了心里一紧,暗道:你们主仆倒还真会做戏。忙道:“姜虞候莫急,些许小事,怎可劳烦这杨公子,公子正主持太尉大计,待到我等梁山站稳脚跟,你便回东京去取,也不算晚,我这失忆之症倒是不急。”

周昂听了这三人说话,暗道:还好不用去争那名头。

王伦煞有介事的想了想道:“莫非就是你那本《五毒奇经》?”

姜太虚愕然道:“公子,你怎知道我这书的名字?”

比我还会演了,王伦尴尬道:“只是听过你几句梦话而已。”

一个男人听到另一个男人的梦话?闻焕章又想起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胸中一阵反胃。

周昂更是充耳不闻,只管自己喝酒吃肉。

正尴尬间,听得楼梯响,却见何涛头上冒着细汗进来,后面跟了一个军官打扮汉子,中等身材,半部黑须,进来见屋内几人,问道:“哪位是姓杨的?”

王伦道:“黄团练少饮几杯,小可杨聪有些话要说。”

黄安不耐烦道:“何观察一路上不曾说过半句,只道是有人相请,本官才来见你等,有话快说,本官还有军务繁忙。”

王伦沉了脸。哼了一声。

周昂站起,走到黄安边上,抬手便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黄安不及提防,竟然身子打了个趔趄,黄安大怒道:“几个鸟人。”伸手拔出腰刀,却见眼前白光一闪,呛啷一声响,只觉手中一轻,却见腰刀已然被削断,手中只剩半截,那白光又是一闪,脖颈顿觉一凉。

第五十六章 请赐下联

周昂手中宝刀搭在黄安肩上,笑道:“听闻,此刀杀人,刀上并无血痕,只是个快,不知真假?

黄安见一招便落了下风,心中胆颤,只是这济州府内,还怕他敢下杀手不成,后悔只因这何涛是熟人,没带些亲随来,心中暗恨这何涛,又怕吃他笑话,毕竟是武将,沉声道:“你等何人?敢来威胁朝廷命官,这济州府中,不怕这王法么?”

何涛见此,吓得不轻,忙道:“杨公子,别动怒,这黄团练问我几次,只是公子所做实属机密,何涛哪敢透露,黄团练,你火气也太冲了些,不见这杨公子大富大贵之相?”

王伦慢悠悠掏出太尉府腰牌,在黄安眼前晃了晃,黄安脖颈间寒气袭人,不敢随意转动,只得转动眼球,仔细盯了腰牌看了,颤声道:“原来是殿帅府上差,多多有冒犯,只因这几日烦愁不断,积了些火气,还请上差恕罪则个。”

王伦摆了摆手,周昂手腕一转,阁子内那道白虹一收,千般光芒已然不见,周昂已是收刀入鞘坐回了。

王伦道:“小可杨聪,给高太尉办些差使,这位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周昂,那位是太尉府姜虞候,这位是闻焕章闻先生,请黄团练来,想问你几句话。”

黄安见周昂撤了刀,那股寒气不在,方才回转神魂,说道:“诸位上差只管吩咐,黄安知无不言。”

王伦问道:“那太师府的几个干办,可曾走了?”

黄安道:“还未离开,只是整日里催促去水泊剿匪,收捕贼寇,这些何观察也是晓得。”

何涛道:“杨公子,黄团练所说不假。”

王伦问道:“黄团练此去收捕梁山贼寇,可曾想过输赢?”

黄安道:“当然是想赢了这阵仗,不过一些水洼草寇而已,能有何本事?”

何涛听了不由得面红目赤。

“你可晓得,这新任的济州府尹,已带了中书省更替文书在赴任路上?”王伦问道。

“新任知府?”黄安惊道:“杨公子可是说真的?”

王伦笑道:“小可以前给蔡太师办差,这新知府便是蔡太师许下的。”

何涛道:“不错,黄团练,这杨公子本是太师府上差,今又是太尉府上差,如今奉了太尉钧旨来济州,都是为那梁山来的。”

王伦道:“不错,我等也要上那梁山卧底。”

黄安不解道:“可这和我此次输赢有何干系?”

王伦道:“你家府尹相公,已被太师弹劾罢官,只待和新任知府交割牌印,回到东京听了罪,便去那沙门岛上走一遭,你若赢了,收捕了梁山贼寇,那济州知府便是居功至伟,反该升赏,你让太师如何自处?”

黄安诺诺道:“小人哪敢赢!只做输了便可。”

王伦笑道:“你若输了,这知府必然办你收捕贼人不利之罪,以分其过,怕是这去东京路上,你要与你家府尹相公同路了。”

黄安和何涛同是一惊,黄安道:“那莫不是只剩了死路一条?”

闻焕章看王伦消遣黄安,心道:果然不可小觑。

王伦笑道:“若是只剩了那死路一条,我叫你来又有何用?”

黄安猛然醒悟,拜倒在地道:“还请杨公子给指条生路,我这上有老母下有妻儿”

王伦问道:“大祸在前,我指条路,你可愿走?”

黄安道:“那是自然,若得搭救,黄安感恩戴德,必然报答。”

王伦问道:“此话当真?”

黄安道:“小人可对天发誓,若有食言,遭那乱箭穿心。”

王伦伸出手掌道:“起来看吧。”

黄安起了身,看那王伦手中写了一字:降。虽然稍有模糊,却还认得,心中已然明白,问道:“若是降了贼,怕是小人家小难活,只活我一个,倒不如死了,还望杨公子救了小人家小,黄安做牛做马报答。”说完又是伏地而拜。

“此事易而。”王伦擦掉手中字迹道:“让你家小随我等女眷同上梁山便可。”

黄安道:“如此多谢杨公子,只是听说这梁山上的好汉专爱杀人吃那人心,我这降将,他们若是想吃人心”

王伦道:“黄团练,这梁山上可没有此种好汉,若是遇到有那想抢斩首之功的,你可大喊一声,可救你性命。”

“喊什么?大王饶命?”黄安疑惑道。

王伦笑而不答,提起笔来,又在手中写了几个小字,说道:“起来观看。”

黄安起身,看那王伦手中写的几个字道:“这真的管用?”

王伦道:“比你喊那大王饶命管用。”

黄安道:“多谢公子。”

王伦道:“可曾定好进兵之期?”

黄安道:“只等府尹相公钧旨。”

王伦道:“你只等我发令,若是我发令早了,你便和府尹大人说,万事俱备,只等钧旨,若是府尹先发令,你便推脱,你我间自有何观察往来传递信息。”

黄安想了想道:“但凭公子吩咐。”

王伦道:“如此,黄团练请回,等待何观察联络便是。”

黄安听了,告辞走了。

王伦见何涛还在,问道:“何观察,此去梁山征讨,府尹可曾派了你去?”

何涛道:“杨公子,不曾,只在衙门当值。”

王伦道:“如此更好,找你也方便些,回去还要加些小心,照看住白胜,莫要走漏消息。”

何涛见这杨公子如此说,忙告辞走了。

闻焕章道:“杨公子,此时已晚,何不请那杨志曹正相见?”

王伦吩咐张三道:“去请那杨志曹正,说本公子有请。”

张三会意道:“公子稍后,小人去去便回,杨制使离此住的不远。”说完下楼去了。

王伦朝闻焕章道:“闻先生可也爱听这三分?”

闻焕章道:“这三分也听,《三国志》也读,《汉书》《后汉书》也曾读过。”

王伦道:“小可倒是听这三分,都从这刘关张结义说起,一日听过,偶得一上联,至今下联不曾对上,听闻先生才智可比诸葛,不知可赐一下联?”

闻焕章道:“杨公子既有雅兴,请讲上联。”

王伦沉吟道:“应悔留鸟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

第五十七章 林教头的宝刀

闻焕章听了这上联,心中一阵波动,看似简单,却是字字关联,应悔两字,该是诸葛亮口吻,留又和刘同音,当指刘备,笼中暗示这隆中对,正是在隆中,刘备得诸葛亮跟随,有了三分天下的远图大计,恨关羽应指痛失荆州,失去战略支点,为此蜀汉出川可谓千辛万苦,不能张飞,既是点出刘关张三兄弟结义,又可呼应失了荆州之后,诸葛亮和刘备的蜀汉大业止步于此。

好联,好联,闻焕章心中暗道,这杨公子听三分怎能听出这等意境,当真深不可测,适才说我智比诸葛,莫不是嘲笑我也只有这三分天下之智,而无一统天下之才?

沉吟半晌,闻焕章道:“杨公子此联甚是奥妙,闻某一时半刻不得对出,待日后思之。”

王伦说道:“闻先生,小可也是偶得,自己也是对不出这下联,日后谁先对出,可不要藏私,都要拿来共享。”

闻焕章道:“那是自然。”

王伦道:“姜兄弟,收了宝刀,不得让杨志早早见了。”

周昂正在把玩,听了嘿嘿一笑,忙把宝刀递与姜太虚,姜太虚依旧包裹了,背在身上。

几人又吃了几杯酒,门外一个声音道:“杨公子,我来了。”说完进来一人,却是那飞毛腿马五,进来给王伦施了礼,随后后面跟进两个人来,正是杨志和曹正,都是满面欣喜,杨志道:“杨公子,一别数日,甚是挂念,今日这马五和那张三同来报信,说公子已到济州,公子一向可好?”

必定是张三马五和杨志曹正事先沟通了,王伦笑道:“杨制使,别来无恙?”

杨志道:“得了公子书信,同曹正兄弟带了三百喽啰,赶到济州,都四散住下了,只等公子发令。”

“只待其他几位好汉到了,便可动手。”王伦一指周昂道:“杨制使可还记得周教头?”

周昂忙起身道:“杨制使,风采依旧。”

“哈哈哈。”杨志一抚面上金印,笑道:“落草之人,哪还有甚风采,只是江湖味道重了,周教头,怎的不在禁军当值,却和杨公子混在一处了?”

周昂楞了一下,只得道:“这个一言难尽了。”

王伦接道:“杨制使,日后便知。”又给介绍了姜太虚和闻焕章,杨志道:“原来是闻先生,多有耳闻,不想今日在此相见。”

闻焕章道:“杨制使大名,闻某也是听过,今日见了,便是缘分,此次同上梁山,便是兄弟。”

“闻先生,你也要来梁山落草?”杨志问道:“洒家粗俗武夫,无路可投之时,落草为寇,听闻先生视那功名如粪土,可这做贼乃是污了祖上清白之举,可是犯了事了?”

闻焕章不慌不忙道:“先前哪有这般念头,之时今日得知,有几人劫掠了生辰纲,其中一人叫做智多星吴用,也是教书先生,求这功名不得,自然是求富贵,他能做得贼,我又如何做不得?不想再受那清苦,便起了求个富贵的念头,机缘巧合,又遇到杨公子,说他想纠结一些江湖人物,同去那梁山聚义,闻某听了正中下怀,故此跟随了杨公子同来济州。”

杨志道:“先生可算是跟对了人,杨公子定是能统领梁山的人物。”

王伦笑道:“过奖了,哎呀,马五,那张三怎的未回?哪里去了?”

马五道:“公子,那桃花山的李忠头领也到了,却是住在了城东,张三哥去请了。”

王伦点点头,朝了曹正问道:“曹正兄弟,怎的没早去梁山入伙?”

曹正忙道:“大大半个月前,正待动身,不想浑家发了病,今日才好,正赶上公子来信,故此同杨制使一起来的。”

王伦道:“如此也好,过几日,办完事,一起上山。”

杨志突然道:“咦,这个”

李忠看着面前这贼眉鼠眼的精瘦汉子,问道:“那飞毛腿马五呢?他送信来时倒还见过一面,你是何人?”

“小人过街鼠张三,那马五和小人都是一起的,原都跟鲁智深大师混饭吃的,现在都替妙手书生杨聪杨公子办事,现在杨公子到了,请李头领过去一叙,那二龙山的杨制使和曹正已然先去了。”

李忠心下有些狐疑,信上明明写的是这鲁智深和王伦相邀,未提及托塔天王晁盖,这才带了二百喽啰换了装束前来,却不见鲁智深和王伦,只来个张三,相邀去见什么杨公子,莫不是这杨公子便是王伦?

见这张三倒也说的头头是道,说道:“鲁大师为何不在?”

“那鲁大师听了杨公子吩咐,定是去了别的地方请人了,杨公子不说去哪里,我等自然不能猜测。”张三道。

李忠道:“既如此,烦请带路。”随后带路几个心腹喽啰,跟了张三去了。

杨志咦了一声,众人不知为何,却见杨志附身从地上捡起半口断刀来,仔细看了那被削断的刀口,心有所思,看了半晌,问道:“杨公子,这口刀定是被利刃削断的,可曾见了谁人做的?”

王伦心道,你这眼神够毒。笑道:“姜兄弟,把林教头那把宝刀拿来,借与杨制使观看。”

姜太虚把那包裹放在膝上,打开取了林冲宝刀,杨志接过来,掣出刀来,仔仔细细,看了良久,怅然道:“林教头这宝刀果然是世间少有利器。”收了刀,还给姜太虚,不禁问道:“杨公子,林教头这刀,如何得的?”

王伦道:“请了一位江湖朋友去那开封府偷来的。”

闻焕章见这杨公子只拿了林冲宝刀出来,吊着杨志胃口,心道:这人也是好手段,必是要用那欲擒故纵之计。

开封府?杨志忙问道:“这开封府天子脚下第一府衙,竟有人能偷出刀来?不知是哪位高人?”

王伦道:“这怕是不能说吧,漏了行踪,日后不好相见了。”

闻焕章,周昂,姜太虚都明白这杨公子是在胡言乱语,只道他要设计收用杨志,都只是笑着看他演戏。

曹正却是知道杨志心思,晓得林冲杨志这两口宝刀故事,便道:“杨公子,在座都是您身边的心腹人,何不说出那好汉姓名,也好传他大名。”

第五十八章 梁山有木

王伦道:“如此,诸位不可轻易外传,此人名叫鼓上蚤时迁,只一地里做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倒有四句诗可比:骨软身躯健,行走似飞仙。夜静穿墙过,更深绕屋悬。”

杨志问道:“杨公子,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王伦问道:“杨制使,莫不是想请此人再去那开封府盗刀?”

杨志笑道:“正是,此人既能盗得林教头宝刀,自然也能盗得我那家传宝刀。”

王伦摇了摇头道:“兄弟,我本是让他同时盗这两口刀的,不过他说只见了这一口,你那口刀已然不在开封府了。”

杨志惊道:“杨公子,可知俺这宝刀下落?”

王伦道:“杨制使莫慌,你这宝刀早晚也要落到梁山上。”

“当真?”杨志道:“杨公子如何晓得?”

正巧张三领了李忠上楼,到了门外听见,进门笑道:“我家公子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

“住口。”王伦喝道:“我只算到你今晚没饭吃。”

张三灰溜溜的忙住了口,众人一笑。

张三身后却闪出李忠,见了阁子内坐得满满的,这叱责张三的必是王伦了,既然王伦不愿示人真名,只得随他,向王伦施礼道:“小人桃花山头领,打虎将李忠,见过杨公子。”

王伦起身还了礼,给众人介绍了一番,李忠听了这个教头,那个虞候,更有杨志制使大名,心中稍有愤懑,暗道:这梁山虽是大寨,尽是些豪杰人物,这些还未上山,那山上还有那托塔天王晁盖,豹子头林冲,入云龙公孙胜,哪个识得我?我这桃花山若入了伙,哪还能翻出个水花?倒不如在那桃花山小寨自在。

张三挨了训斥,却机灵了,早去搬了把椅子进来,给李忠坐了,王伦见李忠有些扭捏,说道:“李头领,鲁大师与你故交,估计这两日便到,小可让他去请个人,你道是谁?”

李忠见王伦主动与自己搭话,忙道:“这倒不知,杨公子可知道是哪个?”

王伦道:“此人是少华山大头领,江湖人称九纹龙史进,听闻是李头领徒弟,不知真假?”

李忠听了,心头一暖,暗道这王伦倒是心明眼亮之人,怕我失了颜面,故此来抬举,忙道:“小人只给那史大郎做过几月的开手师父,史进武艺大多是那王进教头传授的。”

李忠为人虽差些豪气,也是跑江湖艰辛所致,倒还实在,周昂听李忠提起王进,问道:“李头领,可知这王进教头的下落?”

李忠见这八十万禁军教头和自己问话,忙答话道:“这却是不知晓了,不过既然史大郎在那少华山落草了,怕这王教头没有寻到。”

周昂心道,这八十万禁军教头没见哪个做得长久,我若争来了,不知是福是祸。

王伦道:“此事不急,待到鲁大师和史进到了,一问便知。”

曹正见众人聊起王进和九纹龙史进,不禁忖思起来:我这师傅林教头和那王教头比较起来,不知哪个厉害?我和这九纹龙同是教头之徒,有机会倒是要会上一会。

李忠心态平稳了许多,不禁说道:“杨公子,小寨那小霸王周通,受了些惊吓,故此未曾来此,还请杨公子见谅。”

王伦诧异道:“惊吓,在桃花山,谁能吓倒这小霸王?”

李忠讪讪道:“这周通天暖思春,非要去见那桃花庄的刘小姐,却被一个叫李助的先生教训了,吃了惊吓。”

王伦惊道:“李助?可是个会卜卦的?”

“杨公子识得此人?”李忠问道。

“只是耳闻,江湖传言,不曾谋面。”王伦道:“李头领请详细讲来。”

李忠将那日之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自觉将那改姓名的桥段,把两招之内就掉了裤子之事统统忘却,又自行添加了和那李助大战了十几招,方才落败等等话头。

王伦暗暗回忆,这李助现在只用了袖中短剑,武艺已是超群,虽然李忠那行走江湖多年的老脸上看出不出什么,只是提到大战十几招时目视他方,声调高昂,明显是在现编现演,说不定当时都输掉了裤子。

只是这李助此时还未遇到王庆,更是还未遇到那异人传授剑术,这剑术剑术,我不是要用剑么?日后再去东京,跟了李助倒要去碰碰机缘。

杨志见王伦沉思不语,晓得他又是再算计李助,笑道:“杨公子,可知这李助底细?”

王伦尴尬了,只得说道:“这李助我也只是听闻,说他会些什么先天神数,未卜先知,不想却还有身武艺。”

李忠猛然想起那刘小姐闺房边上株株桃树来,说道:“这个李助将那刘小姐闺房四周,移栽了好多桃树,假山石,周通进了那树林,半天也没能绕进去,出来都寻不见路,还是那李助带他出来的。”

闻焕章道:“莫不是些阵法?”

李忠道:“小人不曾进得,也不太明白了,那日正赶上二龙山鲁大师派人送信上山,这李助听得鲁大师名声,怕是要找鲁大师比试武艺。”

王伦和闻焕章相视一眼,各自对这李助多了些小心。

杨志道:“先不去管他什么李助,什么未卜先知,都不如杨公子的反掌观纹厉害。”

闻焕章听了笑道:“杨公子藏而不露,可谓大智也,不如现场展示一番如何?”

王伦无奈道:“哪有什么藏而不露,都是些胡言乱语,蒙人的。”

杨志笑道:“杨公子,洒家只想知道,俺那口刀,你怎知早晚会在梁山上?”

王伦笑道:“我说了,你们可信?”

众人见王伦要显露才学,都道:“自然信得。”

王伦道:“你们看这梁山的梁字,林教头的林字,杨制使的杨字,有何共同之处?”

闻焕章道:“只是都有个木字。”

王伦道:“以此小可猜测,这杨制使宝刀也必然会上这梁山。”

周昂,姜太虚听了,皆是大笑,这刀就在姜太虚包裹里,这杨公子居然还编出这个由头来。

闻焕章心道,此人机智多巧,非是寻常人。我自信读书比他要多,韬略阵法烂熟于胸,可这应变之能却是不及。

想到此不禁笑道:“杨公子,适才所提这李助的李字也是有个木字,公子何不再展本事,将此人收用到梁山?”

第五十九章 笑面虎朱富

王伦笑道:“只是时机未到,闻先生日后必能看到此人上得梁山。”

正说话间,金三脚从门外进来,喘吁吁道:“公子,那鲁大师到了城外了。”

王伦听了,起身道:“诸位,万事俱备,明日便可行事。”

鲁智深,史进见到王伦时,已是二更天,客栈内依然灯火通明。屋内围圈坐了九,十个人,王伦打量了史进,拱手道:“九纹龙之名,鲁大师早已提过,今日得见,才见好汉风采。”

史进听那鲁智深说这杨公子就是那王伦,忙道:“杨公子见笑了,小人不过是江湖小子,有幸识得鲁大师而已。”见李忠在座,忙给李忠见礼,道了声师傅,李忠心满意足,领了史进给众人引荐了,九纹龙名头虽不甚响亮,提起他师傅王进却是人人知晓,鲁智深禅杖放在一边,只顾端了碗酒解渴。

李忠见鲁智深对他还算客气,也放了心,闻焕章,周昂对鲁智深早有耳闻,都知道这个花和尚大相国寺菜园子倒拔垂杨柳,当真神力,周昂自信武艺纯熟,却绝无此神力,今日见了这和尚真身,方才心内感叹,如此身躯才有此神力。那个九纹龙才二十出头,却也是一寨之主了,也必定一身好武艺。

闻焕章道:“杨公子,既是各路好汉已然齐备,敬请发号施令。”

王伦也不客气,说道:“我已让人去通传那黄安,明日午后,进攻水泊,不过让他们放慢了速度,只上了金沙滩,便可投降了。”

史进虽说听得不太明白,见众人神态自若,鲁智深也只喝酒解渴,想来这必是早有安排。

“周教头,曹正听令。”王伦正色道:“明日带了二龙山二百喽啰,自有那何观察带你等先赚取济州府府库,换上官军衣甲军器,然后赚取济州北门,如遇反抗者斩之。”

周昂和曹正忙起身道:“周昂,曹正接令。”

“李忠,鲁智深听令。”王伦道:“明日带三百喽啰,进取脚行车马,府衙车架,跟上周教头,曹正将那府库搬空,出北门去那泊边酒店聚合。”

李忠,鲁智深也起身接令。

“杨制使,史进听令。”王伦道:“你二人带了四百喽啰将府衙围了,不许出入。反抗者斩之,待到将那府库搬空了,你二人在断后撤出,去那酒店聚合。”

杨志和史进听了,也起身接令。

王伦又道:“诸位约束好手下喽啰,不可骚扰百姓,不得调戏良家妇女,不得私自藏私,若有发现,当场斩之。”

姜太虚忙道:“公子,都分了事做,我做些什么?”

王伦道:“你就去做这执法官,若有发现,你就先杀了,你不是要研究毒药么?正好可以用用毒,不听号令的,随你试用。”

众人心中一凛,心道:这还不如一刀砍了痛快。

张三见众人分配完毕,问道:“公子,我等几个可有任务?”

王伦道:“你们几个先去和何观察接出那白胜夫妻,与黄团练接了家小,住在本店,明日和锦儿他们会和了,先出北门去泊边酒店。”

位于水泊南面的酒店离着梁山最远,却是离这济州最近,朱富自接了哥哥朱贵书信,即刻收拾了,派人给那李逵老母送了银子,有那心腹伙计愿意跟随的,一并带了,赶了两辆驴车,来了梁山。朱贵带了在聚义厅引见了。

晁盖见是朱贵兄弟,也请朱富坐了吧交椅,那酒店已然建好,正要选些善于经营之人,正巧这朱富原也是开酒店的,一副笑面,还真是个好掌柜,吴用便让他来到这家酒店。

朱富见了这酒店,心道,可比我那店气派多了,前店后栈,居然还有间水亭,朱贵这几日更是常来走动,暗暗传授些看人行事,招揽好汉的本事,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这晚过了二更了,酒店不见些生意,朱富记着哥哥吩咐,要过了三更,这酒店才能闭店,有时候朱富真有些怀疑,我这是做贼了么?每日只是坐收些财物,发放些铁牌,登记些商客名字货物,我这这做贼的居然还要给那些行商套些近乎,有时还要派些喽啰伙计,做些摆渡生意。朱富坐在水亭,给自己筛了碗酒,自斟自饮起来。

“朱头领,店外来了几个客人,骑马来的。”一个伙计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朱富见伙计慎重,知道来的不是常人,跟着来到前店,只见店内坐了几个人,一个书生打扮的,摇着把纸扇,右边上坐了一个大汉,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提了条朴刀,左边做的是个胖大和尚,怒目金刚一般,墙边倚着一条浑铁禅杖。

朱富忙过去招呼道:“几位客官,这大半夜的,是要吃酒还是住店?”

那书生笑道:“你是笑面虎朱富么?”

朱富一惊,忙道:“正是小人,不知这位公子何以得知?”

那书生也不答。却问道:“让你带给李逵老母的银子可曾送到了?”

“哦,那个送到了。”朱富惊道,此等事只有哥哥朱贵知晓,此人如何晓得?

那书生道:“那银子是我让你哥哥捎带的。”

能吩咐哥哥朱贵的人,山寨之人都已认识了,这个莫非是哥哥提起的那个大寨主王伦?

朱富换上一副笑面,问道:“请问公子可是这山上的?”

那书生笑道:“小可正是王伦。”

朱富听了,忙伏地而拜道:“朱富不识得大头领,还望恕罪则个。”

王伦忙搀起来说道:“朱富兄弟,不知者不怪,你我初次见面,不必多礼。”

朱富忙让王伦后面水亭说话,吩咐伙计上些好酒,更有烧鹅烤鸡,一应端上。

王伦问道:“你哥哥朱贵可好?”

朱富道:“哥哥倒是常来走动,教我一些山寨规矩,说些江湖事情。”

王伦道:“你这店明日可召集倒是船只?”

朱富道:“大头领,今日济州府官兵征缴的紧,这水泊四周的船家大多吧船划到上山去了,还有不少索性入伙了,不过这几家酒店间往来货物客商经常来往,只要提前与那水军头领阮氏兄弟说了,要多少船都可以。”

王伦道:“如此,今夜便去派个人,与那阮氏三雄说,明日傍晚,派一百条船来,说是有那东京来的大客商,要山寨派船运送货物。”

朱富听了头大,问道:“大头领,这是要运什么货呀?”

第六十章 输个痛快

聚义厅内杯盘罗列,众头领正在尽兴,晁盖道:“诸位兄弟,那济州府纠结些官兵,征船造势,已有些时日,这几日便要攻打山寨,可要小心。”

吴用笑道:“不须兄长挂心,吴某自有措置。自古道:‘水来土掩,兵到将迎。’这些官军都是些顶坑混饭的,骚扰地方,欺负那寻常百姓倒是无敌,上阵搏命,那个肯上前?况且这水泊四周船只多半在我梁山上了,他们还能泅水过来不成。”

众头领听了哈哈大笑。

阮小七道:“哥哥尽管放宽心,不等他们上的这金沙滩,我兄弟几个便让他们去喂鱼了。”

林冲也道:“晁天王莫要担心,别说他过不了阮氏三雄那关,便是上了金沙滩,林冲也不能让他们上山半步。”

刘唐道:“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杜迁,宋万正欲表现一番,却见厅外跑进个喽啰禀道:“各位头领,朱富头领上山来了,说是有事相商。”

众人皆是疑惑,这半夜上山,应是大事。

片刻之后,朱富进了聚义厅,给晁盖施了礼,说道:“晁天王,夜间,店里来了个客商,说是要用山寨百十条船,装运货物,要在码头傍晚时候使用。”

百十条船装运货物?这是大生意,自从山寨用了那十取其一之法,梁山周遭商客越来越多,多是口口相传,以至于周遭各府县商客都愿意来此行商落脚。但这百十条船的生意还未见过。

阮小五道:“如此梁山正当兴旺。”

公孙胜却问道:“朱富兄弟,这客商从何而来?姓甚名谁?要运何等货物?”

朱富道:“说是东京来的,名叫杨聪,有个外号叫做什么妙手书生。说所运货物,应是山寨可用,若是山寨如有需要,可以贱些卖与山寨。”

众人都笑了,着商客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这还是头一个要和梁山做生意的。

吴用道:“阮氏兄弟,尽可以去船,只是要加些小心,防那官军使诈。南山水寨现在大小船只,六七百只,又有数百渔家入伙,水军近千人,足以听用。”

林冲听那水军壮大,心中有些郁闷,山上喽啰也才近千,只是些步军,山寨不过几十匹马,都不成军,只想着哪日壮大了马军,才有机会报仇。

公孙胜道:“林教头,不必担忧,待此次胜了那官军,我便下山,北上去贩买些马匹,壮大山寨马军,倒是请林教头多加训练。”

杜迁道:“林教头心急不得,这战马最是难得,不比其他。”

林冲只道是公孙胜安慰之言,答应一声,继续饮酒了。

次日酒醒,已过午后,一众到了聚义厅商议事务,只见小喽罗报上山来说道:“济州府差拨军官,带领约有一千人马,乘驾大小船一百多只,现在石碣村湖荡里屯住,特来报知。”晁盖大惊,便请军师吴用商议道:“官军将至,如何迎敌?”

吴用笑道:“兄长勿惊。”随即唤阮氏三雄,附耳低言道:“如此如此……”又唤林冲、刘唐受计道:“你两个便这般这般……。”再叫杜迁、宋万,也分付了。

这团练使黄安见过了午后,想着那杨公子的真言,带领人马上船,摇旗呐喊,杀奔金沙滩来。看看渐近滩头,只听得水面上呜呜咽咽吹将起来。黄安听了这画角之声,只见水面上远远地三只船来。看那船时,每只船上只有五个人:四个人摇着双橹,船头上立着一个人,头带绛红巾,都一样身穿红罗绣袄,手里各拿着留客住,三只船上人,都一般打扮。于内有人认得的,便对黄安说道:“这三只船上三个人,一个是阮小二,一个是阮小五,一个是阮小七。”

黄安心道:“不必管他们,只管向前,我等水上不得要领,那何观察不就是在水荡里被割了双耳?”

一群人听了,都不禁捂了耳朵,亲随问道:“团练使,那该如何?”

黄安把手内枪拈搭动,说道:“只管向前,冲到那金沙滩上。”一众二百来条各色船只,径直向前划去,三阮见这官军,居然不受这智多星的诱敌之计,都有些纳闷,阮小五道:“二哥,追还是不追?”

阮小二道:“这些官军倒有些邪门,我们只有三只船,其他大多都潜伏在芦花荡里,如此,小五去叫伏兵过来,后面跟上。我和小七先去追敌,若是他们上了金沙滩,哪能算我水军功劳?”

阮小五听了,调头小船,去叫伏兵去了,阮小二,阮小七两只船,跟在官军后面,追了上去。

直到金沙滩上,黄安竟无有阻碍,只有那山脚下有百十喽啰,正在惊疑不定。船上官军都下船,倒也整齐,足有千八百人,只见后面追来两只小船,立着阮小二,阮小七,早有官军拉开弓箭要射,黄安喝道:“不得放箭。”

阮小二和阮小七与一众官军听了都是不解,几个军官道:“团练使,这是为何?”

黄安道:“你等知道个屁,刚才他们三只船,现在去只来了两只,为何?”

一个军官道:“那个当是没了力气划船,落在后面了。”

黄安抬脚将他踹倒在地,骂道:“你这不长脑子的东西,脑袋不好使,眼睛还不好用么?你看那水面远些。”

众官军都看了水泊里面,水天掩映间,一抹黑色压水而来,有那眼尖的,喊道:“是船,有那千八百只呢。”众官军听了都是面如土色。

黄安问道:“兄弟们,要死要活?”

倒有几百人应声道:“要活。”

黄安心里有了底,朝那阮小二喊道:“阮小二么?都说你是水里的太岁,敢不敢上岸和我单打独斗?”

“有何不敢?”阮小二见这官军不放箭也不上山攻打,只觉奇怪,阮小二,阮小七将船划到岸边,跳了下来,让两个划船的上山报信去了。

阮小七道:“哥哥,我去斗他。”说完绰了条朴刀,来斗黄安,黄安道:“阮小七,若是赢得了我,我便归降梁山,你若是输了呢?”

阮小七笑道:“爷爷若是输了便是死,让你这千八百人陪葬。”说完把刀一举劈头砍下,黄安用大枪一格,把刀格开,喊道:“阮小七住手,我输了。”

阮小七以为黄安用诈,哪个肯信,抬手又是一刀,黄安忙又格开,喊道:“天王盖地虎。”

第六十一章 生辰纲十万贯?

待到晁盖吴用带了山上数百喽啰到了金沙滩,阮小五已然率领了水军奔上岸来,正在清点缴获军器衣甲,阮氏三雄见晁盖吴用下山,一起迎住。晁盖奇怪道:“这个黄安就这么降了?”

阮小七笑道:“谁不奇怪?和他只打了两招,他便喊了两句,第一句是我输了,第二句却是山寨那铁牌上的那句天王盖地虎,我也只得停手了。”

阮小二道:“倒是问过这黄安了,他说是个什么杨公子教他保命用的。”

晁盖对吴用道:“这句话往来行商的大多晓得,想那杨公子也是听得商客提及,才有了这主意。”

吴用笑道:“哥哥,此事不应如此简单,这黄安能从这杨公子口中得知这句暗语,他们也必定有些关联,这杨公子昨晚边说要用船运送货物,还要这傍晚间,也应该知道这黄安午后攻打梁山。”

晁盖沉思道:“军师妙算。”

吴用道:“哥哥,那杨公子晚间必上山寨,到时一问便知,如今时辰正好,让三阮多带些船只,去接送这杨公子货物。”

正说话见,却见杜迁宋万带些喽啰赶至,杜迁道:“听喽啰报信道,说这官军直上了金沙滩,我和宋万见那东港毫无动静,便赶了过来。”

阮小七道:“这些官军都被我三兄弟收降了,两位哥哥,来的晚些。”

吴用道:“本想有番厮杀,不想这这场面,那林教头和公孙道长呢?”

阮小二道:“公孙道长本是四下接应,不知现在何处,林教头带些喽啰,去了石碣村,说是官军从石碣村发船来攻山寨,必有战马留下,要去看看。”

晁盖道:“这林教头想这战马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人听了都笑。

白胜稀里糊涂的睡了一晚,身上棒伤虽未痊愈,却也好了七七八八,一直想着那把他夫妻带出大牢的何观察,不正是当日抓捕我的么?

现在却说什么杨公子要救他夫妻,心怀疑窦,也睡不安稳,直到午后,才被带来见这杨公子,屋内只坐了两个书生,那年纪大些的笑热不语,不时的念到出什么关羽张飞的。

“这便是我家杨公子。”张三道。

“多谢杨公子搭救之恩,我夫妻两个当牛做马也要报答。”白胜纳头便拜。

王伦道:“白胜兄弟,起来说话。”

白胜起身道:“杨公子,白胜不过一条贱命,又和公子不曾相识,不知为甚救我?夜间想了一宿,也未明白,还请公子告知则个。”

王伦道:“白胜兄弟,无需想得太多,举手之劳而已,小可倒是有件事想请教。”

白胜忙道:“当不得请教,公子只管问,小人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藏私。”

王伦问道:“这些时日,全济州都晓得了,你和那晁盖一行人,劫持了梁中书的十万贯生辰纲,这捕快拿到你时,说是只见了一包金银,这些人都说你还在别处分开藏了,不知真假?”

白胜见王伦问起此事,变了脸色道:“杨公子若是只想救我夫妻,我白胜也是个知道报恩的,若是和那牢里一帮差拨节级一般,我白胜还是那句,只此一包。”

王伦笑道:“我又不是那缺金少银的,只是想解些心头疑惑。如今那晁盖七人都上了梁山,我今晚也要去那山寨做些生意,你夫妻可愿同去?”

白胜想了想道:“如今,我夫妻也没个出路,也只好如此了,晁天王是个念旧的,定不会亏待于我。”

王伦问道:“那你们八人分了这十万贯金珠宝贝,你怎么会只得了一包,最多不过值个一千贯,小可实在不解。”

白胜叹口气道:“我这好赌的毛病是难改了,其实我还输掉了近二百两银子。”

王伦奇怪道:“那也所分甚少啊。”

白胜听了,哈哈笑道:“哎,我等满心欢喜的用了智多星吴用的妙计,哪成想咳咳”一时笑的太急,白胜有些气喘。

闻焕章笑着问道:“莫不是那十万贯的生辰纲里,多半是些废铜烂铁?”

白胜忙止住笑,惊道:“这个先生,你怎么知道?”

王伦闻焕章听完不禁相视一笑。

闻焕章道:“这个梁中书倒是想瞒天过海,若不是杨公子救你出来,怕是你也不愿传扬,你等到手的只有十分之一,对么?”

白胜讪讪回道:“传出去岂不让江湖上好汉耻笑。”

王伦道:“张三,带白胜兄弟,先出北城门去吧,在酒店等着。”

客栈外六七辆骡车,白胜夫妻,曹正浑家,黄安家小,锦儿林娘子,都上了车,张三带了陆几,十几个喽啰一起去了。

王伦突然问道:“呀,怎的未见锦儿?”

金三脚笑道:“公子,你昨夜回来的晚了,锦儿姑娘缠着姜虞候给她也易了容,唤作男子相貌了,说是跟那个人同行方便,适才上车前,还朝公子吐了舌头。”

济州城内,已然大乱,有几个泼皮作乱喊道:“不好了,梁山下来贼寇打城子啦。”街上行人纷纷四散躲避。

闻焕章道:“这些本地口音的泼皮,怕是要趁火打劫。”

王伦见身边倒还有十几个二龙山来的喽啰,说道:“保护好闻先生,跟我去个地方。”一众人走在街上,街上行人渐渐稀少。

在府衙门口,杨志,史进带了二百喽啰,堵了前门,那些衙役见了,早已屁滚尿流,报了知府,那知府听说这府衙前后门都被堵了,惊慌失色道:“可知是哪来的贼人?”

衙役道:“这必是梁山上来的。”

知府道:“好大胆的贼人,本官才派了那黄团练去打他山寨,却敢来城内闹事。”

边上正坐了个太师府的府干,怒道:“这群贼人倒是知晓了城内空虚,才敢来的,这而府内当值的差役班头也有那百十人,怕他作甚,各城门都有军士把守,都随我去杀贼,若是能拿到几个,也能请太师封赏。”

那押梁中书派送生辰纲的两个虞候听了一并道:“正当同去。”

众衙役见有人领头,知府又是首肯了,一帮人各持了器械,哄哄嚷嚷着,跟那干办,虞候奔来大堂前。

那两个虞候见府衙门外一人,惊道:“原来是这贼配军,拿不到晁盖等人,若是拿了这个杨志,也算大功一件,到时人人封赏。”

杨志在门外听了,抬眼看到,心中大怒,没你等几个不听劝告,哪得今日?也不答话,拉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一个胸口,那虞候应声而倒。

第六十二章 马下林冲

萧让院内,传来一阵打斗之声,王伦听了,忙带人紧赶了几步,进了院子,正见五六个地痞打扮各拿了棍棒,围了两个人打斗,其中一人正是萧让,使了一口宝剑,另外一人用了一条大棒,地上还躺着两个,不知死活。

一个地痞叫道:“敢伤我梁山兄弟,你等是不想活了,兄弟几个,杀了这两个再拿去抄了他家,还有个小娘子呢,嘿嘿”

萧让气道:“呸,我倒是认识你,不就是那城西欺行霸市的无赖乔八么?今日冒充梁山贼寇,来趁火打劫。”

乔八发狠道:“竟还知晓我等名姓,那就更不能留你命了。”

王伦见了,一挥手,留两个喽啰守住门口,金三脚,马五带十多个喽啰一起围了,那几个地痞见来了这多人,都停了打斗,乔八见为首的也是个书生,以为和萧让同路的,问道:“你等什么人?”

王伦笑道:“我等便是那梁山好汉呐。”

那乔八听了,忙笑道:“还以为你等和这萧让一路的,原来是梁山好汉,我兄弟几个也正要去投梁山,今日便杀几个人,做个投名状。”

王伦问道:“梁山上还要投名状?”

乔八道:“好汉,只是我等心意,不然去了哪个肯信?”

王伦指了萧让和那人道:“那你们就打算杀了他们,做这投名状?”

乔八嘻嘻笑道:“杀了人,抄了家,他那个小娘子献与大王”

萧让却是认出王伦,喊道:“杨公子,不识得小生了么?”

乔八惊道:“大王认识这萧让?”

王伦眼神一扫,轻声道:“杀了。”

那喽啰们听了,各用刀枪,砍到四五个,金三脚和马五,虽说在东京没少打架厮并,却还是头次见这眼前杀人的,不由得有些发颤。

那乔八居然会些武艺,见不能善了,喊了一声,抡起大棍,扑向王伦,王伦却是向前跨步,大棍还未劈下,已然右手扭住了乔八脖子,五指用力只是一扭,乔八声都没发出来,瘫软在地上。

萧让和那人忙谢道:“杨公子,多谢搭救了,今日若不是你来,怕是你我阴阳两隔了。”

那地上本来被萧让打到了两个,此事哼哼唧唧的苏醒,见院子里,倒了那些同伴,满院子流血,早就吓得软了,颤声道:“饶命。”

王伦道:“萧兄,我为救你可是杀了人了,不求你们报恩,只求你们同命,大家眼里都算是同路人了,我这心里也算安稳。”

萧让听了心里明白,和那人对视一眼,心下发狠道:不杀这两个,日后也会出去告首,更是麻烦,抡起宝剑刺死了一个,那人也抡起大棒,把那个打得脑浆迸裂。

见杀了二人,王伦道:“不知萧兄,作何打算?”

萧让拉过那人道:“杨公子,这是我一个朋友,叫做金大坚,今日来我家相访,不想这城内大乱,有那梁山贼寇来攻州占府,这几个也来浑水摸鱼,也多亏了他,我才多支持了一阵。”

王伦听了金大坚名字问道:“可是那唤作玉臂匠的金大坚的?”

萧让,金大坚和闻焕章听了都是微微诧异,金大坚道:“小人不过是个雕石的匠人,有个贱名,见笑了,公子救命之恩,日后必报,不过适才听公子说是什么梁山好汉,可不要乱说,让那官府知道,怕是要下到大牢了。”

一众喽啰听了,哈哈大笑,闻焕章道:“你等两条人命在身,何不寻个去处?”

萧让道:“哪有去处?”

闻焕章一指王伦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萧让道:“杨公子可有我等安身之处?”

王伦道:“这位是闻焕章闻先生,他说的这个去处,便是那水泊梁山。”

萧让和金大坚听了闻焕章名字,都忙施礼,萧让道:“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只是这上了梁山便是那落草贼寇了”

王伦道:“连这闻先生都要去那梁山了,你等还在惜这清白之身,我可亲眼所见二位杀人了,再说梁山上那吴用不是萧兄旧识么?”

萧让道:“公子适才说那同命同路,若是公子也去梁山落草,我们两个便同去。”

王伦笑道:“如此还不收拾细软,搬取家小,晚间同去。”

石碣村内,林冲有些急躁,严小口道:“教头,兄弟们都搜过几遍了,不见半匹马,只剩几十个残兵,都问训过了,都说是那团练是黄安本是带了几百匹战马,不过推说征缴的船只太少,又都是小船,匹马未带,都交与别人了,交与哪个,都不知道名姓。”

华有边急匆匆来报:“教头,小的去了朱贵头领酒店,朱头领不在,伙计说是去了朱富店里,倒有伙计说,见有人带了不少战马往朱富酒店方向去了。”

林冲道:“那这就去朱富酒店。”

严小口问道:“教头,这几十个降兵还带么?好歹也算些功劳。”

林冲道:“无用之辈,带了何用?你还要划桨载了这些废物?”

严小口忙道:“教头息怒,只是那朱富酒店离此较远,只怕我等到那已是晚间了。”

林冲怒道:“怕远你可以先泅水回山了,今晚必要找到那些马匹。”

金乌西坠,八月天却是黑的晚些,朱富酒店内已是人满为患,只能先把女眷安排住下,好在这个时节,随便找个对方便能闲坐,朱贵陪着王伦在水亭吃酒闲谈,朱富则是前面招呼。

鲁智深和李忠所带喽啰各自推车驾马,更是有些脚行伙计,车夫一起赶来,前前后后不下八九百辆。

只差那杨志和史进断后未到,鲁智深怕有不妥,道:“洒家先去接应,你先收拾车马,若要算些工钱,自去找那秀才讨要。”

李忠道:“大师只管带些人去,我自会照顾。”

鲁智深听了,带了几十喽啰接应杨志,史进去了。

店前树林内,六百匹战马被围在中间,二百官军打扮的喽啰分开坐了,周昂和曹正正在检点,周昂先挑了一匹,自己骑乘了,曹正也不艳羡,知道自己马上功夫不强,和李忠去打点脚行车夫去了。

林冲一行二百左右喽啰,快到朱富酒店时,华有边眼尖,说道:“教头,店前树林内隐约间像是马匹。”

第六十三章 尖刀,又见尖刀

林冲打眼一看,果然前方树林之中,见了几匹马的影子,偶尔传来几声嘶鸣,只是周围却有些官军打扮的散在四周,店前熙熙攘攘,竟是数百辆车马,满载着货物,离得远些,更是看不清楚。林冲心道:朱富店前这些官军作甚?

严小口突然道:“教头,泊子里来了不少船只。”

林冲看去,见那水泊里点点船只,竟有数百条,虽是距离较远,天色渐黑,看上去有些模糊,林冲也能断定,这必是山寨水军前来接那杨公子货物的,暗道:这官军的马匹却是不能再让那三阮得了,若不然,我这颜面何存?

看天色已黑,当下提了朴刀,将身后二百喽啰散开,喝道:“兀那官军,留下马匹,饶了你等不死。”

却见林子里闪出一人,笑道“好大的口气,看你能多大的本事。”那人手里提了一条四方劈楞简,直奔林冲而来,两人战在一处,刀光简影,各逞威风,战到七八个回合,两人各自停手。

林冲问道:“莫不是周昂周教头?用这劈楞简的可是不多。”

周昂听了,说道:“正是,适才看不真切,林教头么?”

林冲道:“是我,周教头莫不是,带了官军同那济州府来攻打梁山?”

周昂道:“林教头可是错怪我了,这些官军都是些山寨喽啰扮的,这几百匹战马都是杨公子的。”

“林教头,周教头,都是一家人,莫再打了。”却见酒店里,有五七个人提了灯笼火把过来,为头的正是朱富,朱富见了忙道:“二位教头,还请水亭叙话。”引了二人穿过酒店,来到水亭之上,林冲见王伦和一三十七八年纪的先生坐了,朱贵陪在下首,四下还有一群人,其中几个倒像是那大相国寺菜园内见过的泼皮。

林冲一惊,心道:这王伦怎么要回山寨了?

朱贵见林冲来了,忙道:“林教头,这位杨公子和闻焕章闻先生,带了周教头一起来山寨入伙的。”说完朝林冲施了个眼色。

林冲正不愿给王伦见礼,接话道:“闻先生大名,林冲听过,能来山寨聚义,自是求之不得,周教头曾与我同在禁军供职,更是相熟,不知二位受了何种冤屈,竟也被逼得要来梁山落草?”

闻焕章道:“小生是受不得贫寒苦楚了,这周教头么,和你遭遇倒是相似,那高衙内屡次骚扰周娘子,周教头得罪了高俅,只得先逃离了东京,我等正遇到这杨公子,说是正要和梁山做些生意,可举荐我等来这梁山聚义,故此一路同来。”

周昂听了不由得心里一紧。

闻焕章又给林冲介绍了萧让和金大坚,也是各自见礼。

林冲朝王伦道:“不知杨公子要和梁山作何生意?”

周昂道:“林教头没见那林内战马?”

林冲喜道:“原来如此,梁山若有了马军,便可四处征战。”

王伦叫过张三道:“去请锦”

话还未完,却是赶过来一人,朝了林冲拜道:“师父,想煞曹正了。”却是曹正见了林冲身影,赶了过来。

张三对王伦耳语道:“锦儿姑娘和那人乏累了,应是楼上客房内未醒。”

林冲忙扶起道:“曹兄弟,可还安好?你怎的也来了?”

师徒两个自去一边说话。曹正道:“这是鲁智深鲁大师的主意,也来梁山入伙。”却也晓得那杨志被劫生辰纲之事,受了杨志嘱咐,自是隐去不提。

林冲诧异道:“师兄也来梁山?”

杨志和史进,带着几百喽啰断后,姜太虚也混在其中,其实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只是顺利撤出济州府,正去酒店路上,遇到鲁智深前来接应,几人见了合兵一处,杨志问道:“大师,那梁山上可曾来人了?”

鲁智深知他心思,说道:“我还未曾到那店里,现在同史大郎姜太虚同去。”

史进道:“我也正欲结识那些好汉。”

杨志寻思要与那些劫了生辰纲的再次见面,心中有些介意,找了块布头,将脸蒙了,鲁智深心知肚明。姜太虚,史进却是不解,见鲁智深朝他两个摆了摆手,也不去问了。

鲁智深等几个到了酒店,朱富忙接引了,带到后院水亭旁,李忠,史进,鲁智深给那林冲,朱贵各自引见了,只有杨志躲在后面,并不露面,朱贵喜道:“诸位好汉上山聚义,本当各有分例酒食相待,只是今日盛况,还请诸位同去聚义厅与山寨个头领相见。”众人点头称是。

忽然听那朱富道:“各位哥哥,上山来船了。”众人看时,前前后后,密密麻麻竟有数百条船,只离了一箭之地。

林冲见了鲁智深,把了手臂,拉倒一边,叙起旧事。

楼上锦儿听得外面吵嚷,更是有光线闪动,摸黑儿起身开了条门缝,轻声道:“夫人,好多的船呐。”林娘子听了,也起身来看,果然许多船只正在准备靠岸。

锦儿眼尖,忽道:“夫人,官人也在此。”

林娘子忙顺着看去,果见林冲正在和那鲁大师在楼下谈话,时隔多日未见,心头一阵心酸甘苦滋味,才要出去相认,却想起自己男子面貌,也不便相认。

只见鲁智深却拽了林冲上得楼来,在房外拐角处站定,听得鲁智深轻声问道:“兄弟,洒家也上梁山来了,日后再叙旧事,俺问你件事,你可要直言相告。”

林冲道:“师兄只管相问。”

鲁智深却是一指那水亭上正在谈笑的王伦,问道:“那晁盖等人上梁山之时,你可是要杀了那人?”

林冲一惊,压低了声音道:“师兄,不止是我起了这心思,那七个也是一般想法,师兄却是何以得知?”

声音虽是不大,锦儿和林娘子却已听得清楚,脑中天旋地转一般,不禁“呀!”的一声出了声音,忙各自掩了口。

林冲听见声响,心头一慌,想这满院子都是这王伦带来的好汉,万万不可走漏了消息,三步并做两步,推开进来,只见房内两个模糊男子身影,搂在一起正在掩了口瑟瑟发抖,便知这二人,定是适才听见,不由心头发起狠来,衣襟下掣出一把尖刀道:“只得给你们个痛快。”

第六十四章 天王,又见天王

刚要下手,却是双臂一紧,被鲁智深在后抱住,喝道:“你要作甚?”

林冲道:“师兄,若是放了他们,必然泄露。”

鲁智深怒道:“林教头,你休犯糊涂,他早已知晓了。”

林冲听了此话,身上没了些力气,却是杀心已灭,收了刀和鲁智深退出房去,出得房门时,林娘子忍住了声音,看见林冲那张脸,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水亭内众人还在谈笑,王伦问道:“姜太虚,让你做那执法,可有那犯了令的?”

姜太虚道:“只杀了二十几个,不过多数都是些城内泼皮无赖假冒的。”

王伦道:“如此也好,为那城中百姓除去几个祸害。”

李忠道:“杨公子,本想搬尽那济州府库,不过那粮食太多,转运不得,鲁大师吩咐把那拿不走的,去都分给城中百姓了。”

“正可传我梁山美名。”王伦道。

“这话我可爱听,哪位是杨公子?”阮小七最先跳下船来,到了水亭正好听见,朱贵朱富兄弟二人朝他苦笑,指了指王伦,阮小七才见王伦正坐在水亭上,哈哈大笑道:“秀才,原来是你,还要请我兄弟几个饮酒么?”

阮小二阮小五也跟上来,问道:“是哪个?”见是王伦都是大笑起来,闻焕章和周昂心道:原来这杨公子和这些贼寇早就结交了。

王伦笑道:“一同上山饮酒便可。”

阮小七问道:“秀才,你要运送些什么货物?,搞得这个阵仗。”

王伦道:“小七兄弟,可还记得那日,我说的东京的货车快快开?”

林冲见三雄已至,放下心来,正要下楼相见,鲁智深拉住道:“林教头,那林娘子已然”林冲拦道:“师兄,我已知晓,早就不想她了,若他年杀了那高俅父子,也算替她报仇了。”说完竟然甩开鲁智深,下了楼梯去了。

鲁智深摇了摇头,见王伦身边众人围绕,自去找杨志去了。

林娘子呆呆站在门口,气结于胸,双腿竟然无力,靠在锦儿身上,颤声道:“锦儿,我们还要去那梁山么?”

锦儿却是缓过神儿来,嘟囔道:“夫人,他可是算我明媒正娶来的。”

朱贵给三阮和众人介绍了,王伦道:“事不宜迟,既然船到了,即刻装船上山。”

一队队喽啰扛了衣甲军弓弩器粮食,搬运到数百只船上,竟然用了一个时辰,将船装满,竟然还有那几百喽啰,全部马匹没能上船,阮小二道:“只得再来一次,让喽啰们先运送一趟,我等在酒店候船便是。”

林冲道:“我也等了下次再回,再次陪你们。”说完便去看管那战马去了。

楼上一排客房早亮起烛光,一众家小陆续下楼,也有几个过往商客,探出头脑,私下议论,数百条船来接送,这是做多大的生意?

白胜夫妻搀扶着,正要登船之际,阮小五惊道:“呀,这不是白大郎么?”

阮小二和阮小七听了,也忙过来,都道:“白胜,你怎的出的大牢?”

白胜道:“是那杨公子搭救的。”

三雄虽然心里鄙夷白胜挺不过堂上大刑,却见这夫妻一路过来却是互相搀扶,尤其白胜行动多是不便,想必是挨了苦打,心中也是软了,忙吩咐两个喽啰过来服侍。

阮小二见王伦身边好汉众多,不敢一起先送上山去,笑道:“杨公子,知此先让喽啰只先运送货物家小,众好汉不如下次一起上山,如何?”

闻焕章听了一笑,心下明了,王伦道:“正当如此。”

黄安家小,曹正浑家,白胜夫妻,萧让,金大坚家小一同先登船去了。

王伦叫过张三,低声问道:“锦儿呢?”

张三苦笑着,朝王伦身后努了努嘴,王伦才见林娘子和一俊俏男子紧挨在一起,挤在他身后。

王伦低声问道:“可曾见过林教头了?”

二女同时怔住,又一起点了点头。

过了一个时辰,船只去而复返,待到将马匹,剩余诸人都上得船时,已近半夜,虽说没那圆月,却见满天星斗,熠熠生辉。

阮小七领了王伦,闻焕章,周昂,姜太虚,鲁智深,张三等几个坐了一条大船,杨志遮了脸同锦儿和林娘子也混在张三身边。

阮小五领了史进,李忠,曹正,萧让,金大坚带了各自家小做了另一条大船。

阮小二则和林冲,朱贵,朱富等另坐一条,严小口,华有边在林冲身边提醒道:“林教头,这个莫不是大头领?远远见了不敢确认。”林冲哼了一声道:“你两个可以跳将过去,看个仔细。”二人听了,再不敢做声了。

见几人站在船头,看那水泊夜景,阮小七道:“秀才,可是要吟诗一首?”

王伦道:“这水泊虽有景致,却是小了。”

阮小七惊道:“小了?这泊子可是方圆八百里。”

闻焕章笑道:“八百里水泊对梁山来说,已然够大,可对这大宋国来说,却是小得多了。”

锦儿听了,对林娘子低声道:“这群男人,说起来又大又小的,实在无趣。”

林娘子却正是爱听,说道:“怎会无趣?”

只听王伦说道:“一只水鸟飞过这梁山不过两盏茶功夫,怎能说大?”

闻焕章道:“杜工部有诗云: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这水泊虽然也是广阔,却无那奔腾流水,至死不还之势。”

阮小七满脸向往道:“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这大江?”

王伦道:“这大江离此也不算远,梁山东去北去亦有大河,皆是奔流至海。”

听了此言倒是有不少人有些不明,阮小七道:“我也只是听过,说这海无涯际,直到天边,此生还未见过。”

王伦道:“这大海虽大,却也不远,登州便在海边,沙门岛便是海上一个小岛,你想去么?”

阮小七笑道:“那沙门岛可不想去。”

一众说笑间,船近金沙滩,只见金沙滩上数百火把燃亮,照得滩上白昼一般,晁盖,吴用,公孙胜,杜迁宋万早在山脚等候,众人下了船,晁盖等人迎了上来,晁盖问道:“哪位是救得白胜的杨公子?”

第六十五章 左右军师

“晁天王,别来无恙?”王伦笑道。

。。。。。。

晁盖一行人都是愣住了,白胜也跟在后面,杜迁宋万却是又惊又喜,杜迁道:“大头领,原来是你,怪不得要用这数百条船来运送。”

王伦看着这最早和自己搭伙的老兄弟,心里道:果然,虽说那日没有帮自己什么忙,却此时第一个叫自己一声大头领,这份情谊还在。

宋万见了也忙道:“大头领辛苦。”

闻焕章,周昂,姜太虚,张三几个,连同锦儿,林娘子都是一怔,大头领?闻焕章却是心里明了,梁山大头领不是叫什么白衣秀士王伦么?怪不得他敢如此包揽,原来早就想受那招安,竟然化了名姓敢去那太师府,太尉府去结交,当真是胆大包天了,可若真是如此,行事岂不更加方便?

晁盖想起当初自己和阮氏三雄被王伦在酒店蒙汗药麻翻了的事来,看出这王伦气量非是常人所及,是以此事并未和吴用公孙胜等透漏,今日王伦送上山的缴获,更是非比寻常。

晁盖爽朗一笑,说道:“我还说那杨公子定是个非比寻常的,不想是大头领,晁盖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王伦道:“晁天王,山下不是讲话之所,待到聚义厅上再给诸位介绍相识。”

晁盖见王伦身后十数个尽是些江湖中人,从那船上下来的更有数百喽啰,显然王伦是有备而来。说道:“山上聚义厅内早已备了酒宴,还请诸位好汉山上再叙。”说完和王伦并肩而行,直上三关。

吴用和公孙胜使个眼色,心中加了小心,同刘唐,杜迁,宋万,林冲,阮氏三雄,朱贵朱富兄弟,跟在晁盖身后,闻焕章,周昂,姜太虚,鲁智深,杨志,史进,李忠,曹正,萧让,金大坚等跟在王伦身后一起上山而来。

锦儿,林娘子混在张三等人身边,两人的目光游移,各自寻找王伦和林冲,可这山路上上千人走动,更有喽啰穿梭,往来送信,虽有火把照亮,也是难以分辨。

聚义厅前,黄安被绑在将军柱上,虽然没遭到恐吓,也是暗自担心,心里默念那句真言,万一有那喽啰拿刀过来,便要喊上一句,听得一片脚步声起,一群人涌上三关,黄安见那前面的,心中悲喜交加,喊道:“杨公子,救我。”

王伦看见黄安被绑在柱子上,对晁盖道:“晁天王,黄团练乃是听了我的话,给山上送兵器衣甲的,现又将家小搬上梁山,正是要入伙的,何不以礼待之?”

晁盖听了道:“他只是降将,入伙落草之事,还未来得及查问,家小之事也半字未提,大头领既然如此说,自当不差,大头领当初下山时,便有言在先,你若不在山上,我便行这寨主职份,今日大头领还山,自当一切皆由大头领吩咐。”

王伦道:“晁天王辛苦了。”吩咐周昂给黄安解绑了,一起进了聚义大厅。鲁智深,杨志,曹正,李忠,史进进了聚义厅才发现,自家的所谓聚义厅不过是间草房子,这大厅不是那一般的大,足以容纳二三百人,厅内点着近百支牛油大蜡,将厅内照得通亮。

晁盖道:“还请大头领坐这金交椅。”

王伦略一点头,道:“诸位都请先坐了,小可逐一引见相识。”说完坐在金交椅上。

众人各分了左右坐了,吴用公孙胜一班坐了左边主位,闻焕章鲁智深等坐了右边客位。吴用摇了羽扇,心道:都说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怕是真的了。对了公孙胜暗自摇头。

王伦朗声道:“小可草创山寨以来,兵不过千,将不过三,打家劫舍,所为不过温饱,待到晁天王上山,山寨才算是有些兴旺,今日又是因缘聚会,才知这缘分二字,想是天定。”

锦儿和林娘子站在厅内角落,听了都想:到这姻缘可不就是天定的?

吴用起身笑道:“大头领,不知这因缘怎解?”

王伦道:“此次正巧救了白胜,方才得知原来晁天王也曾做过那北斗七星之梦,晁天王,你说这巧也不巧?”

晁盖等人当初就把这王伦七星之梦当做不可思议之事,今日重提,依旧不得其解。

晁盖笑道:“大头领,你我二人同梦,倒是闻所未闻,可知这梦作何解释?”

王伦做了副神秘样子,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日后晁天王便知。”向客位等人道:“这便是我梁山二当家,江湖人称托塔天王晁盖。”

右边一众人等见王伦倒还敬重此人,都起身施了礼。

王伦一指闻焕章道:“吴学究,可识得此人?”

吴用道:“吴用不过一村中教学之辈,孤陋寡闻,不曾识得,不知此位先生是?”

王伦道:“这位先生与吴学究同是教学先生,家住东京城外安仁村,闻焕章先生便是。”

闻焕章听王伦介绍自己,在起身向众人施了一礼道:“闻某得遇大头领,才来梁山聚义,更是早闻了众头领名字,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吴用听了一惊,心中转了几个念头,说道:“闻先生大名,吴用闻之久矣,今日得见,幸甚。”

王伦道:“吴学究,这便是你和闻先生的因缘了。”

吴用和闻焕章都有些惊异,吴用道:“大头领,怎解的?”

王伦笑道:“诸位请想,小可与晁天王同做一梦,便可同掌梁山。吴学究与闻先生曾经同为那教学先生,又是相互闻名,今日便可同做我梁山左右军师。”

吴用心里暗道:这是王伦拿了因缘搞事夺权啊。

王伦问道:“晁天王,以为如何?”

晁盖笑道:“大头领,尽管做主,闻先生乃是东京名士,吴学究也是山东闻名,大头领如此安排正合山寨所需。”

闻焕章谦让道:“闻焕章初上梁山,哪能做得军师,万万不可。”

吴用却是心知肚明,知道王伦已非昔日,劝道:“闻先生,既然入伙聚义,岂可智珠蒙尘,闻先生若不做这军师,吴用也不做了。”

闻焕章道:“如此倒是闻焕章小气了,哪能屈了智多星大才,同做便是。”

王伦见给闻焕章拿了一半军师之权,说道:“梁山还要靠吴学究这天上之口,闻先生的门内之耳,左右军师望各出才智,各尽其才,梁山才得兴旺。”

第六十六章 旧恨新缘

众人听了都是一喜,果然有些因缘的说法。只有鲁智深大字不识,不懂这文字奥妙。

“小可与天王之缘,吴学究与闻先生之缘诸位知晓了。”王伦一指公孙胜道:“这位乃是二仙山罗真人门下弟子,江湖人称入云龙公孙胜。”

公孙胜之名江湖上也是早有传闻。公孙胜见王伦介绍自己,起身施了个礼,鲁智深,史进,李忠等人早已知晓,纷纷还礼。

“这位是二龙山大头领,五台山智真长老弟子,江湖人称花和尚鲁智深。”王伦指向鲁智深说道。

鲁智深道:“秀才,你这要说到什么时候,洒家可是饿了,早就想要参禅了。”

王伦笑道:“鲁大师参的是酒肉禅。”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公孙胜道:“大头领可是要说,公孙胜与鲁大师的缘分?”

王伦道:“公孙先生,你们一僧一道,皆是名师弟子,今日同聚梁山,岂非天意?”

公孙胜道:“如此说来,这梁山当真是块福地。”

“那是自然,不然小可怎会随便来此立足?”王伦道:“公孙先生请看,这位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周昂,那位同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今日同在梁山聚义,也是天定的因缘。”

众人听了,果然如此,周昂和林冲各自起身朝了众人施礼。

林娘子见林冲起身,不由得想起林冲手握尖刀的情景,忙握了锦儿的手,躲在她身后。

王伦道:“这位是少华山大头领,江湖人称九纹龙史进,乃是这位桃花山大头领打虎将李忠的徒弟,也是那禁军教头王进的徒弟。”

史进今日见了这么多,心中早已澎湃不已,以他年纪最轻,起身道:“史大郎见过诸位好汉。”

众人见史进相貌出众,不卑不亢,自有一派风姿,心中都是暗暗赞赏,林冲和曹正更是多看了史进几眼。

王伦指了曹正道:“诸位说巧也不巧,这位操刀鬼曹正,乃是林教头的徒弟,两个同是禁军教头的弟子,今日同来聚义,可是因缘?”

座中更是多人点头称是。

王伦接着道:“这三位便是阮氏三雄,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三阮听了,起身抱拳。

阮小七道:“秀才,我兄弟可有这什么因缘?”

王伦笑道:“当然有了,只是这三人虽然答应了入伙,不过今日未到梁山,他日定然见到。”

阮小七笑道:“你这秀才,莫不是扯谎?”

阮小二喝道:“不得无礼。”

无礼道:“小七性子直爽,无需怪罪。你们三位是亲兄弟,那三人曾自比刘关张,乃是异姓兄弟,现在少华山上,史大郎,何不介绍一番?”

史进听得明白,说道:“史进本是最后上的这少华山,最先有了三个头领,第一位叫神机军师朱武,第二位人称跳涧虎陈达,第三位叫白花蛇杨春。都是应了来梁山入伙,只是少华山不能无人镇守,故此此次未能来到。”

王伦道:“你们三个亲兄弟,他们三个异姓兄弟,都入了梁山,算不是因缘?”

阮小二忙道:“自当算得。”

“与我最早相识上山的是这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今日上山也来了两位,却是与吴学究是早已相识。”王伦指了指道:“圣手书生萧让,玉臂匠金大坚。”

四人起身和众人相见,吴学究看了,也是远远的陪了一礼,心下郁闷:这二个旧识,各有本事,却是被王伦相请了。

“这是旱地忽律朱贵,那位是他兄弟笑面虎朱富,这是桃花山大头领打虎将李忠,那桃花山二头领叫做小霸王周通,也是镇守山寨,不得前来。”三人也忙和众人见了礼。

李忠落了座,想起那日桃花庄的那个善说姻缘的先生,可比这大头领王伦差远了。

“这位是白日鼠白胜,这位是过街鼠张三。”王伦道。

张三怎的都没想到,这杨公子会将他与众人介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起自己先是和鲁智深厮混,又为杨公子办了许多常人不能之事,来了些底气,拱手道:“过街鼠张三见过各位好汉。”

白胜也和众人施礼相见了。金三脚,马五,陆几看了张三,心中满是羡慕。

刘唐见这白胜都被王伦引见了,还未说到自己,对面倒还有个青衫男子也未介绍,不由气愤,说道:“大头领,可曾是不是没看见我刘唐?”

“刘唐兄弟,当日,我曾问你可曾认识一个人,可还记得?”王伦问道。

“青面兽杨志?”刘唐略一思索,想起当日的话头。

“哈哈哈,你二人这绰号,便是大因缘。”王伦道:“杨制使,何不现身?”

杨志听到王伦喝破身份,走到大厅中间,扯下包面布头,朝了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阮氏三雄白胜八人慢慢施了个礼,缓缓说道:“诸位好汉,别来无恙?”

几人看了大惊失色,这不是那押送生辰纲的汉子么?只有公孙胜面上倒是平静。林冲,杜迁宋万朱贵却是认识,林冲讶异道:“杨制使,也来聚义?”

杨志朝林冲笑了笑,算是回答。

晁盖道:“原来押送生辰纲的是杨制使,当日多有得罪,晁盖给制使赔礼了。”说完向杨志深施了一礼,杨志心中虽有怨气,却早被王伦化解大半,又见晁盖如此,说道:“晁天王,罢了,大头领已然替你等说过情由了。”

几人看向王伦的面色有些异样,吴用心头一转道:“杨制使,当日劫掠了你的生辰纲,不想今日却同在梁山聚义,也是大头领所说的因缘啦,若是我们几个不去劫这生辰纲,杨制使怕是早在那黄泉路上了,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便是此意,今日即来聚义,生辰纲之事还望不要挂怀。”

杨志奇怪道:“吴学究,此话怎讲?”

吴用晁盖公孙胜几人交换了眼神,吴用道:“若是杨制使一路顺风到了京师蔡太师府上,这十万贯金珠宝贝打开了,便是杨制使丧命之日,那箱子里只有一万贯的金珠,其余九分都是些铜铁。”

杨志听了,大吃一惊,其余众人也是恍然大悟。

晁盖接道:“我等也是分那金银之时才发现的,还用那车子推了那废铜烂铁跑了数十里路,又怕吃那江湖笑话,故此不敢外传,只有我们八人知道,如今杨制使上山聚义,便是兄弟,不敢再相瞒了。”

第六十七章 马军头领

“哈哈哈”杨志听了不由得大笑道:“原来以为那梁中书有意抬举洒家,与杨志有恩,不想他只是当杨志一粒棋子,想的是害我,晁天王劫了洒家,本当结仇,不想却是救了杨志,当真是阴差阳错的因缘际会。”说完挨了鲁智深坐了,满饮了一晚。

吴用见姜太虚还未曾介绍,问道:“大头领,这位好汉何不引见?”

王伦道|:“这位江湖人称五毒真人姜太虚,与我同在东京做事。”

吴用听了,不由得想起那日王伦喊的东京的货车快快开。

姜太虚朝了众人道:“姜某只是给大头领跑跑腿,帮帮忙而已,大头领曾救得在下性命,姜某发了重誓只要追随大头领左右,不做这头领了。”

见王伦坐在这金交椅上,谈笑自若,姜太虚来了恶趣味,拍了拍头道:“只是忘了大头领的名姓了”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闻焕章道:“这一路急急忙忙而来,我等也忘了大头领名姓了。”

王伦起身道:“小可白衣秀士王伦,在山下用的妙手书生杨聪的化名,只为行事方便,欺瞒了诸位,还请恕罪。”

闻焕章道:“王头领行事,当是高深莫测,闻某拜服。”

吴用听了心中暗笑,这闻焕章定要耍些手段。

锦儿听了,心里却想:这杨聪不过是个假名字,那招婿之事本来就是假戏假做,现在连这名字都是假的了,心中顿感失落,林娘子在她身边,只觉锦儿紧绷身子忽地一软,知道锦儿定是有些心灰意冷,忙扶住了。

闻焕章上山察言观色,已然大致明了王伦处境,必是一介书生压制不得,这山寨原来林林总总也有了十多位头领,这劫生辰纲的诸人怕是不服王伦,王伦故此离山而去,下山之后招揽了这许多好汉,又得了高太尉的首肯,这才借机回山夺权,此人心机深不可测,把这厅上所有人全都算计在里面了。

只不过,为那高太尉大计,只能将这王伦捧上高位,帮他坐稳,今日这山寨好汉齐全,正是用计之时,想到此,说道:“此次黄团练上山,皆是王头领指点,黄团练,何不将所带之物一一报来?”

吴用等听了,却也争不得了。

阮小七却是不管,嚷道:“大头领,这可不对了,适才你为上山前,这还是我等水军的功劳,如今让这闻军师一说,倒还成了黄团练的功劳了。”

王伦听阮小七称这闻焕章军师,心中暗喜,笑道:“三雄莫急,功劳大小,自会分晓,先清点这所有缴获,再行封赏。”

阮小二拉住了阮小七道:“大头领,莫怪这小七乱语。”

王伦道:“小七只是性直,无需怪罪。”

吴用道:“今日山寨缴获甚多,诸位兄弟稍等,下面喽啰正在清点,稍后自会来禀报。今日山寨来了众多好汉,不如先请晁天王和大头领将各位好汉排了座次,岂不为好?”

晁盖道:“大头领只管排位便是,晁盖自当遵从。”

王伦笑道:“晁天王,这排座次之事,不可草率,那桃花山周通,少华山朱武陈达杨春,却未到此,倘若先排了座次,岂不让人家寒心?”

众人听了,都觉有理。厅外上来一个头目,禀道:“吴军师,晁天王大头领,今日缴获已然清点完毕。”

吴用道:“报将上来。”

“大头领带上山来济州府库金银铜钱合计二十三万贯,粮食五千四百石,皮甲二千七百余件,锁甲三百二十件,战马六百二十匹,弓弩七百四十架,器械三千六百余枝,另外”

吴用道:“吞吐什么?”

那头目道:“另有跟随众好汉上山步卒九百余人,还有那跟随黄团练上山来的一千一百余人。”

吴用道:“大头领,缴获尽在此了,有何分教?”

王伦道:“吴学究,闻先生,此等小事,你二人商议便可。”

吴用道:“大头领既然吩咐了,吴用先讲几句,山寨壮大,多了两千多兄弟,先为他们解决了吃住才可,趁着现在天暖,先要打造房屋,黄团练虽是入伙,但那上千战卒其心未归,当可甄别而用,若有心甘情愿入伙的,编入山寨喽啰之中,其他人等组成一营,使其伐木造屋,整饬山路,修理寨栅,满了半年,尽可放其下山。闻先生,如何?”

闻焕章笑道:“吴军师所言极是,我也听闻梁山境内,山寨不靠那打家劫舍为生,只是迎奉这往来客商,得了梁山好汉的美誉,自当珍惜。”

吴用道:“既如此,宋万,黄安听令,明日起组建山寨工匠营,建造房屋,日后定还有来投山的,可要多建造些。”

宋万,黄安听令,起身道:“遵令。”

吴用又道:“山寨既然有了这许多马匹,大头领,可否建成马军?”

王伦心里明白吴用心思,说道:“这战马自是为建马军而备,日后自会有人送战马衣甲军器上山,可先建两营马军,各自五白人,待日后战马分批上山,再加充实。”

“如此甚好。”闻焕章道:“这两营马军头领,王头领可有安排?”

林冲心中此刻却似翻江倒海一般,鲁智深说那王伦已然知晓那日欲要火并之事,今日王伦带了众多好汉上山,眼见这马军建起,怕是自己难以出头了,大概只能旁而观之。

王伦道:“尽由二位军师定夺。”

闻焕章听王伦要建两营马军,心里明白其意,说道:“在东京时,便听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大名,皆言林教头有万夫不当之勇,便请林冲做这第一营马军头领,吴军师以为如何?”

林冲听了,不觉心头一震,想这闻焕章本是王伦带来的,怎会帮了自己说话?难道真看错了王伦?

吴用笑道:“林教头自可当得,闻先生莫忘了,山寨还有一位禁军教头,这第二营马军头领,应请周昂周教头来做。”

闻焕章和吴用哈哈一笑,心中明白,与其争,不如送

第六十八章 了却此生恩怨

林冲和周昂同时站起领命,林冲道:“承蒙众好汉看得起,林冲自当效命。”周昂也道:“谨遵军师之命,周昂必尽全力。”

王伦见他二人如此,心里倒是安稳些,能团结的还是要团结,不能团结的再送客。

闻焕章道:“这马军有了,何不再建步军两营?”

吴用跟着道:“闻先生请讲。”

闻焕章道:“这步军也按马军之数,建起两营,每营五百步卒,如今山寨军器衣甲不愁,正当操练,这第一营,闻某看赤发鬼刘唐兄弟,孔武有力,应是步下武艺高强,可愿做这第一营步军头领?”

刘唐听了,惊道:“刘唐只是个亡命江湖的人,没甚本事,哪能统领一营步军?”

闻焕章道:“刘唐兄弟,若是都如此推辞,人人不为山寨出力,山寨怎得兴旺?不肯屈就,岂不是让人笑话成吃闲饭的,切不可失了这上进之心。”

刘唐听了,心想日后要向这二位军师多多请教,当下应道:“如此刘唐领命。”

吴用接着道:“若论步战,吴用倒是听过林教头说过,鲁大师有那倒拔垂杨柳之神力,又曾在关西军中做过提辖,这第二营步军头领,吴用看来,非鲁大师莫属。”

鲁智深听了,连忙摇头道:“洒家最爱喝酒吃肉,散漫得很,怕是受不得拘束,吴军师,洒家看公孙先生倒是坐得住的,就请公孙先生做这步军头领罢了。”

王伦心里暗笑,鲁智深定然是不想让这公孙胜小看了,故此推却。

公孙胜笑道:“小道还有老母,还要常去看望恩师,更是不得闲,如今山寨好汉众多,将才济济一堂,这步军头领还请二位军师另请高明。”

鲁智深道:“哎呀,公孙先生提起,小僧倒也想起五台山长老来了,许久未见,好生挂念。”

吴用看出鲁智深心思,暗道,这花和尚面粗心细,倒还不是一般的莽和尚。说道:“九纹龙史进,乃是王进教头高徒,又是少华山大头领,自可当得这步军头领。”

史进笑道:“打虎将李忠乃是史进开手师父,不如请师傅做了这步军头领,史大郎当愿相助。”

王伦道:“如此也好。这步军每营可各设正副头领各一名,日后壮大了山寨,再建步军之时,副头领便可单领一营。”

吴用道:“大头领此计甚妙。如此请李忠做步军第二营头领,史进做副头领,第一营还须选出个副头领来,吴用晓得杨制使马上步下皆有本领,不知可去尊做这副头领?待到山寨战马充足,再请杨制使独领一营马军。”

杨志笑道:“有何不可?赤发鬼,青面兽合当如此。”

众人听了各个发笑。

吴用道:“杜迁兄弟依旧掌管山寨钱粮仓廒,萧让,金大坚兄弟,可做山寨书记,统筹往来书信文书。曹正兄弟来的正好,这水泊西边酒店已然建好,可去掌管,白胜兄弟,去那水泊北面酒店掌管。阮氏兄弟依旧统领水军,朱贵朱富依旧各自掌管两家酒店。”

众人听了,都拱手领命,接着又是一番痛饮,厅内满是劝酒言语,不时响起杯盘落地,酒碗相碰之声。

王伦见这聚义厅上,一片和谐,心里还是加了小心,这吴用真是用起心来,也是可怕的很。

酒宴散时,大多人都引酩酊大醉,王伦也假意喝多了,起身摇晃了几下身子,刚要站稳,只觉两只臂膀下各有一人将只觉扶住,搀着他来到王伦原来住处,王伦借了灯光左右各自看了一眼,左边的俊俏男子冲她一吐舌头,轻声道:“公子,可是醉了?”

王伦见是锦儿,忙装醉道:“你是哪个?面生的紧,我倒是想想吐了”

锦儿下了一跳,道:“等等再吐,我去拿个木盆。”小兔子一样跳着闪开了。

王伦看她跑开了,扭头看见右边臂下之人,心头一跳,还是那个男子模样,但是王伦却是知道,惊呼道:“林娘子?”

林娘子听了王伦言语,愣了一下道:“公子,你没醉?”

王伦再想装醉,已然来不及了,只得讪讪说道:“醉是醉了,适才被你惊醒了”

林娘子听王伦此言,倒是有些轻佻模样,忙推开他臂膀,说道:“王头领,休要胡言乱语。”王伦见林娘子男人模样,却又是女人声音,竟然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前世有些跨性别的爱情动作电影不禁浮上心头,王伦赶紧打消了这异样念头。

王伦说道:“咦,林娘子,你和锦儿不是见过林教头了么?怎的没去林教头那里?”

林娘子道:“芸娘在酒店偶然听见一事,还请公子明言相告。”

王伦道:“林娘子请讲,王伦定然知无不言。”

林娘子问道:“在酒店时,听见鲁大师问林教头一事,说当初这劫持生辰纲几人上山时,那那林教头曾想杀害于你,公子可是知情?”

锦儿也找了个木盆回来,听了也问道:“公子,你说,这是真的么?”

王伦为难道:“此事已然过去多日,不可再提了。”

林娘子求道:“芸娘只求公子明言,不想这般糊涂。”

锦儿道:“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去林教头那说,你是高衙内派来的,来来骚扰夫人的。”

王伦瞪了一眼锦儿道:“再敢胡说,把你送回东京去。”

锦儿吓得吐下舌头,气鼓鼓的闭了嘴。

王伦看了看林娘子道:“王伦以前做事,不看前后,让林教头误会了,至于林教头想要加害我,不过是王伦一时胡乱猜想的,却也未必。”

林娘子听了,叹了口气道:“哪里是胡乱猜的,我是亲耳听到林教头说的,锦儿也听到了。”

王伦道:“江湖上,此种恩怨数也数不清,既然过去了,王伦便当做没发生过。”

林娘子眼中似有泪光莹动,颤声道:“如此便是,林冲欠了公子一命,芸娘欠了公子一命,怕是此生还不起了,只得来生再报了。”说完猛地向屋内一根石柱一头撞去。

第六十九章 温暖的休书

适才林娘子情绪波动,王伦便加了小心,见她眼光闪过一丝绝望,便知不好,林娘子刚抬脚向前冲了一步,已被王伦拦腰抱住,锦儿也是吓了一跳,哭声道:“夫人,不要动这念头。或许只是教头一时糊涂。”说完也紧紧抱住林娘子。

“放开我。”林娘子想要挣脱二人。

“不放。”王伦斩钉截铁说道。

“对,不能放,”锦儿生怕林娘子再去寻死。

“放开我。”林娘子只想挣脱一人。

“不放。”王伦毫不犹豫说道。

“夫人,你可别做傻事。”锦儿放开林娘子。

“放开我。”林娘子声音小了许多,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放。”王伦毫不客气说道。

“你放开夫人吧,还想要抱多久?”锦儿怒目看向王伦。

“咳咳,放开你也可以。”王伦正色道:“切不可再寻着短见,林娘子,你可答应?”

林娘子想自己必是羞红了脸,又羞又气道:“我答应。”

“秀才,这是要答应什么?”鲁智深出现在门口。张三几个跟在身后,满脸无奈。见王伦正抱了那个俊俏男子,虽然早知道这人男相女声,是个女子,也是有些尴尬,锦儿也这这班打扮立在身边,王伦放开林娘子,一挥手,张三几个赶忙出去了。

鲁智深眼中露出些怒气,林娘子易容扮做男子,只有王伦,锦儿,姜太虚,鲁智深四人知晓真实身份,看见王伦抱着林娘子,鲁智深登时想起那高衙内,不禁握紧了两个钵大的拳头,沉了气走向王伦。

林娘子见被鲁智深看见这情景,顾不得脸还羞红,拦住鲁智深道:“大师,误会了。”

鲁智深瞥了林娘子一眼道:“误会?洒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会误会?”

王伦知道这事不能自己解释,只得坐在一边,沏了几杯茶水。

锦儿也道:“大师,真的是误会了,刚才夫人要撞那柱子碰头,被公子抱拦住了。”

林娘子也是点了点头,又低头不语。

鲁智深释然道:“洒家就说这秀才不是那猪狗之辈。”坐了,端起一杯茶来。问道:“夫人,你主仆二人为何不去见林教头?”

锦儿便把在酒店听见所见叙述了一遍,说道:“夫人,现在不知如何见林教头了,酒宴散了,锦儿见公子喝醉了,便前来服侍,夫人也来帮忙了。”

林娘子长叹了一口气,悄然道:“我一家受高俅逼迫,家破人亡,林教头辗转上了梁山,本该报答公子收留之恩,却不想竟然要害,芸娘和锦儿活在东京,却是不见天日的日子,得了公子和大师相助,逃出牢笼,我夫妻欠了公子不止两条命了,此生难还,芸娘虽一弱女子,却只知道点水之恩涌泉相报,不懂你们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适才又羞又愧,只觉着没甚脸面活了,才要轻生,不想又欠了公子一条命。”

王伦忙道:“林娘子,你这是想多了,举手之劳,我怎能视而不见?你若觉着欠我太多,你还我便是。”

林娘子惊讶道:“公子,你要芸娘怎么还?”

王伦道:“此事易而。”

鲁智深接着道:“反掌观纹一般?”

王伦笑道:“花和尚知我。”

锦儿睁大了眼睛,想看王伦出什么鬼主意。

王伦站起身来,伸出衣袖道:“林娘子,拉住袖子。”

林娘子不知王伦要做什么,只得听话拉住。

只见王伦向那石柱跨了一步,抬眼朝了半空,摆出一副半死不活样子说道:“小生王伦,年近三十,连个状元都没考上,上愧天地,中愧父母,下愧子孙,没有脸面存活于世,我今日便撞死在这。”说完闭了眼睛梗着脖子,向那石柱冲=撞去。

影帝附体。林娘子何曾见过,忙拉了王伦衣袖,王伦一停,又去撞,林娘子紧紧拉住,喊道:“锦儿快来。”锦儿听了,见王伦模样,不知真假,直接横身挡在王伦前面,王伦再向前撞时,只觉头上撞到一柔软之物,忙睁眼看,锦儿羞红了脸,推开王伦,躲在林娘子身后。

王伦假意不知,回身朝了林娘子施礼道:“多谢林娘子救命之恩,嗯,适才一共救了王伦三次,林娘子,你看你我之间是不是算两清了?”

林娘子听了,破涕为笑,道:“你这秀才,怪不得没考上状元,这嘴上说的比手里写的厉害。”

鲁智深听了哈哈大笑,说道:“秀才,洒家就爱看你这万事不惧的样子。”

锦儿见林娘子和这鲁大师都夸赞王伦,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去桌边给林娘子端来一杯茶,道:“夫人,饮杯茶解渴。”

林娘子接过茶来,看着锦儿神态,心中明了,说道:“公子,锦儿”

王伦抬手拦住林娘子话语,说道:“林娘子,你与林教头之事,你想如何?”

“与林教头”林娘子不禁探手入怀,却是拿出那封休书,还带着体温,默然道:“林教头已然不是那个林教头了。在酒店听见与鲁大师所说之言,公子既往不咎,芸娘还可有些念头,见他拿了尖刀欲杀我和锦儿灭口之时,芸娘便灭绝了那一丝祈盼,提起他,便想起在我眼前闪着寒光的尖刀。”

“哎!”鲁智深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王伦见此,倒是真的为难了。

林娘子见王伦思虑不定,朝了鲁智深说道:“大师数次相救,芸娘感恩不尽,如今芸娘亡父失夫,心下一如死灰,听闻佛门广大,愿收这善男信女,芸娘想去落发为尼,了却烦恼。”

三人听了大惊,鲁智深道:“洒家入了这佛门几年,善男信女见过几个?大多是披了袈裟杀人,剃秃了头发放火的,林娘子你可莫看错山门。”

林娘子轻声道:“如今只剩锦儿相依为命,王头领领袖梁山,手下好汉众多,芸娘没些本事帮衬,只会些飞针走线,端茶送水的杂事,锦儿已和王头领拜了天地了,芸娘愿意服侍锦儿和公子一生,以报大恩。”

锦儿睁大眼睛道:“夫人,你这是怎么说的?”

第七十章 九天玄女赐天书

王伦不禁看了一眼鲁智深,鲁智深也是无奈,只得道:“秀才,看来只得如此,只当权宜之计,若是他日林娘子转回心意,再与林教头相见不迟。”

王伦心道:若是这三年五载之后,林娘子回转了心意,去见了林冲,说起在我身边呆了三五年,怕是林冲真要提了刀来了。

林娘子拉住锦儿道:“你我情如姐妹,做姐姐的服侍妹妹,有何不可?”

锦儿道:“锦儿可没那么娇贵,什么你服侍我,我服侍你的,都只是便宜了他。”说完看了王伦一眼。

王伦听了,真的发愁,张三进来道:“公子,姜先生来了。”

王伦道:“请进来。”

姜太虚进来,看见鲁智深也在,锦儿和林娘子易容都是他做的,自是认得。笑道:“你们在谈什么秘密之事?怎的不叫上我?”

王伦道:“你不是喝醉了么?”

姜太虚道:“公子,你坐在金交椅上,怕是没看清楚,哪有几个真醉的?没见聚义厅这地上全是洒的酒,只有这山神醉的厉害。”

王伦道:“只有这梁山众人同心之时,才是兴旺之始。”

姜太虚道:“公子何须担心,以公子才智,莫说治理这小小梁山,便是执掌那殿帅府,也是绰绰有余。”

鲁智深道:“秀才,如今山寨大势已定,可有下一步打算?”

王伦道:“这几日,吴学究必遣刘唐下山办事,我要借口去趟沧州柴大官人处,先行离开,姜兄弟,随我先走,只带张三,金三脚即可。”

锦儿道:“这才安稳,你又要走?那我也跟着去,锦儿也想学学姜太虚这本事,真是有趣。”

林娘子接着道:“锦儿要去,我也去。”

王伦气道:“这行走江湖,哪是你们想的那般?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持刀打劫的,下药谋财的,采花劫色的,带了你们,岂不误事?”

锦儿不知哪来的勇气,说道:“所以才让你们教我啊,你们不教,我们不学,岂不是永远是个废物?”

王伦道:“你要学什么?能付的辛苦?”

锦儿道:“你会的我都想学。”

林娘子不禁想起在东京那日看见王伦在地上做的一起一伏的动作,真是有些怪啊。

王伦被气笑了,道:“来,你先学学男人说话。”

锦儿道:“这有什么难的?”鼓了腮帮子,粗了嗓子说道:“嗯嗯,放开你也可以,切不可再寻那短见,林娘子,你可答应?”

众人听了这半男半女的声音,都是笑了,只有林娘子心道:这丫头,真是没心没肺,当着姜太虚又重说丑事。

姜太虚早已抓住关键所在,忙道:“锦儿,有那一分像了,再说一遍听听。”

锦儿当真道:“真有一分像了?”看了看姜太虚眼神,气道:“瞧你要想破脑袋的样子,便知道你不是个正经。”

“哎呀,你这才做了几天新娘子,便通了关窍,伶俐起来了。”姜太虚道。

王伦见姜太虚越来越没正行,说道:“你那师兄叫什么?”

姜太虚听了,收敛了道:“算不上什么师兄,原是我一个师伯摘星子门下的,早入门了几年,我背后只叫他摘桃子。”

王伦不禁上下打量几眼姜太虚,这家伙是不是被这师兄摘过桃子?

姜太虚见王伦眼神怪异,忙正色道:“锦儿姑娘,此去必是凶险,你与林娘子老实待在山寨,公子可是要做大事的,不可耽误了。”

鲁智深也道:“江湖上,有些人事防不胜防,你们二人去了,秀才岂能不分心?”

锦儿,林娘子面上一羞,还好易容之后,面上表情被遮去大半。

次日,聚义厅上,王伦对晁盖道:“晁天王,这十取其一之法,已近两月,收效如何?”

晁盖道:“大头领这办法,是在高明,这不到两月,山寨所得已过二十万两白银,还有些各色货物,有些商客更是想常驻酒店,只做那南来北往的生意,与大头领当日所说一般无二,晁盖实在佩服。”

王伦道:“如今这二龙山,桃花山,少华山均已实行此法,声势日大,天王可传令,这济州,青州,东昌,东平境内山寨,强行施法,若有阻拦,便是断我梁山财路,与梁山为敌,梁山必灭之。”

聚义厅内众人,都是心里一震,不少人心道:都是江湖上混的,若为此翻脸,值也不值?

晁盖道:“谨遵大头领之令,二位军师,可派人四下传下书信,这四个州府境内山寨,若有违背梁山号令的,梁山必灭之。若是也遵从此法的,让其改旗易帜,山上竖起这替天行道大旗来。”

吴用,闻焕章各自点头。

王伦道:“适才晁天王提到这十取其一之法,并非小可所想。”

众人听了一惊,晁盖诧异道:“可此前谁曾说过这样的法子?”

王伦笑道:“是王伦早时,偶做一梦,你们猜,梦到了什么?

众人皆摇头,这哪是能猜到的?

王伦道:“小可梦到那九天玄女娘娘,那娘娘在梦中赐了小可仙酒,仙枣,又面授机宜,说了这个仙法,说此法必能兴旺山寨,最后还赐了小可三卷天书。带小可醒来,果然见这三卷天书放在枕边,可是神奇?”

众人听了都觉怪异,吴用不禁问道:“大头领何不将天书请出,也让诸位兄弟一观?”

聚义厅上,只有鲁智深,姜太虚知道王伦是在耍宝,闻焕章也是将信将疑,吴用却是一门心思要见这天书。

王伦道:“吴军师,这天书么,只能有缘人见得,今日晁天王谬赞小可,怎敢相瞒了九天玄女娘娘的功劳?岂不怕娘娘怪罪?”

吴用道:“大头领,那天书内所记何事?”

王伦道:“小可忙碌奔波,哪得空闲来看,只记得那娘娘说,此书世间仅有,不可遗失,只得将它先藏了,日后闲时再看。”

吴用听了,不禁心中失落,暗道:日后再和这王伦借看,今日不能当了众人太过心急。

闻焕章却道:“大头领既得这九天玄女娘娘指点,可见大头领真是仙缘福缘具备之人,如此,我梁山无忧矣。”

王伦笑道:“都是诸位兄弟帮衬,说道此,我梁山岂能忘了一个人,王伦自当亲去酬谢,方可表我梁山感恩之心。”

鲁智深忙问道:“大头领要感恩哪个?”

第七十一章 赠刀

王伦道:“便是那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

闻焕章想起,此人当是大周柴世宗子孙。家中有那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的誓书铁券,问道:“可是那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的柴进,柴大官人?”

王伦道:“不错正是。”

众人听了,都想起此人,晁盖道:“大头领,晁盖也多有耳闻,说这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江湖上好汉人人敬服,晁盖也早想拜望,与大头领同去如何?”

王伦道:“如今山寨百事待兴,还须晁天王坐镇,此次前去王伦还有其他琐事,怕是要耽误些时日,晁天王与柴大官人自有相见之日。”

林冲想了柴进之恩,本也想拜望,却和这王伦心里有些忌讳,故此低头不言。

吴用道:“大头领此去,可要多带些礼物,沧州向南地接山东向北则与大辽国境相接,往来南北客商,亦是不少,这柴大官人也曾回书,说这此法甚好,那沧州绿林哪个不给柴大官人颜面?”

王伦道:“礼物一事,二位军师商量,可着人先行送去,不必与我同行。”

闻焕章道:“大头领可还有其他指示?”

王伦道:“我不在山上之时,晁天王代行梁山大寨主之职,若遇不决之事,便请两位军师商议。如今山寨四千多人马,既已成军,各有头领操练,山寨月收十万,可以禁军为例,按月发放关饷,林教头,周教头都是禁军出身,自是通晓,晁天王,两位军师可以多加参详,日后山寨各军还要定期演武比式,选出优秀胜出之人,升职封赏。没有个详细条例怎行?”

闻焕章听了问道:“大头领,这标准如何?”

王伦道:“比那禁军多出两成即可。”

吴用问道:“虽说山寨月收十万有余,四千军马,足以供养,若是山寨日后壮大起来,有了那数万之军,这些钱粮,只能供养两三万,山寨岂不受制?”

王伦道:“吴军师不必多虑,到时小可自有良谋。”

鲁智深听了,呵呵一笑。

王伦朝了杨志道:“杨制使,王伦倒有一问,还请当面回答。”

杨志道:“大头领请问。”

“若是朝廷既往不咎,请杨制使回到殿帅府续任制使之职,杨制使可愿回去?”王伦问道。

众人不想王伦竟有此问,目光都盯在杨志身上。

杨志也不曾想,低头略一思量道:“以前,杨志做梦都是光耀门楣,不要辱没了祖宗,现在只想跟在大头领身边,在这山寨大碗吃酒,大块吃肉,大头领若在这梁山自立为王,杨志便跟你闯那刀山火海,大头领若是受那招安,杨志愿给大头领看家护院。”

说到此,杨志饮了一大口酒,说道:“只有一样,杨志不想受那般撮鸟的闲气。”

闻焕章听了,心中安稳,心道:这杨志既然以王伦为尊,日后也自可辅助高太尉大计。

“哈哈哈。”王伦笑道:“杨志兄弟,王伦必定不负众望,太虚,刀来。”

姜太虚解了身上包裹,取出杨志那口宝刀,递与王伦。

王伦道:“杨制使,此刀据闻是你家传之物,上斩外敌异族,贼酋首级,下斩无赖恶霸,家国祸害,今日物归原主,望不辱之。”

杨志看那宝刀,心里又惊又喜,上前伏地而拜,道:“杨志誓死追随大头领。”

杨志接过宝刀,退在聚义厅当中,掣出刀来,众人看时,都觉眼中一闪,似有万般光芒闪过,空气之中似有龙吟。

林冲见了,心中羡慕,却又想起,自己被那高俅陷害,高俅也是拿出一口宝刀做饵,听闻杨志这口宝刀已是被开封府封存了,不知如何到了王伦手里?正在疑虑,却听杨志问道:“大头领,这宝刀从何得来?”

王伦看了闻焕章一眼道:“此事,中间颇有曲折,若是此刻说出了,便没了趣味了,他日有了机会,便在这聚义厅上同诸位兄弟讲了,那才有趣。”

众人见王伦不肯说明,也不敢强求。

杨志心道:这大头领在山下酒店开了玩笑,倒也透露了一个鼓上蚤时迁的名字,日后若是得见,还要多加感谢。

鲁智深道:“洒家信得过大头领,他说有趣必定有趣,众位莫急。”

王伦朝了林冲道:“林教头,王伦也有一问。”

林冲心中不由一紧,说道:“大头领请问。”

王伦问道:“若是朝廷也赦免了林教头之罪,请教头回去做这八十万禁军教头,教头可是愿意?”

适才王伦问杨志时便是此话,林冲也自问了自己,却早有答案,见王伦果真问自己此事,说道:“林冲与那高俅势不两立,张教头为林冲丈人,因他得病早死,妻子被逼自缢身亡,此仇林冲不报,岂不是猪狗不如?”

鲁智深听了暗自点头,众人也是一般想法。

王伦有问道:“假若,林娘子此时未死,还在人间,教头如何?”

林冲听了,黯然道:“那严小口,华有边亲去东京打探回报,哪能有假。”

王伦道:“他二人并未亲眼所见,多是听了左邻右舍传闻,林娘子也说不定还活在世间。”

林冲听了。思量片刻道:“林冲原本在禁军任职,只想安安稳稳,可现在林冲落草梁山,是那朝廷贼寇,皆是高俅父子所赐,林冲此生所愿,只是杀进东京汴梁,亲手杀了这高俅父子,以解平生只恨,若是大头领能助林冲完成此原,林冲情愿与大头领牵马坠蹬。”

说完顿了一顿道:“至于娘子之事,林冲早已杜绝了心中挂念。”

林娘子和锦儿本来站姜太虚身后,听了林冲此言,肩头一抖,只是紧挨了锦儿靠住。

众人等见说了,怅然嗟叹。

闻焕章听了却是和周昂对视一眼,暗道这林冲还真是麻烦,不知这王伦如何打算。

王伦道:“林教头只管用心操练马军,日后王伦定要你和那高俅见上一面,届时杀剐存留,便由你定。”

林冲道:“但愿此日不远。”

王伦道:“太虚,刀来。”

第七十二章 风流俊俏张文远

姜太虚将林冲那口宝刀递过,王伦道:“此刀与杨制使宝刀也是一般来路,日后便知,据闻此刀乃是高俅用此做饵陷害林教头之物,怕是有些晦气,林教头,留了此刀在身边,可要加些小心。”

林冲见王伦竟然拿出此刀来,心里百感交集,这王伦怎的与那往日判若两人?想起那日要火并王伦,不由的生了悔意,上前拜倒,说道:“林冲愿追随大头领左右,若有违背,当如此刃。”

说完从衣襟下掣出一把尖刀,在膝上一折,断作两截。

吴用见林冲如此,心下暗道,这林教头已被王伦收了心了,怕是半点杂念也没了,心下转念,看了眼晁盖和公孙胜,又与闻焕章对视一眼,起身朗声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大头领,同闯刀山火海。”

闻焕章也是起身,一众好汉见了都是纷纷站起,同声道:“我等誓死追随大头领,同闯刀山火海!”

王伦笑道:“各位兄弟,王伦必不负众人所望。同饮一碗。”时值林冲也掣出那宝刀来,众人眼前又是一亮,厅上犹如满月华光闪过,耳中似有虎啸之声。

众人共饮了一碗,刚刚坐稳,公孙胜道:“感蒙众位豪杰相带贫道许多时,恩同骨肉。只是小道自从跟着晁头领到山,逐日宴乐,一向不曾还乡看视老母。亦恐我真人本师悬望,欲待回乡省视一遭,暂别众头领三五个月,再回来相见,以满小道之愿,免致老母挂念悬望。故此向大头领告假几月。”

王伦道:“道长孝心如此,怎能拦阻,只愿道长早日归山。”这老母在家,谁都不能拦阻,王伦心道:有机会倒是应把这老太太接上山来,省的这公孙胜乱跑。

晁盖道:“向日已闻先生所言,令堂在北方无人侍奉,今既如此说时,难以阻当,只是不忍分别。虽然要行,再待来日相送。”

公孙胜道:“也好,小道便明日下山。”

王伦道:“如此,王伦先走一步,今日便走。”

众人一并相留,王伦都推脱了,知道事不宜迟,一众跟随,送到金沙滩上,王伦一行上了船,与众人挥手相别。

何涛领了济州府一班衙役,远远望见前面便是郓城县城,身边一人问道:“哥哥,这贼人如今都上了梁山了,还来这郓城作何?”

何涛气道:“还不是为了救你一命。”

何清不解,说道:“哥哥,关我甚事?你这一路走来,也不说句痛快话。”

何涛示意那班衙役前行,自己与何清落在后面,轻声道:“你我将这晁盖等人之事揭发了,如今贼人却没捉到半个,那贼人早就派人传话给我,说是早晚结果你的性命。”

何清大惊,连声道:“哥哥,那可如何救我,那帮贼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

何涛道:“亏得哥哥我得遇贵人,教了一个法子,他可保你性命。”

何清道:“哥哥,快些讲来。”

何涛道:“此事你只需见我眼色行事便可,哥哥我自会掌握尺度。”

何清听了,心下有些打鼓,不知如何才能活命,只得跟上何涛,直奔了郓城县来。

何涛想起那个杨公子所言,竟然一一应验,府尹大人已然去了东京听罪,新官宗府尹到任之后,请将一员新调来镇守济州的军官来,当下商议招军买马,集草屯粮,招募悍勇民夫,智谋贤士,准备收捕梁山泊好汉。

一面申呈中书省,转行牌仰附近州郡,并力剿捕;一面自行下文书所属州县,知会收剿,及仰属县,着令守御本境。

何涛按那杨公子吩咐,亲请领了文书传送郓城,一行人来至县衙,何涛见那县衙门口,边上画了个记号,知道杨公子等人已到了,心下沉稳了许多。

那知县时文彬正升厅公座,左右两边排着公吏人等,两边站了两人,左边是马兵都头姓朱名仝,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满县人都称他做美髯公。

右边步兵都头姓雷名横,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为他膂力过人,跳二三丈阔涧,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

边上文案后坐了一个值日的,却是贴书后司张文远。

何涛看众人都在,忙给时文彬施礼道:“新任府尹宗大人,传下文书,还请验看。”说完递上文书。

时文彬见是济州府上差,让人将文书拿来,展开一看,无非还是叮嘱剿捕贼盗,守御本境之类,心道:这新官来了,难免要例行公事,这梁山贼寇,据传有那四五千人,又有禁军人物入伙,哪是县官管得了的。

想到此,说道:“上差所递文书,本县看过,自当谨遵府尹相公钧旨,缉捕盗贼,两个都头都在,可要听真,若得知贼人所在,尽力抓捕。”当时吩咐张文远将此文书立成文案,行下各乡各保。

何涛见了,问道:“知县大人,如何不见那宋押司?”

此问一出,时文斌,朱仝,雷横都是一笑,张文远却是留心细听。

知县道:“那宋押司今日新纳了一个外室,在县西巷内,近日去那里多些。”

朱仝问道:“上差找那宋押司何事?”

何涛说道:“上次来郓城捕贼,先遇到的便是宋押司,混的脸熟了,倒想同他共饮一杯,故此相问。”

雷横道:“宋押司最是好交朋友,上差若是着急见宋押司,便请这张文远领去便可,宋押司常请他去吃酒。”

张文远心下有鬼,慌忙道:“这才接了相公吩咐要做公事,雷都头,朱都头都是知道,何不领了上差去?”

朱仝道:“我们两个哪个没有公差,正要听知县相公吩咐。”

知县道:“张文远,公事且先放一放,明日再做不迟,你便带了上差去找那宋押司。”

张文远听了知县如此说,推脱不过,只得领了何涛兄弟两个去了。

何涛看着前面走的这个张文远,心道:杨公子说此人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平昔只爱去三瓦两舍,飘蓬浮荡,学得一身风流俊俏,唤作小张三。看来果然不假。

何清倒是有些提心吊胆,虽是这青天白日,总怕路边跳出个提刀的贼人。

第七十三章 阎婆惜的烦恼

天色渐晚,刘唐撇下那百两黄金,与宋江拜别走了,宋江自慢慢行回下处来,一头走,一面肚里寻思道:“早是没做公的看见,争些儿惹出一场大事来!”一头想:“那晁盖倒去落了草,直如此大弄。”

转不过两个弯,只听得背后有人叫一声:“押司,那里去来,正要找你。”

宋江回头看时,却是张文远,后面还跟了两个,为头的正是何涛,宋江见了心道:大事不好,莫不是刘唐被这济州府公人见了?忙迎上张文远道:“文远,找宋江何事?呀!这不是何观察?失敬失敬。”

张文远见了宋江,天然生出一股歉意,笑道:“押司,这上差何观察来此公干,想与押司叙叙旧情。”

何涛道:“宋押司,多日未见,一向可好?”

宋江忙道:“劳烦上差挂念,如此请上差酒楼上说话。”请了何涛三人上得酒楼,那酒保见宋江去而复返,笑道:“押司刚送走个朋友,便又要相请,当真是交游广阔。”不想宋江面色一变,说道:“还不快去准备好酒好肉,菜蔬果子。”那酒保见是不对,忙跑开准备去了。

宋江让何涛上首坐了,问道:“上差,此来郓城,有何公干?”

何涛心里暗道:若不是杨公子吩咐,早把你拿进济州府了,几轮大刑伺候下来,倒要比比这及时雨和白日鼠,哪个能抗的长远些。见宋江问了,回道:“还不是那梁山贼寇,如今新任府尹相公宗大人传下文书,让所属各县严防贼寇,若有那私通贼寇的,一并捉拿。”

张文远听了不禁心头一动。

宋江听了,忙道:“上差可有信报?”

何涛笑道:“哪有什么信报,不过是新官例行些公事罢了。”

宋江见无险情,使出江湖上迎来送往手段,豪气顿生,前后招呼,张文远早已坐不住,吃了半盏酒,说道:“押司,上差还请慢用,上差传下公文,知县相公要小人立成文案,还未办好,不敢耽误了公事,先行告退了。”

张文远下了酒楼,兜了个圈子,奔那西巷去了,却不知身后一个人影,一直远远地跟着。

何涛怀了心事,与何清轮番劝酒,宋江本与刘唐吃了一番,酒力有些吃不住,却又不能推却,只得道:“上差,少吃些,这酒却有些后劲。”

何涛心道正好用了这药,站起身来,半遮了衣袖,给宋江筛满一碗酒,说道:“押司再饮一碗,何涛还有些话要问。”

宋江只得饮了,问道:“上差所问何事?”

何涛,何清两个也陪饮了一碗,不料何涛一手扶住额头,说道:“这酒”说完便倒在酒桌上,何清见了,也是照猫画虎,一头扑在酒桌,宋江正在诧异,只觉天旋地转一般,手脚没了力气,也是倒在桌上不知人事。

何涛听见响动,见这宋江倒了,起身将门掩了,将宋江身上搜了,只在衣襟下招文袋内发现百两黄金,一把押衣刀,并无杨公子所说什么书信,将那黄金,刀子依旧放还,回到座位。

何清平生哪见过百两黄金,见哥哥送还回去,急道:“哥哥,这押司袋内有百两黄金呐,何不取之?”

何涛骂道:“你敢动金子,便有人与你动刀子,你选一个,怕是你早晚死在这黄白之物上。”

何清听了,不由得摸了摸后颈,咽口唾沫,低声问道:“哥哥,我等做这何用?何时见到些真金白银?”

何涛不由叹口气,掏出一锭银子递与何清,说道:“只管照做,否则你这条命,便是那阎王爷的。如今这宋江身上并无书信,此事便成了一半,只要不让这宋江和梁山沾上关系,便是事成了。”

张文远来到门前,叫了门,却是那阎婆出来,见是张文远,小心问道:“可不曾碰见宋押司?”

张文远挤进门来,笑道:“宋押司与那济州府上差吃酒,夜间必定不回了。”说完从袖中掏出些散银子,递与阎婆。

阎婆喜滋滋领了张文远进得楼来,叫道:“我儿,你心爱的三郎在这里。”那阎婆惜倒在床上,对着盏孤灯,正在没可寻思处,只等这小张三来。听得娘叫道:“你的心爱的三郎在这里。”

那婆娘心道必是张三郎,慌忙起来,把手掠一掠云髻,口里喃喃的骂道:“这短命,等得我苦也!老娘先打两个耳刮子着!”飞也似跑下楼来,堂前琉璃灯却明亮,照见是张文远,早已是眉开眼笑。

说道:“你还知道来我这,那个黑三整日里不见个影儿。”

张文远道:“今日有那济州府上差,来县衙传下文书,不过还是些捉拿梁山贼寇的公事,宋押司正陪那上差吃酒,哪里像我,推了公事也要来陪你解闷儿。”

阎婆惜笑道:“还是你懂些风情。”

阎婆见女儿有这般兴致,说道:“老身去打些酒来。”起身出了院门,只将门轻轻掩了,去打酒去了。

一条身影却是潜身过来,轻轻推了门,进了院子,贴了门缝向楼内看去。

张文远道:“婆惜,这老娘出去了,你我何不上楼去叙话,有些话需在那三面棱花的床上,才能说得出口。”

阎婆惜嬉笑道:“你这嘴,只怕是天天抹蜜,顿顿擦油,只会哄我这不懂事的。”

张文远道:“你还有不懂的么?正好哥哥今夜便手把手的教你。”

阎婆惜道:“等下老娘回来,撞见可是尴尬。”

张文远笑道:“只要你叫的声音大些,老娘不用上楼,也能听见了,难道还来破坏她女儿的好事?”说完将阎婆惜小手牵了,引上楼来。

门外偷听之人,无奈之间,四处打看,原来是一间六椽楼屋。前半间安一副春台,桌凳;后半间铺着卧房,瞧见院内正有一颗老树,树杈盘旋,枝叶繁茂。心中暗道:正合我意,轻手轻脚,爬上树去,正有一根粗枝伸至那二楼窗后,爬到那树枝上,拣那茂密处藏了。

张文远领了阎婆惜来到楼上,紧挨在床边坐了。问道:“婆惜泼惜,这两日,可曾想我?”

“这梦里都是你了,你说想还不想?”阎婆惜扭捏道:“只是如此怕是不得长久。”

张文远道:“婆惜,为何说出如此丧气话来?”

第七十四章 一石三鸟

阎婆惜道:“这黑三将我安顿于此,全城皆知,若我们这事被传了出去,哪还有这快活日子?”

张文远被说中心事,说道:“这宋江是我上司,天天混迹一处,我也不得空来。”

阎婆惜道:“你平日里不是自夸才智么?这点难事便成了这个样子,哪还有些男子样?”

张文远被这婆娘一说,动了心气,说道:“这才智岂是说来就来的。”

阎婆惜作色道:“怕是你的这些才智,都比那黑三来我这床上的次数还少些。”

张文远见这婆娘寒了脸,平日不曾见过这般冷美人的情景,反倒更勾起火来,陪了笑道:“非是我张文远没才智,只是碍了这宋江是我上司,与我平日还有些交情,不肯将事做绝了,若不然这他早在那济州府大牢里了。”

那婆娘见这张文远话里有话,说道:“你若讲交情,还敢在我身上撒野?”

张文远忙道:“你我间的交情,比那与宋江的交情要深的多了,不是么?”

阎婆惜转怒为笑道:“这你倒敢夸口了,快说那黑三与这济州府大牢有甚关系?”

张文远道:“今日来这何观察便是这三都缉捕使臣,上次来郓城抓捕晁盖之时,却是先遇见这宋江,将这晁盖等人劫掠生辰纲之事,一股脑全都告诉了这宋江,你等都是外乡人,自是不知,我等本乡本土,尽是知晓,这宋江与那晁盖乃是结义兄弟。”

阎婆惜惊讶道:“这个黑三,亏我和他同床共枕了这多日子,不曾吐露半句,真是不把我当个体己人。”

张文远道:“他哪里敢?这勾引贼寇,可是抄家之罪,这宋江倒是精明的紧,那宋太公数年前,本县官长处告了他忤逆,出了他籍,早有执凭在手。”

阎婆惜听了心下吃惊,急道:“还好,我未将心扑在这黑三身上,若是将来他与那贼寇来往,犯了事,我还不是陪他掉头的罪?”

张文远道:“那日这何观察来缉捕晁盖,我却见了宋江骑了马,直奔那东溪村去了,这晁盖便是这东溪村的保正。”

阎婆惜心里盘算了片刻,说道:“这倒有个一石三鸟之计,你可愿做的?”

张文远道:“婆惜说来听听。”

阎婆惜道:“此计若成,你我便可做个长久夫妻,免去我这担心受怕之苦,这是其一,你还可升职讨赏,至少也得他押司职位,让你扬眉吐气,这是其二。你可有这胆量?若是敢做,便趁了这济州府上差在此,去他处告发了这黑三,这何观察若是抓到黑三,必然看重你,结交济州府上差,你也好日后挣个前程,这是其三。”

张文远适才便是猜想这泼惜之意,见她说出,心里竟有些惧意,忙道:“婆惜,这查无实据,口说无凭,哪是你想的这般简单,我在这衙门口里多年,黑白颠倒,指鹿为马之事,见得还少?”

阎婆惜道:“你不是常说这知县相公释文彬,此人为官清正,作事廉明,每怀恻隐之心,常有仁慈之念。怎敢包庇通贼之人?”

张文远思量片刻道:“这宋江交游甚广,若是在这县衙告首,怕是这知县相公,两班都头朱仝雷横,都要为他开脱。”

阎婆惜手指戳了一下张文远的头道:“你这头里装的些什么?”

张文远嬉笑道:“见了你这模样,上头便空了,全去那下头了。”

阎婆惜抛了个媚眼道:“你只这点比那黑三强上许多。”

张文远刚要说些疯话,阎婆惜却冷脸道:“此事你不可去那知县相公处告首,只要找了机会,在那上差耳边透露几句,说这黑三与那晁盖是结义兄弟便可,那上差哪有不疑心的?听说这何观察上次便被贼人割了双耳,此等大仇,焉能不报?让他自去查访,你不去出头便是了。待到这黑三进了大牢,谁能挨得过这大宋刑具?”

张文远听了眼前一亮,说道:“婆惜,好计好计,今夜待小生还有一鸟,要探你这女诸葛的空城。”说完将那阎婆惜搂抱了,放倒在床上,窸窸窣窣之声传来,只听那阎婆惜一声娇喘,呻吟道:“你这小张三,倒是好手段。”

那树枝上偷听之人,听见这张三二字,暗道:难道被这婆娘发现了?本想再细听一二,没了胆量,轻声跳下树来,推开院门,撒腿跑了,正巧那阎婆打酒回家,远见个身影从院中出来跑了,骂道:“唐牛儿,你这精贼也敢偷窥老娘家院,哪日捉了你去到衙门大堂上,打你个皮开肉绽。”

张三听见这阎婆喊声,知道这婆子是认错了人,才想起公子交待过,这张文远都唤作小张三,暗道晦气,索性站住,回身骂道:“你这老贼虫,你爷爷张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这家院还用偷窥么?倒是你这老婆子半夜起来偷窥我张三和你那女儿行事,也不怕害了瞎眼病。”

阎婆道:“放你娘狗屁!老娘一双眼,却是琉璃葫芦儿一般。”却又想起这泼皮自报张三,只道是这唐牛要羞臊她母女,怕他再高声吵嚷起来,让这左邻右舍笑话,只得暗自恨了,关了院门,进的楼来生闷气,自忖他日必将这唐牛撕了嘴,耳边却听见楼上狎昵之声,心道这唐牛儿骂的倒是不错,自己开了瓶酒,红着脸灌了几口,只管坐在楼下且听且饮。

张三一路来到客栈,王伦不禁问道:“你这气喘吁吁的,有人追?”

“公子,不是有人追,只是碰巧那个张文远也叫做什么小张三,那婆娘喊出了声,我倒是吃了一惊。”张三道。

姜太虚听了一笑道:“你这小张三不在身上了么?”

张三尴尬道:“姜先生,莫说笑话,公子,小人探听了一件事,只觉重大,先回来禀报。”

王伦道:“既是重大之事,不可如此慌乱,说吧。”

张三喘定了气息,说道:“那婆娘献计,要这小张三呸呸,要这张文远去何观察那里去透露消息。”

王伦问道:“透露什么消息?”

第七十五章 捉奸

张三将这前前后后细说一遍,王伦听了不禁一皱眉,心道:这宋江还真是拦阻不住,最毒妇人心,这阎婆惜竟然盼着宋江死罪,虽说是捕风捉影,哪成想却是真事,如此倒还有些难办。

姜太虚道:“不若让何涛先回济州府去,既然这郓城县内,宋江有人替他遮拦,那张文远倒也不敢如何。”

王伦道:“不是一劳永逸之法,那阎婆惜还可逼迫张文远直接去济州府告首。”

姜太虚道:“这等毒妇,杀了也罢。”

王伦道:“下下之策,杀了毒妇,宋江与她最为亲密,岂不是更不得洗脱?”

姜太虚轻声道:“要不,将这宋江”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王伦斜了一眼姜太虚道:“纸包不住火,天下英雄若是知晓,大计毁矣。”

张三道:“以公子之智,还能难住?”

王伦道:“宋江结交江湖好汉,创出了名声,又早早被宋太公除籍,乃是早有算计,此人心机深沉,不是寻常人等,既然不好拦阻,索性就演出好戏。”

姜太虚听了来了兴致,问道:“公子,要如何弄?”

王伦笑道:“此事易而。”

何涛与何清送走张三,忙给宋江灌了些解药,宋江悠悠转醒,见何涛何清两个也正自醒来,问道:“上差,可是无恙?”

何涛眨了眨双眼道:“只觉头晕目眩一般,不省人事,却是为何?”

何清假装寻思道:“这一桌只有我等四人,不知为何那张文远先行走了,小弟见他给我等筛的酒,莫不是酒里下了蒙汗药?”

宋江暗自寻思:这小张三难道真是胆子大了?敢用那蒙汗药?摸了招文袋里,金子却是不少半根,想起这张三和阎婆惜的传闻,猛然醒悟,起身道:“他定是去那西巷了。”

何涛兄弟两个忙左右扶了宋江道:“宋押司,帮我找到这张文远,定然给他好看。”

宋江道:“即使找到了,这张文远也必不能认了。”心中想起张文远和阎婆惜此刻那苟且画面,心中腾地起了把火,大为恼怒。

何涛佯怒道:“这个小人必定是给我等下了药了,不然他为何先走了,说是那做文书立案,你我去那衙门一遭,必知分晓,若是在了,平安无事,若是不在,必定打他个半死。”

宋江见何涛动了真怒,心头漫上些快意,暗道我若自己打伤了这张三,却不是有损我及时雨的名头,正好借了这何观察之手。想到此,忙道:“那便先回官衙。”

宋江执意结算了酒钱,三人一路来到县衙,门口当值衙役见是宋江带了上差而来,忙道:“押司,这般晚了还有公务?知县相公已然睡下了。”

宋江道:“不是来见相公的,可见张文远回来公干?”

衙役道:“傍晚时,张文远不是带了上差去找押司么?并未回衙。”

三人听了,何涛看了宋江道:“押司,带我去找他。”

何清问道:“哥哥,可把那班济州府衙役唤来?”

宋江怕这家丑传遍济州,忙道:“哪里用了这么多人。”

何涛也道:“宋押司说的不错,还请带路走吧。”

宋江脑中闪出张文远和那阎婆惜来,暗暗恨道:张文远,今日正借着何观察之手替我出口恶气。

阎婆酒至半酣,楼上的动静渐渐小了,知道这张文远和女儿事毕了,喊道:“乖女儿,还不下楼来,给押司把盏,一同吃酒,缓缓精神。”

过了片刻,张文远和那婆惜,缓缓下楼来,张文远道:“干娘,适才在楼上便闻到这酒香了。”

阎婆道:“还道你只闻得肉香了。”

阎婆惜红了脸道:“老娘,你们自吃,我不耐烦!”原来这阎婆惜欢愉之后便想着那一石三鸟之计,此事还未做成,心里便不踏实。

阎婆收敛了些道:“我儿,爷娘手里从小儿惯了你性儿,别人面上须使不得”

婆惜道:“不把盏便怎地?他张文远还能不踏这门了?”

张文远道:“婆惜,说哪里话,我倒是巴不得天天住在这里了。”

那婆子倒笑起来,说道:“又是我的不是了。张三是个风流人物,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不把酒便罢,且回过脸来吃盏酒儿。”

阎婆惜借机调笑了几句,也拿过酒盏,与那张文远小酌起来。

宋江三人,来门西巷门前,宋江正待拍门叫人,何涛哪管许多,只一脚把院门踹开了,兄弟两个扶持了宋江进了院子。

屋内三个听见有人踹开了院门,都吃了一惊,张文远听见外面动静,更是吓得个魂飞魄散,四处找那藏身之处,老婆子也是战战兢兢,阎婆惜虽是个女流,却是心肠硬气,开了门,看见宋江三个,稳了稳心神,挤出些笑来,说道:“原来是押司回来了,快进屋来吃杯酒。”

三人进门坐了,宋江忍住心头怒气,问道:“张文远,你为何在此处?”

张文远早已磕磕绊绊说不个整话,阎婆惜道:“张押司说是要等你做什么文书立案,有那不懂的,需要请教你,还说你请了上差吃酒去了,不便打扰,所以才来此相候。”

宋江见这妇人巧舌如簧,早已气炸了,却不想先翻了脸,只等着何涛先动手,说道:“张文远,这妇人所说,可是真的?”

张文远听了,心中竟还有了一丝胆量,慢慢地从袖中掏出那文书,放在桌上,说道:“宋押司,文书在此,上差也正好在此,可以同来看看,如何立案?”

阎婆见事情竟有回转,也拿出泼妇本色,说道:“宋押司莫要见责。闲话都打迭起,明日慢慢告诉。外人见押司在这里,多少干热的不怯气,且请了那两位同来吃杯酒,去去火气。”

宋江见这三人如此搭档娴熟,心中更是气愤,只恨没能抓奸在床,少那真凭实据,竟然有力也发不得。

何涛见宋江无话了,问道:“张文远,为何你走后,我等喝酒却都被下了蒙汗药?定是你想来此私会这宋押司新纳的外室,怕是时辰不够,才对我等用药了。”

张文远见何涛怀疑这事,倒是理当气壮了,说道:“上差,我若是真的下了那蒙汗药,三位此时还怕是睡着呢,怎能醒来的这么快?”

第七十六章 来的正好

何涛心里有鬼,只得道:“也许是你用的少了。”

阎婆惜见这何涛戴了顶遮耳纱帽,料定是那济州来的缉捕使臣,抢了话道:“上差可是那济州府来的缉捕使臣?”

“正是。”何涛答道。

“那上差如何同这贼寇同来同往?”阎婆惜一指宋江问道。

“你这妇人,胡说什么?”何涛喝道:“这是宋押司,这郓城哪个不晓得?”

阎婆惜道:“这郓城也都知晓这宋江和那劫持生辰纲的晁盖是结拜兄弟,上差可曾晓得?”

何涛心里骂道:这妇人真是心毒,和这宋江半点情分不讲,还好都在公子设计之中,诧异中朝了宋江问道:“宋押司,这可是真的?”

宋江心中怨恨起来,当初不纳这阎婆惜,哪有今日麻烦,见何涛发问,只能先压了火气,陪笑道:“上差,宋江虽与这晁盖结拜过,却不知这厮竟敢去劫掠生辰纲,如今又逃到梁山做了贼寇,却与宋江无干。”

何涛道:“这倒是了,不能说与那晁盖认识的便是同犯,你这毒妇,没有真凭实据。可是血口喷人?”

阎婆惜瞪了一眼张文远,张文远见阎婆惜已然讲这话说了,也顾不得身后事了,忙道:“何观察,可还记得那日,带了缉捕公文来郓城缉捕晁盖之事?”

“当然记得。”何涛道。

“那日宋江将上差安排在茶坊之内,自己却骑马去了东溪村,给那晁盖报信去了。”张文远道:“这是小人亲眼所见。”

宋江听了大惊失色,不想被这张三看到了,阎婆子听了更是恍然道:“怪不得,你这金银说有便有,视金似土,救济这个棺材药饵,资助那个路费盘缠,却原来一直是通了贼了,如今还要连累我们母女,说你是黑三郎,却不如说你是黑心狼,说你是及时雨,还不如说你是满天撒尿。”

宋江听了大怒,最是听不得别人叫他黑三,气的胸脯起伏,暗暗伸手去衣襟下,攥住招文袋内押衣刀,只是何涛兄弟在此,不敢发作。

阎婆惜见宋江只瞟那何涛,这何涛腰间又是悬了腰刀,来了胆量,知道宋江衣襟下定是招文袋,又见宋江伸手按住,料想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若是能在上差面前将这宋江通贼之事坐实,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想到此,几步来到宋江身边,说道:“宋押司,何不将招文袋取出,让上差一验,先证些清白?”

宋江刚收了刘唐百两黄金,本来还有那朱仝雷横一份,不想被这妇人挤兑,气道:“你这毒妇,为了和这张文远长久厮混,竟然诬告于我。”

阎婆惜哪管宋江言语,突然动手去宋江衣襟下扯那招文袋,宋江吃了身矮的亏,被这妇人扯住招文袋,只得奋力一甩,却是带子被两人扯断,只见从袋中飞出黄澄澄的数条黄金散落满地,那押衣刀也嗖地一声飞出,正插在屋内一根立柱上。

那阎婆吓得跌倒在地。一条黄金落在何清脚下,何清悄悄的用脚踩住。

阎婆惜道:“上差,看这金子,哪个寻常人家会有?必是那贼寇给的。”

宋江被说到尴尬处,转了个念头,怒道:“你这泼妇,你怎敢胡言乱语?”

阎婆惜见宋江动怒,忙道:“上差,还不将这黑三拿住?这岂不是大功一件?莫让这梁山贼寇跑了。”

何涛心道,公子啊,快现身吧,我要演不下去了,看了宋江,只得顺着问道:“宋押司,这黄金是何来路?”

宋江忙道:“上差,切不可听信这毒妇所言,这妇人和这张文远勾搭不止一日了,宋江碍了面皮,不曾说破,却不想这二人竟然想置我于死地,这几条金子适才上差先被这张文远蒙汗药麻翻了,是何清兄弟给了宋江的,说是宋江在郓城街面上熟络,托我在郓城要买几间铺面,做些正经生意。”

何涛何清听了,心中暗暗佩服,阎婆惜和张文远听了却是暗道宋江卑鄙,表明了要拿这金子行贿。

何清幸福地发抖,颤声道:“哥哥,小弟却是瞒了哥哥,请宋押司相看铺面的,这郓城都说这宋押司的好处,这才放心托付,怕是哥哥得个假公济私的骂名,未敢明言。”

阎婆惜见事不好,心道这事要是被宋江逃脱了,日后哪还有个好?顾不得脸面,挨道何涛身边,娇声道:“上差,奴家可是良善人家,只是日夜睡在这贼寇身边,心中不得安稳。”说完轻轻揉了揉胸口,这暑期未尽,穿戴甚少,那颈下一片白嫩,何涛暗道:我可不想再失了双目。

阎婆惜见何涛不出言语,以为上差动心,继续道:“若是上差抓了这贼,奴家少不得摆酒相庆,到时请上差赏脸,奴家把盏,还请上差一醉。”说完低头一笑,放出些妖娆风情。

张文远,宋江看了,皆是心中一苦,同在心中骂道:这个婊子,当真是没甚情义。

何涛哪敢多想,喝道:“你这妇人,休想耍此手段,当我这济州府缉捕使臣眼瞎么?”

何清也不管他们啰嗦,自顾大胆的把这地上几条金子捡起,揣到胸口,这才放下心来。

宋江见何涛竟不为所动,喜道:“上差,果然是大丈夫,财色当前,不为所惑,前途必然无量。”

张文远气道:“宋江,你敢明目张胆行贿,以为我张文远不懂,知县相公却是心明眼亮之人,你能逃的出他的法眼?”

宋江听了,心中一惊,焦急起来,虽说和这时文彬有些情意,此人为官清正,作事廉明,但要真到了这等大事上,这知县相公定不徇私,暗道苦也。

张文远见宋江不语,来了精神,朝了何涛道:“上差,可要思前想后,再来行事,若真是到了这县衙大堂,可别吃了这黑三的挂落。”

阎婆惜见张文远突然发威,竟然镇住全场,喜滋滋道:“你这才智,此次来的倒是正好。”

话音未落,却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来,头前是个翩翩公子,二十七八年纪,一身白衣,腰间悬了口宝剑,朝了屋内众人笑道:“小可来的可是正好?”

第七十七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

阎婆惜不禁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夜闯民宅?”

何涛喝道:“泼妇无礼,这是东京高太尉府上心腹人杨聪杨公子,后面这位是姜虞候。”

屋内几人听了,都是一惊,宋江道:“原来是殿帅府上差,来此小小郓城,可有公干?”

王伦看了看宋江,果然是面黑身矮,一指那柱子上的刀子,问道:“可是宋江宋押司?问了几步路,才来到此间,不知诸位,所问何事?竟然闹得如此?”

何涛道:“上差,这其中有些关窍,怕是有些误会。”

王伦道:“原来何观察也在此。不知出了何等误会?”

宋江见这上差竟是问了路来找自己的,多半不是坏事,问道:“上差找宋江何事?尽管吩咐。”

王伦道:“小可听闻宋押司认识那清风寨知寨,小李广花荣,可是真的?”

宋江道:“他是宋江的性命之交,上差可曾认识?”

王伦笑道:“这倒不曾,只是听闻这花荣神射之技,天下无二,还知晓这花将军有个妹妹,青春年少,美貌无双”说完看了看姜太虚。

姜太虚见王伦要使坏,说道:“我家公子还未婚配,曾见过这花姑娘一面,自此茶饭不思,辗转难寐,想请宋押司做个媒人。”

王伦给了姜太虚一个莫测的笑容,姜太虚笑嘻嘻的表示恭喜。

宋江见何观察称此人为高太尉心腹人,正可结交,忙笑道:“上差可是找对人了,此事只需宋江修书一封,定成好事。”

张文远见宋江要和这东京太尉府来的心腹人搭上关系,心道不好,忙道:“上差不可。”

王伦道:“你是哪个?在此作甚?”

“小人郓城县押司张文远,上差在此,正好与何观察一同拿了这宋江,可算是立下擒贼之功。”张文远道。

“噢?”王伦惊异道:“你说这宋押司是贼?此话怎讲?”

宋江忙道:“上差不要听这张文远胡说。”

阎婆惜黑了脸道:“黑三,你倒是急什么?心中害怕了不成?你勾结那晁盖,打劫了生辰纲,分了好多金银,适才还从身上掉出好多金子。”说完一指何清道:“杨公子,那金子便在此人身上。”

那阎婆子道:“正有十条金子,亲眼数的。”

王伦看了一眼何涛,何涛伸手抽了何清一个嘴巴,喝道:“还不快拿出来,让上差验看。”

何清心里无比憋屈,心上恨极这阎婆惜母女,若是有了机会,定叫你这婆娘还还账,忍了心痛,将那百两黄金掏出,放在桌上。

张文远添油加醋说道:“这宋江,和那梁山贼寇晁盖是结义兄弟,他曾给晁盖通风报信,放走了贼人,还请上差与何观察拿了次贼,到了县衙大堂,自会让他招出口供。”

宋江心肺气炸,骂道:“张文远,你与这毒妇私通,我也忍了,还要置人于死地,若得了机会,定要看看你这心肝是不是黑的。”

张文远还未答话,阎婆惜嘲笑道:“他的心肝是不是黑的,到不打紧,只需你们两人站在一处,让众人一看便知哪个更黑些。我只道:‘吊桶落在井里’,原来也有‘井落在吊桶里’。我正要和张三两个做夫妻。单单只多你这厮,今日也撞在我手里!原来你和梁山泊强贼通同往来,今日正撞见上差来此,岂不是这上天算的?”

宋江听了,更是怒发冲冠,气得用手点指了阎婆惜,恨道:“毒妇,不想这升米恩,斗米仇,在你这却应验了,来日必让你好看。”

那阎婆惜仗了有官差在此,讥笑道:“上差面前竟然恐吓于我,黑三郎,怪只怪你那结义兄弟晁盖,放着好好的保正不做,非要去做那打家劫舍的贼。可怨不得我了。”

宋江听了,不由念头一闪,暗道,晁盖,你哪是差钱的,做这等糊涂事,转向王伦道:“上差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宋江与那晁盖只是以前相处过,并无勾结盗贼之事。”

张文远道:“上差,哪有贼说自己是贼的,可不要因那花姑娘,便去徇私,何况天下之大,那貌美女子岂不多的是。”说完用眼瞟了瞟阎婆惜,心中半是怨恨半是泛酸,反正你这婆娘适才也想那何观察犯过贱了,再来一次有何不可?

王伦听了把眼细看这阎婆惜,见这阎婆惜满头珠翠,遍体绫罗,花容袅娜,玉质娉婷,露出半截酥胸,阎婆惜看那张文远要舍出自己,心中也恨,适才还夸你有些智计,却不晓得我这舍了脸面,还不是为你我两个有个将来?这些男人真是中看的不中用,中用的又不中看。

抬眼看了王伦,比起宋江,张文远却是个翩翩公子,心道:若是这个中看又中用,倒还是件好事。想到此,只低了一下头,那一瞬间却给王伦抛了个媚眼。

哎,王伦心中好笑,最毒妇人心,哪个敢留你?

王伦看了宋江问道:“宋押司,这可有些难办了,若是听信了你,小可岂不是成了那徇私之人?传到高太尉耳朵里,我这前程,多半是没了。”

张文远听了喜道:“上差捉拿了这贼进京,不光这高太尉要高看上差,怕是这蔡太师也要有些封赏。”

那阎婆惜接道:“杨公子,既是高太尉府上人,于那东京可是熟悉,若是不熟,婆惜倒是自小在那东京长大,可带了公子同游。”

宋江凛然道:“杨公子怎的才能信得宋江?”

王伦道:“宋押司,小可只先问你一句,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宋江道:“当然是要活,那个想死?”

王伦道:“这倒让小可为难了。”

宋江问道:“上差为难什么?只管说来。”

王伦低声道:“你与这张文远两个却只能活一个。”

宋江听了心头一惊,思前想后,径直走到立柱前,伸手拔下那押衣刀,张文远见了,心惊肉跳,喊道:“上差救我,这宋江可是要杀人了?”

王伦看了眼何涛,说道:“宋押司不过是拿了自己的刀罢了,哪曾杀人?”

何涛道:“公子所言甚是。”

宋江听了这二人说话,心道,原来他们却是一伙儿,放任自己放手去做了,不由胆子大了,心道先出了心头这口恶气再说,嘿嘿笑道:“你们两个狗男女,只能活一个。”说完将那押衣刀放在桌上,推开两步。

第七十八章 唐牛儿

张文远阎婆惜皆是一惊,不由得都去看那桌上押衣刀,那阎婆子却是人老成精,慌道:“这黑三只是挑拨你们。”

张文远见这杨公子与何涛视而不见,知道中了算计,早就心胆俱裂,见此机会。却先抓刀在手,对了阎婆惜道:“都是你这妇人心毒,非要将事做绝,落得没个后路,休要怪我。”说完抓住阎婆惜胸前衣服,哆哆嗦嗦举起了刀。

阎婆惜见这张文远此事模样,心中凉透,将自己骂了千百遍,扭头看了看王伦,何涛,宋江几人,凄然道:“我是死有余辜,饶了我娘吧,宋江,念她一把年纪,也曾待你如子。”说完伸手去抢那张文远手里的刀。

阎婆也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对着张文远又撕又咬,张文远毕竟是个男子,抬脚踹倒阎婆,正巧阎婆脑袋碰在柱子上,顿时留出鲜血,昏死过去。

阎婆惜见了,更是发疯一般,死抱住张文远,张文远只道她要和自己拼命,狠了心,用尽全力,把刀往那阎婆惜腹上一送,阎婆惜一声叫没喊出来,瘫倒在桌上,鲜血汩汩直冒。

张文远第一次杀人,手持了刀,怔在当场。

宋江见那阎婆惜此时模样,只觉心中一痛,胸中一股悲怆反将上来,抢了两步,将张文远手中押衣刀抢在手中,一脚踹在张文远腿后,将他踹倒,正跪在阎婆惜身前。

宋江劈手揪住张文远头发,恶狠狠道:“婆惜,今日倒让你看看这张三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张文远已是屁滚尿流。颤声道:“宋江,不是说我两个可以活一个么?”

阎婆惜气息微弱,眼光中光彩渐散,微声尽无。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你们都是黑的。”

宋江听了气极反笑:“哈哈,好个都是黑的。”对了张文远道:“你这废物,杀个人都不透彻,现在这婆惜还活着,自是该你去死了。”手起刀落,插在那张文远胸口,只是一剜一划,那张文远狼心狗肺流了满地。

宋江过去扶住阎婆惜,温声道:“这张三死了,你可想活?”

阎婆惜双眼却不曾张开,直到生息皆无。

何清用了全身之力,才忍住没吐出来,紧紧拉住何涛胳膊,闭了双眼,浑身颤抖不止。

何涛却是见过场面,虽然有些不适,却无大碍,说道:“何清,日后可不要胡乱生事了。”

何清喉咙中嗯嗯了几声,算是回答。

宋江渐渐缓过神来,提刀看看倒地的阎婆,终是下不去手,神情默然了许多,说道:“上差,那阎婆子无需管了。”

王伦道:“宋押司,我刚才还未问完话,还要问一句:你恨晁盖么?”

宋江擦了擦刀上血迹,想这杨公子与何涛二人必是要庇护自己,说道:“宋江既然结交了江湖兄弟,做事便不曾后悔,上差是那高太尉心腹,宋江倒是要高攀了。”

王伦道:“宋押司不知日后作何打算?”

宋江道:“宋江犯了死罪,还要连夜去那老父家中告知,给个音信,再去沦落江湖了。”

王伦问道:“听闻那晁盖已然在梁山落草,何不去投他,落个快活。”

宋江见这太尉府上的上差竟然鼓动自己去落草为寇。心里倒是留意了,说道:“宋江虽是有罪,却还能盼得这大宋朝有个赦宥罪犯之时,若是去那梁山落草了,岂不是只剩了造反一条死路?”

何涛却是知道这杨公子上梁山的目的,说道:“既是落草为寇了,也还能盼得朝廷招安,宋押司不曾听那十节度之事?”

宋江道:“落草招安,本就少有,即使遇到,还要那山寨兄弟齐心,若是有那几个不愿的,岂不是坏了义气?”

何涛见王伦眼神不对,忙止住话头,说道:“如此,宋押司江湖路上,多加小心了。”

宋江不禁奇怪道:“上差,见宋江杀人,又知晓宋江曾给晁盖通风报信,并不抓我,难道真是为那花荣小妹?”

姜太虚笑道:“宋押司问的过于直白了,我家公子怎好回答,你便办事即可。”

宋江瞅了一眼身后血泊中的三个,说道:“宋江必不能忘,便先告辞了。”说完将刀掖好,踏步出屋,才发现,院门处还有两个人影守住了,那两人也不拦他,宋江急忙出了院子,趁了夜色,向宋家村去了。

何涛见宋江走了,说道:“公子,这如何料理?”

王伦道:“不用去管,明日县衙自会有人料理了。”说完掏出几锭大银,扔给何涛道:“给你这弟弟先去压压惊。”

何涛满脸惭愧的领了何清走了。

王伦见姜太虚将那金子顺便收了,不禁说道:“这金子还有那两位都头的份呢。”二人带了张三,金三脚也消失在夜色中。

过了许久,门前却来个闲汉,托一盘子洗净的糟姜来到门前,见院门半掩着,屋内还有灯光,心道:这宋押司何处不寻过,原来却在这里吃酒耍,好吃得安稳!

今日正赌钱输了,没做道理处,如此倒是该我唐牛儿有些财运,别让那老贼虫挡了,这阎婆惜贼贱虫,他自和张三两个打得火块也似热,只瞒着宋押司一个,他敢也知些风声,好几时不去了。

今晚必然吃那老咬虫假意儿缠了去。我正没钱使,喉急了,胡乱去那里寻几贯钱使,就帮两碗酒吃。问了声道:“宋押司在么?”抬脚进门。

阎婆昏死多时,只听见声喊,悠悠醒来,顾不得头痛,将女儿和那张三倒在血泊,早已没了气息,心头疼痛了一阵,不顾满身血迹,爬将起来。

正见唐牛儿端了个盘子进来,依稀记得自己打酒回家之时,曾见这唐牛儿正从家里出来,这唐牛儿和那宋江多有交情,称那宋江孤老,自是和那宋江是一路的,疯颠颠的说道:“你这杀人贼,要你偿命也!”

唐牛儿见了地上躺了两个,那阎婆又似血葫芦般扑将过来,吓得大叫一声,把那盘子扔了,便想跑掉,只是双腿却不听使唤,迈不出几步,便被阎婆赶上,死死揪住,那婆子更是大喊;“左邻右舍,快些来,抓了这杀人贼。”

倒有几个高邻听见动静,只是被这句杀人贼吓住,却又不敢上前了。

第七十九章 殿帅府失火

东京汴梁,殿帅府内,高俅手里捏了一封密信,几眼看完,折了起来,放在书桌上,老都管不知内容,也不敢问话,只能听高太尉自说自话。

“周昂来的密信,却不成想,这个妙手书生杨聪,竟然是梁山的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高俅捻髯而思。

“竟有这等事?”老都管惊道:“这个王伦倒是好大的胆量,在这天子脚下来去自如,先是混迹太师府,又敢来殿帅府抛头露面。”

高俅缓缓道:“这王伦不仅如此,还结交闻焕章等名士,说不定已在这东京结交了不少朝廷官员,胆识过人,倒还是个人才。”

老都管寻思道:“太尉倒也不必多虑。”

高俅看了老都管一眼,说道:“噢?看你倒是如何说法。”

老都管见高俅诚心询问,心里有些得意,捋清了前后脉络道:“太尉,这王伦身为梁山大头领,却是为何到这东京来?”

高俅道:“你倒是讲讲。”

老都管道:“按时间算,应是生辰纲被劫,那群贼人上了梁山之后,王伦才来至东京,原因只能有一个,他一个文弱书生挡了那群贼的路,被逼下山了。”

高俅问道:“也说不定是这王伦,要找这蔡太师想寻个招安的门路。”

老都管道:“太尉,若是寻招安,那时梁山才区区几百人,蔡太师哪会放在眼里,再者,招安之事影子还没有,哪有山寨大头领亲来的?也不怕陷在东京?”

高俅道:“嗯,有道理。”

老都管接着说道:“这大头领被逼下山,哪有服气的?这王伦先去了太师府,也必然不敢透露名姓,便用这杨聪名字,倒是想鼓动蔡太师去剿灭梁山,于私,如此即可报了仇怨,出口恶气。于公,拿回生辰纲,可结缘蔡太师,还能求个功名。”

高俅点了点头道:“这样解释,倒是合理。”

老都管又道:“可惜这王伦不得时机,那蔡太师卖出的新官还未去上任,哪会去灭梁山。”

高俅端起茶来,悠悠道:“这梁山若是灭得早了,这知府也要分去一半功劳,也变换不下了。”

老都管道:“想必那王伦见蔡太师不用其计,没了盼望,才来投靠太尉。”

高俅露出些喜色,说道:“如此,这闻焕章加上王伦,倒是可双管齐下。”

老都管提醒道:“那闻先生所提,这战马衣甲等物可要办理?”

高俅点头道:“自然不能失信,还有那个什么甲仗库炮手凌振,明日将他传唤过来,虽然不能让他知晓太多,也要叮嘱几句。”

老都管点头记下,又说道:“太尉只要留意这赵官家圣意,阻拦这联金攻辽,便可成大计。”

高俅道:“官家昨日倒是单独传唤于我,本官也向官家阐述备细,只是官家虽然意动,点头称是,却还未定准,此事还要静等,急躁不得。”

老都管提议道:“太尉既想与那童枢密皆为亲家,何不说服了童枢密,同向官家进言,则可事半功倍也。”

高俅听了却是摆手道:“童枢密最是好大喜功,若说服他,必先全盘托出,他执掌枢密院,又多有军功,真到那北上之时,哪还有本官的机会?”

老都管笑道:“还是太尉思虑的全面。”

高俅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找个机会,使个媒人去和童枢密提亲,让衙内早日成亲,也能少给我惹些祸端,让我少费些心力。”

老都管道:“太尉所言极是。”

高俅问道:“咦,天色这般晚了,为何不见衙内?”

老都管心中一颤,却道:“怕是出去闲逛未回。”

此时的高衙内,正摇了一把纸扇,双脚刚刚踏进周昂家中,几个帮闲守住了门口,那钱密领了高衙内直到前厅,喊道:“周娘子,还不上些好茶,给衙内去去火?”

老家人见了这阵势,心中叫苦,这周教头不在,怎的把这高衙内轰出去?

使女兰儿更是吓得不敢吭声,只得沏了茶水端将上来,周娘子坐在厅上,如坐针毡一样,问道:“高衙内,我家教头不在家中,多有不便,还请早回。”

高衙内痴迷了一般,端详了周娘子,心道果然不比那林娘子差,好个销魂模样,心里早已发痒,笑嘻嘻道:“你家教头外出公干,为殿帅府效力,本衙内想周娘子定然寂寞的紧,故此前来相陪,也算是体谅下情,这还未说的几句贴心话,怎就要赶我走?”

周娘子恼道:“我自有那使女相伴,怎会寂寞的紧,还请高衙内为高太尉少惹是非。”

高衙内道:“娘子,你倒是知道疼人,可不要学那林冲娘子,为个林冲不值得,还赔上了自家性命。”

林娘子听了高衙内这话,心里却是一惊,这林冲一家因此家破人亡,满城皆知,就是因为这高衙内好色,调戏林娘子,如今这般惨事,还要发生在我身上?

高衙内见这恐吓居然奏效,又看这周娘子低了头,不言不语,高衙内笑得心里开了花,朝那钱密点了点头。

钱密见高衙内赏识,心里早就美出泡来,对那周娘子道:“周娘子,这周教头前程还不是衙内一句话?衙内高兴,周教头自然高升,衙内不高兴,你不见那林冲如何?林娘子如何?”

周娘子正要骂他几句,却听门口巷内,有人喊道:“各位左邻右舍,快去看那,那殿帅府失了火了,怕是烧死几百人了。”

院内之人听了,各是一惊,高衙内更是觉得耳边听了个响雷,急道:“真有此事?”钱密也是不知就里,对高衙内耳语道:“衙内,万一是真的呢?反正这周娘子在这也跑不了。”

高衙内此时主意全无,跺了跺脚,挥手道:“赶紧先回殿帅府看看,喊人救火。”

一众人出来,来到巷子,果然见有几人向那殿帅府方向跑的,钱密拦住一个,问道:“急跑什么?”那人道:“你没听见喊么,说是那殿帅府失火了,还不快去看个热闹,百年不遇的,这必是遭了天谴了。”

高衙内呸了一声,也顾不得了,喊道:“还不快去救火?我这老爹若是烧死了,我这高衙内怕是要改名了。”

帮闲们听了,架起高衙内,乱哄哄的走了。

第八十章 轰天雷凌振

见高衙内一众走了,巷内闪出一个人影,急忙进了周教头院子,直来到前厅上,周娘子正暗自庆幸,这殿帅府失火正是时候,兰儿同那老家人也一道说笑,都盼望着能把这高俅烧成灰。

老家人见个陌生人进来,喝道:“什么人?敢夜闯民宅,不知大宋刑律?”

那人也不理他,直接朝了周娘子道:“周家娘子,刚才巷内那声喊殿帅府失火的,便是小人。”

周娘子听这人话里有话,问道:“你是何人?又为何事?”

那人道:“小人叫裘显,我家公子是和周教头相熟,小人今日正巧路过,见这高衙内来教头家寻事,怕是娘子吃了亏,情急之下,这才假报了殿帅府失火,惊走了高衙内,还请周娘子早做决断,这高衙内到了殿帅府便知遭人戏弄,折回来时,周娘子再后悔,只怕是肠子悔青了也没甚用了。”

周娘子听了,倒是先信了三分,有细看那裘显面貌,与那班才来的帮闲却是不同。问道:“裘大哥,可知我家教头现在何处?”

裘显为难道:“倒是知道,只是不能说,周娘子若是信我,同我去问我家管家,他若肯说了,娘子便知晓了。”

周娘子倒是个果断的,当下道:“兰儿,收拾了值钱之物,同我离开此地,免生祸事。”

老家人道:“娘子去哪里?”

周娘子道:“你不知为好,只在此守了,他日我和周教头必然回来。”

老家人连声应了,兰儿去屋里收拾了包裹出来,同周娘子一起,跟着拿裘显走了。

三人一路急行,来到南城一家门前,裘显按着规律拍了几下门,出来开门的正是招风耳权晓,权晓见裘显身后还跟了两个女子,知道出了意外,领了三人进来,在前厅上,李四和杜空正在说话。

裘显走到李四身边,耳语几句,李四听了,点点头道:“既然是周教头家小,小人李四,说几句话,周娘子可听?”

周娘子见这几个男人并无歹意,放下心来,说道:“先谢裘大哥救命之恩,李大哥,就请直说了。”

李四道:“倒是有两条路,一条呢,便请周娘子去投亲靠友,躲开高衙内。再有一条路,就是去那周教头身边,只是路途远些,周教头还在山东济州境内,周娘子,还请思量。”

周娘子道:“不用思量,还请诸位帮我去那山东,去找周教头。”

李四听了点点头道:“那事不宜迟,明早便出发,先去准备车架。”

高衙内众人连颠带跑的来到殿帅府门前,只见街上行人如常,门前禁军近卫更是如此,殿帅府出入之人都是面如常色,当下明白,上了当了,高衙内抬脚踹倒钱密,骂道:“你这倒霉鬼,胡出主意,还不快去,若是那周娘子跑了,本衙内定要割了你。”

钱密听了,打了个激灵,顾不得累,抹了把头上汗珠,飞也似的奔着周家去了。钱密觉得自己从未跑得这么快,似乎是眨眼功夫,便到了周家,拍门叫道:“衙内回来了,还不开门?”

老家人知道惹不起,只得开了门,钱密伸头探脑,问道:“周娘子怎的不出门来接?”

老家人道:“周娘子带了使女出去了。”

钱密心里一怕,感觉似有坏事将要发生,问道:“周娘子出去了?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老家人道:“这边不知晓了,周娘子不说。”

钱密听了,心里发抖,往巷内看了看,还好高衙内几人来的慢,口中不由得出口长气,想起那高衙内的话,要割了自己,胆颤心惊起来,寻思道:这若是留下,哪有什么好果子吃,我这无家一身轻,倒不如走了算了,想到此,也不管不问了,撒开腿跑得没影了。

次日,凌振来参见高太尉,被个虞候引领了,却到了一间凉亭之上,见高俅正在喝茶,忙施礼拜见,高俅道:“有旁人说你善造火炮,能去十四五里远近,可是真的?”

凌振回道:“小人造这火炮,却有的能去十四五里,有的只能去个七八里。”

高俅奇怪道:“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凌振道:“太尉有所不知,要造这好炮和那打口好刀,却是同理,现有那好材料,再有那好火候,各种火炮也是用途不一,可分子母炮、金轮炮、风火炮、轰天炮等。”

高俅哪懂的这些,拦住道:“你这火炮可是我大宋最好的?”

凌振得意道:“那是自然,京师甲仗库所供耗材虽然不够,但还是比其他各路州府还算齐全,凌振所造火炮自然算是最好。”

高俅见这凌振不知谦虚,心里有些不快,问道:“我却听有人说也会造炮,比起你来,还要高明些?”

凌振听了,不怒反喜,问道:“这是哪个?小人倒是要会上一会,分个高下。”

“闻焕章闻先生,你可曾听过?”高俅问道。

“若说是闻先生会造炮,还真是难说了,小人早就听闻过闻先生大名,却不想这闻先生竟也对此涉猎。”凌振见高俅提起闻焕章,倒是不敢小看了。

高俅道:“给你个差使,只能办好,不得有误。”

凌振道:“太尉差遣,凌振领命。”

“过几日,禁军差人前去辽国贩卖些衣甲,你随队前去,多带些应用的烟火、药料,和那做下的诸色火炮,并一应的炮石、炮架,装载上车,路经梁山之时,自会有人劫持你上梁山,你只去那梁山落草入伙。”

“哎呀,太尉,这是为何?”凌振听了要他落草做贼,心里急切,不禁问道。

高俅来了些怒气,喝道:“殿帅府差遣你,还敢询问?”

凌振也知道自己冒失了,只是想不通高俅为何要他去做贼。忙道:“太尉,小人失礼,还请恕罪。”

高俅道:“闻焕章先生,便在梁山上,周昂教头也在,你去了,听闻先生吩咐便可,此乃国家大计,他日功成,自是升职封赏,若是误事,沙门岛度去余生。”

凌振听了,身上打了个激灵,忙道:“凌振领命。”再不敢问了。

第八十一章 石将军吃白食

一连数日,王伦四人一直北上,到了沧州境内,这日行到晌午,早望见官道上一座酒店。几个人入酒店里来,王伦,姜太虚两个上首坐了,张三,金三脚两个自去张罗酒菜,只见那店里有几处座头,三五个筛酒的酒保,都手忙脚乱,搬东搬西。

店里只有三副大座头,小座头不多几副。只见一副大座头上,先有一个在那里占了。怎生打扮,但见:裹一顶猪嘴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金不换扭丝铜环,上穿一领皂衫,腰系一条白搭膊,下面腿护膝,八搭麻鞋,桌子边倚着短棒,横头上放着个衣包,生得八尺来长,淡黄骨查脸,一双鲜眼,没根髭髯。

那人已然吃得酒足饭饱,一个酒保过来,立等此人结算酒钱,那人摸遍身上,却道:“哎呀,不知何时,身上银子掉落了,还请店家赊账几日,过几日便还了来。”

那酒保显然对此早已见过多次了,笑道:“客官先别提赊账,身上可有些值钱物件,也可抵钱。”

那汉子拿起横头上衣包,无奈道:“只有这几件冬衣,权算作酒钱。”

那酒保却是不接,说道:“客官,小的说是值钱物件,你这几件旧衣服,能值几个?”

那汉子听了,怒道:“难道还不值这顿酒钱?”

听了这声喊,倒有三四个酒保过来,将这汉子围住,那汉子道:“你这小店还要强留我不成?”

那酒保道:“你若有银钱,自是大爷,愿来便来愿走便走,若是吃了白食便走,传扬出去,这四村八店的,还不都赶过来白吃?”

那汉子无可奈何,正要绰了短棒打将出去,却听店内一人问道:“那汉可是石将军?”

汉子听了,顺眼一看,店里靠窗做了两个,一个二十七八模样的书生,正向他招呼,回道:“不知哪位?怎认得石勇?”

几个酒保听了,心里吓得一跳,将军?这是哪来的将军?怪不得不带银子便敢来吃白食。

张三忙过来,笑道:“我家公子请好汉过去,同饮一杯。”说完掏出些散碎银子,自去和那酒保结算。

石勇见了,也不扭捏,来到王伦身边拱手道:“石勇多谢这位公子,还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王伦道:“在柴大官人庄上,见过一面,只是未曾相互引见,与柴大官人相谈时,他曾提及你的名字,故此记得。”

石勇听了,满心欢喜,说道:“怪不得,却原来都是在柴大官人庄上住过,小人眼拙,却不记得公子名姓了,还请赐教。”

王伦道:“小可白衣秀士王伦。”

石勇听了,瞪大双眼,说道:“哥哥,不是做了梁山之主了么?不在那梁山上作威作福,怎的还在山下行走?”

王伦看了看石勇,笑道:“石将军不也是打死了人,不在那柴大官人庄上混些日子,怎么也在江湖上行走了?”

石勇听了,却是闭口不言了。

王伦倒是奇怪,这石勇怎的还有石化技能?问道:“石兄弟既然不愿相谈,也罢了,只管饮酒。”说完朝了张三使个眼色。

张三心领神会,从身上掏出两锭大银,放在石勇面前。

石勇道:“哥哥,这是何意?”

王伦道:“江湖兄弟,救急而已,何况你我还是旧识。”

石勇见王伦如此盛情,想了想说道:“石勇是个直脖汉子,生来便藏不住话,若不然也不会在大名府因那一言不合,便一拳打死了人,逃走在柴大官人庄上。”

石勇说到此,却是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说道:“柴大官人之名,江湖上人人皆知,我在那庄上也曾听得哥哥得过那柴大官人资助,不是石勇忘恩负义,背后说那柴大官人的坏话,只是在那庄上住了数月,才想离开的。”

王伦问道:“江湖路险,石兄弟却是为何走了?”

石勇叹气道:“初到那柴大官人庄上,也一般接纳管待,日子长了,便有那庄客嫌弃,时常不得照顾,柴大官人哪能事事关心?因此便辞了柴大官人,在这江湖上辗转了近一年了,想起在庄上多听得往来江湖上人说郓城有个宋江宋公明,为人仗义疏财,人皆称他做孝义黑三郎,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便留在庄上馆谷,终日追陪,并无厌倦,特去郓城县投奔。”

王伦四人听了,都是一笑,石勇见此奇怪,问道:“哥哥何故发笑?”

王伦道:“石兄弟,我等前几日,正碰上了这宋押司,只是笑道你再去时,已然寻不到了。”

石勇问道:“这是为何?”

王伦低声将宋江杀了张文远之事,挑拣了粗略说了一遍。

石勇听了,哑然道:“这等狗男女自当该死,原来哥哥还救得那宋江一命。”想起这柴大官人和宋江处都不得投奔,心里倒有些慌了。

王伦见此,说道:“石兄弟若不嫌弃梁山小寨,还请去梁山歇马,如何?”

石勇正没出路,听王伦此言,喜道:“多谢哥哥收留,小弟虽无大本事,只会些拳脚,也愿为哥哥遮挡一二。”

王伦道:“石兄弟,休要客气,只是我等此去正是柴大官人庄上,石兄弟可愿同王伦回去?”

石勇道:“那才尴尬了,若是同去了,怕是柴大官人眼里也会瞧不起我石勇了,离了庄上之后,也曾听过庄上之事,说是那洪教头被那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比试打败了,也离了柴大官人庄子。”

王伦道:“这林冲便在我梁山上,石兄弟去了便可见了,那洪教头于那柴大官人庄上虽是打遍了,却不是林冲对手,虽说是不知天外有天,却还知耻,也不失是条汉子。”

石勇道:“林冲上了梁山,江湖上多有传扬,石勇倒是早已知晓,这洪教头听闻却是给那往来行商做了帮手,只是这山东,沧州两地如今哪个不知哥哥和柴大官人行了那十取其一之法,都不敢做得太过,只收份买路钱,便可放行,怕是这洪教头又没得饭吃了。”

第八十二章 入云龙

王伦道:“石兄弟倒是所闻甚广。”

石勇道:“皆是江湖传闻,做不得真,前几日,我还想那这天下佩服得两个人,一个是这柴大官人,不管他家庄客如何,待石勇还是有恩。”

姜太虚问道:“那另一个呢?”

石勇见这人和王伦不分上下,不敢怠慢了,问道:“不知好汉高姓大名?”

王伦道:“这是王伦一个心腹兄弟,名叫姜太虚。”

石勇道:“这姜兄弟问的是了,另一个便是那个郓城县押司山东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

姜太虚听了,笑而不语,石勇也是聪明人,忙道:“所以这传闻都做不得真,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得遇王伦哥哥,才知道这眼见为实的道理,石勇愿为哥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王伦道:“石兄弟,如今这梁山上,好汉众多,一时间倒还不需与那官府厮杀,眼下倒是有件事,倒是可以帮王伦去做。”

石勇见王伦要他做事,说道:“石勇既然投了哥哥,哥哥只管吩咐便是。”

王伦道:“这件事,倒也不难,石兄弟可曾听说过曾头市?”

石勇道:“倒是听说过。”

王伦道:“这曾头市有两个教师,一个叫史文恭,一个叫苏定,石兄弟,你只去那里住下,还是这沦落江湖打扮,去结交二人,不可泄露的梁山身份,将这曾头市里外探访清楚,他日若见梁山人马攻打曾头市,自会有人联络于你。”

石勇道:“如此,石勇这便去了。”

王伦朝姜太虚笑了一笑,姜太虚只得从怀里掏出两条金子,连同那两锭大银,一齐推给石勇道:“石兄弟,此去不易,收下留作盘缠。”

石勇见了这么多金银,心中暗道:这小旋风柴进,及时雨宋江,怕是也比不得这王伦哥哥了,眼中含泪道:“哥哥自管放心,石勇定会办得周全。”

王伦提醒道:“那曾头市,所住女真人甚多,石兄弟也要加些小心。”

石勇听了更是感动,想那柴进听说自己要走,也没这半句暖言,忙抹了眼泪,收了金银,将那衣包背在身上,提了短棒,告辞走了。

几个酒保,远远瞄了这个落魄将军,见他走了,不来找店里麻烦,方才放下心来,各自招呼客人去了。

姜太虚道:“公子,此间离沧州已是不远,打算如何去?”

王伦道:“自然是正门进去。”

姜太虚道:“公子,见你情深功夫也是不弱,何不夜探一番。”

王伦道:“就知道你心里怀了鬼胎,这柴大官人与我有恩,哪能做这等事。”

姜太虚笑道:“不若我和公子分开了去,我先夜探这庄子,公子次日再到,如何?”

王伦奇怪道:“你对这柴大官人怎的如此好奇?”

姜太虚皱了眉毛,说道:“适才听这石勇讲了,觉得这柴大官人虽有盛名,却是有些不实。”

王伦道:“柴大官人与我有恩,当初落魄之时,资助我与杜千,草创了梁山基业,不管他对石勇如何,对我王伦却是有恩,怎可出此言语。”

姜太虚道:“公子,既然深知柴大官人秉性,必是宽怀大量的,让我探听一番,也不差了,我这西域而来的外乡人,却不知这柴大官人的名号。”

王伦见姜太虚执意如此,细细思量票片刻,说道:“不可泄露了行踪。”

姜太虚笑道:“公子可别忘了,你我共用这易容之术,小有进展,何不一试?”

王伦听了,倒是放心了,两人一路上将各自所学易容之法融会贯通,竟然是相得益彰,使得这易容术化妆所用时间变短,所用时间却是长了,面部表情也是丰富起来,不似以前生硬。

姜太虚见王伦应允了,心里已是得意,王伦思量道:“先在附近找见客栈住下,你和我们分开住宿。”姜太虚笑着答应,于附近镇上,找家客栈分头住下。

到了掌灯时分,姜太虚换了行头,出来之时,已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一部络腮胡子,眼睛也变得大了些,面上多了些沧桑之色,额头上竟然还有条伤疤。

按着王伦指引道路,一路去了。到了二更时分,才来到柴进庄外,见这庄子院墙甚高,却还难不住姜太虚,轻身上了高墙,拐弯抹角,过了几十间客房,这柴进果然养了不少江湖人士。

路过一房门外,却见那门突然开了,闪出个一个大汉,披了半床被子,姜太虚换做常人做派,左右寻摸,只道是要去小解,那大汉似是害了疟疾,当不住那寒冷,裹了被子,朝姜太虚道:“你是新来庄上的?”

姜太虚道:“今晚才到柴大官人这里。”

那大汉道:“柴大官人相待可厚?”

姜太虚道:“那是自然。”

那大汉看了看他,哈哈笑了几声,关了门回屋发汗去了。

姜太虚见庄内如此松懈,倒是胆子大了些,遇到些江湖人士,只管点了头,几个见他相貌凶恶,竟有几个想来结交的,只是姜太虚装作尿急,被遮掩过去。

夜色更深了,姜太虚转到前厅,见厅上灯火通明,摆着宴席,座上却只有两人,一个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看那行为做派,定是那小旋风柴进,客座上坐了一个道人,姜太虚看了却是一惊,不是别人,正是在梁山上见过的入云龙公孙胜。

姜太虚想起公子所说,这公孙胜深不可测,便不敢上前,远远在棵树后躲了。暗自寻思,这公孙胜来此何事?不是说要回家探母么?难道只是路过?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思量,却见柴进,公孙胜二人,离了座,由庄客打了灯笼前面照亮,奔了后院去了,姜太虚只怕这公孙胜功夫高明,不敢再跟了,跳墙出了院子,回到客栈,来见王伦。

“公孙胜在柴进庄上?”王伦奇怪道:“从梁山到这二仙山,来趟沧州,倒还顺路,柴大官人江湖上闻名,公孙胜也是有名的,前来拜访不足为奇。”

姜太虚道:“总是觉得有些怪异,这公孙胜是我梁山众人,前些时日,公子说要来柴大官人庄上拜谢,这公孙胜却不曾要求同行,只是瞒了大头领,自己却先来了,却不有些怪?难道有事要瞒了公子?”

第八十三章 小旋风柴进

王伦道:“且等明日到了柴大官人庄上,再做道理。”

姜太虚道:“还请公子多加留意。”

王伦笑道:“有件事却不能耽误,怕是这两日,那宋江也该来了。”

姜太虚笑嘻嘻道:“我倒是信公子能掐会算,不知公子说的什么事?”

王伦端起茶杯,说道:“现在这柴大官人庄上应该住了个好汉。”

张三却是抖机灵道:“那这好汉名姓之中必带个木字了。”

次日,姜太虚恢复了容貌,一行四人,来至柴进庄外,却见庄外有座大石桥。过得桥来,一条平坦大路,早望见绿柳荫中显出那座庄院。四下一周遭一条涧河,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树荫中一遭粉墙。转弯来到庄前,看时,好个大庄院!

只见:门迎黄道,山接青龙。万枝桃绽武陵溪,千树花开金谷苑。聚贤堂上,四时有不谢奇花;百卉厅前,八节赛长春佳景。堂悬敕额金牌,家有誓书铁券。朱甍碧瓦,掩映着九级高堂;画栋雕梁,真乃是三微精舍。不是当朝勋戚第,也应前代帝王家。

四个人来到庄上,见那条阔板桥上,坐着四五个庄客,都在那里乘凉。三个人来到桥边,与庄客施礼罢,王伦说道:“相烦几位大哥报与大官人知道,山东来的,姓王的求见。”

其中一个庄客,有些年纪,拿眼盯了王伦细看,轻声问道:“可是王头领?”

王伦见这庄客认出,说道:“正是小可。”

那庄客露出笑来,忙道:“王头领前几年往来庄上数次,都是柴大官人盛情相待,故此小的也留了意,不想王头领今日又来,还带了那多礼物,柴大官人这几日时常提及王头领,也是思念的紧。”

王伦想起让山上备了礼物,却是提前送来了。说道:“那还烦请给柴大官人报个信。”

听了王伦大有来头,便是前几日送礼物的主人,早有庄客飞奔着去了,不一会儿,只见那座中间庄门大开,柴大官人引着三五个伴当,相迎出来。

王伦见了柴进出来相迎,抢了几步便拜,柴进慌忙搀起,王伦道:“王伦多时不曾拜见大官人,还请恕罪。”

柴进忙道:“柴进有失迎迓,王头领还请勿怪。”说完携住王伦的手,同行到庄上来。入到里面正厅上,分宾主坐定。

柴进道:“柴进本想去那梁山拜望,只怕行踪不密,反倒给王头领添了麻烦,故此只得在这沧州相盼,盼得今日才见。”

王伦见柴进如此客气,倒是有些分外,说道:“大官人乃是王伦恩公,落第之时若无大官人搭救,哪有今日?”

柴进听王伦如此说,心中倒是一块石头落地,说道:“柴进就知晓王头领是个念旧的人,不曾中举乃是这赵宋的损失,不然哪有今日这十取其一之法?”

王伦见柴进嘴角眉梢尽是笑意,问道:“大官人,小可正要听个仔细,此法可有效果?”

柴进笑道:“王头领,你那梁山如何?我这沧州便是如何,甚至出了沧州地界,也有给我些薄面的。只要来与我说知的,便与之互结盟约,至于那铁牌,柴进倒是省了事,只还用那: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句。”

王伦道:“如此甚好,两地商路畅通,只会越来越多商客往来,各个山头的同行也可省些力气。”

柴进看了看,王伦身后三人,问道:“王头领,何不介绍?”

王伦道:“这几个都是我身边人,五毒真人姜太虚,过街鼠张三,金三脚金三郎。”

柴进满脸带笑说道:“既是王头领身边人,烦请让庄客厚待了,先去用些酒饭。”吩咐了两个庄客,带三人下去了。

姜太虚见王伦谈笑自若,放下心来,自去跟着去了。

柴进也让庄客上了酒肉瓜果,正厅上只留个老管家,王伦见柴进如此,便是知道有秘密之事,不禁问道:“大官人,可是有话询问?”

柴进端了酒盏,笑着问道:“王头领,可知这聚啸山林,揭竿造反,可是诛九族大罪?”

王伦沉声道:“小可如何不知,只是世道不太平,贪官污吏,多如蝼蚁,只得在梁山落草了。”

柴进突然问道:“王头领,可知当初,柴进为何让你去了梁山落草?”

王伦道:“还要多谢大官人资助,当初只是想找个安身之地,并无他想。”

柴进收了笑容,慢声道:“王头领可知柴进家世?”

王伦惊道:“大官人提起这个,莫不是”

柴进见王伦觉醒,说道:“这当年祖上陈桥让位,让了这大好江山,外间早就传言,乃我柴家祖上失德所致,那宋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誓书铁券在家中,有了这世代庇护。”

王伦听了柴进几句便知晓柴进心思了,不过心里着实犯愁。

柴进继续道:“世人皆言这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失天下者必先失其德,王头领,你我虽不深居庙堂,也知晓这天下之事,柴进倒有一问。”

王伦道:“大官人只管问便是。”

柴进问道:“这当今天子,为一人之兴,网络天下,以致花石纲,扰乱民间,置西城所,劫掠百姓,蔡京、蔡攸、童贯之徒,纵恣于上;高俅、杨戬、朱勔之党,朋邪于下,王头领,你说这赵官家可算是失德?”

王伦道:“当真是失德。”

柴进听了满意说道:“当初请王头领去那梁山,柴进便有些想法,只是这三四年间,王头领便将这梁山发展成山东境内大寨,岂不是天助柴进?”

王伦听个明白,心道:原来柴进早有反意,怪不得笼络这江湖人物,无论善恶,只要有些本事的,便去结交,那些人对这大宋多有怨气,却正是揭竿造反的主力,原来柴进却是为此。

王伦道:“大官人虽有此意,只是梁山今日虽有三四千人马,还算不得精兵,抵挡些县府厢兵绰绰有余,若是遇到朝廷禁军,怕是不能一战,若是朝廷发来几万人马,梁山岂不变为齑粉?”

第八十四章 钱粮如砂石

柴进不以为然,说道:“王头领之才智,柴进尽知矣,还请勿谦。”

王伦笑道:“小可不过文弱书生,哪有才智,若是真有,怕是已然中举做了官了。”

柴进见王伦似有推脱之意,说道:“若是柴进他日起事,王头领,可愿相助?”

王伦端起酒盏,耳间却是听到似有宝剑出鞘之音,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寒战,暗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到此,换上一副忠心耿耿的脸色,说道:“大官人,怎倒客气起来,王伦的性命当初都是大官人给的,王伦可不能忘,那日还在山寨上说过,这梁山大寨主之位与其说是王伦的,不如说是大官人的,大官人若要起事,梁山人马只管调动,王伦只愿陪在大官人左右,做个出谋划策的便可。”

柴进见王伦答应的如此痛快,笑道:“我柴进从未看错过人,王头领果然还是那个义气之人,可托大事”

王伦正要在表白一番。却见柴进向外一招手,厅外走进个道人来,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绵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

正是公孙胜,只是那背上松纹古铜剑已然入鞘。公孙胜进得厅来,朝了王伦拱手施礼道:“王头领,公孙胜有礼了。”

王伦故作诧异,问道:“公孙先生不是要回家,寻师探母么?怎的来了沧州?”

公孙胜笑了,却不搭话,柴进却道:“王头领,公孙先生与柴进相交多年,这几年多有帮我筹划密事,与王头领当属同僚,故此请来相见。”

王伦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都说公孙先生神龙现首不现尾,却有这般身份,大官人,何不早日告知王伦?”

柴进呵呵轻笑了几声,说道:“王头领,柴进说句不当听的话,若不是你这几月来,突施神计,现了这取一之法,又举手之间,收服了济州府官军,只怕贤弟还在梦里。柴进可不敢托付大事。”

王伦心道:只怕是不在梦里,而是在棺材里了。见公孙胜现身,突然许多未解之事,都渐渐明朗,只是最好装些糊涂,都死得早的大多是太聪明的。

王伦道:“大官人帝王之后,公孙先生名师之徒,王伦却是高攀了。”

柴进道:“公孙先生家世也是显赫,非是寻常百姓。”

王伦不禁问道:“却不曾听公孙先生说过,你我即为大官人心腹人,道长何不相告?”

公孙胜与王伦对面坐了,说道:“小道祖上在唐代为官,后来为避安史之乱,举族迁居一处幽谷,只是小道忍不得寂寞,便想若是人之一生,在那一处活上百年,又有何乐趣,故此偷偷溜出幽谷,不想被母亲知晓,追了出来,故此,与老母游历至二仙山,巧遇了罗真人,罗真人见我使出家传武艺,便收下小道,做了徒弟。”

王伦道:“小可还以为道长武艺是那罗真人传授。”

公孙胜道:“家师罗真人所学,与小道却不是一路,家师所求皆是了命飞升,羽化成仙之法,公孙胜却是求不得。”

柴进道:“王头领,若不是这罗真人泄露了天机,只怕你我三人也不会有今日之聚了。”

王伦茫然问道:“这是为何?那罗真人泄露了何等天机?”

柴进和公孙胜相视一眼,笑道:“还请公孙道长来说吧。”

公孙胜拿眼瞟了四周,低声道:“家师一日出定,与小道闲谈,说道:可惜可惜,这大宋要遭劫难,却是无解。小道听得奇怪,便追问了几句,家师被缠磨不过,说这大宋再过十多年有那迁都灭国之祸。”

王伦惊道:“罗真人竟有此说?怪不得说这世间有活神仙,果然不假。”

公孙胜道:“听了家师此言之后,小道想那祖上也在那大唐朝官居一品,我这做后人的怎可甘心落后?故此下山,寻找世间豪杰,若能助他成就大事,也不辱没了家门,查访多时,只见了柴大官人才具此命格,故此与大官人相交至今。”

王伦听了心中方才明白,说道:“大官人乃是龙种,公孙先生也是慧眼识得真主,可喜可贺。”

柴进道:“王头领,当是同喜同贺,他日成就大事,王头领与公孙先生便是开国之臣,柴进定不会学那宋太祖。”

公孙胜道:“小道不想做什么无影神仙,只想执掌一教,光宗耀祖。”

王伦听公孙胜此说,不由心中一动,思想起许多事来。打趣道:“王伦倒想做那神仙,岂不更好,只是无缘不得见这罗真人,公孙先生可愿引见?”

公孙胜道:“只要将大官人的事做的了,王头领可随小道同去二龙山。”

王伦忙道:“不知大官人有何吩咐?王伦定然在所不辞。”

柴进见王伦如此,心中一安,笑道:“哪敢谈甚吩咐,不过你我三人之志在此,只能共进,贤弟身在梁山,风头正劲,却不可太过出头,否则朝廷必先大军来剿,只可暗中将这山东各个山寨,绿林众人集聚,先做了这绿林领袖,再图其他。”

王伦有些迟疑道:“小可下山之前,刚传下令去,这四千人马,按月拿饷,山寨虽有收入,只怕壮大到两三万人,便有钱粮告急,更愁那若想壮大马军,实在是有些”

柴进见王伦发愁钱粮之事,心道:这还没见些响动,便先哭穷了,笑道:“贤弟何须多虑?柴进家中,要别的或可没有,若是要些钱粮,还不是如这砂石一般。可让这庄上庄客,和那来投柴进的门客组成一队商队,去那辽国贩卖战马,裘皮,名贵参茸药材,路过梁山之时,留下几成,以掩人耳目。再去那南面产粮州府,贩卖粮食,丝绸布帛,过境梁山,再分几成去,如此几年,贤弟不用愁那钱粮马匹之事,只管这梁山上多聚好汉,喽啰,日夜操练兵马即可。”

王伦喜道:“大官人如此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第八十五章 小试身手

公孙胜道:“小道也是看中大官人如此豪爽,必然是个成大事的,这才全力相助。”

柴进道:“柴进怎会不知,还请二位全力相助,于那江湖上多多寻些好汉,若需钱粮,只管朝柴进开口。”

三人话已说透,便是推杯换盏,各自谈论些结交人物,王伦想起那宋江之事,想此庄上过往江湖人物众多,更是那江湖故事传散之地,自己救了这宋江性命,怕是现在只有这石勇知道,如今借了柴进庄上正好扬名,便无意间谈起江湖遮奢人物。

果然,聊不多时,公孙胜想起那个及时雨宋江曾冒死通风报信,晁盖一行人等才顺利上了梁山,便道:“大官人,这郓城还有个人,叫做及时雨宋江,也是个仗义疏财的,多有江湖人物传颂,若是能收服此人,大官人亦可得一助力。”

柴进道:“此人名声,柴进早已知晓,只是此人身为县吏,怕是不可脱身。”

王伦心道:若是不收这宋江,柴进或许还能混个长远,若是与宋江托付了心事,定要坏事,真心造反与那坐等招安,可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王伦装作才想起的样子道:“那宋公明,现在却不做押司了。”

柴进问道:“王头领,怎的知晓?”

王伦道:“小可下山,却是先到的郓城,去找那宋押司。”

公孙胜奇怪道:“王头领与他不曾相识,却是为何而去?”

王伦想起花小妹的那套说辞,说道:“小可下山后,曾用过一个假名。”

公孙胜笑道:“这山寨头领尽知了,妙手书生杨聪。”

王伦讪讪道:“小可借这名字,在山下做事方便些,本来想请宋江给小可牵个姻缘,不想正遇到这宋江出事了。”王伦应着头皮,编排故事。

柴进,公孙胜不禁同声问道:“那宋江出了何事?”

王伦将那夜发生之事,掐头去尾,七分真,三分假的叙述一遍。

不想,柴进与公孙胜听完却是大喜,柴进道:“如此,这宋公明已是沦落在江湖上了,猜他近日必然来我庄上走一遭。”

公孙胜道:“到时大官人便可试探一二,若他有心,便拉来同为大官人做事,此人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望,若能归心,招揽些江湖好汉,并非难事。”

柴进点头称是,忽然朝了王伦问道:“王头领说是看上那花荣妹子,你这山大王身份,人家怎可应你?王头领可是为了赚那花荣?听闻此人有小李广之称,不知真假。”

王伦道:“王伦在济州府用这假名字,结交了几个官府之人,冒充说是东京高太尉的心腹人,自然有人信了。”

公孙胜却是微微一笑,说道:“王头领连取了杨志,林冲两口宝刀,怕是真的去过这殿帅府吧?”

王伦见公孙胜追问,只得道:“他日成事之日,王伦自会说出这宝刀来历,只是现在说出来,便无趣了。”

柴进道:“如此,但愿王头领这趣事早日到来。”

三人又是劝饮了几盏,王伦怀了心事,起身小解,暗道:怕是这公孙胜笼络晁盖,劫掠生辰纲,应是早有预谋,先让几人犯下大罪,等这几人上那梁山,再除掉我,只怪我王伦发展太慢,碍了手脚。晁盖名声虽不如这柴进,却也是江湖闻名,做了梁山之主,却远比王伦更具号召力。

王伦想到那日七雄和林冲要下杀手,这智多星却是中间最能挑事的,不知这吴用是否投靠了柴进,梁山若想壮大起来,现在看来并不难,有高俅,柴进两个大人物相助,这梁山可算是如生双翼。最难的便是不让梁山失控,这七雄一派,公孙胜若是想拉拢吴用,林冲,却是简单的很。三阮,刘唐必是随那晁盖而动。

闻焕章与周昂一派,若是那凌振来了,暗中也是听那闻焕章吩咐。自己这边,鲁智深,杨志,史进,朱贵,朱富兄弟,杜迁,宋万,骑墙之人,黄安只图自保,李忠倒是跟进鲁智深,萧让,金大坚都是无用旧相识,此刻怕是无用正对此二人嘘寒问暖,曹正虽是和杨志一路来的,却是林冲徒弟。

王伦心中想着事,不觉间出了前面廊下来,俄延走着,却转到东廊前面。那廊下有一个大汉,因害疟疾,当不住那寒冷,把一锨火在那里向。王伦只顾踏将去,正跐着火锨柄上,把那火锨里炭火,都掀在那汉脸上。那汉吃了一惊,惊出一身汗来。

那汉气将起来,伸手便要来抓王伦,大喝道:“你是甚么鸟人敢来消遣我!”

王伦缓过神来,心道不好,柴进之事,实在惊扰太过,一时间竟把这好汉忘了。

见这汉子伸手抓来,自然反应,出了右手便是一格,那汉子不想这一个书生竟然会武,只把手腕一转,便去扭这书生手腕,王伦却是早有防备,将手向下一揽,上前一步,已然缠住汉子手肘,五指如爪,要扣汉子肘后小海穴,汉子不曾防备,只觉肘后一麻,右臂一时间竟失了力气,忙用力一撤,依仗神力,挣脱王伦五指。

这次加了小心,那汉子先把一个拳头去王伦脸上虚影一影,忽地转身便走。王伦见了,心中技痒,跟将上来,汉子猛然转身,飞脚踢起,直奔王伦小腹,王伦只一侧身,也是一脚飞起,却是踢向汉子膝盖,汉子忙收了腿,说道:“你这秀才,处处拿人关节,这用的什么功夫?”

王伦道:“小可自幼练得分筋错骨擒拿之术。”心道,前世特工身份,此项必须精熟,虽说大多是配合匕首,徒手也要过关才行,再加此世,体质非比寻常,身上似有那不竭之力,这两三个月来,又是暗中锻炼,不敢懈怠,这才敢与这汉子一战。

王伦此时细看那汉子,果然是一条好汉。但见: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第八十六章 别离武二郎

那汉子正要再问,有庄客见了,慌忙叫道:“不得无礼!这位是大官人最相待的客官。”

那汉道:“‘客官’,‘客官’!我初来时,也是‘客官’,也曾相待的厚。如今却听庄客搬口,便疏慢了我,正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王伦道:“这位好汉,还请歇手。”

那汉子道:“难得有个对手,来来,你我再战。”

姜太虚三个却是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见这汉子还要和王伦挑战,姜太虚怕有意外,手腕一转,用手掩住一把飞刀。

却见柴进赶到说:“我接不着王头领,如何却在这里闹?”

公孙胜跟在柴进身边,捻了胡须,看这汉子,心道:往日来去匆忙,不想庄上竟还有如此好汉。

那庄客便把跐了火锨的事说一遍。柴进笑道:“大汉,你不认的这位奢遮的头领?”

那汉道:“奢遮,奢遮!他敢比不得郓城宋押司少些儿!”

柴进大笑道:“大汉,那宋押司也被他救了条性命。怎的比不上那宋押司了?”

王伦见柴进有意吹捧自己,竟然有些脸红。

那汉道:“我虽不曾认的宋押司,江湖上久闻他是个及时雨宋公明;且又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

柴进问道:“如何见的他是天下闻名的好汉?”

那汉道:“却才说不了,他便是真大丈夫,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我如今只等病好时,便去投奔他。”

柴进听了心里倒有三分不快。索性道:“那宋押司见了这人,也要伏地而拜。”

那汉子道:“江湖上不知哪个有比宋公明还名气大的,还请这秀才报个名姓。”

王伦见他对柴进居然如此态度,心中倒是高兴,拱手道:“小可白衣秀士王伦,在那梁山上歇马。”

那汉子听了王伦名字,倒是听闻过,乃是梁山大头领,也朝了王伦道:“原来是王头领,不想你这秀才居然会武,他日再请赐教,不知为何柴大官人说那话,宋押司见了王头领也要拜你?”

柴进道:“这王头领前几日才救得宋押司性命,宋押司犯了命案,已是逃脱在江湖上了。”

那汉听柴进如此说,才知这王伦确实救了宋公明性命,忙道:“却才甚是无礼,万望王头领恕罪。有眼不识泰山!”

说完便要拜倒,王伦虽然心知肚明,也慌忙扶住道:“足下是谁?高姓大名?”

柴进指着那汉,说道:“这人是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今在此间一年矣。”

王伦道:“江湖上多闻说武二郎名字,不期今日却在这里相会,多幸,多幸!王伦今日倒是听了一件事,正与二郎相关。”

武松见了公孙胜,心道:还有如此深沉之人,这道人在柴进身边不发一声,武松却是感到此人身上有股莫名的压力。索性问道:“不知道长高姓大名?”

公孙胜回道:“贫道公孙胜。”

武松听了也是一惊,说道:“可是那江湖人称入云龙的?”

公孙胜笑道:“正是小道。”

柴进道:“偶然豪杰相聚,实是难得。就请同坐一席说话。”

王伦携住武松的手,一同到后堂席上,柴进便邀武松坐地。王伦连忙让他一同在上面坐。公孙胜也是来让,武松那里肯坐,谦了半晌,武松坐了第四位。柴进教再整杯盘来,劝几人痛饮。

王伦道:“小可身在梁山落草,在这江湖上也有些耳目,打探消息,听闻二郎本是与那本地机密相争,一拳打晕了他,不想二郎想是自己打死了人,先自走了,我按耳目打听得那厮却不曾死,救得活了。”

武松道:“小弟也是后来听说了,今欲正要回乡去寻哥哥,不想染患疟疾,不能够动身回去。却才正发寒冷,在那廊下向火,被兄长跐了锨柄,吃了那一惊,惊出一身冷汗,觉得这病好了。”

王伦道:“王伦少来大官人庄上,不知二郎也在此处,若是早知,便可早来告知了。”

武松听了,心中一暖,说道:“有劳哥哥惦记。”

柴进与公孙胜见王伦如此笼络武松,只道是要赚武松上山,倒是频频点头称是。

王伦却是不想让武松在此遇见宋江,这宋江想必这几日内边和兄弟宋清同来了。只得让武松离了庄子。

想毕说道:“如今二郎病遇,可是喜事,听闻二郎家中还有兄长,怕是被那机密欺负,王伦倒是担心。”

武松听了,更是思乡,见天色还早,定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柴进,王伦,公孙胜都留他再住几时。

武松道:“小弟的哥哥多时不通信息,因此要去看望他。”

王伦道:“实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闲时,还请来梁山相会。”

武松相谢了王伦。柴进取出些金银,送与武松,武松谢道:“实是多多相扰了大官人。”武松穿了一领新纳红绸祆,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背上包裹,提了杆棒,相辞了便行。

王伦道:“贤弟慢行,我送兄弟一程。”说完朝柴进,公孙胜施了个眼神,二人想这王伦应是路上相劝武松,早晚去了梁山,都赞这王伦用心。

姜太虚见王伦要出去相送,也跟在王伦身后,怕有意外。

三人行了五七里路,武松作别道:“尊兄远了,请回。柴大官人必然专望。”又朝了姜太虚说道:“这位兄弟也相烦走了许多路程。”

王伦道:“这是王伦一个兄弟,叫做姜太虚,一直随在王伦左右,二郎何妨再送几步。”武松挽住王伦说道:“尊兄不必远送。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王伦指着道:“容我再行几步。官道上有个小酒店,我们吃几盏作别。”

三个来到酒店里,王伦上首坐了,武松倚了哨棒,下席坐了,叫酒保打酒来,且买些盘馔、果品、菜蔬之类,都搬来摆在桌子上。三人饮了几杯,看看红日平西,武松便道:“天色将晚,哥哥还请回庄,武松就此别过。”

王伦心里尴尬,竟然不是与我结拜,看来这名声还不如那宋江,想到此,叫姜太虚取了一锭二十五两大银送与武松。

武松那里肯受,说道:“哥哥,客中自用盘费。”

王伦道:“贤弟不必多虑。你若推却,我便不认你做兄弟。”武松只得受了。

王伦和姜太虚立在酒店门前,望武松不见了,方才转身回来。

姜太虚不禁问道:“公子如此看重此人,却是为何?”

第八十七章 无间道

王伦道:“此人乃性情中人,虽有降龙伏虎之力,却不知收放,在柴大官人处便是任性而为,若是无人指引,到了他处,难免行事鲁莽,殃及无辜。”

姜太虚听了不由一怔,蹙眉道:“公子可想指引此人?”

王伦点了点头道:“正是。”

姜太虚心有有些疑惑不解,问道:“不知公子要指引我等去向何处?太虚跟公子相处,只是知晓公子才智过人,救人危难,却不知公子志在何方?”

“哈哈哈。”王伦听了大笑,说道:“封妻荫子,匹夫之志,光宗耀祖,世人之志,著书立言,圣人之志,称霸一方,枭雄之志,王伦之志,皆不在此。”

姜太虚正要再问,却听得马蹄声响。只见柴进骑着马,背后牵着两匹空马来接。王伦忙朝柴进施礼称谢,柴进道:“贤弟,何须多礼。”领了王伦姜太虚一同上马回庄上来。

一连住了几日,王伦本想早些离开,只是柴进,公孙胜苦劝,一心留下王伦,王伦想到,这宋江早晚要见,杨聪名字也早晚会被叫破,索性早些挑明,省去日后麻烦。

果然,这一日,三人正在讨论些马军步军战力,庄客来报,说是郓城有叫宋江的二人来访。

王伦道:“那个必是宋江兄弟铁扇子宋清。”

柴进心喜,想这天下英雄如能尽为我用,还愁这大事不成?说道:“我等同去相迎。”

三人一同迎到庄外,看见有两人正在亭子上坐了,柴进紧走两步,见了那个面黑身矮的,心道都说宋江是孝义黑三郎,此人定是宋江了,便拜在地下,口称道:“端的想杀柴进,天幸今日甚风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仰之念,多幸!多幸!”

王伦心道,我来庄上之时,柴进倒也是如此,怕是今日必要和宋江摊牌,相邀谋逆,准备起事,却不知宋却是别有肚肠。

宋江也拜在地下答道:“宋江疏顽小吏,今日特来相投,还望大官人不弃。”

柴进忙扶起宋江来,说道:“昨夜灯花报,今早喜鹊噪,柴进知有喜事,不想却是贵兄来。”满脸堆下笑来。宋江见柴进接得意重,心里甚喜,便唤兄弟宋清,也来相见了。

柴进笑道:“宋押司,柴进倒还有两位熟人介绍。”闪开了身形,公孙胜和王伦上了亭子,宋江见了二人吃了一惊,公孙胜早已在晁盖庄上认识,算是有了一面之缘。

另一个却是那晚救了自己的妙手书生杨聪杨公子,心里虽有嘀咕,却不敢失了礼数,朝了王伦又拜在地下道:“不想恩公也在大官人庄上,宋江得见,幸甚。”

王伦也不敢拿大,忙搀扶起来,说道:“宋押司,王伦可当不得。”

宋江起身惊讶问道:“公子适才可说是王伦二字?”

柴进道:“宋押司,这便是梁山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

宋江听了心里不由的心惊,那济州府的何观察明明说他是高太尉殿帅府的上差,难道不知王伦身份?若是王伦真的与那高太尉有了关联,倒是更要好好结交,眼下自己戴罪之身,将来免不得想个脱罪的门路。

宋江脸上一副恍然大悟表情,说道:“宋江这几日常念公子名姓,和我那兄弟宋清说了数次,日后要报公子救命之恩,正愁不知公子去处,不想是公子用那假名,不做这图报之人,王头领高义,非是宋江能比。”

这宋江也是巧舌如簧,几句话便给王伦戴顶高帽。

王伦忙道:“宋押司言重了,王伦不过巧遇,举手之劳而已。”

宋江见王伦不愿多谈,心道得找个单独机会,再和王伦套些近乎。

公孙胜却是给宋江一拜道:“若非宋押司通报,我等七人怕是已在那济州大牢了,晁天王等常念宋押司当日之恩,不想今日在柴大官人庄上遇见,却不是缘分?”

宋江也谦让道:“晁盖乃宋江结义兄弟,怎能不救?”

柴进听了心中,更是一喜,心道这晁盖与宋江居然还有如此关系,若是这几人能跟随于我,山东境内绿林则在掌握之中。引领了几人一同进了庄子。

王伦于人群之中,倒是想起那部无间道,还真是烦乱,缘由真假虽然不尽相同,出场人物却都是影帝级别的。

五人在正厅落座,柴进吩咐摆设酒宴,酒过三巡,宋江将这经过又详细叙述一遍,三人皆道那张文远阎婆惜该杀。

柴进用眼瞄了王伦,公孙胜一眼,二人知道柴进意思,王伦却知道宋江虽是戴罪之身,却总一门心思想着招安,若是直接谈起造反谋逆,只怕适得其反。

公孙胜见王伦不语,说道:“宋押司,如今身犯大罪,不遇那天下大赦,只怕赦宥不得,不如就请同上梁山聚义如何?山寨上晁天王既是宋押司结义兄弟,王头领又曾相救宋押司,这岂不是上天安排?”

宋江听了,笑道:“道长,宋江家中上有老父在堂,宋江不曾孝敬得一日,如何敢违了他的教训,负累了他?若是随了道长与王头领上了梁山,便是上逆天理,下违父教,做了不忠不孝的人,在世虽生何益?”

柴进,公孙胜听了都是一惊,不想这宋江却是如此想法,我看却早已心知肚明,不觉为奇。只是朝了宋江笑了笑,却被宋江发现,宋江心道:若是这王伦真和高太尉关联了,早晚必能得朝廷招安,却也是条出路,只怪自己适才把话说得太过了。

王伦道:“宋押司,这梁山亦是大宋国土,何必在乎一时之名?如今那十节度还不是人人光宗耀祖?个个国家忠良?若是他日真得走投无路,还请上梁山聚义。”王伦当了柴进公孙胜之面,也只得假意相邀。

宋江却是想适才语言冲撞了,正要台阶没见王伦如此说,忙道:“多谢王头领盛情,若是真有一日,天地间不容宋江,还真要和王头领讨口饭吃。”

柴进,公孙胜见宋江缓和了语气,不提那不忠不孝的话来,心中有些欢喜,柴进心道这王伦倒还是真有些办法,这宋江与那公孙胜说时,是个忠孝双全的,与这王伦说时,却又是个摧眉折腰的,这能屈能伸的人物,还要加些小心。

第八十八章 黑三郎的试探

几人各有来言去语,一时兴起,又都是劝起酒来,直到掌灯时分,宋江推说路途劳累,想要歇息,众人方散。

客房内,宋江在桌边坐了,手中端了杯茶陷入沉思。

“哥哥,这柴大官人果然是豪气之人。”宋清问道:“只是那公孙胜邀哥哥去那梁山入伙,不知哥哥怎样想法?”

宋江沉吟道:“为兄自幼曾攻经史,不过是想光耀门楣,做个忠孝两全之人,只因这阎婆惜与那张文远竟然要背后害我,才杀了他们。如今飘荡江湖,许多事身不由己,只要不忘老父教训,求个忠孝两全的结果便可。”

“哥哥,可是想遇了赦宥机会,再回郓城?”宋清问道。

宋江听了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没了这天下大赦,为兄岂不是这数十年见不得天日?”

宋清诧异道:“哥哥,此话怎讲?”

宋江饮了杯茶水,捻了胡须笑道:“以前,为兄都是抱着为国尽忠,在家尽孝的念头,即使前几日犯了大罪,也是这般想法,不过今日,这王伦倒是提醒了为兄。”

宋清问道:“这王伦提醒了什么?我怎的不曾听到?”

宋江缓缓说道:“便是这昔日那十节度之事,这十人皆是绿林出身,后遇朝廷招安,才做了高官,却比那中举之人都来的快些,为兄年纪哪还能去应举候职,今又有命案在身,若是他日无处容身,去那梁山落草,却也是条出路。”

宋清听了,心中明白宋江所想,说道:“哥哥若是他日上山入伙,带了宋清同去,也好给哥哥做个帮衬。”

宋江劝道:“你还是个清白身份,这梁山将来招安之事,还在未知,你岂能从身为贼?”

宋清却道:“哥哥,若是你孤身上山,诸事顺利,这王伦受了招安,必然是按那山上座次排位,朝廷许下官职,若是不顺,总有那些只想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鼠目寸光之辈,哥哥却当如何?那王伦怎就是真想要招安的?即便是他有如此想法,你看那晁盖,可曾像是个愿意招安的?”

宋江听宋清提起晁盖,不禁沉思起来。

宋清又道:“哥哥请想,这公孙胜本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可愿招安?晁盖只好结交江湖人物,使枪弄棒,打熬筋骨,连个浑家都不讨的人,可愿招安?可却听说晁盖做了这梁山第二把交椅。”

宋江道:“那王伦和吴学究都是读书人,招安之事却是容易相商,只是这晁盖还真是说不得准。”

宋清见宋江也提起晁盖,不禁埋怨道:“哥哥,你这结义兄弟却是个鲁莽之辈,劫了生辰纲却被公人查访到了,亏了哥哥你冒死报信才捡条性命,如今在梁山逍遥快活,哥哥却是因此犯案在身,四处飘荡,当真也是和哥哥犯冲。”

宋江听了,思量半晌,说道:“此话切不可和外人提及。”

宋清知晓宋江是个心里有数的,便不多言,宋江道:“你先歇息,我去拜访王伦,先要探个虚实。”

王伦房内,正在考虑早日离开沧州,听得门外张三道:“公子,宋押司来访。”

王伦朝了姜太虚轻轻一笑道:“必是来探我等与那高俅之事的。”

姜太虚眼睛狡黠一闪,说道:“公子尽管编排,我自会跟着配合。”

不等王伦迎接,宋江已至门口,张三,金三脚两人在门外站了。

王伦忙道:“宋押司,一路劳顿,深夜怎不歇息?”

宋江笑道:“王头领,宋江挂记王头领之事,哪里睡得下?”

王伦诧异道:“不知押司挂记王伦何事?”

宋江低声道:“贵人多忘事,只是此事王头领却不该忘了。”

王伦道:“还请押司提醒一二。”

宋江故意道:“杨公子,可是忘了那花小妹?”

“呀,此事还劳押司挂记,王伦惭愧了。”王伦道:“如今,押司身份不便,此事作罢。”

宋江不以为然道:“王头领,这是哪里话,我宋江既是身在牢狱,给那花荣说了此事,也是算数。”

这花荣与宋江交情真是非同一般,王伦心里倒是不敢小看了宋江,只得顺着说道:“这倒不急,押司方便之时,再做不迟。”

“此事宋江随时做的,不过是一封书信而已,这几日逃脱路上,多有不便,如今到了柴大官人庄上,却是随时可做。”宋江说到此却是皱了皱眉道:“只是”

王伦见宋江拿捏,便知有事,说道:“押司,为难便算了。”

宋江见王伦要打退堂鼓,却是不敢再拖延,说道:“那晚杨公子相救宋江时,何观察说公子是那高太尉身边心腹,宋江想这花荣必定愿意结亲,今日方知,杨公子却是梁山大头领,那花荣乃是朝廷命官,又是个功臣之子,若是得知宋江所提乃是梁山头领,怕是这好姻缘难成了。”

王伦听了,知道是宋江来探底细,若是和他说自己是高俅心腹,为其执掌梁山,那必是正中宋江下怀,定是要结亲花荣了,若是说自己应了柴进,要起事造反,虽说自己是宋江救命恩人,也难说他不去告首。只有不让宋江知底,他才不能妄动,这两边他都不敢去探听了。

王伦打开纸扇,摇了几下正要说话,“咳咳。”姜太虚却是在门边咳嗽两声。

王伦听了作色道:“宋押司,这姻缘之事,不可强求,只得随缘了。”

宋江见王伦如此说,心道,这姜虞候面生的紧,江湖上不曾听过这和人物,与这王伦形影不离,倒像是出自太尉府跟在王伦身边监视的,有机会也要探听一番,看这王伦也是藏得深,许是时机未到,不肯透露,如此也好,待到我宋江走投无路时,上了梁山之后,再谈招安最好,若是你先收了招安了,我宋江还在他处,怎的脱罪?怎的做官?想效仿十节度岂不是成了梦幻泡影一般?

想到此,宋江说道:“王头领,哪能轻言,既是王头领看中了,宋江又是那花荣过命交情,怎能不去问个明白?王头领自等宋江消息便可。”

第八十九章 宿太尉的妙计

王伦暗中佩服宋江,这个执着劲头,一般人还真是不能相比,当初不过是找个理由去见这宋江,却被宋江当做真事了,今日又见宋江要为此事去那花荣之处,王伦多少有些懊悔,这谎话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王伦道:“宋押司,那晚不过是王伦酒后之言,多是胡言乱语,做不得真,王伦现在身处草莽,实在不宜成家,此事暂且放下,来日再说。”

宋江听了却是想,这王伦定然是要招安之后,再去提亲,招安之事,还不知哪个年月,若是那花荣先把妹子许给别人,却不坏事?少了这一层关系,却是万万不可。

“王头领既是如此说,宋江岂能让王头领为难。”宋江道。两人又闲谈了几句,宋江见王伦丝毫不漏与那高俅关系,只得告辞,回到自己房中,宋清还未离去,等候消息,见宋江回来,忙给宋江倒了杯茶,端了过来。小心问道:“哥哥此去,可有收获?”

宋江苦笑道:“这王伦不露声色,定是不能探出底细,倒是有个姜虞候常伴他左右,为兄疑心此人乃是太尉府的,跟在王伦左右,借此把握梁山。”

“那哥哥有何打算?”宋清问道。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宋江道:“此事既不能懈怠,亦不能紧迫,眼下倒是有两件事可做。”

宋清见宋江一副从容不迫模样,放下心来,一屁股坐下,说道:“那两件事?哥哥尽管吩咐。”

宋江见宋清如此,倒是笑了,说道:“所谓谋事,非用蛮力,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等只要尽心做事相待便可,这第一件,取纸笔来。”

宋清取来纸笔墨砚,宋江略一思索,提笔写了一封信,交与宋清道:“明日将此书信发给花荣。”

宋清接了,揣在怀里。问道:“哥哥,这第二件呢?”

宋江道:“这第二件,倒不必着急,且在柴进庄上住些时日,你先找个由头先离开了庄子,给老父报个平安,再去那济州府,去找个人。”

宋清问道:“找哪个?”

宋江笑道:“去找济州府那个何观察,名叫何涛,他还有个弟弟,名叫何清,最是好赌,这何观察应是清楚王伦底细。你在家中多带些银两,莫怕花费,定要查出这王伦于那太尉府是何关系,最好不要泄露自己身份。”

宋清道:“哥哥,这找那何观察打探王伦底细倒是不难,常言道:‘公人见钱,如蝇子见血。’只是如何不泄露自己身份?”

宋江看了一眼宋清,低声道:“这王伦在山下既能假名,我等如何不能?”

宋清听了也笑道:“我倒是真未敢如此想,哥哥一句话,此事便简单了。”

东京汴梁,一顶官轿停在宿太尉府门之前,轿子内下来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却是一身布衣打扮,几个亲随跟在身后,有那府中干办引领了,直到正厅,宿太尉迎到厅门,那人见了宿太尉,施礼道:“赵良嗣见过宿太尉。”

宿太尉忙道:“宿元景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赵良嗣道:“太尉哪里话,赵良嗣不过一后辈,那当得起亲迎。”

宿太尉也不在客气,让那赵良嗣进了正厅,分宾主落座,问道:“赵大人已是那龙图阁学士,又是官家御赐国姓,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那时宿元景还要请赵大人照顾呢。”

赵良嗣见宿太尉说话,尽是些场面话,心中有些发急,说道:“太尉,良嗣前来,却是有大事相商。”

宿太尉慢悠悠道:“赵大人,有事尽管将来。”

赵良嗣道:“太尉可还记得,上月,官家召见我等几个,议那联金灭辽之事,本来这蔡太师,童枢密,与宿太尉皆是赞同,不想今日官家却是有了迟疑,不知为何?”

宿太尉捻髯道:“这官家必是要前后比较,计算些得失,赵大人此计,虽说官家初时赞成,多是因那燕云十六州乃为世仇国耻,大宋建国以来,数次攻伐,皆是无功而返,朝堂之上皆以此为耻,故此赵大人献了此计,诸位大人大多赞成。”

赵良嗣问道:“只是不知官家为何犹疑不定?”

宿太尉笑道:“赵大人为何不去童枢密处相问?毕竟童枢密与赵大人相识甚早,应是相知之人。”

赵良嗣道:“童枢密不知为何,竟然闭门不见。”

宿太尉听了,笑道:“此计最早那是赵大人献与童枢密的,如今却不得见面,怕是此事有些翻覆。”

赵良嗣虽是心中有些准备,只是听了宿太尉之言还是有些失落,不解道:“如今这金辽两国已然势同水火,必然不能相容,若是官家错次良机,只怕百年不得一现了。”

宿太尉道:“官家心思,岂是你我可以揣摩的?”

赵良嗣心道:若是这赵官家不用此计,我赵良嗣却是如何安身?只得说道:“良嗣哪敢揣摩圣意,只想为官家尽我绵薄之力,还好,蔡太师却是极力主张联金灭辽。”

宿太尉心中不禁一动,官家不再提这联金灭辽之事,这蔡太师却是几次提议,倒是怪事。说道:“蔡太师支持自是好事,这童枢密执掌兵事,灭辽之事上,童枢密之意甚至比蔡太师还要重要,若是童枢密与蔡太师再次同声提议此事,你我再进言几句,官家性子,多半是应允了,如此便可成事。”

赵良嗣心中叫苦,这童枢密故意疏远于我,哪能商议大事?朝了宿太尉诉苦道:“这童枢密的影子,梁山现在都见不到,哪还能共议大事?”

宿太尉见赵良嗣已然技穷,笑道:“眼下倒是有个机会,不知赵大人是否愿意屈尊?若是做成,便可一探童枢密心事,赵大人心怀赤诚,必能说动童枢密。”

赵良嗣见宿太尉有了办法,忙问道:“太尉可有妙计教我?”

宿太尉道:“当今朝堂,蔡太师与童枢密并称二相,蔡太师家中满门为官,童枢密身有军功,若是此二人联姻,蔡太师提议之事,那童枢密必然先让了三分,你倒是也不是?”

第九十章 高太尉的疑问

赵良嗣道:“这确是可能。只不知这如何联姻?还请太尉教我。”

宿太尉道:“童枢密有一养女,名叫娇秀,原是童枢密之弟童贳之女,又是那杨戬的外孙。年方十五,尚未婚配,这蔡太师之子蔡攸,有一子,也未曾娶亲,若是赵大人有心,前去说和,成其好事,那童枢密还能逆了蔡太师之意?”

赵良嗣不禁吸口凉气,这蔡攸为人,虽未深交,却也听了满耳,据传此人比那高俅高太尉还要圆滑,心机深沉,比那蔡京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是官家还未继位之时,这蔡攸在京裁造院作监守,当时不过二十二、三岁,当时蔡攸每次上裁造院时都能赶上朝臣退朝,他就算计好时辰出来,以便正好能和下朝的端王赵佶相遇。

于是,端王每次下朝都能看见一个比自己略长几岁的眉目清秀的少年下马拱手立在一边,谦恭有礼,观之可亲。端王就问左右仆隶,少年是哪家的公子,左右说:“是蔡承旨的儿子。”端王便在心中暗记其人。

许是这蔡攸太过聪明算计,生个儿子,却是生来是憨呆的。这亲事如何说的?与其做这亲事,还不如说与那高衙内了,这高衙内虽说好色,却多少是个知晓些风情,若是这娇秀嫁了那憨呆,岂不是背后要骂这媒人三生三世?

宿太尉见赵良嗣低头不语,知道这事确是问难他了,辽国降臣,只凭了这三寸不烂之舌,献了一计,便成了官家红人,一般朝堂大臣,哪个不眼红?

宿太尉道:“赵大人,这社稷之事,事关家国命运,非是一蹴而就,若赵大人不肯从这细微做起,如何更改这朝堂重臣执念?若是这重臣不得同声共气,官家如何下定决心?赵大人这一片忠心,这惊天妙计,怕是不见天日了。”

赵良嗣被宿太尉话语一激,心头不禁热切起来,想起自己千辛万苦,来到大宋,这心中盘算数年计谋岂能毁于一旦?腾地站起,向宿太尉施礼道:“太尉之言提醒了我这梦中之人,为这大宋江山,赵良嗣不惜此身。这便告辞,去促成此事。”

宿太尉微微一笑道:“赵大人为了朝廷,多多辛苦。”

赵良嗣辞了宿太尉出来,上了轿子,叫去那蔡攸府上,行道半路,赵良嗣却是一醒,心道,若是这童枢密知晓是我将他女儿与那蔡攸呆儿子牵线,耽误了女儿终身,岂不坏事?这满朝重臣之中,随便拉拢一个,不也强似那呆子?何况这蔡太师已然赞同联金灭辽,何必去锦上添花?

赵良嗣想到此,喊停了轿子,问道:“到了哪里了?”

轿外亲随答道:“大人,到了高太尉府前。”

赵良嗣暗道莫不是天意?下了轿子,让亲随前去禀告,片刻间,太尉府出来个老都管,请了赵良嗣进府。

高俅独自在书房猜疑,这赵良嗣向来自恃甚高,满眼中这大宋朝堂上就没有几个能看入眼的,倒也难怪,这金辽相争数年,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有过联金灭辽之想,更无那联辽灭金之计,让一个降臣藐视,满朝大臣只看了官家脸色行事,也有数人想借此争功的,鼓吹赵良嗣,若是将来事成,也能分杯羹去。

高俅想起闻焕章来,心道,诸人皆醉我独醒,待到诸人醒时却是我独尊了,心中洋溢出莫名的喜悦,只是可惜无人分享。

赵良嗣跟了老都管一路进府,对自己猛然醒悟竟也自赏起来,这高俅和那蔡攸相比,虽无蔡家满门林立朝堂,独树一帜,却是官家最是放心之人,这高太尉前些日虽然没能附和联金灭辽,却也不曾反对,今日正好来此相探,若能将高太尉说服,再提与那童枢密结亲之事,岂不是一石二鸟?诸事顺利的话,这高太尉与童枢密赞成此计,又有那蔡太师与宿太尉相助,此事必成,想到此,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高俅见了赵良嗣,二人皆是满面春风,在书房落了座,高俅问道:“赵大人,足踏贱地,只令这太尉府蓬荜生辉。”

赵良嗣知道这高俅对他行事似有不满,官家身边红人越多,这高太尉似乎越是不高兴,笑道:“太尉,良嗣前来便是给太尉赔罪的,良嗣北地而来,失了礼仪,自当早来拜访,只是良嗣所献之计,几经反复,至今官家未准,良嗣寝食难安,故此晚来,还请太尉见谅。”

高俅道:“赵大人操劳国事,本官岂能多言?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赵良嗣道:“太尉乃官家近臣,经年多矣,近臣之言,官家必当重视,前几日,官家召集我等,相商这联金灭辽之事,众人多是赞成,只有童枢密与太尉喏喏为声,语焉不详,不知是何心思,今日良嗣前来,实为与太尉交心,你我同为官家分忧,何不同气同声,以安官家之心?”

高俅笑道:“本官才薄识浅,哪能与赵大人这龙图阁学士相提并论?对大人所提计谋,本官实在看不透彻,故此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赵良嗣见高俅态度,心中虽是看他不起,却为了这天子近臣一句赞同之言,也只得温言相待,说道:“在那朝堂之上,众口悠悠,看法不一,难免起些争执,如今只有太尉你我二人,何不交心而谈,太尉有何疑问,只管相问,良嗣必然知无不言。”

高俅见赵良嗣如此,心道这人为了自己计成,却要拖我下水,你却不知本官早有大计在胸了,对赵良嗣笑道:“赵大人,如此说,本官倒想提问一二。”

赵良嗣见高俅松口,喜道:“太尉请问。”

高俅问道:“赵大人官家面前,说此计可得那燕云十六州,请问赵大人,若是事成灭辽之后,那金国毁约,不将这燕云之地割让大宋,该如之何?”

赵良嗣道:“两国自然先定下盟约,行事亦当按那盟约行事,联金灭辽,当是我大宋北伐,攻取燕云之地,以至取辽南京析津府,那金国取辽中京大定府,灭辽之时,燕云之地已在我宋军手中,哪能由那金国毁约?”

高俅问道:“既是赵大人之计,如此天成,那朝中太宰郑居中,枢密院执政邓洵武却为何皆是出言反对?”

第九十一章 高衙内的良缘

赵良嗣听了,笑道:“太尉,此二人反对,不过针对蔡太师和童枢密,说童枢密鼓噪而动,以矜其功,挟恩而重,童枢密见人中伤,甚至闭门思过,不见来客,以良嗣看来,这为官之人,可分得三类。”

“噢?”高俅问道:“不知赵大人怎样分的?愿闻其详。”

“这第一类为官的,为君为国,劳心伤神,为了朝廷社稷,祖宗基业,便是千难万难,亦可知难而上。”赵良嗣道。

“那着第二类呢?”高俅又问道。

“这第二类么”赵良嗣朝了高俅笑了笑道:“便是忠君为主,官家说什么,便去做什么,官家没让他去做的,他便永远不会去做。说的好听些,便是忠心耿耿,心在朝廷,说的难听些,便是尸位素餐,难得建树。”

高俅听了面色阴沉,低声接着问道:“这第三类呢?”

赵良嗣道:“这类为官的,不过是些中饱私囊之辈,为了一己之私,敲骨吸髓,罔顾国法之徒,不说也罢。”

高俅斜了眼神,问道:“赵大人既然分得如此清楚,不知将自己分为哪类了?”

赵良嗣正色道:“良嗣自然是将自己和高太尉分在同类了。”

高俅听了,心中平和许多,问道:“赵大人何不明言,你我是哪类为官的?”

赵良嗣道:“良嗣月太尉自然是第一类的。”

高俅听了有些心喜,问道:“赵大人竟是如此高看自己?不怕外人笑话?”

赵良嗣道:“良嗣敢提这联金灭辽之计,便是为这大宋取这燕云之地,虽是万难,却敢知难而上,他日若是功成,良嗣加官进爵,荣华富贵,青史留名,若是功败垂成,良嗣此命便休了,千刀万剐,只凭官家处置。”

高俅听赵良嗣大表忠心,心中早已波澜不惊,只怪自己官场多年听得太多,只是问道:“赵大人既然也知此事万难,南来数年,何不多听多问?自诩这第一类做官的,本官却是不敢高攀了。”

赵良嗣见高俅如此,倒是笑了,说道:“太尉,相伴官家多年,朝堂之上,能有几人能与太尉相比,岂是我赵良嗣能够攀附的?这朝堂廷议,反对之人不过是想继续过自己的太平日子,是些享乐荣华,不图进取之辈,太尉与童枢密未抒己见,定是有些周全想法,良嗣还想请教。”

高俅心道,还想套我底细,哼!说道:“本官乃是赵大人口中那第二类为官的,官家说什么,本官便去做什么,尸位素餐而已。”

赵良嗣见高俅有些恼怒,心中吃了一惊,忙道:“太尉可莫要多心,良嗣适才所言,哪敢指摘太尉,说良嗣与太尉是同类为官的,良嗣可是有证据的,不敢胡乱说的。”

高俅听闻,心道这还有证据,倒是要听上一听,说道:“赵大人,不知是何证据?”

赵良嗣道:“良嗣听闻,太尉早年曾在苏学士门下求学,服侍过苏学士,今人皆言太尉不忘旧主,每逢苏家子弟进京,必是问恤甚厚,此事可是真的?”

高俅听了,满心欢喜道:“赵大人,从何听来此事?为人本分,不足道也。”

赵良嗣见高俅面露喜色,说道:“太尉不忘旧主,厚待苏家子弟,良嗣不忘故国,献计收复燕云,如出一辙,太尉怎和良嗣不是同类为官呢?”

高俅听了受用许多,只是见这赵良嗣又绕到联金灭辽,不免扫兴,说道:“赵大人,本官虽是敬佩你这思报故国之心,却也止步于此,若是官家准了你联金灭辽之计,本官自然支持,若是官家作别打算,本官自然反对,你可听得明白?”

赵良嗣抓住高俅所言重点,忙道:“也就是说,太尉在廷议此事之时,可是既不支持亦不反对?”

高俅单独向官家陈词之后,见官家脸色,自知比那赵良嗣所献之计,更让官家心动,虽说还未决断,却是知道这联金之计真是千难万难了。见赵良嗣如此问,答道:“正如赵大人所愿,本官只看官家决断。”

赵良嗣心道,如此也不算白来,若是这高太尉不去反对,至少也是少了一分阻力,只是童枢密这次廷议态度不明,实在是不可思议,还要去探个底细为好,看来只能借了这联姻之事,才能见他。想到此,换了一副脸色,做亲近姿态问道:“太尉,良嗣听闻衙内已是成年,不知可曾娶亲?”

高俅见这赵良嗣话头一转,提起高衙内,心头正是烦躁,这个不省心的,前几日,竟然去那周昂家中骚扰周娘子,幸好那周娘子躲了出去,不然周昂在梁山上与众贼厮混日久,都是讲那江湖义气的,若是听闻了此事,还不知有何后果,已然写了封密信,痛斥高衙内一番,又许下好处,让那凌振带了,亲手交与周昂,以慰其心。

高俅道:“犬子年纪还小,生性顽劣,尚未娶亲。”

赵良嗣笑道:“良嗣倒是听说衙内天性纯真,率性爽直,太尉何不让衙内成家,以安其心?”

高俅听了赵良嗣的两句夸赞,虽知这是假的,却也有些安慰,说道:“这姻缘之事,非是一蹴而就,若非良缘,还要落得埋怨。”

赵良嗣道:“良嗣近日听闻那童枢密家有一女,年方十五,生的丰资毓秀,芳芬绰约,尚未婚嫁,童枢密与太尉同是天子近臣,多年同朝为官,何不皆为秦晋之好?”

高俅听了,心里暗道,竟然如此巧了,正要寻个中间递话的人,这赵良嗣便来了。连那老都管都是心中暗喜,这几日因那周娘子之事,高太尉对他发作了一番,要他对高衙内严加拘束,老都管正自发愁,衙内哪能听我的?

高俅假装说道:“本官倒是不知,童枢密竟有个女儿?”

赵良嗣以为这高俅疑心这童贯是个去势之人,忙道:“这是童枢密养女,原本是其弟童贳之女,过继给了童枢密的。”

高俅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原来如此,倒和本官门当户对,若能与童枢密皆为秦家,可算是天赐良缘,只是眼下差个说项之人。”

第九十二章 荣耀与梦想

赵良嗣道:“太尉请放宽心,良嗣与童枢密相识已久,说话多是方便,亲去为太尉促成良缘。”

高俅听了喜笑颜开,说道:“如此,有劳赵大人了,来人,摆下家宴,本官与赵大人同饮几杯。”

赵良嗣忙拦道:“太尉,趁了天色尚早,良嗣这便告辞,去见童枢密,早些商定此事,再与太尉同饮不迟。”

高俅听了忙起身相送,直送出书房,赵良嗣苦苦拦住,出府去了。

老都管道:“恭喜太尉,衙内这亲事竟是如此顺利,先有那闻先生提示,现有这赵良嗣说项,定然可成。”

高俅却道:“这赵良嗣北地来的,虽是汉人,却也沾染了不少那蛮夷之风,做事急躁,怪不得这联金之计也来的如此草率,他才做了几天官?竟在本官面前托大,分出等级来,真是可笑至极。”

老都管见太尉变了脸色,跟着道:“这赵大人天性纯真,率性爽直,比起衙内来,更有过之。”

高俅听了哈哈大笑。

童贯府上,赵良嗣在正厅上等候片刻,童贯出来相见,赵良嗣施礼道:“枢密使可是劳累,为何精神倦怠?”

童贯让赵良嗣坐了,早有下人沏茶上来,端了茶盏道:“本官是个行军打仗之人,只是这近日在东京城内,养尊处优,看些闲书,打发时日。适才禀报说赵大人是给小女提亲而来,可有此事?”

赵良嗣应道:“却有此事,只是那男家怕是枢密使不应,失了颜面,这次央了赵良嗣前来说项,枢密使若是看他不上,良嗣自去回了他,只当他未曾提过。”

童贯道:“赵大人,你我相交多年,这能与小女匹配的人家,门当户对的,屈指可数,尽可直言,是哪家的公子?”

赵良嗣讪讪道:“便是那高太尉府上的衙内。”

童贯听了,一口茶喷出一丈开外去,如那万箭齐发,问道:“便是那个东京闻名的花花太岁?”

赵良嗣见童贯如此反应,心中一凉,心道只是用此接口见面,成与不成,倒是无关紧要了。童枢密若是不应,只得回了那高太尉。只得说道:“枢密使,何故如此?”

童贯沉了脸道:“你可曾听闻过这花花太岁事迹?”

赵良嗣坦然道:“自是听过。”

童贯不禁怒道:“既是听过这高衙内混事,还敢来为他提亲?岂不是要推小女下那火坑?”

赵良嗣忙起身施礼道:“枢密使于赵良嗣有那知遇之恩,粉身碎骨还难报答,怎敢做那忘恩负义之事,良嗣还有下情回禀。”

童贯哼了一声,怒而不答。

赵良嗣虽觉尴尬,也只得硬了头皮道:“那高衙内所做,不过是好色而已,其人年岁还小,还可调教,以枢密使神威,他若做了枢密使女婿,哪敢再犯那混事?若动了这念头,枢密使只发这一句话,便可让他收心。”

童贯听了,不禁问道:“哪句话能如此?”

赵良嗣见童贯缓和了语气,说道:“枢密使只需说那关西边关缺兵少将,要提调高衙内去那西军历练一番,为国效力,那高衙内听了,还不是如那老鼠见狸猫一般?”

童贯听了点了点头。

赵良嗣接着说道:“枢密使也知这门当户对之家,屈指可数,想那郑居中,邓洵武之门,可愿小姐嫁过去?”

童贯道:“此二人皆是反对联金灭辽的,难以为友,自然不能与之联姻了。”

赵良嗣又道:“这联金灭辽之计,乃是枢密使亲自与良嗣定下的救国之策,自当不能与那鼠目寸光之辈为伍,只是良嗣还听了一件事,这才赶来与枢密使提此亲事的。”

童贯听了见这赵良嗣应该还有缘由,倒是奇怪,问道:“是何等事?”

赵良嗣低声道:“不知枢密使对蔡攸蔡大人如何看的?”

童贯甚是奇怪,说道:“如今蔡太师赞同联金之计,正是你我同盟之人,怎可背后议论其子?”

赵良嗣道:“良嗣却是听说这蔡攸蔡大人也看上了娇秀小姐,要与其子与枢密使提亲。”

童贯道:“这倒是不知,这蔡家声势可比高太尉强盛许多。”

赵良嗣问道:“枢密使对着蔡攸之子可有耳闻?”

童贯道:“本官长期奔波在外,到不曾闻得。”

赵良嗣压低声音说道:“良嗣听说他儿子是个痴呆的,若是枢密使应了,那娇秀小姐才是真的进了火坑啊。况且这蔡家树大必然招风,家中数十人在朝为官,各居要职,蔡太师亲信之人遍布朝堂,各地州府亦是以蔡太师为尊,那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又是他女婿,近日又因那生辰纲之事替换了济州府府尹,可谓盛极一时,枢密使熟读兵书,怎不知盛极必衰之理?”

童贯听了,倒是心中高看这赵良嗣一眼,说道:“他儿子竟然这般模样,若是真来提亲,便是不把我童贯放在眼里了。”

赵良嗣道:“枢密使若是不信,自可等些时日,那蔡攸必然使人来提亲,若是真的来了,枢密使也可说已然先应了高太尉,将他推却。”

童贯道:“嗯,这蔡攸只是个官家赐的进士出身,曾提举上清宝箓官、秘书省两街道录院、礼制局。却又懵不知学,以大臣之子的身份领袖其间,那定书修典的道史官僚百余人,皆是俊才博学之人,对蔡攸心中鄙薄,并不服气。只是我等还要靠那蔡太师助言,切不可与蔡家作对,有了这高衙内做托词,却也正好。”

赵良嗣见童贯应了,说道:“这蔡家盛极一时,怕也不如枢密使将来荣耀。”

童贯不禁问道:“此话怎讲?”

赵良嗣道:“若是官家定准了这联金灭辽之策,他日北上伐辽,放眼满朝文武,有哪个可为主帅?主帅必是枢密使,辽宋两国攻伐,这辽国必如土崩瓦解一般,待到枢密使取了那燕云十六州,武功便是这大宋天下第一人,神宗曾留遗诏:收燕云十六州者,可异姓封王,枢密使怎能不知?”

童贯听赵良嗣如此说,大笑,说道:“知我者,良嗣也。这武功天下第一竟也能如此到达。”

赵良嗣见目的已然达到,说道:“枢密使若得官家召见,还请促成这灭辽之计。”

童贯道:“你我同心,自是尽力,适才精神倦怠倒不是为了此事。”

赵良嗣问道:“枢密使还有什么劳心之事?良嗣必尽所能,为枢密使解忧。”

第九十三章 徐宁的宝甲

童贯隐隐一笑,说道:“本官听闻这金枪班教师徐宁,祖上留下一件宝贝,是一副雁翎砌就圈金甲,这一副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人都唤做赛唐猊。东京城中多有富家子弟求见,造次不肯与人看。”

赵良嗣听到此心里明白,这童枢密是想求得这副宝甲,夺人所爱,只怪适才说话太满,若是童贯让他求这宝甲来,该如之何?

“这副甲,他看得比命还要金贵,本官曾见西夏军,辽人军中多是马上开弓放箭,那准头却比我宋军弓手准成的多,早想寻这等宝甲在身。赵大人,这宝甲在那徐宁家中岂不是明珠蒙尘,若在战场上,说不定还能救了本官性命,你说是也不是?”童贯眼睛眯起,低头只顾自己喝茶。

赵良嗣不得不接下童贯话头,说道:“那是自然,这自古宝剑赠英雄,若是这宝物落在俗人手中,不过是暴殄天物而已。”

“若是本官多了这副宝甲,北上伐辽之时岂不是添了一分胜算?”童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赵良嗣。

赵良嗣想了想问道:“这徐宁也是一身好武艺,枢密使何不抬举他,调了此人去那边关拼个前程?他若懂得图报,献上宝甲,枢密使稍加点拨,让他立些军功,升官进爵,还不容易?他若不识这抬举,便可让他老死边关,何时拿出那宝甲,何时让他归京团圆。”

童贯阴沉了脸色道:“我童贯岂是那等小人?传扬出去,朝堂议论,我也不想听到这等闲言碎语。”

赵良嗣心道,这大宋朝廷上怎的都是这等为官的?我在那辽国虽不是如意,却也不曾被这般使来用去,若是大宋为官的都是这类,那这灭辽之计怕是危矣。只是被逼到如此境地,已然全无退路,硬了头皮说道:“良嗣自去那徐宁家中相访,先去探得这宝甲下落,成与不成,都不会谈及枢密使。”

童贯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赵大人,本官就不便相陪了,先去歇息将养精神。”

赵良嗣听了童贯下这逐客令,起身告辞出来,上了轿子,说道:“去那金枪手徐宁家中。”几个亲随护了左右,问询了大致路径,有人指点道:“入得班门里,靠东第五家黑角子门便是。”

赵良嗣也不怕天色将晚,只想尽快促成那灭辽大计,只争朝夕,几人一路而来,来至班门里时,已是掌灯时分,亲随前去叫门,正巧那徐宁下了值更,刚刚回到家中,听见赵良嗣来访,急忙忙迎至门口。

赵良嗣看这徐宁时,果然一表好人物:六尺五六长身体,团团的一个白脸,三牙细黑髭髯,十分腰细膀阔。

赵良嗣进得院来,见这徐宁家中却是个小小院子。徐宁将赵良嗣迎进正厅,坐下,早有丫鬟上了茶来,徐宁问道:“赵大人身系国事,繁忙得很,怎的有闲来徐宁家中,可是有要吩咐徐宁的?”

赵良嗣道:“徐教师,福祸双至,难道不知?”

徐宁惊道:“赵大人此话怎讲?我徐宁违法的不做,饭歹的不吃,只在这金枪班做个教师,不曾惹得祸事,何来的这说法?”

赵良嗣道:“本官也只是听闻,说是边军有报,要请徐教师去那西军传授这钩镰枪法,若是徐教师有心去那边庭上多立些军功,转日回来,便等升职封赏,这便是喜事,若是徐教师不忍离家千里,去那战场上搏命,落得妻离子散,这便是祸事。”

徐宁听了心中发急,问道:“赵大人如何知晓这西军要我去教这枪法?”

赵良嗣也顾不得和童贯所说,只得隐晦一些,编了个谎话说道:“本官与那童枢密相交日久,多有情谊,今日去他处相访,正遇见枢密院来人与他相报,话语之中谈及此事,被本官听见,童枢密此时怕是正在提调公文。”

徐宁泄气道:“若是这枢密院公文到了,徐宁去那边庭便是,好歹身上有些武艺,若是能上的战场杀敌,报效国家,也是本分。”

赵良嗣见徐宁竟是如此反应,倒是出乎意料,说道:“徐教师,哪能想的这般简单?若是真去了,便是上了别人当了。”

徐宁诧异,问道:“赵大人,此话怎讲?”

赵良嗣压低了声音,问道:“徐教师,莫不是得罪过什么人?有些权贵之家,还是躲开为妙。”

徐宁想了想道:“若说这得罪过的,倒也有几个,只是时日已久,哪能还有这般记仇的?”

赵良嗣道:“那徐教师得罪的必是小人。”

徐宁道:“有那小王都太尉,殿帅府高太尉,还有那西军种家子弟。”

赵良嗣讶异道:“徐教师因何得罪这么多人?”

徐宁无奈道:“都是想求我家祖上传下的宝甲,被小人推脱了,这才被人家记了仇的。”

赵良嗣道:“徐教师这宝甲,本官倒是也听闻过,何不将他卖与这小王都太尉,或是殿帅府高太尉,那西军种家也可,留在身边反而招惹祸端。”

徐宁正色道:“赵大人此话差异,这祖上传下之物,轻易与人,乃是不孝。”

赵良嗣劝道:“徐教师,这几家你能斗得过哪个?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真是公文下来,你倒是可一走了之,可这还有家小,若是那高太尉寻事发付了你,你走之后,家中可有人照料?”

徐宁听了一惊,问道:“赵大人,你是说是这高太尉背后做的?”

赵良嗣摇头道:“本官可不敢说,只是请徐教师想想那林冲,近日听说那教头周昂已被调离,那高衙内便去骚扰周昂娘子。”

徐宁听了,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莫非真是这高俅,此人倒还真是最爱搜刮宝刀宝甲。想到此,朝了赵良嗣道:“赵大人既然来徐宁家中,定有相救之法,还想请教,若能救得徐宁一家,必有重谢。”

赵良嗣见徐宁吐出这话,说道:“徐教师,这提调公文必要经那童枢密之手,这调与不调,皆是童枢密一句话的事情。”

第九十四章 遥想王进当年

徐宁喜道:“赵大人与童枢密相交已久,定能说的上话,还请赵大人说情,免了这提调,徐宁自当有厚礼相谢。”

赵良嗣端了茶,小品了一口,才说道:“徐教师,这说句话倒是简单,只是本官说句闲话,徐教师听与不听,全在自己。”

徐宁见这赵良嗣摆起谱来,心中多是明白他的来意,说道:“赵大人请讲。”

赵良嗣饮了口茶说道:“若是徐教师去那战场之上,临阵杀敌,这宝甲有那救命之能,自当是留在身边,金山银山也不能换,可若是徐教师只想留在东京,随侍御驾,身在千百禁军当中,留它何用?只是招些祸事,不如将这宝甲卖了,用以结交贵人,以善其身,岂不甚好?”

徐宁恍然道:“赵大人,你看让徐宁结交哪个贵人为好?”

赵良嗣想起在童贯面前说过不去泄露,便道:“本官北地投效过来的,所幸,蒙官家不弃,御赐国姓,朝堂之上也算有些脸面,徐教师不若将这宝甲让与本官,一来本官可保徐教师稳坐东京,甚至可升职封赏,二来本官绝对给得起徐教师价格,只要徐教师开口便可。”

徐宁听完,叹口气道:“若是徐教师早来一日,徐宁便有救了,只是可惜”

赵良嗣听这徐宁话头不对,忙问道:“徐教师,此话怎讲?”

徐宁拿出一副伤心模样说道:“小人那宝甲,昨夜里竟被盗了。”

赵良嗣听了,不由得瘫软在座椅上。

见赵良嗣怒冲冲走了,徐宁关了院门,来到卧房,徐娘子怀中正抱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儿,问道:“那赵大人如何来的家中,却为何事?”

徐宁叫那丫鬟梅香,带了门出去,与娘子说道:“还不是为了那件宝甲。”

娘子听了,黯然无声,徐宁见了,劝慰道:“这赵良嗣多半是给那童贯说项的,此番回去,怕是本没那什么提调公文,却也要弄将出来了。”

娘子道:“这宝甲比你性命还重,哪能如了他们的愿?若是你不爱惜这宝甲,怕是早已发付出去了。”

徐宁叹口气道:“哎!这些个高官,随便寻个差头,我徐宁便是那发配千里的罪过,若想躲过此劫,怕是只有求这童枢密了。”

娘子疑问道:“既是求这童枢密,适才何不将这宝甲直接与了这赵大人?”

徐宁道:“不是如此简单,我只想了一个法子,这童贯倒是常去带兵,他也算是有军功,若是他出去带兵,为国厮杀,徐宁倒是情愿将这宝甲借与他,只待他回师之时将这宝甲归还与我便可,如此童贯可得宝甲护身,这宝甲也算是物尽其用,我徐宁也算是为国出力了。”

徐娘子心细,听了不禁问道:“你这借甲之事可是想让人知晓还是不知晓?”

徐宁道:“当然要有旁人作证,若是无人知晓,那童贯留下了,不肯还了,那我徐宁岂不是自作聪明了?”

新娘子问道:“若是让旁人知晓了,这童贯带兵你借与他,那边庭上种家子弟也再来相借,你作何打算?他们可是常年征战,不曾休止,你若不借,岂不是把他们得罪狠了?他们算是远的暂且不说,若是那高俅来借,你怎抵挡?”

徐宁听了张口结舌,半晌无语。徐娘子一席话让徐宁听得明白,自己这打算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多麻烦。说道:“若不然将这宝甲卖与那童贯?”

徐娘子听了,直摇头道:“那小王都太尉,殿帅府高俅,种家子弟都曾来重金求买此宝甲,你都不曾卖,如今却卖与童贯,此事传扬出去,还不是一样得罪这么多人?”

徐宁听了头大,发愁道:“这该当如何?”

徐娘子见他如此,倒是笑了,说道:“官人勿忧,你与那赵大人所说,不正是出路么?”

徐宁不由问道:“我说的哪句?”

徐娘子道:“官人不是说那宝甲昨夜已被盗了么?”

徐宁听了猛然一醒,笑道:“还是娘子细心,我却是当局者迷了。可这宝甲藏在家中,怕是早晚泄露,还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徐娘子听了也是困顿,却是想起一事,说道:“官人,若是保这宝甲,怕是知此一途了。”

徐宁正自无计可施,听了问道:“娘子请讲,有何妙计?”

徐娘子道:“官人可还记得那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

徐宁道:“当然记得,他在京师时,多与我相会,较量武艺,端的是个好汉,一身武艺,在这东京,怕是只有那周侗能胜得了他,只是这周侗年纪大了,不曾与这王进较量过。”

徐娘子嗔道:“官人,哪是让你谈论这些?”

徐宁警醒了,问道:“娘子,你是想让我效仿王进,离了东京?”

徐娘子道:“王教头因被高俅恶了,知晓进退,带了老母离了东京,那林冲也是得罪了高家父子,想着夹缝求生,委曲求全,终了落个家破人亡,不过一年光景,官人如何忘了?”

徐宁听了,在屋内踱起步来,不时的看看徐娘子和孩儿,只是一时间下不得决心。

徐娘子劝道:“官人,你这教师便如那王进,林冲一般,若是这几个高官,想要寻些差头,官人不是也知晓是那千里刺配的罪过么?今有王进林冲为例,古有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之说,待到祸事来时,再醒悟却是晚了。”

徐宁听了,一拍大腿,沉声道:“既是娘子如此说,我明日便先去告个长假,你带了梅香他们收拾了,去那脚行叫辆骡车,明日便离开东京。”

徐娘子见徐宁如此,不由笑道:“官人还去告假?难道还想着回来做这教师?那脚行的车,公人只要去问了,自会把你那去处说了。”

徐宁听了,说道:“这转换太过快了,我倒是有些乱了。”

徐娘子道:“官人莫急,今晚写封书信,只道自己身有暗疾,要远行寻医,留在门内即可,待到公人来寻你,自会发现。至于那骡车,可去买来一辆,只带了梅香一个,其他两个给些银子遣散了吧。”

徐宁想了想,问道:“这倒容易了,只是离了这东京,我徐宁却该往何处去?”

第九十五章 王庆遇李助

徐娘子环视屋内,心中虽是留恋不舍,可为这一家安危,也只得舍了,说道:“只要离了这虎狼之地,为这孩儿不受那飞来之祸,即便是随官人远走他乡,亦是虽苦尤甜。”

徐宁思虑片刻道:“你我亲眷,也只剩了舅舅和汤隆表弟了,只是舅舅原也只是个延安府知寨,被老种经略相公遭际了,帐前叙用,那王进听闻也是去投了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只是为保全此甲,我却去不得了,我倒是听闻这山东境内,最近甚是太平,往来无碍,不如,你我便去那山东,隐姓埋名,过个安生日子。”

徐娘子听了,点头称是,徐宁当下写了封书信,留在家中。

次日,使人买来骡车,遣散了两个家人,只带了梅香一个使女,同娘子孩儿坐进车中,自带了一副弓箭,一口腰刀,将钩镰枪包裹了,放在车上,牵了骡车,出了东京,直奔山东方向去了。

童贯听说走了徐宁,暗道与那宝甲无缘,只是这徐宁为这一件身外之物,竟然弃官而去,却让童贯心底瞧他不起,如此恋物之人,哪能成的大事?

只让开封府派出公人,四下查访,一连几日,毫无消息,滕府尹招了孙孔目商议,孙孔目道:“既无消息,怕是早走了,只消通知了那童枢密便可。”

滕府尹看见堂下那副牌军王庆正在当值,点手叫过,吩咐道:“王庆,你去那童枢密府上走一遭,便说开封府查访数日,不见踪迹,只有留书一封,自言远去求医去了。”

王庆接了滕府尹钧旨,带了那封留书,一路去了童贯府上,门前禀报了来意,来个董虞候,王庆见了,却是认识,领了王庆进的府来,才到正厅之外,却听见厅上童贯发声道:“你一个女儿家,哪懂得门当户对?为父为你应下这门亲事,自是为我童家考量。”

“父亲,女儿不求这未来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却也至少是个正常些的吧,这些个提亲的,依女儿说,没个正经人,所提之人不是花花太岁,便是痴傻憨呆的,说什么都是朝堂重臣之子,可这与女儿有何干系?父亲若想永保富贵,倒不如将女儿送入宫中,陪王伴驾,岂不更好?”一个女儿声音,听着语气,应是童枢密女儿。

董虞候拉住王庆,退到檐下静候。

只听童贯道:“娇秀,这姻亲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哪里来的这多道理,为父平日娇惯你,只是此事却不能由得你。”

那娇秀耍起小性,说道:“既然如此,女儿便暗地里诅咒那花花太岁早早得了绝症,省得来扰我了。”

童贯气得发笑。道:“若是你的诅咒成了真,为父便回了高太尉,让你自己去挑个称心如意的。”

娇秀毕竟年级还小,听了叫道:“那父亲到时可不要反悔,女儿这可有证人。”

童贯道:“为父说话从不反悔的,下去吧,为父还有公事。”

娇秀听了,给童贯施了礼,带了两个丫鬟仆妇,出的门来,却见董虞候带了个人立在檐下,那人一身公人打扮,却是生的风流俊俏,只见他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见这人也眼盯着她,忙遮了脸,回那后院去了。

董虞候见王庆还在发怔,把王庆劈脸一掌打去,低声喝道:“这个是甚么人家的宅眷!你是开封府一个军健,你好大胆,如何也在这里抛眉弄眼,待俺对相公说了,教你这颗驴头,安不牢在颈上!”

王庆那敢则声,低声道:“董虞候勿恼,小人未见过这天仙般的人物,失了礼数,当请董虞候出去吃酒赔罪。”

董虞候见这王庆还算机灵,这才罢了,领了王庆进了正厅,王庆忙给童贯施了礼,偷瞄了一眼,却是心中一惊,只见童贯体貌魁梧,腮下却生有胡须,面上手掌皮骨如那铜皮铁骨一般,坐在厅上,那身上隐约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诡异气场,心道这童枢密真不像个宦官,倒像个习练了奇门秘术的武者,心中加了谨慎,禀道:“小人是开封府副牌军王庆,开封府几班衙役一连数日,明察暗访,不见那徐宁消息,只在那徐宁家中得一书信,自言远行求医去了。”

童贯听了,也不气恼,只道:“本官知晓了。”

王庆见童贯不曾发火,忙告退了出来,与那董虞候约了酒局,心中念念不忘那个娇秀,想着她一点樱桃小口,同横秋水双眸,想到好处,不觉心头撞鹿,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霎时间酥了半边。

正走神间,撞在路边一棵大树上,却是惊醒过来,暗自叫声道:“碎!我直恁这般呆!癞虾蟆怎想吃天鹅肉!”连着想起那个杨公子所言,可不要乱惹事端,我父梦中之事未解,始终是个凶兆,这杨公子让我明年二月底前去那阳谷县去找他,不知为何?为了身家性命,权且信他一回,若是真有本事,定要和他做个结义兄弟才好。

一路寻思着,不觉路远,却到了府西街上,路边一个卦摊,里面坐了一个卖卦先生。头带单纱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撑着一把遮阴凉伞,伞下挂一个纸招牌儿,大书“先天神数”四字,两旁有十六个小字,写道:荆南李助,十文一数,字字有准,术胜管辂。

心道:这天底下这多卜挂的,多是卖嘴,不知这个李助如何,姑且消遣消遣,停住了脚,坐在那先生边上,问道:“这个先生,可算到准?”

那个李助拿眼瞧了瞧他,说道:“不准给你钱。”

王庆呵呵笑道:“或许还得些酒钱,先生,你最会的是怎个算法?”

李助瞧他眉目间春色未退,心中好笑,说道:“无有不会的,问姻缘,断吉凶,测字解梦都是精通。”

王庆暗笑,说道:“你说的比那诸葛武侯都要传神几分了。”

李助点头道:“嗯,李助会的,武侯未必会。”

王庆想那白赚了开封府两口宝刀的杨公子也不曾如此夸口,这李助竟是如此狂妄,今日定然让这卖嘴的出丑,说道:“先生既然说了,便给我问下姻缘?”

李助笑道:“你是个已经娶妻的人,还问什么姻缘?”

第九十六章 徐宁遇汤隆

王庆听了一愣,这先生倒还有些道行,一眼便看出自己娶过亲,却不算什么大本事,那些个眠花宿柳的,哪个早上出来不是腿脚发软,两眼发青?说道:“那便给我断个吉凶。”

李助问了王庆生辰八字,闭目掐算,王庆见这先生装模作样,倒觉有趣,却见李助睁开双眼,瞧了王庆道:“哎!可惜可惜。”

王庆心道,这卖卦的都是这一般路数,问道:“先生请直说,莫转弯子了。”

李助低声道:“这位兄弟,祸事将至了。”

王庆不以为意,问道:“是些什么祸事?何时才至?”

李助见这王庆不急不恼,心道,这人倒是有些胆识,换做旁人,哪个不是面如土色?说道:“这祸事要待到明年三月发生,至于是何等祸事,还请你说出个字来,李助一测便知。”

王庆听了却是心里吃了一惊,那杨公子让我二月底去寻他,这李助却道三月发生祸事,难道是这卖嘴的卖的巧了?便道:“便是你这个助字,可测得?”

李助听了,笑道:“自然可测,兄弟所犯祸事必是由色而起。”

王庆问道:“这是怎的测来的?”

李助说道:“这助字分开,且与力也,曾子曰:‘夫祖者,且也。兄弟定是见过些春宫图卷,怎不知此?这且字加个力字,便是指这本是不合之举,兄弟却要力行,自然要惹祸上身了。”

王庆刚刚忘了那娇秀,听了这李助之言,那音容笑貌,全都想起,却是心如火烧一般,浑身发热,只得打趣道:“你这先生倒是取得好名字。”

李助呵呵一笑,说道:“我这助你,却是为助人而起,非是兄弟那般想法。”

王庆道:“先生,那还不助我一助?解脱了这祸事?”

李助道:“解此祸事不难,先说我这卦,准也不准?”

“虽是未来之事,准不准的还难说,给你卦钱便是。”王庆掏出几钱银子,递与李助。问道:“先生请说,如何解祸?”

李助收了,说道:“只要兄弟你从此离了这东京,此祸便解了。”

王庆道:“先生不见我这一身公人打扮?怎能随便辞得?可还有其他法子?”

李助皱了皱眉,做了个手势道:“可愿挥刀自宫,去了这个且?”

王庆答道:“那活着还有甚乐趣”却猛然想到那杨公子也曾如此问他,是巧合还是这李助也有真本事?心中一吓,忙道:“先生此言,倒是巧了。”

李助奇怪,问道:“什么巧了?”

王庆低声道:“前些日子,兄弟认识一人,也是有些神通,曾让他为兄弟卜了一卦,所说解法与先生一般无二,噢,对了,还说有一法可解。”

李助心道:这先天神数,也要研习多年方可通透,难保他人也学通了。问道:“还有一法?兄弟说来听听。”

王庆道:“那人说,只要我王庆改了名字便可,说是这庆字需改。”

李助道:“这便是胡说了,虽有用名批命之说,却无定论,当不得真。”

王伦见李助不信,想那杨公子自然要比这李助高明些,便道:“若是先生不信,待到那明年二月,可随我同去寻他,只要先生于他见了面,便可知是真是假了。”

李助正想与人相较高低上下,听了王庆言语道:“如此,李助便在此每日摆个摊子,你若是去寻他,便来找我同去,让你见证个高低。”

王庆听了,暗喜,心道:如此算是安心了,两个高人一同为我解此祸事,定是安稳了。本想将那老父所梦也同这先生说了,却想到杨公子所言,天机不可泄露,竟然懒得同这李助详说了。

徐宁一行人等,逃脱了东京,不管不顾,只向着山东而来,只因路途不熟,怕是童贯派人来追,只管急行,一连走了数日,来到一个去处,地名唤做武冈镇。只见街市人烟辏集,却见驿道旁边一个小酒店,几人停了骡车,来店里坐下,叫上些点心酒食,顺便歇脚。

徐娘子抱了孩儿道:“这几日坐在车上颠簸,只想些素点心吃。”

徐宁叫过酒保来,问道:“你这里有甚素点心卖?”

酒保却道:“我店里只卖酒肉,没有素点心,市口人家倒有枣糕卖。”

徐宁同娘子道:“娘子稍候,我去买些来。”便去包内取了铜钱,径投市镇上来,买了一包枣糕。欲待回来,只听得路旁侧首有人喝采道:“好气力!”

徐宁看时,一伙人围定一个大汉,把铁瓜锤在那里使,众人看了喝采他。看那大汉时,却是背对了徐宁,七尺以上身材,看那铁锤时,约有三十来斤。那汉使的发了,一瓜锤正打在压街石上,把那石头打做粉碎,众人喝采。

那汉子见人喝彩,朝着众人作了个揖,却拿起一个盘子来,口里开呵道:“小人远方来的人,投贵地特来就事,虽无惊人的本事,全靠恩官作成,远处夸称,近方卖弄。”正要张口讨钱,却见人群中徐宁,惊道:“哥哥如何在此?”

徐宁见那汉子转将过来,看清面貌,也惊道:“兄弟,不在那延安府,如何来了此地了?”众人见这两人相识,没甚热闹看,便四散了,这汉子看得焦急,道:“正要讨些饭钱,这群人便先走了。”

徐宁问道:“兄弟,怎的落魄至此,竟然街头卖艺,只为饭钱?快随哥哥来。”不由分说,替他收拾了铁瓜锤等器具,拉了这汉子,回转到了酒店。

徐娘子见徐宁回转,还带来一个,却是认出正是徐宁表弟名叫汤隆,汤隆忙给徐娘子见礼,徐宁让汤隆桌边坐了,一起吃酒。

酒过三巡,徐宁见汤隆不似适才饥渴模样,问道:“兄弟,却是为何不在延安府了?”

汤隆见徐宁一家全在,也是奇怪,回道:“近年父亲在任亡故,只怪兄弟贪赌,没落下家私,流落在江湖上,到此镇上也才几日,本想在此长住了,用些本事手艺,权在此间打铁度日,故此在街头耍些力气,讨些闲钱,置办些器具,不想却遇见哥哥,真是万幸,只是不解,哥哥不在东京做那金枪班教师,怎的也是全家来此了?”

第九十七章 打探二府

徐宁听了,不由感慨道:“不想几年不见,舅舅却已故去,曾是多有挂念,我还不曾有半分孝顺处。”

汤隆道:“哥哥休恁地说。先父在日之时,常是想念哥哥这一身武艺,只恨山遥水远,不能够相见一面,今日你我兄弟相见他乡,岂不是天意?”

徐宁点点头道:“兄弟所言正是,几日前因那家传宝甲被那童贯惦记,使了赵良嗣前来讨买,为兄谎称宝甲被盗,推脱过去,只是想那童贯不可干休,这才舍了这教师之职,学那王进逃出东京,奔走了数日,正不知个去处,却遇到兄弟你了。”

汤隆听了,低声骂道:“这些个狗官,都是些贪得无厌的,哥哥走了也好,兄弟在这镇上虽是日短,倒是听那过往商客都在议论件事。”

“什么事?”徐宁问道。

“哥哥可还记得那禁军教头林冲?”汤隆道。

“自然记得,他做教头时,倒也有过交往,只是他恶了高太尉被他构陷,为兄本就因那宝甲,与那高太尉交恶,想帮他也是无力。”徐宁想起林冲一家惨事,心中不免有些惭愧。

汤隆道:“听说这林冲上了梁山落草了,如今这山东境内各个山寨大王,绿林人物皆以梁山为尊,并不伤害那过往客商,只收那一分买路钱,故此这山东境内行商日渐多了。”

徐宁道:“也曾听过这林冲落草为寇了,不想是真的。”

汤隆心道,自己倒是想去投那梁山去,只怕自己本事低微,江湖上没名没姓,哪能得了人家正眼相看?如今哥哥遇见徐宁,竟然是被那童贯所迫,离家沦落,不如请徐宁哥哥一起去了那梁山入伙,好歹弄个头领做,不强似这撂地讨钱,抡胳膊打铁?

想到此问道:“哥哥既然也是无家可归,你我兄弟何不去那梁山入伙,管他什么高俅,童贯,那梁山上说是有那数千人马,凭了哥哥这一身本事,定不比那林冲差了。”

徐宁听了摇头道:“兄弟,此言差矣,朝廷虽有这贪官污吏,却也早晚有个出头之日,你也是那官宦之后,怎不知这上了梁山落草,便是终身为贼,舅舅泉下有知,岂能安心?”

徐娘子也道:“清白之人,哪能轻易做贼?有辱祖宗体面。”

汤隆见徐宁不肯,也只得作罢,叹了一声。低头吃酒。

徐宁见此,笑道:“今日相见,你我兄弟正该同心同德,再建家院,不可灰心,你不是说要再此寻个铺子,做那打铁生意,只苦没甚本钱,为兄有些积蓄,便一同在这镇子住下,张罗个打铁铺子,如何?”

汤隆本是一心想去梁山入伙快活,徐宁不肯,心中一凉,听了徐宁这般说,又笑了起来道:“正该如此,兄弟这几日有曾观察镇上,那东头便有个打铁铺子要出兑,那铺子前铺后院,也能住人,平时只能打些粗笨家伙,不过是些厨房用具农舍耕田之物,哪会我这刀枪剑戟功夫?若是能买了,你我兄弟也能混个温饱。”

众人听了,见能安定下来,都是欢喜,徐宁道:“如此,你我同去。”

梁山聚义厅上,一众头领正在议事,晁盖道:“诸位兄弟,山寨日益壮大,却也遭那官府记挂,这济州府新来府尹,又是招军买马,集草屯粮,招募悍勇民夫,智谋贤士,准备收捕我梁山泊,倒是好大胆子。”

吴用道:“天王哥哥,此乃新官赴任,装装样子罢了,若不放心,可着人暗自打探这济州现今府兵力如何,就算招募了新军,久练成兵,有些战力,怕是也得一年半载。”

闻焕章也道:“吴军师所言极是,如今山寨上下太平,不时有人投效,正是养兵之时,若不将这新军操练纯熟,待到战场之上,哪能悍勇杀敌?”

林冲道:“天王哥哥,两位军师所言不错,这马军训练,最是不易,山寨上会骑马的战卒不少,可是能骑马厮杀的却是寥寥无几,训练这几日,才算是听明白了号令,同进同退,若是此事上的战场,只能做状色之用。”

晁盖心中暗道:原来还有这多说法,坐在这交椅上,却要事事操心,亏得这吴学究是旧相识,多学的些兵书战策。说道:“如此还请几位马步军水军头领操劳,将这兵卒操练熟了,专等那官军来便是。”

吴用摇了羽扇道:“哥哥,却也不可如此,这水泊四周,只有那济州,东平,东昌三府,济州府已然疲惫,剩这东平东昌二府,如今可去派人进城打探虚实,以备他日所用。”

闻焕章见吴用如此,深怕他劝了晁盖攻打二府,心道虽说是来给高太尉卧底,这山寨如要是打那州府,焉能禁得住城内繁华,必然作恶骚扰百姓,岂不是有我闻焕章一份罪恶在里面?想到此,说道:“晁天王,山寨既已成军,军中战卒来处颇多,各处军令杂乱不一,何不早定军纪?用以约束?”

晁盖听了点头,说道:“二位军师所言皆是良言,且先派了人去那二府打探,为那日后打算,哪位兄弟愿去那东昌府打探?”

刘唐起身道:“刘唐愿往。”

吴用却道:“刘唐兄弟,你早被画影图形,张在那州府城门,你这相貌最是好认,不可犯险。”说完目光朝了几个后来上山的头领扫去。

李忠想这自己是后来上山的,没甚功劳,起身道:“李忠愿往。”

吴用道:“李忠兄弟,前去东昌府可要小心。这东昌城中有个猛将,姓张,名清,原是彰德府人,此人虎骑出身;善会飞石打人,百发百中,无人能躲闪,人呼为没羽箭。切不可招惹,他手下还有两员副将:一个唤做花项虎龚旺,浑身上刺着虎斑,脖项上吞着虎头,马上会使飞枪;一个唤做中箭虎丁得孙,面颊连项都有疤痕,马上会使飞叉。都会那百步之外杀人的伎俩,你只消探听城中粮草位置多寡,这军中多有空额,兵卒之数,战力如何便可。”

史进在那李忠身边坐了,听完心中确实一动。

第九十八章 天降炮手

李忠听了心道,这三个怕是哪个都惹不起,还好只是探听消息,说道:“军师放心,李忠自幼行走江湖,必不会走漏半点行藏。”

吴用道:“如此甚好,哪位兄弟愿去那东平府打探?”

话音刚落,却见九纹龙史进站起道:“史进愿往。”史进见吴用不想用那班旧人,又见这师父李忠请命,怕被人看扁了,起身邀令。

吴用道:“史大郎,去这东平府也要加了小心。城中太守程万里,和一个兵马都监,本是河东上党郡人氏。此人姓董,名平,因他善使双枪,人皆称为双枪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亦是不可招惹。只去探听便可。”

史进听了,说道:“还请军师放心,史进定然不辱使命。”

鲁智深见李忠与史进都去做这探听,本想跟了去,正要请命,却见个喽啰进了大厅禀报:“众位头领,山下来了一个大队行商,只那骡马拉来的车辆便有四五百,商客人数怕是上千了,停在曹正头领酒店前,说是愿意缴纳一分买路钱,不过却说,要见这闻军师与周教头。”

几百辆车子?这是什么阵仗?莫不是这王伦大头领使人来的?却要为何提名见这闻军师,周教头?

吴用心中数念闪过,笑道:“天王哥哥,如此之多车辆,怕是只有王头领才有此手笔,若是你我不去山上众位兄弟不去亲自接了,倒是怕他挑理了。”

晁盖也是喜道:“算了时日,却也是该回转了。”

闻焕章与周昂相视一笑,知道拦阻不成,只得顺从了,问那喽啰道:“这商客可有为首的?可报名姓?”

那喽啰道:“有两个为首的兄弟,说是姓党,说闻军师与周教头自是认识。”

闻焕章与周昂听了,自是知道这必是高太尉另两个心腹之人,党世英党世雄兄弟两个。闻焕章朝了吴用说道:“若是这商客只交了一分便走了,吴军师可不是失望了?”

吴用笑道:“只这一分,也是给山寨壮大不少,哪有失望只说。”

众人簇拥了晁盖,一路下了三关,水军早备下数条大船,直划过水泊,来到曹正酒店。

李忠与史进收拾了兵器,包裹,却是上了船向东而去,奔那东平东昌两府去了。

幸好这新建酒店甚是宽大,一众头领自后而入,进了酒店,党世英党世雄兄弟正坐在店中,凌振也在下手坐了,见从店后来了这多人,都是一惊。

人群中闻焕章抢步出来,坐了惊喜样子,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党家兄弟,小生来给天王介绍相识。”

将二人名字索性直说了,晁盖后面林冲,杨志,周昂见这三人却是认识,林冲与杨志心中都是疑惑,这殿帅府的牙将如何做了商客?那个凌振也是相识,是个炮手,这三人做的哪路生意?这党氏兄弟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想到此,二人不禁手握在宝刀上。

晁盖听了二人名字,却是不知身份,吴用却是有所耳闻,笑了问道:“二位可是东京殿帅府的?”

党世英早有说辞,说道:“正是,我兄弟二人奉了差遣,去那辽境去贩买些军马,去时不想走空,私自收拾些禁军弃用的破旧衣甲器械,也好填补些亏空,都说这山东境内安稳,故此走了此路,又夹带了私货,不敢穿了禁军服饰,怕有误会。”

吴用听了,心下犯疑,见那酒店外面果然尽是些车辆,那些商客必是禁军所扮,幸好山寨头领全都下山来了,并无所惧,说道:“既是你兄弟半公半私做的生意,我梁山也不好坏了规矩,只取那一分便是。”

党世英却道:“这相等的功夫,已然先分割完毕,这车辆上,留下五十辆车,你们自可检点。”

众人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买路钱收到禁军头上,实在是闻所未闻,党氏兄弟也是一般,心道这群贼寇,如何得了这等手段,坐地收钱,高太尉只关吩咐,却不许多问一句,想起高俅手段,只得听了使唤,出了酒店上马,党世英回首道:“山寨上众多旧识,只是不便见礼,不远之日,我等贩马回来,再交一分军马,还请几位同饮一杯。”

说完带了人,整饬了队伍,一路北上去了。

众位头领心怀了疑惑,只有闻焕章,周昂心里明白,回到店里,却见凌振还兀自坐在店内,杨志问道:“凌炮手,怎的未随那大队走了?”

凌振刚要答话,周昂道:“杨志兄弟不知,凌振已被革职了,我与凌兄弟私交最好,却是我写信招来的。”

杨志奇道:“凌兄弟只是个打炮的,却是如何得罪了上司?”

凌振早已有了说辞道:“那高俅听了别人说起,我造的这火炮能打得十五六里远,自是不信,一日将我叫道营中,要我当众打炮,不想只打得十一二里远近,他便发了怒,说我夸大其词,冒功请赏,亏得党氏兄弟求情,才免去这刺配之苦,将我革职停用了,家中浑家知晓便与我大哭大闹,一时气下,写了封休书与她,如今孤身一人,想起周教头前不久有信来约,才狠了心,前来投奔,正巧党氏兄弟又去北地公干,便一路前来了。”

林冲在边上听了休书二字,心头哀叹,走在一旁。

吴用听了,面上微微一笑,说道:“既是凌兄弟被那高俅逼迫,前来梁山聚义,我等便是兄弟一般。”

凌振听了闻焕章适才介绍,知道此人在梁山位置,非同小可,忙起身拜道:“凌振见过吴军师,见过晁天王,见过众家兄弟。”

一众人等看在周昂面上,都是客气还礼,周昂见了问道:“凌兄弟,你可是说了,要带众礼上山,做那见面礼,可是忘了?”

凌振笑道:“哪能,若是这东西不带来,凌振哪有脸面前来入伙?众位头领还请出了酒店,一看便知。”

众人不知这凌振带了什么物件,皆是好奇,跟了出来,见凌振来到一辆车前,那车子却是蒙了草席,遮蔽的严严实实,凌振将那车上草席揭开,露出几个物件,指了说道:“众位头领,还请观看。”

第九十九章 挑担山柴卖谁家

众人只见车上露出几个长短粗细不一的铁桶来,黑黝黝的,长的铁桶上还箍着铁箍。

“这是何物?”阮小七问道。

众人之中所识者甚少,林冲,杨志,周昂也只是知道个名字。

“这个叫做风火炮,这个叫做子母炮。”凌振谈起火炮,便有滔滔不绝之势,吴用忙拦住道:“这可打得十多里远?”

“这是自然。”凌振见众人皆是将信将疑,说道:“还请将这几个运到山上,凌振再为众位头领演示一番。”

有那喽啰将这火炮抬上船去,凌振把后面车上应用的烟火、药料,小心嘱咐了,这才放心跟着上船。众人将这五十辆车子检点一番,哪有什么旧衣甲?全是崭新的皮甲,锁甲,器具更是精细打造,且这一车所载竟有两车的储量,各个头领皆是欢喜,倒是都把凌振的火炮忘了。

晁盖见这等兵甲,虽是心中有些疑心,却也一笑而纳,吩咐将这兵器甲胄搬至船上,倒是剩下不少骡车,曹正道:“不如就放在酒店,供这商客运送货物,也能收的些运费。”

晁盖点头赞道:“曹头领不愧是开酒店的行家,这骡车上山也是费力,曹头领便可自行照顾,若是其他几家店愿意分养几辆,曹头领可不要小气。”

曹正道:“曹正这就派伙计去相问那几家酒店,若是他们也要,便来人取走便是。”

晁盖点了点头,又朝了闻焕章道:“闻军师,果然天下名士,交游甚广,这党家兄弟身在禁军,怎的和军师相识?”

闻焕章听了,忙道:“这禁军之内,小生也只识得几个而已,这党氏兄弟如此胆大,禁军军纪可窥一斑,山寨各军新建,正是严令约束之时,晁天王代掌寨主之职,正该施令立威,日后才得强军。”

晁盖听了闻焕章如此说,心里这疑心倒是去了一半,与吴用相视一眼,吴用却是心道:这闻焕章三言两语便将这话头转了,天王哪有这般心计?

晁盖带了众人正要与曹正辞别回山,却见店外急急赶来一辆篷车,赶车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将车子停在店外,正要进来,那飞毛腿马五从人群中抢步出来,问道:“裘兄弟,你怎的来了?”

裘显道:“马大哥,这事还要请公子来说。”

马五道:“公子下山办事未归,可是有急事?”将裘显让进酒店,裘显见了这么多江湖人物,心里有些担心,却见鲁智深提了禅杖也在,赶忙伏地拜道:“大师可好,弟子在东京多是挂念。”

鲁智深笑道:“洒家好得很,天天参些个酒肉禅,不知多开心。”

众人听了一笑,马五笑道:“这都是公子的朋友,不必担心。”

草上飞陆几也过来答话,这裘显见闻焕章也在,放了心,马五忙给晁盖等人引见了,一干头领都知道这几个是王头领身边亲信,又和鲁智深亲近,也都笑脸相待。

裘显朝了周昂说道:“周教头,这事却是与你相关。”

周昂不解,问道:“究竟什么事?但说无妨。”

只见裘显把这周昂拉倒店外,一阵耳语,周昂听了,大叫一声:“气煞我也。”径直走到车边,挑开车帘,从车里扶出个娘子来,身边跟个使女。问道:“娘子,那高衙内可是去了家中?”

周娘子听了点了点头,周昂闻听又是一声大骂。

闻焕章,晁盖,吴用见了都是奇怪,都跟了出来,闻焕章问道:“周教头,这是怎的?”

周昂胸中一股恶气难平,让周娘子跟在他身后,想到适才裘显说说,气道:“都是这高衙内作孽,骚扰我娘子。”

闻焕章见有蹊跷,忙拦住周昂,怕这习武之人口无遮拦,说破了大事,说道:“这高衙内为祸东京日久,幸好王头领在东京安排了人,周娘子得以逃出,实属万幸了。”

林冲见了此景,心中更是将高衙内恨了个万箭穿心,见这周娘子逃脱出来,心中想起林娘子,心上却是一痛。

吴用见这情景,察言观色,心道这周娘子之事必是真的,如此还可且放宽心。

周昂心中万般无奈,暗中恨道,我周昂冒了掉头风险为你高俅办事,你这儿子竟然如此对我娘子,着实可恶,怀了这恶气,越想越是气愤。

晁盖道:“周教头既是娘子前来了,当时欢喜才对,快快请上山寨,饮酒相贺。”

众头领都是如此相劝,周昂心肠不觉一热,暗道:这些个却要比那高太尉义气多了,心中稍有宽慰,带了娘子使女,虽众人等船回山了。

已是九月底,北地天气凉爽了许多,前去蓟州的官道上,王伦与公孙胜并辔而行,姜太虚后面跟了张三,金三脚,都各自骑了匹劣马,日光照晒之下,扬起几股尘烟。

大宋虽有马政,此时形同虚设,进入辽境,更是无人查问,倒是遇见有巡逻军士,见了公孙胜道士打扮,听了二仙山的名号,都是挥手而过。

却见前面一个岔路口,公孙胜一路引路,带了几人前行,却是上了小路,走不多远,却见前方一个酒店,公孙胜道:“王头领,且来歇上一歇,喝酒解渴。”

几人店外拴了马匹,进了酒店,为个桌子坐了,张三唤过酒保,点些酒菜,王伦一心想见这罗真人,探个究竟,眼前这公孙胜不用说,自有一身好功夫,却并无什么道法,只是这罗真人声名在外,王伦不免好奇,离了沧州,见离此不过数百里路,辽境又可骑马,柴进自是赠金赠银赠马,宋江宋清兄弟也是话别留情,送了一程才回。

几人正在饮酒解渴,从店外进来个大汉,却是身着白孝,进店问道:“店里可要山柴?我这刚从山上挑了一担下来,本想去蓟州城里卖,见你这酒店,想少走些路,便宜些卖了。”

柜上店家见这大汉戴孝进店,心里老大不耐烦,若是个吃酒花钱的,倒还忍了,却是个卖柴的,说道:“这个月份,山上哪有干柴?我这小店,都是自家去打柴。”

那大汉道:“你自家去打柴还要费些功夫,我又不多卖钱,何不两便?”

第一百章 拼命三郎欲拼命

店家抬眼看了看店外,果然见了一大担干柴靠在墙边,比那平常樵夫打的柴担瓷实许多,说道:“那就算你一百文。”

那大汉诧异道:“店家,我这担柴去那去蓟州城里卖也要值个二百文,这些都是山上挑了枯木,甚是难找,还请多给些。”

那店家道:“如此啰嗦,你这戴孝之人进店,怕是给本店带了晦气来了,还想多卖几文,真是扫兴,那就请去蓟州城卖吧。”

那汉子无奈道:“就依了你。一百文。”

店家捡了这便宜,从柜上拿了一百文递与大汉,那汉子拿来揣进怀中,转身要走,却从店外又撞进七八个军汉来,见那大汉往怀里揣钱,为首的那个军汉道:“你这模样,却是眼生,见你穿戴,右衽着衣,应是汉人,可在这辽境作甚?”

那大汉见是几个军汉,也不见惧色,轻笑道:“这燕云之地大多皆是汉人,各个如此穿衣,你可管得?”

那为首的军汉听了大怒道:“你不说出个来历,定是细作,本军可要拿你去到守城营中盘问,看你可熬得过去,不如聪明些,借些铜钱与我等使用,也可少生些闲气。”

边上一个军汉道:“你可要识相些,这位是守御城池的军官,都叫他踢杀羊张保,一只羊,他只一脚便踢死了。”

那大汉笑道:“原来是踢杀羊。”

那张保见这汉子竟听过自己名号,喜道:“既是听过,还不拿出钱来?”

那大汉道:“我也有个绰号,不知你听过没?”

张保问道:“你还有绰号?叫什么?”

大汉道:“我绰号叫做踢命三狼。”

王伦听了却是一惊一喜,原来是他。

张保问道:“这绰号怎的讲的?”

大汉道:“就是说我脚踢死过三条狼的命。”

张保笑道:“说大话的我见过,都被爷爷打得不会说话了。”

那大汉听了,紧握了双拳,便要动手。

王伦见此,说道:“你个做军的,不好好的守在城池上,四处欺辱弱小,怎的出门不看黄历?”

这群军汉听见,见王伦一桌几个,张保骂道:“倒还有强来出头的,看你几个亦是汉人打扮,与这细作怕不是一起?店外那几匹马,亦要充做军马,你们也得去那军营之中盘查。”

姜太虚笑着从怀中掏出那几条金子,放在桌上,熠熠生辉,那几个军汉大张了口,竟合不拢了。

张保惊道:“你这兄弟倒是晓得破财免灾,细作之事不提,辽宋兄弟之国,那还有什么机密。”说完几步过来,伸手去抓金子。

却见姜太虚袖子一晃,张保只觉手腕一痛,待到看时,竟有两个小洞,似是被蛇虫咬过,正在狐疑,臂上一麻,竟然不听使唤,想要叫时,只张开嘴巴,却是不得发生,双膝一软,竟然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店内诸人见了,都是心惊,几个军汉过来,不敢上前,萎缩在张保后面,一个胆大的问道:“张保,你这是怎的?遇见亲爹不成?”

公孙胜见姜太虚只是一晃,却是见了他袖中一条小蛇快似闪电,只咬了那张保一口,便缩回袖中,暗道这姜太虚只道是从西域而来,却不知何方人物,竟有此奇技?

那个卖柴大汉见了也跟了过来,见这桌边坐的几个,替他解围,不似寻常之人,便站在边上准备厮打。

姜太虚道:“张保,你跪着不起,是不是见了亲爹了?”

张保身不动,只能眼珠能够转动,心里依然恐惧的要死,这是什么妖法?怕是小命丢在这了。听了这人问他,哪顾得脸面,眼睛眨了眨。

姜太虚道:“若是见了你亲爹在此,你就眨两次眼。”

张保极为听话的眨眼两次。

姜太虚指了张三道:“我这里只有这位大爷姓张,那也只有他是你亲爹了,对么?”

张保再次眨眼两次。

姜太虚道:“见了亲爹,你又跪下了,噢,我明白了,你是想做些孝敬给你亲爹,对么?”

张保习惯性的眨眼两次,姜太虚朝了那群军汉道:“你们这带头大哥都跪下了,你们还等什么?”说完手抚了抚衣袖。

那几个虽不知张保为何如此,却见了张保眼中恐惧之色,都是机灵过人,忙都跟在张保后面跪了。

姜太虚又朝张保道:“既然想孝敬亲爹,还是银子最好。”对张三道:“张三哥,还不快去这几个孝子贤孙身上搜搜,定了带了些银钱四处寻你。”

张三忍了笑,在几人身上搜刮出十几两银子,几贯铜钱。见那大汉在边上,知道王伦作风,直接将这银子塞到那大汉手里,那汉子怪道:“我又不是他亲爹,给我作甚,我可不要。”说完将这银子放在桌上。

张三坐下,说道:“我也不是他亲爹。”说完瞅了王伦,只让王伦处置,众人不由得全都看向王伦。

哎,我这隔壁老王也冤枉啊。

王伦道:“你这汉子,戴孝在身,必是亲人遭遇变故,看你也有些本事,岂可在这山上砍柴度日?只怕习而成性,这山中岁月消磨了你,这些银子也必是这张保等人讹诈而来。”

姜太虚瞅了张保双眼,笑着问道:“可是讹诈来的?”

张保诚实的眨了眨眼睛。

王伦又道:“不如你拿了做些本钱,或是归家,或是投亲,岂不是好?”

那汉子道:“小人已然无家无亲了。”

王伦知道这汉子还有后话,示意姜太虚,姜太虚从怀中掏了个瓷瓶,倒出三粒药丸放在张保手里,说道:“明天吃第一粒,后天吃第二粒,第三天吃这第三粒,服药期间,不可轻松,方可保命,下次出门先看黄历,听清了么?”

那几个军汉听了,搂腿抱腰,一起将张保架了起来,飞也似的走了。

王伦对那汉子道:“好汉不必拘束,同来吃几杯酒解渴。”

那大汉还要推却,张三道:“你这人,还不爽利些,白得了这些干儿的孝敬了。”

那汉子听了,朝王伦拱手道:“小人本是金陵建康府人氏,自小学得些枪棒在身,一生执意,路见不平,但要去相助,人都呼小弟作‘拚命三郎’。因随叔父来外乡贩羊马卖,不想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钱,还乡不得,如今才过头七,将叔父安葬了,本想卖柴度日,再做打算,既蒙拜识,当以实告。”

王伦道:“可是叫拼命三郎石秀的?”

上架感言

据说上架感言,要卖惨卖萌,我也看了不少作者的上架感言,果然比小说好看多了。

第一次写书,毛病少不了,热门分类推荐之后,收藏已经雷打不动,又不爱宣传,裸奔道二十一万字,想起责编第一次留言,赶快翻了翻,果然写的明明白白,二十万字可以申请上架,赶快点开虎牙空间,发现下面备注:4月5日上架报名,现在十五万字可以上架。

这本书构思很久,自认为还是有别其他水浒文,穿越成王伦的书也见过几本,看看各书成绩,心里打鼓,只是像怀胎十月,不得不生了。

萌新都爱犯一个毛病,脑子里想的,键盘却打不出来,好在发了章节之后,自己看看,还算是把要写的表达清楚了。

不写书的不会知道写手的苦。看书的时候,看不起这本,看不上那本,自己写了,才知道,这不仅是脑力活,还是个体力活,开始每小时四五百字,几乎龟速了。

开头第一章,重写了四五遍,大着胆子直接发书了,等到了七万字才来的站短,签约了,第一次写书,算是幸运吧,随后来了个试水推。

成绩惨不忍睹,一个多月不敢和责编说话,直到昨天申请上架,这期间连续三十一天,每天两更,4000字(为了那个更上一层楼的的徽章)话说为什么还没看见徽章呢?

本书大纲有了,自认为脑洞开的大了,幸好还收得住,写书前,想着雷布斯说的:“猪站对了风口,也能飞起来。”

本人属猪,听了真是激励啊。

前几天看了个马云的视频,马云说:“猪站在风口上,的确能飞起来,等风过了,会摔得很惨。”

我问了问正在写作业的大闺女:“想吃糖烧饼不?”

“想吃想吃。”老大直喊。

我先关闭了起点网站,起点数据网,水浒传,各种百度页面,去街角买了四个糖烧饼,4块钱,打开支付宝,果断的开通花呗,红包166元。

这是真事。

第一本书签约了,上架了,算是人生幸事吧,总有些愿望要去实现,写书这个愿望我算是实现了十分之一了吧,还是挺容易的,我会一直在这路上,只是有时寂寞,希望这路上有你。人多了,会多些欢歌笑语。

第203章 兄弟之国

耶律大石更觉这王伦奇怪,也低声问道:“王头领,你可真的不是什么仙人?”

王伦点点头说道:“二龙山罗真人也是这般想。”

耶律大石听了轻笑道:“有请王头领讲讲,这人是怎的上天的?”

王伦却是正色道:“自秦以来,凡为帝王者皆贼也!”

耶律大石熟读经史,却未见过这句,问道:“此言出自何人?”

王伦尴尬,厚了脸皮说道:“此言出自王伦,且先不提他,你我皆是读过史书之人,这朝代替换,周而复始,乃是常事,坐了江山久些的不过七八百年,短些的不过匆匆数十年而已,我观天运已久,这大辽国气数已尽了。”

耶律大石听了不由得腾地站起,说道:“王头领这话,可可不能胡乱说的。”

王伦道:“我看大石林牙生有异象,自有一派君王气度,若是真的到了大辽崩塌之际,大石林牙自可振臂一呼,取而代之,或可挽救大辽劫数。”

耶律大石听了王伦这话,不由得退了两步,心下更惊,低声道:“王头领,可是要陷我于不忠?”

王伦看了他,抚慰道:“开国之帝,皆是天选,若是这一朝文武有人想要推举你做这皇帝一救大辽,你可愿做?”

耶律大石低头思量,王伦这话实在是太过震动,不觉间后背竟然冒些冷汗,只是听了这话,心底反倒升起这念头,怎的也镇压不住。

王伦又道:“大石林牙怎的不知这大宋太祖武德皇帝之事?”

耶律大石听了心中一动,抬眼瞅了王伦,眼色中倒是多了一股自信,说道:“王头领,我倒是听的明白了,你这好个连环计,你先说出将来索要什么好处?”

“要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了?”王伦见耶律大石动心,心中大喜,只是将影帝手段使出,面上不带半分出来。

“定是那燕云十六州了。”耶律大石道。

王伦听了先是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

耶律大石奇怪道:“王头领何意?”

王伦道:“这燕云十六州自然要归我梁山,不过不该是仅仅如此,耶律兄,我可是要将你夸上天,坐了这辽国天子,扶你上那皇帝宝座,给你一个偌大江山的。”

耶律大石问道:“这还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王头领只管说来,想要哪些?”

王伦伸出一个手指道:“这第一么,助我灭了西夏。”

耶律大石心道这帝王之梦果然是人人愿做,只听他这几句,心里便有些滋味,头脑有些发晕,脚下有些发飘了,点头道:“这西夏本就是宋朝的,若是有我坐了江山之日,定然助你,不过你也要做了这宋朝的皇帝才行,不然指望你这梁山弹丸之地,几万军马,哪能做得这般大事?”

王伦不理他这话茬,又伸出一指道:“这第二,将来你我可效仿这宋辽之约,结为兄弟之国,永不攻伐。”

耶律大石见王伦这般人物,心道如此最好,我还怕你不与我结盟呢,忙答应道:“这个自然依你。”

“不过,这兄弟之国呢,倒要反过来,以我为兄,以你为弟,每年给我缴纳些财物便可。”

耶律大石反对道:“这辽宋之约已有百年,皆是辽兄宋弟。”

王伦哼了声道:“再提这宋弟,我可要送客了。”

耶律大石莫名有些害怕这王伦,忙道:“都是些客套之礼,兄弟弟兄还不都是一样,这也可依你。”

王伦有竖起一指道:“这第三”

耶律大石忙伸手将王伦手抓住,说道:“王头领,我这还未过那皇帝的瘾,你就让我这般头痛,这第三且放在事成之后再谈?”

王伦点头,笑了道:“这第三条且先记下,到时你我再算账。”

耶律大石见王伦答应才松了口气,有些担心问道:“还请王头领给我指个明路,以后该怎样行事?”

王伦道:“天祚帝不听你这计策,定然派兵征讨高永昌,这高永昌必然会求救那女真人,这金国已然成势,只将辽国看做死敌,也定然容不得他人称王称帝,高永昌只怕早晚被灭。到那时这东京道五十余州尽归金国,南北贯通,其势大成,辽国再难匹敌,金国攻伐不停,这大辽不过是苟延残喘,早晚被灭。”

耶律大石听了王伦这般细说,点头道:“看这光景,大辽怕是难以支撑了。”

王伦道:“这当家做主的皇帝只要不换人,便是没得救了。”

耶律大石听了这句不觉心痒。

王伦见他目露欢喜,心道这倒是和那七雄在水亭的模样有些相似,说道:“你与蓟州马知府相知,自然要笼络他,可先掌握这一州军力,蓟州与大宋相接,又是沿海,可谓重地。朝中多结交些有才之人,朝廷有变,可使人宣扬你这计谋胆识,有些眼光的自会推你上位,不论难易,且先做了这宝座再说,届时我也可派人助你。”

耶律大石本来头脑有些晕,听了这些却是逐渐清醒起来,又见他似笑非笑样子,心道这王伦说出来头头是道,不知他盘算了多久了?莫不是去年去见马知府时便生此意?若是真的,这人当真可怕得很。

耶律大石想个明白,笑了朝王伦道:“王头领,我倒是还有个不情之请。”

王伦有些志满说道:“你我兄弟,只管说来看。”

耶律大石道:“我与王头领一见如故,虽是初次相见,却已各吐心腹事,没有背后言,王头领才智非是常人能及,若是不嫌弃耶律大石志短才疏,我倒是想要高攀,与王头领做个结拜兄弟,不知王头领可还愿意?”

王伦听了呵呵一笑,说道:“这岂不是你我共同心愿?怎能拒绝?不知耶律兄年庚几何?”

耶律大石见王伦应允,心下大喜,说道:“小弟过了年才到二十九岁。”

王伦听了胡乱说道:“正好比我小了一岁。”

耶律大石听了伏地朝王伦拜了四拜,王伦也回了礼,将耶律大石搀起,说道:“兄弟之国兄弟做,你我各知心事便可,切莫泄露。”

耶律大石笑了点头道:“哥哥只管放心,这等事怎能外传?”说完从袖中一掏,却是捏出些雪盐来,放在掌心,问道:“这雪盐,可是哥哥炼制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04章 盐场

王伦看了,轻轻一笑说道:“正是我梁山炼制的,才发卖几日,贤弟怎的知晓了?”

耶律大石道:“从那山下白头领处得知的,敢问哥哥,可是要将这雪盐贩卖出去?”

王伦道:“不过是用来补贴山寨马步军卒开销,贤弟若是喜欢,可带了些回去。”

耶律大石笑道:“哥哥,你是聪明人,怎的说这哑谜?这等精盐不论宋辽,每斤也要卖上一百几十文,不知这雪盐与那商贩发价多少?若是划得来,小弟倒想靠这赚些本钱,将来养兵蓄势不知要耗费多少呢。”

王伦只是摇头道:“这雪盐也炼制不易,多是私盐商贩从你大辽运来粗盐再行提炼,往来资费不提,只是这产量不得维护,有那富余的早已被人下了定金,你若是想再要,还需等上十数日了。”

这话在山下与那白头领说的一样,耶律大石不禁心急,说道:“哥哥,你我兄弟之情,岂是那些往来盐贩可比的?”

王伦正色道:“贤弟,你是想让王伦做个背信弃义的人么?”

耶律大石听了忙道:“哥哥切莫误会,小弟倒是有个妙计,或能你我两便,更增些情义。”

王伦听了,诧异道:“贤弟果然是这大辽进士出身,比起我这落地秀才来,端的了得,快说说有何妙计?”

耶律大石面上一副大义凛然神色,说道:“哥哥,你我既已结义,各自说了心腹话,可谓互知根底,哥哥这雪盐炼制之法何不教与小弟,小弟回那辽国制作,也不来大宋与哥哥抢生意,若是哥哥教了小弟这法子,小弟定不能白白得了,情愿用北地千匹良马来换,哥哥意下如何?”说完心里盘算,我这本钱也算厚重了,若是他不应,还可再加些。

果然,那王伦听了,面无表情,又是摇摇头,耶律大石才要再加些贵重之物,却是头脑一静,暗道这人将来是要篡夺人江山,称王称霸的,哪会在乎这般小利,只怪我适才见利忘义了。

王伦见耶律大石打住话头,欲言却止,问道:“贤弟怎的不说了?”

耶律大石道:“倒是让哥哥小看了,我这前程还都依仗哥哥指点,怎能和哥哥讨价还价?哥哥心中必有妙计在胸,定然不会让小弟吃亏的。”

王伦听了笑道:“贤弟,与我处事,只要记住我王伦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起这炼盐之法,我也从一个世外高人处学来的,那高人虽是教了我,却是要我立下重誓,除非得他允许,不得将这法子传了第三个知晓,我既已立誓,哪能反悔?即便是我这梁山上炼制雪盐,也都是各自分工互不统属,过了十数遍工序才能得这雪盐,”

耶律大石听了,不禁面上有些失望。

王伦见他模样,心下暗笑,说道:“不过么,倒还有个法子既能让贤弟先去赚些养军之资,又可不坏了我这誓言。”

耶律大石听王伦如此说,喜道:“便知哥哥妙计无双,快请说说。”

王伦眯起了眼,一副为了耶律大石不惜犯险的模样,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了椅子扶手,左手端了盏温茶,小饮几口说道:“这粗盐多有北地辽国运来,到了梁山脚下虽然不到二十文,也多少增加了成本,我倒是知晓这等粗盐大辽不过卖十文左右。”

耶律大石点点头道:“这粗盐不过是用那海水煮的,哪有本钱?”

王伦道:“这蓟州广有海疆,贤弟与那马知府又是相交知己,倒可在这蓟州海疆做个盐场,这雪盐炼制不易,可卖个高价,哥哥倒还有个另做精盐的法子,所炼精盐虽比这雪盐稍逊,却可直比解盐,胜在产量颇大,价格低些,也好卖的多些,比起单单做这雪盐却是获利多多。此事需让这马知府参上一股,你两个负责打点上下,我梁山负责炼制精盐,至于这销路不必担心,往来私盐商贩颇多,宋辽两境官府多是不禁,他们自有办法贩运。”

耶律大石听了大喜,说道:“哥哥此法最妙,在马知府治下,此事倒是简单。只是这炼制精盐,劳苦之事,若是全用哥哥梁山的人,我等岂不是坐享其成了?不若我与马知府也出些人手相帮。”

王伦呵呵一笑,说道:“贤弟这倒不必费心了,我这法子与那旧法颇有不同,若是被闲人见了传扬出去,多半要坏了你我大事。”

耶律大石听了大事二字,点点头道:“哥哥所言甚是。”

王伦见耶律大石不再争执,说道:“我便让张三同你们回去,你与马知府协商定准了疆域,只管吩咐他来回报,我便派人分批而入。他们自会安排炼制精盐。”

耶律大石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既如此,小弟明日便下山速回,交代了马知府,再去见圣上秘呈此计。”

王伦点点头道:“山寨众头领多是不知你来历,倒是不见为好。”

耶律大石道:“今夜却要耽误哥哥良宵了,只愿这巧云姑娘不要埋怨,你我可要一醉方休。”

王伦想起潘巧云来,心道这期间倒还有些麻烦,锦儿与林娘子身份不能暴露,让这潘巧云进了门,岂不是让锦儿伤心,我王伦虽有好色之德,却也是讲感情的。

耶律大石见王伦面露难色,以为他为那两个妖童为难,说道:“哥哥,晚上酒宴过后,何不让巧云姑娘与你相伴?”

王伦道:“她还在守孝之期,怎能坏了她名声,此事待到她期满再提,贤弟一路劳累,先去歇息片刻,待到酒宴摆上,我让人去请你。”

耶律大石见王伦坚持,只得说道:“哥哥若是不便,你我来日方长,这夜宴大可不必了。”

王伦叫了张三进来,吩咐道:“明日你与金三脚随大石林牙下山去北地蓟州,听他吩咐,到时他自会吩咐你,待到蓟州事毕,回来禀告。另外,带些礼物并那雪盐给那二龙山罗真人与公孙道长老母。”

张三听了应声道:“张三明白。”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05章 夜宴

耶律大石回到客房之中,回想与这王伦相见不过一个时辰,竟然与他做了结拜兄弟,想来心下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心道这人蛊惑了我起了那班心思,教我如何睡得安稳?自在床上迷迷糊糊,辗转反侧,不得片刻宁静。

正胡思乱想时,听得有人叫门,却是那个迎儿声音,起身开了门,见潘巧云已然换了女装,俏生生立在门外,耶律大石忙将她两个让进门来,各自落座,说道:“巧云姑娘,这天色要黑了,王头领稍晚些便来传唤赴宴,你我倒可同去。”

潘巧云笑了道:“大石林牙为国操劳,真是辛苦。”

耶律大石此时听了面上只觉一红,心道与这王伦相见之前倒是真有这片忠心,只是现在却是为了自身打算,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姑娘此来,可是为那王头领而来?”

潘巧云有些娇羞,只道:“大石林牙国事为重,我那小事,还劳你记挂了。”

耶律大石笑了笑道:“我与王头领相谈甚欢,多有相通之处,我与王头领已然结拜兄弟,提起巧云姑娘之事,我这哥哥倒是答应的痛快,只是说道姑娘尚在守孝之期,为了巧云姑娘名誉,暂时还不可入门。”

潘巧云听了这话,喜从中来,低声道:“这人倒是讲究,有些汉家风范。”

耶律大石听了,心道这汉人规矩却是比我契丹人多,若是在我契丹族中,哪还等得你守孝期满?说道:“汉家规矩繁琐,只怕是巧云姑娘将来不耐烦了。”

潘巧云道:“将来的事哪个说的准?只管眼前便可。”

两个正在闲谈,潘公与金甲却是寻来,耶律大石又让两人坐了,朝了金甲道:“你我两个明日便下山回蓟州去,王头领派了两人相随。”

金甲道:“林牙只管吩咐,小人照办便是,只是见那雪花般的精盐,实在有些舍不得走了。”

耶律大石笑了道:“之所以回得这般着急,便是为这事。”

金甲听了,喜道:“这一路上倒是遇见过一波,像是那贩卖私盐的,不知这梁山盐价如何?”

耶律大石道:“这你倒是不必多问了,到了蓟州,马知府少不得要将你重用,到时便知。”

听了耶律大石这样口风,金甲心中欢喜,暗道不如此,岂不亏了我这一路风寒之苦?几人又闲谈几句,正巧王伦派了张三来请,几人随了张三来到王伦房间,已是掌灯时分,厅上早已摆好酒宴瓜果。

王伦一身白衣,昂然站在门口,身边那两个人不离左右,潘巧云见了,心中虽然有些诧异,却见王伦在门边立地迎她,心上还是欢喜,经过身边时,不由得用了鼻子一闻,却是有些熟悉的脂粉气味,不由得瞟了一眼,那王伦身边两人却是男子模样,虽是俊俏,倒是唇边有些淡淡髭须,个头虽然矮些,却是男子模样。

心下疑惑,只得先去坐了,自去留意。

王伦也回了主位坐了,说道:“几位千里而来,王伦不胜荣幸,略备了薄酒,以尽心意。在下与大石林牙一见如故,已然结拜做了兄弟,与他也不再客气,倒是请金甲兄弟,潘公,巧云姑娘多饮几杯,去些劳乏。”

耶律大石朝了王伦笑道:“哥哥其实与这厅上人都不用客气,这金甲与巧云姑娘乃是结拜的兄妹,潘公更是长辈,将来不都是一家人么?”

王伦听了,知道这耶律大石想要实捶这亲事,说道:“只怕巧云姑娘嫌我王伦草寇出身,将来官军征讨时,落得劳燕分飞。”

潘公听了倒是记在心上,暗道这女儿之事她也由不得我了,倒是王伦这句还算有些良心,自己草寇一生,不想耽误我这女儿,但愿女儿听了醒悟。

潘巧云低了眉道:“王公子此言差矣,记得公子上次在蓟州时与我解字,说到这七月七,牛郎织女故事,公子走后,小女子倒也翻了几本闲书,倒是记得一句,正应了公子适才所言。”

锦儿与林娘子听了心中各自盘算,这女子果然曾与公子私下相见,不知还做过什么羞人的事?想到此时却又都是脸红。

王伦听得糊涂,问道:“不知那一句?”

“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潘巧云道:“劳燕分飞总比不得这牵牛织女之苦。”

王伦听了心下有些发怔,不曾听过这句,只明白潘巧云不在乎这劳燕分飞之苦,心下倒是对她有些改观。说道:“巧云姑娘既不嫌我这草寇之身,倒要相敬一盏,也敬潘公一盏酒。”

潘公见女儿这般,心下无奈,怎敢惹这山大王,这王伦看着一副秀才模样,可这能在这大寨上做了大头领,手下江湖好汉数十位,山寨喽啰近万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只得堆了笑,吃了盏酒。

众人又是轮流相敬,不觉间都是半醉,潘巧云本想早些离席,只是好奇王伦身边两个妖童,想要细心观察一番。金甲安心坐了,暗自夸赞自己英明,先是与潘巧云结拜了兄妹,如今潘巧云与这王伦要做了夫妻,又随了耶律大石出趟官差,这大石林牙又朝自己许下好处,说不定回了蓟州,马知府还要给自己升职封赏。

想到此,心下兴致大起,朝了潘巧云道:“贤妹,却是应给王头领亲手筛酒相敬。”

耶律大石听了哈哈一笑道:“正该如此。”

潘公无奈,只顾自己低头吃喝。

王伦见他二人要借酒撒风,便想拦住,不想见潘巧云却是已然起身,款款而来,一身束身锦袄,扎了腰,披了件丝绵轻裘披风,端了酒盏过来。

潘巧云也是借酒遮脸,来到王伦几案前,伸了素手与王伦筛了满盏,又给自己筛满。朝了王伦轻声道:“巧云别无所长,多谢公子不弃。”

王伦见这潘巧云风姿绰约,面上绯红,心道果然是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欺我,呵呵笑了接过酒盏。

锦儿在身后却是泛酸,心道这女人一副妖媚模样,将来怎能相处?两眼乱看时见林娘子也是盯住这潘巧云在看,心下起坏,悄悄走到林娘子身后,见那对男女正要举杯相敬,只朝了林娘子腰上一推。

“哎呀!”一声,林娘子猝不及防叫了一声,扑倒在王伦身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06章 坐大

两个酒盏才碰到一起,被林娘子一扑,都打翻了在地上,王伦伸手去搀扶林娘子,胡乱间有些碰触,林娘子倒是难免尴尬低声道:“公子,实在是我不小心。”

王伦却是笑笑道:“下不为例。”

林娘子只道王伦调笑她,朝他瞪了一眼,转身拉了锦儿退了下去。

潘巧云仔细望了两人背影,心道适才这句话,分明是个女子,莫不是装扮而成?想起自己在来路上也匆匆扮了男子打扮,更是心下肯定了,有了这个念头,倒是看王伦时有些不解,为何让这两个女子扮做男子装束?这大头领还有何顾忌的?日后有了机会定查访问个仔细。

想到此,抖了抖身上酒渍说道:“公子如此宽怀下人,足见性情,我这衣衫也弄湿了,公子房中可有换衣之所?”

王伦见她也只是衣角有些酒渍,心道女人还真是麻烦,又见锦儿两个退了,只得将她领入自己房中,说道:“在此处换了便可。”

潘巧云进了卧房,四下乱看,狡黠的笑了笑说道:“公子房中可有女子衣物,且先让我换了。”

王伦像是被老婆抓到了偷吃的老公,慌道:“我这房里怎的会有女子衣物?”

“其实,我都已经看到了,公子何必再瞒我?”潘巧云一副心下了然模样。

王伦不由得四下打量一番,说道:“你看到什么?”

潘巧云见他发慌,又笑了道:“那两个都是女子,还能瞒得住我?”

王伦听了一惊,知道是隐瞒不住,问道:“你倒是这好眼力,这都能瞧破,他们倒是有哪些破绽?”

潘巧云见王伦承认了,不免得意,说道:“若是男人,没理由不多看我几眼,若真是如公子这般坐怀不乱也就罢了,她们却还故意打翻了酒盏,分明是发酸吃错,身上有着脂粉香味,适才这个来不及用那假嗓,虽是低声,我听得却清楚,分明是个女子声音。”

王伦听了点点头道:“此事你知道便可,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你我怕是真有劳燕分飞之苦了。”

潘巧云红了脸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自然听你吩咐。”

你啥时候是我的人了?王伦心内苦笑。顺手找出件锦儿的衣裙,递与潘巧云道:“且先换上。”

潘巧云见王伦如此,身上那几分风流性子发散出来,当了王伦面,将外面衣裙褪去,换了锦儿衣物。

王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嗯,还算合身。”

潘巧云见王伦这副正人君子模样,心下倒是安慰,这人倒是个君子,夸他个坐怀不乱,倒还真的不见他乱动手脚。

两个出了卧房,来到厅上时,却是一惊,耶律大石,金甲,潘公早已不见,只有个迎儿在等,王伦问时,锦儿与林娘子也从外间出来,锦儿道:“适才你们进去,人家等得不耐烦了,都走了。”

潘巧云见锦儿气鼓鼓模样,走到她身边,一把挽住锦儿,说道:“他们走便走了,正巧留下我们一家人吃酒,岂不更是便利?”

锦儿见她这般,甩开她道:“怎的是一家人了?”说完朝了王伦看去,王伦无奈点点头道:“若是不打翻了酒盏,她还未看破,如今却是瞒不得了,日后你们姐妹也要早晚相处,此时相识也是缘分。”

林娘子在边上听了这话,暗自诅咒王伦,你就不能说得条理些?莫要把我牵连进去。

锦儿听了道:“她这守孝之人,还是等到期满了再谈缘分吧。”

王伦只得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件要事一般,说道:“哎呀,我还有件大事忘了交代那栾教师,你们几个自顾吃些酒食,我去找那栾廷玉有事相商,张三,前面带路。”说完出门招呼了张三,去找栾廷玉去了。

屋内几人见王伦狼狈而逃,不由得都笑了一声,潘巧云自去又筛了盏酒,将锦儿林娘子两个扶了,坐在王伦主位上,说道:“巧云不是不懂规矩,你们早在公子身边服侍,自然是以你二人为尊,巧云将来若是有那做的不对之处,还请二位姐姐指教。”

林娘子早觉尴尬,只是锦儿死死拉住她,只得陪在身边,给她壮胆,见锦儿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接了话头说道:“巧云姑娘既是知理,还请早回吧,在这房里待得久了,难免有人传公子闲话,对你名声也是有损。”

潘巧云听了只得道:“巧云告辞了。”领了迎儿退了出来,暗自生些闲气,迎儿道:“这两个怕是难容夫人。”

潘巧云听了,心里倒是有了主意,哼了声道:“若是不能自己挣来脸面,怎能得公子恩宠?说道头来,还是要自己挣出个名分,只是公子交待了,这两人女扮男装之事不可外传,你可要嘴严些,便是我那老爹也不得透露。”

迎儿慌得猛地点头,心道这山上若是不听话,岂不是要被他们活活吃了?

两人走到半路,正碰见潘公提了个灯笼,想来是等她们两个,潘公见了她们回来,心下倒是意外,问道:“那王头领怎的放你回来了?”

潘巧云不放一言,直到回到客房,在厅上坐了,才说道:“他又不是强盗,怎能不放我回来?”

潘公听了,不知如何回答,这山大王不是强盗么?见女儿面上有些不快,小心说道:“如今在人家地盘里,切不可说那过头话。”

潘巧云道:“我晓得分寸,只是这山上有些不便,你我还要回避些。”

潘公诧异问道:“此话怎讲?”

潘巧云心里明白,这王公子不能将那两个女子身份公开,定是有些蹊跷,且那两个对她天生敌意,又因这守孝之期未满,入不得王伦房里,只是朝了潘公道:“爹爹,我自有道理,我们明日也下山去。”

潘公听了不由得捶了捶腿道:“同你那义兄回蓟州去?你倒是比个男子还能折腾。”

潘巧云瞧了老爹模样,不由笑道:“哪个说要回蓟州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07章 用计登州

潘公莫名其妙,问道:“不回蓟州,却是要去哪里?”

潘巧云却是自信满满,说道:“去那东京汴梁。”

迎了听了欣喜,说道:“听说这汴梁最是繁华热闹,是个天下第一的所在。”

潘公听了却是摇摇头道:“虽是这等所在,你我也要立足生活,哪能诸事如意?”

潘巧云道:“迎儿,明日只管收拾好行装,至于那生活之事,我早已想得妥当,爹爹不必多虑了。”

潘公晓得拗不过女儿,说道:“如此,我倒是要早早睡了,也好养足精神,明日赶路。”

栾廷玉听到喽啰禀告王伦来访,忙从房内出来相迎,见王伦外面披了件斗篷,里面身穿貂鼠皮袄,头戴深檐暖帽,身后跟了张三,金三脚,各自提了灯笼,再后面却是数十个亲随卫士。

栾廷玉将王伦让进房来,请了上座,问道:“大头领,这般深夜造访,可有急事?”

王伦笑了道:“栾教师,可还记得前几日,与你说的登州之事?”

栾廷玉道:“这等大事,哪能忘了,只得大头领令下。”

王伦嗯了声,说道:“登州沿海,你那师弟又是登州府兵马提辖,有份权利在那,你去见了他,只需将这雪盐带了些去,只说想要贩卖这雪盐去那高丽,却是没得大船,请他帮忙,自会与他分润。”

栾廷玉听了,心道我这一身本事,不想却成了个私盐贩子,王伦见他面上神色,说道:“此事乃太尉大计重要一环,我猜想你这师弟孙立与那登州水师有些来往,船只之事倒是不难,你的使命便是与那孙立同那水师打好交道,日后可有大用。”

栾廷玉见王伦神色忙道:“大头领还请放心,有了我师弟这层关系,此事却是简单,只是那水师也定会要些分润”

王伦道:“你自己做主便是,只留一分利便可。”

栾廷玉点点头道:“有大头领这话,这事便好做,这做官的哪个不喜欢这银子?”

王伦道:“栾教师此话倒是有些道理,只是别让银子蒙了你双眼,到时悔之晚矣。”

栾廷玉吃了一惊,说道:“大头领教训的是,我倒是该常自省。”

王伦见他有些慌,笑道:“栾教师怎的这般?山寨自会论功行赏,不会亏待自家兄弟。”

栾廷玉听了心下稍安道:“前几日,见史大郎与白头领便知山寨赏罚分明。”

王伦见他提起史进,说道:“史大郎并无大错,只是年轻了些,不晓得世间人心之险,栾教师江湖风浪所经多多,见那孙立时,不得透露了梁山身份,只道是从这梁山能拿到雪盐便可,与他打交道时,可要加份小心。”

栾廷玉不知王伦对这孙立为何如此态度,听了不免问道:“我与这孙立自幼相识,都拜的一个师傅,却是交不得心了?”

王伦见栾廷玉这般问,便知道这人没甚心机,说道:“栾教师,若你只是个盐贩倒也罢了,此去却是身负山寨与太尉重托,不能儿戏,岂不闻那关羽大意失荆州,落得个什么下场?”

栾廷玉听了慎重起来,点头道:“多谢大头领指教,必不敢忘。”

王伦见他用心了,心下稍稍放心,起身朝外便走,栾廷玉赶忙相送,被王伦拦住,自顾带了亲随走了。

张三跟在王伦身边,问道:“公子,现在可是要回去?”

王伦摇摇头道:“去那凌振处走一趟。”

待到王伦从凌振家中出来回来,锦儿与林娘子却是早在门边相迎,王伦见她二人模样周正,只是不见潘巧云,心道这必然是没有厮打场面。

来到屋内,只剩了三人,锦儿沏茶上来,问道:“公子,可要传唤那个巧云侍寝?”

王伦遮掩道:“这是什么话?还未让她进门,怎的谈什么侍寝?”

锦儿皱了眉,盯了王伦相看半天,说道:“只怕你事未做,却是脑子里想做了?”

王伦心道这锦儿怎的成了女人之后,思想这般不纯洁了,本是个直脑筋的,现在却是经常绕弯子,必是那林娘子常常教授,好好的一个萌妹要变成刁妇了。

伸手捏住锦儿脸蛋儿,说道:“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锦儿头不能动,眼睛却是惯性的瞟向林娘子。

果然如此!

王伦心下有些气,朝了锦儿道:“我想做的事,必然要做,只是我王伦自认还算半个君子,你也不想想,我若是想要这潘巧云,早在蓟州便能成了好事了,还用等到现在?我若真是个贪淫好色的,她哪能清白到今日?”说完,竟是一指林娘子。

林娘子听了不由得身上打了个哆嗦,又见王伦指了自己,知道王伦这是借了锦儿朝自己撒气,心下也有些后悔,说道:“公子不便动怒,芸娘这两年经历事多,只剩下锦儿与我相依为命,将她看做亲妹子一般,不想让她吃半分亏,教唆她一些,不想惹你生气,还请原谅这次。”

王伦坐在凳上,叹口气道:“我外面诸事繁忙,殚心竭虑,一心所做不想亏了半点良心,锦儿你可得记住,回到这里,最不想见的便是你们将来勾心斗角,再让我分些心思出来,落得个安稳觉都睡不得,我又何苦收纳你来戕害自己?”

两个女人听了,才知这王伦心中也是苦累,心下多有自责,锦儿来到王伦身侧,替他拿捏肩膀说道:“可是要我这般样子?”

王伦饮了口茶,呵呵笑了两声道:“如此最好。”

锦儿见王伦有了笑意,朝林娘子努了努嘴,使个眼色,林娘子放下脸面来到王伦另一侧,替他揉捏另一条臂膀。

王伦倒是心下发慌,心道我这天上人间待遇,可是从未有过,见已夜深,已至三更光景,说道:“还是早早安歇了吧,明日还要送人下山。”

林娘子听了,一言不发,自去外间睡了。

一夜无话,天色才蒙蒙亮,“通通通”一阵炮声传来,人静时分,更是听得清楚,锦儿慌忙伺候了王伦穿衣,林娘子见二人起身,也端了水进来,让他洗漱。

锦儿道:“这凌头领大早起的怎地就dapao了?扰人美梦。”

王伦道:“是我让他打的,有些用处。”

锦儿不懂只管问道:“这大早起,可是用这炮声来催军卒起床训练?”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08章 扰人清梦者,罪不可赦

王伦听了点点头道:“你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可要再想想。”

耶律大石带了金甲,两人站在山头,朝了鸭嘴滩上遥望,耶律大石道:“这梁山的火炮为何如此声势?倒想见识一番。”

金甲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不瞒大石林牙,昨夜我倒是询问过这巡夜的喽啰,说这火炮营,不得靠近打探,违者立斩。”

耶律大石听了,心道这王伦定然还有些秘密之事,四下环顾之时,见不远处也站了两个人,却是一老一小。

耶律大石走过去,朝了老者道:“老伯可知这火炮为何发出如此巨响?”

那老者身着棉服,头上戴了件皮帽,更显身材高大,只是露出双耳,微闭了双眼,似是等着听那炮声,听了耶律大石说话,眼皮也不抬下。

边上那半大孩子朝了耶律大石道:“我叫郓哥,老爹头脑不清醒,却是爱听这炮声。”

耶律大石心生失望,心道这孩子也是个懵懂的,转身要走,却听那老者发声问道:“契丹人?”

耶律大石停下脚步,朝那老者细看,却是不识得,只觉奇怪,不是头脑不清醒么?怎的认出自己是契丹人了?见他眉目间有些亲近,回道:“我是契丹太祖八丗孙,耶律大石。”

“通通通”上下又传来几声炮响。

老者似乎是难得的清醒片刻,朝了耶律大石相看一眼,点点头问道:“道宗皇帝可还好?”

耶律大石见他这般问,知他多半是因病所困,不知这世事多变,答道:“道宗皇帝已然因病崩逝十几载了。”

那老者听了,面色一变,又觉头脑发沉,耶律大石见了慌忙扶住,正要搀扶他回转,却见张三过来,朝耶律大石道:“我家公子在房内摆了些酒食相请。”

耶律大石点点头,相帮着一老一小回走,张三却是招手喊了声:“姜公子,还不快来帮忙?”

姜太虚赶了过来道:“知道响炮了,你两个定要出来,不想我来的晚了。”说完搀扶了老者,同那郓哥一同回房去了。

耶律大石瞧着那老者背影,心下嘀咕这人倒是蹊跷,竟还问起道宗皇帝,金甲见耶律大石发怔,问道:“大石林牙,可有疑问?”

耶律大石摇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王伦房内。

“什么?你们也要下山?”王伦倒是吃了一惊,看着潘巧云模样不似作假。

厅上几个人都是这般反应,耶律大石怕她翻覆,毁了这亲事,心下着急,问道:“巧云姑娘,这是为何?”

锦儿与林娘子两个也是睁大双眼,心道定是惹得她生气了,两个想起王伦昨夜发火,都是有些慌。

潘巧云笑了一笑说道:“这事想来也巧,与公子去年相见之时,便提过有生之年要去那东京汴梁一游,我孝期未满,在山上与公子相处也多有不便,公子身边现在也有贴身伺候之人”说完一瞥锦儿林娘子一眼。又道:“不如趁了现在机会,先去那汴梁一游。”

锦儿与林娘子心道那汴梁有什么好的?

王伦见她这般说法,倒是不好阻拦了,只得道:“我在东京也有个院子,这次去时,多带几个人去。”

潘巧云道:“这倒不必劳烦他们了,若是公子得了闲时,自去那东京汴梁来看望我一眼便是。”

王伦道:“正巧在东京有些事务需要他们差办,不知办得如何了?张三进来。”

张三听了喊声,进来道:“公子吩咐。”

王伦不容潘巧云再说,吩咐道:“巧云姑娘要去东京,正巧你与李四几个也多日不见,当时吩咐了他们的事情也不知办理的如何,你与金三脚裘显三个陪了巧云姑娘同行,赶快去收拾。”

张三问道:“我们是哪个都去了,公子身边怎办?”

王伦道:“自有姜太虚在,你等几个先去。”

张三应了吩咐下去了,王伦朝了耶律大石道:“我倒选个人随你回去,这人对蓟州也还熟悉。”

耶律大石见潘巧云这个打算,倒也佩服,这个女子知道进退,只此一招,王伦便有些手忙脚乱,连自己亲随都派了相随,定然是看重她,将来我们这兄弟同盟,也还有她一份功劳。

耶律大石朝了王伦道:“只听哥哥安排便是,哥哥这般照顾巧云姑娘,可见哥哥是个细心人。”

王伦道:“这算什么,不过是人之常情。”

耶律大石却是话头一转,说道:“这人之常情么,倒是该让远来客人睡个安稳觉,不想哥哥这山寨大清早便dapao唤醒,当真是噩梦美梦全消散个干净。”

闻弦歌而知雅意,王伦见他说起炮声,说道:“这帮粗鲁汉子,当真是不晓得扰人清梦,实乃大罪。”

耶律大石哈哈一笑道:“哥哥说笑了,”

王伦笑了道:“我倒是曾听过一句说道:江湖送老一渔舟,清梦犹成塞上游,便指这扰人清梦者罪不可赦。”

“好诗好诗!”耶律大石饱读诗书,对这中华文化尤其喜欢,听了这两句不禁问道:“哥哥这诗当真是意境无边,江湖送老这句,正合梁山泊上哥哥高坐,却是在这山东威震江湖,心中所怀却是天下家国,他日小弟相请,定要请哥哥去那塞上一游,以圆今日之诗。”

王伦不想随口抄了两句,被这耶律大石如此夸赞,忙道:“这诗我也是听来的。”

耶律大石心道这诗句正合王伦心志,怎的推脱起来?莫不是只得了这两句?一试便知,问道:“哥哥所说,此人是谁?能做的此诗的岂是无名之辈,小弟我不敢说在这大辽才学第一,却是也没有几个放在眼里,南朝才子众多,哥哥说的出来,小弟他日还想拜访。”

王伦见耶律大石究根问底,心道这作诗之人还未出生,怎能说的出来?只得厚了脸皮道:“不过是我昨夜偶得两句,没个下文,才假托别人的。”

耶律大石哈哈大笑道:“哥哥才学,小弟佩服,下次再见时,哥哥定要将这全诗与小弟抄写了,我也留个哥哥真迹。”

王伦道:“到时还请贤弟品鉴。”

耶律大石话题却转了回来,问道:“此时,可容的小弟一见哥哥的火炮?没它这响动,哪来哥哥这两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09章 雪盐妙用

果然是个人杰,不得小看。

王伦道:“贤弟要看,有何不可?只是不可近观,免得这火炮万一炸膛,万事便休了。”

耶律大石听了,心道只要能远远看了也是好的,说道:“有劳哥哥关心,听哥哥吩咐便是。”

几人吃罢,让张三先去通知凌振,让金三脚通知晁盖,吴用,闻焕章同来,一起来到鸭嘴滩上,捡了高处站了,凌振昨夜得了吩咐,早已操练了几炮,心下对大头领造出来的这火炮已然摸准了路数,使得圆熟起来。只教手下几个操练的熟悉的几个炮手,自己站在远处指挥。

耶律大石站在王伦身边,见那沙滩上摆了一尊火炮,只是埋在砂石之中,为了稳固,后面还抵住一块巨石。却见水泊里停着几只小船,那几个炮手正在观察距离远近,摆正火炮,朝了一个头领挥手,那头领见了,却向王伦这边挥了下一面绿色小旗子,王伦朝他做了个手势,那头领朝了炮手,又挥了几下小旗,几个炮手操作一番,点然火信。

“通”的一声巨响,火炮激射出一颗炮弹,直朝了小船处飞去,却是打在小船附近,耶律大石正要问些话,却见那几个炮手冒着浓烟,快速换上个子炮按在母炮后面,又听的炮响,这一炮正打中只小船,那船被炮弹打穿,挣扎几下沉入水泊。

耶律大石见了,心道这有十几里的距离,用这火炮便能打中,宋朝边军中也不见得使得这般纯熟的,心下对王伦更是生了分惊惧,这哥哥幸好是早早结交了,若是有一日在两国战场上见面,才是悔处。当下叫好道:“打得好炮。”

王伦只是点点头,说道:“这火炮实在金贵的很,只是这一尊炮,便要用上五六千两银子。”

耶律大石听了说道:“虽是贵了些,却是值得了。”

王伦道:“只是当个样子罢了,吓唬那些官军,省得骚扰山寨。”

耶律大石见王伦身边那几个头领也跟着点头,心道我才不信,心下有了计较,对梁山实力在心中重新评估一番,想起王伦应承自己相助成就一番大业,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

时值上午,耶律大石带了金甲上了船,随在身后的是个精瘦汉子,金甲却是见过,不是那时抓的偷儿么?名叫时迁的?

与王伦众人在金沙滩上送别了,几个喽啰将小船使得飞快,耶律大石站在船头,看着水泊景致,晨雾早已消散,阳光斜射在水面,泛起一片金光,耳边除了摇浆打水之声,别无他响。

那炮声早已停了,耶律大石不知想起什么,不由得哈哈大笑几声。

金甲陪在身后,问道:“大石林牙何故发笑?”

“江湖送老一渔舟,清梦犹成塞上游。”耶律大石却是吟出王伦这两句诗,说道:“这炮声停了。”

金甲疑惑道:“炮声的确是停了。”

耶律大石道:“这炮声是专为我而备的。”

金甲点点头道:“可见王头领对大石林牙的兄弟情义,非是一般。”

耶律大石见金甲听不明白自己所说,更是发笑,问道:“兄弟情义与这弟兄情义可是一样的?”

金甲听了更是不懂,答道:“没甚不同吧。”

耶律大石没了知己听众,不由得朝了梁山上远望,心道这才离开他几盏茶功夫,便想他了,能谈得来的人这天下果然不多。

不由得想起王伦身边那两个妖童,怪不得这两个愿意随身服侍他,心下倒是有些理解,却是一惊自己这念头转的太快,不由得用力摇了摇头,又发了一阵大笑。

王伦见那船远去了,朝了张三道:“你们也可登船了。”张三应了声招呼几个人上船,潘巧云却是拉了王伦一下,同他远远走到一边,晁盖吴用闻焕章见了二人要说些私房话,相互看了,走到山脚,吴用道:“王头领有了这压寨夫人,总比与那两个厮混好些。”

晁盖听了问道:“这才来山寨一日,便要下山去东京,却是为何?”

闻焕章听到东京两字,心道莫不是与那高太尉有些私事?

王伦随了潘巧云远远走开,潘巧云停身低声问道:“你见我可与昨日有何不同?”

王伦奇怪,看了看,只得说道:“比昨夜该是漂亮了些。”

不想潘巧云当了真,说道:“当真么?”

“我王伦从不说假话。”王伦面上满是真诚。

“你可知道因为什么?”潘巧云问道。

“难道是因为那”王伦绞尽脑汁,也不敢乱下结论。

潘巧云见他苦思模样说道:“对,就是因为那雪盐,昨夜睡前,我用这雪盐化了些盐水敷面,自觉面上清爽许多。”

用雪盐洗面,只有女人才想得出。

王伦尴尬说道:“这雪盐本是用来吃的。”

潘巧云会错了意,欢喜道:“我怎的没想到,还可将这雪盐化成盐水来喝?”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王伦睁大双眼,见证了女人简单而又执着的智慧。

潘巧云见他瞪大了眼睛直盯了自己看,面上一羞,说道:“若是看不够,就随我一起登船。”

王伦醒悟过来,说道:“这用雪盐美容可是要大本钱的,而且单单用盐效果也并非十全十美。”

潘巧云见王伦谈论美容,急急问道:“不单用盐,还能用些什么?”

“当然是蜂蜜。”王伦随口道。“将这两样取一份盐两份蜂蜜,搅匀之后还可涂抹在身上,用过两盏茶功夫,再将身上擦净,再用水洗净,更有效果,到时照下镜子便知。”

“哪有这般大的铜镜?”潘巧云担心起镜子来。

铜镜?哎,王伦叹道有这铜镜不如拿来我去造火炮,若是造出玻璃镜子换那铜镜,应该是没问题,想起这玻璃,不由得走思了。

潘巧云走近他,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给她们两个都涂抹过?”

王伦自觉思路有些跟不上她,摇头说道:“这般天寒,哪能涂抹的过来?”

潘巧云追问道:“那定然是夏季给她两个涂抹过了?”

王伦气得发笑,说道:“这雪盐才炼成不到一个月,哪有此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10章 大海有多大

“那没这雪盐时,定然是单单给她两个涂抹蜂蜜了,是也不是?”潘巧云发挥了无尽的想象。

王伦心中喊冤,苦笑道:“这蜂蜜何等贵重,人吃几口都舍不得。”

潘巧云哼了声道:“涂抹在她们身上,你吃得岂不是更仔细?”

王伦脑中闪过些shaobuyi镜头,自觉心智败给她了,半气半恼说道:“王押司倒是好福气。”

潘巧云见他生气,不敢再问,陪了笑说道:“公子,我只是好奇你所知甚广,都是些我闻所未闻的,故此多问了几句,还请不要为此生气,公子既然不曾吃过,那这雪盐拌蜂蜜的法子别人也是不知晓了?”

王伦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潘巧云笑道:“公子,指望这雪盐发给商客一斤才卖几十文,若是做成这能润肤敷面的,岂不是赚的更多些?”

这女人要赚女人的钱啊。

王伦见她认真神态,说道:“只是发卖前,你自己定要亲身试用,觉得效果最佳时,才能出售。”

潘巧云见王伦支持她做这生意,满心欢喜,说道:“待我在那东京汴梁开间铺子,也替你赚些银子。”

王伦呵呵笑道:“我不缺银子。”

潘巧云道:“那就算是我给自己赚些嫁妆,可不能这么白身进你家门,惹得人家笑话。”

王伦看了看那船上几个,说道:“不若你明天再走?”

潘巧云听了王伦这话,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羞红,低声说道:“你他日若是到了汴梁,再说这话。”说完头也不回的登了船。

王伦眼见那船远去,返身正要上那三关,晁盖三个却是迎过来。

吴用笑了问道:“大头领,这大辽国人不远千里来到梁山,可又为何匆匆而去?”

王伦道:“这人是被那高永昌之事吓到了,朝我来问计,昨日你三人也在场,便传了他一个暂时脱困之法,他知道耽误不得,便着急回大辽去了。”

吴用听了心道这若是真能支使了天祚帝,此计便可入了青史了。

闻焕章点点头道:“不论大头领这妙计他们用与不用,于我大宋都是好事。”

晁盖不明,问道:“闻军师,怎的这般说?”

闻焕章笑了道:“若是这天祚帝用了这计谋,辽国多了一个隐忧,这高永昌或能一时臣服,待到金辽相争时,定是要坐收渔利,若是这三家都做此想,便会胶着不断,这北地越乱,于大宋却是越加有利了。”

晁盖不以为然道:“闻军师,我等是这朝廷反叛,管他有利无利,只要于我梁山有利便可。”

闻焕章自觉失言,笑道:“现在梁山地处大宋境内,相对安稳,这北地与这大宋有利,岂不也是于我梁山有利?”

吴用听了,觉出些差异,说道:“这等国家大事,以梁山现在军力,还难以干预,此时还是大家想着壮大军力才是正途,待到梁山有了十万大军,不论辽宋,还是金国,都有一战之力,那时王头领振臂一呼,带了我等占了这山东,倒可学那高永昌称王,我等也算走上正途了。”

晁盖听了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梁山前途,吴军师真不愧了这智多星名字。”

闻焕章听了心下暗道高太尉若是听了这话岂不要吐血三升?

王伦听了吴用这言语,笑了道:“吴军师倒是心急了,待到那日定要请了众兄弟一登泰岳,领略杜工部诗中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境。”

吴用听王伦如此讲,只道他有这般野心,与晁盖相看了一眼,笑道:“王头领有此雄心,不枉我等相随。”

闻焕章见王伦这样说辞,只道他是笼络晁盖吴用两个,也奉承道:“闻焕章愿随王头领驰骋天下,一览这三千里江山美景。”

王伦哈哈大笑一番,心道这闻焕章倒要和吴用比拼奉承功夫了,正色说道:“两位军师,切莫自家兄弟还要吹捧了,万一有那随我到处流窜,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岂不是自觉可笑?”

吴用与闻焕章听了都是呵呵笑了,晁盖道:“他这大宋江山不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到时候不给大头领封王,就去抢他赵官家皇帝位子。”

三人听了晁盖的话,都是不由得点点头,四个人一遍说笑一遍回了大寨去了。

梁山泊东行的管道上,一行人大约五六骑,踏了雪路前行,一个随从模样的问道:“栾教师,可曾见过大海?”

栾廷玉听了摇摇头道:“只是听闻过,不曾到过这海边,此去登州,我等正好了却这好奇之心。”

那几个喽啰听了,都是交头接耳,一个道:“我曾见过阳谷县北面大河,当真是激流奔涌,不似水泊那般安静。”

另一个道:“都说这大海里的水就是这千百条河水聚集而成的,想必有几百个水泊大小。”

有一个听了笑他道:“几百个?你也太小看这海了,你瞧那河水向那海里流水流了多少年了?依我看这大海也要有几千个水泊大小。”

栾廷玉听他们几个互相比较,说道:“只怕比那几千个水泊还要大。”

几个喽啰听了心中已然无法想象,同声问道:“那这大海到底有多大?”

栾廷玉想了想道:“山寨上多有被朝廷刺配的军汉,近的也要刺配个四五百里,远的竟有刺配数千里的,本朝苏学士曾被贬官到了儋州,说是向南要走两三千里,还要过海,才能到那地方。可见陆地之外都是海疆,这登州远在东面,那儋州远在南面,却都有海疆围了,这海大小岂止是几千个水泊?”

一个喽啰突然道:“那岂不是说,这大宋朝都是被这大海围起来了?”

其他几个听完都是点头,也只有这样说法才能解释的通。

栾廷玉道:“水泊里船只若是到了大海之中,只怕也只像片树叶了。”

几个喽啰听了,都是心惊,一个问道:“那岂不是那一个海浪来了,便能打翻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11章 窗下蹄声近,不见贵人来

这个问题倒是将所有人问住,栾廷玉笑了道:“我还听说这海中有那凶猛巨兽,大的倒有山寨上聚义厅般大小。”

几个喽啰又是吃了一惊,一个道:“不是这般大的海也养不得这般大的巨兽了。”

另一个却是摇头道:“我倒是不信了,若是这般大的巨兽,那海里有个几百只,还不早将这海里的鱼虾吃个干净了,早晚自己饿死。”

一个道:“我也不信,单说这海水咸涩,怎能整日里泡着不死?若是我等只怕是齁也齁死了。”

栾廷玉听了也是无语,说道:“山寨做那雪盐用的粗盐便是从这大海里来的,可见这海水自然是咸的,那巨兽竟能在海水里自在活着,倒也是个稀奇事。”

一个喽啰听了,有些心得,说道:“用这海鱼做顿鱼汤,定然不用再放盐了。”

那几个笑他道:“池老三,说多远你都能说到吃上,怪不得都叫你吃老天。”

那池老三却是引以为荣,笑道:“不是说民以食为天么?吃不饱说甚都是虚幻。”

那几个又是点点头,一个道:“如今山寨按月发放饷银,待到了登州,你我几个何不凑些银子,请栾头领大吃一顿?也尝尝那海里的鱼什么滋味?”

池老三听了道:“这倒是应该,说句实话,这水泊的鱼虾,我等吃得都是有些没滋味了。”

栾廷玉听他们几个闲扯,笑道:“到时哪里用得着你们相请,我那师弟大小也是兵马提辖。”

几个听了,都是笑了点头,栾廷玉道:“真是想吃这海鱼,还不快马加鞭?你们这般磨蹭,几时才能到那登州?”

那几个喽啰听了,各自扬起马鞭,猛抽了胯下坐骑,几匹马吃痛,皆是奋起四蹄,争先而去。

时值二月中,天气转暖,阳谷县内,武松几个在县衙交付了公事,知县相公见武松办事顺当,心下欢喜,准了几人十天假期,让他们解解疲乏。

武松出了衙门,骑了马带了各色礼物,只朝了紫石街上赶来,来到家门,正在拴马时,那王婆子早已看见,叫声道:“武都头,可算是回来了,你哥嫂整日里念叨你。”

武松朝王婆道:“有劳王干娘挂记了。”

正要拍门,却见门已然开了,却是潘金莲听了马蹄声,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来,一脸笑容说道:“叔叔可算回来了,这一去竟是两三个月。”将武松让进房去,关了门。

王婆见二人进去,心下暗道这西门大官人让我看着武二来路,如今只来他一个,却不见那个杨公子,正没个客人,倒是该先去西门大官人那请个赏去,心中有那银子招手般,脚下便要生风,先自关了茶坊门面,一路飞也般去了。

到了西门庆府上,让个家人进去通报,不多时那家人出来请她进去,这府上王婆虽没来过,却是早就听说过,是这阳谷县里数得着的豪宅,只这一路上,王婆便看花了眼,心道怪不得人都钻在这钱眼儿里去,哪怕我这这府上作威作福几日,情愿减它几月的阳寿。

来到厅上,却见西门庆正陪了两个人在吃茶,其中一个是个黑矮个子,只比那武大郎齐整些。

西门庆见王婆来了,让她坐了,问道:“王干娘前来,可是有甚么好姻缘与我说?”

王婆笑道:“只要大官人肯使钱,哪有成不了的姻缘?”

西门庆道:“王干娘何事?只管说。”

王婆见西门庆也不顾忌这两个,却是犹疑道:“大官人可还记得前几日托我办得事?”

西门庆这些日子与宋江兄弟相处的甚是开心,倒是将这事忘了,被王婆提起方才想起定是这武松之事,又记得这宋江知晓这武松名头,想要交往,倒是可送他个人情,说道:“王干娘只管说了便是,这两位都是我的知交好友。”

王婆听了才道:“便是那武二郎今日回来了,他前脚才进屋,我便来与大官人报信了。”

西门庆道:“多谢王干娘辛苦,玳安,带王干娘去领些辛苦钱。”

一个伶俐小厮过来,来请王婆下去。

王婆路上心有不甘,暗道你左右不是为那潘金莲么?老身这还有些妙计未用,却被你打发出来了,待到你用得我时,却要你加倍给我,心下恨恨的随那玳安去了。

厅上宋江听了武二郎几个字,心下有些激动,朝了西门庆道:“大官人,宋江在这阳谷县等了数日,这武松才回,我倒是想见他一见,还要赶去他处,便请大官人屈尊引个路如何?”

西门庆心里早有想起那妖娆妇人来,听了宋江之言,正合心意,说道:“我与这武松也算相识,正当为押司效力。”

当下几人步行出门,朝了紫石街去了。

武松进得屋子,不见哥哥武大,问道:“嫂嫂,哥哥可是去卖炊饼了?”

潘金莲将椅子抹个干净,让武松坐了,见他一路上有些疲乏,又沏茶上来,给武松倒了杯茶,说道:“说了让他每日少卖几笼,我也想歇歇手脚,你哥哥却道别人给的金银哪能轻易当做自己的用?早晚要还给那杨公子。”

武松听了道:“哥哥说得倒是老实话。”

潘金莲有些哀怨,说道:“这杨公子说有那发财的生意,愿意照顾咱家,如今这过了两月了,也不见动静,我这心下倒是要生疑了。”

武松接了茶,听了这话,说道:“我这义兄事务繁多,家业甚大,怕是一时间不得空闲来此。”

潘金莲听了有些失望道:“好不容易,叔叔遇到个贵人,怎的不来提携你?指望你哥哥,怕是我整日要跟着操劳了。”说完伸了双手,在那阳光下反复相看,武松不由得也随着看了几眼,见潘金莲这双手洁白如玉,又如葱管,心下有些异样,忙转过头去。

潘金莲见了却是一笑,说道:“叔叔年纪不小,倒是该成个家了。”

武松摇头道:“嫂嫂说笑了,我武松却不曾想过。”

潘金莲见武松窘相,打趣道:“你不曾想过,我这做嫂嫂的却是想过。”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12章 吟得一首好诗

武松听了,不发一言,只顾喝茶。

潘金莲见他没恼,说道:“叔叔,你那个结拜的义兄,大门大户,见识必然不凡,若是托他为叔叔寻个般配的女子,倒还容易,不像咱这阳谷县,能有哪个配得上你?”

武松听了,心道我这嫂嫂倒是有一半心思指望这路发财,王伦哥哥又不得露了身份,只说是再来阳谷县,眼见离他所说日期渐近,倒是定不会让哥嫂失望。当下说道:“嫂嫂放心,我这义兄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必不会食言。”

潘金莲被武松道破心事,忙又给他倒了杯茶,说道:“奴家说得是你亲事,他若再来,定要托他用心。”

武松还要答话,却听门外拍门声,有人道:“武都头可在?”

武松听了有些相熟,起身开门,却见是西门庆带了两个人立在门外,边上还立着那花胳膊陆小乙。

武松道:“西门大官人,不知唤武松何事?”

西门庆倒是将身一闪,让出那两个人来,指了一个黑矮汉子道:“武都头,这两位是我知交好友,听闻你打虎之事,定要拜访。”

那黑矮汉子看了武松,心道果然是条好汉,朝了武松施礼道:“小可郓城宋江,久闻武都头大名,未见都头一面,在阳谷县等候多时了。”

郓城宋江?武松听了个满耳,忙问道:“可是那山东及时雨宋江宋押司?”

宋江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小可,这是我兄弟,叫做铁扇子宋清。”

武松听了大惊,忙还礼道:“不想宋押司兄弟在阳谷县。”想到嫂嫂一人在家,多有不便,说道:“武松哥哥家中,嫂嫂独在,还请押司来茶坊一坐。”说完引了几人去王婆茶坊。

陆小乙先自窜进茶坊,挑了个干净座头,又将那几凳擦抹一遍,让几人过来坐了。

王婆见西门庆几个与自己前后脚回来,正在暗自奇怪,见武松引了他们来吃茶,心道买卖上门了,面上喜笑颜开,说道:“武都头,又有贵客相访?”

宋江却是已然先掏出些碎银子,递了过去朝了王婆道:“算不得贵客,且上些好茶,只算在我账上。”

西门庆不想拂了宋江颜面,也道:“王干娘,只管听宋押司吩咐便是。”坐在凳上,朝那武大家瞟了两眼,没看见那妇人出来,心下失落。

王婆听这押司两字,已是明白定是衙门里的人了,忙去勾开了火,去弄茶烧汤了。

武松将宋江让了上位,自己在下手坐了,问道:“宋押司,不知怎的来在阳谷县,我年前倒是听闻宋押司犯了官司,可是无碍了?”

宋江见武松提及这事,叹口气道:“可叹我平生最爱结交好汉,没在这妇人身上用过心,倒教她险些算计了,多亏了有好汉相助,才得脱困,到了柴大官人庄上时,才知武都头才走不久,后来江湖上都传闻武都头在景阳冈上打死了大虫,那时便起了与兄弟结交之心,不想宋清归家却又谈了笔生意,正巧来阳谷县来求助西门大官人,只是武都头领了差使出去,故此多等了几日,今日得见,宋江幸甚。”

武松见宋江满面真诚,又是这般言语,答道:“武松早就听闻宋押司大名,早想拜望,也是拖延日久了,宋押司远来是客,今晚还请去那狮子楼上,小弟也算是为宋押司压惊了。”

西门庆道:“这狮子楼,我是最熟,不若现在便去,省得这酒楼客满了,我先教人安排酒席,差遣几个唱的来。”不等有人出声,点手招呼陆小乙过来,吩咐几句,那陆小乙听了欢天喜地去了。

武松见宋江在,心道若是来了那唱的,不让她们在我身边便是了,省得嫂嫂笑话,若是她再说我包养个唱的,岂不是有口难辨了?

王婆此时正端了茶汤上来,说道:“还请喝些热茶,怎的才坐下,便要走?”

西门庆道:“那便喝些王干娘的茶汤,在我阳谷县里也是有名的。”

几个人喝了些茶,又闲谈几句,武松朝了宋江道:“这茶喝了没甚滋味,不如直去那狮子楼上吃酒,今夜与宋押司定要一醉方休。”

宋江听了心喜,不禁想起西门庆曾经在狮子楼上请的那四个唱的粉头来,也道:“也好,没酒助兴,不是好汉所做。”

几人都起身出了茶坊,西门庆却是留在后面,朝王婆低声道:“王干娘,若是那杨公子来武大家,可要及时禀告我。”

王婆哼了声道:“老身这把年纪,只怕是腿脚走动不便了。”

西门庆见王婆拿捏起来,心道这老虔婆倒要作妖,待到日后事成,叫你好看,阳谷县里敢与我这般讨价,便是自寻不自在,面上却是一笑,从怀中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来,塞到王婆手中,也不等王婆下文,便转身走了。

狮子楼上,一间宽大阁子内,暖炉烧的正旺,天色虽是还早,却是掌起了七八盏灯火,几人分头坐了,几个粉头却是捡了相熟的陪着坐了,只一个却是被武松赶在一边,独自含着怨气,在那乱弹琵琶。

宋江见武松样子,笑道:“武松兄弟,是个不近女色的好汉,宋江佩服。”

西门庆眯了眼睛,看了看武松,心道若我换做是你,早将那嫂嫂收入怀中了,只打得那岗上大虫,却是降不得家中雌虎,只能算作半个好汉,不过倒也要谢你这般,他日将你与那王伦一起捉了,不仅可领奖赏,也好让我逞些伏虎手段。

武松见宋江身边一个粉头与他挨挨擦擦,心下生气,暗道传言宋押司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却不想离不得女色,好生失望。

陆小乙呵呵笑道:“武都头在我县里,可是出名的不好女色。”

武松道:“武二不过个粗鲁莽汉,没半分学识在身,更没那取悦女娘的心思。”

西门庆听了心下更气,心道这武大不过是那嫦娥身边的玉兔,这武松却是那手不离斧的吴刚。

一个粉头听了武松的话,却是朝了宋江道:“宋押司可还记得说过要作诗祝酒,这已然搪塞几次了,今日武都头在座,可不能再囫囵过了,那诗可是做得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13章 潘金莲的点评

宋江见这粉头言语间挤兑他,心道一个娼妇竟敢来拿话探问,不给她露些本事,当真看我是个庸人了,捻了几根胡须,冷笑一声,朝那粉头道:“这诗倒是张口便来,只是红云姑娘你不得生气。”

红云心道只知道你这黑宋江这不行那不行,难道真会做的好诗?说道:“宋押司,我们姐妹几个早已相盼多时,这耳朵不知洗了多少遍了,只得听押司诗作。”

宋江见这几个粉头眉目间都有些轻慢,心下暗怒,沉声吟道:“一声低了一升高,嘹亮声音透碧霄,空有许多雄气力,无人提处谩徒劳。”

阁子里众人,除了武松均是大笑,那几个粉头倒是对宋江改观,红云听了,不由得红云上脸,心道你这雄气力不见几分,徒劳倒是真的,说道:“押司做的好诗,我等听了,解释拜服,尤其这尾句徒劳二字,正是全诗诗眼。”

几个粉头听了又是一笑,宋清见这几个粉头取笑哥哥,喝道:“花了钱请你们几个助些酒兴,休要再扯闲话。”

西门庆也道:“你们可别是忘了我规矩了?”

那红云道:“大官人,哪敢忘了,我且先敬一盏酒,与押司赔罪。”说完将一盏酒一饮而尽,还故意装作喝的急了,咳咳连声,宋江见了,笑道:“我倒是有言在先,不许你们几个生气,这诗不过是胡乱做的,当不得真。”

红云正借他话下台,说道:“那日后可要等了押司大作,我们几个别的本事没有,倒可传唱押司诗作,也让押司之名传遍各路州府。”

宋江听了倒是心头一动,说道:“待到有了好诗,自来请几位品鉴。”

武松见宋江与这几个粉头谈论诗词,自觉无趣,看这阁子里满眼竟没有与自己相投的,暗自后悔,怪不得俗话说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

宋江却是眼见武松神情,心道这江湖好汉都爱听些江湖故事,不能冷落这他,忙朝了武松道:“武松兄弟,我宋江那日得了好汉相助才得脱身,你可知救我那人是哪个?”

武松心道这故事却是听王伦哥哥说起过,朝了那几个粉头道:“你们且先去了间壁吃酒,只算在我武松账上。”

几个粉头虽对这武松都有些爱意,却是贴不上这冷脸,见武松发话,不敢违拗,都去了间壁,要了酒食,说些悄悄话。

武松朝了宋江道:“实不相瞒,武松却是知晓这人。”

宋江还没卖得关子,武松却说知晓此人,问道:“武松兄弟,如何得知?”

武松道:“这人乃是武松的结义兄长杨聪,年前来过阳谷县,与小弟谈论天下好汉时,不免提起押司,叹息押司时运不济,受了小人迫害,正巧杨公子路遇押司,才出手相助。”武松却是只提了杨聪,隐去王伦身份。

宋江心道这武松难道不知这杨聪便是梁山王伦?若是他真不知晓倒是不能说破,笑了声道:“这是这杨公子,不想竟与打虎英雄结拜了兄弟。”

武松道:“我这哥哥对宋押司也是十分的敬重,他日若是有缘,我等倒可再喝个痛快。”

西门庆听了暗暗得意,只要你两个相见了,我倒要先使些手段,落个头筹。

几人各怀心事,武松酒量最大,频频敬酒,宋江宋清两个早已半醉,武松见了,心道正是脱身时节,说道:“小弟今日才回,还未见哥哥,天色这般晚了,武松便先告辞了。”

宋江借了醉酒,说道:“你我兄弟怎能不一醉方休?”

武松听了说道:“宋押司,这长兄为父,怎能不先拜见哥哥,改日再来陪押司喝酒便是。”

宋江才听得明白,说道:“这是孝悌之事,兄弟快去,对了,那柴大官人也托我问候武都头。”

武松道:“他日再去回报柴大官人的恩情。”

说完朝了几人拱手告辞,去那掌柜处,结算了酒钱,径直回了紫石街,此时已过二更,冬夜最长,街上只有些零星灯火。转到紫石街上时,远远望见门口一人披了件宽大衣服,正在张望,看那身量正是武大,武松紧走几步喊声道:“哥哥,武松在此。”

武大见武松回来,笑了说道:“王干娘说起你请人去狮子楼吃酒,怎的回来的这般早?”

武松瞥见门内潘金莲也是未睡,裹了件棉衣跟在武大身后,想必是都在等他,忙将两人推进屋子,说道:“今日见了个江湖上有名的好汉,只是吃酒不甚如意,便早些回来了。”

武大道:“这来访你的好汉也有不少,我只见那个杨公子是个真好汉,不知今日这个是哪个?”

武松扶着武大安坐了,陪在一边,潘金莲又给兄弟二人沏茶上来,武松道:“这个好汉离这阳谷县倒也不远,就在郓城,人称山东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

武大还在脑中思索,潘金莲却是笑了道:“不就是杨公子救过的那个人么?”

武大笑了道:“还是娘子好记性,记得这般清楚。”

潘金莲听了倒是恼起这杨公子,暗道当了我面提起这阎婆惜勾搭汉子,谋害亲夫,可是瞧我不起,却又想起自己曾对武松说些疯话,又觉脸红,给自己找个借口心道自家小叔调笑几句算不得什么,整起面容说道:“我倒是瞧这什么宋江比不上那杨公子。”

武松见潘金莲有此见识,不禁奇怪,问道:“嫂嫂有不曾与这宋江交谈半句,怎的有此说法?”

潘金莲哼了声道:“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那日杨公子说的明白,你们兄弟两个没听懂么?”

武大与武松相看一眼,各自摇头。

潘金莲笑道:“这宋江先是收了这阎婆惜,亲热几日,便弃而不用,以致那阎婆惜与那外人私通,若无后面之事,叔叔,我倒要一问,这是何人之过?”

武松见潘金莲相问,说道:“自然是那阎婆惜之过。”

潘金莲又是冷哼一声,却是朝了武大问道:“大郎,若是自今日起,我却不让你上床,只做个名义上的夫妻,你该如何?”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14章 揭阳岭

武松见潘金莲又要说些疯话,说道:“我有些醉酒,哥哥嫂嫂,我先去歇了。”不等两人说话,自去上了楼回到自己屋中。

武大将武松走了,朝了潘金莲嗔怪道:“你怎的这般胡乱言语?不顾做嫂嫂的身份。”

潘金莲见武松走了,得意的笑了一笑,自顾坐了适才武松的凳子上,觉出些温热,朝武大道:“不说些人间俗事,哪能让叔叔动了凡心,我和他提起杨公子,说是要让杨公子替他物色个娘子,他却说什么不懂女子,若是依了他,岂不是终身不娶了?”

武大听了也是摇头,说道:“我这兄弟心里只有义气,却不曾半点留意男女之事。”

潘金莲撇了撇嘴,哼了声道:“若依了你们兄弟,只等到你们兄弟两个有心无力了,武家绝了后才知道后悔。”

武大听了心里打了个颤,虽说潘金莲给自己亲热机会不多,却也是多有努力,却不见她有孕之像,又常自卑自己身材短小,将来有了后,怕也是如自己这般模样,心里多少有些淡了这心思。

只是见潘金莲提起武松之事,却是心里打定主意,定要求这杨公子给武松寻门亲事。

武大点点头朝潘金莲道:“娘子这话没错,好歹让他成了亲,有个娘子,哪能让我武家绝后?不说让我武家枝繁叶茂,好歹也得长久流传。”

潘金莲见武大这般说,问道:“我适才问你的话,还没回答,我倒问你,那宋江既是不理这阎婆惜,该是如何?”

武大为难道:“这阎婆惜又算不得宋江妻室,若不然倒是可给她一纸休书了事。”

“呀!”潘金莲听了惊讶道:“你这话倒是个正途。”又细看了武大几眼,说道:“想不到,你竟有这心思,是不是心里想过写封休书给我?”

武大听了,如遭雷击,慌道:“哪会有这想法?我武大对娘子可没有半点不顺从的。”

潘金莲听了点头道:“你若是这点都做不到,你一次床也上不得了。”

武大听了陪了笑道:“便知道娘子是个通情理的,天色晚了,不如且去安歇吧?”

潘金莲看了武大眼巴巴的样子,只哼了一声,扭头先上楼去了。

这日已近午时,一座高岭横在眼前,张顺见了道:“好了!过得这条揭阳岭,便是浔阳江,到江州却是水路,相去不远。”

阮小七与张顺安道全三人一道上水路旱路都是走过,已是十数日,才有了盼头,心道这南方居然如此多山多水,我这水泊边长达的也算是经过风浪,比这张顺怕是稍差了些,只是他在那船上,任那大江风浪颠簸,也不见他有些差池。

阮小七道:“张顺兄弟,且先去看看可有脚店?且歇上一歇,你我两个倒不打紧,只是不可屈了安神医。”

两人朝那安道全看时,安道全已然有些气喘,虽是身上药囊包裹都是张顺跳下去两个替他背了,却是体力不济。

张顺阮小七两个放慢些脚步,与安道全慢行一阵,巴过岭头,早看见岭脚边一个酒店,背靠颠崖,门临怪树,前后都是草房。去那树荫之下,挑出一个酒旆儿来。

安道全见了,心中欢喜,与张顺阮小七两个人道:“我们肚里正饥渴,原来这岭上有个酒店,我们且买碗酒吃再走。”

张顺见那酒店,却是笑了声道:“这店主名叫李立,有个绰号,叫做催命判官,与我算得相识。”

安道全听了这绰号,不禁吃了一吓,说道:“莫不是个开黑店的?”

阮小七听了道:“这名号倒是与我一路。”

张顺道:“正是个开黑店的。”

安道全听了叹口气道:“我一个医人救命的,却整日里与你们这般人物打交道,不知是不是这老天安排的?”

张顺道:“安神医,你有这家传医术吃饭,我等草民,就连那字也识不得几个,不耍些手段,怎的将养老母?”

阮小七听了心道这张顺竟是与自己兄弟三个一般来路,只是听这张顺话中竟还识得几个字,却是比我兄弟强些。

安道全听张顺分辨,只得道:“怎的不去寻个正经营生,都做这害人的勾当?”

张顺道:“安神医这话却是有理,只待医好老母病症,张顺便去寻个正经营生,也不枉安神医这般相劝。”

安道全见张顺竟有这番话,不由心下得了安慰,面露喜色,说道:“有时医好一个病人,远不如劝人行善来的痛快。”

张顺听了哈哈大笑一阵。

阮小七却道:“我兄弟几个原也曾做些私商勾当,如今上了梁山,遇了那大头领,才知道些道理,正与安神医所说相合。”

安道全问道:“我本在建康府听过梁山之事,路上也听你说过几句,这般山大王倒可一见。”

阮小七道:“安神医只待医好了张顺老母,便与我上了梁山去,自可与他相见。”

一路闲谈间,三个人入酒店来,把行李歇了。张顺阮小七让安道全上首坐定。

张顺叫道:“怎地不见有主人家?来了贵客,还不快些好酒好肉伺候起来?”

只听得里面应道:“来也!来也!”侧首屋下,走出一个大汉来,却见他赤色虬须乱撒,红丝虎眼睁圆,那人出来,笑了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张顺兄弟,只说你去请什么神医去了,可是请来了?”

张顺指了安道全道:“这便是安道全安神医。”又给两人介绍道:“这便是催命判官李立。”

李立道:“我也有些半夜炸醒,心里绞痛的毛病,还请神医也帮我医上一医。”

安道全看看李立面色道:“我们走得肚饥,你这里有甚么肉卖?你这毛病不是即刻能医得,不在这一时。”

李立听了心下不悦,碍了张顺面上,说道:“只有熟牛肉和浑白酒。”

安道全道:“最好。你先切二斤熟牛肉来,打一角酒来。”

张顺笑道:“李立兄弟,可要上些正经牛肉,我晓得你规矩。”说完掏出些散碎银子递与李立。

李立客气推脱道:“我若收了你酒钱,这揭阳岭上传扬出去,岂不落江湖好汉笑话?”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15章 混江龙

张顺道:“我若没钱时,自来你这白吃,有钱时还藏在手里吃你白食,这浔阳江上岂不是也招人耻笑?”

那李立听了,将银子收了,便去里面舀一桶酒,切一盘牛肉出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箸,一面筛酒。

张顺又请了李立同桌来坐,阮小七见这李立收了银子,还要挨过来坐,心下不喜,嗯了一声,直瞪那李立一眼,李立见了,心道这是个狠人,问道:“不知这位好汉,高姓大名?”

阮小七还未答话,张顺道:“这个却是山东水泊梁山的好汉,江湖人称活阎罗阮小七的。”

李立听了一惊,说道:“早就听闻过梁山泊的大名,不想在这地方遇见大寨的好汉了,多有失敬。”

阮小七见他神色恭维,倒也放下身段,说道:“张顺兄弟也说过你大名,阮小七适才也听了安神医几句,说道医好一个病人,远不如劝一人行善,你我都是这般出身,只想劝你一句,早些收手。”

李立听了,心下发怒,心道敬你是大寨来的,与你客气几句,倒还蹬鼻子上脸,在这揭阳岭上教训起我来,冷笑声问道:“难道梁山上落草的好汉,不去打家劫舍,反倒吃斋念佛,都去行善了?”

阮小七正要发作,张顺忙拦住道:“小七兄弟,天下之大,各路江湖兄弟都要讨碗饭吃,何不只听那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

阮小七只得道:“我梁山上倒是有吃斋的。”

张顺见阮小七息了怒气,李立面色也缓和了,问道:“不知吃斋的是哪个?”

阮小七道:“这人名叫公孙胜,江湖送他绰号入云龙。”

张顺与李立却是听这公孙胜名头,一时起了兴致,在桌上尽是说些胸中许多豪杰的事务。

三人在李立店里吃得酒足饭饱,辞别了李立,出得店来,下了揭阳岭,径直去了。

李立在店边立了,嘴里哼了声,自言自语道:“老爷我在这自在开店,与你何干?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别把这揭阳岭当做了梁山泊。”

“什么梁山泊?”身后有人问了一声,李立转身,正见三个人到了身后,朝了为首那个说道:“大哥,那里去来?”

那人道:“我今日同这两个兄弟信步踱上山岭,来你这里买碗酒吃,就望你一望。近日你店里买卖如何?”

李立道:“不瞒大哥说,这几个月里好生没买卖,今日谢天地,见远远来了三个,不想却是那张顺请了个神医,来给他老母医病的。”

那人道:“这张顺倒是个有孝心的,却干那梁山泊何事?听你才说几句怨气话。”

李立请了三人进了酒店,都安排坐了,又去里面舀一桶酒,切一盘牛肉出来,与三人说起这事来。

那三人听了,各自相看,那人道:“兄弟,你这气话以后莫要说了。”

李立奇怪道:“怎的?大哥你在这浔阳江上也是有名的,谁不知你混江龙李俊的大名?还怕这梁山泊几个字?”

李俊看了李立一眼,笑道:“兄弟,你这几月里都没买卖,消息来路也是不畅,梁山泊早不是那晁盖几个才上山的模样了。”

李立道:“说那梁山泊原有十几条好汉,算个大寨,这阮小七也未与我吹嘘,我这消息定然没有大哥来的准了。”

李俊道:“如今这梁山泊上倒有三四十个好汉,一两万喽啰,四外又有方圆八百里水泊天险,如那水中独立一国一般。”

李立睁大双眼,说道:“怪不得这阮小七如此狂妄,出口便教训起我来,要我早些收手,行些善事。”

李俊道:“他倒是一厢情愿,断了你财路,谁能养你?且由他自说,不与他梁山为敌便是。”

李立点点头道:“大哥的话,我自记在心里。”

李俊几人最是相投,多是谈些江湖勾当,各自喝的尽兴,李俊等与李立告辞说来,放下些散碎银子,李立推脱不收,李俊道:“我们几个来钱快些,莫要推辞。”扔在桌上,带了那二人下岭去了。

三人走到半路,一个问道:“大哥,这梁山传扬的不知真假,莫不是江湖上吹嘘的?”

李俊道:“不管这传言如何,能将基业选在这水泊,便是这眼光独到的,我倒是想去观瞻一番,童威,你可知我何意?”

童威道:“那梁山自是好汉众多,是个好去处,若是能与他们相聚,倒也落个快活。”

李俊听了哈哈一笑,却是摇了摇头。又朝另一个问道:“童猛,你呢?却是怎看的?”

童猛道:“大哥这话,问的我兄弟却是没有答复了,不过我想这水泊虽是不小,却也是一泊死水,怎如这浔阳江上水浪滔天,激流万转,奔腾至海?”

李俊呵呵笑了,却是点点头,说道:“正巧,张顺领了神医来,你我与他兄弟两个结交不浅,且去买些礼物,去他家中探望。”

童猛笑了道:“大哥,两月才去过他家,如今再去可是为那阮小七?”

李俊却是摇头说道:“这阮小七见与不见没甚打紧,却是要他知晓你我名头。”

童威不禁问道:“既是不想与阮小七深交,大哥怎的去梁山观瞻?”

李俊道:“可别忘了你我是做什么的?”

“难道要去梁山贩卖私盐?”童猛问道。

李俊点点头说道:“你我早也听同行说过,有人贩卖私盐去那梁山,想那梁山上一两万军马,何等开销?”

童威却道:“这怕是早有同行供应了。”童猛听了也是点头。

李俊却是笑了道:“我又不是想去赚这钱,你我兄弟在这江上多年,此时年轻力壮,还可打拼,若是老了,还不得让后辈学了这张横张顺兄弟去喂了鱼?”

童氏兄弟听了都是点头,李俊道:“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我早晚要寻个退路,且先看看这梁山主事之人如何,且先不说投他,只先说做些私盐生意,先打打交道,再做道理。”

童威童猛恍然大悟,皆道:“大哥深思熟虑,我兄弟只随大哥做事便是。”

李俊停下脚步,扫了他兄弟一眼,问道:“这可是你兄弟心里话?”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16章 救母

童威童猛听了对视一眼,童威朗声说道:“大哥,这自是我两个心里话。”

李俊哈哈又是一笑,说道:“你两个的话,我自是信得,有你兄弟两个帮衬,不管他什么死水流水,我定要给兄弟们寻个出路。”指了岭下道:“先去我家里安歇了,待到明日,去那张家兄弟家中走一趟。”

童威童猛都是点头,跟在李俊身后,直下了揭阳岭去了。

阮小七,安道全两人随了张顺在路上走了小半日,来到一个去处,只见人烟辏集,井市喧哗。正来到市镇上,张顺想着家中老母还在病中,脚下生风,走得急些,转角处却是撞在一伙人身上,为首一个摔个趔趄,那人爬起来骂道:“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敢在揭阳镇上冲撞我?”身后一帮帮闲忙扶了他起来,只是相劝。

张顺见了朝那人笑了道:“原来是穆春兄弟,小弟走得急了,冲撞到你身上,改日得了钱,再来请你吃酒赔罪。”

穆春见是张顺,也笑了道:“在揭阳镇上,哪能让你请酒?正巧今日我带了人,收了些好处,不如我请你去吃个饱醉。”

张顺推脱道:“怕是得改日了,才请来个神医,给老母医病,耽误不得。”

穆春见了张顺身后两个,说道:“原来张顺兄弟果然去请神医了,怪不得几月不见你兄弟两个在江上,这神医若是能医了你老母病症,倒要请到我庄上,住上个把月。”

张顺把眼瞧了阮小七一眼,心道这事倒不能帮穆春了,说道:“若是神医得闲时,再做商量。”

穆春不知这里面有事,说道:“你且先请了神医去,改日我兄弟两个去拜访,我这还有几分例钱未收,先别过了。”说完带了身边闲汉又去做事了。

阮小七引了两人来到江边渡口道:“平日里我那哥哥张横常在这渡口接活,近来只怕在家伺候老母,且等等船。”说完搭了手朝那大江里遥看,只是天色将晚,船影子都不曾见个。

三人江边立久,忽见一条小船江中现出,船头还挂了盏灯笼,小小灯火引得三人张望,张顺道:“这多半是他。”

那小船渐近,船头立了一人,朝三个喊道:“可是我兄弟?”

张顺听了,喊声道:“哥哥,快些来,请了神医来了。”

那汉子听了奋力摇橹,来到江边,这个相貌却见七尺身躯三角眼,黄髯赤发红睛,拴了船,跳上岸来,朝了三人看了一眼,朝安道全道:“这定是神医了,小人张横,给神医施礼了。”

张顺道:“哥哥,等有了闲时,你在给神医跪拜皆可,先扶了神医上去,早一刻医治老母病情。”

张横搀扶了安道全上船,笑了道:“还怕神医说我不懂礼数,传了出去,岂不笑话我船火儿?”

安道全晓得这张横兄弟两个所做营生,想着张顺已然应承,朝了张横道:“医得你老母病症,我也不求你来拜我,只要学了你兄弟张顺便可。”

张横听了不知所以,望了张顺一眼道:“兄弟,你应了神医什么事?”

张顺摆手道:“闲时再提,只先回家。”说完替过张横摇橹,阮小七见了,也放下药囊,抄起另一只橹摇将起来,小船如飞,在那大江上穿行。

张横见了笑道:“神医,你这药童倒是个全行,竟也会这船家本事。”

阮小七听了哈哈一笑,张顺忙道:“哥哥,适才忘了与你介绍相识,这个是梁山泊来的好汉,名叫活阎罗阮小七,自建康府相遇,与我一路护送了安神医过来的。”

张横听了不禁诧异道:“果然是个好汉,梁山泊这大名不是虚来的。”

张顺又道:“这小七兄弟本来也是来请安神医的,比我还早一步,不想听了我的话,便让安神医先来医治老母,再请安神医去梁山。”

张横听了更是心中感激,说道:“这等义气,浔阳江上也不见得有几个。”

阮小七道:“莫说这话,我也盼了安神医早早医治了你家老母,号带了神医回去交令。”

几个人谈笑了一个多时辰,将船靠了岸,张横兄弟两个引了路,急匆匆直奔家中。

那家里却是几间茅草屋,离了江边不远一个小村落上,江边多有船家渔火,路上几个打鱼后生多是朝了兄弟两个问候。

安道全见了他老母病症,说道:“这背上,鏊子一般红肿,当是有毒虫咬到了。”

张顺道:“也请过大夫,说此疾非痈即疽,有用过绿豆粉护心,说这毒气不能侵犯,便买过此物,与老母吃过,只是不见效力。”

安道全点点头说道:“全不盖偏,偏不盖全,那一路药方,多有医书记载,只是不能千篇一律为用。”

张顺小心问道:“神医,我这老母之病,可能医得?”

安道全笑道:“我这名字便是个全字,你兄弟两个大可放心,手到病除,三五日便可。”

张横张顺兄弟两个听了,都是一笑,张顺说道:“日后但得些金银,也要给神医送去,算是我兄弟情分。”

安道全呵呵笑了,自去准备医药,先是施出针砭之法,去除火毒,再用秘制药膏敷了,写了药方,给了张顺,只待明日去抓些草药来。

张顺张横拉了阮小七安道全两个,来到村中一间小酒店内,要了一角酒,几斤熟牛肉,将安道全让在上首,四人围着坐了。

安道全道:“切记,暂时不能让老娘吃这酒肉,待过了半载方可,若是此时吃了荤腥,还会发作。”

兄弟两个点头应承了,张横却是问道:“适才船上,安神医说要我学张顺,不知何事?”

张顺接过话头道:“这事还要从阮小七兄弟那说起。”

阮小七道:“我是奉了山寨大头领王伦之令,与拼命三郎石秀,一起来请安神医,不想过那扬子江时,遇见一个水上讨生活的,绰号叫截江鬼,却是与你们兄弟同姓,叫做张旺,另一个叫油里鳅孙五的,要坑害我们两个,不想被我两个看破,那张旺起了死心,先是杀了孙五,后来也被我两个杀了,扔下大江了。”

张横听了,心头一震,打量阮小七道:“小七兄弟,怎的看破他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17章 水上好汉,大江两岸

阮小七猛饮了口酒道:“不满你说,我兄弟三个也在梁山泊里做过这私商买卖,自是晓得这路数。”

张横听了却是显得亲近,说道:“原来都是一样的人,怪不得见你在船上也似在平地里。”

阮小七听了却是说道:“只是这私商买卖早不做了,去年间与几个志趣相投的好汉,做了一票大的,便上了梁山。”

张横道:“可是与晁盖几个劫持了梁中书的生辰纲?”

阮小七道:“正是,做了这事,本想埋名,不想事发了,就近去了梁山,遇见这大头领王伦。”

阮小七说到此处,想起以往种种,倒是心中一笑。

张顺问道:“小七兄弟,路上听过你几句,如今踏实了,还不详情讲讲?”

阮小七呵呵笑道:“我等几个从未想过这山大王有如此做法的,不去打家劫舍,也不去州县借粮,便能过的自在。”

张横心急,饮了口酒,催促道:“只管说来听。”

阮小七虽是没甚文墨,却是从头到尾见了这王伦往而复来,将这梁山便成现在声势的,捡着自己爱听的说了不少,三人听了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都是赞叹。

三个正在叹服,阮小七却是话头一转,说道:“可见这江湖好汉若是为了糊口养家,却不必做那伤天害理勾当。”

张横默然,说道:“我兄弟江边长大,都是穷苦几辈的人,不做些勾当,怕是老母这病症也医治不起了。”

张顺也道:“官服只管按了人头收税,哪管你作甚生意?都是自寻活路,没了那活路的多半混了江湖了,便是我兄弟这般。”

阮小七听了,想起自家兄弟往事,心道谁又不是如此。却是只能说:“若是有了活路,张顺兄弟可记得你应承了安神医的话。”

张横听了朝张顺问道:“别再推来推去的,只管说是什么话?”

张顺道:“我答应了安神医,若是能医好老母病症,我便不做这勾当了,去寻个正经生意。”

张横听了,呵呵笑了,说道:“若是有这正经生意,你我兄弟不早就去做了?”

张顺却是认真道:“哥哥,不是我不听你的,我多少识了几个字,你我总不能干一辈子这营生吧?”

张横听了,说道:“这事你先去寻正经营生吧,只怕等你我老了,也还寻不到,若是指望这江里打鱼养家,哪有钱给老母医治?”

安道全也是摇头说道:“这医药钱我也可不要,只是我这医家心愿,只求你少做恶事。”

张横笑道:“以后只管让他下了江去,省得我操刀了。”

阮小七与安道全听了,都是摇头,张顺一时间也想不到做何正经营生,只得随他去,心道先要自己找了正经生意,再来召唤哥哥。

几个吃的酒足饭饱,张顺付了酒钱,回到家中,给老母熬了粥喝下。已是半夜三更,寒风忽起,江边又是涛声不觉,阮小七窝在一张破床上,迷迷糊糊想着这几日发生之事,虽是辛苦,却是心安,倒也睡了个踏实。

次日起来时,已然日上三竿,安道全却是早已给那老娘又去了一次火毒,换了遍药膏,张顺提了几包药进来,说道:“多亏神医早写了方子,这附近镇上才有个药铺。”

安道全将那药包打开,验看了,点头道:“文火煎药,三大碗水熬到一碗即可。”

张横拿了药包自去熬药,才将这药熬了,扶起老母将药汤喝下,却见江边停了条船,船上下来几个,一路朝这边过来。

待到近了,却是相识,为首一个凛凛身躯长八尺,眉浓眼大红色面皮,髭须如垂铁线,张横抱拳道:“李大哥,怎得得闲来此?”

来人正是李俊,带了童威童猛兄弟,来那李立也随着来了,李俊笑道:“听闻张顺兄弟请来了神医,我想着老娘必是要得治了,前来恭喜了。”说完一挥手,童威童猛却是搬了些礼物过来。

张顺也迎了上去道:“多劳李大哥挂记。”说完瞧见李俊身后还有两人,一个大汉面似银盆,头圆眼细眉单,威风凛凛,张顺朝了那人道:“不想穆大哥也相随了来,倒是叫我兄弟失礼了。”

那大汉上前几步,说道:“昨日听了穆春讲,你请来了神医,我与李俊倒是一般心思,正巧江边遇到他的船,这便一路来了,也捎带了些薄礼。”穆春提了礼物跟上朝了张顺道;“张顺兄弟还不快接住,我可是提了半晌了。”

张顺接了,引了几个到了家中,只是有间草厅能容得下人,只有三四把椅子,正要请李俊与那大汉坐了,李俊却与那汉子对视一眼,朝了阮小七道:“这个好汉倒是陌生的紧,莫不是李立兄弟提到的梁山泊的好汉阮小七?”

阮小七答道:“正是,几位想必是张顺兄弟相熟的,不知高姓大名?”

张横忙给阮小七引见,朝了那李俊道:“这位李大哥,姓李,名俊,祖贯庐州人氏,专在扬子江中撑船艄公为生,能识水性,人都呼做混江龙李俊便是。”

阮小七听了心道,这江南地方,大江两侧竟是多有水中豪杰,听这绰号,便知是个水性极好的。朝了李俊道:“阮小七久闻这大江两岸多有好汉,不想今日竟见了众位几个,却是荣幸了。”

李俊道:“我等几个能有什么名头,当不得梁山泊好汉敬重。”

阮小七道:“江湖好汉倒该互相敬重才是。”

李俊几人见阮小七不拿大寨头领架子,倒是心上皆喜,李俊指了那银面大汉道:“这个好汉姓穆,名弘,绰号没遮拦;那个是他兄弟穆春,唤做小遮拦,是那揭阳镇上富户。”

阮小七与那二人见了,说道:“昨日里碰见的,却是穆春兄弟了。”

穆春笑了道:“昨日便说要请张顺兄弟吃酒,让他躲过了,今日正好同请了阮小七兄弟同饮。”

李俊有指了童威童猛道:“这是我两个兄弟,也是此间浔阳江边人,专贩私盐来往来货卖,更是大江中伏得水,驾得船。是弟兄两个,一个唤做出洞蛟童威,一个叫做翻江蜃童猛。”

阮小七听了不禁头大,敢情这江边的都是一身好水性,与童威童猛两个抱拳相见了,朝张顺问道:“都是大江上的好汉,不知这几个谁的水性最好?”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18章 三霸

张顺被阮小七问得哑口无言,众人听了阮小七这话却都笑了,李俊道:“这话正问对了人。”

阮小七却是不解,张横接过话来说道:“我这个兄弟,水里最是了得。能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因他浑身雪练也似一身白肉,水里行一似一根白条,更兼一身好武艺。因此人起他一个异名,唤做浪里白跳张顺。”

其他几个水上的好汉见张横如此夸赞自家兄弟,却无异议,都只是点头。

阮小七听了说道:“张顺兄弟竟有这等本事?我兄弟三个也算是水泊里长大的,对张顺兄弟也是拜服。”

张顺见大家奉承忙道:“这都是兄弟们让给张顺的,我怎能不知好歹。”

李俊笑了道:“正巧今日,这浔阳江上三霸聚齐,怎的也要喝他个痛快。”

阮小七问道:“这三霸倒是谁了?”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李俊道:“这里有三霸,小七兄弟却是不知了,一发说与你知道。揭阳岭上岭下,便是我和李立一霸;揭阳镇上,是他穆弘穆春弟兄两个一霸;浔阳江边做私商的,却是张横、张顺两个一霸。以此谓之三霸。”

张横见李俊提议吃酒,说道:“快到午时了,这里只有个小酒店,离此不远。”

穆弘道:“这便都去,没了我等在这鼓噪,让老娘也多歇息几刻。”

众人相随了来到小酒店中,店家见是这群人聚在一处,心里默念个观音保平安,朝了张顺道:“二哥,带了众多好汉来,小店若有不周到的地方,可要多些担待。”

张顺说道:“都是江湖朋友,没那么多规矩,你只管将那好酒好肉上来,若是能做几条好鱼最好。”

李俊也道:“正是,这李立那店里做的没甚鱼味。”

几人听了不由的发笑,那店家听了忙道:“可算是问的对了,我正会做得好鱼吃。”说完忙去准备了。

阮小七将安道全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安神医,昨日可听见穆春说要请你去他庄上,不可答应了,我领了大头领的令,不可再拖了。”

安道全瞧了那穆氏兄弟朝阮小七苦笑道:“我倒是也想随你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张顺见安道全面露难色,心里知晓个大概,喊了众人坐下,让了李俊坐了上首,阮小七与穆弘相陪在两边,其他几人又拉了张桌子来拼在一起。

店家先自上了两桶酒,几盘熟牛肉,几人寒暄几句畅饮起来。

张顺想着阮小七的事,席间将这事又从头叙说了一遍,这几个听了都是赞叹,唯有李立听过,心道这梁山泊的不过是要混个名声,竟然舍得下这大本钱。

李俊听了心下触动,说道:“小七兄弟,敢问一句,这可是有那王头领吩咐?”

阮小七摇头道:“没这吩咐,谁曾想到碰上这事,不过,石秀兄弟与我敢如此做,心下晓得那王头领定不会责罚我两个。”

李俊暗道这王伦如此不拘束众头领,岂不乱了规矩?又瞧了阮小七,张顺张横兄弟,言语间却是对王伦大有敬意,连那安神医都面露羡慕之情,心道这王伦如此手腕却是高明,只怕我却学不来了,自觉比那王伦矮了一分。

童威早有李俊授意,听完问道:“小七兄弟不知何时动身回那梁山?”

阮小七看了安道全道:“这还要看安神医何时医得老娘病症,待到医好了我与安神医便启程。”

穆春听了道:“我家中老爹,也想请神医过去瞧瞧,在我庄上住上十天半月。”

阮小七与张顺听了互看一眼,张顺道:“穆春兄弟,只怕不能再耽误安神医行程了,这随我来趟江州往来便要一个多月,早与小七兄弟说定了。”

穆春听了心下冒火道:“既是为你老娘能耽误个把与,却不能为我老爹耽误十天,可是瞧不起我们姓穆的?”

张顺张横阮小七三个听了都来了火气,张横才要发作,却见穆弘朝穆春喝道:“怎的有我在,你还要当家做主了?”

穆春见哥哥呵斥,心下生惧,嘟囔了嘴,只管灌酒。

穆弘朝了三人抱拳道:“穆春不懂事,等回去自会教训他,还请见谅。”

阮小七见穆弘如此,倒是高看一眼,说道:“穆春兄弟说话,也是孝悌举止,我本不该拦阻,若是老人家病重,只管请安神医过去便是。”

穆弘道:“我那老爹康健的很,安神医去了也不过是问些保养之道,不值得耽误了你等行程,不过若是回那梁山,路上怎的也得从那揭阳镇上经过,可要给我兄弟两个信息,也好为梁山好汉送别,可若是从那镇上过门不入,却是瞧不起我穆家兄弟了,我也不依。”

阮小七听了穆弘这番话,心道这倒是个明白事理的汉子,说道:“到时还要叨扰。”

李俊见穆弘三言两语化解,笑了道:“小七兄弟若是启程时,我们几个定要送上一程。”

阮小七笑了应承下来,童威才道:“都说这梁山泊是个大寨,我兄弟两个常做些私盐生意,不知那山寨上上万人马,可有所需?若是用得上,我兄弟情愿与小七兄弟同走一遭。”

阮小七却是从未关心过这等事,说道:“这山寨采买皆有杜迁宋万兄弟负责,若是你兄弟愿意,倒可随我去相谈一番,若是能做得生意更好,若是做不成也可一观梁山风貌,结识几个好汉。”

童威童猛听了点头,童猛朝了李俊问道:“李大哥这冬日里也无所事事,何不同去?”

李俊假意思量,不答言语,阮小七道:“李大哥也可同往,我梁山在山东虽是领袖,可是少见江南好汉,到时也可让我梁山一观浔阳江上好汉本色。”

李俊等到阮小七这句,说道:“如此也好,便和他们一道同去这梁山一观。”

安道全听了,心下总是安稳了,引起酒来,也是舒畅许多,心道总算是有个结果,不晓得这穆春心中如何想?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19章 各有迎拒

穆春见这阵势,不由得朝穆弘是个眼色,见穆弘却是不理他,只得忍住。

李立却是说道:“我与李大哥本是岭上岭下同住,你们都走了,剩我一个岂不孤单,不如我也同去。”

阮小七却是拦住说道:“别人都是去得,唯有李立兄弟却是不能去。”

众人都是诧异,李俊问道:“这是为何?”

李立听了面皮发涨,暗自摸了摸腰间。

阮小七笑道:“我这话却是为李立着想,若是依了晁天王,自然不会计较,可这王头领却是秀才出身,心下自有读书人的毛病,被那圣人教化多年,爱发善心,原本山寨在山脚设了家酒店,专一接引好汉,平日里那旱地忽律朱贵也做些你这一般的勾当,后来这朱贵却是念了佛一般,连只鸡都杀不得了。”

李立想这朱贵竟有如此变化,倒是吃惊,问道:“这朱贵可是也得了心病?”

阮小七摇头道:“那就不晓得了,这酒店停了这勾当却是王头领发的号令,不敢不遵。”

穆弘听得蹊跷,问道:“这王头领早时为何不发这号令?难道这朱贵敢暗自做这勾当?”

阮小七摇摇头说道:“王头领自然是早就知晓,他这号令却是从我等与晁天王上山后才有的。”

李俊与穆弘听了倒是相看一眼,心下有些明白,该是王伦为限制这晁天王几人,多立些规矩罢了。

正巧店家煮了两条鱼端了上来,李俊只尝了一口便道:“果然,比李立做的好吃多了。”几个人一笑,都各自吃了一块,安道全尝了尝,说道:“味道还是不错,只是稍有些涩。”

童威笑了道:“只尝这一口,便晓得店家用的是粗盐。”

众人都是不顾,张横吃了一块,想着阮小七的话,却是糊涂,问道:“这王头领等你几个上山才发这号令,可是有些缘由?”

那几个吃鱼的见张横问得如此直白,都是停下筷,想听下文。

阮小七呵呵笑道:“我等也是这般想,却是错了。”

“怎的错了?”张横又问。

阮小七道:“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这王头领这号令,才只是做个开头。”

众人来了兴致,都看着阮小七,阮小七心下得意,将那王伦收一分买路钱的事前后说个通透,如今梁山脚下往来客商云集,连开了几个酒店,竟然都给商客们做了客栈。

几个人听个目瞪口呆。

李俊心道这王伦难道真是从那书里学来的?我比不上他,难道只是只差在书读得少了?这整日里摇头晃脑活在书堆里的人我也见过,哪个有这智计?心下不觉有些怅然。

穆弘更是心惊,心道这法子若是用在这揭阳镇上还不是一样?我兄弟若是做了,也能多聚些往来商客,也可在背后少挨些指摘。

几个人各有所思,阮小七朝了李立道:“若是你去了,那王头领若是当了众人之面,让你立誓停了这勾当,你该如何?”

李立哼了声道:“我不去便是了,倒也省得听见,那王头领这般做法,这张家两兄弟怕是也去不得了。”

张顺道:“既然众家兄弟皆在,我便当了大伙发个誓,安神医医好了老母,便去做个正经营生,在不做那旧事了。”

众人见张顺说的郑重,都觉的一凛,心道如此这张顺便是另一路人了。

张横却是已然半醉,说道:“我先不管,且先赚钱养了老母再说。”

桌上杯盘狼藉,众人各是吃的尽兴,李俊见事已做成,说道:“不能再吃了,还要划船回去,若是大醉,别在倒进大江里去。”

穆弘听了也道:“李大哥说的是,这便告辞,我兄弟揭阳镇上再等阮小七兄弟。”

众人见他两个说了,都不阻拦,一众人直送到江边,几个人上了船,童威童猛兄弟两个晃动双臂,摇起浆来,小船犹如箭发,隐没在浔阳江上。

直到揭阳镇上,穆弘穆春下了船,辞别了李俊几个,进了镇上,早有闲汉庄客拥了,一路进了庄子,兄弟两个在厅上落座。

穆春不等下人上茶,心急问道:“在席间都说要去梁山泊,我要说时,哥哥怎的拦下我?”

穆弘说道:“你抬眼望望这大镇上南来北往行人,你我兄弟若是想做个富家翁,去那梁山何用?”

穆春不解,问道:“哥哥此话怎讲?”

穆弘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这梁山泊再大,不过是个山头罢了,聚些好汉,可壮些声势,早晚却是这赵官家的手中棋子,早些年便有十节度之事,便是将来能得招安,他手下头领做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哪有你我兄弟如今自在?”

穆春适才还有一片向往,被穆弘说的少了些兴致,叹气道:“多结交些好汉也是值得。”

穆弘看他一眼,却又道:“若是这王伦能有大志,去学他那同乡黄巢,你我兄弟倒可一去。”

“黄巢?哥哥说得可是那个反唐的?”穆春问道。

穆弘点点头道:“这王伦与这黄巢倒是有几分相像,都是有些文才,却又屡试不第,这黄巢不第后,做了那首赋菊诗,去做了盐帮首领,最后反唐,扬名百世,这王伦却是占山为王,却是不知此人志向如何?”

穆春听了不由问道:“若是他学那黄巢,你我兄弟该当如何?”

穆弘瞧了穆春,问道:“若能助他成事,你我兄弟岂不是也能流芳百世?不然你我学这武艺何用?”

穆春不想哥哥如此胆大想法,却是自小都听穆弘的,只晓得听穆弘支使便不会做错,说道:“哥哥,你只管说,你怎样做,兄弟我都相随。”

穆弘正色道:“这几日,你我兄弟想将这庄上事务早作处理,收拾了行囊,待到那阮小七来庄上时,也随他前去梁山泊一观。”

穆春听了一笑,却是担心起来,问道:“若是那阮小七回时不进咋庄子,你我可不是白白忙活了?”

穆弘倒是笑道:“若是这阮小七都看不起你我兄弟,还去那梁山何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20章 大善胜似学道

时至二月中,杭州城内,繁杂街上,一座酒楼上,一个道人在二楼一间阁子里,靠这窗户坐了,桌上只摆了些素食素面并一些瓜果之类。

虽是天寒,这道人却是开了窗户,只瞟了街面上往来人群,看那行人之中,多有身着白衣白帽之人,见了面互相见礼,这道人看了不禁心道不想这明教中人竟是如此之多,官服禁查不严,更至泛滥,想这大宋世道怕是真要大乱了。

这道人正是公孙胜,到了杭州暗自查访,才晓得这江南最大势力不是什么江湖绿林,却是这明教,心下暗自有些担心,若是将来柴大官人举事,这明教倒是可联合一番,若是推翻了这大宋,怕是这明教倒要成了劲敌,一时间思量不定,只管看那街上行人,暗自揣摩明教势力。

正在自斟自饮间,却是门外有人敲门,虽那酒保进来个人,朝了公孙胜施礼道:“可是入云龙公孙道长?”

公孙胜听了一惊,朝他道:“你是何人?怎知的我名字?”

那个人七尺身材,三十几岁年纪,听公孙胜此言一笑道:“小人方貌,听了下面有人禀告,说是从大江之北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今又在这酒店里只吃些素食素面,又是身后背了这把松纹古剑,我倒是猜想该是公孙道长,故此前来打扰。”

公孙胜笑了道:“方先生,你我从不相识,你怎打听的我?”

方貌道:“公孙道长自江北而来,自然听得明教诸事,教内多有江湖好汉在,谈论起天下英雄之时,曾多有说起道长容貌习性,教中有个灵应天师包道乙,也曾说起过公孙道长大名,故此我倒是记得一二。”

公孙胜听了心下又惊,暗道这明教上下人等都有些江湖人物,我来这杭州竟然瞒不过他们,问道:“方先生,不知见我何事?”

方貌道:“道长大名,江湖传闻已久,我哥哥方腊早有结识之心,只是教务繁忙,脱身不得,才遣了我来,相请道长前去一会。”

公孙胜见这方貌恭敬有加,面上带笑,说道:“那就有劳方先生带路,我也听过你哥哥大名,正想一见。”

那方貌早给公孙胜算清了酒钱,带了公孙胜在还真街上三转两转,却是来在西湖边一个隐蔽码头上,湖边早有一艘小船相待,方貌与公孙胜上了船,这小船有那两个艄公撑船,朝着湖心一座大船划去。

到了大船边,船上有人见是方貌,搭了船板让方貌,公孙胜上了大船。

从那船舱里早出来几个人,为首一个与这方貌有些面似,比方貌却是年纪大些,四十上下年纪,身材高大,浓眉阔口,侧后却是站了一个道人,,也是身后背了一把剑,精瘦面容,几捋长须飘洒,边上还有个大汉,却是雄壮,后面还立了一个瘦高汉子,却是目含精光,身上背了张弓。

为首那人见公孙胜上船来,拱手道:“明教方腊见过公孙道长,久闻道长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公孙胜见这几人都是武艺在身,心下加了小心,朝了方腊还礼道:“江湖传闻,公孙胜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方腊笑道:“道长虚心了,各路好汉哪个不想扬名天下”

那身侧道人也笑了道:“同道中人,包道乙久闻道长名字,公孙道长师尊乃二仙山罗真人,定然是名师出高徒,若是有闲,还想与道长请教一二。”

公孙胜见这道人身形枯瘦,却是精气神满身,立在船板上犹如身后那把剑一般,朝他笑了道:“包道长大名,公孙胜早有耳闻,这金华山上来的道友,定然是有那惊人的本事,这把混元剑少有敌手了。”

包道乙见公孙胜知晓自己来路,倒是不在意,说道:“不过学了几招看家护院的本领,道长见笑了。”

方腊指了身后大汉道:“这个好汉,却是才来投我明教不久的,名叫石宝,福州人士。”

公孙胜听了不由一叹,心道王伦叫我注意的两个人居然在这明教方腊手下了。朝了石宝道:“我也听过石宝大名,能使得泼风刀和一颗流星锤,可是真的?”

石宝不想公孙胜竟然知道自己,喜道:“公孙道长真是个好记性,我才从福州来此不久,还是头次出此远门,不想却有人知我名字。”

方腊与包道乙不禁互看了一眼,方腊心道这公孙胜武艺了得也就罢了,竟然还知晓天下好汉,倒是不可小觑了。

方腊又笑了朝那背弓的瘦高汉子道:“这个好汉名”

公孙胜却是拦住方腊,说道:“且让小道猜上一猜,这个好汉背了弓,手上中指食指多是老茧,该是练习弓箭所致,我听闻江南有个神射名叫庞万春,绰号小养由基,可是阁下?”

那瘦高汉子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公孙道长竟也知晓我名字,当真值得了,正是庞万春。”

方腊见公孙胜识破,倒是发笑说道:“既是江湖同道,有那闻名不如见面只说,正在今日,方可一醉,且请诸位进来叙话。”

几个跟了方腊进了船舱,公孙胜才见这舱内早已摆了酒宴,不过皆是些素食素酒,多些瓜果而已。

众人想让坐了,方腊朝公孙胜道:“明教教众多是鼓励素食,又早闻道长食素,今日相见,岂不是有缘?”

公孙胜听了他言语,笑了道:“方先生,有话还请明言。”

方腊听了一笑,问道:“公孙道长游历四方多时,这大宋境内江北之地怕是踏遍了,怎的看不见这贪官污吏遍地,百姓困苦不堪?”

公孙胜道:“哪朝哪代都是如此,我这学道之人,那管得了这些。”

方腊道:“道长一个人自然是管不过来,可若是你我聚少成多,聚集了江湖上各路好汉,百姓里招募些穷苦之人,不说管得了天下人,也可独占这江南半壁,让这百姓有条活路,这等大善,岂不是强似学道?”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21章 方腊

公孙胜听方腊招揽之意,说道:“可惜未能早些遇见方先生,小道虽是学道心志不坚,却是结识了许多好汉,如今投在了梁山上,方先生怎会不知?”

方腊笑了道:“这事还不简单?梁山上好汉众多,各色人等皆有,正巧我明教收人却是不论身份,僧道儒皆可如我明教。我教主讲众生崇光明而恶黑暗,教众兄弟平等相待,如那一家人一般,若是能请的梁山众好汉同入明教,岂不是美事?”

公孙胜听了心道这方腊倒是好胃口,说道:“小道在梁山不过是个闲散之人,有我不多,没我不少,人微言轻,做不得主。”

方腊听了道:“以道长大名,怎能在梁山没有一席之地?若是真话,道长又何必留恋?不如入我明教,与包道长同做教中法王,岂不甚好?”

公孙胜冷笑声道:“方先生,这话倒是差了,我与梁山一般兄弟又那结义之情,怎能背信弃义离了梁山?不过方先生此话也甚有道理,我适才胡思乱想,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腊听了稀奇说道:“既是道长又了高明之策,只管讲来。”

公孙胜捻了胡须,正色道:“那梁山上还能容得十万兵马,不如就请了明教众兄弟移步都去投了梁山如何?这事小道还可做主,山寨哪个不容明教,小道定不容他。”

在座几人听了都是面色一变,方貌便要发作,方腊却是说道:“道长此话尽显梁山兄弟之情,我等怎能前去坏了你们义气,听说晁天王也是个交游甚广的好汉,他日有缘相见了,还要与晁天王仔细相谈一番。”

公孙胜却是笑道:“方先生却要与晁天王相谈,却是要经得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同意才可。”

“王伦?”方腊故作诧异,问道:“我只是听过,这王伦自晁天王上山后,便自顾下山游历去了,哪能找得到他?”

公孙胜道:“既是方先生有此心,小道给他传话便是。”

大船正在西湖湖心,听得几声鸟雀鸣叫之声,庞万春道:“太鼓噪了。”说哇起身拉弓搭箭,站在窗边,抬手一箭飞出。

窗外传来十数人叫好声,那艄公全是明教中人,一个在舱外喊道:“一箭双雁,穿个正着。”

庞万春却是不理,自去回到坐上,方腊笑了问道:“公孙道长,听闻梁山上好汉众多,可有能射得如此神箭的?”

公孙胜见庞万春只发一箭便是双穿大雁,心下也是佩服,只是方腊这话多少有些比试意味,说道:“庞兄弟神箭之名不虚,梁山上却是没有这般人物。”

几人听了不由大笑,庞万春心下不免得意,说道:“都说这梁山领袖山东绿林,不想却没个我这般手段的。”

公孙胜见这庞万春狂妄之言,心下叹气,问道:“难道这天下没人能比得上庞兄弟了吗?”

庞万春听了倒是不敢大意,说道:“我倒也听过几个人,有个名叫小李广花荣的,也是山东人,说他箭法如神,只是不曾见过,如有缘分,定要和他比试一番。”

公孙胜听了花荣名字,不禁想起王伦曾胡乱说的与那花荣之妹求亲的事,说道:“这花荣虽不是我梁山上的好汉,却是我家大头领王伦的妻舅。”说完才觉的有些不妥,只是有过求亲的话,人家可是还未回音呢。

在座几个却是听庞万春提过花荣名字,见公孙胜说此人竟是梁山大头领王伦的妻舅,都觉惊奇,庞万春问道:“我也打探在过这花荣,说他是个青州的知寨,怎能与落草的山大王结了姻缘?”

公孙胜道:“这倒是难为小道了,只是我们这大头领神出鬼没,如那神龙见首不见尾,时间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

方腊听了心下一沉,面上却是不漏半分,笑了道:“王头领这般人物,方腊更想见识,只是这教中教务繁多,难以脱身,若是公孙道长能请了王头领前来江南,倒是方便。”

公孙胜听了叹口气道:“方先生,不瞒你说,别说是你们要见他千难万难,便是这山寨众头领见他也没个定时,说不得三天两头便下山去了。”

包道乙问道:“他一寨之主,不在聚义厅上高坐,怎的喜欢乱走?”

公孙胜道:“也亏得他乱走了几趟,如今梁山一两万人马,数十条好汉都是这般来的,便是周遭府县都不敢正眼瞧我梁山一眼。”

方腊早已心知肚明,见公孙胜处处维护梁山,对这王伦甚是拜服,朝了公孙胜问道:“道长,可问你句心里话?”

公孙胜道:“方先生,只管问,小道知无不言。”

方腊问道:“你这梁山大头领将来却是如何打算?”

公孙胜却是装作不明,问道:“方先生,此话怎讲的?”

方腊环视一眼道:“在座明教兄弟,都知晓我的志向,便是推翻这大宋,新作个朝廷,免得百姓苦楚,都如我教内兄弟一般,相亲相爱一家人一般。”

公孙胜听了倒觉得诧异,心道知晓这明教不是简单来路,这方腊却是见了自己一面便敢这般托大,直言zaofan。问道:“方先生,小道也知晓这江南饱受花石纲逼迫,多有百姓破家,以方先生来看,以为我梁山该是如何呢?”

方腊笑了道:“不如将来,我明教与你梁山联手一起反了这大宋,推翻这般贪官污吏,杀了那昏庸皇帝。”

公孙胜也不吃惊,又是问道:“那推翻了这大宋,杀了那皇帝之后呢?”

方腊道:“倒是我明教愿与梁山评分这大宋疆土,我明教占这大江之南,大江之北皆与你梁山,如何?”

公孙胜道:“这等大事,小道更是做不得主了,还要请示山寨头领军师,才能定夺。”

方腊哈哈哈一笑说道:“这也是梁山与明教际遇,若是过了这机会,怕是将来都成不得大事。”

包道乙道:“还请公孙道长在山寨几位当家头领面前多多言明此事,我明教正在筹备,梁山王头领若是早有反意最好,应是也暗自准备了,若是只想将来受那朝廷招安,公孙道长,你我日后怕是要在战场上相见了,却不是坏了今日情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22章 隔空取物?

公孙胜听了两人言语,最想想起的竟然不是王伦,却是先替柴进担心,心道这大宋表面繁华,却已是暗伤累累,有识之士大有人在,这方腊这番气派,倒是一方雄主之姿。

想到此,朝了两人道:“若是梁山真有一日受了招安,小道自会离去,你我怎会为敌?”

包道乙听了问道:“公孙道长此话怎讲?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方腊却是眯了眼,仔细瞧了公孙胜,心道听这公孙胜言语定是有些蹊跷在里面,若是能争得此人,不知还有多少梁山好汉效仿?

公孙胜呵呵一笑说道:“小道虽无大志,却也无意为官,朝廷招安后,必要受他驱使,小道哪是那个性子?”

发了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公孙道长与包道长皆是世外高人,道家虽讲清静无为,又何尝不做斩妖除魔之事?若是能与梁山南北呼应,共举大事,这大宋首尾难顾,怎能不乱?”

石宝听了,本是沉默不语的,也竟说道:“倒不如效仿那汉高祖与楚霸王之约,哪个先打进开封府的,便可称王。”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方腊朝公孙胜道:“只要梁山肯反着大宋,王头领自可选择,方那刘邦项羽旧事也可,划江而治也可,方腊悉听尊便。”

公孙胜见方腊这般言语,心道这方腊倒是个城府深的,想必是磨砺多年了,不论答应他那个条件,都是帮他减轻官军压力,说道:“方先生,我家王头领倒是从未言明将来如何,我猜想倒不是王头领拿不定主意。”

方腊听了问道:“既是山寨大头领,统管山寨大小事务,事关身后数十年前程,怎的拿不定主意?”

公孙胜道:“诸位怕是有所不知了,王头领初创这梁山基业时,其实是受了沧州横海郡柴进柴大官人资助支使,才在这梁山泊上招贤纳士,招兵买马,这等大事,照小道看来,他多半要向柴大官人请示。”

“竟有此事?”方腊奇怪问道:“这柴大官人名字,我倒是听说过,只是无缘拜见,听道长之意,这柴大官人倒可决定这梁山之事?”

公孙胜道:“决定二字倒是不敢说,只是柴大官人与那王伦情义深厚,倒是可能劝得动他。”

方腊听了公孙胜这话,心念一动,有了定计,笑了道:“公孙道长这番话倒是让我等警醒,本该我亲自去那沧州拜访,只是教中多事,离身不得不过,眼下倒是有个主意,我派个亲近之人虽道长前去梁山与沧州,相劝王头领与柴大官人,若是成事,两厢欢喜,若是王头领与柴大官人志不在此,权当明教与梁山诸位好汉结交结交,也算是我明教尽些礼数。”

公孙胜听了倒是阻拦不得了,说道:“如此也好,我明日便可启程,不知明教派哪个好汉与我同行?”

方腊却是说道:“道长,你这一路来的辛苦,明日早起我让那人在客栈外相候便是。”

公孙胜道:“这倒也可。”

包道乙朝了公孙胜道:“公孙道长来此与我相遇,可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贫道斗胆想与公孙道长请教几招,不知道长可愿?”

公孙胜见包道乙要挑战自己,心下自是不服气,朗声说道:“在座都是习武之人,有何不可?正巧也可让诸位指点一二。”

说完朝了舱外那宽大甲板上一指,说道:“不如你我就在那甲板上切磋几招?”

包道乙道:“也可。”

众人见两人要比试武艺,都来了兴趣,石宝道:“正想瞧瞧公孙道长武艺,还不快请?”

方腊也是怀了好奇心,与众人来到甲板之上,那甲板甚是宽大,公孙胜与包道乙站定,各自不敢小看对方,各自抽了宝剑,暗自提防。

公孙胜心道来时那王伦便告知这道人有那飞剑本事,倒要加些小心。

两人同时初见,只见两道银虹快似闪电一般,叮叮当当想了几声,只斗了四十几招,那包道乙料难取胜,转身便走。

公孙胜见包道乙武艺精湛,剑法纯熟,与自己对战了四十几招,并无败像,却是转身要走,晓得有诈,暗道难道他要使那飞剑之术赢我?却又暗自自语道不跟了去,到让这几个笑话我梁山没个胆量。

想到此,加紧了几步跟上,那包道乙见公孙胜跟了来,心道又不想与你成仇,只得做个小小手段了。果然,将那混元剑朝后一抖而出,却又喊了声道:“看剑。”一道银虹字那包道乙肩上飞贯而出。

公孙胜早就加了小心,眼见这包道乙肩头一动,一道剑光飞来,公孙胜却是也跟着喊了声道:“且看我一剑。”

说完也学那包道乙,见自己手中松纹古剑飞出。

众人在边上却是看剑那两道银虹在空中撞击叮的一声响,同时落在甲板之上,

方腊哈哈大笑一番,说道:“我就知道道长功夫厉害,与包道长一般武艺,两人剑法如神,正该一起做些大事才对。”说完走到那两剑掉落之处,却是同时伸了左右双手,朝那地上宝剑绕了手腕一招,那两柄宝剑竟是有了生命一般,从那甲板上腾地立起,飞到发了手中。

船上皆是明教中人,见方腊施展神功,皆是叹服,却不似公孙胜那般惊讶。

公孙胜看了却是心下大惊,暗道这是什么功夫?倒是我枉自称作入云龙了,却是不识得这门功夫,朝了方腊抱拳问道:“方先生这隔空取物之术,可是什么功夫?小道自问游历江湖多年,却不曾见过这般神功,”

方腊见公孙胜如此动容,心下暗喜说道:“道长此问,本该详说,只是这是本教所传秘术,非本教中人不得告知。”

公孙胜见方腊说的有理,便不再多问,心道他不说也罢了,待到他日见了家师,倒要详细问了。忽然有想起王伦来,心道这王伦倒是处处透着稀奇,都有自己不闻之事,他却能说出个所以来,说不定王伦也能识得这功夫,考虑周全时,不觉自问道我何时却是如此相信他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23章 花和尚要见鲁智深?

次日清晨,公孙胜出了客栈,却见客栈外一个人牵了两匹马,那人见公孙胜出来,说道:“公孙道长,小人听了吩咐,专等道长,这匹马是留给道长骑行的,也好省些脚力和时日。”

公孙胜见那人其貌不扬,不觉对方腊有些失望,礼节上却是不可少,朝了那人问道:“不知高姓大名?可是方先生派来的?”

那人见公孙胜如此问,笑道:“道长误会,与道长同行之人已在城外相候,道长只管随小人来。”说完自己上了一匹马。

公孙胜见了也上了另一匹马,随那人一路出了杭州城去了,在城外有骑行了半盏茶功夫,那人停住,路边却是一个女子起了匹马,披了件素白斗篷,头上珠串全无,却是素面素颜,一个清丽绝伦的女子。

那人见了这女子施了一礼,朝公孙胜道:“道长,这是我教圣女方金枝,这次便是她与道长同行。”

公孙胜见了不禁惊讶,说道:“这方先生说是派了亲近心腹人,怎的是个女子?”

那人道:“本教圣女身份非比寻常,她又是方先生之女,自然是亲近之人了。”

公孙胜听了倒是不敢小看这方腊,为了反宋大业,竟然是派了女儿去个陌生人处,倒是舍得。

公孙胜朝了那方金枝只是点点头,说道:“方姑娘,我们走吧,一路长途颠簸,若是累了尽管说便是。”

那方金枝也不答话,用了一跳面纱遮住面容,骑了马跟在公孙胜身边,那人见事已办成,和二人告辞去了。

公孙胜见这圣女一言不发,哑巴一样跟着,心道这明教中人,行事确实透着怪异,她不说话,我也正好落得清净。

梁山泊边,一家酒店内,十几个伙计往来穿梭,各路客商渐渐多了起来,朱富见了自然是满心欢喜,将店内几十个伙计分了工,有照顾酒店的,前面迎来送往,有专职照顾客栈的,对这留宿商客关怀备至,还有专职照看货栈的,每日清点仓库内各色货物。

忙了一个上午,朱富正在水亭上歇了吃茶,却见个心腹伙计跑来,拧着眉毛禀告道:“朱头领,遇到天大的怪事了。”

朱富问道:“瞧你这横眉立眼的,我也看着奇怪,有甚怪事?还说甚天大的?”

那伙计苦笑几声说道:“店里来了两个客人,却是一僧一俗,吃了酒却不给钱,小的朝他要钱时,那和尚说‘怎的梁山上自家头领吃酒还要收钱’小人怕是从其他几个酒店新入伙的好汉,不敢得罪,便问他是哪个?这和尚却是说自己是那花和尚鲁智深。”

朱富笑了道:“既是鲁大师来吃酒,自是不收他什么酒钱。”

那伙计又揉了揉眼睛道:“朱头领说笑了,我怎的不知这规矩,只是这和尚虽然也是胖大,却不是鲁大师。”

朱富听了也是惊奇,问道:“这和尚不是鲁大师,却自称是花和尚鲁智深?只为不给这酒钱?”

那伙计也是思想不同,不知该是点头还是摇头。

朱富知道事出有因,吩咐他道:“你去请了这两个来水亭上,我相候着。”

那伙计一脸的愁容的去了,不多时带了两个人过来,个人有个胖大和尚,居然也是提了条浑铁禅杖,另一个是个文士打扮,却是提了杆钢qiang。

朱富迎了几步,施礼道:“在下朱富,管着这家酒店,不知二位高姓大名?来此何事?”

那两个也不客气的坐了,那大和尚说道:“我不是说了么?我是花和尚鲁智深,是这梁山的头领,怎的?你竟是不知晓么?”

朱富被他一问,气得大笑,说道:“实不相瞒,小的是这梁山上一个头领,名叫笑面虎朱富,与这鲁大师见面不止一次,怎的不知晓?敢为两位,冒充我梁山好汉的名头,却是为何?”

那和尚听了更是一笑,指了那文士说道:“你看,人家把你也算在里面了,你要冒充哪个?”

那文士呵呵一笑说道:“与你同来的,定然是豹子头林冲了。”

朱富见他两个当了他面还是这般,知道是来寻事的,经历半年,朱富早已见过太多风浪,朝那二人道:“二位既是真的鲁智深与林冲,那便免了酒饭钱,还请在这水亭上吃杯茶,待山上将那假冒两位的撮鸟抓了,带到酒店与两位赔罪。”

那和尚道:“如此正好,只是不太便利,往返一趟需费些时光,不过你这水亭倒是一番好精致,若是在有些好酒好肉相待,我两个倒可多等一会儿,不然我们便走了,另投他处去。”

朱富吩咐那伙计,准备酒肉瓜果,在水亭上伺候,有吩咐一个伙计召唤撑船水军喽啰,先去山寨聚义厅报信,自己则是在水亭上作陪。

聚义厅上,诸位头领正在议事,一个报信喽啰跑进厅来禀告:“王头领,山下朱富头领酒店里,来了两个闹事的。”

王伦不由奇怪,这闹事的也值得报来聚义厅上?问道:“怎的闹事?”

报信喽啰不由得瞧了一眼鲁智深,扭捏说道:“那两个一僧一俗,那个和尚自报家门说他是花和尚鲁智深。”

鲁智深正在参那酒肉禅,听了不由的呛了酒,问道:“洒家不是在这里么?”

众头领听了都是大笑。

那喽啰又看了林冲一眼说道:“另一个说他是豹子头林冲。朱富头领相请鲁大师与林教头下山一看。”

林冲听了不由得一愣,将酒盏顿在桌上笑道:“这两个定是来寻我与鲁大师晦气的。”

王伦听了这报信所说,朝了鲁智深道:“大和尚,必是那个人来了。”

鲁智深摸不到头脑,朝王伦问道:“哪个人?”

王伦问他道:“有人冒充你,只是因为你先冒充过他。”

鲁智深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几声,说道:“你这秀才,当真是好算计,正巧俺酒足饭饱,林教头,你我同下山一趟,倒是要看看这真假花和尚,豹子头有何不同?”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24章好汉惜好汉

林冲听了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既是王头领知晓头尾,该请王头领同去。”王伦道:“也好,早晚要给他个交代,同去。”

吴用道:“不如众头领同下山去,也让他们见识我梁山气势。”

王伦道:“也好,同去给鲁大师与林教头助阵。”众头领听了都起了兴致,跟随了王伦只下了三关,去那金沙滩上登船。

张三几个随了潘巧云去了东京,王伦身边只剩了锦儿与林娘子,依然易了容貌,扮做男子打扮,随在王伦身后。

众头领分坐了三条大船,前去朱富酒店。

锦儿拉着林娘子在船边,悄声问道:“夫人,又来了一个林教头,你是怎的想法?”

林娘子瞧了锦儿模样,知道她起了一些恶趣味,说道:“你是不是觉着一个王公子不够用了?还想再多一个?我倒是听见过你求饶声音。”

锦儿幸亏是易了容貌,看不出面上绯红,还嘴道:“夫人,你竟然偷听?”

林娘子哼了声道:“哪还用偷听,我睡得正香,却常被你们两个吵醒。”

锦儿更羞,说道:“我也曾被你与林教头吵醒过,如此算是扯平,两不相欠了。”

轮到林娘子害羞,瞪了锦儿一眼道:“好呀,你那时小小年纪,便动过春心了。”说完不禁朝了林冲看了一眼,自觉眼光飘忽,最终却是落在王伦身上。

三条大船在水泊里如飞似箭,不多时,各自相考在码头上,一众头领随了王伦下船,那朱富要迎了上来,给众人施礼道:“王头领,这两人还在水亭上。”

王伦见这水亭外货栈前面,倒是有块宽阔平地,早已将那积雪扫除干净,朝朱富说道:“去将这二人禀报一声,便说那个假的鲁智深到了,让他前来辨认。”

朱富听了忙去了水亭,见那二人早已酒足饭饱,说道:“两位好汉,这假的鲁智深已然被我家大头领押送到此,还请两位前去辨认一番。”

那和尚听了,提了禅杖出了水亭,王寅提了钢qiang随后,朝那众头领扫看一眼,朝了哈哈大笑道:“你们梁山,可是有个叫花和尚鲁智深的?”

鲁智深喊声道:“你可是那邓元觉?”

邓元觉说道:“正是我,我且问你,可是曾冒我名字?”

鲁智深情知理亏,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但是用过一两次,怎的?你还要找俺收个香火钱不成?”

邓元觉提起禅杖道:“你我先斗个三百回合再说。”说完上前飞赶两步,抡起禅杖便砸。

“来的好,洒家就喜欢你这不废话的。”鲁智深也提了禅杖与那邓元觉战在一处。

场上众人耳中只听得金铁交鸣震耳,两条禅杖撞在一起时,不时擦出些火星来。

这两个一起都使禅杖相并,只见:两条银蟒翻腾,一对玉龙戏跃,鲁智深愤怒,全无清净之心,邓元觉生嗔,岂有慈悲之念?这个何曾尊佛道?只于月黑杀人,那个不会看经文,惟要风高放火,这个向灵山会上,恼如来懒坐莲台,那个去善法堂前,勒揭谛使回金杵,一个今世不修梁武仟,一个平生哪识祖师禅。

鲁智深与邓元觉斗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败,众头领看了皆是吃惊,不想这和尚与鲁大师竟是如此相当。

鲁智深见这宝光如来邓元觉竟是如此了得,心道怪不得秀才让我冒他名头,到还不算辱没了俺,才晓得这邓元觉与自己虽是同使禅杖,路数却是稍有不同。

原来这邓元觉禅杖稍轻一些,舞动起来却是省些力气,鲁智深禅杖稍重,胜在力大。

鲁智深想起那套疯魔杖法,暗道若想赢他,只得使这杖法才有可能,正想变招,却听王伦道:“两位大和尚且先助手。”

两人听了都住了手各自跳出圈外,王伦道:“我看你们两个打到夜里也是难分胜负,何必再斗?”

邓元觉觉出鲁智深想要变招,正想试探,被王伦喝停了,也是心服,朝了鲁智深道:“要闻过你名字,适才比试只是不想让个孬汉坏了我名头,故此相试一番,果然是个好汉。”

鲁智深哈哈笑了说道:“你若是没这本事,洒家才不冒你名字。”

才说到此处,林冲提了杆qiang,朝了王寅道:“想必是阁下冒我名字,见你正好使qiang,林冲倒想讨教一番。”说完将大qiang一抖,使了个门户。

王寅听林冲自报名字,看他使qiang姿势,心道林冲qiang法定是个高人传授,林冲也必定是浸淫多年,倒要加了谨慎,只是这林冲不问自己名姓,心中有轻慢之心,倒可借用,让天下人也知晓我王寅名字。提了钢qiang来到场上,邓元觉退在身后。

林冲见这人提qiang上场,说道:“远来是客,请先进招。”

王寅见林冲心存傲慢,也不同他谦让,提qiang便刺,林冲将大qiang一格,反手一qiang撩起,二人战到一起。

两人一个屏风qiang,势如霹雳,一个水平qiang,勇若奔雷。

两人斗了三十个回合,林冲却是心惊,暗道本想在众头领面前显些本领,不想却这人却是qiang法如神,自己讨不得半分便宜。当下收拾轻视之心,小心应对。

两人又斗了二十回合,还是不分胜败,王伦见了又是喊声道:“两个都请住手,听我一言。”

两个听了都是住手,各自心道除非生死相拼,否则难赢对手,不如罢手。

王伦道:“林教头与你比试,只为了冒名之事,既然鲁大师与邓大师都已和解,两位何必拼命?不如同上聚义厅一聚,我见这位qiang法如神,有这万夫不当之勇,请问高姓大名?”

王寅见王伦二十七八年级,谈笑颇有风度,朝王伦施礼道:“我与邓元觉同乡,名叫王寅,因他被鲁大师冒名做了事,被官服通缉,便与他同逃在江湖上,本想去投个同乡,却在建康府外巧遇了公孙胜道长,相谈一番,被公孙道长劝说了,我与邓元觉一起来投梁山,还望王头领收录。”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25章 水军

众人听了,方知是公孙胜引见这二人来投的,心道好个公孙胜,引见这二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王伦却是想起石秀与阮小七两人,去了一个多月了,竟然没个音信。

眼下倒是顾不得的了,王伦抢出两步,笑了道:“二位这身本领,又是公孙道长推荐,梁山当时欢迎之至,且请两位上山,同去聚义厅上叙话。”

王寅与邓元觉见王伦对二人恭敬有加,又是当了众头领的面,自觉面上有光。

邓元觉笑了道:“王头领,那公孙道长对王头领多有夸赞,又将梁山兄弟的义气说了一遍,打动了我两个,这才星夜赶来,本想直接报了名号上山的,不想路程赶得急了,丢了盘缠,赶到朱头领酒店时已然是分无分文,亏得王寅想了这法子,才算吃了顿白食。”

众头领听到这里,无不大笑。

王寅也自嘲道:“若是这顿没吃着,怕是我两个都要输了。”

鲁智深倒有体会,说道:“洒家也曾因为没吃饱饭,被两个撮鸟追了一路,亏得遇到史大郎,吃了他两个肉烧饼,才打杀了那两个。”

众人又是一笑,王伦正要带了众人回那山寨,却听这酒店客栈二楼回廊上一人冷笑道:“可惜可惜。”

众人听得这话,都觉刺耳,王伦看去,却是一个商客打扮之人,负手而立。

王伦朝了那人抱拳朗声问道:“可惜二字不知何意?”

那人微微一笑,答道:“不过是一口之失,还望中好汉见谅。我这可惜二字并非指的是众人。”

王伦问道:“那先生指的是什么?”

那人抬手朝了码头上一指,说道:“在下指的是这几艘船,实在是太小了。”

王伦听了心念一动,问道:“敢问先生可是姓叶?”

那人听了吃了一惊,心道若是这酒店内的人,知道我名字倒不打紧,这人明明是这梁山大头领王伦,适才那两对人比武,便知道了他,不想却是对我一个无名之辈也有过耳闻。

这人本还想着摆个架子,听了王伦发问,忙从回廊上下楼来,到了王伦面前施礼道:“小人姓叶名春,原是泗州人氏,因事来了山东,路经梁山泊过,听得诸位大王事迹,颇为感怀,这梁山泊四周安稳,也有王头领一份功劳在里面,只是在那楼上,见了码头上这几艘船,颇有感慨,方才发声,还请见谅。”

王伦听了这人名字倒是大喜,说道:“叶先生之名,小可倒是听过。”

叶春愣愣神道:“不想王头领竟还听过小人名字。”

王伦笑了笑道:“这天下能工巧匠多是身藏绝技,不肯示人,我却也打听了几个,说叶先生善会造船,先生既然说出转我这梁山船小,还请叶先生去山寨聚义厅上一叙。”

叶春也是正有此意,说道:“王头领,实不相瞒,听闻梁山多行仁义,四周百姓无怨,叶春才敢发声,不然我这一介草民个,怎敢上梁山?”

王伦道:“叶先生倒会说笑,若论起善会造船的,我山寨早有一位头领,只是目前不在山寨上。”

叶春听了不禁一问:“不知山寨哪个头领善会造船?”

王伦道:“有个好汉,名叫玉幡竿孟康,叶先生可曾识得?”

叶春听了一惊,说道:“这人倒是听说过,说此人曾奉命监造花石纲大船,因杀死了提调官,沦落江湖了,不想也在梁山上,叶春却是要班门弄斧了。”

王伦道:“应是你两个各有所长,倒是可以相互切磋。”

叶春听了,收了骄狂之心,跟了众人,上了船。

三艘船本来算是梁山水军中最大的,被这叶春这般说了一通,阮小二与阮小五心里都有些波动,兄弟两个心道这若是能造些大船,壮大声势,岂不是水军之福?两个一齐跟了叶春后面,随着上了王伦大船。

三船发出后,不由得走到叶春身边,自是先介绍了一番,对叶春不免嘘长问短,叶春见这两个水军头领如此,也忙回礼。

叶春瞧了水泊里来往船只,朝了阮小二问道:“阮头领,我细看这水泊里来往船只,多是些渔家所用的渔船,少见些战船,若是官军早了大船来犯,山寨怎得抵挡?”

阮小五呵呵笑道:“这官军哪个敢来犯我梁山?都让他泊子里喂王八去,便是造了大船来犯,也近不得山寨。”

叶春问道:“这是为何?”

阮小五道:“还未等官军船近,山寨上早用火炮将船击沉了。”屡次拿了水军的船只试炮,阮小五早已对那火炮明白了功用。

“火炮?能有这般厉害?”叶春问道。

王伦见叶春反复相问,念头一转,笑了道:“别听阮小五胡言乱语,叶先生,看了我水军,可有何建议?”

船头上,众头领听了王伦此问,都把眼看向叶春,叶春道:“初见水军船只,不过是使风摇橹,俱不得法;更兼船小底尖,难以用武,若是诸位头领想要纵横江湖,叶春今献一计。”

吴用笑了问道:“叶先生,还请相告。”

叶春却是一拍身后背囊说道:“说起来倒是简单,只是早已画了图纸,待到了山寨,将这图纸打开了,众位头领一观便知。”

王寅听了,朝王伦道:“王头领,这船只大小定然影响战力,我与邓元觉两个去那建康府时,大江上也曾遇见那建康府水军,在大江上巡视,多是快船,若是真的遇到善用水军之将,以泊子里的船只,多半要吃亏了。”

王伦见王寅才入梁山便敢之言,心中一喜,说道:“王先生所言极是,我等在这一洼水泊,妄自尊大,若是出了这水泊,驾了这等渔船,多半惹人笑话。”

又朝了叶春道:“叶先生肯助我梁山造船,梁山必定厚报,若是能邀得叶先生一同聚义,方是最好。”

叶春道:“王头领既是相邀,叶春怎敢不从?当在王头领麾下尽我绵薄之力。”

王伦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山寨正需先生这般人才,自有先生用武之地。”

叶春听了,心道别事先且放下,倒是要与这孟康比试个高下。百度一下“水浒争渡传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26章 深夜相邀

众人谈笑几回,船至金沙滩,那梁山脚下马军步军列队相迎,旗幡招展,锣鼓喧天。

王寅看了马军时,不禁惊讶,这等好马,怕是那官军也是少有,不知这梁山怎么得来的?

一众人等随了王伦直上了三关,邓元觉朝了鲁智深道:“怪不得都说这梁山如何气派,果然是个好去处,如那世外桃源一般。”

鲁智深道:“这是自然,官军想打梁山,必要先在泊子四周搜罗船只,等他们弄齐了百十条船,山寨早已做了准备,我梁山怎能不胜?”

邓元觉听了只顾点头,王寅道:“公孙道长一番相劝,却是实话,没有那半句虚言。”

一众人等直到了聚义厅上,各自坐了,又给王寅,邓元觉,叶春介绍了山寨个头领,倒是用去小半个时辰,叶春朝了王伦问道:“王头领,为何不见那玉幡竿孟康孟头领?”

王伦笑道:“叶先生不必着急,小可已然传了令去,让他速来山寨,他与几位头领一直在饮马川上。”

叶春听了点点头,又是问道:“王头领如此说,倒是不解了,这饮马川离梁山数百里,怎的也听王头领调度么?”

王伦点点头道:“有不少山寨奉我梁山为主,自愿做我分寨,这饮马川便是一处。”

叶春听了,方才明白,笑了坐下。

王寅与邓元觉来到聚义厅中间,朝王伦施礼,王寅道:“王头领,山寨可有使用我两个的地方,尽管吩咐。”

王伦道:“王先生莫要心急,山寨正是用人之际,待到实际到时,王先生与邓大师自有用武之地,且先吃酒去。”

见王伦发了这话,阮小二与阮小五将叶春拉扯过去,挨着坐了,一个给叶春把盏,一个给叶春布菜,满脸殷勤。

邓元觉挨了鲁智深坐了,倒是互有说笑,一同参起酒肉禅来。

王寅却是挨了林冲坐了,相互谈论些qiang法。

锦儿眼睛瞄了两人一眼,朝了林娘子揶揄一笑,林娘子干脆扭过头去不理她。

众人直到晚间掌灯时分才散,早有喽啰领了王寅邓元觉叶春去了新修的房舍,安排歇息。

王伦故态萌发,让锦儿林娘子两个搀扶了,回到房中坐定,问道:“这姜太虚,自散了酒宴,转眼不见,却是为何?”

锦儿道:“还不是在伺候那乔大,若是那乔大清醒怕是早被他认作义父了。”

林娘子听了笑道:“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

锦儿道:“他这整日里陪在乔大左右,比那郓哥还要殷勤,哪个不见?就连公子也时常见不到他了。”

林娘子顺口打趣道:“他不常在公子身边,不是正合了你的意?”

锦儿自从被王伦收了,由少女变成女人,床第间王伦不免传授些后现代tiwei言语,连这斗嘴功夫也是疯长,看了林娘子一眼道:“夫人今日见了这真假林教头比试,可晓得他们二人武艺如何?”

林娘子道:“当然是不分胜败了。”

锦儿却是问道:“是那真的林教头的qiang法好?还是那个王寅的qiang法好?”

林娘子听的糊涂,说道:“只是未见他们分出胜败,我哪里懂得什么qiang法?”

忽见锦儿朝她抿嘴,眨了眼笑,觉出不对味来,心道这丫头怎的变成这个疯样子,多半是这王伦调教出来的,不禁狠狠瞪了王伦一眼。

王伦拦住锦儿疯话道:“门外当值的可是辛亮?”

林娘子道:“正是他,张三几个自跟了那巧云姑娘去了东京之后,便是他们当值。”巧云二字一出口,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酸。

王伦道:“吩咐辛亮去请姜太虚来。”

林娘子出去吩咐了,转回身来,却见王伦又是伏在桌上,拿了纸笔画图,锦儿在身边伺候着,林娘子走到边上看了,不禁问道:“公子画的这船,可是与我所见的大不相同。”

王伦歇了笔说道:“对于这造船之事,我也不甚了了,只能先画个样子,将来自有用处。”说完提笔将那船图画完,交与锦儿,嘱咐道:“你们两个且先收好。”

锦儿将那图纸收了,门外却是想起脚步声音,辛亮进门禀告道:“大头领,姜公子来了。”

王伦朝了辛亮道:“记得当日晁天王几个上山来,你便是立在我身后的。”

辛亮见王伦提及旧情,心上欢喜说道:“大头领,那日便是我托了盘银子的。”

王伦嗯了声道:“你去挑两个伶俐的近卫,留意今日新上山来的叶春叶先生,不可惊动了他。”

辛亮见王伦亲自吩咐密事,点点头道:“请大头领放心便是,哪怕是他说句梦话,我们也能打探个清楚。”

林娘子在边上听了这句,自忖道我可没胡乱说些什么梦话吧。

王伦朝了辛亮道:“你现在便去请晁天王,吴军师,闻军师前来议事。”

辛亮应了声,退了出去,请了姜太虚进去,又招手叫过两个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自去先清晁盖去了,走在路上,心道我本是王头领早年心腹,不想被这张三抢了风头,趁了这张三不在,倒要好好表现一番,免得王头领喜新厌旧。

姜太虚进了屋子,感觉气愤有些不对,心道以前都是抬脚进屋的,如今却要先等了通禀才可,见王伦稳稳坐了,朝了王伦道:“公子,有何吩咐?”

王伦指了指边上,让姜太虚坐了,问道:“太虚,那乔大病症如何了?”

姜太虚道:“比先前缓解了些,头痛的少了,只是不甚清醒,公子派了石秀阮小七前去请那神医,也不见回音,可是出了差头?”

王伦摇摇头道:“这王寅与邓元觉路上巧遇了公孙道长,才从那建康府来的,若是石秀阮小七两个出了差头,公孙道长该是知晓,也定会让这二人通报,如今却是没有消息,也许这没消息便是好消息。”

姜太虚听了也是点点头,王伦说道:“你且先将那木鼎之事放下,明早下山去见一个人。”

姜太虚不禁问道:“不知要见哪一个?”百度一下“水浒争渡传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27章 定有天书降良谋

王伦道:“你去济州见下何涛,今晚宴上你见过叶春面貌,仔细给何涛描述了,让他查问下这叶春来历。”

姜太虚问道:“公子可是对这叶春不放心,何不一了百了?”

王伦摇摇头道:“我见这叶春问话太多,才稍有疑心,如今山寨正是缺他这种人物,怎能轻言杀戮?”

姜太虚笑道:“不分敌我,皆能为公子所用,方显公子手段。”

王伦笑了摆手道:“你这便下山,歇在朱富店里,明早便可进了济州了。”

姜太虚应了,退了出去。

王伦在厅上才饮了半盏茶,门外辛亮进来禀告道:“晁天王,吴军师,闻军师来了。”

王伦迎到门口,将三人请进来,各自落座,锦儿林娘子只道晁盖等人来了,定是商议大事,只管奉了茶,退了下去。

晁盖端了茶盏,自是不说话,吴用却是问道:“大头领相唤,不知何事?”

王伦道:“请几位来,商议个事,虽是我早有谋划,却是事关我梁山将来出路,请大家来参详。”

三个人听了都是来了兴致,吴用问道:“大头领,不知是何出路?”

王伦道:“我派了时迁兄弟随了耶律大石前去蓟州,我猜想不日便归,大辽如今内忧外患,尚不如大宋安稳,女真人建国在前,这渤海人反叛在后,大辽朝廷上竟还不能同心,还要互相倾轧,早晚是个分崩离析的下场。”

几人听了皆是点头,虽然觉得那金辽两国之事离梁山太远,却也佩服王伦眼光。

王伦道:“明日聚义厅上,我会让杜迁宋万抽调一千步军,五百马军,五百水军,熟悉制作海盐,再从那雪盐场上抽调些骨干,混成一营,先自操练,准备去那蓟州,若是这叶春靠得住,也可让他随军去。”

晁盖听王伦要调度人马去蓟州,不禁问道:“大头领,这调度两千多人去那蓟州作甚?怎能不引得那辽军怀疑?”

王伦道:“我若是料想不错,这耶律大石与那马知府定然会同意我所提建议。”

闻焕章诸人不解,闻焕章问道:“大头领向这耶律大石作何建议?”

王伦笑道:“我建议在蓟州海疆做个盐场,可以炼制这雪盐,盈利三分。”

闻焕章笑道:“若是只为赚些银子,大头领哪会费这力气?”

王伦也不想瞒,说道:“请了大家来,正是商议此事,那海疆辽阔,大辽国却是不知重用,山寨却有造船良才,正是梁山发展水军之时,待到在蓟州站住了脚,可选一良港,造些海船,进可攻,退可守,来去自如,有了强大水军,梁山自可立于不败之地。”

晁盖有些想不通,问道:“这退到海上,没个着落处,怎的是好?”

吴用却是想起个人来。问道:“大头领前些日派那栾廷玉前去登州,可是与此有关?”

王伦点点头道:“正是,将来我梁山水军进可走水路直上大辽,退可在登州海港歇马。”

吴用听了心下骇然,心道这大头领心思早不是我吴用能揣摩的了,难道是那九天玄女天书所载谋略?只是曾向他谈起过两次,都被遮掩过去,想必是秘不示人之书,多半与我无缘了。

又想起这叶春来,吴用不解问道:“大头领,这叶春来历可有蹊跷?”

王伦摇摇头道:“我只是见此人多问,事关梁山前途命运,自然要加些小心。”

闻焕章最是为王伦操心,心道这王伦为了高太尉大计,果然是殚精竭虑,高太尉还在东京高卧,这王伦便已经图谋燕云之地了。想罢问道:“这登州自有大宋水师,怎会容我造那大船?”

王伦笑了笑道:“此事易而,闻军师不必多虑。”

几人听了暗自称奇。吴用道:“这领军之人,大头领可有打算?”

王伦道:“山寨另创基业,本该我去主持,只是小可分身乏术,另有大事要办。”

吴用不禁瞅了一眼晁盖,晁盖道:“倒不如我去,正好在山上多日未动筋骨,早该活动一二。”

王伦却是摇头道:“晁天王,不可轻动,我不日又该下山,山寨怎能少了你我二人?”

吴用不禁问道:“听大头领语气,大头领心中定是早有安排,何不说来听听?”

王伦道:“此人今日才上的山,这个王寅,你们觉得怎样?”

吴用听了摇头道:“这人只来了半天,哪能看得清楚?”

闻焕章道:“我看这人倒是有些计谋,他鼓动邓元觉冒名鲁智深,便是一计,说是没了盘缠才出此下策,现在看来倒是故意为之。”

吴用也警醒起来,说道:“只此一计,便请了鲁大师与林教头下山,又将山寨诸位头领一起哄带下来,却又前倨后恭,各自凭了真本事战平了鲁大师与林教头,不**份礼仪,赢了个场面,当真是条妙计。”

晁盖却道:“只是这假的林教头得此重用,那林教头怕是会有些不满。”

王伦听了,只管端了茶盏自饮,吴用不禁想起当初鼓动林冲火并之事,忙道:“若是林教头真有不满,也要听从调度,山寨这等大计,事关数万人前途,怎能由他。”

王伦听了心中暗暗称赞,这吴用关键时候倒是能把握得住分寸。

晁盖听吴用这般说法,也道:“吴军师言之有理,倒是我多虑了。”

闻焕章笑了道:“今日在山下,众头领都见了王寅本事,都是敬服。你我几人又是异口同声,到时该是无人反对。”

王伦道:“明日便先编了这营,交与王寅统领,只等了时迁与孟康来时,再做个细致方案。”

三人听了皆是点头称是,见王伦没有别的吩咐,告辞出来,各自有心腹亲随提了灯笼等候,吴用当了众人赞叹道:“王头领得了那天书,果然是算无遗策,此等谋略,我吴用自愧弗如。”

闻焕章对那天书之事半信半疑,解嘲道:“吴军师,你我自幼读书,起初听了先生念那古人文章,岂不是如听天书一般?”百度一下“水浒争渡传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28章 叶春孟康两船工

吴用听了只是呵呵笑了两声,低声道:“闻军师,你我都是读书人,也算是有些机智,兵书韬略多有知晓,在王头领麾下,却是你我两个也不及他。”

闻焕章道:“王头领胸中自有大事图谋,你我尽心便是。”

次日聚义厅上,王伦一改平日谈笑,直接发号施令,从水军中抽调五百军卒,马军中抽调五百马军,又从步军中抽调一千战卒,成立一个大营,却是交与王寅统领,阮小二却做了副手。

厅上一众头领倒有不少人议论,王寅也是大感意外,起身说道:“初来梁山,怎能当得重任?”

吴用却是拦住说道:“王先生,既然已入梁山,何必分出早晚?”

闻焕章也接话道:“王先生,大头领既是这般安排,自有深意,且先领军操练便是。”

众人见两位军师同时发话,都没了话说,林冲坐在位子上,面无表情,仿佛这事与己无关。

叶春心中却是有些猜想,心道这马步军加上水军,必然与这造船有些干系,正在思虑,王伦叫他道:“叶先生,昨日上山来时,你说背了大船图纸,可否一观?”

叶春道:“叶春既入了梁山,哪敢藏私,还请大头领指正。”说完从身后解下行囊,掏出几卷图纸来,原来叶春将这图纸视作珍宝,须臾不离身边。

姜太虚将那图纸捧了,递与王伦,王伦接过来,将那图纸铺在案上展开,果然是那大海鳅船图纸,画的倒是精细,王伦看了面上并无喜色。

叶春本以为献上图纸,必能得王伦夸赞,见了王伦并无表情,不由心中迟疑。

王伦只是将那图纸卷起,又让姜太虚递还叶春,问道:“叶先生,你这船图,我倒也听说过,在这水泊里用自然是没有敌手,可是用在海上,却是难行。”

叶春与众头领倒是没有听得明白,叶春问道:“大头领,叶春愚钝,实在不明白梁山泊离那大海也有近千里,与那海上行船有何干系?”

叶春所问正是众人所想,众头领不禁都望向王伦。

王伦道:“我先前说过,梁山不过弹丸之地,一直水鸟,从南到北飞过,不过几盏茶功夫,能容得几万人马而已。”

众人倒是有听过这话的,只是后来的几个未曾听过,不禁吃了一吓,心道这大头领胸怀竟是如此,不枉跟他这一遭。

王伦又道:“梁山天险,实乃天赐,我等却该居安思危,昨夜我与晁天王,吴军师,闻军师相商,得此让梁山立于不败之地的计策。”

杨志见王伦又出新意,知他必然是深思熟略,早有了定计,倒是要帮众人解惑,问道:“不知王头领这计策如何?山寨头领多是马上步下居多,怎的要去造那海船?”

王伦呵呵一笑,说道:“杨制使,若是这大名府与东京汴梁间通条大河,你还愿走那黄泥岗么?”

王伦才问了这话,厅上倒是不少人大笑起来,果然有不少人晓得这段故事,连晁盖都不禁笑了。

杨志听了也是一笑,却是认真答道:“若是有这等水路,自然是坐船,谁还去用脚磨泡去。”

王伦道:“梁山日后当时水陆两军并进,方有作为,叶先生,且先同水军造几艘这大海鳅船与小海鳅船,让水军也多多熟悉造船之法,以备他日之用。”

叶春见王伦也是同意造这海鳅船,心下有些诧异,想这大头领野心倒是不小,不光要在这水泊上横行,还要在大海上纵横,当下应了。

王伦有朝了阮小二,阮小五道:“水泊周遭渔民怕是有些船工,多是山寨水军亲属,你们查访明白,都请了来,帮助叶先生监制海鳅船。”

阮小二和阮小五听了忙应了,阮小二道:“大头领,这倒不难,山寨水军多是四周的渔家,只要在水军中查问一番,自然知晓。”

众人正在叙话,厅外跑进报信喽啰,禀告道:“大头领,白头领通告,说是饮马川孟康头领到了,已然到了山脚。”

王伦听了笑道:“正在盼他,他就来了,众兄弟,随我下山相迎。”

一众人等见王伦这般看重这孟康,都是起身相随,直到山腰事,正遇见孟康上来,众人见这孟康身材修长、皮肤白净,心道果然是个玉幡竿。

孟康见王伦亲自带了众多头领下山相迎,心下大喜,朝了王伦拜道:“孟康怎敢当大头领亲自相迎?”

王伦道:“都是自家兄弟,听了信息,怎能在山上坐等?”先自介绍了晁盖,吴用,闻焕章三个,孟康又是一惊,又给三人施礼,晁盖道:“大头领都说了,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了,快请上山,聚义厅上歇息。”

一众人等随了王伦又上了山去。

一路上,徐宁,汤隆却是与孟康见过,自然过去寒暄,问些饮马川上杨林与邓飞事情。

孟康道:“饮马川倒是日渐强大,山寨上有了进两千喽啰,也有了二三百匹战马,多是大寨所赠,前几日听了大头领调度,单请我来,那杨林与邓飞都是心急。”

徐宁与汤隆听了都是一笑。

众人来到聚义厅上,各自落座,又将孟康与众人介绍相见,介绍道叶春时,二人不禁相互打量,孟康道:“我在监制花石纲大船石,也听过叶先生名字,不想在梁山上相见了。”

叶春也道:“玉幡竿名号,叶春也是早已得知了,日后还望多多指教。”

孟康忙道:“岂敢,你我切磋便可。”又朝了王伦道:“大头领,那杨林与邓飞都要我带好给山寨众头领,还要提他们问问,何时能来大寨相聚?”

王伦笑道:“待到饮马川上有了五千人马时,便请他两个来相聚。”

孟康道:“自从饮马川竖起替天行道大旗,行那十取其一买路钱之法,山寨多是热闹起来,更有些北地辽人前来过路,多是做些牛羊马匹,生药私盐生意,来投山寨的也是渐多,如今已有两千多人马。”

王伦道:“且先不谈这些,孟康兄弟,你可听过这大海鳅船?”百度一下“水浒争渡传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29章 福船

孟康不由得看了一眼叶春,回道:“大头领,倒是听说过,建造花石纲大船时,便有提议造这船的,只是这船运人作战皆可,运这花石纲却是不妥,故此未造。”

杨志听了这花石纲三字,不禁想起当年情景,心道若是当年那船造的这般大,我杨志也不至于翻了船,又是想到若不是翻船失了花石纲,怎能结交这般好汉,哪里去识得王伦?想到此心下倒是坦然了。

叶春见孟康也知晓这船,生怕他抢了自己功劳,说道:“大头领,这大海鳅船。两边置二十四部水车,船中可容数百人,每车用十二个人踏动。外用竹笆遮护,可避箭矢。船面上竖立弩楼,另造剗车摆布放于上。如要进发,垛楼上一声梆子响,二十四部水车,一齐用力踏动,其船如飞,他将何等船只可以拦当!若是遇着敌军,船面上伏弩齐发,他将何物可以遮护!”

山寨众头领都极少听闻过这等船只的,不由得叫好,阮小二与阮小五也不住点头,心想若是水军能造起三四十艘这等大船,那还担心什么官军来犯?

叶春见众头领叫好,索性将图上所画都说了出来,又道:“还可造第二等船,名为小海鳅船。两边只用十二部水车,船中可容百十人,前面后尾,都钉长钉,两边亦立弩楼,仍设遮洋笆片。这船却行梁山泊小港,那官军打探都无处可避,还可用作伏兵。若依此计,梁山无忧矣。”

众人又是点头,孟康也笑了称赞道:“叶先生所言,并无遗漏。”

王伦也点点头道:“二位可抓紧时间打造,梁山泊方圆近千里,是该有些水军气魄。”

杜迁掌管山寨钱粮,听了不禁问道:“不知造一艘大船所费多少银两?”

叶春道:“造这一艘大船当需五六千两银子,那小船也要两三千两银子。”

杜迁算计道:“如此可打造这大船五艘,小船十艘。”

阮小五听了急道:“杜头领,怎的这般小气,这大船至少也要造十艘,才像样子,小的么,造上二十艘便可。”

杜迁道:“小五兄弟,你们水军如今不过四千人,那大船每个水车便要十二个人踏动,一部大船二十四部水车,要近三百人才能全部发动水车,再加上船上弩手,舵手,一艘大船也要用那五六百人,你要造十艘,哪有那多水军?”

阮小五听了张口结舌,只是强词夺理道:“也可让山寨步军兄弟来帮忙踏动水车。”

杜迁正要反驳,王伦却道:“小五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不如从那海鳅船造成之日起,山寨马军步军没操练十日,便去水军中一日,学一些水军本领,水军操练十日,也可去马步军中学习一日,学些马步军对敌本领。”

徐宁听了说道:“大头领此言,正对了那些喽啰心思,整日习练同一路数,不免枯燥,多学些本事,将来对敌时必有他用。”

周昂也是点头,说道:“军中战卒倒是可以调剂,说不得这步军中便有那贯于骑马射箭的,或是善水驾船的,水军中也会有些步战悍卒。”

众头领听了又是点头,阮小五见了不禁得意。

杜迁见了,忙道:“山寨上若是马步营分营前去水军习练,倒是也可,这冬季将过,往来客商日渐增多,有了这等大船,倒可往来运输货物,比现在这船可要多出数倍,如此算来,也可多增些船运之资,还可帮货栈减轻些仓储,往来客商也可乘坐这大船行商,又是多得些船资,如此算来,倒也不亏。”

众头领见杜迁故态萌发,都有些皱眉,王伦知道这掌管钱粮辛苦,说道:“既然多造些船也可训练马步军卒,便依了阮小五之意,先造大船十艘,小船二十艘,我梁山水军也难免日后壮大,可留作备用。”

吴用笑道:“大头领这话才是远瞩,将来山寨马步水军怎能止步于此?”

一众头领眼见山寨兴旺,都对王伦,吴用这话信心满满。

王伦见众人兴致颇高,朝了孟康与叶春问道:“孟康兄弟,叶先生,这海鳅船只是梁山水军第一步,权当是习练水性只用,若是将来用做海船,定是不妥,你们可知这海船制作之法?”

叶春听了心下无语,暗道这王伦怎的这般心大?这海鳅船还没个影子,倒先想那海船了。

孟康道:“大头领,这要造海船,却要有那大型船厂才可,只是这大宋船厂多位于江南,或是沿海之地。”

闻焕章点点头道:“大头领,小生倒是听闻,元丰元年,神宗皇帝命安焘、陈睦出使高丽,诏明州造两艘‘万斛大船’,据闻大船抵高丽时,其乘船之宏伟壮观轰动上下,可见这船厂多在大江出海口不远处。”

王伦心下却是明白,心道那船厂还在船厂在镇海招宝山下,现在只能眼馋,还知道数年后,徽宗皇帝派徐兢出使高丽,又诏明州造了两艘更大的神舟。

叶春见众人纷纷献计,忙道:“我也听说过,善造海船者莫过于福州,据传这福州有种海船高大如楼,其底尖,其上阔,其首昂而口,上平如衡,下侧如刀,其可以破浪而行。”

王伦听了不禁激动,心道这定是福船了,那叶春又道:“这船虽是海战利器,却是有些弊病。”

王伦道:“叶先生还请说说看。”

叶春道:“此船惟利大洋,江河之中却是不得其用,且非人力可驱,全仗风势,可谓无风不可使,因其高大,吃水倒是有一丈多深,故此靠不得浅岸,还要自备小船方可运输货物人员。”

王伦听了心下有底,问道:“若是有这船图纸,孟康,叶春,你们二人可造的出?”

孟康与叶春两个听了互看一眼,孟康道:“有了图纸,定然能造得出。”

王伦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这话最是爱听。”众头领见王伦如此看重此事,都觉出些门道,又是大多没见过这大海的,不禁对那大海起了向往。

王伦回到房中,心中满是喜悦,锦儿与林娘子看在眼里,一同高兴,林娘子给王伦上了茶,锦儿站在王伦身后给他捶打肩膀,问道:“公子,可见过这大海?”百度一下“水浒争渡传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30章 剜心王

王伦道:“这苏学士就曾被贬儋州,只是那边天气四季如夏,多是炎热。【←八【←八【←读【←书,2↘3o”这一问,王伦脑中倒是闪过不少比基尼,顺口答道:“我自然见过。”

锦儿不禁惊讶道:“你怎的见过?不是离这近千里么?”

林娘子笑了道:“想必是公子曾游学到过。”

锦儿问道:“竟还有这种地方,一年到头,连个雪花都见不到,可惜可惜,这身裘皮衣物也是穿不得了?”

王伦念念不忘道:“还提什么衣物,在那海边多半人都不穿衣物,只是遮了下体便四处闲走了。”

二人住了嘴,锦儿也停了手中动作,都拿眼盯了王伦看,王伦觉出些不妥,解释道:“那地方多穿些衣物便要冒汗,更是不堪忍受。”

锦儿哼道:“公子可是饱过眼福了。”

王伦分辨道:“这算什么饱眼福?今夜我让你也一饱眼福,如何?”

锦儿红了脸道:“休要乱说。”

林娘子见这二人又要打闹,自回外屋去了。

锦儿道:“都是你乱言乱语,将夫人气走了。”

王伦听着有些别扭,满脸迷惑神色,问道:“难道你还想将夫人留下不成?”

锦儿听了这话却不理他了,嘟囔道:“只怕是你想呢,我今晚去陪夫人睡,省得有人半夜梦游。”

王伦听了摇摇头,见二人都去了外屋,静下心来,自顾取来纸笔,思量片刻,又画起图来。⊙√八⊙√八⊙√读⊙√书,2●3o≥

济州城内,何观察近日甚是清闲,不见这宗知府像新上任时日夜催促,各处巡视,济州城内外比起先前来倒是安分许多,连带他们在这机密房内无所事事。

这日,正在无聊,一人进来道:“有个公子在我家酒楼上,来请何观察叙话。”

何涛见了,正是那府衙对面酒楼上的小二,听了这番话,何涛来了精神,心道莫不是杨公子来了?

何涛随了小二出了府衙,来到酒楼,小二道:“何观察自便上去,还在那间阁子里。”

何涛兴冲冲拾梯而上,来到那间阁子,喜滋滋进来,却是只见那姜虞候身着一身轻裘,坐在里面。

“姜虞候,多日不见,那杨公子可好?”何涛脱口而出,心道我这话是不是显得轻贱了他?

那姜虞候却并不在意,笑了道:“何观察,快来坐下,”

何涛连忙陪在下首坐了,说道:“姜虞候,你我数月不见,还怕你将我忘了。”

姜太虚道:“何观察,都是为杨公子做事,怎能提着相忘二字。”

“姜虞候前来,有何吩咐?”何涛见姜虞候提起杨公子,心道必然是杨公子有事吩咐。

果然,这姜虞候道:“公子有事请何观察帮忙打探。”

何涛道:“哪敢让杨公子用这请字,只管吩咐便是。”

姜太虚点点头道:“何观察可知道一个名叫叶春的?”

何涛摇摇头道:“这倒是不知了。”

“这进出府衙,与知府相公相见的,何观察可都知晓?”姜太虚问道。

“若是遇上,也能知晓个大概。”何涛见姜太虚提起知府大人,不禁压低了声音。“姜虞候可是相问这知府大人是否认识这叶春?”

果然是做缉捕使臣多年的人,姜太虚点点头,将叶春相貌详细描述一番,何涛听了道:“这个相貌倒是有些印象,两月前,在府衙内碰见一次,只是那人由府上一个老吏引领了,不曾答话。”

姜太虚见何涛曾见过此人,心下大喜,问道:“那老吏叫什么?”

何涛道:“这老吏姓王名瑾,那人平生克毒,人尽呼为剜心王,却是济州府负责供给的,不瞒姜虞候说,我前些日也算走运,有个生药商人找我,想要做些qiang棒伤药与那济州军营,本来知府相公已然同意,不想这王瑾背后找到我,说是这本该由他布置,又说既是知府大人都同意了,只怕将来出了差头,倒要他来负责。”

姜太虚听了道:“这人倒也好笑。”

何涛道:“无非想要些分润罢了,我稍提了句少不了他的好处,他便不提这负责之事了。”

姜太虚道:“何观察既然与他相识,这是便好办了,不如请了这王瑾来,只道是吃酒,你我套他些话出来。”

何涛笑道:“这人若是听说有人请他吃酒,定是要去趟茅厕,先空出肚子来,有酒必醉,套话倒还容易些。”

何涛说完去叫来店小二吩咐了几句,掏出些铜钱打赏给他,这小二见这昔日大债主居然给了赏钱,不由心喜,欢天喜地奔了府衙去请王瑾。

两人又点了酒菜,吩咐店家准备,过了一盏茶功夫,两人听得楼梯响,小二进来道:“王先生来了。”说完闪身出去了,那王瑾现出身来,朝了何涛笑嘻嘻道:“何观察,可是久未与你同饮了,正巧府衙无事,你我倒是要吃个饱醉。”

姜太虚见这人四十多岁年纪,面上一副精明模样,腮下几缕山羊胡,浑身精瘦,倒是双眼放光。

何涛道:“王先生,还请先收敛些,这位是东京高太尉府上姜虞候,请先生来的,正是姜虞候。”

那王瑾听了一惊,心道这何涛门路倒是宽广,这东京殿帅府的虞候也能识得,日后打起交道来,却要小心些,不可得罪了他。忙朝了姜太虚施礼道:“不想是殿帅府上差,怎的不进府衙,宗知府若是知晓姜虞候过门不入,还不怪罪我与何观察?”

姜太虚笑道:“并非公事来此,只是打探个人,不必惊动知府大人了,因与何观察相识,这件私事求他,说起时,何观察又说道王先生在府衙上往来无碍,与这人见过,所以才请王先生前来饮酒叙话。”

何涛提醒王瑾道:“王先生,这上差来访,必是大事,可不要欺瞒。”

王瑾心中一凛,心道我就知道你这酒不是好请的。

正巧小二上楼,端了酒食瓜果上来,何涛给那王瑾烫酒,筛了个满盏,三人一盏酒下肚,王瑾问道:“只要与我见过的,我便记得住,不知这人什么相貌?”11百度一下“水浒争渡传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31章 梁山大计,自此始也

姜太虚将叶春名字面貌说了,这王瑾回忆道:“这个叶春只是来过府衙一次,却是与知府大人攀谈了一个时辰。”

姜太虚问道:“你可知晓他们谈论些什么?”

王瑾难为情道:“知府大人特意将身边人推开,我这脚步落得慢些,也只听见什么船,其他就不晓得了。”

姜太虚见王瑾防范之心甚低,说道:“先吃些热酒,驱驱寒气。”

一连过了几日,水军倒是从周遭请了二三十个船工,孟康与叶春领了,在山上使人砍伐木植,又在四周酒店购买合用造船物料,新来船工见山寨肯出钱买,各自也将家中所用一起送上山来。

阮小二阮小五兄弟两个最是欢喜,整日里面上带笑,山寨为此新建了一个船厂,只是初创,显得颇为简陋,孟康,叶春两人倒是不以为意,指挥了数千水军,将解板的分做一处,钉船的分做一处,粘船的分做一处。匠人水军战卒,乱滚滚往来,不记其数。

王寅领了这一营二千人,每日里却是所学不同,有从盐场来的头目,来营中分批传授些提炼精盐工序,只是来人传授有限,只限于一道工序,营中军卒每人也只学得一道工序便止。

王寅心里明白,定是怕走漏了这炼盐之法,故此为之,吴用,闻焕章,晁盖也是每日来巡视,大头领王伦却是少见些。

各马步军头领,见王寅新来却独领一个大营,心下虽有不满,却是两位军师,两位寨主首肯的,没人敢去争辩,只是暗自加强了军卒训练。

一日,时迁却是匆匆打马赶回,王伦又是半山上接了时迁上来,众人上了山寨,在聚义厅上坐了,时迁细说了与耶律大石北上大辽详情,到了蓟州,那马知府听了耶律大石之言,自是欢喜,满口答应,只是这盐场要挑选个偏僻去处,还要请王伦派人亲自挑选。

王伦心道我这结义兄弟倒是爽快,自己这通忽悠也算是不白费口舌,当下点了王寅,阮小二,孟康,叶春几人名字,笑道:“梁山大计,自此始也,你们几人当做前锋。”

王寅身担重任,不敢托大,问道:“大头领,这大辽蓟州府离此千里,二千军马,该如何去得?”

吴用摇了羽扇道:“这也简单,可分批前去,这北上贩卖私盐的商客,多是住在白胜酒店里,他们一行少的十几人,多的也有数十人,还有些贩卖药材,牛马的商客,只道是梁山派人护送北上,他们还不欢喜?”

众头领听了不禁点头称是,吴用也自觉没甚纰漏,闻焕章听了道:“沧州柴大官人也有商队往来梁山,倒是最能混些人去,或是将这两千人马,各自分队,扮做商客,分批而入也可。”

王伦点头道:“这如何入辽,二位军师细细策划便可,你们四人,也看分批前去,王寅孟康,可先行一步,多选几个场地备用,既要场地宽阔,可做产盐之地,又要海边水深,便于大船行驶。”

四人听了,一起点头。

王伦又道:“孟康兄弟,你做过监造,当时知晓何处能做得海港,可要仔细挑选,这盐场选址还不打紧,这海港可是马虎不得。”

孟康心里明白,分明是将这选址之权交与自己了,说道:“大头领还请放心,孟康定尽所能。”

王伦有朝了叶春道:“叶先生多留梁山数日,将那海鳅船造出个模样,再行于阮小二北上。”

叶春心中虽对那选址也是热心,听了王伦这般安排,心道这海鳅船功劳便可算作我一人的了,倒是不错,也应声道:“大头领吩咐便是,叶春自当听命。”

王伦道:“王寅孟康两个三日后出发,时迁兄弟随行,也好与那马知府联络,王先生,你这大营中本有五百马军,此去都换了劣马去,待到了蓟州,时迁兄弟可去马知府处,商议换些良马,前期还要他出些钱粮供应,我梁山出人出力,他却要坐地生财,若不提些条件,让他以为我梁山人傻钱多,岂不成了笑话?”

众头领不禁失笑。,三人听了俯首应了。忽见报事喽啰上来禀告:“与栾教师同去登州的,回来一个亲随报信。”

王伦让那亲随进来,那亲随见聚义厅上数十个头领昂然而坐,不禁心生羡慕,朝了厅上禀告道:“大头领,栾教师已然到了登州孙提辖处,这孙提辖已然听从栾教师建议,栾教师吩咐我回山,先去准备五万斤雪盐,说以是先要这些,以后每月都可逐渐增加。”

众头领听了一喜,王伦却是不以为意,心道这孙立倒是有些胆识,这五万斤雪盐虽说看起来不少,利润却不过一两千两银子,他们师兄弟两个且先搭档些时日,再做图谋不迟。

王伦吩咐杜迁道:“这栾教师索要雪盐,先行供应,不可耽误了。”

杜迁笑了道:“哥哥放心,山寨雪盐产量我都有数,只要这北地粗盐供应得上,还能多产一些。”

王伦笑了道:“你这掌管钱粮,最是费心,倒是该给你找个帮手。”

杜迁问道:“哥哥可有人选?”

被杜迁一问,王伦倒是想起个人来,却是还在茫茫人海之中,只得说道:“待到日后,找个精细人来帮你。”

杜迁催促道:“哥哥还是多费心,挑选个精明的,不然可累坏我了。”

傍晚时分,王伦房中,姜太虚将这几日查探经过禀告一番,王伦听了笑着点点头道:“这叶先生这几日倒还正常,只要能为梁山造船,且不去管他。”又想起乔大来,问道:“你见那乔大病症如何?可是有所缓解?”

姜太虚道:“这个乔大头痛的次数倒是减了不少,山寨营中也有几个大夫,替他调治,只怕是治标不治本。”

王伦听了越发想起石秀阮小七两个。心道眼见到了二月底了,不知这两个出了什么差池。

王伦正在担心,辛亮进门禀道:“大头领,喜事,石秀头领回山了,已到山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32章 神算

王伦听了大喜,吩咐辛亮道:“先别惊动众头领,我与姜太虚两人去接他。”

姜太虚心中更是狂喜,心道若是请了那安神医来,这乔大头痛病症便有治愈希望,到时再提及那神木王鼎,多半能事半功倍,一路上跟了王伦下上,在山腰间正碰上石秀上来,随他一起的竟然还有两人。

辛亮挑了灯笼,有些寒风吹打,姜太虚看那两人时,心下一沉,这两个都不似神医模样,便随在辛亮身边,做个亲随模样,王伦见他躲了,也不在意。

石秀见王伦与姜太虚下山来接,忙拜道:“大头领,石秀归来迟了,还请责罚。”

王伦摆手道:“责罚二字休提了,平安回来便好,快讲讲你与小七两个,怎的回来晚了?阮小七呢?你们怎的不在一起?”

石秀听了王伦一阵问,不知回答哪个才好,笑了答道:“大头领勿怪,这事说来话长,先请认识了两个好汉再说不迟。”

那两个见山上下来相迎的竟是梁山大头领王伦,与石秀一番言语间,关切之情四溢,心道不王伦倒真是个义气的,怪不得石秀愿为他奔波。两人朝了王伦施礼。

石秀指了一人,是个身材消瘦,文士打扮,面上多有几分文人气质,石秀介绍道:“这两位是黄门山的好汉,这位姓蒋名敬。”

王伦问道:“可是江湖人称神算子的。”

蒋敬不想王伦竟还知晓自己薄名,忙道:“大头领怎晓得蒋敬微名?”

王伦笑了道:“你我都是落地举子,早年间便听过你名字,不想你我今日同在江湖上相见。”

蒋敬听了,心中对这王伦有了几分亲近,心道欧鹏派了他与马麟前来拜山,其实是想探听梁山实力,以及山上诸位头领义气如何,看来这王伦倒还入眼。

蒋敬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头领与我倒是一般经历。”

王伦听了,想必是石秀早已将自己在他们耳边说过了,笑了笑,朝了另一个说道:“我若猜得不错,这位可是铁笛仙马麟?”

马麟更是一惊,忙道:“王头领当真是半仙之体了,石秀兄弟与我说了一路,我还不信,今日见了,方知这世上果有高人。”

石秀见王伦知晓二人底细,也是欢喜,说道:“马麟与我都是建康府人,早是相识。”

王伦呵呵一笑,说道:“只是见了你背的铁笛,方敢猜测,身在江湖,对江湖人物多有打探,二位请勿见怪。”

蒋敬马麟两个被王伦提及,石秀面前都有些颜面,哪里还会怪罪。蒋敬道:“王头领倒是客气了,黄门山小寨来的,我两个受了小寨上欧鹏兄弟与陶宗旺兄弟相托,特来拜见王头领。”说完一挥手,随行喽啰竟然还抬了担礼物。

王伦伸手相邀道:“半山上风大,还请上山一叙。”

众人前面喽啰开路,提了灯笼,举了火把,一路蜿蜒而上,锦儿与林娘子却是在那大旗下张望,见王伦等人回山,赶忙一左一右伺候。

蒋敬马麟见了也吃了一吓,不禁互看一眼,都是暗道这王伦倒是有个癖好。

众人直到了聚义厅上,蒋敬马麟见了这聚义大厅,才晓得自家那黄门山自称小寨实不为过。

王伦请一众坐了,先去吩咐喽啰备下酒宴,说道:“山寨众头领白日里各自训练马步水军,且先不打扰他们了,明日再让他们相陪二位痛饮。”又朝石秀问道:“石秀,先说说那阮小七怎样了?”

石秀忙道:“小七兄弟与我在建康府外分开,同一个叫张顺的去了江州了。”

王伦听了一愣:“张顺?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石秀不禁奇道:“大头领也听过这张顺名字?”

王伦点点头道:“江州地方正是大江流经之地,这段便叫做浔阳江,水上路上也有不少好汉,这个张顺却是水性最好的,你两个怎的碰到他了?”

石秀一杯热酒下肚,讲那经过前后说个清楚,姜太虚不禁心急,暗道这张顺阮小七请了神医,还要先去江州医好了张顺老母,才能回转,不知要等到何日?

王伦道:“你与小七两个倒是大胆,将这酒店变成了梁山财产,可知那也人家父子两个辛苦挣下的。”

石秀道:“这父子两个也听过我梁山大名,说是不曾见过这等仁义的山大王,那王定六本来要投梁山来,我想山寨也该在江南安个眼线,便劝下了他们,引杀了两个水贼,得了些银子,都一并给了他们,留作扩建酒店之用,还答应了山寨派些人手给他们。”

王伦不想石秀竟然还有这般心思,点点头道:“此事你明日去找朱贵头领商议,让他挑几个熟络的喽啰前去便可。”

石秀点头应了,王伦却道:“这家酒店也是福地,前几日,来了两个好汉相投,是公孙道长举荐来的,也是在那酒店与公孙道长相识的。”

石秀听了心喜,问道:“不知是哪两个?”

王伦道:“一个叫做宝光如来邓元觉,一个叫做王寅的,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在山下酒店里与鲁智深,林冲两个都打个平手。”

石秀听了吃了一惊,说道:“能与鲁大师,林教头打成平手的,实属少见。”

王伦摆摆手道:“且先不谈论他们,怕是冷落了蒋敬马麟兄弟了。”

蒋敬笑了道:“王头领客气了,这两人名字,我也曾听闻过。”

王伦道:“今夜晚了,待明日,让石秀带了两位,去看些梁山景致。”

蒋敬摇摇头道:“王头领,我们两个却不是来看景致的。”

王伦问道:“远来是客,黄门山虽与梁山没甚往来,也是江湖同道,若是缺钱少粮,梁山倒还有些富余,只管说个数目便是。”

蒋敬笑了道:“王头领说笑了,黄门山也不缺钱少粮,只是给王头领这担礼物,也值个千八百两银子了。”

王伦看了石秀一眼,石秀轻轻点头,王伦心下明白,暗道,既是虽了石秀前来,定是有过说项,问道:“蒋敬马麟二位兄弟,不知前来梁山何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33章 画图

蒋敬与马麟相视而笑,朝了王伦说道:“说来也是巧遇,石秀兄弟与马麟兄弟本是相识,马麟与我们黄门山也有来往,那日马麟来到黄门山落草,我等自是大喜,不想同来的石秀兄弟又说了一番话,倒是打动了我们几个。”

王伦呵呵一笑,说道:“石秀兄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马麟接过话来说道:“石秀遇了我,已是说过几分,待到了黄门山上,才彻底说个明白,天下绿林同道,本是一家,都是与朝廷作对的,该是同舟共济才对,又道梁山大寨天险,领袖山东,王头领与晁头领都是义气为先的好汉,早有二龙山,桃花山,饮马川,抱犊寨,少华山入了梁山,做了分寨,一可互壮声势,二可相互支应,又说这分寨若有所需,大寨皆可供给,足见大头领胸怀之广,故此我们几个商量,想要投在梁山门下,不知王头领可愿接纳?”

王伦听了心上大喜,说道:“众好汉早有名声在外,相邀尚恐不得,焉能不纳?”

蒋敬与马麟听了也是欣喜,马麟道:“如此还请王头领吩咐,分寨有何规矩,黄门山自当遵从。”

王伦听了点头道:“梁山有今日之威,也赖得这几条规矩在,这其一,梁山上竖着替天行道大旗,便是不做伤天害理勾当,其二,为了活路,只向往来商客收取买路钱,不超那货物所值十分之一,其三,各分寨平日自家管理,自行约束,大寨也会定期派人巡视,或是派了教头前去训练士卒,其四,分寨当时广招流民,若是缺少钱粮衣甲,大寨自会供应,还有一条,将来若是天下有变,大寨相召,分寨必要鼎力相助,若有推诿拖延,则视为梁山之敌,必灭之,黄门山可能遵守这规矩么?”

蒋敬听了道:“大体上都能遵的,王头领,你我都是读过书的人,若非逼不得已,谁愿去做伤天害理之事?石秀也在黄门山上讲了些这收买路钱的法子,不甚详细,还请王头领详细说下,我两个听了,也好回去与欧鹏陶宗旺细说。”

王伦笑了道:“这些事,早有实例在先,明日请两位在山寨各处相看一番最好,与石秀上山时,在那酒店可曾看了?”

蒋敬道:“虽是晚了些,也见酒店中商客颇多,客栈货栈一体,果然热闹。”

王伦问道:“不知黄门山上有多少人马?”

蒋敬马麟两人听了,不禁面上一红,蒋敬道:“不过三五百喽啰。”

王伦道:“黄门山也可照了梁山之势,山下做几个酒店,依次做法,不可心急,日后商路通了,养上黄门山三五千人也是容易,待明日,我上山有两个军师,一个叫吴用,一个叫闻焕章,你们可向他们请教,分寨要竖我替天行道大旗,往来客商还可卖些标志铁牌,如有不懂,再来问我便可。”

蒋敬马麟听了一起点头。

王伦又笑了道:“眼下山寨缺个人,你们既入梁山,蒋敬兄弟,可愿听我调遣?”

蒋敬不曾想,这王伦用人这般急迫,说道:“既入梁山,自然听大头领差遣。”

王伦道:“山寨钱粮一直由杜迁头领管理,只是山寨壮大,全由他一人操劳,也是难为了他,听闻蒋敬兄弟绰号神算子,助他管些钱粮账目,该是唔错了。”

蒋敬听了,心道这才来几个时辰,便做个掌管钱粮的头领,虽是副手,也见王伦诚意,忙道:“蒋敬自当遵命,为大头领分忧,只是要与那欧鹏陶宗旺两个知会一声。”

王伦点头道:“待马麟兄弟回去,我亲自书信一封,想那欧鹏两个也是应允。”

蒋敬马麟两人点头称是,几人又因了几盏酒,王伦道:“你们远来,该是疲惫,今夜便先到此,明日再请众位头领与两位结识。”

早有喽啰过来,引了蒋敬马麟两人,两人朝了王伦施礼告辞,随了喽啰去了客馆歇息了。

王伦见石秀也有些疲乏,又相问了阮小七几句,也吩咐他去歇息。

看着石秀退下,王伦带了姜太虚锦儿林娘子回到房中,先是落了座,朝姜太虚道:“太虚,见你没甚兴致,却是为何?”

姜太虚道:“公子胸怀天下,姜太虚之志却并非在此,星宿派虽是没落,我被他们自小养大,虽说是为了用来试毒的,这个在我身上用了毒,那个便给解了,却也算是养活了我。”

王伦道:“你还想拿那木鼎去修炼?”

姜太虚起身施礼道:“平生所愿,还请公子成全。”

王伦点点头道:“人各有志,能帮你的我自会帮你,这事怎么也得那安神医来了,他下个结论,才能决断,你也不可心急,现下去吧。”

王伦语气中有些没落,姜太虚听了又朝了王伦道:“还请公子勿怪。”说完退了出去。

锦儿见姜太虚去了,来到王伦身后给他捶打肩膀,问道:“公子所说的木鼎,可是郓哥送来的那个?”

王伦惊道:“郓哥,什么时候送来的?”

锦儿道:“你们带了乔大来了几日后,郓哥便送了过来,让他拿回去,他也不听,我便收了。”

王伦一时无语,林娘子也道:“不过是个木鼎而且,这姜公子用来能修炼什么?烧香拜佛不该去庙里么?”

王伦听了直摇头,说道:“你们将这木鼎看护好了,切记不可用来燃香。”

锦儿林娘子两个听了莫名其妙,这木鼎不就是用来燃香的么?见王伦说得郑重,皆是点点头。

王伦吩咐她们取了纸笔,有埋头画起图来,锦儿见王伦画的专注,难免有些困顿,张了口打了个哈欠,林娘子见了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先去睡下,自己立在王伦身后,替他轻轻捶打。

王伦时而用笔,时而闭目沉思,将这图纸画得个大概,又仔细标注了几处紧要地界,终于放下笔,将身子一缓,伸手抓住了正给自己捶肩的小手,说道:“锦儿,这图画的好不容易,你可知这图上画得是哪里?”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34章 春水秋山

那只小手猛然一缩,撤了回去,王伦惊讶,回头看时,才知道认错了人,朝了林娘子道:“还以为是锦儿在,原来是你。c八』c八』c读』c书,■o↑”

林娘子红了脸道:“她是累了,睡得早了。”

王伦画了图纸,正想卖弄一番,说道:“她睡了,问你也是一样,可知道我画的是哪里的图?”

林娘子仔细看了看那图纸,见上面线条弯弯曲曲,或浓或浅,有的地方标注了山川河流地界,认出几个字来,说道:“这应该是蓟州府的地图吧,看这几个名字便知,尤其这二龙山,公子不止一次提过。”

王伦尴尬笑了笑道:“弄巧成拙了,这图正是蓟州府的,王寅去时便给他带上,多半不会迷路了。”

林娘子听了咯咯一笑,说道:“这王寅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哪会迷路。”

王伦见林娘子倾城一笑,心头荡漾,只是同时想起林冲来,说道:“我这次派了王寅,却没派林教头去,你可是心有疑虑?”

林娘子见王伦提及林冲,面色渐冷,说道:“这等大事,公子必然心中有数,岂是我一弱女子能参与的?再者说,我与林教头已是陌路,他的事已然与我无关了。”

王伦很想说一句林教头心里还是有你的,话到嘴边却成了:“你与林教头尽在咫尺,早晚要相见的。”

林娘子听了这话,无以对答,没了兴致说道:“公子,早些安歇吧,我出去陪锦儿了。”说完去了外屋。】八】八】读】书,2√3¢o

王伦心中多事,心思不禁想到了那耶律大石,心道这个贤弟也该向那天祚帝密呈了那计策,不知结果如何。

时至三更,金甲还没敢睡下,心中一直提心吊胆,见耶律大石进了皇帝营帐,久久未出,心道知府大人让我听从这大石林牙使唤,不知是福是祸?

今日随了大石林牙出了大辽中京城大定府,才在一处水泡子多处,见到这行在,来到这皇帝捺钵,初来时着实被吃了一吓,才晓得这插qiang为营,所言不虚。

大石林牙路上便与他说了,皇帝牙帐以qiang为硬寨,用毛绳连系。每qiang下黑毡伞一,以庇卫士风雪。qiang外小毡帐一层,每帐五人,各执兵仗为禁卫,远远望去,也有四五千人马。

皇帝牙帐南有省方殿,殿北约二里日寿宁殿﹐禁卫法制十分森严﹐毡车为营﹐硬寨为宫﹐贵戚为侍卫﹐着帐户为近侍﹐武臣为宿卫﹐亲军为禁卫,百官轮番为宿直。

金甲望了哪牙帐方向,只得心中默默叨念,不时有巡夜游骑经过,只是见金甲次数渐多,都不在搭理他了。

牙帐内,既有契丹人自制的牛油大腊,也有汉人传统的宫灯照明,将牙帐内照得通明。

耶律大石立在阶下,天祚帝耶律延禧手持了密呈,正在御览,另一个人与耶律大石同站在阶下,却是枢密使萧奉先,眼见皇帝有些动心,自己却不知哪密呈所写,不仅心急。

只是想起去年两场对女真人的大败,多是与自己相关,朝中多人已是对自己不满,再要出言想问,若是不得章法,岂不是危机身份?当下顾忌起来。

耶律延禧却是没看到他面上惊疑之色,只是朝了耶律大石沉声问道:“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还是那个王伦想出来的?”

耶律大石道:“这是那个王伦出的主意,说道现在形势便如那汉时三国,我大辽当以史为鉴,女真人与渤海人必因这辽东之地起些争执,这辽东之地犹如荆州,女真人欲得之才可放心南下,却又是渤海之故国之地,自当死守,陛下何不效仿魏武帝,且先做壁上观,待到时机到时,再出奇兵,若能大胜,一可震慑群小,二可重振军心。”说到这时,耶律大石不jinkan了一眼萧奉先。

萧奉先却是双手微垂,低眉闭目,一副漠不关心模样。

耶律延禧却没放过他,问道:“枢密使,这是耶律大石所呈,你先看上一遍,再来答复。”

有宫女将哪密呈端在盘中呈给萧奉先,萧奉先打开来,细细看了,不禁心中称奇。

封高永昌为渤海王?这zaofan的还有理了?虽然可保大辽暂时安稳,却是也埋下隐患,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是想来想去,却又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与其自己与狼搏斗,倒不如先养只狗,一起上。

只是这主意却不是我想出来的,若是做成,哪有我半分功劳?倒是让皇帝眼中多了个耶律大石,将来岂不成了拦路石?想到此说道:“陛下,适才我也听了几句,不知这王伦是何人?”

耶律延禧也答不出来,耶律大石忙道:“这个王伦是个宋人,身怀神技,会些呼风唤雨,夜观天象之术,曾预测出东京今年初必出大事,果然高永昌zaofan成真了。”

萧奉先捻了胡须笑道:“无稽之谈,若是这王伦与高永昌是一伙人,专一替他散布谣言,扰乱圣听,岂不是误了国事?”

耶律大石听了一惊,心念数转道:“若这王伦真的与高永昌为伍,怎敢暴露他起事时间?”

耶律延禧听了点头道:“说他们一伙人,朕也不信。”

萧奉先见皇帝定了调子,说道:“即使这王伦与高永昌无关,此计也不可用。”

耶律延禧面上神色复杂,陷入沉思之中。

耶律大石问道:“枢密使此言,却是为何?”

萧奉先说道:“我大辽虽是国境辽阔,如今女真人,渤海人都已叛国自立,若是朝廷不加以讨伐,反而封王,必有他人效仿,到时如何应对?”

耶律大石想起自己也曾如此相问过王伦,本来想答上几句,却又想起与王伦的密约,不禁住了口,做醒悟状道:“这本是应急之计,哪能顾得上许多,至于再有他人效仿,再作道理便是。”

萧奉先道:“若是开此先河,契丹诸部如何管束?朝堂上若是再出个耶律章奴,国体岂不动摇?”

耶律延禧本来看了密呈有些心动,见耶律大石被萧奉先问住,对这主意也看淡了些,朝两人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容朕思之。”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35章 招降

耶律大石与萧奉先同出了皇帝牙帐,萧奉先指了满天星斗道:“这夜观天象之说,可有准的?”

耶律大石不明所以,说道:“别的事说不得,不过这王伦所说高永昌叛乱之事却是真的。c∮八c∮八c∮读c∮书,⌒o≈”

萧奉先听了倒是悲从中来,问道:“你这计中,本该有所作为,只是有一条,却是老夫不能赞同,你可知道?”

耶律大石心下倒是有些准备,却不想明说,答道:“倒要请教。”

萧奉先见耶律大石装傻,哼了一声道:“大石林牙不会不知这东京留守是谁吧?”

耶律大石见周围皆是御营禁卫,心中一惊,转念一想,事到如今,只得舍了这条退路,说道:“我怎会不知,乃是都统之弟萧保先,还望都统节哀顺变。”

萧奉先听了两眼眯起,却是露出一丝寒光,问道:“你这计中,却道他有反意,高永昌是奉了皇帝密诏行事,如此说来,我这兄弟岂不是背了叛逆之名而死?连带我萧家上下同受满朝文武质疑,你到底是何居心?”

耶律大石所担心的也正是此事,见萧奉先发怒,朝了萧奉先赔礼道:“萧都统,为我大辽生计,些许骂名何必在意?况且皇帝既然将这密呈让你看了,自是信得过你,不过是权宜之计,放眼朝廷上下,谁敢与萧家作对?将来功成之后,令弟也可尽享哀荣,岂不是两便之事?”

萧奉先听了冷笑两声,说道:“你还想着功成之后,这高永昌岂是随便能招降的?”说到这里,心下倒是生了一计,既然这计策是他出的,到该举荐他去招降高永昌,这高永昌八成是不愿,到时也好出他个丑,怎能还有面目在皇帝眼前厮混?

耶律大石不知这萧奉先有了定计,只道他只是想起胞弟被杀,对自己这计策生恨,忙道:“先礼后兵,帝王正道,若是这高永昌不知悔改,再行讨伐不迟,也好激励军中士气。→八→八**读书,↓o≥”

萧奉先此时却没了半点怒容,说道:“大石林牙果然是进士出身,时刻不忘书本上所说,我这弟弟上任东京留守时,也曾请了个真人掐算,说那是个绝好去处,谁又想到这东京竟是他埋尸之地?你还信这妄人之语,实在是可发一笑。”说完果然是哈哈一笑,也不听耶律大石回话,独自走了。

耶律大石心事重重,回到营帐,见金甲还在帐外等候,笑了笑道:“怎的还不睡?”

金甲道:“头次见皇帝行在,如此气势,哪能睡得下?”

耶律大石听了不禁回头望去,这行在黑夜间,营帐连绵,草原之上排开也有十数里,不时有巡逻斥候,马军行走其间,灯火点缀开来,在遥远处与那天上繁星相接,甚是辉煌,心中却是一动,只怕是只有做皇帝才有如此气势,心头那点苗头像是一根枯草遇了火星,燃烧起来,待到这跟草烧完,另一根草又冒出来,接上那火种连绵不绝。

皇帝牙帐内,耶律延禧坐在几案边思量,手里却不时的抚了一张宝雕弓,身边做了皇后萧夺里懒,萧皇后见耶律延禧为难,宽慰道:“陛下,这等国家大事,早该决断,自有朝堂上文武百官效力,何必犹豫?”

虽然大辽国此时已算得上千疮百孔,风雨飘摇,耶律延禧对这皇后却是和颜悦色,说道:“若是用了这计,岂不是有损萧保先忠臣之名?他可是你于元妃的胞兄。”

萧皇后听了却是双膝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若是能延大辽国祚,胞兄名声算不得什么,况且若不是当初我兄长奉先劝阻陛下,在头鱼宴上替完颜阿骨打求情,早把他一刀杀了,哪能惹出这么多事来?”

耶律延禧虽被萧皇后说中心事,却是欣喜,心道若不是看在你们姐妹两个面上,早就把萧奉先流放可敦城了。

只是今夜萧皇后说出这话来,竟把他心中暗藏的那点怨气发泄出去,自觉身心大悦,说道:“即便那日杀了阿骨打,他还有十个兄弟,还不是一样的反叛?昔日之事,一切皆是由朕做的主张,不关萧奉先的事,只是这次倒要委屈萧保先英魂了。”

萧皇后听了,说道:“我也听说汉人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何况只是假借个名声,陛下即便要我萧家人性命,也是无有不从。”

耶律延禧听了欢喜,萧皇后虽是四十有余,此时灯下看美人,却别有一番韵味,说道:“这萧家人的性命却是我大辽国半壁江上,哪有随便要人性命的?不过你这小佳人的性命倒是要得。”

萧皇后面上一红道:“这把年纪了,哪还敢自称小佳人?陛下怕是今夜饮酒过多,醉酒了。”

耶律延禧哈哈笑道:“谁曾见过朕醉酒的,你既然不敢自称小佳人,便把元妃叫来,朕也同你们姐妹两个好好说些话。”

萧皇后听了这话,心下后悔不迭,只是君命已下,只得派人去请元妃,由他胡闹。

次日,耶律大石在营帐中等了半日,不见皇帝传唤,心下略显焦急,在帐中来回踱步。

金甲见了,说道:“大石林牙,为了何事焦躁?金甲愿为林牙分忧。”

耶律大石听了不禁怔住,心道我是为了这大辽国运担忧?还是为这耶律延禧担忧?若是这耶律延禧能做个好皇帝,重振大辽国威,我自当做个忠臣良将,若是真的不得挽救,如那王伦所说一般,便取而代之,只是这事不可着急,现在焦躁也没半点功用,想到此,心下冷静下来,朝了金甲点点头道:“近日愿为我分忧者,他日我必报之。”

说完在行囊中拣出本书来,捧在手中,认真看起。

捱到午后,来了禁卫传唤,耶律大石收了手中书,随了禁卫来到皇帝牙帐,却见帐内除了耶律延禧与萧奉先,还多了一人站在阶下,那人弯眉细目,唇上两撇八字胡,那人见了耶律大石进来,朝了他一笑。

耶律大石给耶律延禧见了礼,耶律延禧有些睡意未醒之意,说道:“朕一夜未睡,思虑良久,已拟了圣旨,御营副都统萧乙薛与你同去东京招降高永昌。”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36章 江州

耶律大石领了密旨与萧乙薛出了牙帐,才出御营,正巧见了一队禁卫,踏了碎雪,架鹰驱犬而入,两人一眼都见其中一只雄鹰,一个魁梧禁卫架在小臂之上,白头白尾玉爪,正是一只极品海东青,那海东青见耶律大石望它,突然双翅一展,比那常人伸展双臂还要长些,发出两声呖呖鸣叫,透人耳际,耶律大石不禁欣喜,哈哈大笑了两声,与萧乙薛离去。

萧乙薛见耶律大石神态,倒是提醒道:“大石林牙,可不要得意忘形,大辽近年生事太多,皇帝也是心烦,这游猎乃是我契丹祖风,还是不要劝阻为妙。”

耶律大石听了一笑,说道:“萧都统多虑了,只是想起宋人苏辙一句诗来,弯弓射猎本天性,拱手朝会愁心胸,却不是正应了此景,你我即得皇帝信任,该是为君分忧,我一后辈晚生,怎敢担此大任,还要请萧都统多加提醒。”

萧乙薛资格官职虽比耶律大石更老更大,只是此次出使却是以耶律大石为正,见这年轻人尊重,心下得了些安慰,说道:“皇帝这几年只要到了正月,便是心神不宁,天庆二年,头鱼宴上阿骨打违逆,不肯起舞,更是在去年正月立国,朝廷对外数次征战不利,内有耶律章奴之乱,皇帝本已忧思过甚,不想今年这渤海人又起兵叛国,当真是雪上加霜,若是你我此次出使功成,我大辽自可缓一口气,大石林牙也可凭此居功自傲了。”

耶律大石道:“东京本是渤海人群集之地,此去生死未知,怎敢想那功成之事,那高永昌既然叛国,也是个难说服的。”

萧乙薛道:“牙帐里,皇帝亲述了你所献计策,我听了倒觉得有三分把握,这高永昌不过是看那阿骨打建国眼热,也想学他做个渤海人的皇帝,若是他稍有眼界,这渤海王与那渤海皇帝又能差到哪里?如此倒还让那阿骨打难做,当真是一石两鸟之计。”

耶律大石见萧乙薛满口赞成,心道这计却不是我想出来的,我虽是自认大辽才学无二,比起那个落第的义兄来,智计谋略还是差些。

路上两人又商议些应变之事,萧乙薛自去准备,耶律大石不觉间来到营帐,金甲正在帐外张望,见他回来,问道:“大石林牙,见你面上喜色,那烦忧之事可是解了?”

耶律大石笑道:“皇帝派我与萧乙薛前去招降高永昌,你先去准备,明日随我去东京。”

金甲听说要去东京,心下一寒,如这冷冬一般,如此凶险之地,若是去了还有命回来?

二月底天气,江州地方却是渐暖,虽是江边还有些冷风,也挡不住人脱下棉服裘衣。

这日,安道全吩咐,张顺老母病症只需一剂药便可,只是换了个方子,张横去那药店时,却是扫兴而归,说道:“这小店里,独独没有这茯苓。”

张顺听了道:“这也不打紧,我去趟江州城里,买了这药回来。”眼见阮小七无聊,又道:“小七兄弟与我同去,也好看看这江州风景。”

阮小七道:“如此正好,老母这病症已然无碍了,不日便要启程,走前也进这江州城一趟,免得回了山上,让人问起,没个说头。”

张横虽是也想一去,只是这身边银钱皆由他人接济,不好拿了去那城中赌坊碰运气,只得忍住。

张顺与张顺换了身轻便衣着,来到江边,划了船,直奔江州去了,江上遇见不少渔家,都佩服张顺水上本事,张顺尽皆识得,倒是招呼了一路。

小船划到个去处,张顺将船靠了岸,指了江边一座酒楼道:“兄弟可知这酒楼名字?”

阮小七也不识字,虽是见了那酒楼旁边竖着一根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旆子,上面有字,却是不认得,说道:“我不曾来过此地,哪里知晓?”

张顺道:“这楼名叫浔阳楼,不知有几百年了。”

阮小七并不关心这酒楼年纪,只是问道:“这酒楼可有好酒好肉?”

张顺呵呵一笑,说道:“这酒楼,可算是江州一景,自然有那好酒好肉,不过进出的多是些文人墨客。”

阮小七道:“你我先去抓了药,回来时请你去这酒楼吃酒。”

张顺也不客气,哈哈大笑道:“欠你这多人情,将来还你。”

两人将这浔阳楼甩在身后,进了江州城内,阮小七见了,心道果然与那山东州府不同,这江州城建在大江边上,城内或高或低,也有平整场地道路,街边瓦肆铺面林立,行人亦是往来不绝,两人寻了间老字号的药店,抓了药来到街上。

时近正午,两人来到城外,才要去那浔阳楼,却听路边有人争执,看去时却是间赌坊,一个黑凛凛大汉,朝了一人道:“小张乙,且先再借我十两银子,再去赌这一博。”这黑大汉虽是高大,只是开口求人借钱,身量却先矮了半分。

小张乙道:“李大哥,你闲常最赌的直,也该早知我赌坊规矩,若是你大家大业,便是借你几百两银子也可,只是你是个没头神,又无家室,只在牢里安身。没地里的巡检,东边歇两日,西边歪几时,都不知哪里是你住处,这银子如何敢借你?不如待到你在牢里弄些闲钱,再来尽兴。”

黑大汉听了道:“我又不奈何罪人,如何弄得钱来?”

小张乙嘿嘿笑道:“你与戴院长交厚,他来钱容易,怎得不去找他去借。”

黑大汉见小张乙提起戴院长来,没了脾气,说道:“怎得也得借我几十个铜钱使使,我这午饭还没吃,早晚还你。”

小张乙身边围了几个伙计,听了一阵笑,小张乙道:“街上买个炊饼不过两文,你倒要借几十个铜钱,莫不是想再买壶好酒下咽?”

黑大汉见他们嘲笑,知道没个好结果,哼了一声便要走,却听见一人喊道:“李大哥,说好去浔阳楼吃酒,遍寻你不见,原来在这里。”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37章 浔阳楼

黑大汉见是两个陌生人,只是发话这人口音倒是耳熟,这两人拉了他走了,黑大汉随着走了半里路,问道:“你两个是什么人?怎得认识我?”

阮小七道:“我两个也不识得你,只是路过,我听见你口音该是山东乡里人,见不得你被人欺负,才拉你出来。【←八【←八【←读【←书,2↘3o”

黑大汉道:“怪不得听你说话耳熟,你是哪里人?”

阮小七道:“我本是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先前兄弟三个,日常只打鱼为生,名叫阮小七,有个绰号活阎罗。”

张顺笑了道:“敢问,你可是叫做黑旋风李逵的?”

黑大汉道:“你倒是识得我,你是哪个?”

张顺道:“我本在浔阳江边住,名叫张顺,都叫我做浪里白条。”

李逵肚子正饿,自顾问道:“你两个说要去浔阳楼请我吃酒,可还算数?”

两人听了哈哈大笑,阮小七道:“区区一顿酒肉,自然算数。”

都在这异乡江州,李逵与阮小七算是同乡,朝了阮小七道:“你我离得的倒是不远,我本是沂州沂水县百丈村人。本身一个异名,唤做黑旋风李逵。乡中都叫我李铁牛。因为打死了人,逃走出来,虽遇赦宥,流落在此江州,不曾还乡,现今在江州牢里勾当。”

阮小七看了看他道:“黑旋风?倒是真的黑。”

李逵也不在意,说道:“你们两个可要管我一顿饱饭。”

两人又是一笑,三人一路上不免谈些赌场上的经历,互相印证,一路奔了浔阳楼去了。∝八∝八∝读∝书,◆o+

渐行渐近,张顺抬眼望去,自觉识得几个字,那青布酒旆子,上写道:“浔阳江正库。”雕檐外一面牌额,上有苏东坡大书“浔阳楼”三字。

三人来到浔阳楼下,张顺来到楼前看时,只见门边朱红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三人便上楼来,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凭阑举目看时,端的好座酒楼。

但见: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消磨醉眼,倚青天万迭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白苹渡口,时闻渔父鸣榔;红蓼滩头,每见钓翁击楫。楼畔绿槐啼野鸟,门前翠柳系花骢。

三人中只有张顺是识得几个字,虽有千般景致,也多是在心里喝彩感叹。

酒保上楼来问道:“三位官人还是要待客,只是自消遣?”

李逵道:“你且先取一樽好酒,果品、肉食只顾卖来。”酒保听了,便下楼去。少时,一托盘把上楼来,一樽蓝桥风月美酒,摆下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列几般肥羊、嫩鸡、酿鹅、精肉,尽使朱红盘碟。

李逵见了满桌酒肉,心中肚中早已焦急,说道:“你两个可是带够了酒钱,别吃完了只掏出些铜钱,说是按食量结算,我可不依。”

阮小七掏出锭大银放在桌上,说道:“你尽管吃,不够时再上些酒肉便是。”

李逵见了那大银,心放在肚子里,抄起一只鹅腿大吃大嚼起来。

三人席间谈论起来,阮小七见李逵是个直性子,也不相瞒,将自己在梁山上做个水军头领之事也说了。

李逵听了倒是瞪大了双眼,问道:“梁山的大名早就听说过,都说这山大王是大碗吃酒大块吃肉,可是真的?”

阮小七的点头道:“这倒是真的。”

张顺不禁问道:“李大哥,难道你在这江州还吃不饱么?”

李逵呵呵笑道:“我若是不进那赌坊,自然也吃得酒足饭饱,只是手里有了钱便要手痒,必然去那赌坊里消磨。”

阮小七道:“我以前何尝不是?连老娘头上簪子都给输掉过。”

张顺也不觉说道:“我兄弟两个也是一般,若不是老母得了这病症,不知还要给这赌坊里送去多少银子。”

李逵听了,看了张顺手边放得药包,心道这两个比起我来,都是有孝心的,想到此不禁停了手。

阮小七道:“山寨上这王伦头领,倒是说过,十赌九诈,自从上了梁山,老娘不愁将养,不知怎得,我兄弟三个都没了赌性。”

李逵听了更是失了兴致,阮小七惊异问道:“李大哥,可是这酒肉不合你胃口?”

李逵道:“哪有不合我胃口的酒肉,只是听你两人谈论起老娘,又是兄弟的,到让我铁牛也想起家人来,不知家里老娘如何了?”

两人见李逵如此,阮小七问道:“;李大哥家中还有何人?”

李逵道:“我只有一个老娘在家里。我的哥哥,又在别人家做长工,如何养得我娘快乐?你这梁山上竟还养人老娘,这王伦倒也是个值得交往的好汉。”

阮小七忽道:“这个自然,说你是沂州沂水县人,我们山寨上倒是有两个好汉也是你同乡,都是沂水县人。”

李逵听了问道:“是哪两个?叫什么名字?”

阮小七道:“他们也是兄弟两个,一个叫旱地忽律朱贵,一个叫笑面虎朱富,都在山寨做勒头领,在梁山脚下开间酒店,负责给山寨打探消息,做些生意。”

李逵听了,竟然砰地一声一拍桌子站起,说道:“原来他们兄弟也上了梁山。”

阮小七忙将他拉住坐下,问道:“李大哥,可是识得他们两个?”

李逵坐下道:“与他们兄弟早就相识,不想他们倒是同上了梁山,还做了头领。”说完朝了阮小七问道:“若想在梁山上做个头领,要有何本事才能做得?”

阮小七被他一问,倒是一怔,说道:“如今梁山与往日不同,王头领新立规矩,不是随便哪个好汉都能守得?”

李逵听得心痒,说道:“若论本领,那朱贵兄弟两个绑在一起也不是我铁牛对手,我这对板斧抡将起来,便是那天王老子也是不怕。”

阮小七将这梁山变化与李逵大略说了,又把规矩讲了,李逵道:“若是能将我老娘接上山去将养,我铁牛也愿上这梁山,任他驱使。小七兄弟,可愿带我上山入伙?”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38章 赌局

阮小七见这李逵身量,知他必然有些本事,说道:“我明日便要回山,若是李大哥有意上山,便与我同去。【≤八【≤八【≤读【≤书,▽o√”

李逵大喜,说道:“你两个稍作,我回城里与人道个别,取了板斧便来。”

说完着急这好去处,抬脚便出了阁子,却是走的着急,在楼梯上与人撞个满怀,那人跌了一跤,滚下楼梯,身后两个仆人将他扶起,那人起身怒斥道:“走路怎的不带眼?”

李逵满怀高兴,不想被他骂了一句,心头火起,一拳将那人打倒在地,叫道:“老爷走得急,你这不知死的,挡我道路,若是耽误了老爷好事,用板斧将你剁成两段。”说完还要再打。

“李大哥,且先住手。”身后却被人抱住,李逵正要发作,回头看时,却是阮小七,张顺也跟了出来,李逵道:“这厮故意挡我去路,还出言骂我,不是讨打么?”

阮小七朝了李逵耳语道:“你这般做法,难免王头领不喜,还不收敛些!”

李逵听了,想到涉及老娘将养之事,咧嘴朝了那人笑道:“算我走得急了,不如这样,你这酒钱便算在这兄弟身上,算是赔礼了。”说完指了阮小七,脚下却是不停,直出了酒楼,一路去了。

那人身后仆人却是在那人耳边道:“老爷,这黑大汉便是黑旋风李逵,可是惹不得,江州城内城外,谁不知道他,虽是个牢子,却是粗鲁莽撞之人。”

那人听了心道晦气,只得作罢。6八6八6读6书,□≠o

阮小七见李逵走了,心里笑他慷他人之慨,将那人请到楼上,朝了那人道:“这李大哥鲁莽直性,还望见谅,他即是说了,你这酒钱便由我请了。”

那人挨了打,正想挣回些颜面,见阮小七算是赔礼,说道:“这倒不必了,我又不是吃不起这酒。”

阮小七见这人是个读过书的,想着王伦也是落第秀才出身,多问了一句道:“敢问高姓大名?”

一个仆人接话道:“你竟然不识得我家无为军黄通判,便是这江州蔡知府也常邀了我家通判前去知府衙门做客。”

这黄通判见这仆人通晓事理,还能见机行事,心下大慰,心情渐好,随了阮小七坐下,通报了名姓,阮小七只道是张顺远亲,名叫张小七,张顺听了黄文炳名字,心道原来是这个人。

阮小七为给李逵遮拦,与这黄文炳倒是相谈甚欢,黄文炳打发了仆人下楼,自去船上相候。酒短时长,见阮小七张顺没甚才学,不免心下自大起来,心道若是与他们谈论韦应物复卧浔阳楼,江州司马青衫湿,多半是对牛弹琴。

黄文炳道:“这浔阳楼倒是见证不少史上故事,三国时,赤壁之战,那周公瑾便是由此发兵,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不知二位有何感慨?”

张顺道:“我兄弟两个,生下来便为生计奔波,有幸识得几个字已是造化,哪还晓得这诗词之事,闲时倒也听过有人说这三分,也只不过晓得这刘关张义气,记得几个英雄好汉名字,能分辨几件兵器。”

黄文炳听了心下暗笑,想起李逵与他们二人交好,倒可从这二人身上找回些颜面,笑了问道:“既然二位识字,也算是读书人了,可识得这楼外门边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上几个字?”

阮小七哪还记得,张顺却是心细,说道:“记得两边各有五个大字,写的是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黄文炳见张顺对答出来,又道:“只这十个字,便是一副对联,这世间对天下,无对有,酒对楼,不仅字面工整,含义已是称绝,正配这酒楼。”说完不禁摇头晃脑显摆起来。

张顺听了正觉尴尬,阮小七想起王伦那个将吴用闻焕章两个都不曾对出的上联来,只因自己多爱与吴学究谈论,也听得他谈起这个上联,遂不屑道:“这有什么称绝的?”

黄文炳心中惊异,却哈哈笑道:“听你口气,竟不把这佳联放在眼里,当真是可发一笑。”

阮小七呵呵冷笑两声说道:“我虽不识得几个字,却也知道这能对出下联的,便没什么稀奇,若是只有上联,却没人对得出下联,那才叫绝对。”

黄文炳道:“自古无字不成对,怎会只有上联,没有下联的?你倒是说出来我听听。”

阮小七心道莫说你这小小通判,便是以山寨吴军师智计,闻军师才学都不曾对出下联,王头领出的这上联,怎能轻易让他晓得?又不能失了风头,想起今日这一场皆因在赌坊碰到李逵引发,不禁起了赌性,索性便赌上一赌。正好赚些盘缠,看那李逵怕是个能吃的三四人的酒饭。

阮小七又想到山寨上姜太虚只称王伦为公子,有了定计,当下朝了黄文炳道:“这上联乃是我家公子所做,曾出三百两银子求征下联,都不曾有人对出下联,倒是有些个自称识字多的,想来骗钱。”

黄文炳听了气堵,说道:“这天下文字皆有来历,哪个敢自称有上无下?我黄文炳自幼熟读诗书,不敢夸口,这世上却没有我对不出来的上联。”

阮小七见逗出黄文炳火气,笑道:“黄通判切莫生气,若是不服气,你我二人做个赌局可好?”

黄文炳哼了声道:“怎个赌局?说出来听听。”

阮小七道:“我说出这上联,你若对的出,我便输给你三百两银子,若是你对不出,便输给我三百两银子,如何?”

黄文炳心道这三百两银子,倒是不多,且先听他说了再做道理。说道:“只要你这上联不是乱出的,我便与你做这赌局。”

阮小七见黄文炳入了局,笑道:“黄通判讲什么周公瑾,张顺兄弟也说刘关张,这上联却是与这刘关张有关,说是诸葛亮有些心病。”

黄文炳听了来了兴致,说道:“这上联竟还有些故事,快快讲来。”

阮小七思量片刻,自觉无错,说道:“这上联是:应悔留鸟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

黄文炳听了心下琢磨,越是细想越是惊异,一时忘了赌局,朝了阮小七问道:“敢问你家公子是哪个?高姓大名?”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章239章 家书

张顺对黄文炳早有耳闻,怕是阮小七言多有失,忙举了酒盏拦住阮小七道:“兄弟,你这道听途说来的,怎敢乱言?黄通判乃是无为军内熟读经书的,怎会对不出?”

阮小七听了心下明了,不再多言,只道:“黄通判,我家公子在江湖上有个名号,名叫妙手书生杨聪,只要明早卯时之前,通判能对出下联,便算我输了。∝八∝八∝读∝书,◆o+”

黄文炳心中暗喜,说道:“那就明日卯时前,我再去张顺家中,不是拿了下联便是拿了银子。”

张顺笑道:“黄通判不必当真,这兄弟也是爱开玩笑的。”

黄文炳却是面色一正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能开此玩笑?两位若是信不过,可让这店家担保,立下字据,免得起了争执。”

两人见他认真,忙道:“自然信得过。”

黄文炳道:“既是如此,你我明日再见,张顺所在,我一路问了便知。”

黄文炳心中怀了心事,也不再留,朝了两人告辞,下了浔阳楼,叫来仆人,吩咐道:“带了礼物,前去蔡知府府上。”

一个仆人道:“见通判去吃闷酒,还以为今日不去了呢?”

黄文炳也不顾江边风冷,摇了把扇子,笑吟吟道:“我本来也有些退意,不想在这酒楼上得了一个机会,可算是天道酬勤,正好拿来做个敲门砖。”

两个仆人见黄通判满面喜色,也不禁来了精神,心道:去这蔡知府府上数次了,也不见这蔡知府引荐出职,只怕这次又是一场空欢喜。+∧八+∧八+∧读+∧书,※→o

黄文炳却是为此思量了一路,若是将这上联据为己有,虽是可逞一时之快,将来却难免贻笑大方,倒不如实说了,将这杨聪名字隐去便是,这蔡知府多是依仗了蔡太师权势做了知府,胸中才学还不及我,大半也是对不出这下联来,若是能让这蔡九知府与那蔡太师通封家书,哪怕那书信中提及了我黄文炳三字,谁晓得将来不会是分助力?

心下定了主意,走起路来都是脚下生风,一路来到知府衙门,见太色堪堪过了蔡知府午睡时分,又等了一盏茶时候,才让衙役进去通秉。

值差衙役早与黄通判混的厮熟,自是得了些好处,巴不得这黄通判多来几遭,

蔡九知府正在衙后厅上吃茶,听差役禀告到黄文炳求见,心道,正在无聊中,这黄文炳倒还知趣,与差役说了个请字。

黄文炳听了回禀,心下大好,由那差役引领了,来到衙后,蔡九知府却出了厅来与黄文炳相见,叙罢寒温已毕,二人回到厅上,黄文炳送了礼物,分宾坐下。

黄文炳禀说道:“文炳渡江到府拜望,闻知大人午睡,不敢擅入,稍等了片刻,才来拜见恩相。”

蔡九知府道:“通判乃是心腹之交,径入来同坐何妨!下官有失迎迓。”左右执事人献茶。

黄文炳道:“相公在上,不敢拜问,不知近日尊府太师恩相曾使人来否?”

蔡九知府道:“前日才有书来。”

黄文炳问道:“不敢动问,京师近日有何新闻?”

蔡九知府道:“皇恩浩荡,天下承平,多是些无趣之谈。”

黄文炳笑道:“恩相,小生来得早,不敢进府,本来独坐江边,无可消遣,却去浔阳楼上避热闲玩,观看前人吟咏,不想却遇了两个闲汉,虽不识得几个字,闲谈起三国人物时,却是给小生出了一个上联,小生思前想后,却是不得下联,想来恩相,书香世家,定能对得出下联。”

蔡九知府听得来了兴致,问道:“文炳,且先说说这上联,看它何难?竟然让你为难。”

黄文炳将这上联说了,蔡九知府厅了,也是捻髯深思,寻思了半晌,也是摇头道:“果然是巧妙,若是胡乱对个下联,必然贻笑大方。”

黄文炳知道是这结果,问道:“恩相何不将这上联,写于太师,以太师之才,必能对出。”

“嗯,亏得文炳提醒,正要回封家书。”蔡九知府听了,命人伺候了笔墨。又朝黄文炳问道:“这上联竟是出自两个闲汉,岂不是失了雅兴?”

黄文炳忙道:“那个汉子说是他家公子所做,曾出银三百两征询下联未得。”

蔡九知府问道:“这人必定是熟读三国,听惯了三分,可知他名字?哪里人氏?”

黄文炳回道:“只晓得个名字,叫什么妙手书生杨聪,却不知是哪里人。”

蔡九知府听了,将这一一写在家书里,笑了问道:“文炳,可是想赚这三百两银子?”

黄文炳心下叫苦,尴尬道:“恩相,别说赚这三百两,小生已然赔了三百两了。”将这前后赌局之事说了,惹得蔡九知府哈哈大笑。

蔡九知府道:“这闲汉分明是借了浔阳楼生财,那三百两求下联的事,多半也是他胡诌来的。”

黄文炳听了更是尴尬,只得道:“只怪小生才疏学浅,这三百两,就当是为了给老太师买个乐子,得老太师一笑,也就值当了。”

蔡九知府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说道:“文炳,你倒是有心了。”

黄文炳本想再吹捧几句,心道撺掇蔡知府写了家书,已然事成,切不可过,朝了蔡九知府道:“恩相,小生不过是仰慕太师,这顺水人情,切勿挂怀,那三百两银子,小生还不看在眼里,小生这便回去,只待明早江娜银子送过去,免得将来落得口实。”

黄文炳当下辞了蔡九知府出来,虽是输了这三百两银子,却是比捡了三千两银子还欢喜,两个仆人跟着他一路出城,直奔江边而去。

才出了城,路边一家赌坊里正赶上一个黑大汉出来,正是李逵,却比适才相见时,腰间多了两把板斧,寒意逼人。

两个仆人脚下一软,忙领了黄文炳绕过去,李逵见了,也不在意,从这赌坊里赎出了板斧,又赌了几手,只觉得心中有事,对这失了些兴趣,寻思道:“我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戴宗哥哥相见,总要和他辞行才可。”索性收了手脚,插了板斧,出了赌坊,去寻戴宗。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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